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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著名作家石钟山继《激情燃烧的岁月》、《幸福像花儿一样》之后,最新写就的一部长篇小说。小说写的是抗日战争时期,县大队吃了汉奸林振海的大亏,在一次反围剿中损失惨重。李彪临危授命,出任锄奸队组长。在几次锄奸活动中,李彪好几次都把林抓住了,但都因为种种原因,阴差阳错地屡次被林逃跑。李彪从抗战时期一直追踪林到解放战争,直至建国后,最后两人在庙里意外撞上,林服毒自杀,李彪扛着他回去复命……
  壮汉赵大刀自从18岁第一次目睹南昌起义,就被革命的热浪所震撼,从此,这位热血青年就与共产党领导的革命队伍结下了不解之缘。他先后参加了长征、抗日战争、解放战争和朝鲜战争,在血雨腥风中出生入死。这个一上战场就凶猛如虎的壮士,对革命忠诚不渝,即使长征掉队、解放后负伤转业、朝鲜战争被俘,仍然背着他的招牌式的红缨大刀执著追随着部队……
  上个世纪四十年代,东北军官兵组成东北营随同中国远征军在缅甸战场抗日,处处受到英国占领军和蒋介石嫡系部队的冷落。远征军一败涂地,东北营官兵被逼进了缅北丛林。营长高吉龙带部分中国兵,坚持穿越缅北丛林,打算回国继续抗日,但是他们在丛林中遭遇了食人蚁、毒蛇、野猪、野人、猛虎、日本兵残部、饥饿等困境,大部分人死去,只有几个幸存者散落在丛林,在绝境中继续挣扎……人性在这场人与人、人与自然的较量中再次受到考验。
  关东军大帅张作霖皇姑屯被炸,少帅张学良被蒋介石调往内关。此时,一支朝鲜抗日支队神秘地开进山林,大小金沟顿时失去往日的宁静。大地主杨雨田的儿子杨宗做了少帅的侍卫,女儿秀成朝鲜支队地下党的一员;日本731部队妄图培植狂犬疫苗投放东亚战场,民间神医白半仙舍生取义,在为日军治病时配了祖传毒药,使日军伤亡惨重……
日本随军慰安妇的悲惨命运:身体祭
海男 Hai Nan阅读
  作者:都梁
  
  第一章
  第二章
  第三章
  第四章
  第五章
  第六章
  第七章
  第八章
  第九章
  第十章
  第十一章
  第十二章
  第十三章
  第十四章
  第十五章
  第十六章
  第十七章
  第十八章
  第十九章
  第二十章
  第二十一章
  第二十二章
  第二十三章
  第二十四章
  第二十五章
  第二十六章
  第二十七章
  第二十八章
  第二十九章
  第三十章
  第三十一章
  第三十二章
  第三十三章
  第三十四章
  第三十五章
  第三十六章
  第三十七章
  第三十八章
  第三十九章
  第四十章
  第四十一章
  第四十二章
  第四十三章
  尾声
绞刑架下的报告
伏契克 Julius Fucik阅读
  前言
  作者夫人的话
  一九四三年春写于庞克拉茨盖世太保监狱
  第一章 二十四小时
  第二章 临死前的痛苦
  第三章 二六七号牢房
  第四章 “四○○号”
  第五章 雕像与木偶(一)
  第六章 一九四二年的戒严
  第七章 雕像与木偶(二)
  第八章 一小段历史
  附录
  [美]爱德华·比齐著
  王沪译
   译者注:这是一篇以美苏争霸北冰洋为题材的军事小说。故事的情节虽然是虚构的,
  但在某种程度上却也反映了当前美苏争霸的一个侧面。小说原载[美]《读者文摘》节略
  本1979年第四卷,翻译时作了删节。
  
   五角大楼是一座庞大的五边形水泥建筑物。大楼里设有美国国防部长、陆海空三军
  参谋长、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和三军军事长官的办公室。海军上校爱德华·理查森的办
  公室也在这座大楼里。
   理查森听到有脚步声走近办公桌,不用看就知道是他的秘书来了。
   “上校,这是人事局发来的文件。”
   理查森从窗户前转过身来。“谢谢你,玛丽。”他抓起那个大信封,从里面抽出厚
  厚一叠纸。主要是一张打了字的纸,其他都是附本。
   “发自:人事局长,”最上面一页上写着,“发至:爱德华·理查森美国海军上校。
  主题:命令。自即日起,解除现行被指派之职务及其他可能被指派之兼职,前往第十潜
  艇中队司令部报到,到‘普罗蒂厄斯’号舰可能停泊的港口……”下面还有许许多多毫
  无意义的官场废话,但是,他不需要再看下去了。
   “是你的调令吗?”玛丽问。
   “是的,终于来了,”‘普罗蒂厄斯’号说,“我要到新伦敦的第十潜艇中队去
  了。”
   “祝贺你,上校。这是你所希望去的中队,不是吗?”
   “谢谢,玛丽。是的,这是我所希望去的中队……”
  
   绝密任务
  
   “普罗蒂厄斯”号舰是战争期间建造的一艘为柴油机潜艇服务的水上工厂船,现在
  经过改装,专为核动力潜艇和北极星导弹潜艇服务。它很少离开泰晤士河新伦敦一侧码
  头上的泊位。
   作为第十潜艇中队的指挥官,理查森在“普罗蒂厄斯”号舰的最上层甲板上设有办
  公室。
   在他的主室后部,有餐室、卧室和浴室。这样的舱房有两套。另一套是在船中心线
  的另一侧,是供舰长用的。
   这时理查森从办公桌转过身来,面对着正躺在一张扶手椅上的“库欣”号潜艇艇长
  基思·莱昂。
   “你一定真正地发挥了你的‘库欣’号艇员们的积极性,基思。在卡纳维拉尔角的
  全部检验完全符合要求,你们提前三天来到这里。我们这儿能为你做点什么事呢?”
   “我想象往常一样,指挥官,让我们准备好下一次训练吧。不过,我的艇员们累了,
  我也是这样。”基思以一种对他来说是不寻常的姿态,用手疲倦地擦了一下脸。
   “那么我就不留你太长时间了,基思。你应该休息一段时间。今天上午把你叫到这
  里来,请代我向佩吉和小鲁丝(基思的妻、女—译者)道歉。”
   “怎么了?”
   理查森站起来,迅速地关上通向餐室的门,然后又关上通向卧室的门。“基思,”
  他说,“我们必须让你执行一项特殊任务,这是绝密的,也许会有危险。如果你有任何
  理由不愿意接受这项任务,那么请说出来,我们会派别的潜艇去执行。要是你拒绝了,
  不会对你或‘库欣’号产生偏见的。”
   “我们不会拒绝任何任务,”基思说,“请告诉我更多的情况。”
   “我所知道的全部情况都在这个案卷中,”理查森从办公桌最上层的抽屉里拿出一
  个很大的马尼拉纸案卷,“这是一星期前通讯员从华盛顿送来的,你拿去仔细地研究一
  下,然后这回到我这里来,别让它脱离你的控制。”
   “这是什么?”基思问,两眼急切地望着这个案卷。
   “这是一次冰下任务,他们要你去北冰洋做一次实验性的航行,看看是否可以通过
  冰层发射导弹。由于是最新的导弹潜艇,‘库欣’号艇的冰下性能比其他潜艇要好得多,
  这就是华盛顿挑选你来执行这项任务的原因。”
   “当冰层略为薄一点的时候,也许可以到那里的某些地方去,可是这是极短的时
  间,”基思慢吞吞地说。
   “我们寻求的是一年四季的活动能力,这就是现在派你去的原因。”
   “可是我们的发射系统决没有足够的力量来穿透那厚实的冰层。”
   “好了,请看看那份行动建议,其中有些东西要让你去实验一下。”理查森把那个
  案卷扔给了他的老朋友。
   基思的潜艇停在“普罗蒂厄斯”号舰的旁边。
   他走到自己的艇上,站在舱门旁的值班员向他敬礼,他还了礼,就很快地回到甲板
  下自己的小睡舱里.他轻轻的关上门,又从里面锁上.这份马尼拉纸卷案里有三十页密密
  麻麻打着字的纸,每一页上都印有红色大字:绝密.只准阅看。
   “这不是一份作战命令,执行这项任务的作战命令以后这发出,无论谁执行这项任
  务都必须根据现有的条件和状况临时作好准备。目的是调查北冰洋作为核动力弹道导弹
  潜艇活动区域的可能性,并决定相应的战术和器材的调整。舰艇和乘员的安全是首要的,
  但是必须认识到恶劣环境与不友好国家可能的干涉会造成某些潜在的危险……”
   基思刚刚看了这份材料的一部分,他的执行官吉姆·汉森就敲门通知他吃午饭了。
  基思小心地把案卷锁进办公桌里,暂时最好还是不让他的军官们知道正在酝酿中的某种
  行动。
  
   一九六一年二月底的一个明媚的上午。
   在“普罗蒂厄斯”号舰的上层甲板上,理查森望了一眼他的手表,正好上午十点正,
  这是规定的开航时间。他望着“库欣”号艇离去,心中感到满腹的忧虑。这艇将去执行
  一项特殊任务,将会遇到通常与潜艇有关、但谁也不知道的危险。象在战争年代里一样,
  它也许永远不会回来了。
  
   一份告急电报
  
   天已经非常黑了。理查森将汽车停在“普罗蒂厄斯”号舰的前舷门附近,向舷梯走
  去。
   他刚向哨兵回了礼,就听到舰上的扬声器里宣布他到了。他慢腾腾地爬上了通向舷
  门的二十七级光亮的阶梯。
   被扬声器惊动的“蒙塔”号潜艇艇长巴克·威廉斯正在等候他。
   “如果你需要我们,我们将完全补给好,并准备后天起航,指挥官。”
   “好,”理查森说,他们两人向理查森的舱房走去,“我很抱歉让你这样做,巴克。
  可是自从基思发来电报后,就没有多少选择了。”
   当这两位军官来到舱房时,理查森一言不发地把巴克推进去,关上门,然后从保险
  办公桌里抽出一份电文。这是大西洋舰队潜艇部队司令转发来的基思的电报。这时,他
  们又重新看了一遍这份电文,谁也不说话。他们全神贯注地看着,好象他们能够看出基
  思本来也许会表达的进一步的意思。
   “CJ(注)发给大西洋舰队潜艇司令和第十潜艇中队指挥官的急电。艇位GN29。没
  有发射导弹的可能性,除非穿透至少三英尺厚的冰层浮上水面。本艇在活动区域内只发
  现四个冰穴,全都有二—三英尺以上厚度的冰,并且面积很小。绝密。在上浮时与外国
  潜艇碰撞。
   螺旋桨损坏。绝密,。”
   (注:CJ为基思的潜艇的密代,美舰一般采用两个英文字母作密代。--译者)巴克打
  破了沉默,“它实际上没有告诉我们任何东西。他遗漏了我们需要知道的一切情况。”
   “这并不十分正确。关于碰撞的情报是在电文的末尾,而不是开头。”
   “你认为这是他心里的头等大事?”
   “是个补充,怎么样?”
   “补充?”巴克表示怀疑。
   “电文加密是个艰巨的工作。基思也许要半天时间来给他的日常电文加密,并且当
  ‘库欣’号艇把天线一伸到冰层之上,他就作好发报的准备。我认为他是急急忙忙地增
  加上最后那个‘绝密’。碰撞也许就在这份电报发出的几分钟之前发生了!”
   “你认为这就是他把这份电文写得这么简短的原因吗?”
   “这是我的猜测。这是自从他进入北极冰层下以来我们收到他的第一份电文,他一
  定有更多的事情要说。我们认为他至少把他起初拟好的一半内容删掉了,他缩短了电文,
  因为他不想长时间的发报。”
   “可是为什么不呢,长官?另外那艘潜艇也一定损坏了,他也许也在设法浮上水面
  向他的总部发报。这有什么区别呢?”
   “别这么急,巴克,两艘潜艇在水下相撞了。这一定使那个俄国人艇长感到有些烦
  恼。”
   “你怎么知道那个艇长是俄国人?”
   “我现在说的全都是猜测。北冰洋比整个美国还要大,如果在那里游弋的仅有的这
  两艘潜艇碰撞起来,这简直是天大的巧合。对此,基思一定也在那里作种种猜测。他受
  命不惜一切代价要保持不被发现—而且要警惕可能对他的出现所采取的不友好反应。”
   “俄国人,或者其他任何人有什么权利反对他到那里去?那里是国际海域。”
   “确实这样。可是北冰洋的一半与俄国人的国土毗连,他们肯定不会喜欢我们把一
  艘导弹潜艇派到那里去。”
   “我猜如果这是基思的想法,这就能说明他打算尽可能少地向空中发报,”巴克说,
  “至少,这会使俄国人的测向台更加难以发现他的位置。你认为他还会发报吗?”
   “我肯定他还会发报。再发一份短文,并且当我们处于夜间时,他会在最好的无线
  电广播时间里发出这份电报,这就是我为什么今晚要睡在舰上。”
   在理查森床上方舱壁上的内部电话嗡嗡地响起来,他迅速地接过电话。
   “指挥官,我是无线电报房。我们正在截获‘库欣’号艇发给安纳波利斯岸基电台
  的一份电报,讯号清楚宏亮。”
   “通知巴克中校,我马上就来!”理查森猛然放下电话,穿上拖鞋、睡衣就跑出门
  外。巴克在他来到的几秒钟后也来到了无线电报房。
   报房里有三名报务员,其中一名是台长。“这份电报刚一发出,我就叫你了,指挥
  官,”台长说,“我们正在用两部电台抄收。”他指着那两名报务员。他们坐在打字机
  前,头上戴着耳机,敲着键盘,眼睛却盯着无线电接收机以外遥远的地方。
   “你还有耳机吗?”
   “有,长官。”台长迅速地递给理查森一副耳机。理查森从耳机夹上取下一只耳机,
  把它递给巴克,然后自己戴上另一只。
   无线电波中响起了XVTMW PLTMV ZAWLIN MMPTL XZBKG—发报的节奏平稳,令人昏昏
  欲睡。巴克向一台打字机瞥了一眼,就可以看到加密的电文正在形成;随着那位远方的
  报务员敲击着电键,字母一个接一个地出来了。巴克在他早期服役时就学会了莫尔斯电
  码,虽然他从未能精通它,可是他能分辩出字母来。
   “那里出了什么事了。让我们拿上他的电报,去破译一下吧。”他转身对台长说,
  “如果你收听到其他什么东西,请叫我们来。”
   “普罗蒂厄斯”号舰上的密码机器是台新型号的,这两位军官都不熟悉。这台机器
  增加了复杂性,以便使用一种完全新的绝密密码。他们经过了许多次失败,这台机器才
  终于开始打出可以理解的词句来。理查森和巴克的头几乎碰到一起了,看着打字杆下出
  现的每一个字。
   “发自CJ。发给大西洋舰队潜艇部队司令和第十潜艇中队指挥官的第二份报告。轴
  杆最大速度每分钟二十转,并带有大震动。与据信是苏联潜艇的水下物体相撞,螺旋桨
  后部翼面和下部舵损坏。辅助推进发动机不能使用。没出现严重的渗漏。声纳事先没有
  发现目标。
   军用飞机显然在搜索这个地区。检查螺旋桨不能不冒着被发现的危险。冰层十五—
  二十英尺厚,除了很少几个相隔很远的冰穴。由于非常严重的震动,必须进行检查才能
  继续前进。继续停留在坐标为GN29的冰穴里,等待使用潜水员的机会。将尽早地上报结
  果。鉴于明显的损坏,认为必须放弃执行这次任务,但尚不能确定是否能驶离浮冰区。”
   理查森打破了沉默,“巴克,这是真正的紧急情况!你说你的潜艇明天就能启航
  吗?”
   “是的,可是我们还没有处于紧急状态。”
   “现在你就去检查那些关键的项目,一小时后回到这里来。我们可以迅速地吃顿早
  饭,同时讨论一下,然后我就给诺福克基地打电话。到那时,他们会译完这份电报,并
  急送给墨菲将军,他将会急切地要和我们通话。”
  
