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來慵整纖纖手。
露濃花瘦,
薄汗輕衣透。
見有人來,
襪鏟金釵溜,
和羞走。
倚門回首,
卻把青梅嗅。
【賞析】 靖康之亂前,詞人李清照的生活是幸福美滿的。她這時期的詞,主要是抒寫對愛情的強烈追求,對自由的渴望。風格基本上是明快的。《點絳唇》(“蹴罷鞦韆”)很可能就是這一時期中的早期作品。
這首詞的上片用“慵整纖纖手”、“露濃花瘦,薄汗輕衣透”,給讀者描繪出一個身軀嬌小、額間鬢角挂着汗珠、輕衣透出香汗剛下鞦韆的如花少女天真活潑、憨態可掬的嬌美形象。緊接着,詞人轉過筆鋒,使靜謐的詞境風吹浪起,寫少女忽然發現有人來了,她自然而然地、匆匆忙忙地連鞋子也顧不上穿,光着襪子,害羞地朝屋裏就跑,頭上的金釵也滑落了。這把封建社會深閨少女的另一種心理和行動,也就是在封建禮教束縛下的遵守所謂“禮”的心理和行動,逼真地摹寫出來了。但是,她害羞地跑到門邊,卻沒有照常理立刻躲進屋裏去,而是“倚門回首,卻把青梅嗅”。
李清照這兩個短句和李煜《一斛珠》中的“爛嚼紅茸,笑嚮檀郎唾”一樣,成功地寫出了少女的情態。同時,李清照這兩個短句還生動地表露了少女的內心世界。她嗅青梅,不是真的嗅,而是用以表現其若無其事來遮掩她的緊張。這和歐陽炯《賀明朝》中的:“石榴裙帶,故將纖纖玉指,偷捻雙鳳金綫。”晃衝之《傳言玉女·上元》中的“嬌波溜人,手捻玉梅低說”,都有類似之處。這和今天現實生活中,年輕的姑娘以擺弄辮梢、手絹等,來掩飾她的害羞、緊張也是類似的。至於“回首”,那也和歐陽炯《南鄉子》中“水上遊人沙上女,回顧,笑指芭蕉林裏住”的“回顧”,李珣《南鄉子》中“玉纖遙指花深處,爭回顧,孔雀雙雙迎日舞”的“回顧”一樣,雖然它們所表現的內容、表達的感情,並不完全相同,但它們都是以簡單的回頭看的動作,表現比較復雜的內心活動的。李清照這兩個短句中的“回首”是少女對來人打攪了她自由玩樂的不愉快,她要看看打攪她的來人是誰,她要看看把他弄得那麽狼狽的是誰,是什麽樣的人。這表現了她的天真、勇敢,表現了她對封建禮教束縛輕視的一面。這種思想感情,就其內容來說,遠遠超過了這一生活側面的描寫。
在李清照之前,雖然絶大多數詞都是寫婦女,但是,能夠描繪出婦女的形象,並寫出婦女的內心世界,而且有一定意義的卻不多。李清照這首《點絳唇》語言質樸,形象生動逼真,不但有心理描寫,而且有一定的深意,的確是一首寫封建社會的少女(詞人的自我寫照)的好作品。它和李清照的著名詞作《一翦梅》(“紅藕香殘玉簟秋”)、《醉花陰》(“薄霧濃雲愁永晝”)、《武陵春》(“風住塵香花已盡”)、《聲聲慢》(“尋尋覓覓”)等完全可以媲美。(馬興榮)
數峰清苦,商略黃昏雨。
第四橋邊,擬共天隨住。
今何許?
