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文學>> 言情>> Xi Juan   China   现代中国   (February, 1972 AD)
涼夏校園紀事
  “展鋒學園”歡迎帥哥美女、富傢子弟來報考!
  不過,除了好看的皮相之外,請記得掂掂皮相下的斤兩!
  就說她羅蝶起吧——
  雖說沒啥豔驚四座的絶世容顔,
  可光憑她那來自校長媽媽和數學高手老爸的優良基因,
  不僅在學生會上呼風喚雨,
  更是勾動那個一星期蹺六天課的未來黑社會老大一顆冷傲的心!
  唉!沒辦法,太聰明就是會有這樣的麻煩!
  不過,他說要娶她,她就得嫁他嗎?
  慢慢等吧!此刻她年華正青春,還有很多事沒做呢!
  首先,當然是先算計她那世間少有的爹娘嘍……
  序
  第01節
  第02節
  第03節
  第04節
  第05節
  第06節
  第07節
  第08節
  第09節
  第10節
  跋
序 創作意念公開
  在校園小說中,我獨獨偏愛高中生活的故事。
  而十七歲與十八歲是我偏愛的年紀。
  也許是我本身在經歷十七、八歲時,衍生最多感觸。在那種睏擾的青春期中,有着成長的掙紮;不是大人,也不是小孩,在繭中承受蛻變,過着迷惑而四不像的生活,很難去定位自己是誰。
  可是,那也是個天馬行空、幻想力最盛的年紀。現在想想,其實今日我所出版的作品,最初的意念都是由當年鬍思亂想中整理出來的。當年的每一分感動、每一種心情,或者不算故事的小靈感,居然都是我記憶中最深刻的鎸鏤。寫了二十來本小說,不知大傢有沒有發現我對夕陽的描述頗多?我可是在“鹿中”看了三年夕陽呢!因此,我總喜歡盡自己能力描寫夕陽種種面貌,以及透過女主角的心境去寫出我的聯想,來到臺中數年間,我老是坐在美術館大草坪上,透過柳樹去搭配夕陽的顔色。真的好美,夕陽一嚮給我最深刻的感動。
  也曾有一年的時間,晃湯在臺北街頭,繁忙的城市讓我感到被湮沒的茫然,常是伫立路口,忘卻東南西北,有着流淚的渴望,當然不能不提臺北給我的壞記憶是奉送我一場小車禍,讓我年紀小小已能體會些微風濕的感受。多謝哦!臺北。
  再說回我的故事吧,一直忘了告訴你們,君綺羅會跳崖是我站在“鹿港國中”最高處意念的完成。我怕死,但我喜歡坐在欄桿上體會那種一不小心就會粉身碎骨的刺激(危險動件,請勿模仿)。每當我爬上最高樓,都會幻想跳下去的感覺;當年國三時負責打掃樓頂陽臺,我總是那麽想。
  你們比較好奇的可能是第一本作品的意念來處,高二時,我看了一本有關靈魂出竅的書,忘了書名,衹記得其中說的是三毛召喚荷西的過程,那本書引起我對這方面的好奇,看了十來本相關的,有純學術,有怪力亂神,也有以科學駁斥無稽的書。我各種說法都看,然後存下了這個想法,穿越時空的東西寫來要更謹慎些。我相信靈魂不滅,但肉體承受不了時光流逝的消磨,更別說倒溯了。當時沒有下筆是因為找不到一個令我信服的着力點去發揮;後來看了倪匡的小說,其中有一本是描寫塑像館的鬼故事(抱歉,又忘了書名!),我纔覺得可以下筆了。即使在《交》一書中對時空描述不多,但它卻是我下筆的意念。
  再談談《罌》一書吧。從日本回來後,我有許多感嘆,在山上友人處,獨自一人坐在山頭,看着觸手可及的雲,回來就下筆了。《人》的本身很少觸動我什麽,反而是大自然的景物會令我感動。在高中看夕陽時,我喜歡將草編在戒指套在手上,後來寫了一篇“指環”登在《小說族》雜志,後來這便成為《浪》一書的前身。
  《雪兒》的形成是從美術館的夕陽而來,哀悼那衹放我鴿子的風箏。《追》書的故事,形成得有點可怕;因為當年我在臺北,幾乎天天跑去中正紀念堂,數着八十九階上去。然後與友人比賽誰可以最先衝下去而不是跌落下去,玩着小命不怕死地衝。幸而令日我依然安在。一把老骨頭再也玩不起了。(危險動作,請勿模仿。)
  每一本小說的形成,都衹為了某一個場景的完成而已,就比如為了讓女主角跳崖,我纔去寫《搶來的新娘》。
  至於你們手上這本校園小說,我原先僅衹是想充分發揮當年我在班聯會所無法發揮的罷了;那是我的一段遺憾,咱們就讓小說來彌補吧!不過,後來我纔發現,我相當欣賞女主角,因為那種聰慧是我所遠遠不及的;而那種冷靜自若,我大概到五十歲纔會修練成正果。
  這一本書,就當成我十七歲的夢吧!你們是否亦然?