   飞机偷袭 险遭不测
  
   基思在碰撞发生之前正在慢慢地操纵他的潜艇驶到一个有希望的冰穴下面。这个冰
  穴原先是浮冰中间一条狭长的水道,现在水面封冻达三—四英尺厚了。从下面望去,他
  呈现为颠倒的一块相当平坦的冰原上的一条深沟。
   为了穿透这块薄冰层,基思首先必须把这艘四百二十英尺长的潜艇驶入水道两旁向
  下突出的冰崖之间,然后就在正中央开始上浮。当他正在使用他的主动力和辅助“艇外
  发动机”—一种可收回的紧急推进电动机时,碰撞发生了。他最初的反应是他们一定撞
  上了一个未注意到的、灾难性的深水冰峰—一个没有看见的嵌入冰层的冰山。
   可是,一直不断地报告没有任何发现的声纳,突然宣称艇正后方出现奇怪的声音。
  为什么声纳先前没有发出警报,这需要调查;可是基思知道水下声音的传递是变幻莫测
  的。
   随着一阵破裂声,“库欣”号艇特别加固的桥楼穿过了冰层,这个深色的呈长方形
  的桥楼顶上带着一层厚厚的碎冰。可是基思停止了排水,避免将整个艇身挤出冰层,剩
  下未受干扰的冰层将会隐藏住“库欣”号艇,使它不至于被水面或空中的观察所发现,
  同时“库欣”号艇驶入的这条颠倒的水下冰隙将会挡住它,使它不被声纳发现。这几乎
  象一个水下潜艇库。
   基思权衡了一下工作的轻重缓急。首先要组织起一个工作小队,用斧子和撬棍清除
  桥楼上的冰,然后清理艇上的可伸缩天线以便竖起来。这要用去十或十五分钟,“库欣”
  号艇上的电台才能开始发报。当决定在这条水道浮出水面时,基思和吉姆·汉森已经拟
  好了一份电报—不管怎样,这份电报早该发出去了。加密工作在一小时前刚刚完成。抓
  住这份电报发出前的几分钟,迅速修改电文内容,报告这次碰撞情况,是完全可以作到
  的。基思把这份迅速修改过的电报交给了报务员,就穿上沉重的派克大衣、毛裤和靴子,
  急忙爬到桥楼上去。
   通向桥楼的的升降舱道至少可以使人从潜艇内部的气温中过渡到北极冬天的气温中。
  尽管这样,基思的双肺还是感到他好象一下子坠入坚固的冰井之中。他低下头,结上大
  衣兜帽的拉带,并把戴着连指手套的双手插到腋窝下。在刺骨的寒风中,向下风看还比
  较容易,但是他强行察看了四面八方。
   三月份已经过去一半了,太阳还没有突出水平线之上。整个北极是一块迅速照亮的
  微明区。根据桥楼上的气温表,甲板上的气温是零下华氏四十度。
   基思的脸颊失去了感觉,快要冻伤了。在几英尺远的地方,四个装束与他一样的人
  正在清除桥楼上最后的冰块。他们在甲板上的时间远远超过了他。他们表情僵硬,动作
  迟钝。
   他可以为他们做点事,总的来说就是鼓舞士气。他按下桥楼上话筒的按钮。“控制
  室,我是艇长。破冰小组已经完工了,快要下去了。告诉军医发给他们每人一份药用酒。
  另外,保证所有到甲板上来的人都要带上面罩和全套防寒装备。”他松开了按钮,接着
  又按住了。
   “我要到冰上去,”他说,“给我送一副面罩来,并通过潜望镜注意我的情况。”
   他松开按钮,等待送来面罩,然后就从桥楼舵手舱爬到了冰上。毫无疑问,他站在
  冰上几乎看不到损坏的地方,可是这却使他能单独冷静地考虑下一步该怎么办。
   基思很感谢军需官,他把白漆也当作“库欣”号艇的特别装备带来了。五六个士兵
  匆忙地给潜艇所有露出冰上的部分涂上一层白漆。
   对潜艇损坏的估计令人感到沮丧。沿潜艇底部有一连串的凹痕,从里面就可以看见。
  推进装置受到了沉重的撞击,巨大的螺旋桨无疑损伤严重,而且螺旋桨轴杆在那台电动
  机慢慢带动时就显示出可以察觉的来回移动。当试用汽轮机快速地带动时,传给整个装
  置瞬间的震动是如此强烈,以致于基思命令停止转动。
   轮机长柯特·泰勒脸上露出严肃的表情,考虑着现在的处境。“艇长,”他说,
  “我们原来使轴杆每分钟转二十转,可是我认为我们不能长时间地来保持这个转速了,
  依我看,它一定被挤变形了。”
   “要是它能够推动这条船,柯特,我们一定得使用它。试试看松开一些座架螺
  栓……”
   电话嗡嗡地响起来。“是你的电话,艇长,”一个水手把电话递过来。
   基思听了电话,简单地说了一声“谢谢”就放下了电话。他朝柯特转过身来。“他
  们需要我到控制室去,柯特。尽你的一切努力。我们正处在极大的困境之中。”
   从发动机舱后部到控制室有三百多英尺的距离,其中大部分地方都是用于设置导弹
  发射井—十六个巨大的圆筒,基本上从潜艇底部穿过各层甲板,一直延伸到潜艇顶部。
   这些涂着珊瑚色的巨大的垂直圆筒,一直给基思留下深刻的毫无恶意的印象。然而,
  要是这十六个发射井完全装进有弹头的导弹—此刻并没有装上导弹—这些导弹的爆炸能
  量比两次世界大战使用的全部炸药的能量还要大。
   基思继续匆忙地走向作为全艇神经中枢的那个放满各种仪器的宽敞的舱房。他的副
  手、长着红胡子的—回港前他会刮掉的—吉姆·汉森正站在已经升起的右舷潜望镜台上,
  脸上显出一副忧虑的样子。“我把潜望镜降下来了,艇长,”他说,“水平线上出现一
  架飞机。我想,随着它的出现,我们的观察会有点困难。”
   “你能看到飞机的标志吗?”
   “太远了。”
   基思用一个断然的动作,猛地一推液压控制柄,升起了潜望镜。“我必须看一下,”
  他嘀咕说,“上面还有人吗?”
   “没有了,”汉森说,“所有的舱口都关闭了。”
   基思看了好长时间,然后将控制柄向上一弹,潜望镜落了下来。
   “你看到什么了?”汉森问。
   “水平线上有三架飞机,正在围着什么东西盘旋。”
   “你认为它们是在寻找撞击我们的那条艇吗?”
   “我想,也许是,可是这将是非常迅速的工作。”
   “你能辨认出标志吗?”
   “不能。可是我高兴的是我们有足够的白漆将突出在冰层之上的艇身掩盖起来了。”
  他停了一会,“听着,我不想不必要地过多使用潜望镜。但是我们必须对他们保持监视。
  立刻派一个了望哨到甲板上去,他需要带上防寒装备,另外在桥楼舵手舱里放一个加热
  器。还有,叫他裹上一条白被单。”
   “是,是,长官,”汉森说。
   由于辅助推进系统被撞掉了和主推进器不能使用,他、他的潜艇和他的船员们就困
  在北极冰下了!
   拟写第二份电报花了一个多小时,因为需要把很多内容尽可能压缩成最短的词句。
  正如理查森和巴克所推测的那样,这次发报时间选定在美国东海岸最好的接收时间里。
   艇上的电话响了。报务员把电话递给基思,“是你的,长官。”
   “我是桥楼上的值班军官,艇长。那些飞机中有一架似乎向这边飞来了。”
   “继续向我报告,”基思对这位上层甲板军官说,“并且准备下潜!”基思丢下了
  电话。
   控制室只有一步之远,只隔着一道舱壁。一进那里,基思就拿起了潜望镜台上话筒,
  呼叫桥楼:“汉森,我在控制室里。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当基思刚刚说出最后几个字时,汉森的声音已经充满整个控制室。“现在它几乎看
  不见了,飞得很低,但是航向仍然稳定。”
   这架飞机在低飞,一定含有恶毒的企图。它也许正在进入攻击航线!“撤离桥楼!”
  基思大叫一声,突然抓住了话筒,“下潜!”
   那是一架双引擎、螺旋桨驱动的高单翼飞机,固定的起落架上装有雪橇。它显然不
  是作战飞机。但是,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俄国人就能够开始对他们的潜艇进行救援,这种
  想法是绝对站不住脚的。也许这三架飞机和那艘潜艇都是一项联合行动的组成部分—这
  个想法显然猜对了。也许它们的出现和碰撞并非偶然!
   那架飞机忽地一下开始爬高了。当飞机向上窜时,机腹上的一个小东西迅速地脱离
  开来,形状越来越大了。
   “拉响碰撞警报!它投了什么东西!好象是颗炸弹!”基思迅速地转动着潜望镜,
  继续监视着那架飞机,碰撞警报的尖叫声和关闭舱门的沉重的撞击声不断地在他的耳朵
  里回响着。
   轰隆!爆炸突然使人震惊地响了。一团白雾—飞溅的冰雪—充满了潜望镜片。飞机
  消失了。但是,在投弹时,这架飞机显然已经开始爬高来逃避爆炸的冲击波,这对目标
  和这架轰炸机本身都是危险的。
   “五十三英尺!”汉森说。“库欣”号下沉得更快了。潜望镜必须马上降下来。就
  在基思不得不离开潜望镜的一刹那,他认为他看到了那架飞机;虽然他不能肯定,但是
  那架飞机看上去有点异样了—什么部分突然斜歪了。然而,他没能看到翼梁塌了,机翼
  瘫到机身上。
   在“库欣”号艇上只有声纳兵听到了那架伤残的飞机在四分之一英里远的地方坠毁
  的爆炸声。
   水下再没有什么声响了。潜艇悬浮在寂静、严寒的北冰洋里,仍然不能开动。
  
