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文學>> 推理侦探>> 山村美紗 U.S. yarn Village   日本 Japan   平成時代   (1934年1996年)
美發城殺人案
  本書主要講的是一連串的社會名流夫人被殺案,這些案子又都與東京的高野美發城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最終使這個撲朔迷離的案情真相大白的過程。
第一章 京都殺人案
  1
   濱口一郎去新幹綫京都站迎接從東京回來的友人凱瑟琳。因為凱瑟琳從東京站給他打了電話:“一郎,求你了,到車站來接我。行李太多,快把我壓死了。”
   恰好濱口供職的京南大學從今天開始放暑假。
   “好久沒有出去玩了,和凱瑟琳開車去神戶玩玩吧。”他想。
   濱口站在月臺上,等着列車進站。
   13時15分,“光”號進站了。
   進入暑假,“民族大遷移”開始了。乘客擁擠不堪。
   濱口尋找下了車的凱瑟琳,但是沒有找到。
   “奇怪,難道她遲到了,沒趕上車?”
   正在慌慌張張東張西望之際,有人“啪”地聲拍打濱口的肩膀。
   “一郎,你怎麽啦?”
   “哎呀,凱西……”
   濱口目不轉睛地盯住凱瑟琳。
   “你這頭髮怎麽啦?怪不得我沒認出來。”
   凱瑟琳像路易王朝時代的貴夫人一樣,一頭金發高高地堆在頭上,是超豪華的發型。
   同時,服裝也和發型相配,穿着禮服。
   平時學生裝束的凱瑟琳大變樣了。
   “嚇你一跳吧?你看漂亮不?這是世界第一流的美發師的傑作。”
   凱瑟琳嫣然一笑。
   “在哪兒做的發型?”
  濱口把眼睛瞪得滾圓。
  “東京唄!是高野先生的手藝。他不僅在日本,在紐約也是有名的美發師。總統夫人、女明星都是他的崇拜者。我母親在紐約,總是找他做發型。對啦,那個布魯剋·西爾茲的發型也是他做的。”
  “呃?”
  凱瑟琳的父親是美國前副總統,現在是大汽車公司的總經理。他的夫人竟然也請日本美發師做發型,真令人吃驚。
  “這麽說來,我好像在雜志的畫頁上見過。”
  濱口一邊說,一邊嚮出租汽車停車場走去。
  好像是一篇題為《世界通用的日本人》的長篇連載。畫頁上登着本田技術研究所的本田宗一郎、版畫傢池田壽夫和服裝設計師森英惠等人。
  凱瑟琳提到的美發師登在兩星期以前那一期。濱口對美發不太感興趣,所以沒記住。
  他記得的是個像外國人似的美男子在女顧客中受到極大的歡迎。
  “他的店在東京的六棵樹。”凱瑟琳激動地對濱口說。
  司機驚異地不時從反光鏡中註視凱瑟琳。
  這發型一般人都會特意去看一眼。
  “六棵樹?”
  “是的,高野孝雄先生的店載譽全球。他簡直是天才,瀟灑、漂亮、熱心腸。他不大愛說話,更加有魅力。”
  凱瑟琳陶醉似地說道。
  平時她比較冷靜,這種表現是罕見的。濱口默不作聲,也許有點兒妒忌。
  如果對方是學者或企業傢,能和自己比較,他不會感到妒忌。而對不值得比較的人,倒有幾分不安。
  濱口沉默了一會兒,換了個話題。
  “今夜在京都大飯店有晚餐會,你特意做了出席晚會的發型,該去亮一亮相。還有美國的歌手演出,非常豪華。”
  “謝謝你。”
  凱瑟琳在濱口的臉頰上輕輕地一吻。
  
  2
  
  濱口回到傢裏,換上黑色的夜禮服,趕到京都大飯店。
  一進凱瑟琳的房間,見她換上了火紅火紅的襢胸式夜禮服,與她的金發非常相配,再加上新的發型,更加迷人。
  濱口一時看得出神。
  “這是法國迪奧設計的式樣,不知道相配否?”
  凱瑟琳轉一轉身子說。
  “太棒了。”
  濱口不是奉承,而是真心稱贊。
  兩人挎着膀子出席了在三樓鳳凰廳舉行的晚餐會。
  幾乎所有客人都成雙成對。因為指定要穿禮服,哪一對都穿戴豪華。
  其中有外國人,還有濱口熟識的電視節目主持人。這些人中衹有凱瑟琳最美,出類拔萃。
  濱口有點兒羞澀,守護着凱瑟琳進入會場。
  並排幾張鋪着白布的桌子上,竪立着姓名牌。
  濱口和凱瑟琳在竪着自己姓名牌的桌旁坐下。
  四人一桌。同桌另外一對是日本人,女的是電視新聞播音員倉田由美子。
  倉田由美子註視着凱瑟琳的發型,用英語和凱瑟琳搭話。
  由美子英語說得非常流暢。凱瑟琳一提到高野孝雄的名字,由美子也很熟悉。兩人熱烈地攀談起來。對方的伴侶和濱口被排除在外,衹得苦笑一聲,作了自我介紹。
  這是一位五十二三歲、體格魁梧的男子。名片上印着“山崎電工株式會社董事長兼總經理 山崎隆一郎”。
  山崎電工是個電腦廠商,頗有實力。
  濱口遞上名片。
  “哦,是京南大學的老師。”山崎頗為感慨地看了一下名片說。
  因為和凱瑟琳在一起,濱口究竟是什麽職業,引起了山崎的興趣。
  “倉田由美子和這位總經理是什麽關係呢?”濱口尋思,“也許是他的情婦吧。”
  樂隊開始演奏,法國大菜也上桌了。
  凱瑟琳和倉田由美子一邊用餐,一邊熱衷於美發城的話題。
  “做女人多好啊,你看她們多開心啊。”山崎把酒杯湊到嘴邊,對濱口說。
  “做一位業務發展的大公司總經理不也很開心嗎?”說罷,濱口放低嗓門笑道,“到了東京,她就去高野幸雄的美發城。在那種討女人歡心的地方,盡是些無聊的男人,倒叫人羨慕。”
  用完餐後是一位美國女歌手演唱。
  說是黑人,卻是和白人的混血兒,是一位淺黑色的美人。
  她那雙修長的腿頗有魅力,音色也好。一開始她說了幾句日語,引起哄堂大笑,接着唱了幾首歌後謝幕。
  休息15分鐘。
  濱口點上香煙,男侍者舉着一塊牌子進來了,上面寫着:
  
