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亮賦歸去,富貴比浮雲。
常於鬧裏,端的認得主和賓。
肯羨當年軒冕,時引壺觴獨酌,一笑落冠巾。
園圃日成趣,桃李幾番春。
挹清風,追往躅,事如新。
遺編諷詠,斂裧千載友斯人。
君愛謫仙風調,我恨樓船迫脅,終污永王B26D。
何似北窗下,寂寞可棲神。
當年俊傑安在,酌酒酹嚴光。
南顧豺狼吞噬,北望中原板蕩,矯首訊穹蒼。
歸去謝賓友,客路飽風霜。
閉柴扉,窺千載,考三皇。
蘭亭勝處,依舊流水繞修篁。
傍有湖光千頃,時泛扁舟一葉,嘯傲水雲鄉。
寄語騎鯨客,何事返南荒。
【賞析】 這詞的小序說:“過桐江,經嚴瀨,慨然有感。予方力丐宮祠,有終焉之志,因和緻道《水調歌頭》,呈子我、行簡。”就這個小序和詞的具體內容看,毫無疑義,作者寫這詞的時候,已經作出世之想,要擺脫這充滿矛盾鬥爭的現實,而超然物外,自適其適。這種思想是應該批判的。可是,作者曾做過諫官,做過吏部侍郎,做過參知政事,一嚮是奮發有為、剛正不阿的人,為什麽要消極請退呢?原因是,秦檜當權,他和秦的意見不合,鬥爭無效,無法施展自己精忠為國的主張,不得不消極請退。這裏是充塞着無限悲憤的。這在詞的前片中有明顯的表現,這就值得肯定。
詞一開首就概括了當時的時代面貌。“吳楚”指地域,“江漢”指河流,是一樣的地帶。由於金兵的南犯,這一帶都籠罩着戰爭的氣氛,故說“兵氣暗”;由於戰爭的頻繁,人民都飽受戰爭的痛苦,故說“久凄涼”。在這種情勢之下,是亟需俊傑來趕走敵人,掃除戰禍的,然而當時是投降派當權,有名的戰將都被壓抑或殺害了,當年的名將怎麽都看不見呢?這一提問是包藴着無限悲憤的心情的。詞是作者經過嚴陵瀨的時候寫的,就把這提問轉到嚴光身上,“酌酒酹嚴光”。一方面已含有 “有恨無人省”的苦衷,另方面也說明這時候告退是出於萬不得已。嚴光一名遵,字子陵,少時和漢光武劉秀同學,後來劉秀做皇帝,他隱居富春山耕釣,後人把他釣魚的地方叫“嚴陵瀨”。淺水流沙石上叫“瀨”。“酹”,以酒沃地祭神。“南顧”至“風霜”,進一步具體說明當時極其惡劣的社會現實和他飽經風險、無能為力的情狀,為後片寫告退生活做好前提條件。“南顧豺狼吞噬”的“豺狼”,當指當權派;“吞噬”是說任意殺戮和敲剝。這表示作者對權姦的憤恨。“北望中原板蕩”,“板”與“蕩”本來是《詩經·大雅》裏的兩篇詩名,都是描述周厲王時動亂的情況的,後來就合成一個辭匯作為亂世的代稱。這是指北方淪陷區的情況,表示作者對北方淪陷區人民的關心,自然也包含有收復失地的意願。可是,有什麽辦法呢?衹有擡起頭來,懷着滿腔激情,對着蒼天,作無可奈何的呼籲而已。把不能解决的問題對天出神,嚮天申訴,自《詩經》的“悠悠蒼天,曷其有所!”(《唐風·鴇羽》)“天實為之,謂之何哉!”(《邶風·北門》)“不吊昊天,亂靡有定!”(《小雅·節南山》)等等以後,幾乎成為一種習用的傳統。凡是一種激情達到了這樣的程度,都是表示痛憤至極,不由自主的心理狀態。跟着就可能産生兩種不同的態度:一種是鬥爭到底,矢死不渝;一種是避免鬥爭,高飛遠颺。前者是積極的,值得稱贊的;後者是消極的,應該批判的。作者是走後面這條路子,所以要“歸去謝賓友”。因為在現實鬥爭中已經飽受了風霜之苦,“風霜”是象徵現實的險惡,不能再鬥爭下去了。後片緊承上片的結尾描繪“歸去”後的悠然自得的生活面貌。“閉柴扉”三句是說在室內讀書和著述:瀏覽歷代的載籍和研究歷代的事跡,“千載”是很長的時間,“三皇”是最古的人物,用來概括所瀏覽的和所研究的載籍和事跡。“蘭亭”兩句是寫室外的景物。“蘭亭”在浙江紹興縣西南,晉永和(東晉穆帝司馬聃年號)九年(353年)三月三日王羲之和朋友們雅集的地方。王羲之作《蘭亭集敘》說:“此地有崇山峻嶺,茂林修竹;又有清流激湍,映帶左右”,是一個風景秀美的地點,這裏藉用它,所以指出 “依舊流水繞修篁”。“修篁”即修竹。“傍有”三句更把境界擴大了,生活美化了,有時在空闊無邊的湖光蕩漾中,撐一隻小艇,旁若無人地在那兒吟嘯自得,除了水雲相伴外,誰也不過問,這是多麽暢快的生活!“嘯傲”是吟嘯倨傲,言動毫無拘束的神態。“水雲鄉”,水雲聚集的地方,雲是從水裏看到的,水和雲一起提,當然是很清澄的水,即指那千頃的湖。結尾兩句勸勉他人也表示自己告退意志的堅定。“騎鯨客”指遠離塵俗、遁跡滄海的人,從上面的“水雲鄉”再擴展說。唐李白曾自稱“海上騎鯨客”。杜甫詩:“若逢李白騎鯨魚,道甫問訊今何如”。“南荒”統指不堪駐足的地帶。標題是“和緻道《水調歌頭》呈子我、行簡”,這是勸勉之辭,和他們當時的處境必有關係。(詹安泰)
園林春半風暖,花落柳飛綿。
坐想稽山佳處,賀老門前湖水,欹側釣魚船。
何事成淹泊,流轉海南邊。
水中影,鏡中像,慢流連。
此心未住?
