沛水祥云泛,宛郊瑞气浮。大风迎汉筑,丛烟入舜球。
翠梧临凤邸,滋兰带鹤舟。偃伯歌玄化,扈跸颂王游。
遗簪谬昭奖,珥笔荷恩休。
风光翻露文,雪华上空碧。花蝶来未已,山光暖将夕。
密树风烟积,回塘荷芰新。雨霁虹桥晚,花落凤台春。
翠钗低舞席,文杏散歌尘。方惜流觞满,夕鸟已城闉。
池色摇晚空,岩花敛馀煦。清切丹禁静,浩荡文河注。
留连穷胜托,夙期暌善谑。东望安仁省,西临子云阁。
长啸披烟霞,高步寻兰若。金狄掩通门,雕鞍归骑喧。
燕姝对明月,荆艳促芳尊。别有青山路,策杖访王孙。
千秋流夕景,万籁含宵唤。峻雉聆金柝,层台切银箭。
楚挽绕庐山,胡笳临武库。怅然郊原静,烟生归鸟度。
瑶笙燕始归,金堂露初晞。风随少女至,虹共美人归。
罗荐已擘鸳鸯被,绮衣复有蒲萄带。残红艳粉映帘中,
戏蝶流莺聚窗外。洛滨春雪回,巫峡暮云来。
雪花飘玉辇,云光上璧台。共待新妆出,清歌送落梅。
入丛台,丛台裛春露。滴沥间深红,参差散轻素。
妆蝶惊复聚,黄鹂飞且顾。攀折殊未已,复值惊飞起。
送影舞衫前,飘香歌扇里。望望惜春晖,行行犹未归。
暂得佳游趣,更愁花鸟稀。
且学鸟声调凤管,方移花影入鸳机。
青楼遥敞御沟前。倾城比态芳菲节,绝世相娇是六年。
惯是洛滨要解珮,本是河间好数钱。翠钗照耀衔云发,
玉步逶迤动罗袜。石榴绞带轻花转,桃枝绿扇微风发。
无情拂袂欲留宾,讵恨深潭不可越。天津一别九秋长,
岂若随闻三日香。南国自然胜掌上,东家复是忆王昌。
雾掩临妆月,风惊入鬓蝉。缄书待还使,泪尽白云天。
飘素迎歌上,翻光向舞移。幸因千里映,还绕万年枝。
云飞送断雁,月上净疏林。滴沥露枝响,空濛烟壑深。
银消风烛尽,珠灭夜轮虚。别有南陵路,幽丛临叶疏。
远气犹标剑,浮云尚写冠。寂寂琴台晚,秋阴入井干。
霜处华芙落,风前银烛侵。寂寞平阳宅,月冷洞房深。
燕姬春望上琼钩。新妆漏影浮轻扇,冶袖飘香入浅流。
未减行雨荆台下,自比凌波洛浦游。
缇油泛行幔,箫吹转浮梁。晚云含朔气,斜照荡秋光。
落叶飘蝉影,平流写雁行。槿散凌风缛,荷销裛露香。
仙歌临枍诣,玄豫历长杨。归路乘明月,千门开未央。
鹊飞山月曙,蝉噪野风秋。
【赏析】 上官仪是初唐宫廷作家,齐梁余风的代表诗人,其词绮错婉媚,有“上官体”之称。
刘餗《隋唐嘉话》载,唐高宗“承贞观之后,天下无事。仪独持国政。尝凌晨入朝,巡洛水堤,步月徐辔”,即兴吟咏了这首诗。当时一起等候入朝的官僚们,觉得“音韵清亮”,“望之犹神仙焉”。可知这诗是上官仪为宰相时所作,在唐高宗龙朔年间(661──663),正是他最得意之际。
这首诗是写他在东都洛阳皇城外等候入宫朝见时的情怀。唐初,百官上早朝并没有待漏院可供休息,必须在破晓前赶到皇城外等着。东都洛阳的皇城,傍洛水,城门外便是天津桥。唐代宫禁戒严,天津桥入夜落锁,断绝交通,到天明才开锁放行。所以上早朝的百官都在桥下洛堤上隔水等候放行入宫,宰相亦然。不过宰相毕竟是百官之首,虽然一例等候洛堤,但气派自非他官可比。
诗的前二句写驱马沿洛堤来到皇城外等候。“广川”指洛水,“长洲”谓洛堤。洛堤是官道,路面铺沙,以便车马通行,故喻称“长洲”。首句不仅以洛水即景起兴,谓洛水含情不语地流着;更是化用《古诗·迢迢牵牛星》“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以男女喻君臣,暗示皇帝对自己的信任,流露着承恩得意的神气。因而接着写驱马洛堤,用一个“历”字,表现出一种心意悠然、镇定自若的风度。
后二句是即景抒怀。这是秋天的一个凌晨,曙光已见,月挂西山,宿鸟出林,寒蝉嘶鸣,野外晨风吹来,秋意更盛。在写景中,这位宰相巧用了两个前人的诗意。第三句写凌晨,用了曹操《短歌行》:“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何枝可依。山不厌高,海不厌深,周公吐哺,天下归心。”原意是借夜景以忧虑天下士人不安,要礼贤下士以揽人心。这里取其意而谓曙光已见,鹊飞报喜,见出天下太平景象,又流露着自己执政治世的气魄。末句写秋意,用了陈朝张正见《赋得寒树晚蝉疏》:“寒蝉噪杨柳,朔吹犯梧桐。……还因摇落处,寂寞尽秋风。”原意讽喻寒士失意不平,这里借以暗示在野失意者的不平之鸣,为这太平盛世带来噪音,而令这位宰相略有不安,稍露不悦。
总起来看,这诗确属上官仪得意时的精心之作。它的意境和情调都不高,在得意倨傲、自尊自贵之中,于帝王婉转献媚,对贫寒作势利眼。不过,它也有认识意义,倒是真实地为这类得势当权的宫廷文人留下一幅生动写照。从艺术上看,这寥寥二十字,不只是“音韵清亮”,谐律上口,而且巧于构思,善于用事,精心修辞,把当时的得意神气表现得相当突出,难怪那些有幸亲聆的官僚们“望之犹神仙焉”。
(倪其心)
飞云阁上春应至,明月楼中夜未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