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文学论坛>> 言情>> 席娟 Xi Juan   中國 China   現代中國   (1972年二月)
雪儿姑娘
  刁钻慧黠、美丽纯真的小雪儿
  在十四岁那年,就对二十六岁的他
  许下了她今世的爱情。
  他不知道真爱是否可以预约?
  也不知道承诺是否真能代表天长地久?
  但却仍痴心等待,
  期盼雪儿成为他的新娘……
  第01节
  第02节
  第03节
  第04节
  第05节
  第06节
  第07节
  第08节
  第09节
  第10节
01
  办公桌正前方三公尺处有一组深酒红色的沙发组套,真皮沙发上正坐着一个男子,舒服惬意的表情有若在喝下午茶,置身在自己家中一般。这男子毫无疑问的是一个俊美的男人,让人一看就双眼大亮的美男子,似乎只要一笑就会令众色女子心跳紊乱;因为那笑容中含了太多邪门的坏,是那种可以当花花公子之类的人物。
  但是从四年前他娶妻之后,就成了很乖很乖的丈夫,绝对不招蜂引蝶,不知道是他自己良心发现还是妻子驭夫有术--他,唐煜,如今是个标准丈夫,标准到成天不上班不务正业,净黏着老婆耗时间。
  似乎受不了太久的静默,坐在沙发中的唐煜向来不是个静得住的人,所以,在十分钟之后,他还是开口了,显然桌旁那个男人比他还沉着。
  “你难道不问我来做什么吗?行远,我已经坐了十分钟了呢!”唐煜坐不住的站起来,走近他的小舅子兼得力助手以及公司实际操控者--温行远。
  “我何必问?”温行远不冷不热的反问着。这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大老板来找他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事,而且唐煜的优点之中从来就不包括“耐心”这一项。
  “好吧!好吧!呃--事实上你知道,后天我就要和我的爱妻,也就是你的姊姊到英国去过二度蜜月,其实呢,老是将一大堆公事堆到你身上,让你一个人处理,我个人非常十二万分的过意不去--”
  “说重点。”温行远一点也不客气的打断他的滔滔不绝。
  唐煜眼角瞥向温行远,他的脸色略显不耐烦.似乎在警告他最好废话少说。他只好收起尚有一肚子的谄媚,直接说出来意:“是这样的,这三个月我想请你代我照顾一个小女孩,只要三个月就好。她是一个双亲已故的小孤女,我最近才争取到她的监护权,很不容易的!但我想,她既然姓唐,就应该在唐家的照顾下成长,那由得她母系的人独占--”
  “唐煜!别跟我说你想把一个小鬼丢给我。”温行远再度打断他的口沫横飞,一脸没表情却隐含忿怒的看向唐煜。
  唐煜最怕他这种表情口气,吞了下口水,连忙掏出一张照片。
  “她叫唐雪儿,十四岁,很漂亮是不是?”
  他根本瞄也没瞄一眼,只是更皱紧眉头,使得原本俊朗的面孔全划成严厉的线条。
  “唐煜,我可不是幼保科出来的!如果你还要你的公司顺利经营的话,最好打消这个念头。”
  唐煜苦着脸。
  “这是蓉蓉说的呀!本来要让雪儿去埔里,可是近来是花季采收期,你家人都没空,你忍心丢一个小孩去烦你父母吗?不忍心对不对?现在只有你可以照顾她了,何况这也是为你好,偶尔带带小孩是件下错的消遣,可以平衡一下你长年在商场打滚形成的冷硬气质。你总不希望我与你姊姊增产报国努力不懈的当儿来个电灯泡凑热闹吧?将来我们唐家绝子绝孙你于心何忍?何况现在要办签证也来不及了呀!”
  这一长串的机关枪炮轰显然对唐煜而言还不算什么,瞧他意犹未尽的脸,在喝了口茶补充口水后,好像还有一卡车的话要说。
  “我真怀疑你当我是什么?万能机器吗?”温行远有点认命了,如果他大姊也是这个意思的话,他没有理由推托了。
  “我当你是衣食父母,很伟大的那一种。”唐煜松了口气,笑嘻嘻的回答。
  “除了一张嘴你还会什么?公司是你的,也不见你为公司出力,却要我们这一班伙计去拼死拼活。”
  “我只要知人善任就行了呀!”说到这个,唐煜更是嘻皮笑脸。“凭这一点我就可以每天无所事事,陪你姊姊到处去晃,而不必担心唐氏机构会在我手中寿终正寝!”
  温行远不过才二十六岁!以这种惊人的年轻岁数坐上大机构总经理的位置绝对不是靠姻亲关系而来。事实上,当年是唐煜千方百计要引诱温行远入公司工作才得以认识温蓉远--他现在的妻子。
  他冷静得近似无情,在商场上过关斩将无往不利,全心全力投注于工作之中,从不参与任何无意义的名流聚会使得他在商场上素以冷硬绝情闻名。虽被列入黄金单身汉之流却从未牵扯出花边新闻,倒不是美女们对他不注意,而是没有任何管道能接近他;他的私生活与办公一样,对任何人都保持生疏冷淡却不失礼的距离。
  也是温行远卓绝的能力与强烈的责任心惯坏了今天的唐煜,造就了唐煜完全脱出公司机构之外,只沾上个董事长头衔而已。
  天性活泼好动,吉普赛女郎般潇洒的温蓉远,与精力旺盛、爱玩成性的唐煜是一对永远静不下来的夫妻,他们很懂得去挖掘新事物,沈迷其中,直到烦了,会马上再去玩别的。倒不是说唐煜没能力掌理公司,只是他没有温行远的定力罢了。生性好动,随心所欲惯了的人,打从将温行远拐入唐氏机构后,唐煜就像个隐形人,一个月难得来公司几次,四年下来,温行远就成了机构中的真正主宰人了。
  唐煜含笑拍了拍温行远的肩头。
  “那孩子六岁失去父母,八年来一直在她母系那边的亲戚家中住,我只见过她几次,决心好好教育她,好不容易她那边的亲戚肯放手,但恰巧我行程已定,没法照顾她。只有三个月而已,帮我一次,想想天真的孩子,回忆一下自己可爱的童年,你太久太久没有真正笑过了,蓉蓉都说你比僵尸还吓人了!”
  “这是赞美吗?”温行远睨看他。
  “当然是呀!你是我们唐氏机构的希望不是吗?我那敢得罪你呀,拍马屁都来不及了!”唐煜笑得像中了六合彩似的。
  温行远无奈一笑,这唐煜,没一刻正经。
  突然响起的电话铃声,打断了两人的谈话,离电话比较近的唐煜顺手接过,不到三秒钟,原本含笑的脸霎时大变吼了出来:
  “什么!雪儿失踪了?”
  想将她当皮球踢来踢去?门儿都没有。
  唐雪儿偷笑自己逃脱成功。哎吸!多么完美的计划呀!假装晕车,吓得司机老王连忙将车子停住。她算准了警察局就在一旁,跳下车直冲进警察局哭叫有人绑架,这种案件已经太多了,所以警察全不疑有他的直冲出去救人;而她呢,趁一片混乱中从侧门溜之大吉。天才!嗯,真是天才,着实当之无愧!唐雪儿毫下客气的在心中为自己喝采。
  沿着台中公园的林径小步道走,一双手闲不住的沿路扯着灌木丛的树叶,下意识的撕成碎片。自小到大被呵疼备至得像温室小花,真是厌烦透了。一心向往唐煜堂叔的生活方式,所以拼命争取说服那群婆妈姨舅让她来台中住,要求努力了半年,外婆他们才勉为其难的答应了;那知道那个唐煜根本没打算带她遨游全世界,像小飞侠那样的生活--算了,她早该明白大人们全一个德行,老叫小孩子不能撒谎不能使坏,可是他们却一点也不脸红的对小孩撒谎,还自以为天经地义,美其名为“善意的谎言”,完全不顾及小孩子的想法,擅自替小孩决定什么是对小孩最好的。所以,竟然要将她塞给一个陌生人,要她在陌生人家中蹲三个月,一个暑假就这么完了,真是可恨!