憑闌懷古,殘柳參差舞。
【注釋】 丁未:宋孝宗淳熙十四年(1187)。
吳鬆:即今吳江。本年春,姜夔曾由楊萬裏介紹到蘇州去見範成大。
①燕雁:北來之雁。北國燕趙之地。
②商略:商量,籌劃,醖釀。此處指遙望山峰,雨意很濃。
③第四橋:指吳江城外的甘泉橋。鄭文焯《絶妙好詞校錄》:“宋詞凡用四橋,大半皆謂吳江城外之甘泉橋……。《蘇州志》:甘泉橋舊名第四橋。”
④天隨:唐詩人陸龜蒙字魯望,號天隨子,隱居吳江鬆江甫裏,曾乘扁舟漁樵於太湖。
擬共天隨住:晚唐詩人陸龜蒙號天隨子,住鬆江,近蘇州。當時楊萬裏等人要用陸的天然情趣,來救江西詩派的瘦硬之風。白石雖是江西人,論詩卻是膺服陸龜蒙的。陸龜蒙不羨權貴,恬淡江湖的性格,也很合白石的脾胃。白石曾賦詩,「三生定是陸天隨,又嚮吳鬆作客歸。」
【賞析】 本篇為淳熙十四年(1187)鼕,作者前往蘇州拜訪範成大,途經吳鬆時所作。先寫景。大雁南飛,山峰矗立,顯得落寞荒涼,既有着超然出世的淡泊,又有着客子飄流的孤獨凄涼。
接下來明言欲像陸龜蒙一樣隱居。晚唐詩人陸龜蒙號天隨子,住鬆江,近蘇州。當時楊萬裏等人要用陸的天然情趣,來救江西詩派的瘦硬之風。白石雖是江西人,論詩卻是膺服陸龜蒙的。陸龜蒙不羨權貴,恬淡江湖的性格,也很合白石的脾胃。白石曾賦詩,“三生定是陸天隨,又嚮吳鬆作客歸。”
“今何許”突作陡轉,“憑闌懷古”承上啓下,“殘柳參差舞”又陷入一片迷茫蕭瑟之中。
【評解】
此詞為作者自湖州往蘇州,道經吳鬆所作。乃小令中之名篇。雖衹41字,卻深刻地
傳出了姜夔“過吳鬆”時“憑欄懷古”的心情。上片寫景。“燕雁”、“數峰”,不僅
寫景狀物出色,且用擬人化手法,使靜物飛動,嚮為讀者稱贊。下片因地懷古。“殘柳
參差舞”,使無情物,着有情色,道出了無限滄桑之感。全詞委婉含蓄,引人遐想。
【集評】
卓人月《詞統》:“商略”二字誕妙。
陳廷焯《白雨齋詞話》:白石長調之妙,冠絶南宋;短章亦有不可及者,如《點絳
唇》一闋,通首衹寫眼前景物,至結處雲:“今何許?
憑闌懷古,殘柳參差舞。”感時傷事,衹用“今何許”三字提倡,“憑闌懷古”下,
僅以“殘柳”五字詠嘆了之,無窮哀感,都在虛處。令讀者吊古傷今,不能自止,洵推
絶調。
陳思《白石道人年譜》:案此闋為誠齋以詩送謁石湖,歸途所作。
俞陛雲《唐五代兩宋詞選釋》:欲雨而待“商略”,“商略”而在“清苦”之“數
峰”,乃詞人幽渺之思。白石泛舟吳江,見太湖西畔諸峰,陰沉欲雨,以此二句狀之。
“憑闌”二句其言往事煙消,僅餘殘柳耶?抑謂古今多少感慨,而垂楊無情,猶是臨風
學舞耶?清虛秀逸,悠然騷雅遺音。
[鑒賞]
白石論詩有四素:氣象、體面、血脈、韻度。對四者的要求且是“氣象欲其渾厚”、“體面欲其宏大”、“血脈欲其貫通”、“韻度欲其飄逸”。雖是論詩之語,移之於詞,也甚貼切。讀此詞,知其所言非虛。南宋淳熙十四年丁未(1187)之鼕,白石往返於湖州蘇州之間,經過吳鬆(今江蘇吳江縣)時,乃作此詞。為何過吳鬆而作此詞?因為白石平時最心儀於晚唐隱逸詩人陸龜蒙,龜蒙生前隱居之地,正是吳鬆。
