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文學>> 言情>> cén kǎi lún Cen Kailun   zhōng guó China   xiàn dài zhōng guó  
愛情帖
  美麗的白宛司小姐有許多追求者,為了應付那些推不掉的約會,她把那些追求者的名字寫在貼子上,每天像抽簽一樣,抽中誰就跟誰約會:這就是愛情貼的由來。然而造化弄人,姻緣天定,最後與她共諧連理的,竟不是愛情貼中人……
  第1節
  第2節
  第3節
  第4節
  第5節
  第6節
  第7節
  第8節
  第9節
1
  我一覺醒來,感到精神特別飽滿。
  晤,好可愛的一天!
  按開對講機:“小仙!”
  “小仙來了。”
  不一會,一個十六七歲的丫鬟進來,梳孖辮,臉圓圓好福氣:“小姐,早安。”她含笑把架子推嚮床,一個托盤放上去。
  我坐起來,看見托盤上一個古玩玉花瓶,體積很小,上面插了朵黃玫瑰。
  花瓶旁有一疊紅色金字的小咭帖。
  另外一邊是一杯鮮牛奶,一杯茄汁,一塊牛油果醬多土,圓碟子上一客雙腸奄列,還有幾片新鮮的蕃茄。
  “今天的帖子一共有多少?”
  “不多,一共有八張。”
  “你替我抽出其中一張!”我一面吃早餐一面說:“天天抽簽,好麻煩。”
  “我?那些少爺約的是小姐!”
  “我又沒叫你代我赴約,抽一張罷了,去嘛,嘮嘮叨叨。”
  小仙閉上眼睛,好小心地伸手去抽,這張,不,那張,差不多過了三分鐘,纔把其中一張帖子抽出來:
  “抽到了。”
  “看看是誰?”
  “這張愛情帖是——二表少爺。”
  “慶生!”我推開架子,一邊去浴室,一邊說,“你打電話告訴他!”
  我梳洗完畢,回房間坐在化妝臺前,等着小仙來給我刷頭髮。
  她收拾了東西進來:“二表少爺說,十二點半來接你吃午飯!”
  “這長頭髮長了十八年,真有點纍贅。”我看看鏡子:“想把頭髮剪短,又捨不得,而且短發可能不配我的臉型。小仙,你說剪了它好不好?”
  “長頭髮用途多,可以變很多發型,今天梳馬尾好不好?”
  “好,反正慶生也是一套運動裝。”我換了套紅。緑、黃多色運動套裝,一雙白色通花平底鞋。到樓下,碰見奶媽:“少奶呢?”
  “一早就出去,今天要開會!”
  我爸爸死得早,留下許多生意給媽咪,媽咪雖然是書院女,但沒念過大學,最初接管生意,手忙腳亂,幸而她年紀輕,又美麗,不少叔叔搶着幫她。
  母女感情不好,媽咪中學畢業便結婚生女,十幾歲的大孩子怎會疼女兒,後來她因公事常常出外,大傢見面少,感情就更冷淡了。
  幸而傢裏幾個傭人,都是從小看我長大:奶媽,忠心的綺姐,五歲就買回來的小仙,還有守門大將軍元伯和司機清叔。
  媽咪常不在傢,其實我很寂寞,自己又是個獨生女,兄弟姊妹都沒有。
  還好,有一大班男孩子等着獻殷勤。最初一天試過涌來六個,幾個人吵吵鬧鬧,很煩。於是小仙想了個方法……印愛情帖(愛情帖是小燦說的,好俗人)。
  這些帖子長十二釐米,闊六釐米,全紅,上面印上金字。小仙每天發出十張,取帖子的人寫上名字,第二天送來,然後由我抽出一位,彼此天下太平。
  “二表少爺來了!”
  我的兩個表哥,完全不同性格,大的斯文,有點憂鬱;小的活潑,天天有用不完的活力。
  他一進來,拖起我:“快一點!”
  走出花園,他那名牌新款電單車十分耀目,他替我戴上頭盔,自己又戴上頭盔,我雙手抱住他的腰,電單車就箭一樣的飛了出去。
  他開電單車,S形由一綫嚮三綫,由四綫爬嚮二綫,驚險刺激兼而有之。
  “喂!路那麽遠!”一開口風衝進來:“我們去什麽地方?”
  “我們去康樂組,在翠林開燒烤野餐大會,遲了食物都被吃光啦!”
  我不知道翠林在哪兒。雖然住在香港,並不代表所有的地方都去過。
  車終於停下來,我連忙解下頭盔。戴這種頭盔,一點也不好玩,我吐了一口氣。
  擡頭一看,這翠林處處青緑,環境很美,一陣清風吹來,人為之一振。
  慶生的同學看見我,都很意外,一個女同學走過來:“唐慶生,你帶你漂亮的表妹來,昨天為什麽不說?”
  “今天我好運,抽中愛情帖!”
  “愛情帖?是什麽?”
  “不告訴你,你口多!”慶生拖着我的手:“我們去燒東西哈!”
  “先給我杯汽水嘛,好渴。”
  慶生連忙去拿汽水,我和他的同學打招呼,說笑。幾乎每次慶生約會我,都會見到他的同學。
  慶生夠勁,我喝汽水,他就為我燒牛扒,雞翼,另一隻手又燒香腸和豬髀。
  不一會我就可以捧着紙碟,用叉子叉着食物吃,我發覺有個女同學很喜歡慶生,常為他拿這拿那的,每次看住慶生,總是甜甜地笑。
  慶生顯然是沒有註意,每次叫她做事也不看她,連一聲謝也沒有,我實在看不過眼,搶了塊豬髀放在那女孩的碟上。
  “我的,”慶生在叫:“我還沒吃呢,喂!把豬髀還我。”
  “別管他,小霸王!”我對那女孩說。“你再吵我先走!”
  慶生不敢再說話了。
  吃過午餐,慶生從電單車的箱子內,拿出一副照相機,那是姑丈送他的十九歲生日禮物,他有了照相機,就愛上拍照,經常都找我做模特兒。
  他初學,技術差,每次都把我拍得很醜,因此,我懶懶地提不起興趣。
  “嘩!你這套衣服拍照好美!”他邊說邊“卡察”,“卡察”。
  我在看慶生兩個男女同學,他們手緊拉住手,走嚮樹林。
  他們一定在談戀愛!
  “你的頭怎麽轉嚮那邊?看鏡頭呀!笑笑,我來了,OK!”
  慶生跳來跳去不知道有多開心,發現條河,又拉了我到那兒拍照。
  “慶生,你有完沒完?”
  “沒完,我帶了好幾筒膠捲來。”
  “你找你的女同學拍擊。”真是有點不耐煩,老擺甫士。
  “我纔不找她們,她們沒你好看!”
  我咧嘴笑笑,這人呀,可愛得像六歲。
  他看表,忽然叫了起來:“我們要走了,買了五點半的票子!”
  他一邊拖我,一邊跟同學道別,還沒說好人已在車上,“呼”,電單車飛了出去。
  亂把車一塞,拖着我往戲院跑。這小子,永遠匆匆忙忙,冒冒失失。
  我拿着書,走過大學長長的走廊。
  琴妮在我身邊,她是我的好朋友。
  “星期六和星期日怎樣過?”
  “星期六和我二表哥一起,跑來跑去,真胡闹,我覺得他幼稚。”我掠了掠長發:“星期日和宏德路,名公子呀!出入高尚場所,又覺得太拘束。”
  “哥哥這兩天悶壞了,天天上午等小仙的電話,宛司,我不忍心哥哥這樣子,我好想幫他。”琴妮說話永遠嗲嗲,軟軟的:“他已經一個月沒有見你了!”
  “有什麽辦法?一個星期兩天,遇上公衆假期三天。星期六八張帖,星期日二十張,都是抽簽决定的。”
  “我就覺得抽簽决定不公平,慶生一連兩個星期都抽中,我哥哥一次機會也沒有。”
  “所以呢,由星期六開始,我改由小仙抽。”我攤一攤手,“坦白說,我對誰都一樣,我又沒有愛上他們,多見,少見,根本沒有影響。”
  “一大班男孩子你沒有一個喜歡?”
  “喜歡,若不喜歡,我不準小仙派帕。差不多有十個已經在名單上除名。但喜歡和愛是不同的,是不是?”我回頭看琴妮,她瓜子臉,整個黛玉型,很惹人憐愛的:“大學也有幾個男同學追求你,你愛誰呀?”
  “誰都不愛,”她抿抿嘴:“看場電影,吃頓飯就愛了?”
  “對吧!你自己也會說,卻來怪我?”
  “沒有一個你愛的,總有一個你比較喜歡的吧?”我們走下梯級出校園。
  “維尼囉,你每天在我耳邊說他幾次,想忘記他就難了!”
  “依力和杜比呢?同一個課室,天天見面,日久生情。”
  “情你的大頭鬼,”我打一下她的頭:“陳教授也天天見面,我倒不如愛他!”
  “他四十幾歲了,幾乎可以做你的外公。”
  “我戀父狂呀。”說着笑了起來。
  “到我傢吃飯!”琴妮求着。
  “今晚要去外婆傢,明天去祖母傢。除了爸爸,這個世界上最疼我的人就衹有祖母和外婆了!”清叔開車子來,我和琴妮一起上車,我先送她回傢然後再到外婆傢。
  維尼站在傢門口,他拖了琴妮下車,送了一株玫瑰花給我:“來我們傢吃飯,宛司。”
  “我要回外婆傢,後天吧!”我嚮他揮揮手:“謝謝你的花!”
