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文学论坛>> 演义说部>> 单田芳 Dan Tianfang   中国 China   现代中国   (1935年11月11日)
瓦岗英雄
  瓦岗英雄
  作者:佚名
  第一回 秦叔宝发配北平府 史大奈赎罪立擂台
  第二回 顺义庄兄弟重相会 关帝庙席前叙旧情
  第三回 救秦琼弟兄划策 求王妃内宅托情
  第四回 王妃用计假托梦 罗艺升堂查案情
  第五回 大堂上罗艺有心追流弊 王府里夫人无奈竟装疯
  第六回 亲姑侄二堂认亲眷 表兄弟王府传锏枪
  第七回 秦叔宝误伤武少帅 孙知府受责查凶手
  第八回 武奎武亮王府访凶手 罗艺罗成设计护秦琼
  第九回 武奎定计为子报仇 秦琼校场露技练武
  第十回 秦叔宝比武胜群将 小后羿赛箭出巧招
  第十一回 一箭双雕秦琼险胜 立军令状武奎下场
  第十二回 秦叔宝校军场锏打武奎 于双仁王爷府行刺秦琼
  第十三回 秦琼义释于双仁 武亮夜投瓦口关
  第十四回 罗成艺高枪挑反叛 秦琼马惊认子山林
  第十五回 大锤将飞锤打红海 秦叔宝复守瓦口关
  第十六回 秦叔宝千里探友 二贤庄雄信闭门
  第十七回 斗双牛傻英雄显示神力 找骡驮大王庄弟兄相逢
  第十八回 小孟尝晋见济南侯 罗士信大战徕乎尔
  第十九回 赴京城秦琼押寿礼 遭劫难上官自轻生
  第二十回 少华山秦琼遇友 琼五庙齐彪打神
  第二十一回 临潼山上柴绍秦琼谈往事 长安城内李豹齐彪惹祸端
  第二十二回 张家店骨肉相认 岳王府旧友重逢
  第二十三回 元宵逛灯解诗谜 鼓楼练武拉硬弓
  第二十四回 卖宝弓阔海试探天宝将 闯相府伯党冒险救兰香
  第二十五回 相府被围群英突围 鼓楼奋战阔海助战
  第二十六回 天宝将三搜王府 长平王智藏七雄
  第二十七回 弑兄纳嫂杨广篡位 净狱大赦咬金被释
  第二十八回 净街虎大闹会仙楼 铁判官初会程咬金
  第二十九回 兄弟结拜密议劫皇纲 咬金学艺梦中练板斧
  第三十回 小孤山拦劫皇纲 靠山王严令捕贼
  第三十一回 尤通假设哭丧计 秦琼三探汝南庄
  第三十二回 单锏别妻全大义 染面涂须诈登州
  第三十三回 杨林爱将认义子 秦琼意外得宝枪
  第三十四回 秦叔宝为母作寿 罗公然中途被劫
  第三十五回 程咬金截道丢脸 贾柳楼英雄聚会
  第三十六回 贾柳楼王勇失宝灯 秦府内单通丢玉人
  第三十七回 小白猿大显身手 程咬金搬弄是非
  第三十八回 贾柳楼上大结拜 十三太保问斩刑
  第三十九回 程尤被押济南府 群雄起义反山东
  第四十回 反山东火烧济南府 搜酒楼唐璧得盟单
  第四十一回 秦府被抄全家遭难 傻子被囚难里逃生
  第四十二回 罗士信大战徕乎尔 傻英雄火烧济南城
  第四十三回 杨林搜府认义女 秦琼奉命结姻缘
  第四十四回 张子艳救夫自刎 秦叔宝弃官反隋
  第四十五回 秦叔宝智过潼关口 罗士信活捉魏文通
  第四十六回 靠山王中稳军计 徐懋功取金堤关
  第四十七回 单通瓦岗会翟让 谈判决裂动干戈
  第四十八回 单雄信失利瓦岗寨 罗士信大闹聚英堂
  第四十九回 秦叔宝一锏劈圆觉 程咬金三斧定瓦岗
  第五十回 程咬金冒险探地穴 瓦岗军正式举义旗
  第五十一回 靠山王围剿瓦岗寨 罗士信打死魏文通
  第五十二回 杨林兵败金鸡岭 邱瑞荐举裴仁基
  第五十三回 裴元庆力举千斤鼎 鱼皮国派使送怪兽