  既然靠大人不成,只好靠自己了。古人真是有智慧,天助自助,至理名言。搞不好可以更轰轰烈烈一番!先给他们一个下马威,在他们痛哭流涕悔不当初时再跳出来给他们驾喜一下。他们放心之余必定会更珍惜她,而不敢妄想要丢下她独自去逍遥。光想到这些就会全身兴奋得发抖,每颗细胞都活似长了翅膀,飘动飞舞了起来,连一向讨人厌的仲夏骄阳也显得顺眼多了。趁这段时间不妨自个儿去探险一番,玩累了再打电话去通知那群会找她找得脚软的人来接她。
  看来这个唐雪儿除了是个下知天高地厚的温室小花之外,还是个以整人为乐的小恶魔呢!
  唐雪儿不愧是与唐煜同一个祖宗,真是要命的乐天派,全然没有想到一个人在人生地不熟的台中市乱走,会有什么危险潜伏着。何况她又是个美丽又穿著名牌服饰的小女孩,不仅是绑票勒索份子的目标,更是人口贩子觊觎的上好货色。而且天一黑,无处容身要怎么办?她根本没去细想,此刻只沉迷在吃零嘴、吹肥皂泡泡的喜悦中。
  唐雪儿一直是个幸运的人。先是父母无微不至的呵护娇宠,父母死后,舅妈姨婆之类的亲戚没有一个不抢着收养她。大概因为她有一张骗死人不偿命的漂亮面孔吧!在学校时由于一肚子古灵精怪,更是风光得意。天塌下来也会有高个子自告奋勇替她顶着。所以一些琐事、该担心的事一点也放不进去她的脑中。
  像现在,天色已黄昏。她一个人晃呀晃的,搭着公车一站一站的上车又下车,好像玩上兴了似的,最后停在美术馆的漂亮草坪上看人放风筝。看着天空中缤纷的色调,也不禁手养跑去买了一个来玩,经人指点竟然也有模有样的飞上去了,唐雪儿开心大叫:
  “升天了,升天了!”
  虽然用语有些童言无忌,但是她那嫩嫩甜甜的声音加上漂亮红润的脸蛋,谁见了都会打从内心疼爱出来,没有人会介意她的用辞不当,更加喜欢她的纯真无饰。
  离唐雪儿十数步远的地方,一个打扮似上班族中规中矩穿着的端丽美人着迷的看着唐雪儿。
  真是个漂亮的孩子呀!,朱妍妍心想,眼光竟然舍不得移开。假以时日,这孩子会长得更好,真不知道会是怎样的美丽可以形容。而那时,女人们若站在她身边都会失色而自惭形秽,这么一颗绝世璞玉只待人来精心雕琢了。
  她想要这孩子!这个意念强烈到令她情不自禁的走向她,双眼的依恋无法自拔。她训练过太多模特儿与明星,可是没有人比得上这个孩子,若能培养出她,公司只要坐着等钱从天上掉下来就行了。她走近唐雪儿,挨着她坐下。
  “小——。”朱妍妍友善的打招呼。
  可是唐雪儿却跳了起来,脸色大白的直叫:
  “哎呀!不要嘛,老伯伯。你的风筝和我的打架了啦,快点拿开啦!”
  天空之中满是风筝与夕阳争艳,五颜六色的,花枝招展。而唐雪儿的宝贝风筝正与另一个纠缠不清。其他人生怕受波及,纷纷走避,离他们远远的。
  “别急别急,小妹妹,只是打个圈而已,我们换一下位置就行了,来。”一边的老伯伯安抚她。
  “小心哦!”唐雪儿小心翼翼的要与老人交换位置的当儿,风筝线却不识相的先断了,连带老人那一端也遭殃,就见两只纠缠的风筝很快乐的私奔而去了--
  “哇!呀--唉!”两人不约而同的先是惊叫--失望--认命。
  老人笑了笑,收起剩余的线。
  “该回家罗,小妹妹。”
  “再见,老伯伯。”唐雪儿有气无力的挥了挥手,目送老人走远,迳自发呆。
  “小妹妹。”朱妍妍只好再叫一次,显然小女孩没有注意到她。
  唐雪儿的确到现在才发现身边不知何时坐了个打扮老气的女人。长得不错.但是打扮穿着有待加强。不能怪唐雪儿一见到人就先品头论足,谁叫她阿姨是个造型设计师,长久耳濡目染下来,自然而然的成为她品评人的一种习惯了。对于那坐不懂善用自己优点,不会挑合宜衣服穿出气质的人,雪儿都感到很不可思议。
  “叫我吗?”她不喜欢人家叫她小——。
  朱妍妍笑着,一脸的慈善:
  “我姓朱,你可以叫我朱姊姊。”
  “哦。”雪儿没理她。她最讨厌陌生人打一照面就占她便宜!姊姊?下辈子吧!自顾自的吹着肥皂泡泡,玩得不亦乐乎,开心不已的吹了一大串七彩泡泡,再冲过去一个个挥破,无一幸免。
  实在是个天真无邪的小女孩呀!朱妍妍心想。
  “你不回家吗?快六点了,姊姊送你回家好不好?你住那里?”她打算登门拜访小孩父母,商量栽培小女孩的计划。
  “天母吧,不过大多时间都住在阳明山的仰德大道。”雪儿不大认真的回答,反正闲着,说说话也好。
  “不要开玩笑,小孩子说谎的话,鼻子会变长的。”朱妍妍摆出长辈的架式。这小孩子满口胡言,一定是常听别人说有钱人都住天母与仰德大道,才会顺口胡说,稍有一点地理观念的人都知道那些地方并不在台中。--有些小孩不管教不行,会作怪,给些下马威是必要的,往后要训练她,必然要先建立起自己的权威,不然将来就管不住了。
  唐雪儿好笑的瞄一眼朱妍妍。
  “你是不是中童话的毒太深了?鼻子会变长?别笑死人了,你以为现在小孩还有人看那个呀?说些实际的恫吓行不行?例如:小孩子说谎会被抓去坐牢--吓别人可以,但我知道这是骗人的,以前有人用过了,结果他被当成神经病被抓到医院观察三天才放出来。再来嘛--唉!不想了。反正我没说谎,只是你不相信而已。而你不肯相信一定是生性好猜忌,危险哦,说不定你做了什么亏心事怕人知道。”话一说完就头也下回的走了。外婆说过不可以随便和陌生人聊天--所以,现在想到了就不可以明知故犯,她一向是听话的乖宝宝。
  朱妍妍愣怔在当场好一会儿,才如梦初醒的跳起来,追了过去。老天爷!她今天遇到的是一个怎样的小女孩?如此的古灵精怪。
  “小妹妹!”她追叫着,一心就想着不能让她走掉。
  “绑票呀!救人呀!大家快来呀!”唐雪儿一路尖叫大吼跑出美术馆大门,笔直冲入文化中心后门,再由正门钻出去,直奔大马路。已有几个路人以疑惑的眼光看着这一前一后的两人。而背后的朱妍妍追得非常辛苦。天知道为什么她得这么狼狈的追一个素昧平生的小孩?她又那么样地尖叫,实在令人生气,但她非抓住她不可,这口气卯上了,绝不肯干休。
  远远驶来一辆黑色跑车,猛然在文化中心前煞住。一个男人从车中出来,动作俐落的搂住正要打从他车前跑过打算穿越马路的唐雪儿,让小小的她动弹不得。
  “救命呀!绑架呀!”这一次的叫声,绝对货真价实。
  但一只厚实的大掌已捂住她那张可以尖叫到全台中让交通瘫痪的小嘴。任唐雪儿再精再刁,身不能动,口不能言,实在也无处发挥了。
  温行远一肚子的怒火在见到这个美得不可思议,将他及唐煜等人整得人仰马翻的小小女孩后,那火燃烧得更狂炽了,使得他毫不留情的将唐雪儿丢入车中,以安全带绑住,让她无处可逃,双手也动弹不得。为了找她,所有的人只差没把台中的地皮给一寸寸掀开来。她台北的亲戚下午全赶来台中,急得焦头烂额,指责他们这些人千该万死,弄丢了心肝宝贝唐雪儿。而他--温行远连带无法太平过日,丢下一笔努力一个月好不容易谈成的契约,原本可以让公司净赚数千万的生意就这么搁下了,只为了这个被宠坏的小丫头。
  丢掉数千万的生意,找一个小鬼!终于找到了,很好,否则到了晚上,这女孩母系那边的亲属全会逼得他们去集体自杀谢罪。
  这女孩明明是个恶魔,偏有一张天使面孔,温行远开始为自己未来三个月的生活哀悼,也许他大好的青春在三个月后即将终结。有了这个小鬼.他的命大概也只能活那么长了。
  现在最重要的是把小孩带回唐家交差,让众人放心,趁她现在没处使坏,快快丢还给唐煜,要他三思而后行,如果要收留她最好带她一起走。
  “喂!你怎么乱抓人呀!大庭广众之下绑架吗?”朱妍妍上气不接下气的冲到车旁,挡住温行远大叫。故意惹来路人侧目停伫,甚至还有些正义之士已暗中摩拳擦掌,准备做善事。
  “救我呀!他是坏人,会把我杀死。”唐雪儿哭得煞有其事,其实心里正等着看好戏,根本不去想温行远抓她做什么,只等着看别人会怎么处置这个高大的男人,还有那个老土的女人又会怎么伸张正义!