  維尼黯然,他是個實習醫生,大概星期三他又要當班。
  我心裏明白,但也沒有辦法。基本上,由於星期一至星期五我不想和任何一個男孩子約會。因為這些日子,白天要上課。我不太勤奮,但也不能太放任,學生嘛!怎能由星期一玩到星期七。
  看見外婆一把抱住她,外婆開心得叫乖乖。她做了很多點心給我吃。我每次到外婆傢,廚子就放假,因為外婆一定要為我親自下廚。外婆平日不做傢務,但她會做六桌子的菜。
  吃過飯和舅舅玩紙牌,舅舅衹有我一個甥女,他也很疼我。知道我喜歡吃某餐館的沙律,他常去買一大盒沙律給我吃。
  夜了!和外婆道晚安。
  上車,看見那本力學書夾着兩張百元鈔票。
  祖母的傢就熱鬧,天天都有親戚,朋友。當然,大部分親人到訪是因為祖母慈祥,善心,所以人人尊敬她老人傢。但是,祖母實在太富有,靠靠她,貼貼她,也得到好處。
  我探頭進麻將房,一共開了四臺:伯父,伯娘,表叔婆,細伯娘(伯父的小妾,伯父多,細伯娘也多),祖母兩個閨中老知己,姑媽,堂姊,表姊……
  祖母一看見我,連忙站起來,叫管傢媛姑代位,她走出來,拉住我的手,第一句話一定說:“你又瘦了,不肯吃飯。奶媽怎樣做事的?我送去的燕窩她沒有給你吃?”
  “祖母,你怎麽說我瘦,我又胖了兩磅,我正在做運動呢!”
  祖母拉我在客廳裏坐下,傭人把茶捧上,站在後面侍候着。
  “你還有打球?”祖母關切地問。
  “有,棒球,籃球,網球,羽毛球,水球……什麽球都打!”我就衹愛吃祖母傢的中國菜,不僅味香,還很可口。
  “當心啊!跳上跳下。都是你那些堂兄帶的,女孩子打什麽球?”
  “祖母,您回去打麻將吧!”
  “怎麽?不想和老太婆說話?”
  “怎會?我衹是不想剝奪祖母每天飯前打四圈麻將的娛樂。而且,我肚子餓了,要吃點心!”
  “快去給我的孫小姐準備點心,甜點多些,孫小姐喜歡吃甜!”祖母伸手進旗袍袋裏拿了幾張鈔票塞進我手裏。
  “我不要,我不要那麽多!”
  “你不要,我不去打牌。”祖母坐着不動的樣子。
  祖母個子小,我兩手拉起她,把她擁進麻將房,祖母還是把錢塞進我手裏。
  祖母和外婆每星期給我那麽多零用錢,要花光它也很傷腦筋。
  “小表妹。”
  我回頭一看,是大表哥嘉生。
  其實嘉生衹不過比我大八年,他就喜歡認老。
  “大表哥,你也來了!”
  “陪媽媽來看外婆。”
  剛纔我看見姑媽:“最近生意忙嗎?”
  “忙也習慣了!”嘉生念理科的,但由於他是長子,大學畢業就被迫打理傢中部分生意。嘉生從此鬱鬱不樂。
  “孫小姐,吃點心了。”
  “我們一起吃點心。”
  “我吃過了,我陪你。”嘉生和慶生不同,他根斯文,一年四季都穿西裝,他外型不錯,就是面色蒼白了些。眉宇間陰鬱些。但他對我很好,常說希望小幾歲,可以和慶生公平競爭,追求我。
  我有個堂姐,一直暗戀大表哥,我倒覺得他們很配。
  “最近有沒有見三傢姐?你下班後沒有消遣,可以找她去看戲吃飯。”
  “我媽和十七舅母有心病,我不敢去找宛華,怕十七舅母不高興。”
  “你去找三傢姐,又不是去找十七伯娘,管她高興不高興?”大家庭,姑嫂之間總有許多問題:“現在是什麽年代,別來傢,春,秋那一套!”
  “好吧!我聽你的話,有空去找宛華,整天點算鈔票,也實在悶。”
  “三傢姐是認真的,你可別令她傷心。”
  大表哥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其實我也不是那麽喜歡宛華。”
  “還是小表妹好,那你為什麽不追求我呢?”我瞪他一眼:“三傢姐溫柔,樣子也不錯,學問又好,你還嫌?我有什麽好?急性子,脾氣躁,刁蠻任性又大女人主義。而且身邊還有一大群蝴蝶,你不煩?你問問二表哥吧!”
  “晦!BB女!”二十一伯父的二兒子進來,他捏一下我的臉頰:“你來了,祖母開心死啦!”
  “喂!二哥,我警告你!”我拍開他的手:“你再叫我BB女我對你不客氣。”
  “怎樣?”他握起拳頭在我面前晃了晃:“打不過我可不要喊祖母。”
  我伸手劈過去,闢!啪!過了幾招,這些都是跟其他堂兄學的。大表哥連忙拉開二哥:“你別欺侮小女孩。”
  “欺侮她?我根本不是她的對手。”
  “嘿!這麽大還叫人傢的乳名,土死!”我半點不饒他,在衆多的堂兄中,衹有他一個人不疼我:“還是祖母好,年紀那麽大了,多知情識趣!不單衹沒叫我B女,還叫我的英文名字。”
  “得啦,別提祖母了,她偏心,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她把你當寶。若你是兒子,身傢都分給你了!”
  “孫少爺!”管傢媛姑突然走出來說:“剛纔的話最好不要讓老太太聽到,她不發脾氣並不等於她好欺負。”
  “媛姑!”
  大表哥拖起我:“我們去花園散步,有幾個大木瓜已經轉金黃了……”
  依力拿着那束花,追在我後面。他嘰嘰咕咕,吵得我心火躁:“你煩夠了沒有?你要拿帖子,去嚮小仙要,這又不是第一次,約我,先拿帖子,半年前已經開始。”
  “就是小仙不肯給我。”他苦着臉。大個子,小孩一樣,不知道他羞不羞:“她說名單上沒有我的名字,怎會突然沒有,一定是小仙欺負我!”
  “別肉麻了,她是個女孩,怎樣欺負你?下月學校考升級試,約會減少,名單上的人也刪減了,是我的意思。”
  “為什麽刪去我呢?杜比都沒有刪,我又沒有做錯事。”
  “我是隨便刪的,沒計算過誰好些,誰差些,六月就放假了,到時我會把你的名字加上去。”我揮揮手:“老跟住我幹什麽?同學們看見了會笑的!”
  “這一個多月我怎麽過?”
  “溫習呀,學生的責任是念書,考試你不用溫習麽?”我加快腳步。
  “宛司,你收下我的花,我求你!”
  “我早說過,我下午有課,我總不能拿着你的花進課堂,我不要,”
  “你不要是因為你心裏沒有我!”
  啊!天,還要我心裏有他:“請你走吧!琴妮在圖書館等我!”
  “你不收花我不走!”嘿,竟然還想威脅我。
  “是不是非要迫我收下花不可?”
  “是的!”他以為說動我了,很神氣。
  我搶過花,把整束花往他頭頂上一拍,花瓣片片落地:“都收了!”我用力拍拍手掌。他呆在那兒,不再跟蹤嘮叨。
  對男孩子不能不狠一點!
  那張圖足足畫了一個星期,學期評分,當然特別開心。
  幸好,一嚮做事快手快腳,我沒有開夜車。
  琴妮可真慘,面青唇白,一雙眼好像睜不開似的。
  她告訴我,每天雞精兩瓶。建築係,女孩子不容易挨。
  圖交給教授,大傢吐了一口氣,伊玲說:“我好想吃杯雪糕新地!”
  “我請客!下了探,一起去。”每星期的零用錢,我實在用不完。
  “怎麽又是你?該輪到我了。”朱麗馬上搶着說。她爸爸是名醫,她認為付帳是很刺激的遊戲。
  我沒跟她爭,第一,工學院大一全級六個女孩子當中,我年紀最小。第二,我對於女同學一嚮特別好。
  我們分成兩部車出發,我傢的和朱麗傢的。淑芳討厭冰室的環境,因此選了一間高級咖啡室。
  六個女孩子坐下,侍應生過來招呼,大傢報上:香蕉船、黑森林、夏日金牌、紅粉佳人、薄荷飄香、加州特式——全是雪糕新地的名字。
  “昨晚趕通宵,今天早餐吃不下,午餐一塊三文治,我好餓。要些蛋糕好不好?”朱麗問。
  我第一個贊成,因為我對冰淇淋和鮮忌廉蛋糕有偏愛。
  大傢吃着雪糕精神為之一振;“噢!真舒服!”
  “別開心,還有半個月筆試。”淑芳一點都不樂觀。
  “半個月考四科,功課也太緊!”我說。
  “你當然不在乎,什麽時候見過小辣椒捧着書邊走邊看。”心齊說:“她每頁書看三次就夠了,我最少看三十次。”
  “心齊呀!你人不笨,讀書就是不進腦,我看五次就差不多。”朱麗說:“小辣椒,你還是給我們一些試前帖士吧!”
  我溫書所以快,是前後看兩次,上課時全神貫註看住講師,考試前,我不會把全本書啃,書和筆記基本上有印象,要明白,然後抽書出來讀。這些抽出來的課本和講義、筆記,通常有幾條和試題吻合,同學叫它帖士。
  “今天上學沒帶書,沒帶講義和筆記,怎樣給帖士?”
  “差點忘了,今天帶圖,別的都沒有帶。”朱麗說:“明天吧,明天再來這兒,我請客!”