  東京的田澤涼子小姐,您的電話
  
  臉上毫無表情的侍者舉着牌子繞場兩周。
  “哦!”同桌的山崎發出了感嘆聲,“東京食品公司總經理的夫人來了?”
  “東京食品是不是那傢最大的公司?”濱口想起東京食品公司豪華的廣告問道。
  “是的。田澤涼子是夫人的名字。恐怕不會錯吧。昨天我乘新幹綫來這兒途中瞥見她一眼。”山崎朝會場掃視一圈說道。
  濱口也跟着他的視綫,繞場看了一周。
  “好像沒來。”
  濱口並不認識夫人,那侍者猶豫不决,似乎還要繞場一周。
  “我和田澤總經理經常出入晚會。他可是位花花公子,好像比現在這位太太大兩旬。”山崎把自己的事擱在一邊說道。
  “是位美人吧?”濱口隨嘴問道。
  “聽說她出生在京都,當然是位美人囉。”山崎微笑道,接着又追加了一句,“可比不上您的太太。”
  聲音雖小,凱瑟琳好像聽見了,嫣然一笑。
  休息過後,歌手換上純白色禮服又一次亮相。
  掌聲四起。濱口卻沒有忘掉“田澤涼子”這個女人的名字。
  
  3
  
  最後,旁邊的舞場上舉行了舞會。
  濱口和凱瑟琳翩翩起舞。
  “同桌上那位惹人喜愛的妞兒,”凱瑟琳摟着濱口說道,“說到了東京趕緊去看一看高野美發城。”
  “還真是啊!”
  “嗯?”
  “她的男伴剛纔對我這樣說過,如此討女人喜歡的高野真叫人羨慕。”
  “那說不定你也會被勾了去。”凱瑟琳用調皮的眼神瞅了濱口一眼。
  “不管你怎麽說,反正我沒見過高野美發師。”濱口慍怒道。
  突然,音樂停止了。
  “怎麽回事?” 棒槌學堂·E書小組
  凱瑟琳踮起腳來看。濱口也覺得奇怪,衹見兩個與晚會氣氛不相稱的男子走了進來。
  “諸位!”其中一人喊道,“打擾一下。”
  “哎呀!”凱瑟琳臉上露出驚異的神色說,“是京都府警察署的狩矢警部。”
  “真的,是狩矢。”濱口也吃了一驚。
  曾經一起破獲過幾樁案件的狩矢警部和橋口刑警,飛快地跑進會場。
  狩矢一躍登上樂隊的臺上。
  “這兒發生了殺人案,希望得到各位的協助。”狩矢朝會場掃了一眼說道。
  客人們木然地聽他講。
  “被殺的是東京食品公司總經理的夫人,名字叫田澤涼子,在本飯店的套房裏被殺。她手持這晚餐會的入場券。諸位有人認識田澤涼子嗎?”
  “我認識。”
  在橋口刑警身旁舉手的是方纔同桌的山崎。狩矢從臺上跳下來,嚮山崎走去。
  山崎對狩矢說:他認識田澤總經理,曾經和田澤夫人見過幾次面。
  “剛纔僕人舉着牌子,上面寫着有人打電話給田澤涼子。這事兒你們知道嗎?”
  “電活?”狩矢歪起了腦袋,他這纔發現濱口和凱瑟琳在場,不由得一驚。
  凱瑟琳嚮狩矢微微一笑。
  狩矢使了個眼色,示意叫他倆過去,三人一起來到走廊上。
  “又見面了。嚇我一跳。”狩矢說。
  “我也吃了一驚。”凱瑟琳說。
  狩矢輕輕的嘆了一口氣,說道:“反正您來到京都準出事兒。”
  “可是托她的福,也破了不少案子,是不是?”濱口反駁道。
  狩矢點了點頭,表示同意。
  “可是這一回請二位老實一點。”說着,把人留在走廊上,衹身返回會場。
  濱口和凱瑟琳在走廊上的沙發上坐下。
  “真嚇我一跳。”凱瑟琳嘟囔着。
  “總而言之,主要演出總算已經完了。差一點整個晚會都取消了。”
  “剛纔說屍體是在本飯店發現的?”凱瑟琳的眼睛頓時一亮。
  濱口擺搖手。
  “你算了吧。難道又要捲進案子裏去?”
  “我忽然感起興趣來。走!我們去看看。”
  “上哪兒去?”
  “那還用說嗎?當然是殺人現場唄。”
  凱瑟琳站起身來,邁開了步子。
  濱口沒有法子,衹好跟在凱瑟琳後面。
