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散步在死草上
悲憤糾纏在膝下。
粉紅之記憶,
如道旁朽獸,發出奇臭。
遍布在小城裏,
擾醒了無數甜睡。
我已破之心輪,
永轉動在泥污下。
不可辨之轍跡,
惟溫愛之影長印着。
噫籲!數千年如一日之月色,
終久明白我的想象,
任我在世界之一角,
你必把我的影兒倒映在無味之沙石上。
但這不變之反照,襯出屋後之深黑,
亦太機械而可笑了。
大神!起你的鐵錨,
我煩厭諸生物之汗氣。
疾步之足音,
擾亂之琴之悠揚。
神奇之年歲,
我將食園中,香草而了之;
彼人已失其心,
在混雜在行商之背而遠走。
大傢辜負,
留下靜寂之仇視。
任「海誓山盟∶」
「溪橋人語,」
你總把靈魂兒,
遮住可怖之岩穴,
或一齊老死於溝壑,
如落魄之豪士。
但我們之軀體
既偏染硝礦。
枯老之池沼裏,
終能得一休息之藏所?
Soyons Scandaleux Sans Plus Vous gener
— P。 Verlaine。
我願你孤立在斜陽裏,
望見遠海的變色,
用日的微光,
抵抗夜色之侵伐。
將我心放在你臂裏,
使他稍得餘暖,
我的記憶全死在枯葉上,
口兒滿着山果之餘核。
我們的心充滿無音之樂,
如空間輕氣的顫動。
無使情愛孤寂在黑暗,
任他進來如不速之客。
你看見 ,我的愛!
孤立而單調的銅柱,
關心瘦林落葉之聲息,
因野菊之墳田裏秋風喚人了。
如要生命裏建立情愛,
即持這金鑰開疑惑之門,
縱我折你陌上之條,
明日之靜寂是在我們心裏。
呵,不,你將永不回來,
警我在深睡裏,
迨生命之鐘聲響了,
我心與四體已殭冷。
二
時間逃遁之跡
深印我們無光之額上,
但我的愛心永潛伏在你,
如平原上殘鼕之聲響。
紅夏偕着金秋,
每季來問訊我空𠔌之流,
我保住的祖先之故宮既頽廢,
心頭的愛憎之情消磨大半。
無用躇躊,留你最後之足印
在我麯徑裏,
呵,往昔生長在我臂膀之你,
應在生命之空泛裏沉默。
夜兒深了,鐘兒停敲,
什 一個陰黑籠罩我們;
我欲生活在睡夢裏,
奈他恐怕日光與煩囂。
蜘蛛在風前戰慄,
無力織世界的情愛之網了
籲,知交多半死去,
無人獲此秋實。
呵婦人,無散發在我庭院裏,
你收盡了死者之灰,
還吟輓歌在廣場之隅,
跳躍在玫瑰之叢。
我幾忘卻這聽慣之音,
與往昔溫柔之氣息,
願倩魔鬼助我魄力之長大,
準備回答你深夜之呼喚。
一
風與雨在海洋裏,
野鹿死在我心裏。
看,秋夢展翼去了,
空存這委靡之魂。
二
我追尋拋棄之意欲,
我傷感變色之櫻唇。
呵,陰黑之草地裏,
明月收拾我們之瀋靜。
三
在愛情之故宮,
我們之Noces倒病了,
取殘棄之短燭來,
黃昏太彌漫田野。
四
我此刻需要什麽?
如畏陽光曝死!
去,園門已開了柵,
遊蜂穿翼鞋來了。
五
我等候夢兒醒來,
我等覺兒安睡,
你眼淚在我瞳裏,
遂無力觀察往昔。
六
你傍着雪兒思春,
我在衰草裏聽鳴蟬,
我們的生命太枯萎,
如牲口踐踏之稻田。
七
我唱無韻的民歌,
但我心兒打着拍,
寄你的哀怨在我胸膛來,
將得到療治的方法。
八
在陰處的睡蓮,
不明白日月的光耀,
打槳到橫塘去,
教他認識人間一點愛。
九
我們之Souvenirs,
在荒郊尋覓歸路。
如殘葉濺
血在我們
腳上,
生命便是
死神唇邊
的笑。
半死的月下,
載飲載歌,
裂喉的音
隨北風飄散。
籲!
撫慰你所愛的去。
開你戶牖
使其羞怯,
徵塵蒙其
可愛之眼了。
此是生命
之羞怯
與憤怒麽?
如殘葉濺
血在我們
腳上
生命便是
死神唇邊
的笑
長發披遍我兩眼之前,
遂割斷了一切羞惡之疾視,
與鮮血之急流,枯骨之沉睡。
黑夜與蚊蟲聯步徐來,
越此短墻之角,
狂呼在我清白之耳後,
如荒野狂風怒號:
戰慄了無數遊牧
靠一根草兒,與上帝之靈往返在空𠔌裏。
我的哀戚惟遊蜂之腦能深印着;
或與山泉長瀉在懸崖,
然後隨紅葉而俱去。
棄婦之隱憂堆積在動作上,
夕陽之火不能把時間之煩悶
化成灰燼,從煙突裏飛去,
長染在遊鴉之羽,
將同棲止於海嘯之石上,
靜聽舟子之歌。
衰老的裙裾發出哀吟,
徜徉在丘墓之側,
永無熱淚,
點滴在草地,
為世界之裝飾。
細弱的燈光凄清地照編一切,
使其粉紅的小臂,變成灰白。
軟帽的影兒,遮住她們的臉孔,
如同月在雲裏消失!
朦朧的世界之影,
在不可勾留的片刻中,
遠離了我們,
毫不思索。
山𠔌的疲乏惟有月的餘光,
和長條之搖曳,
使其深睡。
草地的淺緑,照耀在杜鵑的羽上;
車輪的鬧聲,撕碎一切沉寂;
遠市的燈光閃耀在小窗之口,
惟無力顯露倦睡人的小頰,
和深沉在心之底的煩悶。
呵,無情之夜氣,
捲伏了我的羽翼。
細流之鳴聲,
與行雲之漂泊,
長使我的金發退色麽?
在不認識的遠處,
月兒似鈎心半角的編照,
萬人歡笑,
萬人悲哭,
同躲在一具兒,——模糊的黑影
辨不出是鮮血,
是流螢!
微雨濺濕簾幕,
正是濺濕我的心。
不相幹的風,
踱過窗兒作響,
把我的琴聲,
也震得不成音了!
奏到最高音的時候,
似乎預示人生的美滿。
露不出日光的天空,
白雲正搖蕩着,
我的期望將太陽般露出來。
我的一切的憂愁,
無端的恐怖,
她們並不能瞭解呵。
我若走到原野上時,
琴聲定是中止,或柔弱地繼續着。
擊破沉寂的惟有枝頭的春鶯,
啼不上兩聲,隔樹的同僚
亦一齊歌唱了,贊嘆這嫵媚的風光。
野愉的新枝如女郎般微笑,
斜陽在枝頭留戀,
噴泉在池裏嗚咽,
一二陣不及數的遊人,
統治在蔚藍天之下。
籲!豔冶的春與蕩漾之微波,
帶來荒島之暖氣,
溫我們冰冷的心
與既污損如污泥之靈魂。
藉來的時光,
任如春華般消散麽?
倦睡之眼,
不能認識一個普通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