作者 : 里尔克
里尔克 星期一诗社 2019-06-16
赖内·马利亚·里尔克,奥地利诗人。出生于布拉格,早期代表作为《生活与诗歌》(1894)、《梦幻》(1897)、《耶稣降临节》(1898)等;成熟期的代表作有《祈祷书》(1905)、《新诗集》(1907)、《新诗续集》(1908)及《杜伊诺哀歌》(1922)等。此外,里尔克还有日记体长篇小说《马尔特手记》。
1875年,里尔克生于一个铁路职员家庭。高中毕业后,在布拉格大学等校学习哲学、文学史和艺术史,此后曾在慕尼黑和柏林从事写作。在文坛崭露头角后,里尔克在国内、国外不停地游历。1915年一战期间被征入伍,服役于维也纳战事档案馆。1919年迁居瑞士,直到逝世。
里尔克诗歌中,能指与所指的分裂,加之后现代主义者追求的意义符号的无限扮演,不确立某种阅读方式的优越性,使得里尔克诗歌有了丰富的意义生成的可能性,他的诗歌中也就有了体现后现代特点的可能性。换言之,里尔克诗歌的后现代意义生成的可能性来自于其诗歌本身在语言上的特点及后现代的阅读方式。里尔克诗歌中的语言所体现出来的那些对于主体中心地位的撼动,对于构筑这个世界的各种概念的语言所进行的反叛,使得他的诗歌在语言上有了后现代主义的风尚,语言的逻辑不再是一以贯之的连贯性、有序性,而是出现了跳跃性、片段性、反逻各斯。他的语言观本身就具有了前瞻性,并且在具体的实践活动中通过“沉默”的言语方式,对西方传统的语言观念进行了挑战,从而有了后现代主义的特点。
对于语言态度、言语方式上的前瞻性,使得他在语言观上有了同后现代主义者一样的思考,更早地注意到了能指的滑动、能指与所指的分离、“言不尽意”等问题。而在其代表性诗作《严重的时刻》中,主体性概念的嫁接,使得文本在意义上出现了主体性消解的内涵,主客体位置的颠倒,主休性意义的丧失,表现出了人作为主体的式微。同时在荒诞概念之下,诗歌中,主体的身份所表现出来的荒诞,是诗人对于人生无意义的一种体悟,是诗人对主体中心地位的鞭策、对人所具有的主体性的质疑,同时更是诗人对于最初的异化时代的体验。而解构之后所表现出来的这些特点符合了后现代主义中反主客二元论的特征,取消了主体的中心地位。
爱的歌曲
我怎么能制止我的灵魂,让它
不向你的灵魂接触?我怎能让它
越过你向着其它的事物?
啊,我多么愿意把它安放
在阴暗的任何一个遗忘处,
在一个生疏的寂静的地方,
那里不再波动,如果你的深心波动。
可是一切啊,凡是触动你的和我的,
好象拉琴弓把我们拉在一起,
从两根弦里发出“一个”声响。
我们被拉在什么样的乐器上?
什么样的琴手把我们握在手里?