上片之境,乃詞人俯仰天地之境 。“燕雁無心”。燕念平聲(y ān 煙),北地也。燕雁即北來之雁。時值鼕天,正是燕雁南飛的時節。陸龜蒙詠北雁之詩甚多,如《孤雁》 :“我生天地間,獨作南賓雁。”《歸雁》:“北走南徵象我曹,天涯迢遞翼應勞。”《京口》:“雁頻辭薊北。”《金陵道》:“北雁行行直。”《雁》:“南北路何長。”白石詩詞亦多詠雁,詩如《雁圖》、《除夜》,詞如《浣溪沙》及本詞。可能與他多年居無定所,浪跡江湖的感受及對龜蒙的萬分心儀有關。劈頭寫入空中之燕雁,正是暗喻飄泊之人生。無心即無機心,猶言純任天然。點出燕雁隨季節而飛之無心,則又喻示自己性情之純任天然。此亦化用龜蒙詩意。龜蒙《秋賦有期因寄襲美(皮日休)》 :“ 雲似無心水似閑。”《和襲美新秋即事》:“心似孤雲任所之,世塵中更有誰知 。”下句緊接無心寫出:“太湖西畔隨雲去。”燕雁隨着淡淡白雲,沿着太湖西畔悠悠飛去。燕雁之遠去,暗喻自己飄泊江湖之感。隨雲而無心,則喻示自己純任天然之意。宋陳鬱《藏一話腴》雲:白石“襟期灑落,如晉宋間人。語到意工,不期於高遠而自高遠。”範成大稱其“翰墨人品,皆似晉宋之雅士。”張羽《白石道人傳》亦曰其“體貌輕盈,望之若神仙中人 。”但白石與晉宋名士實有不同,晉宋所謂名士實為優遊卒歲的貴族,而白石一生布衣,又值南宋衰微之際,傢國恨、身世愁實非晉宋名士可比。故下文寫出憂國傷時之念。太湖西畔一語,意境闊大遙遠。太湖包孕吳越,“天水合為一”(龜蒙《初入太湖》)。本詞意境實與天地同大也 。“數峰清苦。商略黃昏雨。”商略一語,本有商量之義,又有醖釀義。湖上數峰清寂愁苦,黃昏時分,正醖釀着一番雨意。此句的數峰之清苦無可奈何反襯人亡萬千愁苦 。從來擬人寫山,鮮此奇絶之筆。比之辛稼軒之“我見青山多嫵媚,料青山,見我應如是”(《賀新郎》),又是何種不同的況味。卓人月《詞統》評雲:“商略二字,誕妙。”
下片之境 ,乃詞人俯仰今古之境 。“第四橋邊,擬共天隨住。”第四橋即“吳江城外之甘泉橋”(鄭文焯《絶妙好詞校錄》),“以泉品居第四 ”故名(乾隆《蘇州府志》)。這是陸龜蒙的故鄉。《吳郡圖經續志》 :“陸龜蒙宅在鬆江上甫裏 。”鬆江即吳江。天隨者,天隨子也,龜蒙之自號。天隨語出《莊子·在宥》“神動而天隨 ”,意即精神之動靜皆隨順天然。龜蒙本有胸懷濟世之志,其《村夜二首》 :“豈無緻君術,堯舜不上下。豈無活國力 ,頗牧齊教化。”可是他身處晚唐末世,舉進士又不第,衹好隱逸江湖。白石平生亦非無壯志,《昔遊》詩云:“徘徊望神州,沉嘆英雄寡。”《永遇樂》:“中原生聚,神京耆老,南望長淮金鼓 。”但他亦舉進士而不第 ,飄泊江湖一生。此陸 、薑二人相似之一也。龜蒙精於《春秋》 ,其《甫裏先生傳》自述 :“性野逸無羈檢,好讀古聖人書,探大籍識大義”,“貞元中,韓晉公嘗著《春秋通例》,刻之於石 ”,“而顛倒漫漶翳塞,無一通者,殆將百年,人不敢指斥疵纇,先生恐疑誤後學,乃著書摭而辨之。”白石則精於禮樂,曾於慶元三年(1197)“進《 大樂議》於朝”,時南渡已六七十載,樂典久已亡滅,白石對當時樂製包括樂器樂麯歌辭,提出全面批評與建樹之構想,“書奏,詔付太常。”(《宋史·樂志六 》)以布衣而對傳統文化負有高度責任感,此二人又一相同也。正是這種精神氣質上的認同感,使白石有了“沉思衹羨天隨子,簑笠寒江過一生”(《三高祠 》詩),及“三生定是陸天隨”(《除夜》詩)之語。