  温行远没心情与这些陌生人搅和,他只要将这小煞星丢给唐煜才是正事,这女人又是什么身份?
  “这小鬼逃家,弄得人人为了找她而乱成一片,她的亲人全下台中来了,我必须马上送她回去,否则她的家人会担心。”
  “谁相信你的鬼话?这小孩显然不认得你,凭什么我要相信你的片面之词?”朱妍妍上下打量体面出色的温行远,看他的确不像是个坏人,但她可不能让小孩走掉。
  “我管你信不信?你是什么人?”他懒得理这种好管闲事的女人!转身坐入驾驶座。
  朱妍妍眼尖的看一辆警车开过来,冲上去拦住,急忙带了两个警察过来了!
  这女人--温行远低咒一声,转脸看向一旁安静得过份的唐雪儿,却见她正掩嘴偷笑,一脸的开心,漂亮的大眼熠熠生光,充满着看好戏的期待,天哪--她是小魔星转世,唯恐天下不乱而生下来捣蛋的吗?
  这次,不论唐煜怎么说,怎么威胁利诱,他都不要接下这个烫手山芋,他还想活得久一点。
  所有担心雪儿、寻找雪儿的人,全聚集在警察局中。
  “唐先生,不是我们不相信温先生,他在台中市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但是唐小——一直向我们哭诉温先生绑架他,而那边的那个朱小姐除了自愿当证人外,又请来妇女会的王会长,王会长知道情况后打算认唐小——当乾女儿,并且坚持要告温先生妨碍人身自由、企图绑架。而王会长的先生又是个律师--”局长为难又复杂的陈述着唐煜未来到时,警察局内的纷乱情况。而--将这件事搅和到这种地步的罪魁祸首--唐雪儿姑娘,此刻倒是好命得很,她彷佛像一只淘气的猫,玩乱了一团毛线后,累得躺在姨妈的怀中会周公,天使一般的脸蛋上犹带着甜甜的笑意。一大堆烂摊子理所当然的丢给伟大的大人们去收拾了。
  唐煜尽量避免直视温行远气怒得要杀人的眼光,如果他在看着行远时还胆敢笑出来,那他肯定活不到一小时之后。但他实在很想笑,他早就知道雪儿有唐家最优长的遗传,这一团的混乱绝对不是普通人弄得出来的,还扯出一大堆不相干的人来打抱不平,他笑看朱妍妍。
  “这位朱小姐倒是很关心我们雪儿呀!”
  朱妍妍那知道唐煜这么有靠山!温行远是个名人,但她只闻其名从不曾见其人。而唐煜更不用说了,他的家族企业在台中商界数一数二。唐雪儿的父亲未亡时是个驻美外交官,舅舅是政界有名的人物、舅妈是台北女狮会的会长与三家公司的负责人。姨妈、姨丈全是服装界的名人。身世这样的显赫,她那敢再提到培育唐雪儿当大明星的事?要培养一个国际知名明星的前提必须是--平凡一些的背景。真正的大户人家那容得自家人抛头露面?
  朱妍妍的眼光迅速看向温行远,然后别开头。原来他就是同事口中常提到最有价值的单身汉--温行远。
  高大俊挺的身材,俊朗出色的外表溢者冷漠的气质,眼中的怒火未消,非常怕人,但仍不损其俊美,看着想着,双颊不禁浮上一片红。
  “朱小姐?有话要说吗?”温行远皱眉将眼光对向那双打量他良久的眼,那眼光令他十分生厌。似若有所求,若有所待,他从不给女人盲目的幻想机会,当然也不会从她开始。
  朱妍妍自觉失态,忙推着眼镜做掩饰。
  “我想,我是多管闲事了。我--该走了。”走到唐雪儿身边,突然心中闪了下,笑看雪儿的姨妈。“好美的孩子,我真的好喜欢她,以后还可以看看她吗?”
  唐雪儿的姨妈含笑点头。
  “当然可以。”
  朱妍妍心满意足的走了。o这时代的好男人难寻,有幸遇上了,自然要制造机会加以抓牢,幸福是要靠自己追寻的,不是吗?
  由于唐雪儿执意不肯回台北,在她强劲的泪眼攻势下,台北那一班亲戚只好依依不舍回台北去了,再三嘱咐唐煜要好好照顾他们的宝贝雪儿。唐煜当然应观众要求的表现出十二万分诚心会善待雪儿,才哄走那一群人。
  唐煜、温蓉远、温行远以及唐雪儿,坐在唐家别墅舒适的客厅中。
  唐雪儿一手巧克力、一手拿操纵杆正沈迷在电视游乐器中。
  而唐煜--可怜的唐煜,好不容易哄走一票人后,现在又要苦口婆心的说服温行远可怜他。
  偌大的客厅中,三十六寸电视机前挤着温蓉远与唐雪儿,而豪华的大沙发中,冷漠如雕像的温行远完全不理会对面的唐煜,迳自喝着咖啡,彷佛当唐煜是隐形人。
  “雪儿的签证来不及办,我又不放心让蓉蓉一个人去旅游,毕竟她有一大票追求者在那边,为了我们夫妻的幸福着想,难道你不能委屈一下吗?”唐煜已经口乾舌燥了,深知行远这次气得不轻。
  温行远根本不理他!照顾雪儿?这事可没得商量。
  温蓉远一直陪着雪儿玩双打,置身事外,反正她不在乎!偶尔来个婚外情想必很刺激,法国又是个好地方。她是喜欢浪漫的幻想而已,不会付诸行动,既然她给自己找了丈夫当枷锁就没打算再与别人恋爱了,偏偏唐煜就是紧张她。平常一个风流不拘的人,在她面前却无法豪放。真是的,她又不是天仙绝色,她只是很有个性美而已,外表绝对没那种本事让人驾艳。这唐煜,娶她四年了还这么放心不下。
  “哎呀!死了。”电视上的人被怪物打死了,雪儿叹口气,喝下杯中的果汁。转头见堂叔一脸苦苦哀求,而另一边那个死板脸的温行远态度冷淡。她只觉得很好笑,能让别人为她伤脑筋,她可是得意得很。
  “堂叔,你放心的去嘛,我一个人会过得很好的。这里有司机,有管家,还怕我会饿死吗?不要再求温先生了,搞不好他会记恨昨天的事情,趁你们不在,每天饿我两顿、打我三顿呢!而且他住在X区公寓,小小的空间会使我心灵发展不健全。白天他上班,将我当犯人关在里面,万一出了天灾呀、人祸的,我不就完蛋了?最重要的是,一到了晚上他们这种单身汉就会春宵难耐,找不三不四的女人回家睡觉.对我的人格发展会造成负面影响的,那么将来我当不成大人物都是他害的。”
  一番话说得三个大人目瞪口呆。
  唐煜几乎爆出大笑。
  “那些什么春宵难耐,什么人格发展是谁教你的?”