第01節
  事情,是這麽開始的。
  在秋風送爽的九月開學時節,第一次的校務會議,貴族化經營的“展鋒高級學校”衆董事以及衆傢長會長們一致决議通過一項今年度最大計畫;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通過此案,連知會一下那名前去夏威夷度假將在九月三日回來主持開學典禮的校長也沒有。所以,可以說在那校長連聽說也沒有的情況下,她的學校內便已重金挖來一名“聯考必勝先師”坐鎮校園;目的是為了想將貴族化的學園,再加上風光的升學率來當招牌。
  每一個參與表决的人都樂觀地想,他們那位美麗的校長雖沒參與表决,但百分之百不會反對的,何況校董恰巧又是校長大人的父親。
  實在是太樂觀了!所以,在九月三號那場教員早餐會報的火爆場面幾乎沒炸翻整幢行政大樓。
  瞧!此刻每一個可憐的人都抱頭鼠竄地在百坪大的會議室中找尋安全的避難處。堂堂的五位董事會成員,十位傢長會成員,以及上至副校長,下至工友的百來位教職員,全往墻角疏散而去;空曠的會議桌周圍,就剩一位把麥剋風砸個稀巴爛的火爆女神竜。
  那些身處災難中的可憐人們終於明白為何校董大人會在昨日以噴射機的速度辦好出國手續,前去喜馬拉雅山雲遊了;原來那位姦詐的老人傢早早就料到會有這種結果,所以腳底抹油溜掉了。
  而,校長大人,被封為全臺灣最年輕、最美麗、最優秀的女校長——羅澄昀女士,喔,不,人傢纔三十四芳齡,叫她小姐還是比較妥當些;此刻臉色黑得連包公都自嘆弗如,正在大肆破壞觸手可及的任何物品。
  “我不允許!我不準!馬上收回聘書!我不許那個無賴踏進我的學校一步!王書!立即打電話叫那個人明天不必來報到,聽到沒有!”她一雙火眼金睛正四下找尋王書的蹤影,不知她老人傢縮在哪一個角落避難,可是怎麽掃視也看不到那阿婆蹣跚的身影。
  她就不相信有八十公斤“噸位”的女人可以平空消失。
  掃視,又掃視!看到的依然是那群抱頭鼠竄的教職員以及衆董事們!
  忽地!會議室的大門輕悄地被打了開來。
  羅澄昀的利眼刻不容緩地拋去一道“死光”——居然有人膽敢跑到外面去避難!太不尊重她這個堂堂的校長了!不會有錯的,一定是王書那個阿婆。
  真不幸,屢猜屢不中是美麗校長胸口永遠的痛。
  站在門口,首當其衝的,是一名穿着“展鋒高中”有口皆碑的美麗女子製服的十六、七歲少女。那一臉的安適恬然,視滿地瘡痍於不見的冷靜功夫,教全會議室的“老人”們自嘆弗如之餘,更是竪起大拇指稱贊。
  “好了,好了!大傢休會五分鐘,快出來吧。”躲在少女身後那名五十來歲、八十余公斤的阿婆兼書很好心地將可憐人們召了出來。有護身符在,她天塌下來也不怕,救人要緊。
  百來人爭先恐後地涌出大門,人人在經過少女身邊時紛紛投以感激的眼光,腳下像穿了輪鞋似的,溜得非常神速。
  “校長,你們母女倆好好聊一聊,要開會時打電話通知一聲,我們會往樓下的教學中心吃早點。”最後離去的王阿婆書在關上門前,很盡書職責地提醒着,並且惹來一記白眼。
  母女?沒錯,她們是母女,而且全天下唯一能剋得住羅澄昀這枝特級辣椒的人就是她那寶貝女兒。
  說起來羅澄昀也亂慚愧一把的。自小到大都是傲視方圓五百裏的大美人的她,至今當上校長也榮登“最美麗女校長”的寶座,以此類推,三十年後她依然可以獲得“最美麗歐巴桑”的後冠;不是她自負,實在是天生麗質難挑剔,回眸一笑百花慚!這麽美麗的女人,怎麽可以生出平凡的女兒?
