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走到营州,投身似边将。一朝去乡国,十载履亭障。
部曲皆武夫,功成不相让。犹希虏尘动,更取林胡帐。
去年大将军,忽负乐生谤。北别伤士卒,南迁死炎瘴。
濩落悲无成,行登蓟丘上。长安三千里,日夕西南望。
寒沙榆塞没,秋水滦河涨。策马从此辞,云山保闲放。
两人已向黄沙死。如今小儿新长成,明年闻道又征兵。
定知此别必零落,不及相随同死生。尽将田宅借邻伍,
且复伶俜去乡土。在生本求多子孙,及有谁知更辛苦。
近传天子尊武臣,强兵直欲静胡尘。安边自合有长策,
何必流离中国人。
羡君无钱能不忧。如今五侯不爱客,羡君不问五侯宅。
如今七贵方自尊,羡君不过七贵门。丈夫会应有知己,
世上悠悠何足论。
何须五月更南巡。昔时文武皆销铄,今日精灵常寂寞。
斑竹年来笋自生,白蘋春尽花空落。遥望零陵见旧丘,
苍梧云起至今愁。惟馀帝子千行泪,添作潇湘万里流。
价以吹嘘长,恩从顾盼深。不栽桃李树,何日得成阴。
五马来何晚,双鱼赠已迟。江头望乡月,无夜不相思。
江月随人影,山花趁马蹄。离魂将别梦,先已到关西。
楚水青莲净,吴门白日闲。圣朝须助理,绝莫爱东山。
月明湘水夜,霜重桂林寒。别后头堪白,时时镜里看。
别路逢霜雨,行营对雪云。明朝郭门外,长揖大将军。
地入商山路,乡连渭水桥。承恩返南越,尊酒重相邀。
霜引台乌集,风惊塔雁飞。饮茶胜饮酒,聊以送将归。
漉酒迎山客,穿池集水禽。白云常在眼,聊足慰人心。
云带歌声飏,风飘舞袖翻。花间催秉烛,川上欲黄昏。
堂上吹金管,庭前试舞衣。俸钱供酒债,行子未须归。
邑宰陶元亮,山家郑子真。平生颇同道,相见日相亲。
竹里藏公事,花间隐使车。不妨垂钓坐,时脍小江鱼。
掩笑须欹扇,迎歌乍动弦。不知巫峡雨,何事海西边。
庭树巢鹦鹉,园花隐麝香。忽然江浦上,忆作捕鱼郎。
还家万里梦,为客五更愁。
不用开书帙,偏宜上酒楼。
故人京洛满,何日复同游?
【白话文】 八月洞庭湖是一派秋色,潇水和湘水缓缓北流入洞庭。
不能回家乡,只能在万里之外做返家之梦。
离家远游之客五更梦醒,更加寂寞忧愁。
不用打开书套,只想登上酒楼。
我的朋友都在长安和洛阳,什么时候能和他们一起畅游
【注释】 一作严维诗
(1)帙[音:“制”]:书套。
(2)偏宜:只适宜。
(3)京洛:京城长安和洛阳。
【赏析】 张谓的诗,不事刻意经营,常常浅白得有如说话,然而感情真挚,自然蕴藉,如这首诗,就具有一种淡妆的美。
开篇一联即扣紧题意。“八月洞庭秋”,对景兴起,着重在点明时间;“潇湘水北流”,抒写眼前所见的空间景物,表面上没有惊人之语,却包孕了丰富的感情内涵:秋天本是令人善感多怀的季候,何况是家乡在北方的诗人面对洞庭之秋?湘江北去本是客观的自然现象,但多感的诗人怎么会不联想到自己还不如江水,久久地滞留南方?因此,这两句是写景,也是抒情,引发了下面的怀人念远之意。颔联直抒胸臆,不事雕琢,然而却时间与空间交感,对仗工整而自然。“万里梦”,点空间,魂飞万里,极言乡关京国之遥远,此为虚写;“五更愁”,点时间,竟夕萦愁,极言客居他乡时忆念之殷深,此为实写。颈联宕开一笔,以正反夹写的句式进一步抒发自己的愁情:翻开爱读的书籍已然无法自慰,登酒楼而醉饮或者可以忘忧?这些含意诗人并没有明白道出,但却使人于言外感知。同时,诗人连用了“不用”、“偏宜”这种具有否定与肯定意义的虚字斡旋其间,不仅使人情意态表达得更为深婉有致,而且使篇章开合动宕,令句法灵妙流动。登楼把酒,应该有友朋相对才是,然而现在却是诗人把酒独酌,即使是“上酒楼”,也无法解脱天涯寂寞之感,也无法了结一个“愁”字。于是,结联就逼出“有怀”的正意,把自己的愁情写足写透。在章法上,“京洛满”和“水北流”相照,“同游”与“为客”相应,首尾环合,结体绵密。从全诗来看,没有秾丽的词藻和过多的渲染,信笔写来,皆成妙谛,流水行云,悠然隽永。
淡妆之美是诗美的一种。平易中见深远,朴素中见高华,它虽然不一定是诗美中的极致,但却是并不容易达到的美的境界,所以梅圣俞说:“作诗无古今,唯造平淡难。”(《读邵不疑学士诗卷》)扫除腻粉呈风骨,褪却红衣学淡妆,清雅中有风骨,素淡中出情韵,张谓这首诗,就是这方面的成功之作。
(李元洛)
摘子防人到,攀枝畏鸟惊。风光先占得,桃李莫相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