  第五十四回 降异兽小将得宝马 征瓦岗元庆战虎彪
  第五十五回 裴元庆战胜反问斩 齐国远假锤倒逞威
  第五十六回 瓦岗寨前真锤对假锤 大帅府内假书当真书
  第五十七回 山马关裴夫人受骗 瓦岗寨程魔王娶亲
  第五十八回 断壁涧徐懋功收将 元帅帐张大宾丧生
  第五十九回 杨林大摆一字长蛇阵 罗成设计夜奔瓦岗山
  第六十回 兴隆镇罗成巧遇义父 招商店延平月下传枪
  第六十一回 罗少保甜言探听白蛇阵 侯君基盗图夜入麒麟山
  第六十二回 巧换酒白猿恶作剧 陷机关被救得阵图
  第六十三回 为破阵罗成彻夜不寐 捉刺客阵图得而复失
  第六十四回 对花枪佛山脚下兄弟相会 忘旧恩王爷府内夫妻绝情
  第六十五回 破敌阵罗成派将 上高峰飞军攀绳
  第六十六回 失指挥活阵成死阵 巧化装单枪破双枪
  第六十七回 破大阵靠山王再度兵败 战瓦岗天宝将挂帅出征
  第六十八回 退敌兵军师设巧计 递书住勇士闹皇宫
  第六十九回 观琼花修运河苦役百姓 接杨广建行宫陷害李渊
  第七十回 金殿辩冤世民得宠 御前要官元霸出世
  第七十一回 举铜狮两杰比力气 较武艺二雄争高低
  第七十二回 乘龙舟昏君肆虐 截杨广反王结盟
  第七十三回 捉放靠山王秦琼心软 围攻天宝将元庆求战
  第七十四回 裴元庆锤打天宝将 隋炀帝旨调西赵王
  第七十五回 柴绍联营定暗号 元霸锤镇四平山
  第七十六回金锤碰银锤元庆败走 傻人治精人君基吃亏
  第七十七回 一猛一杰难分胜负 老夫老妻破镜重圆
  第七十八回 十八国联军兵败四平山 程胶金单骑勇闯扬州城
  第七十九回 三官庙魔王斗“活鬼” 靠山屯咬金遇“阎王”
  第八十回 李世民正气拒萧后 程咬金二次探地穴
  第八十一回 程咬金牛头吓杨广 魏国公刑场救魔王
  第八十二回 瓦岗山魔王禅让 大魏国李密称王
  第八十三回 红霓关程咬金作媒 元帅府王伯党成亲
  第八十四回 听戏言新夫妻大打出手 受责罚两兄弟被赶出关
  第八十五回 泗水关哥弟复遭擒 青风岭兄妹暂安身
  第八十六回 取泗水女将发雄威 投瓦岗三杰甘服输
  第八十七回 刺客被释说出真情话 反王齐集攻打紫金山
  第八十八回 西魏王观阵遇险 秦叔宝马坠枪折
  第八十九回 丢枪马尚师秆自刎 逼义父罗少保绝情
  第九十回 裴元庆再打天宝将 西赵王又助瓦岗军
  第九十一回 破铜旗阵懋功点将 走扬州城杨林败兵
  第九十二回 失北平罗艺战死 破扬州隋朝灭亡
  第九十三回 杨广未死义军死奸手 李密不要江山要美人
  第九十四回 元霸恃武强索玉玺 李密荒淫众将走离
  第九十五回 断密涧李密丢命 雷雨天元霸丧生
  第九十六回 徐懋功洛阳请将 尉迟恭别家从军
  第九十七回 白壁关三鞭换两锏 棋盘山一截十万粮
  第九十八回 李世民感召黑袍将 尉迟恭降顺小秦王
  第九十九回 尉迟恭鞭打单雄信 罗少保感服李世民
  第一百回 聚洛阳反王联兵 锁五龙一统归唐
第一回 秦叔宝发配北平府 史大奈赎罪立擂台
  这部评书的故事发生在距今一千三百年前的隋朝。这一天,在通往北平府的大道上,走来三个人。仔细看是二差一犯。两个解差都是二十来岁,前边这个解差生着张黑脸,身后背着手铐、脚镣、脖锁、刑枷各种刑具,腰中挎着黑裤儿弯刀,走得满头大汗。后边这个解差生着张白脸,肩上扛着水火无情棍,后边斜背着一个沉甸甸的大包袱,也是走得满头大汗。再看当中这个人,身高过丈,细腰奓臂,双肩抱拢,面似淡金,眉分八彩,目若朗星,准头端正,英华满面,微微有点短胡须。头上戴六楞抽口硬壮巾,周身穿青,遍体挂皂,一派英雄气概。这个人姓秦名琼字叔宝,外号人称“小孟尝”。秦琼家住山东济南府历城县,为人正直,事母至孝,济困扶危,侠肝义胆。故此有人说他交友似孟尝,孝母赛专诸。