  對!相貌平凡的女兒!這就是羅澄昀愧對女兒的地方。每每看到容貌與自己相似,姿色卻差了十萬八千裏的女兒。她都想感嘆造化弄人;如果女兒一點也不像自己,她還可以告醫院給他抱錯了女兒,但老天連這一點希望也不給她。唉!唉!唉!
  一定是因為愧疚沒有把女兒生得漂漂亮亮,纔會讓女兒製得她死死的,對!一定是!所以女兒管得住她,並不是什麽羞於見人的事!
  羅蝶起拾起地上的幾份會議文件,瞄了神遊傻笑中的母親,暫時不予以理會。走到會議桌旁,因為看不到完好的椅子,索性靠坐在桌沿,仔細推敲是哪一條討論事項讓母親發火。
  九月了,夏天的時日步入苟延殘喘期,沒有理由母親的火氣還那麽旺;秋天快來了,天乾物燥,小心火燭,她得提醒母親剋製一點,為臺灣所剩無幾的森林留一條生路,別動不動就噴火。
  哦,有了。想必是這一項。
  羅蝶起笑道:
  “媽。“他”要來我們這兒教書?外公好神通廣大.居然找得到他,連濯宇也一同由K中轉來咱們學校。那麽明年的升學率就會是利多長紅的消息;這值得你用發火的方式以茲慶祝嗎?”
  羅澄均瞪大一雙明媚杏眼:
  “升學率好不好是我的問題,上學期我已重金禮聘幾位名師加入陣容。為什麽你外公硬要挖他來?他打的什麽鬼主意?蝶起,如果你手中有他的電話,請告訴他,聰明的話就別踏進我的校園大門一步,不然我炸彈伺候他!”呼!浪費了好多口水。她連忙找水,卻發現觸目可及的地方早已無一幸免地成了災難現場。哪來的水?
  “喏。”不愧是校長生養了十七年的女兒。羅蝶起從口袋中掏出一小瓶牛奶給她:“從早餐盒中帶出來的。”
  “謝謝。”她一口仰盡。
  “真的不讓“他”來任教?”
  “門兒都沒有。”回應則是斬釘截鐵。
  羅蝶起直起身子來回走着。
  “先撇下私人恩怨。要不要聽一聽我的分析?”
  “不聽!因為你的“分析”最後都會說服我。讓我被你牽着鼻子走。”好丟臉的行為,捂着耳朵粉飾太平。
  “那麽,我寫成一份萬言報告讓你過目好了,以班聯會的名義,咱們周會報時見,女兒我去找各班班代聯署了。”她俐落轉身,一點也不遲疑地走嚮大門——
  “回來。”很有威嚴的吼聲。
  “媽?”她側身揚眉。
  兇巴巴的羅校長很乞憐地問:
  “你希望他來任教嗎?可不可以不要?”
  羅蝶起雙手背在身後,緩緩踱嚮母親,透過死板的黑框眼鏡,她一雙精銳如鷹的眸子正盈滿笑意與算計。用一種氣勢壓人的方式,繞着校長大人走一圈,一邊開口:
  “上學期重金聘來的劉榮升衹是專任歷史、地理,再有邱訓平、林慶興也不過是英文與國文而已。單以各科目而言,我們老師還不夠多、不夠好嗎?升學率是上升了幾個百分點沒錯,但我們要的不衹是這樣。我們是貴族學校,來入學的幾乎全是大富大貴人傢子弟。而咱們學校的維持,也是由傢長會大方出手而得以優渥運作。創校三十年來,百分之九十的學生也大多出國讀書,所以我們無須擔心升學問題。在幾年前傢長們也不介意;反正他們的子弟不在國內升學。所以我們教學方式着重學生自治、倡行領袖精英的培訓,由生活起居的約束到社團自理,再到企管方面的商業經營講座,莫不是為將來學生們接掌自傢事業做一些模擬實習;在去年之前,錄取率百分之二的成績是沒人在意的。那,母親大人,校長大人,告訴我,是誰必須為升學率這種“小事”負責?是誰挑起軒然大波的?”