啊,甜美的歌曲。
1907,卡卜里
(冯至译)
啊,朋友们,这并不是新鲜
啊,朋友们,这并不是新鲜,
机械排挤掉我们的手腕。
你们不要让过度迷惑,
赞美“新”的人,不久便沉默。
因为全宇宙比一根电缆、
一座高楼,更是新颖无限。
看哪,星辰都是一团旧火,
但是更新的火却在消没。
不要相信,那最长的传递线
已经转动着来日的轮旋。
因为永劫同着永劫交谈。
真正发生的,多于我们的经验。
将来会捉取最辽远的事体
和我们内心的严肃溶在一起。
1922,米索
总是一再地
总是一再地,虽然我们认识爱的风景,
认识教堂小墓场刻着它哀悼的名姓,
还有山谷尽头沉默可怕的峡谷:
我们总是一再地两个人走出去
走到古老的树下,我们总是一再地
仰对着天空,卧在花丛里。
1914
冬晨
瀑布已经冰结,
寒鸦僵硬地蹲在池边。
我美丽的爱人双耳通红,
盘算着一个恶作剧。
阳光吻着我们。小调式的一个音
迷于梦地浮飘在枝丫间;
我们继续行走着,所有毛孔
都被清晨力的馨香充满。
在小城
座座旧宅,山墙陡峭,
高高的教堂钟楼,钟声不断,
进入窄小庭院的,唯有
一小片天空,正眉目传情。
每一根楼梯桩柱上
疲惫地微笑着的,是小爱神;高处屋顶上围绕着巴洛克
花瓶潺渥流淌的,是玫瑰链。
小小的门蛛网交织
在那里。太阳偷偷阅读着
充满隐秘的文字
在一尊马多娜石像下。
年轻的雕塑者
我必须去罗马;一年后我会
带着荣誉返回我们的小城;
不要哭泣;看呐,我所爱的姑娘,
我会在罗马完成我的杰作。
他说了这些;然后陶醉地离去,
遍走那个他所想望的世界;
但是他感觉,他的灵魂时常
听到一个内在的谴责。
异常的不安驱使他归家:
他用湿润的目光塑造了
棺椁里他可怜、灰白的爱人,
而这——这就是他的杰作。
天使
我穿过马尔法金卡去看
儿童之列,那里温柔而安好
小安卡或者宁卡
在她最后的小床里安息。
一个狭小的土堆上
跪着,隐在高高的罂粟里,
破损的翅翼积满尘土,
一个粗糙的陶土小天使。
这个跛翼的小孩引起
我的同情,——可怜的小东西……
那,看呐!从他的唇间轻轻
离开一只小小的蝴蝶。——
一个妇女的命运
像是国王在猎场上拿起来
一个酒杯,任何一个酒杯倾饮,——
又像是随后那酒杯的主人
把它放开,收藏,好似它并不存在:
命运也焦渴,也许有时拿动
一个女人在它的口边喝,
随即一个渺小的生活,
怕损坏了她,再也不使用,
放她在小心翼翼的玻璃橱,
在橱内有它许多的珍贵
(或是那些算是珍贵的事物。)
她生疏地在那里像被人借去
简直变成了衰老,盲瞆,
再也不珍贵,也永不稀奇。
啊,诗人,你说,你做什么……
啊,诗人,你说,你做什么?——我赞美。
但是那死亡和气诡
你怎样担当,怎样承受?——我赞美。
但是那无名的、失名的事物,
诗人,你到底怎样呼唤?——我赞美。
你何处得的权利,在每样衣冠内,
在每个面具下都是真实?——我赞美。
怎么狂暴和寂静都像风雷
与星光似地认识你?——因为我赞美。
村子里立着最后一幢屋
村子里立着最后一幢屋,
那么孤单,像世界的最后一幢屋。
大路缓缓地延伸进黑夜,
小小的村子留不住大路。
小村子只是一条道道,
夹在两片荒原间,畏怯地,
神秘地,大道代替了房前的小路。
离开村子的人将长久漂泊,
也许,还有许多人会死在中途。
(杨武能译)
我过的生活
我过的生活,像在事物上面兜着
越来越大的圈子.
也许我不能兜完最后的一圈,
可我总要试试.
我绕著上帝,绕著太古的高塔
已兜了几千年之久;
依旧不知道:我是一只鹰,一阵暴风,
还是一首伟大的歌.
(钱春绮译)
诗人
你从我一路铺开,你——时间。
你的扑翅多次打伤我。
只是:我该如何对待我的唇舌?
我的夜晚?我的白天?
我没有情人,没有家,
没有安身立命之所。
我把自己交付于万物,
万物繁盛起来把我涵没。
(张索时译)
情歌
我要如何把持我的灵魂,
才好不碰你的灵魂?我要如何
举起它越过你举向别处?
唉,我真想把它安置在
消失于黑暗的随便什么地方
只要陌生而安静,
灵魂不再摇荡,当你的灵魂连根摇荡时。
震撼我们,震撼你和我的一切
却使我们相聚如乐奏,
二弦发一音。
我们弓张于什么乐器上?
哪个演奏者把我们操之在手?