  秦琼自幼曾受高人传授,枪马纯熟,武艺精通,骑一匹黄骠马,马踏黄河两岸,使一对熟铜锏,锏打山东三州六府半边天。只可惜秦琼空有一身本领,英雄无用武之地。当时他仅在历城县当了一名马快班头。头年二月,秦琼受历城县知县徐有德所差,到山西潞州天堂县送一份公事,万万没有想到在皂角林误伤人命,被定成死罪。多亏他的好友赤发灵官单雄信从中周旋,不惜万金运动官府,终于把死罪买成活罪。问了个响马犯,充军发配北平府。
  送秦琼的这两个解差,黑脸的叫金甲金国栋,白脸的叫童环童佩之。别看他俩身在公门,都是秦琼、单雄信的好朋友。在起解的那一天,单雄信写了一封信交给金甲、童环说:“北平府我有个朋友叫张公瑾,在王府任四品旗牌长。你们把这封信交给他,叫他替秦二哥打点官司,早日还家。”就这样哥儿仨起身上路。一路上金甲扛着刑具,童环背着包袱,秦琼逍遥自在,谁也看不出他是个配军。兄弟三人一路上游山玩水,走了三个多月这才来到北平府。哥儿仨刚要进城,见对面来了一伙人,原来是几个官人押着一个人游街。这个被押的是个矮胖子,三十多岁。只见他头上戴满了花,脸上搽遍了粉,还抹着红嘴唇,手里边拿着个小铜锣。当差的官人喝道:“站住吧!你对大伙说一说为什么叫你游街?”“是!”这个被押的人手敲铜锣“当,当”响,说:“诸位乡亲们!我叫王三愣,是个摔跤的,因为我会几招武术,谁也瞧不起,昨天我跑到擂台上去打擂,被擂官把我打倒。按打擂的规矩,我应该游街示众,我说乡亲们哪,你们可别跟我学呀,游街示众这个滋味可不好受啊!”“当,当!”“别说了!走,往前去。”“哎!”当差的官人押着王三愣往西去了,老百姓也一哄而散。
  秦琼和金甲、童环忙于进城,也没有详细打听这是怎么回事,随着人群进了北平府的东关,先找了座店房住下,梳洗已毕,又吃了点东西。金甲道:“秦二哥,咱们总算来到北平府啦。今儿个咱先不去牢军营报到,您在店中好好休息休息,我们哥儿俩先去王府找旗牌长张公瑾,把我单二哥的信交给他,求他想办法打点您的官司,您看如何?”秦琼点了点头:“二位贤弟!让你们受累了,快去快回,以免愚兄挂念!”金甲、童环来到街上一看,喝!热闹极啦!真是店面林立,市井繁荣,车水马龙,行人拥挤。金、童二人来到王府一打听,门上人说:“张公瑾不在,到顺义庄镇擂去了,何时回府没有一定。”金甲、童环一商议,回店也没有事,不如到顺义庄找张公瑾去,同时也看看擂台的盛况。金甲问明了道路,哥儿俩出了城直奔顺义庄走去。
  顺义庄离城不到五里远,是个很大的镇子,足有万户人家。三趟大街,市面繁荣。在十字街的中心有个关帝庙,庙前是个大空场,方圆有三十亩地那么大,擂台就设在空场中间。金甲、童环从人群中挤到擂台之下,留神观看,见这座擂台足有一丈五尺多高,上面有芦苇棚罩着,四周有二尺多高的木栏杆。左右的明柱上有一副对联,上联写“拳打南山斑斓虎”,下联写“脚踢北海金蛟龙”。横批三个大字“北平擂”,这时候台上空无一人,台下挤满了老百姓。金甲、童环四周观看,东西还有两座很大的看台,台上也坐满了看打擂的老百姓,台上还卖茶水和瓜子。金甲、童环上了东看台,挤了两个座位,要了一壶水和两碟瓜子。