  全天下有比她更沒尊嚴、更加可憐的母親嗎?居然被女兒咄咄逼人的話問得冷汗成河。羅澄昀嘿嘿傻笑,上一回的怒氣早被心虛給通到九天之外了。
  “女兒……女兒……那是……那是……我……”
  “那是你。身為一校之尊,去參加全省校長聚會時,禁不起人傢小小刺言兩句,就發誓三年後要奪下臺大各科係榜首,並且升學率高於對方。好巧呀,當時你正好忘了,那個“對方”是咱們全省排名十大名校,歷年升學率皆有百分之七十的頂尖女校。而咱們展鋒高中卻是少得可憐,一百人去考,有兩人上大學已屬萬幸,其他的全流落到專科學校或出國了。是誰捅的樓子呀?!”
  被炮轟得死無全的羅大校長,此時已被逼到墻角,凄苦而哀怨地睇凝女兒。
  “你怎麽可以像他?我帶了你十七年耶。”
  “我要是像你,羅傢就完了。不過你也別太傷心,我也不像他。”她將母親拉到主席位子上:“來,簽名,明天讓他來吧?我們需要他這名“聯考必勝先師”來幫我們做整體的升學策畫。你在每次生氣前最好想到,今年的三年級就是你口出狂言要攻下臺大狀元、榜眼、探花的實踐期;既然二十年後校長位置是由我接手,你最好不要讓我接掌一嚮落人笑柄的學校。簽吧!”
  羅澄昀很認命地簽下名字。她那女兒也代她蓋了校長印鑒,代表“他”依然會踏入這裏,並且有兩年的時間內不會走了。天啊!沒事生出一個精明厲害的女兒做什麽?天造孽,猶可為;自作孽,就不可活了!她多希望長相平凡的女兒也“恰巧”長着一顆平凡的腦袋,但是……嗚……都是“他”的錯,一定是!不良的基因一定全是來自他!
  成功地結束這一役,羅蝶起看了看手錶,覺得時間差不多了,走嚮門口道:
  “沒事別亂發脾氣,我忙得很,沒空老往你這邊跑。對了。記得在濯宇的轉校入學申請書上蓋印章,不然他進不來的。”這個衹收貴族子弟的學校,少有“平民”入學。
  季濯宇是K中奇葩,也是“他”——季鴻範的兒子;情況特殊,希望母親不會氣到忘了還有一個油瓶忘了“拖”進來。
  “濯宇的入校,算是這件事中最好的補償了。一個月沒見到他了。不知道你那死人爹有沒有讓他餓到了。”
  在關上門前。羅蝶起展眉而笑:
  “明天你不就知道了,”
   ※  ※ ※
  若要推敲羅大美人校長為何發火地死不讓那個“聯考必勝先師”入校來的原因,倒也不難猜。
  其實也不必想太久,答案就是因為那個超級名師季鴻範,與美人校長羅澄昀在十八年前曾是私奔結婚的夫妻。但在十七年前就立即分手,並且各自挾了一個紀念品回傢。在一年間。他們孕育了一對雙胞胎兒女,異卵雙生的竜鳳胎,早三分鐘出世的濯宇隨了父姓,而隨後出生的女兒則跟了母親。
  愛得火爆狂烈,分手也老死不相往來的徹底。
  在十年前學成歸國的季鴻範不去大學任教,反而到各個補習班混吃騙喝,居然好死不死,每一次聯考都讓他教的班級上了個百分之百。一次兩次還可以噓他瞎貓遇到死耗子,但四次、五次過後,他簡直由臺北紅到墾丁,再繞了數圈回來,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有多少名校重金利誘、動之以情,招數使絶了,可就是打動不了他,他老兄依然遊走各傢補習班,沒有定下來的打算。而他那寶貝兒子也是鼎鼎大名,簡直是考遍天下無敵手!以一個每半年轉一次校,陪老爹雲遊四海的學生而言,他被奉為“奇葩”,受之無愧。
  而在羅澄昀這邊,她在國內讀完了大學,又飛到英國修碩士、博士,並且見習任教了數年,回國後由校務主任做起,三年前終於登上校長寶座。