第四橋邊,擬共天隨住,即是這種認同感的體現。第四橋邊,其地仍在,天隨子,其人則往矣。中間下擬共二字,便將仍在之故地與已往之古人與自己連結起來,泯沒了古今時間之界限。這是詞人為打破古今局限尋求與古人的精神句誦而采取的特殊筆法。再如劉過《沁園春》之與東坡、樂天、林和靖交遊,亦是此一筆法。以上寫了自然、人生、歷史,筆筆翻出新意結筆更寫出現時代,筆力無限 。“ 今何許”三字,語意豐富,涵蓋深廣。何許有何時、何處、為何、如何等多重含義。故今何許包含今是何世、世運至於何處、為何至此我又如何面對等意。此是囊括宇宙、人生、歷史、時代之一大反詰,是充滿哲學反思意味一大反詰 。而其中重點,主要在今之一字。憑欄懷古,筆力雄勁 ,氣象闊大 。古與今上下映照成文,補足“今何許”一大反詰之歷史意藴。應知此地古屬吳越,吳越興亡之殷鑒,曾引起晚唐龜蒙之無限感慨 :“香徑長洲盡棘叢 ,奢雲豔雨衹悲風。吳王事事須亡國,未必西施勝六宮。”(《吳宮懷古》)亦不能不引起南宋白石之無限感慨 :“美人臺上昔歡娛,今日空臺望五湖。殘雪未融青草死,苦無麋鹿過姑蘇。”(《除夜》)懷古正是傷今 。“殘柳參差舞 ,”柳本纖弱,那堪又殘,故其舞也參差不齊,然而仍舞之不已。舞之一字執著有力,蒼涼中寓含悲壯,悲壯中透露蒼涼 。“殘柳參差舞”這一自然意象,實際上是南宋衰世的象徵,隱然包含着雖已殘破仍不甘滅亡的意味。這與李商隱《登樂遊原》“夕陽無限好,衹是近黃昏”,象徵唐朝國運的不可輓回有同工之妙。而其作為自然意象之本身,則又補足“今何許”一大反詰之自然意藴。結筆之意境,實為南宋國運之寫照 。返觀數峰清苦二句,其意藴正為結尾之伏筆 。在此九年之前 ,辛稼軒作《摸魚兒》,結雲:“休去倚危欄,斜陽正在煙柳斷腸處 。”乃是同一意境。白石本詞用舞字結穴,藴含無限蒼涼悲壯。
陳廷焯《白雨齋詞話》雲:“《點絳唇·丁未鼕過吳鬆作》一闋,通首衹寫眼前景物,至結處雲‘今何許 ,憑欄懷古,殘柳參差舞’,感時傷事,衹用今何許三字提唱,憑欄懷古下僅以殘柳五字詠嘆了之,無窮哀感,都在虛處,令讀者吊古傷今,不能自止,洵推絶調 。”善於提空描寫,從虛處着筆,正是白石詞的一大特點 。此詞將身世之感、傢國之恨融為一片,乃南宋愛國詞中無價瑰寶。而身世傢國皆以自然意象出之,自然意象在詞中占優勢,又將自然、人生、歷史(尚友天隨與懷古)、時代打成一片,融為一體。尤其“今何許”之一大反詰,其意義雖着重於今,但其意味實遠遠超越之,乃是詞人面對自然、人生、歷史、時代所提出之一哲學反思。全詞意境遂亦提升至於哲理高度。“今何許”,真可媲美於《桃花源記》“問今是何世 ”,《登幽州臺歌》“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 ”。這首詞無限感慨,全在虛處,正是“意愈切而詞愈微 ”,這種寫法,易形成自我抒寫之形象與所寫之意象間接開距離,造成朦朧之美感。此詞聲情之配合亦極精妙。上片首句首二字燕雁為疊韻,末句三四字黃昏為雙聲,下片同位句同位字第四又為疊韻,參差又為雙聲。分毫不爽,自然天成。雙聲疊韻之回環,妙用在於為此一尺幅短章增添了聲情綿綿無盡之致。
柔腸一寸愁。
千縷惜春春去,
幾點催花雨。
倚遍欄幹,
衹是無情緒!
人何處?