  凱瑟琳到總服務臺問田澤涼子的房號。
  總服務臺顯得有點為難,凱瑟琳說:“我是協助狩矢警部問您的。以前我和狩矢警部一起破獲過好幾起案子,您該知道吧。”
  以前在這飯店發生過“燃燒的新娘”殺人案,凱瑟琳東奔西走,活躍異常。總服務臺自然是知曉的。
  “是主樓834號房間。”服務小姐說。
  也許在房間裏搜查的刑警們會拒絶她。
  “是雙人房嗎?”
  “是雙人房。”
  “是用田澤涼子的名字預約的嗎?”
  “是的。”
  “一個人住雙人房嗎?”
  “不,預約時說另外還有一個人。”
  雙人房一個人使用就成了單人房了,為什麽要這樣呢?
  “是昨天住進來的嗎?”
  “是的,是昨天下午。”
  “預定什麽時候離開?”
  “明天。”
  “方纔有人打電話給田澤夫人,是男的,還是女的?”
  “奉上面指示,這不能說。”服務小姐拒絶了。
  凱瑟琳不肯罷休,還想追問下去,這時狩矢和橋口跑來了。
  “凱瑟琳小姐,又是您……”狩矢跟她打招呼。
  “我一定能幫你的忙。”
  “那太感謝了。衹是不要太妨礙我們。您能做到嗎?”
  “好!一言為定。” 凱瑟琳高興地說。
  濱口心裏直嘀咕:因為總是老一套,少不了又要倒黴。
  “電話是一個男的打來的,沒報名字,說是有要緊的事找田澤夫人,麻煩找一找。”狩矢對凱瑟琳說。
  “是兇犯嗎?”
  “現在還很難說。”
  “能不能讓我看一看遺體?”凱瑟琳嬌聲嬌氣地求狩矢。
  狩矢考慮了一下。
  “有件東西要讓女性,特別是美國女性看一下,走吧。”狩矢倒反催促起凱瑟琳來。
  他們和濱口一起乘電梯上了8樓。
  兩位穿製服的警官站在834號門前。
  凱瑟琳和濱口跟在狩矢身後進了房間。
  雙人房間還帶客廳,非常氣派。
  在一張床上,一具女屍俯伏着。
  “死因是什麽?”凱瑟琳問。
  “懷疑是絞殺,在未解剖之前還不敢肯定。後腦勺有毆傷的痕跡。”
  “你瞧,她穿着晚禮服準備去出席晚餐會,還精心化過妝哩。”
  “是這樣。您看,手鐲還放在桌上呢,出席晚餐會前遭到襲擊的。”
  “您要給我看的是什麽東西?”
  凱瑟琳問道。狩矢從桌上拿起一筒噴發膠。
  “這玩意兒滾落在受害者的身旁。估計是噴發膠。上面有英語說明,請您看一看。”說着,他把噴發膠遞給凱瑟琳。
  “哎呀!”凱瑟琳喊道。
  “怎麽啦?”狩矢探着身子問道。
  “這是紐約最有名的美發城出售的。和這傢美發城有合同的店才能得到這種産品。請等一下。”
  凱瑟琳急匆匆地跑出房間。
  “怎麽回事?”持矢問濱口。
  “不知道,也許想起了什麽事情。”凱瑟琳究竟想起了什麽,他也摸不透。
  七八分鐘後,凱瑟琳回來了,笑嘻嘻地將手中的噴發膠放到桌上,和狩矢拿給她看的噴發膠完全一樣。
  “這是怎麽回事?”
  “這是東京六棵樹高野孝雄的美發城裏的。高野先生在紐約進修美發術時是出了名的。我在那兒做發型時,他給了我一個。”
  “完全一樣?”
  “沒錯。高野美發城和紐約美發中心有技術合作協定。衹有他們有這種噴發膠。”
  “日本其他的美發店有嗎?”
  “恐怕衹有高野美發城有。他給我時就是這樣說的。”
  “看來,受害者和您一樣在高野美發城做過發型。”狩矢說。
  這個發現究竟有什麽重大意義,現在還無法預料。
  
  4
  
  凱瑟琳投宿的房間是主樓762號房間。
  凱瑟琳要侍者送些甜點心到房間裏,和濱口兩人一起吃。
  “真是巧合。”
  凱瑟琳一邊用勺子舀着木瓜湯,一邊對濱口說。
  “你說的是同在六棵樹的店裏做的發型?”
  “嗯。”
  “可是她的發型不像凱西【註】你那樣前衛。”
  