糜腔伎嘞嗖?
行盡荒煙蠻瘴,深入維那境界,參透祖師禪。
宴坐超三際,瀟灑任吾年。
杖策獨遊,頗懷平生故人,作水調歌以自釋。
予自長年,粗聞養生之術。
放逐以來,又得司馬子微敘王屋山清虛洞所刻坐忘論一編,因得專意宴坐,心息相依。
雖不敢仰希喬鬆之壽,度未即死,庶有會合之期。
獨步長橋上,今夕是中秋。
群黎怪我何事,流轉古儋州。
風定潮平如練,雲散月明如晝,孤興在扁舟。
笑盡一杯酒,水調雜蠻謳。
少年場?
鵠計酰“淄貳?
相望萬裏,悲我已是十年流。
晚遇玉霄仙子,授我王屋奇書,歸路指蓬邱。
不用乘風禦,八極可神遊。
使君攜客上層臺。
不用籬邊凝望、白衣來。
且看花經眼,休辭酒滿杯。
玉人低唱管弦催。
歸去瑣窗無夢、月徘徊。
蓼花無數滿寒汀。
中有一枝纖軟、吐微馨。
被冷瀋煙細,燈青夢水成。
皎如明月入窗欞。
天女維摩相對、兩忘情。
中秋風露助凄清。
香凝燕寢,遮莫下簾旌。
佳節喜逢今夕月,後房重按新聲。
姮娥端解妒娉婷。
微雲點綴,不放十分明。
瘴霧難侵塵不染。
冷淡誰看。
月轉霜林怯夜寒。
一枝孤靜。
夢破小窗曾記省。
燭影參差。
脈脈還如背立時。
寫我精神惟賴有,瀟灑西湖詞客。
玉骨清羸,冰容冷落,似恨關山隔。
蠻煙侵妒,未應減動肌雪。
幽夢時繞芳枝,夜寒誰見我,身為蝴蝶。
抱蕊窺叢驚睡覺,窗影橫斜和月。
謝館池邊,鬆風亭下,忍使香消歇。
多情饒恨,算應天解磨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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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河淡淡,天衢迥絶纖塵。
瓊樓玉館,遍人間、水月精神。
□□□,清江瘴海,乘流處處分身。
邦侯盛集佳賓。
有香風縹緲,和氣氤氳。
華燈耀添綺席,笑語烘春。
窺簾映牖,看素娥、偏顧幽人。
空悵望,通明觀闕,遙瞻一朵紅雲。
送春春去莫悲傷。
飛花逐水歸何處,落絮沾泥不解狂。
都是醉,任飛揚。
百年三萬六千場。
使君親按新歌舞,魂夢相逢笑楚襄。
不道持杯是阿誰。
須拚倒金罍。
人世渾如天上月,離合比盈虧。
冒雨須來帶雨歸。
神女解相隨。
今歲寓昌江,二月三日與客遊黎氏園,偶見桃花一枝。
羊君荊華折以見贈,恍然如逢故人。
歸插淨瓶中,纍日不雕。
予既作二小詩,同行皆屬和。
忽憶吾鄉桃花塢之盛,每至花發,鄉中人多醵會往遊。
醉後歌呼,今豈復得,緬懷疇昔,不無感嘆,因成長短句,寄商叟、德矩二友。
若悟此空花,即不復以存沒介懷也
海外無寒花發早。
一枝不忍簪風帽。
歸插淨瓶花轉好。
維摩老年來卻被花枝惱。
忽憶故鄉花滿道。
狂歌痛飲俱年少。
桃塢花開如野燒,都醉倒花深往往眠芳草。
西興浦口雲樹,真個是吾鄉。
聞□原無空格,據律補蝸廬好在,小圃猶存鬆菊,三徑未全荒。
收拾桑榆景,簑笠換金章。
珥金貂,擁珠履,在岩廊。
回頭萬事何有,一枕夢黃糧。
十載人間優患,贏得蕭蕭華發,清鏡照星霜。
醉倒休扶我,身世永相忘。
元亮賦歸去,富貴比浮雲。
常於鬧裏,端的認得主和賓。
肯羨當年軒冕,時引壺觴獨酌,一笑落冠巾。
園圃日成趣,桃李幾番春。
兵氣暗吳楚,江漢久凄涼。
當年俊傑安在,酌酒酹嚴光。
南顧豺狼吞噬,北望中原板蕩,矯首訊穹蒼。
歸去謝賓友,客路飽風霜。
危閣臨流,渺滄波萬頃,涌出冰輪。
星河淡淡,天衢迥絶纖塵。
瓊樓玉館,遍人間、水月精神。
□□□,清江瘴海,乘流處處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