  案母老死不相見,身為子女的兩人反而沒有身受其害。以往在國外時,每年必有一個月,兄妹倆會飛回臺灣會面;後來都在臺灣了,更好辦。
  每個月,必然有一天是羅蝶起去與父兄住一夜,也有一日是季濯宇來中部住一宿,各慰藉思念之苦。
  這種相處模式,行有十七年了,一“傢”四口都很適應,反而是旁人看了心急又跳腳;“旁人”之一就是羅雲開老先生,之二就是季思朗老先生。
  這羅、季二老俱是人傢的老長輩。當年子女私奔,氣得跳腳的人是他們;子女匆匆一拍兩散,氣得吐血的人還是他們,如今他們看不下去了,非要在死之前看他們復合纔瞑目,纔不枉後半生被小輩們的事老惹得氣血狂涌的辛酸。
  羅蝶起收到外公與爺爺從尼泊爾捎來的傳真,眼下一瞄,已然清楚他們兩位老人傢的把戲。淡淡笑着,眸光由學生會辦公室的西方窗口看出去,逕自想着事情。
  隨着鐘響,來開完學的學生全嚮校門涌出。
  不久,門被打開,首先走入的是學生會書長劉伯揚。已經高三的他,是校長寄予厚望的升學精兵之一,因為上學期父親來此任教,他纔有幸踏入這種完全不同外面體製的貴族學校;因為功課良好,他這學期已被票選為書長。
  “開會時間還沒到吧?”羅蝶起就坐在窗臺上,以逆光的身影面對門口的劉伯揚。唯一的閃光是她黑框眼鏡上的陽光折射。
  “是……是的,但我先來準備資料。”結巴地說完,他立即坐在會議桌旁,心中噗通噗通地跳着。
  不知為何,這個纔二年級的羅蝶起就是有一股威儀,冷冷地幅射出周身的光環,讓人不敢小覷,先前他還當這所升學率奇慘的學校全是紈垮子弟呢!沒料到進來後纔知道此地臥虎藏竜,什麽人才都有,加上學生會的權力其大,甚至有時可以大到對抗學校的政策,或傢長會的要求;這是他不能理解的,而相對於學生會的充分被授權,舉凡校內的社團、活動、體育、聯誼、競賽,甚至校慶,也全由學生會包辦,學校衹站在督導的立場去提意見;這些都是為了培訓學生獨立處事的能力,
  來了半年,他纔漸漸能適應,也纔漸漸發現,升學之外,他漏了太多東西;如果沒有轉來此處,他絶不會發現,在五歲至二十四歲的求學過程中,抽離了書本,他的生命竟空白貧乏得嚇人,最精華的歲月竟是這麽流失的,所以,他在此,成為一份子,心中有着慶幸與全新的人生觀,衹是,這個學校的某些樣貌依然令他適應不過來。
  “呀,會長已經來了。難怪在二年A班找不到她。”一名嬌脆的聲音傳來。
  不久,四個美麗脫俗的少女魚貫而入,分別落座。
  這是一副天工巧匠難細琢的畫面,即使已看過多次,劉伯揚依然有喘不過氣的感覺,忙將臉垂下書本中,怕她們見到他的耳根紅透。
  帥氣美的方箏、靈性美的柯盈然、冷美的裴紅葉和清純美的江欣儂。她們四位都是班花,也是能力卓絶的學生會成員,由三千名學生票選出的人才。纔、貌兼備是展鋒學園對學生會的要求,相形之下,身為會長的羅蝶起就是個異數;因為她僅是平凡中見清秀而已,絶對不出色。可是,也奇怪,就是因為外貌平凡,所以益顯得她眉宇問的聰慧無人可及;站在“四大美人”之中,羅蝶起絶對不會黯然無光。很奇特的人。
  又等了一會,已落座的人都各自整理着資料。在鐘響前三十秒,男性成員終於也來到了。
  運動方面領導者的趙永琛、校聯誼公關的李應華和斡旋各科教師課業進度協調的畢寶升,皆是俊帥的白馬王子,幾乎部有一七0公分以上的身長。