  【註】凱瑟琳在英文中為Catherine,親密的人往往稱呼Cathy,就是凱西。——歐陽杼註
  
  “那傢店什麽樣的發型都會做。”
  “原來如此。”
  “一郎,你認為呢?”
  “你指的什麽?”
  “這個案子是不是件簡單的案子?”
  “據狩矢警部說,現金和鑽石戒指都沒拿走。”
  “殺人動機是仇恨?”
  “警都是這樣考慮的。把矛頭集中到與死者有關的人身上,兇犯自然會露頭的。”
  “她和另一個人投宿這傢旅館,準備出席晚餐會,難道那個人就是兇犯?這也太簡單了。”
  “凱西!”
  濱口放下勺子,凝視着凱瑟琳的臉。
  “什麽事?”
  “我祈禱這件案子快點結束。”
  “你認為是簡單的案子?”
  凱瑟琳話音剛落,電話鈴響了。
  “快去接。“凱瑟琳手裏拿着勺子說。
  “OK。”
  濱口去接電話。
  “是濱口先生嗎?”是狩矢的聲音。
  “是的。”
  “我這就去您那兒,有點事想拜托凱瑟琳小姐。”
  “明白了。”
  “哦?”
  “你是不是又想叫她不要插手案子,那太好了。我去跟她說。”濱口說完,狩矢笑了。
  “剛纔是這樣說的,現在情況發生了變化。”
  “什麽變化?”
  “我馬上去您那兒說明。”狩矢挂斷了電話。
  20分鐘後,狩矢來到了。
  “突然來訪,真對不起。”狩矢循規蹈矩地對凱瑟琳說。
  凱瑟琳不但不介意,反而高興了。
  “案子有了進展了嗎?”
  “是進展了,還是更復雜了?
  “發生什麽事了?”
  凱瑟琳說着,翹起了二郎腿,濱口把茶水放在狩矢面前。
  狩矢沒去理會說道:
  “不瞞您說,一星期前在東京發生了一件殺人案。死者是棒球隊老闆的夫人。我考慮那件案子和這案子有關。”
  “我來猜一猜其中的關聯。”凱瑟琳瞪大眼睛說道。
  “您已經知道了?”
  “一星期前被殺的女人是六棵樹高野美發城的顧客,是不是?”凱瑟琳直截了當地說。
  “您怎麽知道的?”
  “密斯脫狩矢要藉助我的力量,那就是因為高野美發城的情況和英語,我比警部先生懂得多。是不是?”
  “沒錯,是這樣。”狩矢點點頭。
  “這個案件的受害人是東京人。我們和東京警方聯絡,纔知道一星期前發生的案件。這兩個受害人都經常出入高野美發城。”
  “這倒挺有意思。”說着,凱瑟琳伸開了腿。
  “我想請您談談高野美發城的情況……”狩矢說。
  “你認為這個案子和高野美發城有關?”
  “現在還不敢斷定。因為這個案件發生在京都,而東京的案子,警方還沒有考慮到和高野美容院有關。”
  “不是高野美容院,而是高野美發城。”凱瑟琳訂正道。
  “這兩者有什麽區別?”
  “那區別大了。”凱瑟琳斬釘截鐵地說。
  “區別在哪裏?”
  “它和一般的日本美容院不同。它是更高級的沙竜,像大旅館的大廳,隔成一間間的小單間。”
  “這有什麽作用?”
  “這是為那些做發型時不願意被人看見的人準備的。門口用門簾擋着。比如說,女演員、名流太大在洗發和燙發時,不願意讓別人看見。此外,還有一些上了年紀的大臣夫人、女作傢不願意讓人看見她們在染發。再說,獨特的發型是保密的,更不想讓人看到它的操作過程。在美國大多是這種形式。當然也有和其他美容院一樣的普通席。美發師全是男性,技術高超。如果在其他地方都是可以獨當一面的能手。”
  “一共有多少位美發師?”
  “因為是三班倒,究竟有多少位不太清楚。平時總有30位到場。其中一位是主任,五位副主任。高野先生是老闆。他經常往返於紐約和日本之間。他在店中時,一天衹做兩個發型。這些人與其說是技術人員,不如說是藝術傢。”
  “看來,您是挺滿意的。是不是?”
  “凡是女性,去過那兒的沒有說不滿意的。在吹風的功夫,不能亂動,坐着又無聊。小房間裏有電話、電視、暢銷的雜志,可隨便使用。要寫字的話,有桌子、紙筆。想躺下的話,可以躺着吹風。要人陪說話的話,有技術高超、口齒伶俐的美發師同你閑聊,絶對不會感到枯燥的。至於想吃點、喝點什麽,則有豪華餐廳。還有專供閑談的場所。真太棒了。”
  “聽說男性美發師個個瀟灑漂亮。”濱口從旁插嘴道。
  狩矢笑了。
  “那麽客人們大多是富豪、著名人士囉?”
  “好像是。我認識的日本名流並不多。有電視節目主持人、政界要人的夫人、外國大使夫人等等……”
  “這樣看來,被殺的東京食品公司總經理夫人也是那兒的常客囉?”
  “大概是吧。”凱瑟琳點點頭。
  “死者俯伏着,還沒有看見她的臉呢,是位美人吧?”凱瑟琳問道。
  “已經畫好肖像畫了。請您過目。” 狩矢把畫攤開來給凱瑟琳看。
  因為是畫,睜着眼,是生前的樣子。
  凱瑟琳見了畫不由得“啊”地一聲喊了起來。
  “這個人我見過,我做發型時,她就坐在我的旁邊。”
  “真的嗎?”
  狩矢的臉上顯露出緊張的神色。