   水下救援
  
   大西洋舰队潜艇部队司令墨菲中将正在从诺福克向远方打电话,“是的,他们刚刚
  给我送来这份电报,理查森,我正要打电话给你。”他声音中带着不安是不常见的。
  “这要立刻送给海军作战部长,他也许会上报到联合参谋部。国家安全委员会和总统今
  天下午就会看到这份电报的!”
   一想到最高当局将要立刻卷入这个行动中来,的确使理查森感到震惊。
   “基思到那里去有多长时间了?”将军问。
   “他到活动区刚好九天。长官。”
   “唔—也许我们本来应该在他抵达那里之前就让他返航。”
   “怎么?”理查森提高了声音。
   “也许我们本来就应该告诉你的。整个事态已变得比我们过去所认为的要更加激烈
  得多。俄国人不知怎么搞的,得到了基思这次任务的消息,并且甚至在他进入那个地区
  之前就提出了抗议。”
   “我明白了,长官。”理查森停了一会儿,接着又说,“那个拖钩装置,我们已经
  作了试验。我建议我们派‘蒙塔’号艇去把‘库欣’号艇拖出来。”
   墨菲将军立刻明显地改变了态度,“你真认为它能完成这个任务吗?”
   “它确实可行。它还要进行一些练习,但是我们非常肯定我们已经消除了它的缺
  陷。”
   “唔,好的,理查森,我马上将此事报告华盛顿。”
   “蒙塔”号艇沿着泰晤士河向下游驶去。在桥楼舵手舱里,理查森站在巴克的旁边,
  饱尝了河上严寒的晨雾滋味。“蒙塔”号艇这一次不是去海上进行短途试验,而是作去
  北方的数千英里的航行。在这段航程的终点躺着一艘丧失了活动能力的潜艇,它生存的
  唯一机会就在于装“蒙塔”号艇尾鱼雷发射管里的一对新设计的水下拖钩装置是否灵验。
   “蒙塔”号艇向北的航行与理查森经历过的任何一次潜艇航行都不一样,这是他第
  一次登上一艘核潜艇进行这么遥远的航行。下潜毫不费力,既没有旧时的喧闹,也不需
  要进行一刹那的计时。在桥楼上的人可以举止庄重地走下来,不必慌慌张张。当桥楼舱
  门关闭后,“蒙塔”号艇就向规定的五百英尺深度倾斜下潜。它全力以赴为了一个目标:
  尽快地到达极地坐标GN29--“库欣”号艇最后报告的位置—的附近。
   “停车!”值班军官说。
   艇首操舵兵拧了一下面前控制板上的信号仪旋钮。“是,停车,长官,”操舵兵报
  告。
   “蒙塔”号艇轮机长汤姆·克兰西上尉此刻正在为上甲板军官和下潜军官值班。他
  转向理查森和巴克,他们正在他身后的潜望镜台上进行观察。“停车了,艇长,”他报
  告说,“速度零,深度一百五十英尺。”他的声音中流露出职业的骄傲。新型的攻击潜
  艇和所有的导弹潜艇都有自动悬浮装置;而“蒙塔”号艇只得手工操纵。这种操纵完全
  需要了解他的潜艇和他的职责的那种人员。
   “好,汤姆,”巴克回答说。他又对理查森说:“就是这么回事,指挥官。根据标
  图,我们距‘库欣’号艇已经不到四分之一英里了。水下话报电台开到最小电量,你现
  在应该能够与基思通话了,但是它的传声不会超过一英里。我继续使用潜望镜,也许我
  们能看到它了。”
   理查森举起水下话报电台的话筒,按下了按钮,开口说:“基思,老朋友,我是理
  查森。
   你听到没有?完了,请回答。”他放开了按钮,听到他的声音被声波载走时所产生
  的回音。
   他把头靠向安装在后面舱壁上的扬声器全神贯注地等待他所期望的回音。就这样回
  音来了,简练而又宏亮的说话声一直传进他的耳朵里。
   “理查森!听到你的声音很高兴!你的声音宏亮清楚。我怎么办?完了,请回答。”
  基思的话中流露出无限的宽慰。
   理查森看不大清楚巴克咧嘴大笑的高兴神态,因为他在慢慢地转动着潜望镜,他的
  面部被潜望镜的橡皮罩挡住了。控制室里其他人都露出高兴的表情。
   水下拖钩的工作很快就可以开始了。可是首先需要完成那项把情况电告司令部的先
  决任务。“基思,”理查森说,“显然你收到了大西洋舰队潜艇司令部的电报。你的答
  复准备好了吗?”
   “是的,指挥官。我们的电报很长,等到我们从冰下出来再发可以吗?完了,请回
  答。”
   “对不起,基思,这是命令。你准备好发报了吗?”
   “是的,上司,请准备抄报。”
   “准备好了。”理查森合上了接在扬声器边上的一个小电闸,点亮了报房里扬声器
  旁的一只灯。值班的两名报务员已经得到指令,无论什么时候灯亮了,他们就抄收从扬
  声器里听到的一切情况。
   这时,水下话报电台里换了一个新声音,“库欣”号的无线电台长正在用均匀的节
  拍读这那份加密电报。加密电报的字句读起来毫无意义,乱七八糟,令人费解,只是发
  出每个字母和数字的语音。为了防止错误,“蒙塔”号报房又把电报回读了一遍。整个
  电报发送竟用了两个小时的时间。
   “蒙塔”号艇慢慢地驶到同“库欣”号航向一致的位置上。声纳和鱼雷数据计算机
  不断地监视着方位和距离,两艇之间的距离逐渐地缩短了。“库欣”号艇几乎就在眼前。
   “我们应该知道基思能否操舵,”理查森对巴克说,“如果他不能的话,拖他就难
  了。你指挥潜艇绕着‘库欣’号行驶,我去告诉基思我们打算怎么办。”
   过了一会二,理查森对着水下话报电台的送话器说:“基思,我们就在你后面。我
  的声音怎么样?”
   “有点糊,但能听清楚,理查森。情况怎么样?”
   “不好。有几个大凹痕,你的艇尾左舷水平舵卷到艇边去了,舵弯掉了。恐怕螺旋
  桨没有用了。你能操纵你的舵吗?”
   “可以。它移动得很慢,但是我想它还有用。”
   “这是个好消息。我们现在就要准备拖曳了。我要你把艇下沉到一百五十英尺深度,
  把你的锚下降到五十英寻刻度,然后刹住它,但不要太紧,松一点可以缓和最初的震动。
  准备好拖曳一开始就刹住锚闸。”
   “照办,”基思说。
   紧接着,巴克对着艇上通用广播系统的手握话筒说起话来。“全艇人员,准备拖曳。
  左舷。我是艇长,”他说,“这次是真正的拖曳了。”
   “你和你的船员们真了不起,巴克。现在我们拖着‘库欣’号艇,速度达到四节半,
  毕竟什么心事也没有了。我们把它从冰下一拖出来,就上升到潜望镜深度,向大西洋舰
  队潜艇司令部发出我们的电报。”
   理查森和巴克正在“蒙塔”号艇的军官舱里吃午饭,大部分军官都围在他们身边。
  为了庆贺这个时刻,厨师们为军官和水兵们准备了他们能够做出的最好的饭菜。到处充
  满了节日的气氛。毫无疑问,“库欣”号艇上一定也在发生同样的情况。
   “我知道你想上床睡觉了,指挥官,”巴克说,“我也是这样。可是你愿意到后舱
  去给水手们讲几句话吗?我知道他们对此会非常感激的。”
   “当然会去的,巴克,你要我现在就去吗?”
   “首先吃完你的饭,喝了咖啡之后再去也行。”
   然而,就在这时,值班军官派来了通讯员,一切都改变了—并且绝对不会再恢复到
  原样了。
   “声纳发现情况!”年轻的通讯员说。
   冰下潜艇激战秘密武器较量巴克抓起一副耳机,插进插孔。他听着听着,脸色也变
  了。他一句话也没说就把耳机递给了理查森。理查森刚戴好耳机,就听到清晰的机器声,
  水泵在运转,传动装置在微微作响,海水流过船身发出嗖嗖声。
   “我认为这是潜艇,巴克。”
   “它在干什么?”
   “什么也不干,只是跟在我们后面。”
   “它可能就是撞击‘库欣’号艇的那艘潜艇吗?”
   “不管它是谁,反正它正在侦察我们。这是显而易见的。”
   “我们也被盯住了,象这样拖着‘库欣’号艇,我们既不能加快速度也不能改变航
  向。
   去他妈的!这都是因为那份我们不得不发送的电报!如果他们当时正在用声纳监听
  这个地区,他们就回听到水下话报电台的那次通话,后来又听到我们用无线电发送的那
  份电报,所以他们一定知道在这里还有另外一艘潜艇,就派这家伙出来调查了。”
   这艘俄国潜艇(它只可能是俄国的潜艇)在他们后面逗留了两个多小时。后来它的
  声音越来越远,终于完全消失了。大家几乎都松了一口气。作为额外的预防措施,已命
  令两艘潜艇都保持沉默航行。后来,理查森和巴克爬上了他们的床铺,近三十六个小时
  来他们第一次得到了休息。然而理查森仍然感到不放心,只是脱了鞋子,和衣而睡。
   由于沉默航行,通风机已经关掉了。当他醒来时浑身是汗。闹钟告诉他,他已经睡
  了大约五个小时。
   “指挥官,我是奉命来找你的,长官!远处出现脉冲,越来越近了!”那个年轻的
  水手满脸通红。
   “谢谢,孩子,”说。他显示出一种他自己并未感到的冷静。他低头穿过舱门,向
  声纳室跑去。
   “我首先听到远处的脉冲,”坐在控制官前的声纳员说,“所以我就报告了。不一
  会,脉冲到处出现了,我认为它是在搜索。然后脉冲就直接对准我们了,这就在你来到
  的时候。现在它把脉冲正对着我们。”
   “对,长官,”帕尔默·舒尔茨台长十分严肃地说,“它的确发现我们了,但是它
  没有象原来那么快的接近,我认为它减速了。”
   这些脉冲使理查森又返回到过去的岁月里。这与战争中的脉冲一模一样。
   不一会儿,“蒙塔”号艇的整个通用广播系统响起了战斗警报。这是十六年来(除
  了演习)理查森第一次听到这种声音。
   “操舵兵!请你初步记录下述情况:那艘入侵的潜艇已经开火,并被证实是敌人的
  一艘作战艇。刚才听到的爆炸是要击沉‘蒙塔’号艇的一次企图。中队长已经命令本艇
  处于作战状态,并且命令‘蒙塔’号艇还击。记下来了吗?”
   “是的,长官!”操舵兵说。
   巴克接着说下去,“我们已经处于作战状态。不要放警报了,用电话通知这个情
  况。”
   他转向正在忙于操纵鱼雷数据计算机的迪迪·布朗,“你怎么样了,布朗?”
   “马上就准备好!我们需要目标的距离和深度。”
   “你必须使用三百英尺的深度。当你准备好发射时,我们就会给你一个脉冲测距
  的。”
   巴克返回到声纳舱来。过了一会儿,布朗来到门口。“我们准备好了,”布朗说,
  “外门打开了。”
   “好,”巴克转向声纳员,“台长,只发一个脉冲测距,要测到最好的方位。把这
  两个数据送到鱼雷数据计算机里去。”声纳显示屏中心闪现出一道白色的光辐,直接射
  向代表敌人潜艇的那个微弱的光点。
   “三千八百五十码,”舒尔茨说,“方位三十七点五度,相对的。鱼雷数据计算机
  已经得到这两个数据了,长官。”
   巴克在声纳舱里呆不下去了。他又跳出门外,听到布朗在叫道,“预备!”理查森
  就跟在它后边。
   “发射!”巴克大吼一声。
   布朗猛然一击左手的发射电键。他退后一步,眼睛直盯着指示灯,等待着。“发射
  出去了,”他说。
   声纳舱里,舒尔茨监视着鱼雷射向敌人潜艇的道路。他起初会慢慢地前进,接着搜
  索一圈,然后就加快速度,在磁力的吸引下射中目标。MK—40型是美国海军最好的鱼雷,
  速度快,运行中几乎没有声响,而且是致命的。
   “射的准,”理查森说,“我想它完蛋了!”可是当他们注视着声纳显示屏时,突
  然那艘俄国潜艇盘踞的光点把自己溶化于一片白光之中。鱼雷加速驶入那片白光之中消
  失了。声纳舱里这三个人不相信地又注视了很长时间,可是什么情况也没出现。那片白
  光变弱消失了,甚至原先表示它存在的那个小光点也不见了。
   作为一种可能的解释,舒尔茨说:“我想我看到它逃跑了。”
   “至少你把他吓坏了,巴克。也许现在它会撇下我们了!”可是理查森脸上严峻的
  表情表明他并不相信自己说的话。
   “我们必须弄断拖缆,巴克!我们不得不对等地来对付这家伙!要是它击沉了我们,
  不管怎样基思都完了。”
   “我一直在这么想,我们现在就动手吗?”
   “对,我去告诉基思!”
   “基思,”理查森对着水下话报电台的送话器,象往常一样低沉地说,“那家伙又
  回来了,我们不得不弄断拖缆。等我们解决了它之后,再用另一套装置来拖你。”
   “我明白。”就在这时尼龙拖缆啪地一声绷断,巴克驾驶着“蒙塔”号艇滑入深处。
   “它的目标是我们,所以它会追击我们的。我们还剩下一个诱惑器,我们并不知道
  它有多少鱼雷,也不知道它有多少对付MK—40型鱼雷的那种防御装置。它不发出声响,
  至少我们什么也没听到。也许它发射的根本不是一件武器,”忧郁的巴克说。
   “你是说,某种不可思议的能量装置?”理查森问道。
   “我的意思只是它也许不必发射一件武器。所以这不可能是你能够计算在内的什么
  东西,就象我们的诱惑器一样。”
   “确实这样,老朋友,可是我们现在的问题是要在它击沉我们之前先击沉它。我们
  的艇首还有六条MK—14型和五条MK—40型鱼雷,对吗?也许这种不可思议的能量装置能
  够阻止MK—40鱼雷里的电动机。但是如果确实是这样,它就不能干扰直接运转、靠蒸汽
  推动的旧式鱼雷!”理查森说。
   突然敌方脉冲的声音响彻了整个声纳舱。“我想它正在准备发射,”舒尔茨说,
  “在那里!”他指着一无所有、光滑的声纳显示屏上出现的一个模糊摇曳的断断续续的
  小光点。“又有一个!它仍然在发射脉冲。它已经两次发射了!”
   声纳显示屏上,从敌人潜艇发射出的两个断断续续的小光点,一个岔开穿过屏面,
  另一个无情地直奔显示屏幕中心。“它向我们两艘潜艇都发射了!”巴克说。
   “巴克!”理查森断然大吼一声,“让诱惑器在我们下面盘旋!也许它能吸引那条
  鱼雷!
   我去告诉基思也这样干!”理查森冲了出去,过了一会儿又回来了。“基思要尝试
  一下,”他说,“这些鱼雷速度很慢,所以也许来得及。我还告诉他和我们一起发射他
  的MK—40。我们的诱惑器发射出去了吗?”
   “发射了!”
   “要一分钟或更长的时间它的鱼雷才能打到这里。该我们发射鱼雷了。”