  “电视上不都这么说,你是没看过电视是不是?”唐雪儿对他们摆出一副“孤陋寡闻”的表情,大大的杏眼不甘示弱的瞪回去。
  温行远表情依然冷漠,但眼中却出现了笑意,这小鬼的小脑袋中还藏着什么玩意?
  突然莫名的,他对这件苦差事有兴趣了起来,事实上,这个孩子无法让人生气太久。
  “你怕吗?”温行远开口。
  “我怕?怕什么?”雪儿莫名其妙,可是绝对不甘示弱的瞪他。
  “怕我虐待你,否则怎么宁愿一个人住在这儿,也不敢与我住?”
  “我会怕?没有我唐雪儿会怕的事。”雪儿大叫。
  “很好。”温行远唇角上扬。
  似乎上当了,雪儿有这个感觉,却又想不出有什么地方不对。而一边的唐煜在笑,温蓉远也在笑.至于在笑什么就不得而知了。雪儿也只好笑了,她自然不能示弱,一边在想:这片大人可能都该去检查一下了,全部都神经兮兮的。
  一大早,唐氏机构大楼上下沈浸在一种很奇特的气氛中,这种情况实在太不寻常了。虽说平常的上班时间一向少有声音,大家埋首工作,可是今天的气氛的确奇怪,究竟是出了什么大事?
  总经理办公室中添了一张很漂亮、很小巧的书桌。粉黄色的娃娃色调与沉肃的办公室完全不协调,显得很可笑。一个漂亮的小女孩正伏在小书桌上写暑假作业。唐雪儿,只要她肯安静坐着,全世界的人只消看她一眼就会深深地喜爱上她;但唐雪儿却是静不下来的。
  一大早牵着温行远的手大方的走入公司,受众人讶异的注目礼,纷纷猜测向来严谨自律、对自己与别人要求公私分明的总经理怎会带一个漂亮得不得了的小女孩来公司上班?但没有人敢多问。唐雪儿虽然十四岁了,但身高与外表都给人很小的感觉,都猜她不过十岁上下。外面的人一定都对她好奇死了,虽然知道作业必须做好,但她实在觉得好闷,只要和外面的人混熟了,以后还怕待在这儿会闷吗?她微微挪动抬起脸盯着入定一般埋首公事的温行远。
  温行远抬头看她,她也不示弱地回瞪他。
  “我要上厕所!老这样坐着我会得痔疮。”
  说完,跳下椅子往门口走去。
  “五分钟。”他规定。
  “太少了,我便秘。”她一溜烟的开门跑出去了。
  她向来不受制于任何人,但昨天不小心中了温行远的激将法,只好表面上乖乖的听他的话,然后暗地里再来个阳奉阴违。谁叫温行远那么老奸巨猾!竟然没收了她的经济大权。不知道他用什么方法使舅妈答应将她的金融卡全委托温行远保管。身上零用钱少得可怜,不能到处玩,只能安份的待在他身边,其实要她乖乖的着实非常困难。
  一出温行远的办公室,就看见门边的林秘书。
  “林阿姨。”她好奇的站在林秘书面前,一脸的乖巧可爱。
  林秘书,三十来岁的中年妇女,自己有三个子女;见到雪儿长得这般美好的孩子自然而然的闪起母性的光辉。
  “雪儿是吗?有什么事?”
  “你好像很忙呀?”她看她一直不停地忙着整理资料。
  十八楼就是只有总经理室与董事长室了。其他的除了电梯门打开直接面对的会客沙发之外,隔了两间豪华办公室与两间资料室和电脑室,空间很大,又不会有人来吵,由于是顶楼,视野宽广,四周全是玻璃墙,看出去好舒服。白天又不必浪费电灯,真是好。
  “等会儿两点要到十楼开会。各个分公司的主管都会来总公司,我得先整理好温先生要的资料。”林秘书温柔的为雪儿解说。
  “温--哥哥很伟大吗?”她指了指办公室的门。拒绝叫他温叔叔,那样叫太吃亏了,她才不要每次都当最小的。
  “温先生能力很强,毕竟商界中没有几个人能像他二十六岁就以真正的实力坐上总经理位置,又是这样的大机构。”林秘书对这个上司是十分心悦臣服的。在这公司待了十多年以来,就属温行远最让人佩服不已。
  “可是他又不是大老板,怎么大家都听他的?”雪儿想到连堂叔都对他低声下气,温行远可真是好大的架子。
  “唐先生一年难得来公司几次,有时来了也只是客人似地随处浏览。真正指挥公司的人是温先生,他的确是个很好的上司。”
  唐雪儿想了想,笑问:
  “那么他应该是很受女人欢迎了,既然他年少有成,长得又不错,是不是有很多小姐在喜欢他?”