  “我記得很清楚。日本女人,卻是高高的鼻梁,像外國人似的。穿着高檔的禮服。”
  “是什麽時候?”
  “前天早晨,我在高野美發城做發型的時候。”
  “死者是昨天下午來投宿的。也許是為了出席晚餐會纔去做發型的。”
  “她似乎和人約定在京都會面。”
  “是的,總服務臺登記另外還有一個人。”
  這事兒凱瑟琳知道。
  “那不會是她丈夫吧,日本人夫婦投宿,一定登丈夫的名字。”
  “一般是這樣。”
  “知道一起投宿人的名字嗎?”濱口問道。
  狩矢搖搖頭。
  “不曉得。” 棒槌學堂·E書小組
  “那個打電話來的人查明了嗎?”凱瑟琳又看着肖像畫問道。
  “那男人說,田澤涼子肯定在參加晚會,要求總服務臺找一找。於是侍者舉着牌子繞場兩周。”
  “這細節我曉得。那男子沒有自報姓名嗎?”
  “沒有。說是有要緊的事。”
  “那不像是她的丈夫。”
  “是的。如果是她的丈夫,不會是這樣的口氣。”
  “總服務臺說沒找到。那男子說了什麽沒有?”
  “他說奇怪,然後就把電話挂了。”
  “是年輕的男子嗎?”濱口問道。
  “不太清楚。接綫員說是30歲左右,但也不敢肯定,因為年輕人也有沙喉嚨的,上了年紀的節目主持人的聲音照樣年輕。但可以肯定這男子不是關西腔。”
  “晚會上同桌的山崎先生說是認識死者。”
  濱口說罷,狩矢掏出從會場上得到的名片。
  “山崎隆一郎。山崎電工株式會社董事長兼總經理。”
  “他好像也住在這旅館裏。侍者在找田澤涼子時,山崎說他和田澤涼子一起乘新幹綫來的。嚮他瞭解一下當時的情況,也許能得到一點綫索。”
  “在會場上我嚮他瞭解情況了,沒聽說乘新幹綫的事。得趕緊找一找他。”狩矢說。
  “狩矢先生,你去東京嗎?”凱瑟琳問道。
  狩矢點點頭,站了起來。
  “死者是東京人,在這兒調查後,我去一趟東京。瞭解一下她的日常生活和交際。”
第二章 湮沒的兇器
  1
   狩矢打電話給總服務臺,落實山崎隆一郎是否投宿在這傢旅館裏。
   因為已是深夜,不便去突然訪問,同時又瞭解他和女客住在一起。
   山崎表示在總服務臺見面,接着乘電梯下來了。
   狩矢先表示歉意道:“都這麽晚了打擾您,真對不起。”
   已是深夜時分,總服務臺寂靜無聲。
   “不,沒關係。是關於被暗殺的田澤夫人的事吧?”山崎點上煙,瞅了狩矢一眼。
   “是的。聽說昨天您和田澤夫人一起乘新幹綫來的?”
   “嗯,我在頭等車廂裏看見過她,但沒說話。”
   “幾點鐘的火車?”
   “喂……抵達京都站是下午3點鐘左右,東京發車時間是12時10分。”
   山崎對正在記筆記的狩矢說:“連這細節也要記嗎?”
   “嗯……以後也許有參考價值。”
   “原來如此。”
   “田澤夫人和誰在一起?”
   “沒有。衹有她自己。我在12號車廂,她在11號車廂。我到9號車廂去打電話時,瞥見過她。當然不能斷定絶對是一個人,旁邊的座位空着。她眺望着車窗外的景色。我衹看見她一個人,也許那個男人坐在別的座位上。”
   “看來,她在京都和誰會合。車站上有人來接她嗎?”狩矢問道。
   山崎外起了腦袋想了想說道:
   “這個……不知道。”
   “山崎先生,您和田澤總經理很熟嗎?”
  “行業不同,公司的級別也不一樣,不算太熟。在財界聚會時常見面。僅此而已。”
  “田澤先生為人如何?”
  山崎不作回答,反而問道:
  “夫人遇害,通知他了嗎?”
  “已經通知了。田澤先生有工作,出差去了九州,要等到明天早晨才能到京都。”
  “現在田澤先生正忙得不可開交。”
  “為什麽?”
  “如您所知,那傢公司或是被並吞,或是合併,正鬧得焦頭爛額哩。”
  “嗬!可是,田澤先生和他的夫人年齡相差很大吧?”狩矢想起剛查過的紳士錄,問道。
  “這是第二位太太。”
  “夫婦之間感情怎麽樣?”
  “這可不太清楚。警方是不是認為年輕的太太到京都來會情人?”山崎眼睛滴溜溜地看着狩矢。
  “那倒不是。”
  “聽說田澤先生熱心於工作,不大顧傢。以前的太太也是因此同他離婚的。不過,大公司的總經理都這樣,沒法子。”
  “呵,原來如此。”
  “所以,不能說田澤先生傢裏有問題,不過,田澤先生為人寬厚,讓年輕的太太自由自在地玩玩,那倒是真的。”
  狩矢想了一下,問道:
  “山崎先生,昨天您一下車就來這兒投宿的嗎?”
  “是的。我從京都站打的到這兒。”
  “田澤涼子也預訂這兒的房間。在總服務臺登記時,您沒有看見她嗎?”
  “不,沒見她。雖然是同一趟列車,打的晚了一步,另一位登記手續就辦完了。”
  “是這樣。我再問一下,山崎先生,從昨天到今天您是怎麽度過的?沒有去市裏轉一轉嗎?”
  “我的那一位想出去走走,先到三千院【註】,然後又到鴨川河岸邊吃晚飯。”
  