   十五秒后,在显示屏上一道细细的光射向那艘俄国潜艇,比它发射的鱼雷速度快多
  了,并且紧挨着那条鱼雷穿过去。跟上次一样,在那个光点上又闪现出一团辉煌的磷光,
  并没有发生爆炸。
   “它还在那里,我想,”舒尔茨说,“它这次没有跑。‘库欣’号艇也发射了!”
   另一道光—这只可能是来自“库欣”号艇—迅速地穿过显示屏面。俄国潜艇对这第
  二条鱼雷的反应就会表明它是否能够迅速地重新安置它的反鱼雷装置。就在这时,一声
  剧烈地爆炸震动了“蒙塔”号艇。在这个坚固的艇壳里激起的轰鸣把成团的灰尘掀到了
  空中。声纳显示屏上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一片白光。
   “各舱向控制室报告!”巴克对着电话大声叫道。那艘俄国潜艇又在显示屏上出现
  了。
   “它不可能一直这样坚持下去!”理查森说,“那一定是巨大的能量。再发射!”
   第三道急光奔向敌人的潜艇。巴克的执行官杰里·艾博特来到声纳舱口。“这里没
  有损伤,艇长,”艾博特说。“尽管它靠得很近。一定是在我们下面爆炸的!”遥远的
  地方传来第二声爆炸。“叫基思报告!”理查森厉声地对艾博特说。
   敌人潜艇周围又笼罩着那种光圈。高速的MK—40型鱼雷、美国海军最好的鱼雷,进
  入那个免疫区里,又消失了。
   “‘库欣’号报告它被击中了!”艾博特气喘吁吁地跑来说。
   “‘库欣’号又发射了!”舒尔茨说。
   “艇道鱼雷管重新装弹没有,巴克?”理查森问。
   “装好了,又是两条MK—40。”
   “一准备好就发射!”
   从两个不同的位置一共有六条MK—40向入侵者飞奔而去。它们接连地闯入敌人所在
  的那个地区,闯入那个光圈—消失了。
   舒尔茨大叫一声:“它又发射了!它向我们发射了!敌人的鱼雷向这边过来了。”
   “你必须设法逃脱它,巴克!”
   “那条鱼雷在发射脉冲!”舒尔茨低声说。
   它正在作最后的盘旋,寻找目标。它将根据回声直扑目标,直到致命地击中目标。
   巴克的脸上现出强作的微笑。“该我们动了。”他走出声纳舱外,叫道:“右满舵!
  撇开它!向下三十度!潜到九百英尺!全体人员注意急剧下倾!”
   “蒙塔”号艇以二十七节的速度象一架螺旋俯冲的飞机开始曲线航行。艇首向下冲
  去,陀螺罗盘中继器象许多陀螺一样在旋转着。理查森可以感觉到身上出现巨大的离心
  力。他听到艾博特强作镇静地说:“速度十九节,通过五百英尺深度,转了两整圈。”
  理查森感到剧烈转动的螺旋桨转动着的激流,它发出轰鸣,掩盖了自己的回声,声纳也
  别想穿过这个激流。
   “九百英尺!”艾博特叫道,“速度正在急速地增加。”
   轰隆!一声巨大的、但多少有点压抑的撞击声。很近,但决不是就在眼前。巴克嘻
  嘻一笑,还是那种强作的微笑。“我们艰难地战胜她了。”他说着抓起了一副耳机。
   “巴克,这一招漂亮极了!”理查森说,“你在海水中行成的那个垂直的螺旋状大
  水柱对于那个小家伙的声纳就好象是一堵坚实的墙。所以它闯进去了,引爆了雷管。我
  从未见过这样操纵潜艇。”
   “实际上,我们这样干过的,”巴克说,“但是我们从未用过这么快的速度。”
   “好了,这肯定拯救了我们,老朋友!”理查森把手放在巴克的肩上。接着,他的
  微笑又消失了。“我不知道我们离开‘库欣’号艇最后的位置有多远了?”
   “据航迹推算自绘仪,是三英里。当这一切开始时,我们就打开了航迹推算自绘仪,
  这正是件好事,”巴克满意地说,“你确实相信俄国人也许以为我们被他们击沉了吗?”
   “我敢打赌。它最后看到我们时,是我们跑了,它的鱼雷在后面紧追不放。并且,
  当鱼雷爆炸后,你又慢慢地停了下来了。这不象它击中我们疑惑器那两次的情况。所以,
  它现在正在等待着。如果基思也被击沉了,我们就会听到俄国人开机离开的声音;如果
  不是这样,它就会在周围从容地继续进行侦察。”
   “那么我们现在悄悄地行驶,等待它的错误行动。”
   “对,我正在想,如果我们发现了那个对手,该怎么办。”
   “首要的是在它知道我们仍然活着之前就发现它,然后消灭它。”理查森毫无表情
  地说出这些话。
   “蒙塔”号艇关闭了所有的通风设备,甚至连空气调节器也关闭了,默默地航行了
  好几个小时。艇内空气恶臭,热得几乎不能忍受。与外界海水有联系的金属都冷凝出水。
  铁管、支柱、舱壁,一切都在滴着水。
   理查森和巴克同时看到了这艘敌人潜艇,它正在缓慢地移动着,艇上竖着三个潜望
  镜,深度大致就在“蒙塔”号艇和“库欣”号艇之间。它比“蒙塔”号艇大,但比“库
  欣”号艇小得多。立刻吸引住这两个美国人的是它的桥楼和前部艇身的奇怪结构。它看
  起来很庞大—甚至畸形了。这时理查森才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它那光滑的艇壳周围
  安装着巨大的钢梁和防护钢板,这些钢梁和钢板都被某种巨大的力量弄弯和扭变形了。
   “这就是它撞击基思时留下的创伤,”理查森说,“感谢上帝我们在它下面。这里
  很黑暗,俄国人是看不到我们的。”
   敌人潜艇的声音越来越响了。
   “它要掉头了,”舒尔茨从声纳舱里叫着,“它正在向右转!现在它的舷侧正对着
  我们!”
   “别急!”巴克说,“要保证击中。布朗,调整到右舷九十度。它一听到我们的声
  音就会紧急向前窜的,所以把鱼雷覆盖的范围向前增加十节速度的距离。”
   “调整完毕!”布朗说。
   “发射!”巴克命令。
   四条老式的MK—14型鱼雷轰鸣着冲出发射室,扑向敌人。这些蒸气推动的鱼雷象死
  神在嚎叫一样,疯狂地穿过海水。大海沸腾了。
   敌人潜艇艇长一听到那一声测距的脉冲,就马上加快了速度。当敌艇的螺旋桨的哀
  鸣声充满了“蒙塔”号艇的声纳舱时,形成扇形的那四条鱼雷—幅度有两条艇身长—通
  过了“库欣”号艇的下方,正在继续向前。
   瞄准敌艇中央的第一条鱼雷在离敌艇尾一大截的地方偏离了目标。第二条鱼雷只差
  几英尺。第四条,也就是最后一条鱼雷,不可避免地在艇首偏离了目标,因为第三条鱼
  雷击中了。
   八百磅铝末混合炸药的爆炸真象发生了地震一样。敌艇中部整个儿被炸断了,炸得
  七零八落。敌艇的两端—螺旋桨仍然在圆锥形的艇尾上旋转着—倒立起来,分别沉到一
  万三千英尺下的弗莱切尔·阿比沙尔海底平原上去了。
   “库欣”号艇沉没“基思,”巴克用水下话报电台轻轻地说,“我是巴克。你听到
  了吗?”
   “听到了,老朋友!听到你的声音,使人感到多么轻松啊!我永远也不会忘掉你的
  发射撞锤启动后在我们身后出现的那阵咆哮声。我一直在想这一定是你,可是不管怎样,
  我紧张得连心脏都停止跳动了。”
   “对不起,我们不能事先告诉你。我们必须使它认为它已经击沉我们。可是,你现
  在情况怎样了?长官要知道你的情况。”
   基思的声音沉了下来。“并不太好,巴克。它最后那条鱼雷击穿了双层艇壳,在尾
  部进水不太快。可是我们无法堵住漏洞。现在我们暂时靠抽水来维持。可是恐怕我们已
  经完了!”
   显然基思在用手捂着嘴巴,避免让别人听到他的话。
   “多少时间,基思?理查森就在这儿。”
   又是捂住的声音。“我们还能坚持两三个小时。但是水正在增多。”
   理查森和巴克急急忙忙地商量起来。后来,理查森开口了:“基思,你有几套潜水
  衣?”
   “四套,我想—是的,四套。”
   “我们有六套,还有三名合格的水下配套呼吸器潜水员,你有几个人?”
   “两个,其他一些人为了消遣也玩过这个。”
   “好,准备把你的人通过逃生舱门转移到‘蒙塔’号艇上来!让你的潜水员和一名
  业余潜水员穿上潜水服,我们也这样做。我们的人将把多余的潜水衣和氧气罐带给你们。
  巴克正在使‘蒙塔’号艇靠上你们。我们将在两艇之间系上一根绳索,这样潜水员就能
  引导你们的人到我们的舱口来,然后再把装备送回给你们。安装好你们的前逃生舱,这
  样你就可以使用下舱口,并使舱内保持一个气泡,你能这样做吗?”
   “能!当然了!”基思把手从嘴巴上放下来,他让控制室里的每个人都能听到他的
  话。
   “我马上就开始向我们的人简单说明一下情况。当你一靠上我们,就作好准备!”
  停了一会儿,基思又说—他的声音又捂起来了,“你能保证安然无恙地这样干吗?象这
  样水下靠上另外一艘潜艇是要冒很大危险的。”
   “我们会注意这个问题的,基思。海水很平静,我们会慢慢地、很容易地浮上来的。
  把你的船员集中起来。”
   过人慢慢地开始了,每次七个人。七个人,带着他们的氧气罐,几乎挤满了“蒙塔”
  号艇的救生舱。然后关上外舱门,迅速地减压,接着打开通向前鱼雷舱的下舱门。在
  “蒙塔”号艇上许多人来帮助新来者解下潜水装备,又急急忙忙地塞进袋里送回给“库
  欣”号艇。
   一切在顺利地进行着。可是每次过七个人,开关舱门和交换装备占用了大量时间。
  “库欣”号艇总共一百二十七人,包括艇长,要过十八次,最后还要留下一人。每次过
  人十分钟,这是最快的速度,十八次就要三小时。留在艇上的那个人还需要过第十九次。
  理查森清楚地知道最后的那个人将会是谁。
   当一个潜水员报告说“库欣”号艇在水中有点下沉时,他永远不会忘记此刻心中猛
  然一沉的感觉。已经过人十一次了。理查森告诉基思加快动作,他将命令每次多过几个
  人,只留下两名监督员。基思回答时的声音告诉了理查森所害怕听到的情况:潜艇坚持
  不到半小时了。
   “长官,”基思用水下话报电台说,“我们不能支持下去了,深度在增加!我们有
  一整套逃生呼吸装置,带有头罩。我将不等候潜水衣而送出一组人了!”理查森和巴克
  可以想象出这次没有穿潜水衣的人,每人戴着一个黄色有机玻璃面的头罩,带着一个氧
  气袋。潜水员将会帮助他们扶上此刻已经绷得很紧的那条尼龙绳上,然后顺着它走进
  “蒙塔”号艇的密封舱里。
   这些人进来了,一共九人,冷得快要昏过去了,嘴里喘息着,可是仍然活着。
   “还剩下二十三个人,理查森!现在我们送出十个人!现在只靠我们这个舱支持了!
  准备接住他们!”
   连接两条潜艇的那根绳索现在已经明显地向下倾斜了。绷得紧紧的绳索的作用使正
  在下沉的“库欣”号艇缓慢地向“蒙塔”号艇下方漂去。潜水员匆忙地催促人们向前攀
  上绳索。
   就在这时,靠近“库欣”号艇的地方,绳索啪地一声断了,断裂声在“蒙塔”号艇
  里都能听到。
   “理查森,”基思低声而又紧张地在水下话报电台上说,“除了四个人,我们把所
  有的人都送出去了。我的执行官吉姆·汉森和轮机长柯特·泰勒仍然和我在一起,还有
  军士霍利斯特和米克尔伯姆。恐怕我们将不得不随它到海底去了,长官。我希望其他所
  有的人都成功了!”
   “五个人,基思,你没有算上你自己!”
   “对,五个人。你接到其他所有的人了吗?”
   “我相信我们已经接到了,基思。我们仍然在用您的名单清点人数。另外,我收到
  你的航海日志和那份未完成的报告了。你究竟还能干什么,基思?”他忍不住地问起来,
  “你的锚和链的情况怎样?你能不能在主压载水舱充上空气,使你升上来最后逃生呢?
  再来一次就行了。”
   “我们全都做过了。我们正在进行最后一次的下潜了,它将深深地潜下去。”
   理查森感到脸上湿巴巴的。在一艘正在下沉的潜艇里,一个船员在他自己的头顶上
  关闭了舱门,这样就使他,以及和他在一起的船员们陷入了绝境。这的的确确就是基思
  所做的事情。事实上,作为一艇之长,只要艇上还有人,他就不能离开他们。
   怎么办?对自己的感情深厚的老朋友说什么呢?理查森感到眼睛都刺痛了。他抓紧
  话筒抑制住自己,最后用他自己都不熟悉的声音说:“我们理解你说的话,基思,老朋
  友,巴克也在这里,我们将把听到的这一切全部向上报告。请相信我,当我们回去后,
  一定会得知一些真实情况的。我们感到非常非常对不起你们,基思。我们能为你,以及
  和你在一起的伙伴们做些什么事情呢?告诉我吧。”好象老虎钳之类的什么东西紧紧地
  夹住了理查森的喉咙。
   “告诉我们的妻子,我们爱他们……”
   理查森的喉咙憋得好象透不过气来了。“我都记下来了,基思。我答应这样说,巴
  克也答应了。”他硬憋着说出话来。
   巴克递给理查森一张纸条。理查森看了一下,沉思地皱起眉头,整整十五秒钟没有
  说话。
   “理查森,你还在吗?”
   “是的,基思。我们刚刚收到你们的人数清点报告。我一时想对你说谎,可是我不
  能啊。
   你的全部船员,除了五人,都成功了。另外,当绳索绷断时,我们也失掉了一名潜
  水员。”
   “我们的艇快接近六百英尺了。我将设法不断地告诉你深度,也许设计师们想知道
  这一点。”基思的声音越来越微弱了。从这艘正在下沉的潜艇上发报的时间不会太长了。
  “现在下沉得更快了。我可以听到内舱壁被挤得吱吱直响。一千二百英尺。我闻到氯气
  味了。蓄电池肯定用光了。一千三百英尺深度仪超过限度了。告诉你海水压力吧。海水
  压力表在哪里?我给弄得晕头转向了。这里有一个。压力表是七百磅,这就是说超过一
  千四百英尺深度了。现在八百五十磅了。我在吼叫,你能听到我吗?不要回答。这没有
  关系,但是我要继续设法……
   理查森!一千一百磅!谁会想到呢—一千二百磅!一千三百磅!艇尾什么东西塌下
  去了!
   我想它完蛋了!再见!谢谢大家!一千四百……”
   水下话报电台的扬声器里传来一声沉重的轰隆声,“蒙塔”号艇上的每一个人都听
  到了。
  