工夫不大,见人群一阵骚乱,从关帝庙那边走过一群人来,有许多挎刀的官人尾随着一条大汉。这条大汉身高过丈,腰大十围,肚大体胖,方面大耳,二目有神,身穿古铜色裤褂,腰扎大带,精气神十足。此人来到台下,仰脸往台上看了看,双脚点地,飞身蹿上擂台。观众一阵掌声:“好功夫!好快的身法!”这大汉在台上转了两圈,然后笑嘻嘻地向四外一抱拳:“众位乡亲们!在下是北平擂的擂官,姓史叫史大奈,有个小小的绰号叫‘大肚子天王’。我是北平府的人,原来以贩卖马匹为生。只因去年我领着伙计到口外贩卖,与人言语不合,发生殴斗,是我一时失手,打死人命,按照王法应该以命抵命,多蒙北平王、燕山公罗王千岁开恩,叫我在顺义庄立擂百日赎罪。在百日之内有人把我战败,我就得依旧偿命打官司。如果在百日之内无人是我的对手,王驾千岁不但免掉我的罪名,还收留我在王府效力当差。现在九十九天过去了,蒙各位父老乡亲的爱顾,蒙天下各位英雄好汉手下留情,也是小子我的侥幸,还真没有打过败仗,今天是最后一天了,我史大奈再请一请,还有打擂的没有?如果没有打擂的,我可就拣着了。有没有打擂的?我再说一句,打擂可不白打,把我赢了,要官有官当,要钱有银子花。如果被战败也不能白败,要抹粉戴花,游街示众。”说完他哈哈一笑。
  金甲、童环听完之后,有点不平,这叫什么事,这个姓史的太便宜了,打死人不但不抵偿,还要当官,这是什么王法?打不过他还要游街示众,这不是仗势欺人吗?再看看这个姓史的摇头晃脑,趾高气扬的样子,不由得火往上撞。这金甲、童环自幼也学过拳脚,功夫也不一般,平常就好斗,今天碰上这个场面,还能坐得住吗?金甲一捅童环:“兄弟!听见了没有?你看这个姓史的有多狂,把嘴撇得跟破瓢似的。这种人非给他点厉害尝尝不可,要不他就不知道马王爷是三只眼。”“对!大哥!你不去我也要去,应该叫他知道知道世界上有的是高人。”金甲下了东看台,从人群里挤到台下,往上一长腰,双手扒住台板,又一缓劲上了擂台,用手一指:“呔!打擂的来啦!”史大奈一看笑道:“朋友!贵姓?在哪行发财?”金甲把眼一瞪:“少说废话,等我把你打倒了再告诉你。你就接招吧!”说着往下一矮身,左手一晃史大奈的面门,右手一拳直奔史大奈的前胸打来。史大奈急忙往右一闪身,躲过了金甲的拳头,忙伸左手一捋金甲的手腕子,这一招叫顺手牵羊,跟着脚下使了个扫堂腿,喊了一声:“朋友!对不起,你给我趴下吧!”金甲也真听话,“咕咚”一声趴到台上。观众一阵大笑,把金甲臊了个面红耳赤。他双手一按台板刚要往起站,忽然从台下上来一伙官人,不容分说,给金甲抹了一脸粉,插了满脑袋的花:“起来!自己敲锣,围着擂台转三圈。”金甲这时候这个后悔呀,可有什么办法呢?他刚被众人拖到台下,就见童环大喝一声,蹿上擂台:“等一等,先别游街,我们俩是一块儿的。我要是胜了,你们就把他的游街免了;我要是输了,我们哥儿俩一块儿游街去。”说罢直奔史大奈扑来。史大奈往后一退:“朋友且慢,你叫什么名字?是干什么的?说清楚了再战不迟。”“少说废话,大爷有名有姓,就是先不告诉你,等我把你打趴下再说。”说罢一个单风贯耳,右掌直奔史大奈的耳根打来。史大奈急忙往下一缩头把童环的巴掌躲开,童环急撤右手,把左拳抡起来,泰山压顶似地直奔史大奈头顶便砸。史大奈往左边一转身子把拳躲过,还没等童环变招呢,史大奈的双掌可就到了,一个虎扑子直按童环的两个肩头。童环使了一个野马分鬃式,双手想抓史大奈的手腕子。可是他作梦也没有想到史大奈这一招是假的,为的是把童环的注意力吸引到上边来,然后抬起右腿直奔童环的小腹踢去。