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uthor ： 郑南川
颠覆
小吧里享受一杯咖啡，一只苍蝇
落在桌上，这和周围的环境有关
如果爬在杯子口上，这和你的心情有关
如果站起来想赶走它，这和小吧的社会关系有关
如果吧主用餐巾把它推出去，给你一个笑脸
显然与他合苍蝇的同谋有关。
如果你把它留在桌上，甚至让它
坐在杯口上和你交谈，再用放大镜细看它
精美的身子。一冲动连同咖啡一起喝到肚里
然后打一个嗝，微笑地走出吧们
这肯定与爱和颠覆世俗有关
如果你再把事情说给所有的人听
这就会和革命有关
你的名字会与暴红，流行语，潮流
叛离，前卫，达人，境界，英雄
和疯子有关
印象
花开放的地方不是冬天
冬寒屋里的花，是因为夏天在家里
四季夏日的地方是花店，老板该是个女人，也是花
如果穿上花格子衣服，就是花中的蝶
一个买花的人进花店与心情有关
看见花的心情与精神有关
如果把花放在床边，与爱有关
摆在厕所与感觉有关
把它种在院子里与生活情趣有关
如果送给一个女人与欲望有关，而女人
接到花时的心情与虚荣有关
如果爸爸突然想起买一束花送给妈妈
这与感情“情况”有关
女人送花给男人与常规无关，但与“奇怪”有关
如果把花送给自己与关爱有关
再把它想作春天与希望有关
如果要把地球插满鲜花与梦想有关
每一个人的梦想都与生命的意义有关
而生命意义与每天的劳作
直接相关
堕落的裤裆
你敢说进步不是堕落，旧世纪的人
裤裆是一堵墙，巴在胸前
腰是脖子的凉台
五零后裤裆落到肚脐眼，皮带上
挂着的确凉，笔直的两条线
走路都不会拐弯
八零前牛仔裤的堕落，积压的屁股
变成了想象中的乳房
腰是它的脖子
九零后的裤裆在任其下滑，露出
半个屁股，被内裤卖萌。腰是大腿上
捆着的皮带。好酷
时代的自由落体
你敢说进步不是堕落
苹果熟了，红透了，香甜了
诱惑了。牛顿要它堕落
然后烂了，腐烂成泥。未来
堕落的裤裆还需要内裤么
一个毛虫的命运
一场大雨，把树枝上那个毛虫
一股溜冲下，落在一块石板上。它知道
自己是海啸的幸存者。毫不犹豫地
选择了地上的生活。突然
有一块石头压扁了它
一个女人尖叫着，是她
一脚踩下。毛虫的命还是没有保住
它不会想到，它的死
那么壮烈。引起过一个女人的
恐慌
蚂蚁的哲学
在地球上寻找一个蚂蚁的心灵或在蚂蚁的心灵里
寻找一个地球显然是毫无意义的
如同一脚踩死一百个蚂蚁连感觉都没有能听到哭声么
地球上的蚂蚁是人类的千万倍这是毫无疑义的
如同人类群族中的蚂蚁是群族的千万倍一样
他们扛大米捡破烂住蚁屋能有几多人关注
所以哲学的问题是地球是谁的问题和谁是地球的主人
显然只有有足够的营养让蚂蚁高大起来
人类才能看清自己的渺小而且只是地球的少数
而人类群族蚂蚁以外的人群只是个别的个别
哲学的蚂蚁回答了一个关于宇宙的问题
地球的权利该属于蚂蚁和蚂蚁的同类
那个人
每次见面，他总是说很好。然后
点起一支香烟
可以听见她大吸一口的声音
又看见吐出浓浓的烟雾
他开始笑一笑。又吸第二口
我说还好吗。他吸下第三口
只剩下一个烟头，丢在地上狠狠
踩下。他说，好，好
还好
杀鱼人的幸福
在鱼店，杀鱼人工资高于他人，叫做待遇
因为活儿辛苦，一身腥味难去
钻进老婆的被窝里，还像一条睡着的鱼
那男人白天干活，就是征服所有
想超越自己的鱼。晚上钻进老婆身子里
就想做最自由和勇敢的那条鲸
老婆开始还嫌他“杀气”太“腥”
后来发现，脱了裤子被窝里那潭水没鱼
多没意思，夜里只要闻到腥味
就痒痒全身，想来想去，她肯定
这叫幸福
鞋子的节日
就把鞋挂在门前，脚的帽子