   摧毁导弹基地
  
   “蒙塔”号艇急迫地向冰缘飞驰,以便能发出电报。一天的大部分时间,理查森和
  巴克都在忙于拟写电报。他们必须报告“库欣”号艇的沉没,随艇牺牲的人员名单,与
  那艘入侵的潜艇作战的情况,以及他们怀疑苏联在附近不远的地方有个基地。
   这份电报用艇上现有的最机密的密码加了密,结尾附上了一句简洁的海军术语:
  UNODIRPROCEEDING RECON GUARDING VLF ONE HOUR NOON GREENWICH—除非另有指示,
  “蒙塔”号艇将设法找到那个基地,探明它的性质与用途……
   两天来,“蒙塔”号艇在北冰洋里毫无结果地搜索着,就在第三天,值班的声纳兵
  听到了一个信标讯号。
   “这是为那艘潜艇发出的!”巴克说。
   “我们就跟着它走,”理查森回答说。“既然我们发现了他们的基地,这就靠我们
  来弄清我们所能弄清的一切问题了!”
   理查森自己也弄不清他是在什么时候首先意识到他通过潜望镜看到了某种不是海水
  的东西。那东西慢慢地出现了,就好象海水中某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在逐步地聚集起来。
  着是个有棱有角、正方形的、庞大而又可怕的物体。
   “蒙塔”号艇围着这个奇怪的物体转了几圈。理查森首先认出了它。“这是个圆筒,
  巴克!更确切地说,是四个圆筒。他们扎牢在一块,直立在水中!”
   巴克和理查森的脸紧紧地贴在潜望镜的目镜上。这个东西渐渐地成形了,它是用钢
  梁连接在一起的四个垂直的大圆筒,漆成海水般的灰色。它还比较新,因为表面上的赘
  生物非常少。在有些地方还可以辨认出钢梯。到处都印有俄文,其中还偶尔夹杂着“颠
  倒的”俄文字母。这个复合体的三面显然冻进冰层里面了,可是第四面有个大出口。
   “从前看到过这样的东西吗,巴克?”
   “看上去很象我家乡的高粮仓,它有六个筒仓(注)。筒仓!这些会是导弹发射井
  吗?”
   (注:筒仓,英文为silo,也有发射井的意思。--译者)
   “老天爷作证,他们可能就是!用那个冰穴作为补给码头。巴克,我认为你说对了。
  这的确是个洲际导弹基地!我敢跟你打赌,在它旁边还有一条冰上跑道。”
   “我们必须报告这个情况,长官。”
   “一有可能我们就报告。可是我们必须首先弄确实。”
   透过潜望镜,理查森首先感觉到冰穴周围冰层的高度比冰穴表面高出近十英尺。这
  不是一块平常的浮冰。苏联人预先占领了一个冰岛来作为他们的导弹基地!接着他看到
  了机库,这是一个外形象半圆形活动房屋的大型白色的建筑物。两部起重机昂起的吊杆
  在天空的衬托下格外突出。在机库旁,他辨认出了一架飞机。尽管高冰坡干扰了他的视
  线,要把潜望镜升高一点是不明智的。在发射井顶部那个白色建筑物的周围,修建了一
  系列的系缆桩—这只能是用于潜艇的。他们也漆成了白色,可是却留下了系缆绳的暗色
  印痕,这说明他们已经被用过了。正如巴克所说的,还有很多穿着笨重的服装的人。
   当理查森转动潜望镜时,他几次把它浸到了水中。最后,他把潜望镜交给摄影小组
  时,摄影小组准备好了四部照相机,只用了半分钟就完成了任务。
   巴克接过潜望镜,迅速地转了两圈,然后就把它降下来了。“干得很好,艇长。”
  他听到理查森在说话,“现在让我们离开这里,去发报告!”
   理查森本来也许还要说下去,可是他的全部思绪一下子被一声雷鸣般的爆炸声打散
  了!
   “蒙塔”号的甲板似乎要坍塌下来了!艇内好象两只庞大的钢鼓在回响。理查森一
  把抓住了潜望镜台的栏杆才没有跌倒,他发现栏杆发狂地抖动着。控制室里好几个人都
  被震倒了。
   “各舱报告!”巴克急忙对着几步远的战斗岗位电话送话器说。接着第二颗深水炸
  弹来到了—如果有什么区别的话,它比第一颗更加接近。随后第三颗、第四颗、第五
  颗……
   尼古拉·康斯坦丁诺夫·舒米金,苏联第一北极自由导弹基地的指挥官,正在严重
  地感到不安。最重要的是,附近什么地方第二次发出了不可解破的密报,而这次发报却
  得不出明确的解释。格里戈利·伊里奇,“新西伯利亚共青团”号潜艇艇长,曾说他们
  听到的第一次发报一定是来援助那艘被他们如此巧妙使之不能开动的潜艇的一艘美国潜
  艇发出的。我们绝对不能让那艘陷于绝境的载有最新型的北极星导弹的潜艇逃走。美国
  没有权利来使北冰洋成为他们用来发射北极星导弹的地方!自然喽,他自己的绝密的导
  弹基地却是另一回事。
   这就是一直缠住他的不幸的开端。第二艘潜艇无疑是来救援的,可是它愚蠢透了,
  竟然发出一份长长的电报,暴露了它的位置。舒米金立即命令格里戈利·伊里奇去调查。
  格里戈利带回来一份极不寻常的报告,说第二艘潜艇是艘较小、较老式的潜艇,竟然安
  装着一条拖缆,正在把第一艘潜艇从他的鼻子底下拖走呢!已经来不及发电报请求请示
  了,而且他的决定是唯一可能的决定:命令摧毁第二艘潜艇!
   格里戈利·伊里奇离开已经四天了,然而还没有回来。会发生严重的情况吗?这简
  直是不可想象的。格里戈利向他保证说那艘拖船无力保护自己。这可能不必使用苏联技
  术的最新成果—新式的能量场反鱼雷系统—它使全部的苏联潜艇可以免遭攻击。也许是
  某种其他的困难在耽搁它。
   舒米金仍然焦虑不安。突然,就在第四天的傍晚,一个通信兵跑进来。这家伙非常
  激动。
   “来了一艘潜艇!可是它的行动很奇怪!”在这个环形的人造湖中发现了一个潜望
  镜,低低地贴在水面,四面八方地转动着。
   在观察所里,舒米金用望远镜观察着这个冰穴的水面。那个潜望镜的确在奇怪地转
  动着!
   它间隔很短地上上下下,从不暴露出水面二英寸以上。格里戈利·伊里奇是决不会
  这样做的。
   就在这时,他完全明白过来了。他气急败坏地转向值班军官:
   “为什么不早一点向我报告?”他愤怒地跺着脚。“拉警报,你这个木头人!这是
  敌人,投深水炸弹!”
   在冰穴对面准备好的二十枚深水炸弹可以用电控制投放,它们已经定好了深度,以
  便它们的爆炸不会损坏发射井以及周围的冰;因此它们就不能损伤浅水里的闯入者。建
  造在停泊码头底层的鱼雷控制室里还有一种更为有力的武器。
   随着警报的拉响,整个导弹基地都狂乱起来了。深水炸弹很快就会滚进人造湖中。
  两条最新式的跟踪鱼雷也将在三分钟内投入使用。
   自从第一枚深水炸弹投放之后,至少已经过去一分钟了,冰穴的水面动荡起来,潜
  望镜也消失了。舒米金一把抓起观察所的电话。“声纳!”他狂叫着。“潜艇在哪里?”
   “它正在离开,指挥官!就在深水炸弹爆炸之后,我们听到它加速了!”
   “好,保持跟踪!就是你们的疏忽,才让它毫无前兆地来到我们眼前!”
   “这个错误很遗憾,指挥官,可是我们并不知道……”
   舒米金砰地一声挂掉了电话。
   他接到鱼雷室。“鱼雷!”他叫道。“你们这些笨蛋什么时候才能准备好!”
   “马上就能准备好,指挥官!我们正在尽快地准备着呢!”
   “很好!赶快!”他摔下电话机,冲出观察所,跑向通往鱼雷室的舱门,他几乎发
  狂了。
   这艘奇怪的前一定是美国的。由于发现了这个导弹基地,那艘潜艇的指挥官毫无疑
  问正在迅速四逃向他们可以向华盛顿报告的地方去,不惜花费一切代价也要阻止它这样
  做!
   他希望通过他亲临鱼雷室可以激励他的人发挥更大的干劲。可是,甚至从他不在行
  的眼光来看,他们已经在尽最大努力迅速工作着。很快两条鱼雷就会发射出去,至少有
  一条肯定能击中目标。至于格里戈利·伊里奇和他那艘英勇的潜艇,舒米金将会花上一
  整天的时间来拟定一份恰当的电报,叙述他们怎样为了国家的利益而牺牲了。一旦声纳
  报告听到两声爆炸,他就立刻动手……
   “蒙塔”号艇控制室里的深水炸弹指示仪狂乱起来,可是它也指出了深水炸弹在下
  面一段距离的地方爆炸了。
   巴克原先估计苏联人不得不把深水炸弹定在深水区爆炸,以免损坏他们自己的设施,
  这个猜测证明是正确的。当最后一声爆炸随着始终缠住不放的死神一同消失后,他抓住
  这个机会命令下潜和加速行驶。
   巴克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就在这时,他听到舒尔茨尖叫起来,“鱼雷!”
   巴克并没有等候理查森挥手。“紧急全速前进!下潜!”他立刻感到甲板倾斜起来,
  突然加速的螺旋桨使潜艇猛然向前一冲。可是,几乎来不及了,距离太近了。虽然空气
  嗖嗖地从空水舱里冲出来,潜艇还是猛然一震,传来了尖锐的爆炸声。
   “操纵台说右舷螺旋桨轴杆停转了!”电话里传来惊慌失措、结结巴巴的声音。
   巴克一把抓起最近的一个送话器。“操纵台,你那里进水没有?你的轴杆密封垫怎
  么样了?”
   “密封垫炸坏了,艇尾正在进水!”
   “鱼雷!又是一条!”舒尔茨完全恐慌地惊叫起来。
   “蒙塔”号艇仍然在笔直地下潜,左弦发动机在飞转着。巴克毫不迟疑。“右满
  舵!”他命令说。“汤姆,继续保持下潜角度!”
   “蒙塔”号象公园里的滑行轨道车一样向右舷滚去。左弦螺旋桨急转的嗖嗖声清晰
  地钻到船舱里来了。理查森脸上毫无表情,眼睛盯着远方。巴克感到他根本不在那里。
   “是这样的,长官,”巴克轻轻地说,“跟上次完全一样,只是少了一半的动力。
  这是我们唯一能干的事情。”
   “现在深度多少?”理查森问。
   “过六百英尺了。我们很快就不得不拉平艇身,以便我们有可能控制住进水!”
   “巴克,”理查森忧郁地说,“基思为我们做了一件当时我们并没有意识到的事情,
  你记得‘库欣’号艇达到的深度吗?”
   “记得他告诉我们是以前四百磅的海水压力,这就是三千多英尺!”
   “如果‘库欣’号艇能够下到比它设计的深度大得多的地方,我们也能!即使带有
  严重的进水。但是那条鱼雷不能。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告诉汤姆保持下潜角度,到一
  千五百英尺拉平!”
