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索德格朗
索德格朗 星期一诗社 2019-06-24
伊迪特·伊蕾内·索德格朗(瑞典语:EdithIreneSödergran,1892年4月4日-1923年6月24日),是芬兰著名的瑞典语女诗人。她是北欧文学史上最早的现代主义作家之一。她深受法国象征主义、德国表现主义、俄国未来主义的影响,这些可以在她的诗歌中找到证据。她一生只出版了四部诗集,31岁时死于肺结核和营养不良。她在世时没有获得读者和文学界的认可,但是后来人们发现了她的作品的文学价值。现在,伊迪特·索德格朗被认为是北欧文学史上最伟大的作家之一。直到现在,她仍然影响着许多诗人,尤其是瑞典语歌词作者。
伊迪特·索德格朗是瑞典语文学和芬兰文学最杰出的探索者之一,是北欧现代主义文学的先驱之一,也是最受赞赏的一个。比起埃尔默·迪克托纽斯、贡纳尔·毕尧尔林(GunnarBjörling)、拉贝·恩克尔(RabbeEnckell)等芬兰现代主义作家,她无疑是名气最大、成就最高的,只是,她的名声是在死后多年才获得的。在瑞典,她的诗歌获得了重视,影响了一大批男女诗人,包括贡纳尔·埃凯洛夫(GunnarEkelöf)、卡琳·博耶(KarinBoye)等人。现在她的作品已被译成了多国语言。她的诗歌的中文译者主要是北岛。
但是,她获得重视要等到她死了很多年的时候。她死了十四年后,雅尔·黑默(JarlHemmer)仍然说道,她的诗歌是有一点意义的,但是绝不会为读者所接受。
现在在玛蕾·坎德尔(MareKandre)、贡纳尔·哈尔丁(GunnarHarding)、埃娃·吕内菲尔特(EvaRunefelt)、埃娃·达尔格伦(EvaDahlgren)的文学作品或歌词身上很容易找到伊迪特·索德格朗的影子。
伊迪特·索德格朗一生中流传下来了二百六十多首诗(包括没有写完的),内容大都是对自己的生活、爱情和死亡的写照,对上帝的冥想,它们短小抒情而深刻,形式自由,想象力丰富,表现了时而忧伤、时而欢乐的变幻不定的情绪。她吟咏生命、痛苦,渴望、“爱情、孤独和死亡的面孔”,诗作用词大胆,比喻新奇,如同“粗犷的素描画”。她以前经常被认为是一名印象主义诗人,但后来经过评论家的评论,她又被认为是一名现代主义诗人。不过她的诗歌印象主义色彩确实很浓,这一点是她区别于艾尔默·迪克托尼乌斯、拉贝·恩克尔等人的特点。有时她也会被读者误以为是瑞典人,因为她使用瑞典语来写作。
她的诗歌中最为人所知的是《黑或白》(Svartellervitt)、《我童年的树木》(Minbarndomsträd)、《不存在的国土》(Landetsomickeär)。她被评论得最多的诗歌是《冷却的白昼》(Dagensvalnar...),这首诗只有四节,但却传神地表达了爱与怕、想要靠近与渴望疏远、渴求完全的自由等现代女性的情感,反映了伊迪特·索德格朗的女权主义观点。
伊迪特·索德格朗很崇拜马雅可夫斯基的世界主义思想。所以人们说她受到了未来主义的影响,因为马雅可夫斯基就是未来主义的代表之一。
伊迪特·索德格朗的诗歌和她本人的气质无疑是受了尼采的重大影响。比如,她的诗歌理论,就受了尼采的美学思想的影响。而她本人接受了尼采的超人说,于是她中后期的诗歌的口吻有很多是先知、女王或圣徒的,要不然就干脆用“我”("Jag...")的口吻来写诗,主要表达她们的愿望、观点和感受。这也是她的诗歌与其他现代主义诗人的不同之处,也是很吸引读者的地方。伊迪特·索德格朗认为读者和评论家不应该把主人公和生活中的自己混淆——她在给黑格·奥尔森的书信中反复提到这一点,许多知道她的人也说她很注意这一点——而且为了使自己的诗歌不僵化,她诗歌的主角也会经常是叙述者要拜访或探索的人或事物:例如,《玫瑰祭坛》(Rosenaltaret)、《风暴》(Stormen,她一生中写过两首以"Stormen"为题的诗,不过形式都是一样的)、Skaparegestalter、Vadärmitthemland,等等。她也写过一些阐述艺术家使命的诗歌,比如《大花园》(Denstoraträdgården,写于1920年4月)。
顺便提一提,这首《大花园》被认为是她最美的诗歌之一。里面指出真正的艺术家并不需要什么外在的压力就能创作出佳作,也告诉人们不要把艺术的作用想的太大,不要有靠艺术来改造世界这类幻想。这首诗写于1920年4月,当月就被寄给了黑格·奥尔森,供她阅读。这时伊迪特·索德格朗得了流感,家中十分缺钱,不得不把一些用旧了的内衣卖掉来换钱。贡纳尔·提得斯特罗姆曾经评论道,“她很少写下这样的文字来记述自己那令一般人绝望的贫困生活”,“她认为生命是残酷的,生命继续,她就要继续——但这不是一封用来自我安慰的信,里面充满了发自内心的光明。”
她的诗歌在芬兰和瑞典几乎家喻户晓,被传诵,被谱曲,被收入各种有关北欧诗歌的诗集。芬兰还专门成立了索德格朗研究会。她作为北欧现代主义诗歌的开拓者,被载入文学史册。她的名字常常和艾米莉·狄金森、安娜·阿赫玛托娃等人相提并论。
窗户中伫立着一根蜡烛
窗户中伫立着一根蜡烛,
它慢慢地燃烧
诉说有人死在那里面了。
几棵云杉树默默地伫立
围绕在雾中突然停止在
一处公墓中的一条路。
一只鸟儿尖叫
谁在那里?