  “多得算不清--你看!那个就是。”林秘书下巴指了下正从电梯中走出来的人,一个美丽又会打扮的女人。
  雪儿好奇的侧着小脸看那女人。打扮入时而不失端庄,眼里一派精明与稳重,踏着自信有力的步伐朝总经理室这边走来。
  林秘书低语:
  “她是高雄分公司的主管,非常努力争业绩只是为了想请调回台中。温先生有意要在几个月后调她回台中主持新的分公司。”
  “是这样呀。”唐雪儿低喃。
  莫宜芳原本要直接进总经理室。但瞥见小孩子立即停下脚步。办公室的地方怎么会有小孩子?她皱了皱眉。
  “林秘书,在办公的地方带小孩子来做什么?温总竟然不闻不问吗?我知道已婚妇人难免有苦处,但这实在不成体统!即使你服务十年以上也一样要守规矩。”
  林秘书正要解释,但莫宜芳似乎已找到理由更能光明正大的进去见温行远,早已迫不及待的敲门进去向温行远发表她的观感。谁都知道温行远最讨厌公私不分的人;她走得太快连手提袋忘在林秘书的桌上也不自知。表现出奇乖巧的唐雪儿当然是别有居心,一双亮晶晶的大眼死死的盯住那袋子,悄悄拿到身后,也不知在莫宜芳的袋子中动了什么手脚。
  话说温行远这边。此时他正抿着唇,俊脸上高深莫测地听着面前莫宜芳以责难的口吻发表高见:
  “--所以,以林秘书这种情形看来,我建议不妨换掉她,找一个未婚又能干的人才,才可以完全专心事业。如果温总信任我的话,我手头有一些不错的人才
  唐雪儿一张天真的推门进来,对温行远露出天使一般的笑容大叫:“爸爸!”走近他坐上他膝盖,搂住他脖子张着很天真的大眼笑道:“秘书阿姨送我糖吃,来,给你吃一个。”
  “雪儿,别乱来。”温行远先是错愕,继而有一股狂笑的冲动--感谢他训练有素的自制力。他也明白雪儿的居心,不知道莫宜芳是怎么惹到这个小魔星,惹得雪儿这样整她?不过,雪儿整人是不需要理由的,只要觉得好玩就去做了。他看向不曾如此失态过的莫宜芳,她的表情乍青乍白像见了鬼似的,一张嘴巴张得足以塞下一颗鸵鸟蛋,可见她被吓得不轻。
  “总--经理--她,她--不是?……”可怜的女人,已经语无伦次了。
  “她是雪儿,董事长的侄女,目前由我照顾。”他低头看下坐在他膝上的雪儿,心中的笑意直往上冒;这小丫头真让人好气又好笑,只要他不是被捉弄的那一个人,那么小丫头整人的方法真是足以惹人喷饭了。除了天性顽皮外,没有灵敏的头脑又怎会捉弄得别人哭笑不得?不忍见莫宜芳如此困窘,抬首道:
  “快两点了,我们一起下楼到会议室。”
  “是。”莫宜芳连忙应了声。
  “我也要去!”雪儿拉住温行远的领带,牛皮糖似的不肯离开他舒服的膝盖,让他走不开。
  “好好待在这边写功课,一场三小时下来的会议,你会无聊得喊救命。对小孩子而言,那真的很乏味,乖,听话。”
  不容唐雪儿反抗,温行远抱她坐在她的专用椅子上,拍了拍她的头,与莫宜芳一同出去。临走时,走在身后的莫宜芳给了唐雪儿一记白眼:这小鬼,真是个坏
  哼!敢瞪我。还有的你受的呢!雪儿回瞪过去,心中如此叫着。
  温行远前脚才踏出,唐雪儿后脚也跟了出去。一旁正要下去的林秘书轻声道:
  “雪儿,温先生要你乖乖的--”
  唐雪儿低声打断她:
  “林阿姨,你刚才莫名其妙被骂了一顿,难道一点也不生气吗?”
  “算了,反正看到莫小姐那种表情走出来也值回票价了!”
  “我不会淘气,你让我偷偷坐在会议室门口好不好?我很好奇大人是怎么开会的。”雪儿苦苦哀求,用一张很可怜又很惹人爱的小脸看着林秘书,企图引诱出她母性的光辉。
  林秘书想了一想.应该是无所谓,叫一个好动的孩子待在办公室已经够委屈了,怎能不满足一下她的好奇心?反正她觉得无聊后就会自己走上来了。
  “好,但不能让温先生发现哦!”她再三叮咛。
  “当然。”雪儿连忙举双手保证。
02
  会议已经进行半小时了,第一个程序是各分公司主管一一站起来报告上个月的业绩,以及市场行销反应、人员调配方面,以及和母公司配合事宜。一如以往,轮到莫宜芳时,她总会露出满意的笑容--因为这回又是她第一名。
  从容优雅的抽出牛皮纸袋中的业绩报告,猛然--她大声尖叫出来,有一只毛绒绒、恶心之至的大黑蜘蛛躺在她的文件上!文件--再仔细一看,她又发出第二声歇斯底里的尖叫,那根本不是她的文件,那是一本健美先生的裸体杂志,封面上头就是一具裸体男子!霎时,全会议室数十双眼睛全射向她,一片静默--
  “怎么会这样?林秘书,你动了什么手脚?”莫宜芳对林秘书尖叫!
  “我根本没动你的东西!”林秘书一脸冤枉的表情。
  一声放肆的大笑从门外传进来,甜美中是无尽的得意洋洋--自然是唐雪儿了,她站住了脚就为了等这一幕。
  温行远铁青着一张脸,走过去,拉开门。
  乖乖隆的咚!不得了了。危险呀,完蛋了!唐雪儿知道祸事临头,急忙要跑开,将手上真正的文件丢给温行远,打算往下溜到温行远找不到的地方。
  可惜还来不及行动,就给温行远一把抓住了;他将文件交给林秘书。“你记录一下,叫刘经理请大家去喝个下午茶,散会!”说完,抱起挣扎不休的唐雪儿往电梯走去,直接上了十八楼--他的办公室。
  有些小孩真的不教训不行!什么爱的教育!什么反体罚,全都是那些没带过小孩的闲人创造出来哗众取宠的口号,狗屁!
  “你是坏人!你是坏人!我讨厌你!--”
  唐雪儿哭了!货真价实的哭得好不凄惨。坐在温行远的膝上猛掉眼泪,小小的身体不停抖动着。她是个衔金汤匙出生的娇娇女,谁见了她不疼她来着?那舍得打她一下,若要马也得再三斟酌会不会伤了她幼小的心灵;而且外婆一味的宠溺更助长了她的娇纵任性。天晓得她挨这一顿打简直是痛不欲生。
  温行远打了她的屁股,她也不懂得反抗,事实上,温行远并不是她的什么人,与她一点干系也没有,何必生受这一顿皮肉之苦?偏偏此时她没有这么想,也许是看到温行远真的生气了而意识到自己的确做得太过火,竟然认同了他对她的处罚。也或许从没有人打过她,她其实是可以反抗,可以避免这一顿狠打的--反正,她可怜的小屁股被打疼了是不争的事实。
  “坐到沙发去反省.看你自己做错了什么,这样捣蛋应不应该?”
  “你打我打得屁股疼死了,竟然还好意思叫我坐到别的地方去,至少有三天我不能躺着睡觉了!”当然没这么严重!温行远知道自己的力道,而事实上雪儿也不觉得疼了,可是不让他良心不安实在是太便宜他了。哭过了,眼泪一擦,打算开始与他斗嘴,她才不承认自己是个爱哭鬼。
  她是个天生的乐天派,打过了,已经不疼那就罢了,至少恶作剧的效果令人满意;看那个女人以后还敢不敢摆那一副嚣张的嘴脸!
  温行远无奈道:
  “你总不能一直坐在我膝上吧?我还得办公。”
  “谁叫你要打我!”她可刁蛮了。
  “你做错事自然该打,你太不知轻重了。”他轻抚她的长发,口气不再强硬,更有些纵容。
  老天爷!唐雪儿的魅力真的只此一家,绝无分号,连温行远这种冷淡的人也对她产生了疼惜之心,早已不介意前天唐雪儿的捣蛋差点害他上了丑闻版的头条--被告绑架,真的是教他又想气又想笑。
  “我做错事你可以和我讲道理呀!动手动脚是野人的行为。”反正她就是不肯下来,硬是赖在他身上。
  他敲敲她的头,皱了下眉。
  “我的口才没有好到足以说服你的歪理。现在,乖乖的,去做好功课,晚上带你去吃炸鸡。”有时候利诱是哄人的厉害招数。
  “成交!”唐雪儿自然满口答应,非常满意的笑了,终于肯放过他而暂时还给他清静的空间。
  想起自己犹自发疼的小屁股,坐回书桌后,不禁有些余怨的横了温行远一眼,而他正投注全力在办公。
  哗!唐雪儿发现新大陆似的猛盯温行远;这一看,不得了,原来他长得这么好看,她现在才注意到。侧的线条像刀雕出来似的,轮廓分明。两道刚强的浓眉下是一双炯炯星目,挺若山岳的鼻梁配上性格的唇,五官看来很明朗,不过那一双精明的厉害的眼她可不喜欢,会穿透人心似的。
  难怪会有那么多的女孩子会喜欢他。连唐雪儿看了都会芳心怦然呢!真可惜自己还是个小女孩。不过,其实也无所谓啦!她已经下了决定了。
  “温哥哥。”她软软的叫着,她当然静不住五分钟。
  “叫叔叔。”他抬头更正。
  她跳下椅子,走到他面前,开始大言不惭的自吹自擂。
  “我以后会长成很大很大的大美人。”
  这小妮子又有什么鬼心思?他逗趣地笑道:
  “是!而那时会有成卡车计的男孩儿会来追求你。”
  “所以,你要等我长大,不能再老下去了。”决定了,她要当他的新娘。她觉得自己很喜欢与他相处--因为可以找到很多乐子。
  温行远惊笑出来。
  “你不会是想要嫁我吧?”老天!