  【註】佛教門派之一天台宗的寺院,建於1118年。寺內的主尊阿彌陀如來像和兩邊的伺像均是日本國傢級重點文物。庭園中青苔密生,杉樹蔽日。後院的自然林中約有3000棵紫陽花。每逢梅雨季節,鮮花盛開,景色醉人。——歐陽杼註
  
  “今天呢?”
  “你們好像在懷疑我,是不是?”
  “不,不,我們想您在市裏的時候,也許在街上看見過田澤涼子。”
  “她今天外出了?”
  “不清楚。”
  “侍者來打掃房間,應該知道她在不在,再說,她有沒有把房間鑰匙交給總服務臺?一問就明白了。”
  “今早晨她挂出‘請勿打擾’的牌子,侍者說,今天沒有打掃房間,也許她在等人。再說,她可能帶着鑰匙外出了,所以沒見到她。”
  “今天,我去嵯峨野【註】了。沒見到田澤夫人。”山崎斬釘截鐵地說。
  
  【註】位於嵐山北方,盤踞在優美的小倉山東麓,曾經是皇室的別墅所在地。竹林與小籬笆環繞的小徑十分典雅迷人,從野宮神社到化野念佛寺之間的小徑上,有常寂光寺、落柿捨、大覺寺、二尊院等坐落其間,氣氛寧靜幽雅。——歐陽杼註
  
  2
  
  第二天正午前,田澤總經理從九州趕到了京都。
  一位三十五六歲的秘書隨行。
  田澤是位精力充沛、小個子的男子,臉色暗淡,也許因為突然失去妻子,也許因為他的公司要被吞併,股市波動很大。
  田澤確認遺體後,冷靜地問狩矢道:
  “兇犯有綫索了沒有?”
  “很遺憾,還沒有任何綫索。因為她在旅館房間裏被殺,可能是熟人作的案。”
  “就這些嗎?”
  “所以我們請田澤先生合作,協助我們盡快抓到兇犯。”狩矢嚮他低頭說道。
  “那當然。不過我這個人埋頭於工作,內人的人際關係不太清楚。”
  “您熱衷於工作,我們聽山崎先生說了。“
  “山崎?”
  “是的。山崎電工的總經理。”
  “是那位山崎。”田澤點點頭,“他也來京都了嗎?”
  “嗯,他也住在這傢旅館裏。”
  “是嗎?”
  “夫人來京都,您知情嗎?”狩矢轉入正題。
  “不,不知道。她隨心所欲,愛上哪裏就上哪裏,結婚時約定好了,互相不干涉私事。”
  “很失禮,我想再問一下……”
  “你想問內人是不是另外有男人?”田澤的表情不變。
  這樣,狩矢就不拘束了。
  “是的,您知情嗎?”
  “不,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真的嗎?”
  “真的。我不關心這些事。”
  這話是否是真的,不得而知。
  “東京六棵樹有一傢高野美發城,您知道嗎?”
  “這是什麽意思?”
  “是您夫人常去的美容院。也是節日主持人、名流夫人常去的地方。”
  “不知道。方纔我已經說過了,我從來不干涉她的私事。”田澤回過頭問秘書,“你知道嗎?”
  “我聽說過,是名流們的去處。”
  “我可沒聽說過。”田澤對狩矢說。
  “據說,夫人出身於京都名門。這是真的嗎?”
  “是的,她傢是公卿。”
  “您和她傢聯絡了嗎?”
  “昨夜接到噩耗時,我本想立刻聯絡。後來一想,還是到了京都再說。方纔我已經聯絡過了。”
  
  3
  
  為了印證田澤的話,田澤涼子的母親來到了設立專案組的鬆原警署。
  這是一位頗有風度、六十五、六歲的貴夫人。
  “我是二條富子。”她嚮狩矢低頭行禮,“我不知道涼子來京都。”
  “您見了田澤先生了嗎?”
  “方纔在走廊上見過了。我的女兒死了嗎?”富子含淚註視着狩矢。
  “據我調查,涼子小姐和另外一個人住在京都大飯店。登記時寫着:田澤涼子二人。您知道那個人是誰嗎?”狩矢將涼子登記時的簽名給老夫人看。
  “她們夫婦到京都來,從不住旅館,都是回傢住。可能是朋友吧。”
  “一起來投宿的朋友,會是誰呢?”
  “這個……我可不知道。”老夫人睏惑地說。
  “您府上是大宅第嗎?”
  “是的。我傢嗎?是否算大的,我不太清楚。足有三百坪【註】。”老夫人想着女兒,心不在焉地答道。
  
  【註】一坪約等於3.3平方米——譯者註
  
  “如果涼子小姐從東京帶一位朋友來傢住,完全住得開囉?”
  “那沒問題。我傢雖然簡陋,東京來的是稀客,當然歡迎囉。”說罷,老夫人突然一怔,為了維護女兒她又說道,“涼子也許有不想讓我們知道的煩惱,想和京都的朋友聚會,不能想象她和別的男人住在一起。”
  狩矢想:如果像老夫人說的那樣,宅第很大,她們說話完全可以不讓別人聽見。看來受害者是和男的住在一起。
  狩矢不動聲色地問道:
  “田澤先生是今天早晨打電話給您的吧?可是涼子小姐是昨夜被害的。”
  “哦。是昨天,沒錯,可是為什麽……”
  “田澤先生在九州一時回不來,所以他昨夜沒給您打電話。”
  狩矢嚮她解釋為什麽田澤先生昨夜沒給嶽母打電話。
  “這事就奇怪了。田澤得知妻子被害,應該立即通知我,哪怕在國外。”老夫人狐疑地註視着狩矢。
  狩矢忽然想到:田澤是不是不在九州?
  這樣看來,昨夜接電話的說是田澤,也許是他的秘書。當時沒有錄音,不能成為證據。可是聽到妻子突然死亡,也表現得太冷靜了。
  當時狩矢沒有問:“您是田澤先生嗎?”
  可能是田澤因公司的事情必須躲起來,他對秘書說,有人來電話,如果是不熟的人,你就裝作是我。秘書忠實地執行他的指示。
  秘書即使想通知二條傢,但二條傢肯定聽出不是田澤本人,所以衹能等田澤本人回來。
  田澤是不是來過京都?一聽說妻子在和男子幽會中被係,立刻又返回九州。
  狩矢一邊想,一邊註視着老夫人富子的臉。
  