甜蜜的歌曲哟。
诗人之死
他仰卧着。耸直的脸庞
白苍苍,幽居于陡峙的枕上,
自从世界和世间的学问,
挣断他的感知,
落回冷漠岁月。
生前,见过他的人,不知道,
他跟这一切怎样依印贴合;
因为这一切:深谷啦,草地啦,
流水啦,莫不呈示他的面容。
哦,他的面容是整个寰宇,
如今它还在向他探寻向他求索;
而他那凄凄惶惶卸却的面具,
柔和通透如一枚
果实的内膛,当空腐露。
自绘1906年的我
家世绵邈的贵族血统
从眉宇间得到印证。
眼神犹存孩子气的恐惧和忧郁,
布满谦卑,绝无奴性,
而是属于工作者的,属于女性。
口生就是可尽其用之口,声大而入微,
虽非雄辩滔滔,但是言出必正。
额头无可挑剔,
乐于待在静静俯临的影阴。
如此这般,集聚一身,仅能提供一种预示;
无论受难时还是功成之日,
都不会演化为持续不断的侵蚀,
却仿佛是,远远里
一丝不苟求真求实播下的种植。
旗手
他觉得任什么都生硬
乏味,铁器啦,马缰啦,剑鞘啦。
固然有时一根柔软的羽穗献上笑媚,
样样东西还是又孤又冷;
但当他举起节日装扮的旗,
就像举着个女人。
沉重的旗穗垂贴于他身后,
有时还漫过他的手。
闭上眼,他能独自
赏观那淡然一笑:他绝不可丢开她走。
穿闪光胸甲的敌人
来抓她夺她要抢到手时——
他才肯把她扯下旗杆,
藏在铠底,
使守贞白。
而外人看这不过是勇敢和荣誉。
孤寂
孤寂好似一场雨。
它迎着黄昏,从海上升起;
它从遥远偏僻的旷野飘来,
飘向它长久栖息的天空,
从天空才降临到城里。
孤寂的雨下个不停,
在深巷里昏暗的黎明,
当一无所获的身躯分离开来,
失望悲哀,各奔东西;
当彼此仇恨的人们
不得不睡在一起:
这时孤寂如同江河,铺盖大地……
恐惧
凋萎的林中响起一声鸟鸣,
它显得空虚,在这凋萎的树林。
可这鸣声又这般地圆润,
当它静止在那创造它的一瞬,
宽广地,就像天空笼罩着枯林。
万物都驯顺地融进鸣声里,
大地整个躺在里面,无声无息,
飓风好似也对它脉脉含情;
那接下去的一分钟却是
苍白而沉默,它仿佛知道,
有那么一些东西
谁失去了都会丧失生命。
熄灭我的眼睛
熄灭掉我的眼睛:我仍能看见你。
猛关上我的耳朵:我仍能听见你。
没有脚足,我仍能走向你。
没有嘴巴,我仍能呼唤你。
折断我双臂,我就用我的心
紧抓住你,就象用手。
停住我的心,我的脑就跳动。
你再把火焰掷进我脑里,
我就在我血液上携载你。
我曾握着你的面容
我曾把你的面容握进双手间。
月亮跌落在上面。
所有事物中最难理喻的。
在流溢的泪水之下。
似乎情愿,在那儿静静地。
几乎就象一个物件可以握持。
可是,在这冰凉的夜,
没有别的生命更让我难以捉摸。
哦,我们涌向那些地方。
我们心中所有的波浪,
我们的情欲,和弱点
穿透进那些微小的表面。
我们最终要把它们交给谁?