  唐雪儿瞪他,手指他鼻子。
  “喂!给我客气一点,我想委身下嫁是你的荣幸。不必太感动,我知道你会承受不住这个好消息的。”
  这个小不要脸的!温行远忍住笑,这实在是个大笑话,小雪儿不会是被打了后不甘心,想嫁他,整他一辈子吧?
  “我可没空等你长大,自求多福吧!小鬼头。老天,你才多大?情窦初开得未免太早了些。而且,我们才认识三天,你竟然就决定嫁我。”
  这人真在不识抬举,别人求不到的好运,他偏偏不当一回事。她气呼呼:
  “你等着看吧!既然我决定非嫁你不可,你当然也要非卿不娶才公平;直到我想嫁别人时你才可以红杏出墙。”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凡事以自我为中心,好像太阳月亮只能跟着她转似的。不过--唐雪儿生性任性霸道,有此一说当然不算出人意表,是不是?
  “小东西,我不想残害民族幼苗,也不想娶一个小娃娃来当妻子,怎么着?怕嫁不出去吗?还是怕丑得没人会要?不然这样吧!”温行远做出痛心又怜悯的表情看她。“如果将来你没有长成大美人的话,又没有人追,我会做件善事将你娶了,免得世上又多出一个怨女没人要。”话中充满了伟大的牺牲奉献情操,感人热泪。
  唐雪儿气得倒抽一口气,一双大眼瞪得更大,忍不住叫了出来:
  “我爹地是俊男,我妈咪是美女,我们唐家往上数祖宗十八代个个郎才女貌,国色天香,而我--唐雪儿更是千锤百炼,精华中的精华,将来长不成大美女,我乾脆去当尼姑算了。”
  “精华?什么精之华?捣蛋精?顽皮精?”他打趣。
  “不是?”雪儿愤愤不平的阻止他继续说下去,然后一本正经的吐出答案:“狐狸精。”
  “我的天!”一阵愕然后,温行远爆出忍抑已久的大笑,天知道他从没有笑得这么开心过。雪儿也觉得好玩的笑了,把什么争吵、嫌隙都笑化开了。
  笑是很奇妙的东西,可以更增进彼此的认识,增加了无尽的欢愉,化除一切曾有的不愉快。笑容中只有渐渐交融的两颗心在互相吸引着而浑然不觉--
  十四岁的恋爱?也许。
  堆了满桌小孩子见到了准会眉开眼笑的垃圾食物,炸鸡、薯条、可乐、汉堡、奶昔--应有尽有。
  “你真的带我来吃这个当晚餐?”唐雪儿如置身梦幻,双眼亮晶的盯着桌上引人垂涎三尺的食物,不敢相信的轻叫出来。
  “不然要怎样?雪儿小小姐,你不会正好要告诉我你非常讨厌这些东西吧?”温行远才不相信有那一个小孩会对这些东西免疫;这些东西对他自己而言却是食之无味,也不知小孩子为什么喜欢天天往这边跑。
  “当然不是。”她连忙抓了一把薯条入口以兹证明。不过她仍边吃边数落温行远,非常的老气横秋。“我正在发育中,所以必须摄取均衡的营养来帮助成长,吃这些东西根本没有营养,你想害我长不大吗?正餐吃这个!”她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过份!
  温行远邪邪一笑,挑眉看她。
  “吃这些虽然没有营养,但有一个好处,它会造成虚胖。我的目的很简单,把你喂成小胖妞,以免唐煜回来还真以为我每天饿你两顿,打你三顿地虐待你呢!”
  “坏心眼。”雪儿做了个结论,开始专心对付她面前堆积如山的速食,一点也不客气,完全没有形象的大吃大喝了起来。
  温行远从隔壁餐厅叫来一份客饭,边吃边看着面前的小雪儿。他心中奇怪她生长在富裕环境中,怎么不像一般孩子长得丰丰润润足以当健康宝宝?反而瘦不隆咚的,看来比实际年纪小好多。只有那股与生俱来的娇贵气质令人一看就知道是出生上流家庭的子女。白里透红的皮肤闪着***光泽,触感像丝绒一般舒服,尤其在阳光下看她,就像一具晶莹剔透,精雕而成的水晶娃娃似的,全没一点瑕疵。
  一团粉蓝身影夹着香风袭了过来,站在他们桌前。
  “哎呀!真巧,遇见了你们。”一个打扮端庄的美人站在他们身前。
  这女人是谁?温行远皱眉。他很少去记女孩子的面孔,除非有公事上的必要。
  唐雪儿有趣的看温行远一脸不屑的表情,与朱妍妍转成尴尬的僵硬笑容,她似乎进退不得,手上一包青菜、水果,配上她那身上班的套装实在很不搭调。最可怜的是她以熟人方式向人打招呼,偏偏人家根本不认得她。
  戏看够了,雪儿好心的装出小天使笑容。
  “朱阿姨,好巧,又见面了。”
  朱妍妍只差没有感激涕零。谢天谢地,总算有人认得她,否则她简直羞愧地要去挖地洞了。
  “雪儿好乖,我还以为连你都会忘记我呢!”
  “漂亮的阿姨我想忘也忘不掉,何况--”这一句话说得朱妍妍心花怒放,急忙要知道下一句:
  “何况什么?”
  雪儿缓缓喝了一口奶昔,砸砸嘴,这才道:
  “何况你差点使温哥哥被告绑架,差一点让人抓去牢里吃免钱饭呢!”
  原来是她。温行远想起来了,看着朱妍妍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这小鬼嘴巴整人的工夫简直无人能及。尽管心中直笑,总也不能让人家小姐太下不了台,不幸让雪儿整上的人,都值得他人因此而致上十二万分哀悼之意。
  “朱小姐,请坐,一起用餐?”他给朱妍妍一个前嫌尽弃的笑容,这才使朱妍妍芳心大定。
  刚才下班路过这边,见到他们在这边吃速食,她认为机不可失,苦思要如何接近他们之余,终于想到何不以赎罪为藉口,做一顿晚餐请他们?主意一定,立刻跑到附近的超级市场中买了一大堆青菜、鲜肉,然后假装不经意地遇到他们,进来打声招呼。
  温行远的笑容给了她十足的勇气。
  “怎么在吃速食这些没有营养的束西呢?我看就算是我给温先生陪罪,让我献丑一下,我家就在附近,我煮晚饭请两位吃。雪儿太瘦了,一定是没有吃正餐的习惯才会如此,营养不够嘛!”
  现在社会职业妇女会下厨的人不多了,她有办法让温行远刮目相看,并且印象深刻。
  唐雪儿瞪大一双眼,看朱妍妍胆敢拿她做文章大肆批评。哼!又一个欠教训的人。她要引人注目、勾引男人是她的事,犯不着扯上她唐大小姐。
  “我看不必麻烦了。”温行远眼光扫了下雪儿一脸忿忿下平的表情,知道她的心思。雪儿会去才怪,即使去了也只会让朱研妍下场凄凉。
  “东西都买足了,保证做得可口。难道温先生以为我说的只是应酬话?千万别这么想。”朱妍妍有些急了。
  “看雪儿的意思吧。”她那种不达目的死不甘休的态度令温行远反感之余也懒得搭理,心中对她的行为也有了个底。有句老掉牙的话不是如此说吗?要抓住男人的心,首先要抓住他的胃。
  不过,这句话若真的属实,那么名厨师傅培悔的追求者是不是应该要排到太平洋去了?