请向它致敬。你肯定抬头仰望，是奇怪
还是想颠覆礼貌
被踩的也有昂头的时候，沾满泥土的
功绩，地球上彩色的蘑菇
生活的名牌
城市中心也挂满一排，不分香臭
绝对一景。放在树上是豪华的鸟巢，如果
放在博物馆，保留味道和尘垢，写下一段记忆
就是丰碑。一代百姓的歌
脖子上的一根项链
在乳沟的出口处挂一块石头，仰头
走进会所。绝对昂贵。谁敢不看
哪款的翡翠还是玉蓝。只有
一个人明白
再挂一个鸡蛋在胸前，显然不会是
鸡蛋，那是奇玉。干脆切片黄瓜
也挂上，谁会怀疑这样的时髦。因为
正好挂在一个洋人的脖上
眼睛会有色盲歧视么。追求的白痴
我决定挂一根绳，最珍贵的
项链。敢不敢相信。有人惊叹地问，
这是什么材料和风格
妒忌与愤怒的交融。如果
你敢在我面前显耀，就拉紧它
看谁活的更虚荣和兴奋
一个男子的祈祷
租屋透过小小铁框的窗子，只能
看到教堂房顶高跷的顶端
一个男子拱手仰头祈求
上帝啊，我那下垂的生殖器，何时
才能像你那样自豪地顶立着
做你一样的男人
成为所有女人的仰望
她的脸
她对着我笑，是一幅图
是小说中虚构的那个人物，不在
现实中。拿起手机想拍，有个留言
谁还惦记着你，我说
不是爱情。那图的眼睛里掉下
几滴泪。我只好关了手机，屏幕上
留着几个字：对你笑一下
我突然怀念一个脸，在现实中
对着我笑的那个
只有我和一只蝴蝶
山间的小道只有我
唉，飞来一只蝴蝶，只有它
寻路么，我带你走出去
走啊，你多美丽，让我陪伴你
刚出小道它不见了。亲爱的，你去哪了
迷失了路。我匆忙走回小道
就像在寻找爱人
门前的一对木椅
打开窗子，听见那对陈放多年的
木椅在说话。
你看这小狗狗老蹭我的脚
秋天了，我们开耕的园林又结果子了
它多想跟我们去看呢。咱们老了
你还能牵住我吗，接着一阵笑声
你看它又蹭我的脚呢
他们是真的在说话吗
是真的，是老爸老妈对话的声音
童年的小巷
童年的家在一个小小的巷里
土砖的墙边有一个路灯
我和纽纽玩着“打死救活”
追赶着她身后长长的辫子
每天都听到妈妈喊着回家吃饭
有一天邮差递给一封信
从此，我离开了那个小小的地方
当我回头告别时
只看见她一个人站在灯下
我的一生只有一个小小的巷子
一个门前的记忆和
一个笑声，每天在追赶着她
长长的辫子
野外的风景
——车，人，树
六月的风景画
钉在魁北克的自然山间
用彩笔画一道
从高处往下看
一个虫子在爬
爬的很慢
用墨点一下
从下面往上看
一只鸟在晃动
晃动的剩下一个头
添一片绿色
站在山腰看上下
鸟正准备吃了那个虫
读家信 （短诗三首）
坐在窗前读一封母亲的信
眼前模糊了。揉一下眼睛
我看见
屋外飘来几滴雨，正把字迹
抹成了一片
黄昏的落叶
黄昏一阵风，几只小鸟
飞过，几片落叶也追逐飞去
它们在嬉闹么
我听见一个老人说
别打扰它们，那落叶多么寂寞
宠爱
买一只小帅狗，搂着抱着
抚摸它，亲吻它，宠爱它，恋爱它
时刻放在挎包里，口袋里，衬衣里，被窝里，心肝里
每天不忘拍照它，吹嘘它，疼爱它，赞美它
小狗舔舔自己的身子，它想
我是女人吃的豆腐吗，谁来看家门
告别秋天 （三题）
一只鸟
树上只剩下几片叶子
在和鸟嬉闹。干枝断了
鸟儿煽着翅膀飞起，吻着最后的
一片红叶。在向秋天告别
一滴水
一滴水落在手上，是秋天的
果子吗，硕硕的。雨来了。丰收落地了
我轻轻地一吹，让它回到土地
一个女孩
风飘彩了公园小路，我扭头
看见那女孩坐在枫叶的彩裙中
该是秋晚的天使吧。一阵雨
刚刚梳理过她的头发
郑南川
郑南川，加拿大魁北克华人作家，加拿大华文著作独立发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