  “不行,該我來做波士。”伊玲說,她傢開酒樓又開食品廠。
  “她吧!伊玲請客……”
  第二天同樣地點,大傢吃過東西就拿出書來,由我給帖士。
  “哎唷!我怎也沒有想過讀這三部分,小辣椒這麽一說,又覺得這三部分很重要,她不說,我又有幾題失分。”
  “每個教授的脾氣不同,最好他們給的範圍全讀過,最後纔讀我選出的所謂帖士。”
  “得啦,帖士不靈,我們也不會怨你。上學期你的帖上就很準。”朱麗伸了個懶腰:“我們考四科就叫救命,文學院的同學就更慘。”
  伊玲突然站起來,高舉着手,拼命地揮搖。
  一個打扮趨時的大男孩走過來。
  “祖迪,”伊玲輓着他的手臂,拉他到桌子前:“你來了剛好,替我結帳。”
  伊玲從未說過她有男朋友,她的男朋友長得也不錯。
  那祖迪嚮大傢點頭微笑,當他看我的時候,他的視綫停留在我的臉上,那種眼神,我看得多了,每個傾慕我的男孩子都用這種目光。
  這個人真豈有此理,有了伊玲這樣的女朋友,還見異思遷?
  “祖迪,你為什麽不說話?”
  “好!我請客。你們喜歡吃什麽,儘管叫。”
  “這話你說的。”伊玲推他:“行了,你走吧!”
  “喂!伊玲,你交了男朋友竟瞞着我們?”心齊看見那祖迪走開便呱呱叫。
  “誰交男朋友?”伊玲平平和和的。
  “你看她,趕快把男朋友趕走,是擔心我們打她男朋友的主意。”朱麗說。
  “你們打他的主意就好了,你們都是我的好同學,親上加親。”
  “什麽?”心齊又叫:“你發神經,你想做大太太,我們五個做小姨娘,你那男朋友雖然是一表人材,可是我們沒興趣當小,哼!胃口真大,六女配一夫,虧你想得出來。”
  “你們纔發神經,”伊玲把吸管擲嚮心齊:“他是我哥哥,你們是我的好朋友,若其中一個和我哥哥拍拖,將來做了我嫂子,不就是親上加親?”
  “撒謊,你說過你哥哥在美國留學,怎會在這兒出現?”朱麗和伊玲喜歡互相挑剔對方。
  “他去美國留學總不能去一輩子,他畢業了,回來差不多半個月,”伊玲一頁一頁地翻着那個餐牌:“他回來剛巧碰上我趕圖,所以沒有告訴大傢,不過淑芳看過他的相片,不信問淑芳!”
  “剛纔我沒看那祖迪!”淑芳說:“你也沒有告訴我祖迪是你哥哥的名字。對不起,我不能為你作證。”
  “我的上帝!”伊玲用餐牌拍了拍額頭:“今天哥哥請客,大傢多吃點。”她吩咐侍應生拿了幾樣我們平時喜歡吃的甜點。
  “今晚你們都來找傢吃飯,不就什麽都明白了!”
  心齊第一個說:“我不去,想起考試便流冷汗。”
  其他三個都表示讀書第一。
  “小辣椒去,反正她又不用念十遍八遍。”
  “快考試,要留在傢裏。”我一直沒開口,因我冤枉了伊玲的哥哥,心中有愧:“我怕嚕蘇。”
  “你媽咪一嚮不管你念書的事!”
  “她是不管!但奶媽要管。”
  “她媽咪很有趣,小辣椒念哪一間學校,念幾年級,她全不知道!”朱麗說:“不信你們問問小辣椒。”
  “有一次我和媽咪去百貨公司,她碰見個朋友,那位阿姨說:‘你千金?好可愛,念幾年級?’我媽咪說:‘時間過得真快,她快要參加中學會考了,她念中五啦。’其實那年我剛念完中七,考了大學入學試。”
  “你媽咪那麽糊塗?”
  “她不糊塗,糊塗怎能承繼我爸爸的生意?又會討我祖母歡心,衹是她一嚮對我少關懷吧!”
  “小辣椒也可憐,那和無父無母的孤兒有什麽分別?”伊玲衝口而出。
  “宛司!”伊玲追了上來。
  我回頭看她:“考得好嗎?”
  “普通。”伊玲聳聳肩,“幸好有你的帕士,應該可以合格。”
  “題目出得好,轉彎抹角的思考題不多,大傢都應該合格。”
  “你忙着走嗎?”
  “我等琴妮,她還沒有答好題目。”每天琴妮爸爸送她上學,她多半搭我的順風車下課。
  “我們到校園那邊走走!”伊玲搭着我的肩膊說:“你知道嗎?那天吃下午茶的晚上,哥哥說很喜歡你!”
  我早就看出來了:“請他嚮小仙拿張帖子,不過最快也要等我考完試。”
  “拿帖子要抽簽,一個星期纔有兩天。要是他運氣不好,可能半年也抽不到。”伊玲搖一下頭。
  “考完試每星期有七天,機會很大。”
  “那天你有沒有看見祖迪?”
  “看見!”
  “你覺得他怎樣?”
  “匆匆一眼,也不錯,為人很風趣,樣子也不難看。”
  “祖迪好英俊,高高瘦瘦,人很瀟灑,衹是性子急些,但對女孩子很溫柔。”伊玲倒是兄妹情深的,為哥哥說盡好話:“我知道在衆多男孩當中,你最喜歡維尼。問良心,我哥哥比維尼好看,是不是?”
  “各有優點!”
  “性格不同呀,琴妮的哥哥是出名的書呆子,事業心又重,整天病人第一,和你拍拖,不是看電影,就是吃飯,你悶不悶?”
  “沒辦法,醫生工作忙,壓力大!”
  “他纔衹不過是實習醫生,聽說他連的土高都沒有帶你去過。”
  “上過夜總會,的土高的音樂不大適合他,他怕動得厲害!”
  “這就和你合不來,你喜歡動,性格外嚮,又不啃書。最喜歡的土高夠勁,”伊玲真是一個好妹妹:“我哥哥就適合你,擔保你兩個人在一起會很開心,信我!”
  “我信你,也很希望和他交朋友,去嚮小仙要帖子。”
  “我們是好同學,不可以優待嗎?”
  “我和你,和琴妮都是好同學!”
  “那今晚到我傢吃飯?”
  “等考完試好不好?啊!琴妮出來了,明天見!”我吐了口氣,幸而朱麗,淑芳的哥哥都年過三十,不會追求我這小女孩,心齊的哥哥又結了婚,否則,單是應酬同學的哥哥已經夠煩。
  在書房看講義,有幾個專有名詞要串讀,奶媽走進來:“小姐,少奶請你到她房間!”
  我放下講義,走到母親的臥室,敲敲門,過去。
  她正在塗營養晚霜,她一嚮對皮膚特別緊張,不容許有一條皺紋現出來,因此,她三十幾歲的人還像二十七八歲。
  “明天有個晚宴,我帶你去,對方帶他的兒子去,你下了課馬上回傢,打扮一下,不要老穿牛仔褲和那些古靈精怪的運動T恤。”
  “我不能去,後天考試。”
  “考試,測驗,一年總有好多次,那有什麽大不了?”
  “假如我考得不好,積分不夠,我可能要念五年,那等於留級!”
  “你今晚讀它一個通宵,還有明天早上和下午,行了,一定能應付!”
  “媽咪,我熬不慣夜,我會打磕睡,明天我不能去吃飯!”
  “駁嘴,你長大了什麽都不懂,就會和我作對。”母親脫下晨褸拋在床後;“我明天會叫奶媽給你準備好一襲裙子……”
  我沒有開夜車,回房睡大覺,第二天等媽咪上班,我帶了課本到外婆傢。
  反正祖母傢和外婆傢,我都有自己的房間。
  外婆知道我要考試,叫傭人給我煮緑豆湯,客廳電視機的聲浪也不準太大,免得打擾我的精神。
  吃下午茶時,媽咪打電話嚮外婆要人,外婆又哄又逗,總站在我那邊。
  在外婆保護下,我可以安心溫習。
  外婆雖然是五十幾歲的人,但是為人十分明白事理,也不封建頑固,她的脾氣很猛,但一年到晚,難得發一次脾氣。
  外婆是蘇州美女,聲音又嬌又脆,很動聽,有天我起床走出門外,聽見外婆在唱歌,聲音很輕。很奇怪,沒有韻律,我走嚮廚房間一看,原來外婆在駡那煮飯的傭人,說她不肯動腦筋,早餐不是吃及第粥、油條,便是煎雙蛋、煙肉。她問傭人自己厭不厭悶。
  駡人像唱歌,你說有多可愛?
  我外婆就是一個很可愛的女人。
  她令我順利考完最後一天試。
  “自由啦!自由啦!”有些同學把書拋高,有人歡呼。
  可以好好享受假期了。
  伊玲走過來:“你答應過今天來我傢吃晚飯的。”
  我還沒有開口,學生會幹事李同學進課室:“半小時後開會!”
  “你看,我要開會,”我聳聳肩:“我不知道會議什麽時候結束。”
  我想逃避,因為琴妮早上也約過我回傢吃飯,因為維尼今天不用當班。
  我沒有答應琴妮,最好也不要答應伊玲,大傢都是好同學。
  “我去開會啦!”我說着,拿了筆袋便走了。
  跑到學生會的會議室,學生會長林國豪正在和副會長談話。
  “白宛司,你是康樂組的組長,暑假你準備為各位同學安排一些什麽團體活動?”
  “幾種球類比賽,水上運動會……”
  “你以前念女校時,有沒有和一班同學到郊外去露營?”
  “沒有,全是女同學,香港治安又不大好,傢長不放心。”
  “你可以組織一個大一夏令營,看看有多少同學參加,不過肯定是有男有女,傢長就可以放心!對嗎?”
  “是的。”
  “剛纔你提意的康樂活動都不錯,不過暑假四個多月,我認為應該為社會做點事,不應該衹顧着玩樂!”