童环想躲可就来不及啦!“咕咚”一声,坐到台上。还没等他站起来,也被人家按倒,抹粉戴花拖到台下:“走!快走,你这个当哥哥的在前边敲锣,当弟弟的在后边跟着,围着擂台转三圈,要不是最后一天,非到大街上去游不可,这就便宜了你们。”在压力之下,金甲、童环只好按着人家的意思绕台三周,然后才放了他们。金甲、童环被放开之后,整理好衣服,粗脖子红脸地往台上一指:“呔!姓史的,你听着,你先别猖狂,等着我们去找我二哥来跟你算账!”史大奈哈哈大笑:“好好好!我等着,慢说你二哥,就是找你二大爷来我也不怕。”金甲、童环分开众人,撒腿就跑,回店房找秦琼去了。这一找,才引出秦叔宝大闹北平擂。要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二回 顺义庄兄弟重相会 关帝庙席前叙旧情
  金甲、童环在擂台受辱,跑回店房去找秦琼。秦琼正在房里着急呢:“二位贤弟,怎么去了这么半天才回来?”“二哥呀!您快别问了。快给我们出气去吧!”秦琼忙问:“为什么?”金甲道:“二哥呀!这北平府太欺负外来人啦!”他把顺义庄打擂的经过说了一遍。秦琼听罢心中十分不悦,暗中埋怨两个兄弟无端惹是生非。金甲、童环一看秦琼没言语,赶紧哀求道:“二哥呀!咱们哥儿仨可是患难弟兄,我们哥儿俩要是丢了人您老也不光彩。我们哥儿俩可把大话说出去了,您要是不去,今后可叫我们怎么见人哪!”秦琼心中一想,金甲、童环一路上对我照顾得无微不至,我要是袖手不管,岂不被朋友耻笑。又一想:这个擂台的规矩也真特别,打擂吗,分个输赢就得了,怎么还要游街示众?于是说:“二位贤弟不必着急,待我随你们前去就是。”金甲、童环一听可乐坏了。兄弟三人出了店房,来到擂台,从人群中挤到台下。观众都认识金甲、童环了,有人喊道:“嘿!带花的那两个人又回来啦,看,还领着一个大个子。”又有人说:“八成是他俩的老师吧?”又有个人朝台上喊道:“擂官爷!你可小心点,方才那两个戴花的可把兵搬来啦!”史大奈低头往台下观看,见到秦琼他们三个,不由一阵冷笑,冲台下说:“众位!请把道路闪一闪,快请这位英雄到台上来。”又冲秦琼说:“喂,那位英雄既然来啦,就请到台上来吗,干吗在人群里呆看着?”观众中也有人喊:“擂官爷!人家可是师父啊!”史大奈狂笑道:“徒弟是饭桶,老师一定是饭缸!”这一句话可把秦琼气坏了。本来秦琼无心打擂,自己身上还背着官司,哪能有这种闲心?不过受朋友相邀来应应景儿就算了。哪知道这个史大奈实在欺人太甚,秦琼是个火性子,怎能受得了这个。心说:要不给他点颜色看看,他更要狂傲了。想罢喊道:“姓史的朋友,休要以话伤人。某家不才,倒要领教领教。”秦琼说罢,“唰啦”甩掉英雄大氅,丹田提气,“噌”一声蹿上擂台,真是轻如鸿毛,稳如泰山。史大奈一看吃了一惊,暗道:此人功夫不浅。他看秦琼面如淡金,二目有神,细腰奓臂,一派英雄气概,不敢大意,忙一抱拳:“朋友贵姓高名?”秦琼一笑:“擂官!在下名姓微不足道,恕我暂不报名。如果擂官将我战败,那时再来奉告。”史大奈点头:“好吧,朋友!就请你过招吧!”秦琼道:“你是主,我是客,常言道强宾不压主,还是你先递招吧!”史大奈并不客气,往前一纵,朝着秦琼的面门一拳打来。秦琼乃是久经大敌的人,不慌不忙,单等拳头离着面门不远了,往下一矮身躲过这一拳,左手往上一撩史大奈的胳膊,右手一拳直奔史大奈的心窝打来。这一手名叫“黑虎掏心”,拳头挂着风声就到了。史大奈一看不好,赶紧吐气吸胸往后一退。秦琼又使了个进步连环拳,奔史大奈面门打来。