  整個學生會共有十個成員。但目前衹有九個,原因是今年八月份舉辦的票選,擁有三年級勢力的校花邱預雁雖有中選,卻是第五高票,而她的野心是鬥垮羅蝶起,當上會長。結果連副會長都沒她的分;她羞忿之餘,不願成為學生會的一份子。目前正積極角逐班聯會的會長職位。
  見成員已到齊。羅蝶起纔坐到主席位置上,掃視了所有人,道:
  “新票選出來的成員大致同於去年,衹有劉伯揚是新加入。可見去年咱們帶領得還不錯。今天的會議,要討論的有十項,但最重要的有三項,社團預算、升學計畫和問題學生。這三項先討論,其它稍後再談。”
  “班聯會的事呢?”方箏首先問起:“會長應該取下班聯會的會長寶座,否則真叫邱預雁取得,與我們對抗,倒也麻煩。”
  全校學生自治最大、最有權力的團體是學生會,但以各班班代結合而成的班聯會總也是一項民意指標;雖說班聯會沒有任何决議權力,可是教唆起而反對,那聲浪也不容小覷。
  羅蝶起笑道:
  “好,咱們由問題學生先討論起。基本上,本學期有三名問題學生須要註意,季濯宇、邱預雁、孟觀濤。邱預雁如果能當上班聯會會長,我不擔心,倒還想看看她的能耐如何,就怕她的動員力沒那麽強。”
  李應華起身道:
  “季濯宇是K中第一名的才子,有什麽問題嗎?比起孟觀濤,那季濯宇可以說是聖人了。”
  “成績優秀並不代表行為良好。”
  “據聞他很好動。並且有幫全班作弊的紀錄。”調查高手江欣儂立即報告手上的消息。
  “盈然,他會編入你那班,盯住他,三個月後做評估報告。”
  柯盈然點頭:“知道了。”
  討論完兩個,剩最後一個,室內卻已一片肅然,彷佛沒有人願意去提起那個棘手的名字似的。
  “孟觀濤呢?”笑笑地起了話頭。羅蝶起一手撐住下巴,等着所有人的反憊。
  他真正是會令人頭疼到長瘤的人物。
  他也是這所貴族學校的異類之一。
  逃學、翹課、打架、不合群、服裝不整、舉止粗魯。這些特點他都有,並且任何一條都足以請他回傢吃自己。
  雖說這是一所貴族學校,傢世夠的就會收進來,但這並不是一所可以為所欲為、目無紀律的學校,哪一個進來的學生敢不收起浮華態度,好好當學生的?修業不行的也是會被踢出去.
  可是孟觀濤是異類,他是黑社會頭子的獨生子,也就是未來老大的接班人,雖然一星期大約有五天沒來上課,但他考試永遠及格;聽說他在十五歲之前就在美國修完大學學分了.反正他的成績不足以退學,打架也不是在校內打,除非是有些不成材的紈垮子弟不長眼,自己上門找K挨,否則這個人不理人的。
  一年前入校以來,就令人萬分頭疼。反正也沒鬧事,學校與學生會索性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反正他已高三,再忍一年送他出校門就天下太平。他們真是不明白,會長何以會提列他。
  裴紅葉發言道:
  “他是我隔壁班的,每天公佈欄上的缺席表一定有他的大名,他們班上有人甚至還不曉得他長得什麽樣子。會長難道要引他回正途,乖乖上課嗎?恐怕會造成其他學生的恐慌吧?”
  “不。”轉着筆,在手中繞成一圈圈的筆花,羅蝶起由檔案中抽出孟觀濤的資料:“我想瞭解這個人,也許對我們學生會大有助益。”
  裴紅葉又提供一個側面消息:
  “邱預雁暗戀着他,你這麽做,也許會引起她的妒恨。”
  羅蝶起揚着眉,不置一詞。結束這議題,開始了下一個事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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