連天衰草,
望斷歸來路。
起來搔首,梅影橫窗瘦。
好個霜天,閑卻傳杯手。
君知否?亂鴉啼後,歸興濃於酒。
【注釋】 點絳唇:楊慎《詞品》:“《點絳唇》取梁江淹詩‘白雪凝瓊貌,明珠點絳唇’以為名。”
【賞析】 此詞吟詠歸隱。上闋寫鼕末初春景:寒江夜月,梅橫影瘦。心境的落寞與凄清在這些景物描寫中得到表現。下闋前兩句寫霜寒無酒可飲,處境十分睏窘,聽到亂鴉聒噪,更增退隱之思。“歸興濃於酒”,形象具體表現有力。
夢雲煙樹。
依約江南路。
碧水黃沙,夢到尋梅處。
花無數。
問花無語。
明月隨人去。
【賞析】 此為懷人念遠之詞。
全詞以行雲流水般的空靈筆調,從聞歌入乎,轉入夢境,又由夢中尋覓轉入對月懷人。整首詞迴旋往復,句琢字煉,清空醇雅。
上片首句以一個“清”字為全詞感情上定下了幽清的基調。“水流歌斷春風暮”,斷,終了,這句是說那流水般的一麯清歌,春風吹拂的暮靄中結束了。
“春風暮”,景語,一字一景,詞中以下諸景,皆緣此三字而來;這裏也同時點出了這首詞的特定節候,這正是一個懷人的季節,懷人的天氣,懷人的時刻。
“水流”,字面上自然是寫“清歌”的纏綿婉轉,實際上,這裏“水流”即流水,暗寓知音,典出《列子思。由此,作者的筆觸轉入懷人。作者寫懷人,非用泛泛之筆,而是藉助於一個夢境,把懷人念遠的思想情緒寫得深刻入微。“夢雲煙樹,依約江南路”以及下片的“碧水黃沙”雲雲,皆是夢境,用筆上又極見層次。 “夢雲”、“依約”兩句是入夢之境。“雲”,是“夢雲”,“樹”是“樹”是“煙樹”,“江南路”是“依約”(隱約)朦朧的,極是迷離惝恍的夢境。由“雲” 而“樹”而“路”,由飄忽而實,夢中尋找知音的足跡甚明。
下片寫夢中尋覓和對月懷人。“碧水黃沙”,緊承上片結句之意,進一步寫對知音的尋覓。如果說上片“依約江南路”是朦朧中辨認知音去路的話,那麽,“碧水黃沙”所表現的則是到處尋覓,水中陸上,無所不至,大有“上窮碧落下黃泉”的工夫了,且四字屬對工穩,色彩鮮明,為本詞的唯一亮色,這正是作者用筆變幻處。“夢到尋梅處”是窮盡“碧水黃沙”輾轉尋找的結果,筆法由面到點,然後由“尋梅處”引出“花無數”,再由花而人,嚮花打聽知音之所。這幾句,用筆如剝茭,一步一層,層層轉深,轉愈深而情愈切,及至問花無語,尋覓無着,頓挫之下,不禁悵然若失,愁緒茫茫,不知所之,轉見明月,也好象已隨那人運去,而失去了它那固有的光輝。“明月隨人去”一句所展示的空間既大且空,讀之令人如置身於一個廣漠而暗淡的世界,進而想到作者於此所寄寓的感情必然是悲涼而空虛的。此時的作者,是醒是夢,已難分難辨之際,這真是以景傳情的神來之筆。不過,作者的情調顯然是過於低沉了,同樣是寫對月懷人,卻不如蘇軾“千裏共嬋娟”來得曠達。
此詞作者是一位以清麗素雅著稱的詞人。他的作品,善寫煙雨和月色,具有一種素淡、朦朧的美。本篇即鮮明地體現了這一藝術風格。
眼波微註。
將謂牽牛渡。
見了還非,重理霓裳舞。
都無誤。
幾年一遇。
莫訝周郎顧。
【注釋】 “霓裳”,
《霓裳羽衣麯》,唐代樂麯名,相傳為唐玄宗所製
輕攏慢捻抹復挑,初為《霓裳》後《六幺》。——唐?白居易《琵琶行(並序)》
一雨落桐花,掩斜暉、心事頓成秋院。易急采菱歌,青嶂晚、雲湧暝潮初轉。啼鵑猶喚,江山未覺風流遠。回首池塘青遍處,一夜離情都滿。春草池在舊中山書院,即今校舍也。
何時社燕還逢,說賺人詞賦,長卿應倦。鷗訊墮魚天,夢痕在、舊譜薲洲東畔。鼓鼙不管,鹿車安頓眉顰暖。只恐明朝桃李豔,又惹看花腸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