  面对雪儿就好办多了,朱妍妍对雪儿笑道:
  “雪儿,你真的想长成美人儿的话,一定要忌吃这些杂七杂八的食物零嘴。你看那边--”她指向隔桌的两个小胖妹,正狼吞虎咽的吃汉堡,好不快意,手臂上的肉跟万峦的名产有得拼,正一上一下的抖动呢!桌边的垃圾全扫到地上去了。这一指更教雪儿生气了。而朱妍妍却还没说够:“所以罗,小孩子要乖乖的吃饭
  “可是我吃不惯正餐呀!”雪儿甜甜的打断她的说教,用甜美的笑容掩饰满心的怒意。
  “没关系,看你喜欢什么菜,我全做给你吃。久而久之,你会渐渐爱吃的。”她一直当雪儿天真无邪,只偶尔才顽皮一下。
  那知唐雪儿一肚子整人的念头,想不上她的当都难。朱妍妍甚至认为大局已定,很贤妻长母、很鸡婆的收拾一桌才吃一半的东西往垃圾桶中倒去。
  她会很惨!温行远心中这么告诉自己。谁惹到这个小魔星,谁就活该倒楣,要怪自己出门没有找菩萨保佑,他可没打算插手。
  本来嘛,女人与女人之间的战争,男人只能摸摸鼻子做壁上观。多事介入,到最后只有被轰成炮灰的份。何况朱妍妍一副急切的慈母状,根本忘了她是谁了?天晓得他们与她还称不上认识。是她急着嫁入?还是真的热心到这种程度?他心中自有一番评估,答案了然于心。而小雪儿恰巧成为她攀升的方便梯。只是,唐雪儿最恨被人利用,那会安份当她的方便梯?
  雪儿故意沉思了会儿。
  “以前住外婆家时,都吃些很平常的菜呀!住学校时也都是三菜一汤的营养餐,一时也想不起来要吃什么。”
  看来雪儿的胃好侍候得很,朱妍妍心中暗喜。
  “例如呢?你慢慢想一下。我父亲是厨师,什么罗宋汤、天妇罗、港式小点心、牛排--全难不倒我。”
  “真的吗?我最要吃小时候我妈咪常做给我吃的小火车、小房子,还有小圈圈儿。”
  “圈圈儿?是甜甜圈吗?什么又是小火车?小房子?”朱妍妍根本一头雾水。
  小雪儿天真的看她。
  “你是专家,你都不知道了.我又怎么会知道呢?反正很好吃就是了,入口即溶,而且很营养。”
  “你总要告诉我是什么做的呀?用的材料呢?”朱妍妍问。
  “哎呀!那时候我才六岁,有得吃就开心了,怎么会知道是用什么做的?胡吹大气,牛皮破了吧!算了,这次当我们没听到你自不量力的建议,算是感谢你特地跑进来收拾我们一桌垃圾,本人对你无限感激。”雪儿很有礼貌的站起来对她行了个礼,然后又道:“饭后来点笑话助消化真是不错,我好崇拜你哦,朱阿姨,我吃得好饱,已经在消化了。”雪儿做出一个吃得很撑的表情,表示再也吃不下任何东西了,瞄了一眼朱妍妍手中的东西,故意表示十分惋惜。
  温行远也站了起来,说道:
  “不麻烦了,朱小姐。我们的确吃得差不多了。我们有事先走一步了,再见。”他伸出手牵住雪儿,再对朱妍妍点个头就走了,不忍再看朱妍妍恨不得一头撞死的表情。
  直到上了车,雪儿才哈哈大笑了出来。
  “小顽皮。”温行远摇头轻笑。
  “我这也是为了你好,反正她不会是你喜欢的那种类型。”雪儿这会儿振振有词得很呢!
  “你怎么会知道?”
  “我看人是很有一套的。光看刚才你那副看好戏的表情我就知道了。可惜呀可惜,朱妍妍的魅力不足,一个黄金单身汉的心,岂是养足了胃就抓得牢的?要是有那一个男人那么好哄骗,就代表他的心智年龄停顿在哺乳期,只重口欲。”
  “专业术语懂得不少,应用得很恶毒!”他笑。
  “上学期健康教育有教过,“学以致用”我可是天才。”唐雪儿不可一世的得意洋洋。
  毕竟是小孩子,让别人明白她的天资聪颖后,就不忍责备她的恶作剧了。
  温行远唇边的笑意一直没有收起过。这小东西,将来长成绝俗容姿,再加上顽皮心性,铁定会整死一大票拜倒裙下之男人叫苦连天,却又舍不得放弃追求。什么样的男人足以匹配小雪儿?再侧头看她,发现雪儿已安然入睡。玩闹了一天,先是弄得莫宜芬出大丑,接下来生受了一顿皮肉之苦,晚上则捉弄得朱妍妍下不了台……种种丰功伟业忙弄下来,她想不累也难。
  雪儿的睡容犹如天使,纯净绝美。他唇边的笑意更温柔了,将冷气调小,车速放缓,黑色的跑车静静的消逝在夜色中。
  唐氏机构大楼骑楼下。
  一个十四岁的小女孩,穿着一身中国式的服装,两条长辫子垂在身前;小脚上一双尼泊尔式的银白色小凉鞋;精致无瑕的俏脸频频吸引路人回首注目,久久不舍移开眼。
  当然正是我们的小小女主角--唐雪儿姑娘。
  半个多月下来,她已经混遍了这幢十八层楼的建筑物,走遍了每一个部门,勾引出一大票男女的父性、母性爱于一身。人人当她是小天使--大多时候,只要她不捣蛋。
  其实她捉弄人也是要看对象的。只有一些鼻子朝天、目中无人的人,雪儿才会有兴趣捉弄;至于大多数对她好又善良温和的人,她都是很客气的。在她心中,好人都该上天堂,要好好爱护才是。她整人的点子只用在坏人身上,而所谓的坏人就是她看不顺眼的人了。
  她现在好闷,简直快闷坏了。只好百般无聊的坐在大门口的台阶上。而温行远又开会去了,自己亲口答应他不许再去调皮捣蛋的,所以--哎,闷!
  这么漂亮的小女孩,是很容易惹人注目的,自然而然就会有人自动送上门供她消遣。
  莫宜升将机车停在唐氏机构专用的停车场后,整了整一头梳得油亮金光闪闪的头发。用了一瓶浪子膏,好不容易将原本的马桶盖完全梳向脑后,看起来真是有大哥的架式。嗯,他很满意。全身上下全是亮晶晶的黑。黑皮梅、皮衣,上头缀满了亮片与铜扣,一身重金属的打扮。加上墨镜与看起来很酷的表情,这样的准备足够吓死那个小丫头了吧?
  自从知道姊姊莫宜芳被一个叫唐雪儿的小鬼搞得出大丑,甚至差点丢掉工作后,他一心一意要替姊姊出一口气,原本姊姊想调回台中,现在她都不敢再提要回来了。
  打工半个月,加上数年积蓄尽数花光,换来这一身行头还怕不把那个丫头吓得哭爹喊娘?