  4
  
  田澤涼子和誰在旅館幽會?經過尋問和搜查後仍未能查明,狩矢立即去了東京。
  此行的主要目的是調查涼子在東京的生活,還有另一起案子也需要詳細調查。這兩起案子都和高野美發城有關,他也想去美發城看一看。
  因為事先已聯絡好,東京警視廳負責這起案子的黑澤警部已等侯着他。
  他們寒暄後,立刻轉入正題。
  首先狩矢匯報了京都案件的概況,請求對方說明東京案件。
  “是這樣,東京案件的受害者衝田千秋女士,約40來歲。她是伊格爾斯棒球隊老闆衝田陽之助的夫人。她的藝名叫濱千秋,年輕時是很活躍的明星。”
  “啊,是她!我知道。”
  “她被殺那天是她的生日。下午3點,在她的公寓裏舉行派對,派對6點鐘結束,那時許多人看到她還好好的。”
  “她丈夫陽之助那天在哪兒?”狩矢問道。
  “陽之助因公司的業務在外面聚餐,不在傢。第二天早晨回來發現了屍體。陽之助另外還有女人,聚餐後在那個女人傢裏過夜。”
  “他倒瀟灑。那麽,6點以後,衝田千秋又做了什麽呢?”狩矢一邊記筆記,一邊問道。
  “7點鐘以前,她讓女傭收拾房間。後來她說纍了,想睡覺,便打發女傭回去。女傭是附近的鐘點工,平時晚飯後回去。”
  “這樣說來,7點鐘以後她的情況不明囉。有沒有見過什麽人?”
  “這件事兒很有意思。受害者公寓同一層樓正住着歌手鬆原萊莉子。她正在鬧戀愛糾紛。整個晚上電視臺、報社記者都圍在她的門外。現在查明有四個人走訪過受害者。”
  “這倒不錯啊,兇犯有限定範圍了。”
  “不,事情並不簡單。這四人走訪受害者都在8點至9點之間。大約相隔20分鐘,8:00、8:20、8:45、9:05。四人異口同聲地說,他們去時,受害者還活得好好的。”
  “死亡推定時間是幾點?”狩矢問道。
  “8點到9點。”
  “這就傷腦筋了。最後一個走的是9點05分,那不可能在這以後囉?”
  “這是個盲點。如果說是9點10分,也有可能。發現屍體是在死亡12小時後。室內還開着空調,很難測定準確時間。據說除這四個人以外,沒有別人進過她的房間。可以認為這四人中有人撒謊。這個人進去時,千秋已經死了。他為什麽不報告呢?他怕受牽連。再說守護得再嚴,也會有人鑽空子潛入她的房間。”
  “這四人都是些什麽人物?”狩矢伸開腿問道。
  “第一個去她房間的是高野美發城的領班三原和夫,此人30來歲。他是受顧客某議員夫人的委托來送生日禮物的。死去的濱千秋和那位議員夫人是三原的常客。她們成了好朋友。議員夫人忽然想起這一天是千秋的生日,傢裏有客人走不開。三原自告奮勇說:我代您去送。這位美發師除了做發型外,還兼賣發飾等貴重首飾。議員夫人選了一對鑲寶石的耳環,讓三原再買一束鮮花給千秋送去。三原在房間裏待了十二三分鐘就出來了。這時,議員夫人接到千秋打來的表示感謝的電話。”
  “千秋說了些什麽?”狩矢問道。
  “千秋說:謝謝您的生日禮物,下次見面時一定戴着這對耳環去。夫人說:小意思,不用謝了。三原在的話,請他約定下次做發型的時間。千秋說他已經回去了。這以後說是棒球選手早川要來,千秋很高興。”
  “如果這是真的話,那麽三原是清白的了。”
  狩矢覺得有點失望。
  “您聽我說完吧。”說着黑澤警部開始介紹第二位來訪者。
  
  5
  
  “第二位來的不是棒球選手,是女明星岡田眉子。她也是來送生日禮物的,在屋裏待了10分鐘就走了。”
  “岡田眉子在濱千秋當明星時,兩人關係不太好。結婚前她和千秋爭奪衝田老闆,最後失敗了。”
  狩矢表示聽不明白。
  “千秋結婚退出影壇後,沒有競爭了,兩人就相安無事了。千秋不知是出於奪得了衝田表示歉疚呢,還是出於優越感,大量購進岡田演出時的戲票,兩人終於重歸於好。”
  