   巴克短促地点着头,两眼睁得大大的。当他下了命令之后,控制室里沉默下来—这
  是意识到这种危险但又理解必须这样做的人们所具有的沉默。如果他们要信赖设计和建
  造他们的舰艇的人们,现在就是时候了。
   当“蒙塔”号艇潜到一千五百英尺深度刚刚一分多钟,巨大的海水压力就已经很明
  显了。
   舱壁压弯了,钢板门被挤得打不开了。甚至甲板都被挤得起伏不平,钢梁给挤弯了。
  所有的深度仪都达到了极限,只有几个海水压力表可以记录下来这个深度每平方英寸所
  产生的六百七十磅的压力。
   巴克继续让潜艇转了一整圈,以便把海水搅得尽可能不可渗透,然后选定一个方向
  驶离这个冰穴区。每个人都十分清楚,真正的战斗政治尾舱里进行着。在那里,海水正
  在喷射进来,力量大的可以冲断胳膊或者撕掉衣服。但是,他们必须设法堵住这个漏洞。
   艾博特奔回控制室里,在他身后留下了一路水迹。他停下来,面对着理查森。他浑
  身湿透了,在沉重地呼吸着。“在这种深度,我们不能堵住它,长官,”他说,“我们
  尽可能拧紧了密封螺帽,可是海水喷进来那么厉害,我们两个人不得不拿住一块钢板挡
  一挡海水,让另一个人能够来到密封垫螺帽跟前。我们必须给那个舱加压!”
   “我们不得不在这里再呆一会儿,”巴克说,“等第二条鱼雷掉下来。叫他们放弃
  尾舱,开始向舱里充气。”
   艾博特说:“是,是,长官!”当他向艇尾跑去时,他听到巴克下了命令,“左舷
  六十度前进!”
   “我们最好降低速度,长官,”巴克对理查森说,“如果他们准备好了另一条鱼雷,
  我们仍然发出那么大的响声,它也许会跟上我们的!”
   “对!”他们听到了空气的嘶嘶声,艾博特开始在尾舱执行他的命令了。
   “艇长,”艾博特对巴克说,“我们必须浮出水面!我们堵不住海水!我们必须抬
  高艇尾,用亚麻填料来重新做密封垫!”
   “目前这种状况我们还能维持多长时间,艾博特?”
   “密封垫随时都可能掉!两三个小时,不会更多了。”
   “你要用多长时间来换密封垫?”
   “大概一个小时。这是项大工作,但是我们具备一切东西,一旦我们阻止了进水,
  我们就能够完成它!”
   理查森大声地说:“这里只有一个地方我们能够浮上水面,巴克。”
   “我们怎样--”巴克刚开口,理查森就打断了他。
   理查森大声地—以便让其他的人听到—说:“巴克,在你的航海日志中记下:因为
  只有一个地方可以浮上水面—这个地方由一支敌对部队占领着,它不是一次而是多次地
  竭力要消灭本艇,以至于所有艇上人员的生命都依赖于它能够浮上水面进行修理。所以,
  第83·1特遣部队司令已经下令摧毁上述基地的进攻力量,以便‘蒙塔’号艇能够不受
  干扰地浮上水面!”
   “是,是,长官!”
   “我将在笔记本和正式航海日志的记录上签字,以证实它们是准确性。现在,准备
  鱼雷!”
   尼古拉·康斯坦丁诺夫·舒米金终于轻松地座在办公桌后,心满意足了。不管那艘
  美国导弹潜艇逃脱了,还是“新西伯利亚共青团”号潜艇不幸地损失了,这些都无关紧
  要了。这艘轻率地在他的人工湖中竖起潜望镜的美国潜艇现在也躺在北冰洋底了。他亲
  耳听到了那条消灭它的鱼雷的爆炸声。随着它的灭亡,过早地暴露那导弹基地存在的可
  能性也就消失了。
   现在他要拟写一份急电来解释这艘美国潜艇对他使用了许多奇异的武器,他手下的
  人被激怒了,于是终于击沉了对这一切要负责任的这艘美国潜艇。让那艘陷于绝境的潜
  艇从他的手指缝中溜走了,这并不是他的错误。并且不管怎样,它对舒米金导弹基地的
  存在毕竟一无所知。
   “新西伯利亚共青团”号潜艇的损失是最难解释的事情。当他正要开始全力解决这
  个问题时,突然警报响了。“鱼雷发射了!”内线电话里传来了一个嘶哑的大叫声。
   舒米金跳起来,按下了送话器的按钮。“你说什么,鱼雷发射了?”他咆哮地说,
  “谁下的命令?”
   “这不是我们的,指挥官。是那艘潜艇发射的!有两条鱼雷过来了!”这个声音尖
  叫起来,接着就断了。
   一股高大的水柱和爆炸气体从一个发射井的门内喷射出来,升向高空,然后落下来
  淋湿了几百码范围内的一切东西。几乎与此同时,一个毁灭性的爆炸声震动了整个空间,
  一股灰烟冲出冰层,然后在平静的空气中缓慢地飘散。这个毁坏的发射井立刻灌满了海
  水,向一边倾倒。
   第二条鱼雷击中了斜对面的发射井。它的出口大门被冲开了,第二股水柱,混杂着
  浓烟,直冲天空,随后从井内导弹的燃料部位的裂口冒出一道白热的火焰。
   那些未被毁坏的发射井内的人员顾不得什么礼节,慌慌张张地爬上通向顶层的楼梯,
  跑了出去。他们差点就来不及了,因为冰层开始出现巨大的破裂,海水从裂缝中冲出来,
  涌向冰面的各个地方。这位基地指挥官迎面拦住奔逃的人群,命令他们返回各自的岗位,
  可是他们假装没有听到。
   这时,猛烈的火焰从爆炸的发射井的大门里冲出来,升到空中几百英尺的地方,然
  后化作一团黑烟,在冰层上方六百英尺的空中渐渐地消散。随着冰层猛烈的破裂声和钢
  梁的断裂声,机库、起重机和全部设备都慢慢地倾斜,倒进海中去了。
   由于感到四周越来越多的海水的危险性,基地上的每个人都开始奔向唯一没有毁坏
  的地方--那个简易飞机场。尼古拉·舒米金绝望地跟上去了。作为跑出这个被毁灭的导
  弹基地的组后一个人,他勉强地跨离这块正在下沉的冰层和他那指挥部的废墟。
   舒米金长时间地站在那里,望着他那灾难的现场。毫无疑问,这既是一场个人的,
  也是一个官方的灾难。就在这时,他看到从这个更加扩大的冰穴中升起了一个奇怪的潜
  望镜。它象个棍棒头,有两面大玻璃。它不断地上升,越来越高,直到下面的暗色底座
  划破了水面,然后是一艘潜艇的整个艇身。
   这是一艘奇怪的潜艇,它似乎古怪地翘着艇身浮上水面,远离潜望镜的那一端艇身
  暴露得最高。没有人走上甲板,或者走上桥楼。
   潜望镜本身几乎不停地转动着,虽然它不时地停下来好几分钟,在这段时间里,他
  感到它正对着他看。
   大约一小时后,气泡从潜艇周围冒了出来。它慢慢地消失在水中。
  1.
   “大阪城之存亡,决定于小松山一战!”
   这是后藤又兵卫基次的主见,在共议军机大事时,因他力陈己见,京城内有人竟给
  他起个别名,称作:“小松山大人”。
   “德川有重兵三十万,丰臣仅仅十二万。”又兵卫一再坚持说,“如蹈关原野战之
  覆辙,胜利恐难指望。而况,骏河大将军德川家康,实乃自武家开基创业以来野战之高
  手。能够克敌制胜的,唯有这座小松山。”
   又兵卫用手指敲着地图,图上标着耸立在大和境内的平坦无奇的小山。由于指头不
  断地敲打,地图的这个部分终于破裂了。
   “小松山!”又兵卫不知大声疾呼了多少次。
   他主张:调大军于小松山,然后一举歼灭入侵河内平原的敌军。因有地利可恃,可
  以稳操胜券。但我方则须源源不断投入兵力。
   “要准备浴血奋战小松山,只有此举才是上策,方能扭转右大臣(丰臣秀赖)的时
  运。”又兵卫反复强调说:“天下大势究竟如何而定,全在于这座充其量不过百米之高
  的小松山。”
   ——咳,这是说的什么呀?
   丰臣秀赖的家臣们,面面相觑。
   上座是家臣长老大野治长,接着是大野道犬、渡边内藏允,内侍官细川赖范、同森
  元隆,心腹亲信铃木正祥、平井保能、平井保延、浅井长房、三浦义世等,他们一个个
  不是京城内擅威作福的女官们的子弟,便是他们的亲朋故旧。
   这些人过分地仗恃所谓“嫡系”臣子的权势,十分蔑视后藤又兵卫、真田幸村、毛
  利胜永、长宗我部盛亲、明石全登等流浪出生的武士大将。其实,他们这些嫡系家臣,
  不过是一伙只知道纸上谈兵、梦中斗法的人。
   对于又兵卫的方略,他们不免面呈难色。
   “小松山!”
   丰臣家的领地有三处,即摄津、河内与和泉,年产六十五万余石粮食。他们破天荒
  头一遭知道,领地里还有这样一座山。从地图上看,它不是离大阪城有四十里之遥吗?
   城里称作太夫人的淀君,也常来出席军务会。她怕自己那个二十三岁的儿子秀赖会
  轻信浪人武将们的花言巧语而陷身于沙场绝境,所以特来“垂帘听政”——加以监视。
   嫡系众臣少不得看着太夫人的脸色来商议军务。
   又兵卫目光尖利地望着秀赖的脸又说:“愚臣以为主公倘能驾幸小松山,全军将士
  必当士气大振,竞相争功,拼死拒敌。故此,小松山之役,必胜无疑……”
   秀赖一言不发。
   “主公尊意如何?”
   “……”
   秀赖是个大个字,身高六尺,皮肤白皙,容貌清秀。他不象死去的父亲秀吉,倒是
  秉承了织田和浅井母系这一脉血缘。自从娘胎落地,秀赖就由侍婢抚育,至今连个澡都
  不会洗。他只是在少年时期出过一次城,到住吉海滩去捡过贝壳。也许他生来并不算笨,
  但是母亲的溺爱,把他那一点点聪明也完全给窒息了。要说他的本事嘛,不过是会让女
  人生孩子罢了!
   秀赖用征询的目光望着正襟端坐的母亲,华饰丽服紧裹着她白白胖胖的身子。
   太夫人启齿了。过去,人们称她为“绝代佳人”,可如今却变得臃肿难看了。她板
  着面孔招呼嫡系家臣的长老治长:“总管大人。”
   太夫人从不直接对那些浪人部将讲话,即使她不把他们当成罪人来看,至少也把家
  臣露骨地分为两类,即嫡系亲信和流浪出身的武将。她深信这对维护全城的尊卑高下是
  极其重要的。
   “右大臣不能躬亲出战。小松山战事,还要从长计议。”
   并排坐着的嫡系众臣,顿时松了口气,面露舒心之色。距城四十里实在是太远了。
  现在,哪怕离开京城一步都是危险的,何苦非去冒这种险呢?更何况京城是古今罕见、
  亘古无匹的大阪城!
   其实,城廓已经不复存在了。
   城廓已在去年冬季一仗的和谈中,上了德川家康的当,全填平了。尽管城厢庞大,
  但是防御能力已经减半,成了一座徒有其表的城池。
   ——不过,城还在。
   大阪城,仿佛是嫡系众家臣的命根子。为什么非要弃城跑到四十里之外的小松山呢?
  四十里路未免太远了。
   可是,就在这时,关东大统帅德川家康,以七十五岁的高龄,已经离开他隐居的骏
  府,跨越了六百里河山,在元和元年四月十八日,进驻了京都。
  