森林的幽暗
在忧郁的森林中
居住着一位生病的神。
在幽暗的森林中,花朵多么苍白
鸟儿多么羞怯。
为什么风中充满警告的低语
道路阴暗于阴暗的不祥之兆?
生病的神躺在阴影中
做着有毒的梦……
虚无世界
我神往虚无世界,
因为世上的一切我都厌倦乞求。
月亮用银色的古碑文
为我描述虚无世界。
在虚无世界里,我们所有的愿望将神奇地得到满足,
在虚无世界里,我们身上的锁链会纷纷松脱,
在虚无世界里,我们用月亮的露珠
清凉我们被伤口烧烫的额头。
呵,我的生命是一个炽热的幻影,
一个被我发现,一个被我获取——
通往虚无世界的路。
在虚无世界里,
我的爱人带着璀璨的花冠漫步。
哦,谁是我的爱人?黑夜茫茫,
星星用战栗回答。
谁是我的爱人?他叫什么名字?
天空高高地、高高地升起。
一个人类的孩子沉入无边的迷雾,
得不到任何答案。
但人类的孩子仅仅是信念,
他把自己的手伸出天空。
于是出现一个回答:我是你所爱的人,
你将永远爱的人。
李笠译
夜曲
银光柔嫩的月夜
夜的蓝色波浪,
没有语言的波光
在互相追随。
阴影飘落在路上,
岸上的灌木慢慢辍泣,
黑色的巨人守着海岸的银子。
夏夜无边的静谧,
睡眠和梦——
月从海上滑过
白色和温柔。
现代处女
我不是女人,我是中性的。
我是孩子、童仆,是一种大胆的决定,
我是鲜红的太阳的一丝笑纹……
我对于所有贪婪的鱼来说是一张网,
我对于每个女人是表示敬意的祝酒,
我是走向幸运与毁灭的一步,
我是自由与自我之中的跳跃……
我是在男人耳中血液的低语,
我是灵魂的颤栗,肉体的渴望与拒绝,
我是进入新乐园的标记,
我是搜寻与勇敢之火,
我是冒昧得仅深及膝盖之水,
我是火与水诚实而没有限度的结合……
北岛译
不存在的国土
我渴望那不存在的国土,
因为我对恳求存在的一切感到厌倦。
月亮用音色的古老文字对我讲起
那不存在的国土。
在那里我们一切愿望得到奇妙的满足,
在那里我们所有的枷锁纷纷脱落,
在那里我们流血的额头冰凉下来
在月光的露水中。
我的生命有过高烧的幻觉。
而有一件事被我发现,有一件事为我所得——
同向那不存在的国土之路。
在那不存在的国土里
我的爱人戴着闪烁的王冠散步。
我的爱人是谁?夜沉沉
星星颤抖着回答。
我的爱人是谁?他叫什么名字?
苍穹越来越高
而一个淹没在茫茫雾中的人类的孩子
不知道回答。
可是一个人类的孩子除了肯定没有别的。
它伸出的手臂比整个天空更蓝更高。
在那里出现回答:我为你所爱,永远如此。
新娘
我的交际圈是狭小的,我的思想的戒指
套在我的手指上。
在我周围一切陌生的基础上保存一点温暖,
如同水仙花被里那种淡淡的香味。
或成千上万的苹果悬垂在我父亲的庭园里,
它们自己变圆、成熟——
我变化莫测的生命也是如此,
成形、变圆、饱满,光滑而简单。
狭小是我的交际圈,我的思想的戒指
星星
当夜色降临
我站在台阶上倾听;
星星蜂拥在花园里
而我站在黑暗中。
听,一颗星星落地作响!