史大奈赶紧缩颈藏头往后一躲,秦琼的脚可就到了,脚尖直点史大奈的心口。这一脚实在厉害,史大奈再也躲不开了,心说完啦!我命休矣!这一脚要是踢上不死也伤。正在此时,有人大喊一声:“壮士手下留情!”秦琼一愣,忙把脚收回,“噌”一声跳出圈外,扎煞着臂膀留神观看。这时从台下上来十来个人,都是旗牌官打扮。为首的这个人二十多岁,白净子面皮,俊俏人物。他来到秦琼面前拱手施礼:“请问壮士可是山东好汉秦琼秦二哥吗?”秦琼一愣:“这个……”此人笑道,“秦二哥不必多心,小弟名叫张公瑾,现在王府为旗牌长。前些时候收到单通单二哥捎来的信,信中说二哥要来,还把二哥的相貌介绍清楚。方才听人报告,说有一个大汉上台打擂,小弟急来观看,见您的相貌和信中介绍的一般无二,所以猜想一定是您老人家,这才上台相见。请恕小弟迎接来迟,不要见怪。”秦琼忙以礼相还。张公瑾又把史大奈叫过来:“二哥,这是我的好友史大奈。史大哥!这就是你我常提念的山东好汉赛孟尝秦叔宝。”史大奈心说:“怪不得拳脚那么厉害,闹了半天他就是著名的神拳太保秦琼啊!”赶紧倒身下拜:“二哥在上,恕小弟冒昧无知!”秦琼急忙用手相搀。这时,金甲、童环也来到台上。秦琼把他俩叫过来与张公瑾、史大奈相见。张公瑾道:“二哥,此地不是讲话之所,咱们到关帝庙去谈吧!”接着他又朝台下喊道:“众位乡亲们!擂台百日已经结束了,大家散散吧!”
  不说观众四散,且说张公瑾把秦琼请下台来,众人如众星捧月一般,把秦琼让到关帝庙内,大家分宾主落座。张公瑾把众人一一介绍给秦琼。这些人是:张公瑾、白显道、屈突通、屈突盖、尚青山、夏玉山、尉迟南、尉迟北、唐万仁、唐万义、毛公遂、吕公旦、党仕仁、党仕杰,还有史大奈。这时金甲、童环忙把单通的书信取出来交给张公瑾。张公瑾看罢:“好办!好办!”忙命人把酒席摆开,让秦琼坐了首位,众人环坐在周围。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金甲拱手对张公瑾说:“请问旗牌长,既然知道我秦二哥的事了,不知您是怎样安排的?”张公瑾停杯在手:“这个……这个……”秦琼一看张公瑾面有难色,心中好生过意不去:“张贤弟!不必为小兄为难,公事公办了吧!”张公瑾摆手道:“二哥不必多心,并非弟等不替哥哥尽心竭力,无奈咱们这位北平王罗艺罗老千岁,执法甚严,铁面无私,特别是他对响马案恨之入骨,凡是响马案子,他老人家都要亲自审问。上得堂去,不问青红皂白,要先打二百杀威棒。慢说是父精母血的肉人,就是铜打铁铸的汉子也搪不过去,非死必伤。弟自从接到我单二哥的信后,深思苦想,束手无策,不是弟不为兄尽力,无奈王爷这一关实在是混不过去。依小弟的主意,现在二哥还没有报到,干脆您就逃走了吧。倘若王爷怪罪下来,有弟等担着,顶多我们这顶官帽子不要了。除此之外,再无良策了。”白显道说:“二哥!公瑾和我们弟兄商讨过多次了,现在只有逃走这条路啦。实在不行的话,我们这个官都不作了,都跟着您一块儿跑了吧!”金甲、童环连连摆手:“不行!不行!这可不是办法。秦二哥有家有业,上有老母,下有妻儿,他要是跑了,家能跑得了吗?俗语说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寺。大概潞州府天堂县的公事早就到了王府,罗王焉有不追查之理?!再说你们弃官不做也不是办法呀?你们也是有家有业的,难道也不要家了?”众人闻听觉得有理,不禁面面相觑,说不出话来。