   2.
   四月里,军机大计依然争议不休。
   会上,真田幸村等人曾一度献策,主张出兵到京都和近江的濑田,积极迎击东军主
  力,但这一着也被大野治长和治房两兄弟驳回了。
   提出坚守勿出方案的,是大野兄弟所信赖的小幡勘兵卫景宪。景宪本是德川家康手
  下的一名家将,后来假扮成流浪武士,被派到大阪城当密探。
   由于他“熟知家康惯用的战术”,受到丰臣家的重用。身为探子,家康给予他的使
  命就是竭力阻挠丰臣一方出城迎战。为此,景宪援引古今战例,历数固守城池的好处。
   他鼓吹“出战必亡”,使得嫡系众家臣个个生怕出城迎战。自然,在他们看来,又
  兵卫要在城外四十里远处决战的想法,“盖出于苹踪浪迹的武士之辈自暴自弃的策略。”
  (嫡系家臣将渡边内藏允语。)
   话虽如此,又兵卫在大阪城内却并非等闲之辈。在七个决战大军里,他被推为一军
  的大将,经常参与大野治长主持商议的最高军务。无论是在两派家臣中,抑或是在中下
  级武士中,又兵卫都享有绝对的威望。
   又兵卫的侍从长泽九郎兵卫,是个嫡系出身的年轻武士,他象敬神那样尊敬又兵卫
  基次。后来,他在生平自传《长泽闻书》里这样写道:
   有一次,基次大人洗澡时,我和师兄曾走进去说:“我们帮大人擦擦澡吧。”他的
  身体十分健壮,看不出已是五十六岁的人了。然而使我们非常惊讶的,是他浑身上下累
  累的刀伤、箭伤和弹伤。他要我们数数看,于是我和师兄饶有兴致地数了起来,伤口竟
  达五十三处之多。
   ——这,就是我的一生呢!
   他笑着说道。
   这么呵呵一笑,一个个老伤疤都颤动起来,真是又奇怪又滑稽。我们觉得,正是这
  些伤疤意味着战神重来时,不由得潸然泪下。
   城里流传着这些伤疤的故事。一个个伤疤,如实地记录了又兵卫身经百战的戎马生
  涯。不过,他可不是那种令太夫人感到害怕的轻率寡信、刁钻无赖的流浪汉。又兵卫的
  举止得体,谈吐斯文,比那些在锦衣玉食的安乐窝中长大的嫡系家臣还来得温文尔雅。
   又兵卫常说:“军法,乃圣贤之法度也。平日之礼仪,当谦而恭之。为将者,务鲜
  欲寡求,善慈多德,武士之风范不可稍懈。事发一旦,即能统兵拒敌而不失毫发之机,
  此乃至关重要矣。”
   他在黑田家做过一军的统帅,与主人长政相处不来,终因一些区区小事发生了龃龉,
  于是他抛弃年俸一万六千石的高禄出走,成为一名流浪武士,以至在京城行过乞。可是,
  从又兵卫的为人行事却看不出他竟是一个曾经沧海,命蹇时乖的人。又兵卫对待下属总
  是那么温良恭俭。
   去年,即庆长十九年秋,丰臣家接纳流浪武将,于是他应募进入大阪城。
   与他同时进城的还有长宗我部盛亲和真田幸村,他们虽然也是流浪武士,但过去都
  是诸侯或诸侯的后裔,手下的一班旧臣,得知他们进城的消息后,前来投奔的,有成百
  上千。然而,又兵卫是只身一人进城的。丰臣家先拨给他二千士兵,让他当了这队兵的
  将领。又兵卫别出心裁地教练手下的兵士,很快就把他们训练得象百年的嫡系臣子一般。
   在城里,一眼就能认出后藤又兵卫的军队。据说其他部队也自然地模仿起后藤军的
  样子,从部队的建制直到武器的长短。因而,他在城里是一个深孚众望的人。
   但是,人们对又兵卫感到棘手的就是“小松山”这件事。嫡系众臣全然鼓不起劲来,
  他们害怕又兵卫的长驱迎击主义。
   在最后一次军务会上,又兵卫尽管仍然痛切陈词,但主持会议的治长却截断了他的
  话:“又兵卫大人,主公面前,说话当自慎。”然后,他催促真田幸村道:“左卫门佐
  大人,请谈高见。”
   幸村是信州名将真田昌幸之子,他的实战经历只有两次:一次是十六岁那年随父在
  信州上田城与德川家康的派遣军作战;另一次是二十几岁时在关原之战的前锋战,即上
  田的攻守战中,协同父亲一起击退了德川军。
   但是,幸村有天赋的谋士之才,而且关原之战以后,他和父亲削发为僧,在高野山
  脉的九度山上隐居了十多年。在此期间,熟读日汉兵书,学习掌握了父亲的全部兵法。
  可以说,又兵卫是在沙场上熟谙韬略,而幸村却是在书斋里深通谋略的。
   前面提及的长泽九郎兵卫在回忆录中记载:“真田左卫门佐,年约四十四五、额有
  一疤,长及二三寸,体甚矮小。”可以想见,他是个身短体瘦,目光深沉的人。
   据说在冬季会战前幸村进城时,连城里的平民百姓都煮了赤豆饭,连呼“请真田大
  人相助。”幸村的父亲昌幸是一代名将,他多谋善断,早在武家和庶民中名传遐迩。他
  儿子幸村的智谋就更加“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秀赖也着实高兴得很,派家臣长老治长前往平野口相迎,又派内侍官甲斐守速见为
  正使,去幸村的住所拜访,当场赐给他金元二百枚,银毫三万文。
   入城后不久,幸村就同又兵卫二人不和。
   那是在冬季会战前,内外城濠还都未填平,城廓和丰臣秀吉建城时一样雄伟坚固。
  幸村在城内一边巡视一边感叹不已:“不愧是丰臣秀吉的领地啊。”可是他发现城防有
  一个严重的弱点。
   城南玉造口一处城墙显得十分单薄,秀吉生前大概未曾发现。可是,从大阪的地势、
  道路的情况看,幸村认为,敌军攻城的主力必然集中于城南,应在那儿再构筑一道工事。
   也就是说,在城外再修筑一座外城。也巧,干涸的城濠外有座小山丘,幸村刚进城
  不久,便已成竹在胸,这就是后来著名的“真田丸”。
   其实,英雄所见略同。又兵卫早几天就发现了这个缺点,实地勘察了那座丘陵,决
  定在那儿修筑城外工事,并画出图样,在城里准备好木材,配备了民工。
   幸村自管自地在城里安排了民工备好料。一天,他来到现场,意外地看到一堆不知
  哪里来的木材。
   “查明是谁下令如此安排的?”
   他派自己的亲信家人海野去城里打听,这才得知征用劳力修建工事的是后藤又兵卫。
   “后藤?”
   当时,幸村并不那么看重又兵卫的才能,虽然他野战经验不多,可要论坚守城邑,
  倒很自负,因为他随同父亲在信州上田城打的那一仗,是古今少有的一次战例。又兵卫
  要干什么?他心中很是不悦。
   “给我搬走!”他命令说。
   又兵卫的临时工棚被拆除,木材也搬到远处去了。
   后来,又兵卫到现场一看,不由得一愣,他问这是谁干的,民工说:“是真田大人。”
   “这个黄口小儿!”
   又兵卫只说了这么一句话,可是城里人却添油加醋,说什么后藤大人和真田大人闹
  翻了,甚至还有人传说又兵卫扬言,真田这小子如有那种歹念,马上闯到他的行营,不
  惜与之一战,见个高低。
   城内十几万人中,女人有一万。士兵大都是临时拼凑起来的乌合之众,其中混有不
  少德川派来的奸细。要散步流言蜚语,这个城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大野治长吃了一惊。这位大藏卿局的女官之子,不知该如何处置才好。
   这时,“真田大人要谋反”的流言又不胫而走。幸村的胞兄真田信幸是信州上田城
  的领主,领地年产十一万五千石粮。现是德川手下的一个诸侯,正在西伐军的军中。谣
  传说幸村为了与其暗通,才故意想把新工事筑在城外。
   这种谣传,终于使治长下决心解决这件事。他私下把后藤又兵卫叫来。又兵卫还以
  为治长是要听取军事上的意见,于是前往二丸,到治长府上去了。
   “也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治长煞有介事地提起城里的谣传。他四十多岁年纪,才
  能平庸,但一碰到这种人事瓜葛,倒确象个女官之子,异常热心。
   “你意下如何?”治长歪着头说,左眼带点斜视。
   又兵卫感到无聊之至,他说:“自古以来,城堡非外敌所克,而为内患所破的不乏
  其例。真田大人系出名门世家子弟,非见利忘义之徒。年逾四十,人品愈益高雅,乃心
  地豪爽之故。城内谣传,早有所闻。但真田大人的主张,在下深表赞同。也许真田大人
  因有此谣传,故不固守于城内,而置身城外筑垒设防,拟舍身冲入敌阵厮杀。为此,鄙
  人已决定将该地让予真田大人,不再与其争夺职守。既然后藤欣然相让,则谣言不攻自
  破矣。”
   由真田来筑城的事,谁也不再怀疑了。
   幸村听说这件事是又兵卫的谦让,却没有来表示一点什么。
   又兵卫的幕僚们说:“来面谢致意一番,方是人之常情嘛!”
   又兵卫笑道:“我是播州一乡村武士之子,幼年丧父之后,浪迹江湖,故深谙人情
  世故,极易感受他人情义。然而世家子弟则迥然而异,他们生来便以为‘万物皆备于我’。
  真田大人长在富贵之中,焉能将此事放于心上!”
   真田丸在十一月中,只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便竣工了。又兵卫和诸将应邀前往参
  观。
   城堡五十四丈见方,占地一万坪。城堡外设有寨栅,围绕寨栅有道无水深濠,濠内
  又打入二层木桩,寨栅每隔五、六尺就开六个枪眼,城楼之间筑起了了望楼,城楼内有
  无数条通道以便与各了望楼联系。
   一个月就建成了如此规模的城堡,又兵卫对幸村的指挥能力感到十分惊讶,城堡所
  具有的独创性也使他佩服。
   “原来并非寻常之辈。”
   从那时起,又兵卫开始对幸村肃然起敬。他想:“此人尚可与之一谈。”可是想到
  会战,又兵卫又非常自负。他认为,不可否认,幸村才能出众,但也不过是个继承家传
  兵法,只晓得固守城池的防卫战高手罢了,决非统率数万大军驰骋疆场的上将之才。
   真田丸竣工后不久,在城外的天满,会集十余万军马进行检阅,由后藤又兵卫督率。
  为此,真田幸村的家臣十分不满。
   ——虽说又兵卫曾是黑田手下一武将,年俸万石粮,但充其量是个家臣而已,连个
  一官半职也没有。我们大人反要听他的调遣,实在岂有此理。
   原土佐守长宗我部盛亲的家人,也口出怨言。然而,传言递语煞是作怪,会变得面
  目全非,当这些话语又传到后藤又兵卫的耳中时,已经变成“真田大人对此事心怀不满”
  了。
   “切勿理睬!”又兵卫告诫自己的幕僚说。虽然如此,他却不同于幸村那些后世的
  崇拜者,对幸村没有什么景仰之情。又兵卫的这种感情,恐怕也是很自然的。
   冬季会战是以和谈结束的,丰臣家中了德川家康的奸计,将城濠填平,从此,大阪
  成了一座无险可据的城池,如同打碎了外壳的蝾螈。
   这次提出的“小松山”之战,则是夏季这场决战中的事了。
  3.
   夏季会战前夕,军务会无休无止,几乎持续到开战的前一刻,可是,作战方略依然
  没有定论。
   会议陷入僵局,于是大野治长发问道:“真田大人有何见教?”
   会上意见有二种。嫡系诸将大多主张负固守城,而浪人诸将则坚持于城外决战,就
  这一点而论,幸村和又兵卫是一致的,只是对决战战场定在何处尚有分歧。
   又兵卫选择离城四十里地的小松山为战场,与此相反,幸村则提出,城南八里外的
  四天王寺一带最为适中。
   “那不行!”又兵卫表示反对。他说:“四天王寺一带因距城近,调兵遣将固然甚
  为方便,但战场地势开阔,大阪兵力不及东军三分之一,这是极其不利的,诚难免为浩
  浩荡荡的东军所吞没。”
   幸村反驳说:“不过,四天王寺的围墙、伽蓝,恰是一座很好的外城墙。”
   幸村这位战术家即使打野战也念念不忘运用城池战术。每个武将各有自己的战术特
  点,对幸村来说,利用城邑作战,可说是真田家的看家本领。
   这既是他的拿手,也是他的局限。
   “再说,”幸村又道:“大阪城与四天王寺,同处上町台的高地,其间距离不足八
  里,如若上奏恳请,主帅(丰臣秀赖)出阵是大有希望的。”
   幸村是这样盘算的:去四十里远的地方,太夫人想必不会同意,但如果出城只有八
  里来地,秀赖出阵当不无可能。
   主公出阵,士气必振。
   又兵卫的想法也一样。但是,才四十里远的地方,秀赖为什么就不能去呢?
   “金缨帅旗飘荡在小松山……”这是又兵卫心里描绘的理想决战图。秀赖的父亲,
  已故的秀吉年轻时在战场上常常是身先士卒,冲锋陷阵。征服中原后,有驱驰在小田原、
  奥州、四国、九州等地,大军所到之处,总能看到他的帅旗。
   然而他的下一代,竟然到了“不敢越雷池一步”的境地!
   幸村和又兵卫都是翘楚百年的军师,可是,临阵商议起兵之事,尚须考虑主帅出城
  能走几里路这么个微不足道的小事。
   这正是这个城市的宿命。
   索性假定主帅不上阵,制定作战方案倒更来得便当。这样的话,当会长驱直进,一
  鼓占领小松山。
   “治长总管大人,”又兵卫仍然不肯放弃自己的方案,他打开一幅大地图,是特地
  让绘图师为这次会议画的。
   山脉、河流、村落、道路,分别用彩色标出,宛如从天上俯瞰大地一般,摄津、河
  内的地形,一目了然。
   “哦——”又兵卫准备周到,使群臣惊讶不已。
   “这是一带群山。”又兵卫的手指南北画了一条直线。自北向南并排耸立着生驹、
  信贵、二上、葛城、金刚诸峰,好似一道屏风,将大和和河内隔成二个天地。
   “敌军主力来自大和。”
   当然,他们必须越过这道屏风。尽管有几处隘口可以过人,但是,可供大军通过的
  通道只有一条。
   面大和河又贯穿这条名叫“国分岭”的通道,敌军一定会沿着大和河而来。“国分”
  是这条通道上靠近河内的一个村名,古代曾是河内的首府。
   “言之有理。”有人赞许道。
   大军经过两山夹峙的隘口时,非得把队伍拉成条长蛇阵不可。
   又兵卫说:“能居高临下俯视这个隘口的便是小松山。将主力集中于小松山,即可
  将山下成单行缓缓而进的东军一一击溃。倘若令其进入河内的摄津大平原,则我方兵力
  势单力薄,将无能为力,”又兵卫抬起头来说:“其结果必败无疑。”
   “未必如此。”幸村说:“敌军是否从国分岭来尚不得而知,若是自北绕过生驹山
  麓前来进犯,小松山上的主力不仅无用武之处,大阪也如同一座空城,那才真是必败无
  疑。与其冒必败之险,毋宁将主力置于城郭附近的四天王寺,不论敌军来自何方,因离
  城不远,我军调遣自如,此实为万全之策。”
   治长的头脑混乱了,若论耍权术机谋,他还多少有点能耐,至于杀伐征战之事,却
  是一窍不通。这种时候,平庸的政治家,办法只有一个。他不考虑哪个方案能够获胜,
  却一味想方设法如何息事宁人。他只能居中调和,来一个折中妥协。
   “那么,这样办如何?”他讨好似地,眼光在幸村和又兵卫脸上来回溜了几转。
   “怎么办?”
   “妙注意哟。”治长双手握成拳头,右拳放在地图上小松山的位置,“又兵卫大人
  在此,如何?”然后又把左拳放在四天王寺一处,“左卫门佐大人则在此。”
   他居然把主要决战战场分为两地,将为数不多的兵力,一分为二,分别由两人指挥。
  他以为这样一来,岂不皆大欢喜!
   “不愧是总管大人!”太夫人夸奖道,“诚为高见,可依此而行!右大臣意下如何?”
   “高见高见!”秀赖控制不了自己的大嗓门,尖声地嚷道。
   “主公已经准奏哩!”治长得意洋洋地看着两将。
   幸村和又兵卫两人茫然不知所措。双方谁都不满意这个折中方案。这么做只有更加
  突出各自方案中的缺点。
   小松山分兵五万。
   四天王寺口分兵五万。
   丰臣家要用这些兵力去抵挡三十万东军。让为数不多的部队,分兵拒敌,是兵法上
  的大忌,无异于让敌人去各个击破。
   军务会就此结束了。七位大将一个个踏着月影各回行营。半路上,曾在宇喜多家当