你别赤脚在这草地上散步,
我的花园到处是星星的碎片。
冷却的白昼
1
临近黄昏时白昼冷却下来……
吸取我的手的温暖吧,
我的手和春天有同样的血液。
接受我的手,接受我苍白的胳膊,
接受我那柔弱的肩膀的渴望……
这感觉有点陌生
你沉重的头靠在我胸前,
一个唯一的夜,一个这样的夜。
2
你把爱情的红玫瑰
置于我清白的子宫——
我把这瞬息凋谢的红玫瑰
紧握在我燃烧的手中……
哦,目光冷酷的统治者,
我接受你给我的花冠,
它把我的头压弯贴近我的心……
3
今天我头一次看见我的主人;
战栗着,我马上认出了他。
此刻已感到他沉重的手在我轻柔的胳膊上……
我那银铃般少女的笑声,
我那头颅高昂的女人的自由在哪儿?
此刻我已感到他紧紧地搂住我颤抖的身体,
此刻我听到现实那刺耳的音调
冲击我脆弱的梦、脆弱的梦。
4
你寻求一枝花朵
却找到一棵果实。
你寻求一注泉水
却找到一片汪洋。
你寻找一位女人
却找到一个灵魂——
你失望了。
我的灵魂
我的灵魂不会讲故事,不懂道理,
我的灵魂只会苦笑,扭紧它的双手;
我的灵魂不会记忆和防御,
我的灵魂不会考虑或赞许。
我幼年时看见过海,它是蓝的。
我年轻时见过花,她是红的。
如今一个陌生人坐在我的身旁:他没有颜色,
可我并不比处女怕龙那样更怕他。
骑士到来的时候,处女白里透红,
而我的眼睑留下青晕。
爱
我的灵魂是天空浅蓝色的衣裳;
我把它留在海边的峭壁上
赤裸裸的,我走向你好象一个女人。
好象一个女人我坐在你桌上
饮下一杯酒,吸进了玫瑰的芳香。
你认为我很美,象你在梦中所见的,
我忘掉了一切,忘掉了我的童年和家乡,
只知道你的爱抚俘虏了我。
你微笑着拿来一面镜子,让我看看自己。
我看见我的双肩是尘土做的,又化为粉齑,
我看见我的美是病态的,除了消失没有别的欲望。
哦,把我仅仅搂在你的怀里,使我不再需要什么。
致爱神
爱神,众人之中你最残忍,
为什么你把我领进黑暗的国土?
当小姑娘们长大成人
她们被摈弃于光明之外
投入一间黑屋子里。
难道我的灵魂吉星般一动不动
从前它曾被纳入你红色的轨道?
看看吧,我的手脚被束缚,
试探吧,我被逼近我全部的思想。
爱神,众神之中你最残忍:
我不逃避,我不期待,
我仅仅象牲口一样忍受痛苦。
我们女人
我们女人,我们和褐色的土地如此亲密,
我们询问布谷鸟那春天的期待,
我们拥抱那粗野的云杉树,
我们在日落时寻找标记和忠告。
我曾爱过一个男人,他什么也不知道……
一个寒冷的日子,他带着空虚的眼睛而来,
一个沉重的日子,他带着丧失记忆的眉毛而去,
如果我没有孩子,那是他的……
生命
我,自己的囚徒,这样说:
生命不是那穿戴轻柔的绿天鹅绒的春天,
或一个人很少得到的爱抚,
生命不是一种离去的决心
或支撑脊背的苍白的双臂。
生命是俘虏我们的狭小的圆圈,这无形的圆圈我们从未跨越,
生命是经过我们身边的幸福,
是我们无力去迈的数千步。
生命是蔑视自己不动地躺在井底
知道上面阳光闪耀
金色的鸟飞过空中
光阴似箭。
生命是挥手暂别,回家,睡觉……
生命对于自己是个外人
生命对于每个外人是一副新的面具。
生命是一个人不在乎的幸福
推开那罕见的时刻,
生命是相信自己的软弱和缺乏勇气。
索德格朗
伊迪特·伊蕾内·索德格朗(瑞典语:Edith Irene Södergran,1892年4月4日-1923年6月24日),是芬兰瑞典语女诗人。她是瑞典语文学史上最早的现代主义作家之一。她深受法国象征主义、德国表现主义、俄国未来主义的影响,这些可以在她的诗歌中找到证据。她一生只出版了四部诗集,31岁时死于肺结核和营养不良。她在世时没有获得读者和文学界的认可,后来人们发现了她的作品的文学价值,被认为是北欧文学史上最伟大的作家之一。直到现在,她仍然影响着许多诗人,尤其是瑞典语歌词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