哦,交给误解我们的那个陌生人,
哦,交给我们从未找到的那个别人,
交给束缚我们的仆人,
交给就此隐身的春风,
交给宁静,和失落的女人。
倾诉伴入眠
我想对某个人唱起歌,
坐在某个人身边,呆在那儿。
我想轻轻地摇你,为你低歌。
从你入睡到醒来,都陪伴你。
愿在屋里唯有我知道:夜是冷的。
我想从里到外听你,听世界,听森林。
钟们敲响,互相呼唤。
时间一望见底。
而下面走着一个陌生的男人,
惊扰了一只陌生的狗。
这之后就是宁静。
我睁大眼睛注视你。
我的目光温柔地握住你;
又轻轻把你放开,
一旦有个东西在黑暗中移动。
回忆
无限地扩大着自己的生命,
你等待又等待这独一无二的瞬间;
这个伟大而充满预见的时刻,
这些石头的觉醒。
从深渊向着你迫近。
金色棕色的书籍,在阴影中
一一从书架上隐去;
你想起那些游历过的地方,
想起那些景色、那些
妇女,和她们的衣裳。
忽然你省悟了:对,就是那边。
你挺身起立,在你面前
仿佛从往昔的某个远方
升起了忧虑、意象和祈祷。
(陈敬容译)
橄榄园
他从灰暗的簇叶下走来,
一身灰暗如同这座橄榄园;
他把盖满了灰尘的额头
埋进满是尘垢的灼热的双手。
这是在一切之后。这是终点。
既然快要失明了,此刻我必须离开,
你①为何像这样情愿,我得说
你存在,但我不复能将你找见。
我再也找不到你,你不在我心头,不在。
不在别人心头。也不在这岩石里面。
我再也找不到你。我孤独无依。
我独自担负着人类的苦难,
那是由于你,我曾经应许。
但你并不存在。啊,莫名的羞惭……
然后听说:有一位天使到来。
为何是一位天使?哎?那里黑夜
漠然地在树林里舒展枝叶。
信徒们睡梦中激动起来。
为何是—位天使?哎?那是黑夜。
正在到来的夜晚并没有什么特殊,
上百个同样的夜晚在那儿消逝。
狗都在睡觉,石头都躺倒,
哎,一个愁惨的夜晚,任何一个夜晚,
等待着黎明再一次降临。
因为天使们的到来并非由于这样的恳请,
而黑夜也不会又幽暗又光明。
为一切而舍弃自己的人只好让人放逐,
他们被自己的父亲所抛弃,
母亲的心呵对他们也关闭。
①原诗“你”字全用大写。
夜间的人们
夜不是为着所有的人。
夜把你和你的邻居分开,
你不会不顾黑夜而将他找寻。
假若在夜间你让灯火把房间照亮
面对面看着人们,
你准会想:哪一个是?
脸上洒落的灯影
使人们可怕地变得畸形,
倘若他们曾经在夜间相聚,
你便看见一个动荡的世界
整个聚到了一起。
在他们的被灯光照得发黄的额上,
被放逐了所有的思想。
他们眼光里闪出酒意,
胳臂上悬垂的沉重的手势,
使他们在谈话时
能够了解彼此。
虽然他们同时说道:我,我,
那意思却是:任何一人。①
①原诗这个小句各字全用大写。着重点是原诗所有。
催眠
我愿坐在谁身边,
“唱一支歌来催眠。
我愿轻轻哼唱着摇你入睡,
守护你沉入又走出梦寐。
我愿是房屋里唯一的人,
懂得什么叫夜凉如水。
我愿向里里外外四下里倾听,
向你,向世界,向森林——
时钟敲响着召唤每一个人,
人们直看进时间的底蕴。
下边走过一位陌生人,
惊起奇怪的犬吠数声。
随后是一片寂静。
我睁大双眼对你凝睇:
他们轻轻扶着你让你离去,
正当有什么骚动在黑暗里。
民歌
捷克人民的歌声
这般甜蜜又深沉;
被它感动的心灵,
欣喜得想要哭泣。
当一个儿童
在土豆地里咿语;
穿过长夜守望者的梦,
它的清唱来临。
纵使你远远离开,
到世上最寂寞的所在,
往后的岁月,它执著的声音,
仍然会索回在你的心里。
少女的祈祷
瞧,我们的白昼是这般委屈,
夜晚呢又充满恐惧,
在木然的白色的不安里,
我们走向你,红色的蔷薇。
玛丽亚,你一定得待我们温柔,
因为我们是从你血液中出生,
而且仅仅只有你了解
我们的渴望的毒刺。
你自己的心不也是一样,
能感觉到处女的忧郁?