  “我們可以舉辦一個慈善籌款晚會,籌得的慈款交給慈善機構。”
  “好主意,等會兒開會,你別忘記一起提出來……”
  開完會,已經午飯,很疲倦,又餓,好想回傢洗個澡吃飯。
  打電話找清叔,奶媽說媽咪派清叔去飛機場。問我要不要通知祖母和外婆,他們會派車到學校接我。
  我說不必了,我從小不習慣乘坐巴土上學下課,不過叫部計程車也不難,雞毛蒜皮的事何必勞動老人傢。
  “白宛司!”林國豪離開會議室看見我:“你還沒有走?我送你。”
  “謝謝,我還有事。”我連忙走出校門,我不敢領林國豪的情,他的女朋友是我們建築係三年級的師姐。
  “宛司,宛司!”一輛車停在我身邊,我一看,是伊玲,她已開了車門,祖迪坐在後面,看着我笑,“呆什麽?快上車。”
  我上了車,伊玲馬上為我們介紹:“我哥哥祖迪,這是我們的小……嘻,小妹妹……白宛司!”
  她大概想說小辣椒又怕嚇壞哥哥。
  “你好!”他把手伸過來:“我可以叫你宛司嗎?”
  “隨便,喜歡叫我小辣椒,小辣椒是我的綽號,同學喜歡叫我綽號。”
  “小辣椒不是說她兇,”伊玲連忙解釋:“她年紀小又有本領。初進大學,全係衹有六個女生,沒有宛司,男生一定會欺侮我們,有了她,我們纔受到平等待遇,也沒有男生敢排擠我們。”
  “因為我惡!”我強調:“真的。”
  “坐好了,開車啦,”伊玲怕我繼續說下去:“宛司,你什麽時候考車牌?”
  “八月中。”
  “有沒有把握?”
  “沒有,沒有,完全沒有!”
  “怎會這樣?沒有補鐘嗎?”
  “教車師傅說我IQ一流,技術九流,多考幾次爭取經驗。”
  “你那教車師傅怎麽能這樣說?”祖迪忍不住為我抱不平。
  “我第一次考車牌,考牌官對我的師傅說:‘讓你的學生夠鐘纔來考試嘛!’我師傅幾乎當場給氣死。我按住肚子:‘伊玲,一直開會,我中飯還沒吃,你送我回傢好不好?反正我們居住的地方距離不遠。’”
  “你喜歡做什麽,吃什麽都可以來我傢!”伊玲終於把車駛進她傢花園。
  伊玲先下車,祖迪連忙下車跑過來,替我拉開車門,拖我出去:“宛司,你喜歡吃什麽?”
  “宛司喜歡吃粥,她是粥桶!”
  “煮粥很花時間,伊玲,你開車送我去買。”
  “不要太麻煩,兩塊豬扒,一杯冰淇淋就夠了!”我說。
  “哥哥,你叫廚房為宛司準備。”
  “是的!”祖迪答應着便先走。
  “你看我哥哥待你多好!”
  “未結婚前,男孩子對女孩子總是好的。伊玲,我想洗個澡!”
  “早就知道你想什麽,”伊玲搭着我的肩膊上樓梯:“否則我也不會叫祖迪去廚房,讓他多些時間陪着你。”
  進房間,伊玲說:“這內褲是新的呀!這T恤是你送的,我藉給你,可要還的呀!”
  “不單衹還,而且另外送你一件。”
  洗過澡,穿上那紅白間的反領T恤,頭髮束起來梳條馬尾,人很清爽。
  和伊玲到樓下吃東西,祖迪也在,他和伊玲吃雪糕,陪陪我。
  我每次擡起頭都看見祖迪癡癡望着我,我嚮他笑一笑,他也嚮我笑笑。
  祖迪外型不錯,喜歡笑,一張快樂的臉,他和維尼比,多了一份“活”。
  “祖迪由美國帶了幾套砌圖遊戲回來,復雜到不得了,衹有宛司一個人才會有興趣。”
  “真的嗎?”我連忙說:“我喜歡動腦筋的玩意兒。”
  “每盒最少有三千塊,我以為衹有我喜歡。”祖迪很高興地說。,
  “快拿出來!”伊玲催促他。
  祖迪進去,棒了好幾盒子出來:“還有填字遊戲!”
  “填字遊戲有什麽好玩,又沒有奬品。”伊玲抿抿嘴。
  “有奬品,否則表哥也不會寄給我,最遲後天便要寄出去,頭奬奬品可豐富呢!”
  “一部彩色電視機?”我說。
  “美國電視臺舉辦的遊戲不會送電器,奬品很豐富,第一奬是一間小別墅,價值約十萬美元。”
  “嘩!十萬美元!”伊玲大叫:“可是屋又不能由美國拿回來!”
  “反正贏回來,由它在那兒,假期去住幾個月,當度假屋!”
  “宛司說得對,反正贏回來。”
  我忙把雪糕吃光,開始玩填字遊戲。
  “那些電視片集我都不懂。”
  “我懂,表哥也給了我一些帖士。”
  “好!我負責動腦筋的,你負責電視片集,還有那些主角名字。”
  “哎!”伊玲嘆氣:“我什麽都不懂,那麽復雜,怪不得送一間屋,送架飛機我也沒本事拿。”
  我和祖迪埋頭研究,祖迪把屋子裏的字典全拿出來,由於我沒有到過美國,因此,很多事物,地名都不懂,這方面祖迪可以幫忙,因為他剛由美國回來。
  這麽一埋頭,到六點鐘終於大功告成。
  “怪不得伊玲說你讀書最出色,你很有頭腦!”
  我伸個懶腰:“我沒有什麽用,你表哥的帖士幫了我們許多忙,沒有他的帖上,我猜一個星期也無法完成。”
  “我表哥在我心目中是超人,他做什麽事情都很出色:讀書,運動,分析事理……太棒了!”
  “明天一早把它寄出去!”
  “我已寫好信封,今晚就寄。”
  “伊玲呢?”我到處看。她一嚮不喜歡***思,但是沒理由連人也不見了:“怪不得沒聽到她的聲音。”
  “她剛纔告訴你去小睡一會。”
  “我太入神,聽不到。”
  “最近她睡得少,昨晚又開夜車,人實在太疲倦!”
  “我也應該回傢了。”
  “你不要走。”祖迪很焦急的樣子:“伊玲起來見不到你,她會怪我招呼不周的!”
  “我們總不能坐着等飯吃。”
  “安排一些節目!”
  “遊泳,打網球?”
  “我由美國買了一副運動機回來,昨天才運到,你有興趣參觀地下?”
  “好!我真想看看!”
  他很高興,又笑,他帶我去到一間房間,這房間我以前沒有到過的。
  “新闢的運動室!”他打開門,裏面有副機器,很奇怪,很特別,很新鮮,以前見都沒有見過。
  “雖然衹有一副機器,但是有二十幾種用途,人體全身每個部分都照顧到,男女適用,你想不想試試?”
  “最近吃飽飯就看書,半個月大概重了三磅,我要減掉它,先做腹部運動!”早就想明天回學校打籃球,減去那多餘的脂肪。
  祖迪叫我坐上去,運動機前改後改,又換了另一個樣子。我開始把身體傾前仰後做腹部運動,令自己肌肉更結實。
  祖迪在一邊看着:“怎麽?不太辛苦吧?”
  “還好!”做運動哪會很舒服,“就不知道效果如何!”
  “雖然不大費勁,但十分有效,我表哥用過,纔介紹我買的!”
  又是他表哥,怎麽老提表哥?他可能真把表哥當超人。
  “嚇死我!”伊玲走進來,拍拍胸口:“我到處找你們,還以為小辣椒走了呢,原來在這兒!”
  “伊玲,你要不要也來玩玩?”
  “不!不要!”伊玲忙揮手。
  “考這個試我輕了五磅,快要跟林黛玉看齊,我還要多吃雪糕增肥呢。哈!今晚一桌子菜衹有我們三個人吃!”
  “爸爸媽媽不回來了?”
  “今天三姨婆生日,你要去接小辣椒,不肯和爸媽同去!”
  祖迪的臉紅了紅。伊玲走過來打了打我的頭:“每次考試人人瘦,你就增磅,莫名其妙,快吃飯了,停一停休息……”
  吃過飯,我要回傢,祖迪說:“我送你回去!”
  “你的香港駕駛執照呢?”
  “糟糕!一個星期後才能領取,我怎能送宛司?”
  “用兩條腿呀!”伊玲笑起來:“我們傢和小辣椒傢同一條路上,相距十間屋,一個在頭,一個在尾。”伊玲一手拖一個,把我們拖出門去:“走吧!吃飽飯,散散步有益。”
  我們走着路,我把手放在背後。
  “宛司,明天我想約你看戲,你喜歡看動作片,是不是?”
  “是的,先謝謝!明天你到我傢找我的女僕小仙,嚮她拿張帖子。伊玲沒告訴過你嗎?”
  “我們已經是朋友了!”
  “都是朋友,衹有朋友纔可以拿帖子。你明天早上去拿,後天便可以送回去,放暑假,天天是假期。不過我還要上學。除了周末周日,其他日子衹能晚上玩,星期六和星期日可以玩一整天。”
  “宛司,我能不能例外?”
  “為什麽要例外?”
  “我很喜歡你,而且伊玲又是你要好的女同學。”他臉紅鼕鼕。
  “我有五個女同學,不是伊玲一個有哥哥。”我坦白告訴他:“人人都例外,就沒有例外了。況且,我表哥多,若給他們超級例外,豈非更不公平?”