正在这个时候,忽听院中有人哈哈大笑,一边往里走,一边说:“怎么擂台散得这么早呢?史大奈这小子可拣着啦!不但不偿命,还要弄个官儿当。我看你小子怎么谢我!”张公瑾往外一看,吓了一跳。为什么?来的这个人正是他的顶头上司,王府的中军官杜义杜文忠。杜文忠还是北平王罗艺的义子,在王爷面前甚是得宠。张公瑾一看是杜文忠,赶紧站起来对秦琼说:“二哥!您赶快到里屋去躲一躲吧!要让这个人看见恐怕事就不好办了。”秦琼和金甲、童环只好赶紧躲到里间去了。他们刚进去,中军官杜义就进屋了。杜义身材十分高大,真是肚大腰圆,方脸大耳,还有点连鬓胡子,性情粗犷豪爽。张公瑾众人赶紧起来让座说:“中军大人,您老人家请到正座。”杜义也不客气,坐在方才秦琼坐的那把椅子上。张公瑾赶紧给他满了一杯酒。杜义一看:“我说,方才谁在这儿坐啦?怎么吃碟筷子都是现成的?”张公瑾急忙解释说:“没有别人,这是特为您老人家准备的。我们准知道您老非来不可!”杜文忠把头一摇:“不对!你小子别跟我耍花腔,你怎么知道我非来不可呢?说实话,到底请谁在这儿吃饭啦?”“这……”张公瑾有点张口结舌,一时答不上话来。杜文忠一看准知道这里边有事,就更怀疑啦!把眼一瞪:“张公瑾,难道你们有事背着我不成?”张公瑾知道杜义性情暴躁,说翻脸就翻脸,一着急,忙说:“您别生气,我……我们请一个朋友吃饭。”“什么朋友?”“是、是、是一个过命的朋友!”“哈、哈、哈!”杜义大笑起来:“过命的朋友,也不是我小瞧你们,你们还懂得交朋友?”白显道壮了壮胆子,说:“中军大人!我们可不敢说会交朋友,不过这个朋友确实是……”还没等白显道说完,杜文忠一拍桌子,说:“别说了,我说你们不懂得交朋友,你们还不服气儿,今天擂台也结束了,也没有别的事儿啦,我给你们讲讲什么叫交朋友,也叫你们听听我的朋友是个什么样子,你们也开开耳光。”“是!是!是!”这时候杜义没有开讲先站起来吩咐一声:“来人哪!给我准备净面水、漱口水。”大家也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毛病。只见杜义洗漱已毕,又整衣掸尘,然后面向东边说道:“二哥,恕小弟杜义之罪,我可要说您的名字啦!”说完,这才对张公瑾、白显道众人把大拇指一挑,说:“提起我的这位朋友,家住山东济南府历城县,人称孝母似专诸,交友赛孟尝。跨下一匹黄骤马,马踏黄河两岸;掌中一对熟铜锏,威镇山东三州六府半边天。此人姓秦名琼字叔主。”这时张公瑾把大腿一拍:“哎呀!您也认识秦琼秦叔宝?”杜义把眼一瞪:“住嘴!你漱口了吗?没漱口竟敢呼唤我秦二哥的名字!真是大大的不敬。”“是!我这就漱口。”张公瑾漱完了口:“我说中军大人,您认识秦二爷?”“不但认识,还是过命的朋友呢!”“我说大人!假如您的这个朋友要是贪了官司,发配到北平府来啦,您怎么办呢?”“放屁!你的朋友才充军发配呢!你小子竟敢咒骂我的恩公!”“小子不敢,小子不敢,我不过是打个比方。”杜文忠说:“比方说吧,假如我秦二哥真的贪了官司,哪怕是贪了人命官司,我姓杜的豁出脑袋不要了,也要设法搭救我的哥哥!”张公瑾一把抓住杜义的手:“您说的这是真的?”“我姓杜的多咱说过空话?”张公瑾忙冲里屋喊道:“二哥!快请出来。”里屋门一开,走出个秦琼来。兄弟见面,究竟如何搭救秦琼,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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