它像圣诞节的白雪般冰冷,
却又是一朵火焰、一朵火焰……
严重的时刻
此刻有谁在世上某处哭,
无缘无故在世上哭,
在哭我。
此刻有谁夜间在某处笑,
无缘无故在夜间笑,
在笑我。
此刻有谁在世上某处走,
无缘无故在世上走,
走向我。
此刻有谁在世上某处死,
无缘无故在世上死,
望着我。
预感
我像一面旗被包围在辽阔的空间。
我觉得风从四方吹来,我必须忍耐,
下面一切还没有动静:
门依然轻轻关闭,烟囱里还没有声音;
窗子都还没颤动,尘土还很重。
我认出了风暴而激动如大海。
我舒展开又跌回我自己,
又把自己抛出去,并且独个儿
置身在伟大的风暴里。
琵琶
我是琵琶。假若你祝福
我的精练语言的拱形的
美,谈论我吧,像谈论
饱满成熟的无花果。扩大
我内心的黑暗吧,那真像
杜莉雅①的黑暗呵,在她恋爱的心中
黑暗还没有这样多。
她从我身边取一点音响
放在自己的脸上,而且歌唱。
对待她柔弱,我可得伸展自己
直到我内心的一切都在她心里。
①杜莉雅或是指古罗马一位著名女诗人,或是指著名音乐家杜莉雅·德·阿拉贡娜(1510—1556)。
遗诗
你呵,我失去了的
永不再来的爱人,
我不知什么曲调你最为喜欢,
当未来的波浪耸立,我不再
找你去辨认。我想象中
来自遥远景物的异常的美,
都市、城砦、桥梁、大路上
突然的转折,以及从前
被神物布满大理石脉纹的陆地的庄严,
在我体内升起而有了意义,
推动你,飞逝呵,更向前去。
啊,园林都是你。
啊,我带着最深最完满的希望
看见它们。一个窗户开在
一座村舍里,仿佛是你从那儿
向我走来,我找到那些街巷,
你刚刚从上面走过。
店铺里的镜子有时
依然因你而颤动,忽然又映出
我恐惧的影像。——谁知道
这同一只鸟儿,曾否在昨夜
分别通过我俩而战栗?
青春的梦
呵,我爱他们——
那些骑在难驯的野马上过夜的人,
带着奔蹄下的风吹动的火把
如同飘散的头发。
我要站立在双桅船的船头,
又高又长像一面飘扬的旗,
除了发亮的红色金盔,
全身一片黑。我身后十个人一排
也在同样的暗中闪耀着红色金盔,
时而镜子般明亮,时而又暗淡。
我身边有一个人,
为我奏出短暂的幻景,
在发亮的铜喇叭里,它叫喊
或是像一片寂寥的黑暗那样升起,
我们穿过它疾驰而去,
像是在一个疾驰的梦里:
房舍朝我们的双膝迎过来,
曲折的街巷谦恭地接纳我们,
广场在我们身后静悄悄隐去,
但我们依旧能捉住它们
我们的马依旧下雨般沙沙地驰奔。
1906年以来的自画像
祖传的古朴而高尚的气质,
清晰存留在眉目之间。
犹带稚气的眼神,含着惊恐和忧郁,
时或还有谦卑——不是那种奴性的,
而是乐于服务的,妇女的谦卑。”
嘴生得还像样,阔大而轮廓分明,
不具有说服力,然而相当地
坚定。毫不狡诈的额头
仿佛荫蔽着静静俯垂的凝视。
这些都只能感知,正如那整个脸孔,
在苦难或成功之际,也从不
为了恒久目标而皱起。
但某些严肃和真实的已经在创造,
仿佛带着稀有的事物从远方来到。
里尔克
莱纳·玛利亚·里尔克(Rainer Maria Rilke,1875年12月4日-1926年12月29日)是一位重要的德语诗人,除了创作德语诗歌外还撰写小说、剧本以及一些杂文和法语诗歌,其书信集也是里尔克文学作品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对19世纪末的诗歌裁体和风格以及欧洲颓废派文学都有深厚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