  “是的!”他點一下頭,十分明理。
  “我傢到了,很抱歉我不能請你進屋裏喝杯凍飲。”
  “我明白的,我明天來拿帖子!”
  “再見!”阮伯來開門,我嚮他揮揮手,進去了。
  “小姐,三小姐打了很多電話來!”
  “三小姐?我有很多傢姐,到底哪一個?”我拉下小仙的孖辮。
  “宛華三小姐!”
  “替我撥電話去。奶媽,給我一杯冰凍橙汁!”我接過小仙交來的電話:“喂!三傢姐!”
  “妹妹,你回來了!”三傢姐的聲音像哭過:“嘉生表哥終於約我去看戲。”
  “真的?他蠻聽話!怎麽?開心得哭了?不羞!”
  “媽不讓我去廣她哇的一聲哭。
  “別怕,明天我來接你出去,她不會反對我們姐妹上街,我親自把你交到大表哥手上。”
  “謝謝妹妹!”
  “哭什麽呢?你知道我一定幫你,你也知道你媽看在祖母份上不敢為難我!”
  “我怕找不到你!”她抽抽咽咽。
  “現在解决啦!睡吧!”
  “我不會讓你參加露營!”螞咪指着我,她對我永遠有那麽多怒火。
  “很多人一起去,我是女同學領隊。有男同學一起去的,有什麽事,他們會保護女同學。”
  “就因為有男生,我纔不準你去,男女大被同眠?”
  “您怎能這樣說?男生有男生的帳幕,女生有女生的帳幕。”她一嚮很誇張,喜歡把事情擴大。
  “這個帳幕不可以走到那個帳幕?那班野小子。你去,夠膽量你去,出了什麽事我不管你!”
  我喃喃地:“您一嚮就不管我!”
  “什麽?我不管你?你看你,你住什麽屋,穿什麽衣服?吃什麽?出入千金小姐的派頭!”她瞪着我。
  有什麽了不起?還不是我爸爸留下的錢。要她去打工賺錢嗎?她手上身上的珠寶纔多呢!
  “你站在這兒幹什麽?說話呀!”
  “我一定要去露營!”
  她撲過來拍了我一個巴掌。我轉身跑出去,還聽見她在房裏駡,盡數我的不是。
  “聽媽咪話!”奶媽撫着我的臉:“你就不要去露營了!”
  “我是領隊,奶媽,您懂不懂!”我搖着她的手:“我是有責任!”
  “小辣椒,要是你不去,我不去。”朱麗用力搖一下頭。
  “我也不去!”琴妮嚮來依賴性重。
  “我們大傢都不去!”
  “你們是我的好同學,說不去,就算了,但別的同學,已經交付所有費用,我是領隊,我不去,她們肯罷休?”我氣鼓鼓:“我是這樣沒有責任感嗎?”
  “但是,你媽咪不讓你去!”
  “我認為對的,會堅持到底。露營不是幹壞事,我不會放棄。”
  “你猜你媽咪會跟你妥協嗎?”
  “不會,她嚮來一意孤行,事事都要我聽從她,違反就是叛逆。”
  “你媽咪很專製!”朱麗說。我的同學個個對我母親沒好感。“不過,她也奇怪,她從來什麽都不關心你,對你生死不顧,但卻又喜歡安排你的一切!”
  “這樣纔有母親的威嚴,”我攤一攤手:“有時候,我寧願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兒,有個有名無實的母親纔是真正的悲哀!”
  “宛司,不要難過!”朱麗以大姐姐的姿態拍了拍我的頭:“你祖母疼你,外婆疼你,還有我們幾個好同學。”
  “我沒有難過,”其實我的喉頭正哽住:“我的獨立性很強,人又大快活,何況還有祖母,外婆疼我!”
  “唏!小辣椒,你說學生會要辦一個慈善日,是不是真的?”
  “當然是真的,白天有幾項比賽:籃球賽,田徑接力跑和跳低欄,還有一場棒球賽。晚上有個慈善表演晚會,有舞臺劇,舞蹈,歌唱,樂器演奏和詩歌朗誦,林國豪他們擔任印門券和票子。”
  “怎麽又是門券又是票子?”
  “票子是衹能欣賞慈善晚會;五十元一票,門券可以參觀球賽展覽會和晚會一共衹售八十元。”
  “展覽會展出什麽?”
  “美術係的各類作品,文學院的創作文章,還有其他許多許多,買門券最好,價錢便宜,欣賞的項目又多。”我看看表:“我要去開會。”
  
  飛飛掃描,帆帆校對
2
  我由學校回傢,小仙告訴我:我祖母上午來過,是找我媽咪。
  我回房間,奶媽進來,說:“少奶同意你去露營。老太太來過,她給你留下些錢,她說去露營,身上多點錢安全。”
  “奶媽,是你告訴祖母?”
  她互握着自己對手,點一點頭:“其實露營也不是壞事。而且做人應該有信用,你是女同學的領隊,連領隊都不去,一盤散沙似的,做人是應該負責任!”
  “謝謝您,奶媽!”我捏一下她的肥瞼,差點流下淚來。
  母親是天不怕,地不怕,連外婆也奈何她不得。她就衹怕我祖母,我祖母也從來不駡人,衹是她要在祖母面前做好媳婦,做好媽咪。祖母一開口,她就不敢說不。
  所以祖母常說母親好,丈夫死了,安份守寡,把丈夫的生意打理得頭頭是道,又替她把孫女兒打理得肥肥白白,身體健康,還是祖母心裏的開心果。現代女人為夫守節,難得。
  我正準備換衣服,小仙進來報告:“佛烈少爺已經來了,在樓下客廳喝飲品。”
  “知道了!”
  一會,小仙又進來:“安德魯少爺也來了。”
  “小仙,”我停下穿衣服的手:“今天到底應該輪到誰?”
  “佛烈少爺的愛情帖被抽中了。安德魯少爺來,衹想和小姐說幾句話不是來應約。”
  “啊!去招呼他們!”
  我穿上那襲白色麻紗膝上裙,外罩一件外衣,“乞兒裝”的大通花無鈕粉緑背心,粉緑皮鞋,一雙新潮白襪,襪頭鬆鬆的很遊灑。突然聽見外面有嘈吵聲,聲音好像來自樓下花園,我推開落地玻璃窗,走出露臺一看,真的佛烈和安德魯在花園打架,你一拳來我一拳去。
  我開了對講機:“小仙馬上到我房間來!”不一會,小仙氣急敗壞地走進來:“小姐,不得了!”
  “到底發生什麽事?”我坐下來,小仙已為我束起頭髮,在腦後流了一條長辮子,我把一條粉緑色“乞兒裝”頭巾束在發頂上。
  “事情是這樣的,佛烈看見安德魯少爺已經很不開心,後來兩個人便鬥起嘴來,佛烈少爺說今天的日子是屬於他的,過去推安德魯少爺,叫他馬上走,安德魯少爺反手打他一掌,兩人由客廳打到花園。”小仙說。
  “他們兩個都是生番,告訴他們,兩個都被除名,叫阮伯和清叔趕他們走。”
  “小姐,你已穿好衣服……”
  “另外抽一個,吵死了,快趕走他們,我最討厭野蠻人。”
  小仙下樓,不久,聽見有人大聲叫:“宛司,宛司!”
  我用手掩住兩衹耳朵。終於,一切平靜了。
  小仙又回來:“小姐,我已經另外抽了一張愛情帖,是祖迪少爺!”
  “看看他是否還在傢?”
  “電話打通了,祖迪少爺說,十五分鐘內到!”
  我把五十元放在小仙手裏:“去看場電影。”
  “我沒有朋友,一個人去看電影沒有意思,我還是留在傢裏,在傢裏不用花錢!”
  “錢存起來,將來有用!”我聽見花園傳來的汽車聲:“少奶出去?”
  “早出去了,馮先生開車來接她的。小姐,我到樓下看看。”
  “我和你一起下去,祖迪也該來了!”
  到樓下,祖迪果然已進客廳,我對他說:“吃飯的時間已經到了,我們快出門吧!”
  臺階下停了輛保時捷,祖迪連忙跑上去打開車門。
  車駛出去,我問:“駕駛執照弄好了?”
  “我和你在一起怎敢無牌駕駛?”祖迪說:“今天真奇怪,平時抽中我的帖,小仙十一點之前便會打電話給我,可是,今天竟過了三個鐘頭。”
  “接不到電話為什麽不出去?今天是公衆假期。”
  “沒有心情,在電話旁等了一個鐘頭,心想,今天又輪不到我了,心很疲倦,衹想多睡一會!”
  “你沒有出去,是你的幸運。”
  “今天抽中我,我真的很幸運。”
  “你知道嗎?今天抽中的,本來不是你,是佛烈!”
  他臉上露出愕然的神色:“怎會又輪了我?”
  我把剛纔傢裏發生的事,對他說了一遍:“我討厭人傢動武,有什麽事不能通過談話解决嗎?雖然,我小時候常打架,但現在長大了,懂事了。”
  “我真的很幸運,”他笑:“不知道又要等多久纔輪到我,今天我應該感謝佛烈和安德魯。”
  “我肚子餓了,趕快找個地方吃飯。”兩點多了嘛!”
  “我們沒有訂座,差不多又過了吃午餐的時間,到我們傢酒樓,委屈吃一頓,好不好?”
  “你們傢的酒樓都有點名氣的,一點都不委屈。”天天四五頓,也就不必每頓都計較。
  “忍着點,很快就到。”他大概怕餓壞了我,車開得很快。
  吃飯時,祖迪說要去訂晚餐座:“喜歡中式還是西式?”
  “現在吃的已經是正宗粵菜。”
  “晚上吃西餐,要不要跳舞?”