  过家臣长老的明石全登与正要回驻扎在八条口行营的长宗我部盛亲肩并肩地走着。他每
  走几步,就放声绝望地狂笑一阵。
   “真是愚蠢之至!”这位勇猛的老基督徒说。
   他笑的是:“城里有后藤和真田两位百年难遇的军师,无论大军由谁统帅,采用哪
  个方案,当不难击溃东军。然而,目今一城之主是太夫人和太夫人的乳母之子治长。后
  藤和真田两位军师,相争结果,所得方案竟如此愚不可及,全然不合兵法,这种方案是
  连聚众举事的农夫亦不屑采用的。”
   新的编制如下:
   第一军后藤又兵卫率六千四百人,其中有薄田兼相、明石全登、山川贤信、井上定
  利、北川宣胜、山本公雄、稹岛重利、小仓行春诸将。
   第二军真田幸村率一万二千人,其中有毛利胜永、福岛正守、福岛正纲、渡边扎、
  大谷吉胤、长冈兴秋、宫田时定和监军伊木远雄。
   然而,秀赖并没有把这两支军马的绝对兵权授与后藤和真田,所有的部将都是“参
  谋”,凡事要经诸将共同商议方才有效,可以说这是一支联军。
   幸村第二军的行营设在四天王寺,又兵卫第一军的行营则设在距四天王寺十里多的
  平原上的一个村庄里。布阵完毕,已是元和元年的五月一日,几天后就要决战了。
  4.
   这期间,德川家康正在京都的二条城。
   五月五日,他离开二条城,当天深夜在河内的星田(现在大阪府寝屋川市)布好阵
  势,这时,接到了密探的情报。
   密探名叫朝比奈左卫门,是由京都行政官板仓胜重事先派遣去的,现在大阪军部将
  通口雅兼的手下干事。
   根据密探的情报,后藤又兵卫已前去国分岭,正在部署,准备战斗。
   于是,家康决定调遣主力部队三万四千人对待后藤,并拟定进攻的阵容和行军序列。
   第一军由日向守水野胜成率四千人。
   第二军由美浓守本多忠政率五千人。
   第三军由下总守松平忠明率四千人。
   第四军由陆奥守伊达政宗率一万人。
   第五军由上总辅弼松平忠辉率一万零八百人。
   被提拔为先锋大将的水野胜成,是三河刈屋地方的人,出身寒微,年俸只有三万石
  粮。但他在家康的嫡系众臣中以骁勇善战闻名。
   家康把嫡系和旁系各诸侯都委派给他,授与他绝对兵权,并对他说:“诸将中,如
  有胆敢藐视你出身低微不服军令者,概不留情,当就地斩首。”
   后藤和真田充其量不过是联合部队的主持人,手上的兵权若有若无,相形之下,水
  野胜成应该说是得天独厚的了。
   水野胜成在奈良,会同家康配备给他的诸将商议军情。他们是丹后守崛直寄兄弟、
  式部少辅丹羽氏信、丰后守松仓重政、奥田三郎右卫门忠次、别所孙次郎、监军中山勘
  解由照守、村赖左马助重治。
   当时,真田幸村在四天王寺正殿,接连收到相同的情报:东军大队人马正从大和方
  向不断朝国分岭西进。
   “果不出又兵卫所料。”
   幸村是个谋士,他心里没有一点芥蒂,倒是为又兵卫庆幸。
   幸村也知道,此刻在后方城里谣传四起,对又兵卫很不利。太夫人左右的人说:
  “后藤大人莫非是奸细么?”
   这也是事出有因,并非无风起浪。一天晚上,京都相国寺僧人杨西堂,自称是家康
  的密使,到了又兵卫设在平原上的营帐。
   杨西堂对又兵卫说:“大将军有言,如阁下愿投东军,可将贵乡播州五十万石之领
  地加封阁下。”
   当然,又兵卫严辞拒绝了,并说:“大将军如此器重鄙人武艺,实为武士之荣光。
  请代为谢忱。”这样便将来使彬彬有礼地打发回去了。
   谣言由此而起。幸村还听说,这种诽谤,会使又兵卫身败名裂。
   ——难道又兵卫急欲战死疆场么?
   作为幸村,面对东军挺进国分岭的局面,必须重新制定作战方案。
   幸村认为,应同又兵卫协商,便于五月五日晚,和丰前守毛利胜永一起策马前往设
  在平原的后藤行营。幸村是五月一日抵达四天王寺阵地的,这期间,他在四天王寺营地
  无所事事,度过了宝贵的几天时光。现在终于开始行动,前去表示同意又兵卫的作战方
  案。
   在平原的阵前,三将正在计议。他们都是熟谙谋略、头脑清醒的宿将,一旦聚在一
  起,当即作出决断。
   采用又兵卫原来的方案,即:
   ——今夜第一军先行出发,第二军殿后。
   ——全军于道明寺会集。
   ——黎明时越过国分岭,占据小松山,击溃敌前锋部队,伺机全军直捣家康和秀忠
  的大寨。
   “不胜感谢之至!”这几天又兵卫似乎苍老了许多。幸村是在庆长十九年秋天初次
  见到又兵卫的,自那以来,他还是第一次看到他神情如此黯然。
   “不才尚未被人感谢过呢!”幸村故意大声地笑着说道。
   对又兵卫来说,当他们否决大野治长的折中案的时候,幸村如若坚持自己的方案,
  也可以把又兵卫拉到四天王寺口去决战的,然而幸村没有这样做,他同意了又兵卫的方
  案。又兵卫是为此而致谢的。
   幸村和胜永两人,为了作好出发的准备,急忙告辞回营。
   又兵卫立即出发了,为在道明寺附近同幸村的各路人马会合,他特地放慢了行军速
  度。
   奈良的街道,路面狭窄。士兵排成两列,个个手里举着火把,二千八百人吗,缓缓
  向东迤逦而行。
   夜色渐浓,天上的繁星,一颗颗都消失在漆黑的夜空中。雾霭沉沉,又兵卫丝毫没
  有发觉,这场迷雾对自己的人生会发生怎样的影响。雾,越来越浓了。
  5.
   东军先锋大将水野胜成已率军到达国分岭。
   河内平原,沉没在眼下的一片黑暗之中。
   “起雾了!”五十二岁的胜成自言自语道。
   他小时名叫国松,从少年时代起就跟随家康,连自己也算不清到底转战过多少个沙
  场。凭着这些年的经历,他知道,浓雾之日,两军对垒,凶多吉少。
   探子回来报告:“从平原到藤井寺长达十二里的大道上,可以看到火把在移动。”
   要是没有夜雾,从水野胜成站立的高地上,也能看见那队火把,但现在却看不见。
   胜成从堀直寄和丹羽氏信两支人马中抽调出若干枪炮手,命令他们朝火把方向进军,
  并让每人也拿上火把。
   协同作战的各部将嘲笑道:“日向大将(胜成)未免名过其实,岂有明火执仗,如
  此夜袭的蠢人!”
   可是,漫天大雾之中,没有照明,寸步难行!
   又兵卫到达了藤井寺,下令全军停止前进。此时正是寅时(早晨四点),天还没亮。
   “在此等候真田大人。”又兵卫对幕僚们说。
   全军一齐熄灭了火把,顿时四周一片漆黑。
   由于后藤军一下子灭了灯火,胜成派出的一队枪炮手迷失了方向。
   又兵卫等待着。
   可是,看不到真田军到来的迹象。
   ——糟糕。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天要亮了。天一亮,二千余人的小部队蠕动在一片开阔的河
  内平原上,会被数万东军吞啮殆尽的。
   “去道明寺!”
   队伍又出发了。道明寺是与真田约定会师的地点,计划在黎明前集合,天一亮就开
  战,可是,万一真田军不来,又兵卫他们就会变成一支孤军。
   又兵卫所焦虑的正是这一点。走了四里多路,不久便到达道明寺。但是真田军还没
  有到。派出探子去后面寻找,可是数里之内,看不到一兵一卒。
   “我们受骗了。”幕僚中有人说。
   真田幸村的哥哥现在东军,家康派来诱降的密使,多经他哥哥先到幸村处,这是人
  所共知的。难道幸村为了破坏这次作战,故意不按时到达么?
   不过,在这种时刻,又兵卫不是个随意猜忌、头脑简单的将军。
   ——幸村是位智谋之士啊。
   不错,但正因为他是一个谋士,所以尽管在紧要时刻同意了后藤的原来方案,但归
  根到底,他不过是照别人的方案行事。幸村未必肯去拼死。这从他的行军速度上也不难
  看出来。
   “如此人情!”连又兵卫也这样想了。
   其实,事情很简单,五月六日这一天浓雾弥漫,浓雾象在一口漆黑的大锅底游弋,
  使得一万二千名真田军从四天王寺出发后,虽拼命向东追赶后藤军,却进军迟缓。
   幸村本来是个冷静的人,这时也难得用高嗓门叱斥着部队。
   ——倘若迟到,又兵卫难免一死。
   但是,这雾可真叫人万般无奈!
   又兵卫的不幸终于开始了。道明寺一带天色发白,天亮了。
   按原计划,这里该是夜晚,戏还不该拉幕开场。
   可是幕拉开了。
   演戏的准备还没有就绪。被大雾濡湿的二千多名后藤军将士,伫立在河内平原这广
  阔的舞台上。可是,大雾虽给夜晚带来了不祥之兆,一到天明,反转祸为福了。因为大
  雾正浓,东军发现不了后藤军。
   “将士们,大丈夫光荣战死疆场,当在今日!”又兵卫命令道。
   他在石川河西岸遍插旌旗,摆好阵势。陟过石川河浅滩,对面就是小松山。
   应该先行占领。
   因为有雾,看不清对岸的敌军。又兵卫为了解敌人如何布阵和人数多寡,组织小股
  枪炮队,先去小松山“哨探”。
   所谓“哨探”,实际上是火力侦察,向人数不明的敌阵射击,然后根据回射的枪声、
  数量和位置,即可判断敌情的大概。
   透过浓雾,传来双方对射的枪声,又兵卫依稀揣摸出敌阵的情景。
   一夜来,他第一次露出笑容。
   “小松山上无敌军。”
   东军的水野胜成之所以忽略这座如此重要的山,是因为他不明地理情况。水野帐下
  的一班将领,在各处随意布下阵势,就地休息,以恢复一夜行军的疲劳,唯独小松山除
  外。
   又兵卫命撤去石川河阵地,涉过浅滩,全军抢占了小松山,俯视山下的敌军。
   日高雾散,山下东军狼狈不堪。他们抬头看到,渐渐散尽的薄雾里,有无数旌旗招
  展。
   “攻下此山!”水野胜成命令道。
   不等点派,帐下的将领们都争先涌到山脚下,真是“兵多无谋”。对阵双方兵力相
  差悬殊的时候,人少的一方须变换战术,而人多的一方,只要一个劲地猛冲就行了。
   松仓重政和奥田忠次两军打头阵,先从正面登山。
   后藤军的部将山田外记,片山助兵卫轻而易举击溃了成群爬上来的东军,先是击毙
  了敌将奥田忠次,此外,东军里枉送首级的著名武士还有:高田九郎次郎、今高物右卫
  门、井关久兵卫、冈本加助、神子田四郎兵卫、井上四郎兵卫、下野道仁、阿波仁兵卫。
   东军的先锋部队溃败下去,后来成为岛原领主的松仓重政,当时如同从山崖上滚下
  去似地大败而逃。
   山顶上的又兵卫立即下令吹响螺号,命前锋山田和片山两将追杀敌人,向国分岭隘
  口快速推进。
   那儿就是水野胜成的大寨。
   胜成慌了。冲杀过来的后藤军不过二三百人,却是个个拼死力战,加上道路狭窄,
  南面是山,北面有大和河的悬崖,如投入全部兵力则施展不开。双方都成一列纵队,一
  人一骑地交锋。
   况且,又兵卫就在头顶上督战。
   山上又兵卫军号角齐鸣,鼓声震地。
   然而,又兵卫的前锋部队终于精疲力竭了。
   胜成不断投入生力军,开始反攻。又兵卫在山上当即派出中军替换前锋,又将东军
  赶出几十丈远。
   “真田怎么不来?”又兵卫明知埋怨也无济于事,却仍然不由自主地大声嚷道。
   要是现在有真田那一万二千人的援兵,就可把后备兵力陆续投入战场,替换疲劳的
  将士,同时在山上布好猛烈的火力射击敌阵,那么东军势必溃散而逃。
   这时,又兵卫在山上坐在折凳上,脸色显得格外明朗。
   “不是应验了么?”这指的是他原来的方案。
   要是真田军照他的方案准时到达的话,胜利是会实现的。现在事实已经证明了这一
  战术的正确。
   “这样也可差强人意了。”丰臣家是注定要灭亡的,又兵卫和他的下属的浪人将士
  只要能够在这儿响当当地结束自己地道的武士的一生也就可以了。
   时间在推移。
   又兵卫的兵士们疲惫不堪,却仍在混战之中来回冲杀搏斗。
   东军方面,不光是水野的第一军,本多忠政的第二军五千人,伊达政宗的第四军一
  万人都已陆续到达战场。
   又兵卫看到,时机已到,便踢倒折凳站起身来,只带了三十骑护身随从,冲下山去。
  他紧拉缰绳正要跃下山路的一刹那,子弹打中了胸膛。
   可是,又兵卫并没有落马。他的将士金马平右卫门大吃一惊,策马赶来,又兵卫在
  马上慢慢回过头来看着他说道:“平卫,速将我的头颅砍下,切莫让敌人缴获。”说着,
  便倒伏在马鞍上,他已经死了。
   又兵卫望眼欲穿、所期待的真田幸村的第二军,终于在中午之前到达藤井寺村口,
  比约定时间迟到了七个小时。他是从半夜丑时从四天王寺口出发的,因此,行军速度是
  每走八里要花去将近三个时辰。
   象幸村这样素来用兵神速的武将,竟会迟缓得如此令人吃惊,恐怕不能说仅仅是浓
  雾的缘故吧。
   虽说和又兵卫已经约好,但幸村大概中途又转念想保存自己的兵力。一万二千名真
  田军是大阪方面最大的机动兵力,要是按照后藤方案让这支人马轻易地消耗在国分岭的
  隘口上,那么幸村自己也就失去最壮烈的殒身之地了。
   “又兵卫当于又兵卫的殒身之地死去。”幸村一定是这样想的。
   这倒并非他没有人情,象又兵卫那样的军事家就应该让他死在他最喜爱最合适的战
  场上,我这样的军事家也想在自己所认为运筹得当的地方殒身。他准是那么想的。
   幸村特意赶到藤井寺村,却只与东军发生了几次小冲突就立刻退兵了。
   第二天,五月七日,他在自己战略中最理想的决战场——城外四天王寺高地与十八
  万东军激战,曾几次击退敌军,有一次还冲入家康的营寨。
   在以少胜多的野战中,可以说他指挥的是一个很理想的战例。
   下午,幸村从四天王寺西门往东退却的时候,在安居天神寺院内被越前兵西尾仁左
  卫门砍掉了首级。
   翌日,大阪城陷落了。
   秀赖终究没有走出城门一步。
  作者:赫尔曼·沃克
  作者前言
  第一部 娜塔丽
  第01章
  第02章
  第03章
  第04章
  第05章
  第06章
  第07章
  第08章
  第09章
  第10章
  第11章
  第12章
  第13章
  第14章
  第15章
  第16章
  第17章
  第18章
  第19章
  第20章
  第21章
  第22章
  第23章
  第24章
  第25章
  第26章
  第二部 帕米拉
  第27章
  第28章
  第29章
  第30章
  第31章
  第32章
  第33章
  第34章
  第35章
  第36章
  第37章
  第38章
  第39章
  第40章
  第41章
  第42章
  第43章
  第三部 风云骤起
  第44章
  第45章
  第46章
  第47章
  第48章
  第49章
  第50章
  第51章
  第52章
  第53章
  第54章
  第55章
  第56章
  第57章
  第58章
  第59章
  第60章
  第61章
  第62章
  第63章
  第64章
  火葬
  
  这是一部以抗日武装斗争为主调的作品,它描写了我国军队乘敌占的“文城”空虚,派出便衣队偷袭城池的英烈行为,以及城内诸色人物种种不同的面目、心态和命运。
  
  序
  第一
  第二
  第三
  第四
  第五
  第六
  第七
  第八
  第九
  第十
  第十一
  第十二
  第十三
  第十四
  第十五
  第十六
  第十七
  第十八
  第十九
  第二十
  第二十一
  第二十二
  第二十三
  第二十四
  第二十五
  第二十六
  第二十七
  第二十八
  第二十九
  第三十
  第三十一
  第三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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