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艺批评·悼念徐中玉 | 徐中玉:《芭蕉集》题记
徐中玉 文艺批评 2019-06-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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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中玉先生
编者按
2019年6月25日凌晨3点35分,文学界泰斗、华东师范大学中文系终身教授徐中玉先生去世,享年105岁。徐中玉,江苏江阴人。1941年毕业于中山大学研究院中国文学部。徐先生是著名文艺理论家,作家,语文教育家。1952年起任华东师范大学中文系教授,历任系主任、名誉主任、文学研究所所长,兼任全国高等教育自学考试指导委员会中文专业委员会主任、中国文艺理论学会会长,古代文学理论学会会长、中国作家协会上海分会主席和《文艺理论研究》、《古代文艺理论研究》、《中文自学指导》等刊物主编,作品多次获全国奖,2014年12月获第六届上海文学艺术奖“终身成就奖” 。
6卷本的《徐中玉文集》2013年由华东师大出版社推出,可惜先生早年的散文随笔并未收集在内。先生早年曾想出版散文集《芭蕉集》,“可惜现在已看不到青年徐中玉的《芭蕉集》原貌”(陈子善《关于〈芭蕉集〉》)。虽然《芭蕉集》的原貌我们无法还原,但宫立老师新找到的徐先生为《芭蕉集》专门撰写的题记还是有助于我们领略《芭蕉集》风采的。
《芭蕉集题记》刊于1936年2月9日天津《益世报·益世小品》第45期,不见于六卷本的《徐中玉文集》,当为集外文。“文艺批评”公号今照录如下,藉此悼念徐先生!
大时代呼唤真的批评家
《芭蕉集》题记
徐中玉先生
我把一年来所写自认比较满意的二十多篇散文编成这册薄薄的集子,我仅希望它能在许多青年的读者之中得到一点点同情和赞美,当然我也极盼望能获得他们的指责的。记得当这中间有几篇文字刚刚在几处刊物上发表完了的时候,曾经接着不少封从遥远地方寄来对我称赞和指摘的信件。在这些信件中称誉我的一方说我富有热烈的情感,指摘我的一方说我太滥用了情感。为了这有段时期令我完全把笔搁起来了。我不能保证在一篇文字里不放入自己的情感,我不知道在文字里应该如何才能节制自己奔放的热情。我正以为如要强自遏止自己的热情,无殊在为自己锁上一根重枷呢。我重视人类的爱情、友谊、光明和自由,为甚偏要活生生给压扁扎紧?向来写写文章目的只在诉说,自己对于文章发表后反应一点都不关切的我,没有想着现在倒真会有那样的有心人来向我提出责难了,而他们又大部分是些和自己一般廿岁左右的年轻人,混合着感动、喜悦,恐惧和惭怍种种情绪,终于令我不能不对自己省察一番。往后我便开始晓然于放任情感的流弊了;我尽力设法把自己逐渐洗出情感的翳障,我慢慢想用理智来驾驭我的热情。为着这种对自己可说是一件苦事的锻炼,我又写下了若干篇章,在那些篇章里我相信自己是曾给予这个实验很大的努力的。
民国时期的《益世报》
在这里,读者当然还能找出许多情感表现得仍有点过分的痕迹,但要请原谅我只沉默寡言,不愿把热情像读一本书似地逢人便诉出自家的心胸,但从自然中流露出来的情感分子到目下为止我依然缺少阻止它过量渗入文字中去的勇气和魄力;这因为我还是个未脱稚气的青年,而青年是每多不能为纯理智生活所束缚的缘故。
要讲这些篇文字技巧内容已到那种程度,我一点也不敢有任何自信,我只能告诉读者写这些篇文字时我的态度是非常严肃忠诚的。我不愿胡笔乱写,我的材料都是从最熟悉的事物中得来。我从开始在各地发表文字的时期到现在为止还不及一年,而这里所集的几篇又多系选自今年上半年的作品——因为从今年下半年起我已把大部精力转向短篇小说的阅读和创作上去了——丑陋当无可讳言。不过我认为我可以欣喜的是一年来的努力已植下自己从事文艺创作的小小基础,虽然这点极微细的成绩不足为别人称道,在我自己也许倒是值得纪念的。从今之后,我将灌注全副力量使自己作品完好起来。
《人间世》
《论语》
这里所收入的文章其中大部分曾分在《人间世》《国闻周报》《中学生》《论语》《语林》《益世小品》等十余刊物上发表过。编选时觉得不妥的曾加若干修删,但为存真起见,改动得并不很多。
至于称呼这本小册子名字叫作《芭蕉集》,实在同书中文字风马牛不相涉。只是在创作这些文字的时候总有小窗外那几株芭蕉陪伴着我。说是一本小册子也得要给它起上一个名字,因此我就把芭蕉二字摘过来用上了。
老舍和王统照先生
卷前,承老舍、王统照两先生给我写了许多指导和勉励的话。在此,对他们两位的好心我将不用漂亮而虚伪的语句致谢,而要凭努力的成绩使他们不失望。
书编成,谨献给平素鞭策我的师友们。
二十四年十二月写于青岛
本文原刊于《中国社会科学报》2017年4月1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