  “吃過飯再上的土高。”
  祖迪點點頭,走開去。一會,他回來:“辦妥了。”
  “伊玲說你已經大學畢業,還要不要回美國?念研究院?”
  “不會了,我大學還未畢業,爸爸已經想把我拉回來!”
  “希望你子承父業。”
  “我是為了爸爸纔選工商管理係的,我自己比較喜歡念生物。”
  “你回來後一直閑着。”他們傢酒樓的鼕瓜盅不錯。
  “媽媽疼我,希望我多休息幾天而且去見見那些親戚。不過上午我已經跟爸爸上班,這酒樓我也來巡視過,覺得這兒的點心和茶都不錯。”
  “是不錯!”我看看腕表:“晚餐前不是又看電影吧?”
  “太多人陪你看電影了。”他笑着搖頭:“去打壁球好不好?”
  “我喜歡打壁球,但我不會!”
  “很容易打的,擔保你一學便會。”
  祖迪把車子開出郊外,他告訴我:“我和朋友交換房子。”
  “什麽?”我不明白。
  “我傢在美國有間房子,朋友一傢人去美國旅行,他住我的房子,但他又把這兒的別墅藉給我。這間別墅有壁球室的。”
  “別墅內有球室,地方一定不會小,有壁球室當然有網球場,泳池……各種基本活動場地。”
  “我朋友很喜歡運動,特別美式足球,我已經請美國的表哥帶他去玩。”
  “你很喜歡說你表哥的事。”
  “他是我的偶像。”
  “他不是什麽星係人物吧?”
  “不是,他在美國念研究院。他比我大一歲,很照顧我!”
  進別墅,裏面很靜,衹有一個男工人和一個女工人,另外請了一個護衛員。
  我們進別墅,老工人當我們主人一樣侍候,我們換了運動衣(主人傢的,是全新的)祖迪教我打壁球。
  壁球真的並不難學,但能否控製每一個球,那就難了。
  把球拍嚮壁上,四壁用特製的木圍成,木壁把球彈回來,往那一方,上還是下,一定要三快:眼快、手快、腳快,當然做什麽運動都要反應快。
  雖然衹不過一間小室,但是走來走去,跳高蹲下,玩得由頭到腳都是淌汗。
  到更衣室洗澡出來,祖迪已為我準備一杯薄荷凍飲。
  他拖我走出露臺,可以清楚看見別墅下面的大海。
  “我朋友有風帆,喜歡玩滑浪風帆嗎?”
  “喜歡,就是平衡不好,手又不夠力,所以老滑不遠。”
  “今天時間不夠,都黃昏了,下次早點來,這兒很好玩的。”他看看表:“我們該回市區了。”
  回市區吃豐富的晚餐,然後上的土高,祖迪的舞跳得不壞。
  也許伊玲說得不錯:祖迪與維尼,祖迪比較適合我,維尼太靜,太內嚮,天天看電影,吃飯的節目,我也膩了,我喜歡動,喜歡較為新鮮的事物。
  但另一方面,我較為喜歡維尼的工作,我始終認為醫生能救人,很偉大的。
  我小時候的願望是做個女醫生,現在醫生做不到,嫁個醫生丈夫也不錯。在所有的男孩子當中,我對祖迪、維尼印象最好,慶生也不錯,玩起來夠瘋,而且他是我表哥,親上加親嘛。
  學校開始籌備慈善日,早上的運動項目,籃球賽女子組朱麗是其中一分子,伊玲參加跳低欄和賽跑,理、工學院和醫學院的棒球隊原莊上陣,我是屬於理工組的。
  晚上的籌款晚會,有舞臺劇“玫瑰公主”,由文學院的同學改編自童話故事,男女主角亦由文學院的男女同學擔任;琴妮飾演公主的閨中好友,淑芳參演十二人組成的絲帶舞。我唱校園民歌《那是我的傢》,由林國豪吉他伴奏。上年度校花蘇珊學姐唱藝術歌《康定情歌》,鬍文明同學鋼琴伴奏。莫大偉同學自彈自唱西歐流行麯。還有林國豪的朗誦,張小明和馬大富同學的相聲……節目很豐富。
  “白宛司,壁報的版頭介紹由你寫。”林國豪說。
  “那是文學院的事,念建築的怎會寫文章。”
  “版頭畫由你畫。”
  “那是美術係的事。”
  “你們建築係不畫圖嗎?”
  “貼張藍圖出去!”
  “你是學生會的成員,不能什麽都不做,我是社會科學院的,我也負責寫一篇文章。”
  “好,我也寫篇文章。”
  林國豪很大男人主義,他一直反對學生會內有女生。
  或者,他本來對我是不錯的,但一談到“公事”,他馬上對我産生莫名其妙的抗拒。
  已經開始練習棒球,我握着球棒,張開大腿,眼睛瞄住球手手中的球,就在這一剎那,突然琴妮飛奔而來:“宛司,曾夢萍和孟小楠吵得很厲害,曾夢萍要辭演。”
  我馬上將球棒交給後備球員,飛奔過文學院。曾夢萍是舞臺劇《玫瑰公主》的女主角,而舞臺劇是晚會的重頭戲,也是主力,若曾夢萍辭演,話劇散了,那個慈善晚會豈不也散了?
  走進課室,導演霍加廉同學雙目無神:“曾夢萍吵了一頓,已經走了,我不知道該怎辦?”
  “最近我在排戲,曾夢萍的對白老是記不牢,大半個早上排不到半場戲,再來又再來……”
  “孟小楠駡她又懶又笨不負責任,兩個人大吵,我連忙去勸,勸不住。曾夢萍口口聲聲說不演,我叫琴妮去找你,琴妮剛出來,她便扔下劇本走了!”
  我心裏冒火,衝過去:“孟小楠,你怎可以駡走曾夢萍?”
  “是她自己要走,我可沒叫她走,她根本沒有演戲天份,又心不在焉。”孟小楠還是面紅紅,脖子粗粗。
  “她沒演戲天份,衹有你有,那你一人分演兩角?你快去找曾夢萍道歉找她回來,《玫瑰公主》演不成你可要負責任。”我指住他。
  “我不道歉!”孟小楠一點也不妥協:“她演我不演!別說你白宛司,校長來了,我也不怕!”他說着便走了出去,其他同學馬上追上去安慰他。
  霍加廉走到我身邊:“說句公道話,是曾夢萍不對。聽說她最近晚晚拍拖,每天回來排戲,排一會休息一下,沒精打采,對白又常念錯,其他同學都很認真,負責。特別是孟小楠,十時排戲,他九時就回來讀劇本,和我研究處理和控製場面,他一直表現很好!”
  我輕嘆一口氣:“他不肯道歉不能勉強他,衹好由我去找夢萍了!”
  我找了夢萍三天,她三天都不在傢,我幾乎想拆了她傢大門,她母親纔說,夢萍昨天已去加拿大探望她哥哥。
  她母親是長輩,又是女性,否則我會揍她一頓。
  趕回學校,今天我要練歌,但沒進音樂室。林國豪在室外叉着雙手:“白宛司,曾夢萍的角色由你補上。”
  “憑什麽由你指定我去演?”
  “不是由我指定,剛纔開過學生會,話劇組的人也有參加,大傢一致認為你是最佳人選。”
  “我不想演,曾夢萍的錯沒有理由讓我來承擔!”太過分,球賽,接待員,演唱,還有演話劇,好像包辦筵席:“我不想來賓由早到晚都看見我,我提議曾夢萍的角色由嚴蘭補上。嚴蘭和孟小楠同院同係,應該相處得很好,合作會有幫助!”
  “我們也想過嚴蘭。但是票子已分發各同學推銷。我們衹有半個月時間,我們要一個記性特別好,而且有演舞臺劇經驗的人。嚴蘭應付不了,你是最佳人選!”
  我由小學到中學,話劇,甚至粵劇——拉腔時像殺雞似的,至今未曾忘記,也慚愧得很。所以念大學了就不想再演戲!
  “你是學生會的一分子,而且又負責康樂文娛,你有責任!”
  “好吧!”煩死,我一揮手:“練完歌我還要練球。”
  “今天一切暫停,”林國豪伸手進袋內拿了一疊紙出來:“回去熟讀劇本,明天九時排劇,下午二時練歌,四時後練球……”
  我七時已經回學校協助打點一切。九時換上運動衣,因為九時半開始田徑比賽,很多同學,善長(購買門券的人),還有拿過小仙派發的愛情帖的男孩子,都很賞面的來了。門券蒙小仙義助代銷。
  由於田徑項目衆多,因此由九時半一直到一時。
  棒球賽本來安排在最後一項,由於遷就我演出,安排在下午二時。
  伊玲跳低欄拿了個季軍,我們大傢都很高興,吃午飯時奬品傳來傳去。伊玲總算為工學院增光。
  “祖迪兩點鐘會來!”伊玲對我說。
  “他為什麽不早來?你得奬,他應該來捧場,分享光榮!”
  “他來捧你的場!”
  “你是他的妹妹,我纔衹不過是他的朋友,真是親疏不分。”
  “這叫重友輕妹!”伊玲哈哈笑。
  “你們在說什麽?”琴妮問。
  “沒什麽。”我連忙說:“伊玲在說她的奬品。嗅!我不吃了!等會還要打球,吃太多跑不動。”
  “哥哥特別和同學調了班。”琴妮說:“他晚上來看你演戲!”
  “謝謝!”我站起來對大傢說:“我先走了,球賽就快開始。”
  “一起走!給你打氣……”
  我用力打出一棒,球不是想象般飛遠,大概剛纔做後壘,太用勁接球,我拼命嚮前跑,一壘,二壘,三壘,眼睛看住四壘,感覺到對方的球手快要把球拾到手,於是雙腳嚮四壘一擦,一分已拿到手,而衹差三十秒,對方就把球拾起。
  我由地上起來,拍拍運動褲上的沙塵,場外響起了一片異聲。
  伊玲把手巾圍在我的脖子上:“宛司,你好棒,看我哥哥拍掌拍得多用力!”