  莫直升心中一直想着小鬼跪地求饶的画面,忍不住笑了出来,冷不防一个阶梯没有踩到,整个人往前跌倒,直直的趴倒,五体投地的瘫在一双小脚面前。
  他狼狙的抬头,却张大了嘴!只见一个天仙下凡似的小女孩正坐在他面前,根本没有看到他,好像心里正有着无限悲愁,她秋水明眸茫然无助地看向不知名的远方,美麓小巧的樱唇微微痛苦的轻抿着,一双白玉小手无力的轻托香腮……天哪,她就像是个被困守高塔的睡美人,正等待白马王子来救援。
  莫宜升就这样趴在地板上,直直的盯着唐雪儿,浑然不觉时光的流逝,心思早已飞向天外天,满头满脑子童话故事中英雄救美的情节……
  “喂!你到底要跪到什么时候?”唐雪儿早就看到一个呆瓜倒在她面前,只是不想理会这种笨蛋而已;可是他赖着不起来,有碍她的视线,真是讨厌。
  莫宜升连忙起身,很笨拙的拍了拍衣服,见美人公主又看向右方的小喷水池,毫不理会他,他决定重新建立形象。
  他站到一旁柱子边,一手抵着柱子,一手勾着腰带,以着十五度侧脸面对她,摆出电影中男主角最酷的姿势,用很低哑的声音道:
  “小姐。”
  被称为小姐这倒是生平第一次。以前司机、管家都会直叫她的名字。雪儿转过头一看,险些喷笑出来。刚才这个笨蛋趴着,她没注意到他穿的衣服有多么可笑,现在可看清楚了。这个人的穿着真土死了!土毙了!好笑死了!只有在卡通漫画中才称新潮流行并且叛逆的打扮,明星穿了倒还可以去做做秀,一旦穿在平常人身上可真是怪异加畸形,不堪人目。加上那颗油亮的头在刚才跌倒时粘上了一大片灰尘,鼻梁上的墨镜掉一个镜片,这么落魄狼狈的模样,还敢故作耍帅的表情,天!--他甚至穿了一只半旧的凉鞋来搭配他那身不合时宜的皮衣皮裤。穿凉鞋还不可笑,可笑的是他还配了一双白袜;白袜还不可笑,最可笑的是白袜前端露出的脚趾头。
  唐雪儿的兴致来了,想知道这个小土蛋来这里做什么。
  “你叫什么名字?打那来的?”雪儿问,拍了拍一边阶梯,示意他坐下。
  莫宜升受宠若惊的连忙跑过来坐下,一番话几乎是急急忙忙倾倒出来。
  “我叫莫宜升,台中二中二年级十四班,四十二号,社会组。我姊姊叫莫直芳,是这家公司的重要主管。我家住在中华路二段三巷十二弄八号。”
  是个老实人!而且是老实人种中不老实的一类。否则怎么会打扮成这一副德行?心眼儿一转也就明白这个二愣子来这里做什么了!
  正好,小姑娘正闷得很。唐雪儿半垂眼帘,心中飞快的想着要如何捉弄他才好玩。
  这模样在莫宜升眼中自是有另一种风情--楚楚可怜,欲语还休--
  “唉!”唐雪儿好心的为莫宜升可能有的下场感叹。
  “莫非小姐受了什么委屈?我可以知道吗?也许有我帮得上忙的地方。”他会为她赴汤蹈火。
  “你将要大祸临头了,我好难过。”唐雪儿故作凄楚,低叹的看他。
  “我?为什么?你是不是会看面相?排八卦?”莫直升开始呆呆的被雪儿牵着鼻子走。
  唐雪儿点头。
  “我没有学过,可是有预知吉凶的本能。我看得出来,你--是不是来替姊姊打抱不平,来报仇的?”
  “是呀!”莫宜升从半信半疑到震惊不已,瞪大一双眼看她。“你--你还看出什么?”
  “多着呢!不要进去找她了,你就是翻遍整幢大楼也不可能找得到她。”唐雪儿怜悯的说着。心中偷偷对自己说:我可没有说谎,因为我真的不在里面呀,他自是不可能在里面找得到我。
  “你怎么会知道我要找谁?”他快要佩服得五体投地了。
  唐雪儿嗤笑一声。
  “我当然知道,上回你姊姊出丑的事传遍公司上下,扬名海内外,不知道的人就是孤陋寡闻了。而且我说你找不到她是因为我一整天都呆在门口,有没有人进出我最清楚。推理哪!老兄,别一副见鬼的表情。”
  这一说,倒显得莫直升大惊小怪,简单的推理也想不透,直当她是未卜先知。而自己一直表现得像个小白痴似的,脸孔一路往上涌出红潮。
  雪儿懒得欣赏他的表情,不够生动,憨呆透了。
  “我问你,你打算怎么替你姊姊出口气呀?”唐雪儿期望他能想出别人想不出来的整人点子,让她参考一下。但是,她失望了。
  说到这个,莫直升又得意了起来。
  “见到她之后,先用我这身打扮吓她,然后抓她到男厕所锁着。用粉笔在她脸上写字、画图。在她的皮包中放假蛇、放蜘蛛,包她吓得以后再也不敢捉弄人了,让她知道被捉弄的滋味不好受。”
  如果一个人能随时将蜘蛛、蛇、娱蚣之类的恶心玩贝带在身边捉弄人的话,又怎么可能会怕那些东西呢?
  “就这样?”雪儿有些不可思议的看他不可一世的表情。这个人简直比她还狂妄,想出这么差的点子也敢得意洋洋,白痴也不会用的方法他反而拿它当宝似的,也不怕去人现眼!雪儿夸张的打了个啥欠,显得无聊至极。
  莫宜升连忙道:
  “对一个小女孩而言,已经是非常大的打击了。”
  雪儿横他一眼。
  “拜托你别那么容易满足好吗?你可以这样做呀,把她绑架到山上,饿她三天三夜,叫她写一万遍:对不起,我错了,下次不敢了……之类的话。用刀子将她毁容,或者卖给人口贩子运到外国去当佣人,以她那张脸可以卖个好价钱。真的讨厌一个人的话,就要让她彻底消失在眼前。明白吗?你这点头脑还敢去教训人呢,真是让人失望。”
  莫宜升呆呆叫道:“可是--可是那是犯法的呀!”
  “那是思想犯罪,又不是行动犯罪。光想像就那么差了,还真要付诸行动就更没看头了,你还是回家吃饭睡觉,安份的过日子算了。”
  本来想好好整这个二楞子消磨一下时间,但是,面对楞头楞脑的他,简直是大笨牛一只,实在也无趣,所以,乾脆不理他了。
  被女人看轻,无论是那一种性情的男人,都不可能忍受得下,何况莫宜升一直想摆出英雄的架式去迷唐雪儿,怎么能一直被轻视下去?下行,一定要扭转形象!
  他一鼓作气的说着:
  “我只不过是太仁慈了,说那些是怕你听到血腥的话会吓到。事实上,对付唐雪儿那种未开化的野丫头,我会丝毫不留情的剥她的骨,抽她的筋。在她脸上泼硫酸,让她丑得更彻底。抓来到手,每天用针刺她的指甲肉,饿死她之后再做成肉包子去喂狗。”--这番说词其实是脱胎换骨自某本社会写真小说--他心中也被自己的狠话吓了一跳。一方面又得意的看向目瞪口呆的唐雪儿。这下子,她不会再看轻他了吧?他等着看她表现出崇拜的眼光。
  唐雪儿的确是吓呆了下。但不是怕,是生气.他竟敢骂她是未开化的小丫头?还说要泼她硫酸!唐雪儿早已下定决心要长成大美人去迷死温行远,让他娶她;被毁了容还得了!不要说真做,光想像也不行。本来不想让这呆子死得太难看,不过,现在不教训他一下下,未免太对不起自己了--雪儿才不管莫宜升只是想表现,压根儿不知道她就是唐雪儿本人的事实。她的心态可不是“不知者无罪”,而是“冒犯”唐雪儿小姐者,其罪该万死仍不能消其怒气于万一。反正,他就是死定了。
  “说得太精彩了,太棒了。现在正好有你表现的机会,你看!唐雪儿!”她指向他身后。
  莫宜升连忙转身看向她所指的方向--喷水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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