  我望過去,祖迪笑着嚮我翹起大拇指,我點頭跟他打招呼。
  突然,我被他身邊一個大男孩吸引住了!
  這男孩子好高,有六呎二三吋,闊闊厚厚的肩膊,穿條白長褲,白色短拉鏈積剋,衣服的款式很新,在香港還沒有見過,而他的身材也很棒,高高壯壯十分結實。
  他的頭髮天然微麯,不長,露出耳朵,美好的外型給人的印象是精神奕奕。
  他的皮膚很白,雙眼皮的大眼神,高高的挺鼻子,嘴紅齒白,他看來不像中國人,像混血兒。
  英、美的混血兒,是最俊的。
  我喜歡美好的事物,我喜歡美麗的女孩子(我的女朋友個個漂亮),我喜歡英俊的男孩子,追求我的人每個都好看,衹是,沒有這個男孩子俊得令人心跳。
  他在鼓掌,顯然是為了我吧!
  我嚮他笑一笑,他也嚮我笑一笑。啊!好白的牙齒,有酒窩的,俊死了!
  他是誰?為什麽我從未見過?
  不會是大學裏的男生。
  他邊鼓掌,邊和祖迪交談。祖迪認識我,太好了!
  有人叫我的名字,原來是隊長,我們那一隊僅以一分之微贏了。
  我們捧了奬杯!
  “全靠你那一棒!”朱麗走過來,捏我的臉:“不然就是個和局!”
  “和局也無所謂,反正做善事,來賓滿意就行。你還有半小時便要出賽,該準備一下!”
  “給我打氣!”朱麗揚着手走嚮籃球場,球賽半小時後開始。
  運動衣很髒,我回更衣室衝身,換上條白色牛仔褲,藍白間條反領T恤。跑着去看籃球賽。
  “宛司!”
  我回頭看:“祖迪,謝謝你來捧場。”
  “我已經很久沒有看見你了,今天有機會,當然不容錯過!”
  “過了今天,我會空閑下來。”
  “明天我們再去我朋友的別墅玩滑浪風帆好不好?”
  “但我不知道明天是否會抽中你?”
  “又是那愛情帖,小仙真會折磨人!”祖迪的眼睛充滿幽怨與無奈。
  “別煩嘛!也許會抽中你!”
  “我知道我不會那麽好運,”祖迪又求着:“不可以給我例外嗎?”
  我輕輕搖頭:“一視同仁,人人平等。除非……”
  “宛司!”琴妮在那邊叫。
  我示意叫她過來,她搖搖手。我衹好對祖迪說:“同學找我,可能有事,失陪了!”
  “我們一起吃飯好嗎?”
  為了做善事,我所有“男朋友”都買了門券,他們全都來,剛纔鼓掌也不是衹有祖迪一個人,衹是我誰都沒有理睬。祖迪找到更衣室來,若沒有伊玲幫助,大學那麽大,他能來嗎?
  “我要和其他同學一起吃盒飯。”我說罷便走,留下祖迪在那兒發呆。這也沒辦法,若他例外,個個例外,這兒是學校,又不是姻緣道,今天是慈善日,又不是戀愛日。
  我來到琴妮身邊,琴妮示意問:“他是誰?”
  “祖迪,你忘了?他請過我們吃下午茶!”
  “對這個人毫無印象,不過,名字倒是挺熟,新交的男朋友?看樣子,哥哥有敵手了!”
  我知道琴妮一直希望我愛上她哥哥,她也認為維尼的機會會比別的男孩子多,主要因為他有個妹妹是我的好朋友。所以,我一直不敢提祖迪,因為伊玲何嘗不是我的好朋友?
  琴妮會為她哥哥擔心的!
  不過,今天大傢都會碰頭,恐怕瞞也瞞不住了!
  “他是伊玲的哥哥!”
  “什麽?”她突然面色一變。
  “快去看籃球賽,朱麗等着我們為她打氣!”
  琴妮不想走,我拉她走,球賽果然已經開始了。
  沒看見祖迪,沒看見他身邊的漂亮男孩子,我連那些男朋友都看不到,大概他們要去吃晚飯。不過八時的晚會,我相信他們一定會來。
  琴妮、淑芳、心齊、伊玲和我集中起來做啦啦隊,為朱麗打氣。結果,四比四,真是個和局。
  朱麗表現很好。但是,朱麗仍然不開心,因為她那一隊沒有贏。
  “你不是那麽計較吧?”伊玲推着她:“快去換衣服,我們去吃飯!”
  我一手拉住伊玲,拖到另一邊:“我不會和祖迪去吃飯。”
  “誰說和那些觀音兵去吃飯?今晚我請客,行不行?”
  “行!這兒誰請客都行!”我們在等朱麗。
  林國豪走過來:“你七點回來招呼來賓!”
  “知道了!”
  “你不要穿牛仔褲……”
  “穿條裙子是不是?你不用這麽緊張,反正第二個節目我唱歌,我不會穿牛仔褲唱歌!”
  “小辣椒,朱麗都出來了,你還嘀咕什麽?”
  “我去吃飯啦,主席大人!”我一轉身,扮了個鬼臉。
  我們坐車去吃飯。
  “這館子不錯!”淑芳四處看看:“伊玲挺闊氣的!”
  “如果不是趕時間,我請大傢到我們傢的酒摟吃滿漢席。”
  各人點了菜,突然伊玲舉起手:“晦!那麽巧?”
  祖迪進門,身邊還有那美男子,看見他心裏總是很高興。不過,這一次我不敢再嚮他微笑。
  “我和各位真有緣!”祖迪走過來,那漂亮男孩自己去選桌子:“既然有緣,今晚我請各位吃飯,伊玲,好好招待你的同學,多點些菜,錢我付!”
  他說話時,一直看着我微笑。
  我也點頭,回頭看見琴妮面色難看,我忙把笑容收住了。
  祖迪和伊玲說了幾句纔離去,離去前又嚮我點頭微笑。
  我再也不敢和他微笑,因為,我已經看到了不公平。伊玲是很會為她哥哥製造機會的,但琴妮就不會。但我知道,她是很愛她哥哥的,衹是,沒有好方法助他哥哥一臂之力。
  “伊玲,”琴妮忿忿的:“你太對不起我!”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麽?”菜端來了,伊玲為她挾菜:“吃飯吧!看你生氣成這樣子!”
  “你認識我哥哥的。”琴妮不吃她的菜。她很少生氣,同學間也極少爭執。
  “我認識,是維尼呀,未來的大國手,人類救星。對吧。”
  “他追求宛司你知道!”
  “知道,他追求宛司快一年了。”
  “祖迪是不是你介紹宛司認識?”
  “當然是我一手一腳介紹的,否則他們又怎會認識?那天我們吃茶,哥哥一看見宛司馬上便着迷了,央求我介紹他們認識。我是他妹妹,怎能不幫助他?”
  “你這就不對了,我們是好同學,你又知道我哥哥追宛司,你不應該再把你哥哥拉進來。”
  “又不是衹有你哥哥一個人追求宛司,外面還有許多狂蜂浪蝶,宛司也沒有對你哥哥許過什麽諾言。她沒有說過要嫁你哥哥吧?”
  “雖然有很多人追求宛司,宛司也沒有答應我哥哥的婚事。但一直以來,宛司對我哥哥的印象最好,因為我哥哥條件最好。”
  “琴妮,你這樣擔心,無非因為我哥哥條件比你哥哥好,琴妮呀!。小辣椒是我們好朋友,你也希望她找到一個最好的。為了小辣椒好,我歡迎你們的堂兄堂弟,表兄表弟全都來追求小辣椒,讓她挑個好的!”
  “琴妮,吃飯吧,我還要趕着回學校。”我忍不住對琴妮說:“我對你哥哥和伊玲哥哥都一樣,因為各有各的優點。祖迪加入,不會影響維尼,你不要鬍思亂想,鬧得大傢不開心。”
  “就是嘛!男生的事由男生去操心。”朱麗邊吃邊說:“大傢好同學,犯得了為男生吵架?”
  琴妮不再說話,慢慢吃她的飯。
  “我先回學校去了,省得林國豪說話多多。”我站起來說着就走。
  到樓下,正要截車:“宛司!”
  祖迪追上來:“我開車送你回學校!”
  “不方便的,祖迪。”我搖一下頭:“別的人會不高興。”
  “我去停車場拿車,很快的。”
  “我不會坐你的車。”
  “宛司,等我!”
  “我不希望琴妮或任何人不開心!”祖迪一支箭似的去,他根本聽不到我的話,剛巧計程車來,我連忙上車。
  回學校,換上襲白色雪紡長裙,襟上一朵紫色的星洲蘭,下面挂條接待員的紅絹巾。
  束起的馬尾散下來,長發披垂着,鬢旁壓了朵紫色蘭花。
  打扮好了,等會兒上臺唱歌便不會麻煩。
  同學大部分已經回來,杜比看見我真的眼睛發亮:“宛司,你美得像天使!”
  “謝謝!”
  “宛司,”杜比拉住我的手:“我可不可以約你明天去看電影?”
  “你明天把帖子交給小仙。”
  “又要抽簽?”他苦求:“不可以例外一次嗎?”
  “人人例外,豈不是沒有例外?而且例外排隊,你不知道要排第幾?”
  “噢!”他很失望,我嚮他無可奈何地笑了笑,我走到大禮堂,林國豪望着我,我沒有理他。
  賓客也一個個一批批的來了,其中當然有我的男朋友,他們都想跟我說話,我都巧妙地避開了。祖迪和那美男子一起來,祖迪想抱怨,卻被個學姐截住了:“宛司,今晚你真是搶盡風頭。”
  “學姐,你不要這樣說。我一嚮不喜歡出風頭。”我感到委屈,幸而對方是個女的,否則我會駡他一頓。
  “世事就是這樣奇怪,愛出風頭的人,拼了命,風頭出不到;不喜歡出風頭的人卻光芒四射。”她撥了撥我的頭髮:“我說的是真心話,你今晚特別漂亮,真的!”
  弄明白對方的心意,自己也開心。有些女孩子,受不了人傢比自己出色,說些冷嘲熱諷的話是有的。我最怕聽那些話。
  那位學姐剛走開,林國豪便走來:“你不要光說話,賓客來了你也不管,你別忘了你的職責。”
  “光說話?同學來跟我聊幾句我不理她?你真無聊,一天到晚找我麻煩。”我瞪大了本來已經夠大的眼睛:“你現在來煩我,也妨礙我招待來賓。”
  “你真兇,怪不得人傢叫你小辣椒!”
  “不兇就不能在學生會立足,所以女生全給你們氣走了,我知道你看我不順眼,想我知趣辭職,我偏不走!”我昂起了頭。
  “你當然不走,能夠成為學生會一員,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嗤!”我不屑的:“去做義工,人傢不多謝也不會受氣。誰希罕加入學生會!”
  “那走吧!你走了我會對你好些,起碼不會煩你!”
  “你別做夢!學生會衹有我一個女生,我走了,學生會豈非變了男生的天下?我們女生,還有發言權?”
  “你……”
  “宛司!”
  “維尼!”我們握着手,看見他很高興,已忘了林國豪。
  “宛司,真對不起,我沒法來看你打棒球,琴妮告訴我你贏了!”他握着我的手是溫潤而微抖。
  “不是我贏,是我們一整隊贏,但也衹不過贏一分。”我對維尼是特別些,因為,衹有他一個人為了我而調班:“你現在來看我演戲我已經很高興。晚會差不多開始了,請跟我來!”
  我親自帶他進場,琴妮已為他安排好一個位置,我送他去,還和他聊了幾句。擡頭離去前看見祖迪直望住我。
  我知道他心裏不好受,也沒有辦法。
  校長,係主任,教授,講師,助教……差不多都出席,除了一些教授要回祖傢度假。
  我們本來請校長上臺說幾句話,校長風趣地說:“誰上臺說開場白內容都一樣,人傢花了錢來做善事,還要他們耳朵受罪?還是唱支歌好聽!”
  本來《康定情歌》排第一,我的民歌排得很後。但為了遷就我演話劇,我的歌排了第一。
  練習不夠;加上是第一個節目,我的心情緊張,自覺唱得很糟。那股氣無法從肚內衝出來,好難好難纔唱完“那是我的傢”。
  我慚愧得面紅,可是臺下的掌聲都是十分熱烈。
  幕下垂,我回化妝間。林國豪喃喃地:“大失水準,影響了我伴奏!”
  “不錯!我表演差,但不能都怪我,我們前後衹彩排兩次。我又打球又演戲,全壓在我身上。”我真是氣,自己演不好,已經慚愧死了。也沒有人來安慰,但也不能忍受被人挑剔奚落:“我根本沒有機會好好彩排過,兩次練歌,完了又匆匆去排戲。你知道我心理壓力有多重?你為什麽不打球?不唱歌不演戲?做做編排工作,伴一次奏,你當然輕鬆了!”
  林國豪聳聳肩膊:“希望話劇你有較好的表現!”
  “盡我所能,我什麽都不保證,不滿意你可以男扮女裝演玫瑰公主。”我衝着他。
  他理虧地走出去。
  蘇珊走過來,拍拍我的肩膀:“你別中計生氣,他其實喜歡你,你不知道他暗戀你嗎?”
  “他配嗎?條件又不夠好,這也別談。他和師姐戀愛兩年,他還有資格去暗戀別人?”
  “男生嗎,見異思遷,見好就追,個個都是這樣子。”
  “我最不喜歡這類人,用情不專,想追我,我帖子都不讓他拿。”我忽然想起:“第二個節目是絲帶舞,我去看淑芳化妝,給她打氣。”
  纔懶得惱林國豪。
  淑芳和其他十一個女生表演絲帶舞很不錯,淑芳說:練了整整一個月啦!
  蘇珊的《康定情歌》也唱得好,真令我佩服。
  伊玲進來接班:“我的民歌唱得糟透了!”
  “怎會?我哥哥手掌都拍痛了!”
  “我走出去叫救命,他一樣拍掌,怎能拿他來說?”
  “是有點緊張,沒平時那麽放,但很有感情,我們幾個都說不錯,等會問朱麗。”伊玲問:“祖迪叫我來問你想吃什麽喝什麽?”
  “我什麽都不想要,等會還有個舞臺劇。你代嚮祖迪道謝!”我推伊玲出去:“去看表演,我想靜靜地再看一下劇本。”
  “琴妮不是說你滾瓜爛熟了嗎?”
  “是呀,但上臺又大打折扣了。”
  “你念中學的時候,很輕鬆,不是這樣子的。”
  “人長大了,懂得醜字怎樣寫了,你出去好不好?我求你!”
  “你太緊張了,小辣椒,不是因為琴妮哥哥來了吧?”
  “維尼,怎麽會?”真的,我從不會為任何男孩子而緊張。我說着便拿起劇本。
  沒錯的,人大了,懂得害羞了,是害羞而令我緊張的。
  幸而話劇還算中規中矩,我也不敢望臺下的人,就當平時彩排。但演完話劇後,我回後臺,像經過一場劇烈的摔角戰,我倒在凳上喘氣。
  “還不把戲服換下來!”一會,琴妮已換過衣服過來。她比我先退場,她不是主角,不用由頭演到尾。
  “我好纍!”
  琴妮為我卸裝,替我把臉上的脂粉抹去。
  她又助我更衣:“伊玲和她哥哥在外面,我哥哥也在外面,別的同學說明晚為你慶祝,知道你今晚一定會分身不暇,哥哥想請你吃夜宵!”
  “好呀!”我毫不考慮。
  “你?”琴妮倒有點不能相信:“真的?”
  “我什麽時候騙過你?”
  “嘩!”琴妮開心得什麽似的:“哥哥一定樂死了!”
  我笑笑,穿上那及膝的紅裙子。
  “但是伊玲和她哥哥也在外面等。”琴妮忽然又苦起臉來。
  “我會跟伊玲說!”
  “她會不開心!”
  “沒辦法,我衹有一個人。你應該明白我是公平的。以後,你和伊玲不要再為你哥哥或她哥哥再爭執了!”
  “其實每次衹是我鬧事,伊玲倒沒有表示過什麽。”
  我背上手提包,面上沒有化妝品真舒服,我拖着琴妮的手出去。
  伊玲和祖迪還有那漂亮男孩子果然在禮堂外。說良心話,我好想認識那美男子,想知道他是誰,但是轉頭看見維尼孤伶伶地站在一角,羞澀地嚮我發出等待的微笑,我心軟了。
  “伊玲!”我把她叫過來,琴妮回到她哥哥身邊。
  “我和琴妮去吃夜宵!”
  “祖迪也在等你!”
  “祖迪有很多機會,但維尼不是常能調班,希望你諒解!”
  伊玲攤一攤手:“我們自己去。今晚你的演出很成功,朱麗明晚為你在傢裏請客,明晚見吧!”
  我點了點頭。伊玲過去,說了一些話,祖迪和那美男子都分別作出反應。
  我走過維尼那一邊,琴妮很開心地說:“哥哥,宛司來了。”
  起床不久,伊玲的電話來:“可以幫我一個忙吧?”
  “說吧!幫什麽忙?有事大傢做。”
  “那晚你和琴妮兄妹去消夜,扔下祖迪,祖迪難過了一晚,我們陪了他一晚,你知道的!”
  “第二晚在朱麗傢裏你告訴我,我很抱歉!”
  “祖迪一直想見你,但他運氣太差,十天了,一直沒抽中他!”
  “又十天了!”真是快樂不知時日過。
  “這十天,祖迪情緒低落到極點。他幾乎想退出了,消極地退出。”
  “伊玲,你知道我不是有心避祖迪,都由小仙抽簽,我自己也不能控製。”
  “可不可以破例一次?明天不要抽簽,好讓祖迪見見你。”
  “伊玲,這是不公平的!”
  “你說過幫我!”
  “這樣吧!明天由我親自抽簽,如果明天我和祖迪有緣,可能會抽中他,好不好?”
  “也衹好這樣,我們想過,想買通小仙,但小仙是買不通的。”
  “當然,若人人買通她,後果還不是一樣?或者我變了價高者得。明天吧,可能有好消息!”
  伊玲挂上電話,我問小仙:“今天是誰?”
  “表少爺,方中表少爺。”
  “啊!英國回來也加入了。”
  “都放暑假嘛,現在我每天要發出二十張愛情帖。”
  “為什麽要說愛情帖,我和誰都沒有談過愛情。”
  “總得有個名稱。”
  “你看粵語片太多了,你太閑,我替你找間夜校,讓你上學。”我下床:“啊!明天愛情帖由我自己來抽。”
  “好極了,最好天天由小組抽,省得那些少爺公子怪我。”
  “不!我最多抽三天,太煩……”
  一連三天,都沒有抽中祖迪,我也不大留意,也沒緻歉,伊玲說對了,祖迪真是運氣不好,今天又抽中方中表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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