  第一位,三原和夫。
  第二位,岡田眉子。
  
  狩矢在本子上記後問道:“第三位是棒球選手囉?”
  “是的。他是衝田球隊的主力選手,千秋也很喜歡他。最近雜志對他炒得沸沸揚揚,說是他將要和一著名歌手訂婚。千秋好像不同意這門親事。千秋和他有關係呢,還是僅僅喜歡而已?早川正傷腦筋哩,這是事實。他拿着花束和心愛的球棒去的,在屋裏蹲了10分鐘就出來了。”
  “是不是他用球棒把她打死的?”狩矢笑着問道。
  黑澤卻一本正經地說:“唔,兇器是球棒似的東西。這個細節以後再說。第四位進屋的是高野美發城的老闆高野孝雄。”
  “呃?真的嗎?”狩矢吃了一驚。
  “他拿着花束和帽子進去的,放下後馬上就出來了。大傢都說,千秋好好地活着。”
  “這案子很有意思。那麽,兇器呢?”
  黑澤不讓他問下去,點了點頭說道:
  “四個人都空着手出來的,可在房間裏沒有找到兇器。”
  “那球棒呢?”狩矢問道。
  “簽了名的球棒在房間裏。多方查證,沒有發現毆打過的物理證據。屍體的頭部大出血,分明是毆打至死。但球棒上沒有血跡,簽的名也沒有消失。早川前一天打了本壘打。將球棒作為禮物送給千秋。他平時擔任投手,這一天例外還打出了本壘打。”
  “他去走訪受害者那天沒有比賽嗎?又不是星期一……”
  狩矢對棒球選手晚上8點到9點竟能外出感到奇怪。
  “因為那天下雨,停止比賽。”
  “啊!原來是這樣。”
  “除球棒以外,沒有找到別的兇器。而受害者顯然是受棒狀物的毆打而死的。我們千方百計地尋找……”
  “這倒有點像推理小說了。是不是用冰塊、法國面包棍猛擊的?”狩矢笑道。
  “這條綫索我們也查過。那傢公寓設有廚房。可這麽大的冰塊是沒法帶進去的。據女傭說,那天客人很多,用了很多冰。冰箱裏的製冰盒裏還都是冰。再說兇器是細長圓筒狀的物體,不是四四方方的冰塊。如果是圓筒狀的冰很脆,一擊就斷了。屍體的頭蓋骨已被擊碎,血肉模糊。”
  “那麽用法國面包棍呢?”狩矢叮問道。
  “據女傭說,她傢沒有什麽面包之類的東西。發現屍體時,連面包屑也沒有。再說面包切成小塊也沒法帶出去。這麽大的面包也沒法帶進來。”黑澤陰沉着臉說道。
  “帶進來時是不是裹在花束裏?”狩矢很有把握地問道。
  “花束?那不可能。記者和電視錄像都看了,沒有發現。”
  “看來兇器湮沒了?”狩矢陷入了沉思。
  黑澤說:“剛纔提到的法國面包棍,如果當兇器的話,不是剛出籠的軟面包,一定是凍了好幾天的梆梆硬的面包,否則無法承受如此大的衝擊。這樣硬的面包很難切成小塊帶出去的。”
  “用粉碎機磨成粉或面糊也需要時間啊!”狩矢說。
  “千秋的房間裏沒有粉碎機,也沒有面包屑。所有的廚房用具都做了路明諾反應【註】,沒有發現異常情況。”
  
  【註】通常叫做魯米諾(luminol)。在檢驗血痕時,魯米諾與血紅素(hemoglobin,血紅蛋白中負責運輸氧的一種蛋白質)發生反應,顯出藍緑色的熒光。這種檢測方法極為靈敏,能檢測衹有百萬分之一含量的血。——歐陽杼註
  
  “既不是面包,也不是冰塊,那麽兇器是什麽呢?”狩矢歪起了腦袋。
  “找到兇器,兇犯就不難找了。”黑澤嘆了一口氣。
  
  6
  
  “行兇時刻,四人都出入過受害者的房間。四人好像都沒有帶兇器,出來的時候都空着手。四人異口同聲地說,他們進去時衝田千秋還活得好好的。我估計衝田千秋已經死了。不是被毒死,而是被毆打至死,腦袋上血肉模糊。”
  狩矢總結了案件的概要。
  “是的。”
  “這案子的特徵是,四人異口同聲說:他們進去時,受害者還活着。從過去的案例看,在這種場合,其中一人進去時,受害者已經死了。是不是這樣?”
  狩矢看了一下黑澤拿出來的受害者的照片、現場照片及一些文件。
  “這案子兩者必居其一:四人進去時,千秋真的活着;或者,四人進去時千秋已經死了,他們都是名人害怕受到牽連。如果前一個人進去時還活着,自己進去時卻死了,肯定要受到嫌疑。特別是棒球選手和女明星,那可是了不起的大事。”
  黑澤的臉上顯露出苦惱的表情。
  “四人的衣服上沒有濺上的血跡嗎?”狩矢把資料推嚮一邊問道。
  “那天正好下雨,有的穿着雨衣,有的穿着黑色的衣服,乍一看是看不出來的。”
  “美發城倒有兩位出入她的房間,這兩人和衝田千秋的關係如何?”
  “最初進去的是三原。他是給千秋做發型的,很受千秋的疼愛,一起出去兜風,千秋送他不少錢物,常出入千秋的房間。高野先生在東京開業,得到了千秋的支持,也常出入她傢。又傳說他是千秋的情人。今年3月,千秋去紐約時,高野也在紐約,受害者與男人的關係非常隨便、大方。最有殺人動機的是衝田。現在還沒有可靠的證據。如果衝田是兇犯的話,他是如何瞞過那些記者的眼睛進入房間,又如何出來的?”
  “死亡時間是不是有差錯?或者用了什麽詭計?”
  “現在還不清楚。”
  “那些記者是什麽時候走的?”
  “9點半左右。因為那位歌手走了。”
  “衹有30分鐘。看來,死亡時間不會有錯。那麽四人都說進去時千秋還活着,是謊言嗎?”
  “這一點兒現在還不清楚。這是我們今後的課題。京都的案子受害者是田澤涼子,是不是?”
  “是的。”
  “千秋的通訊錄中有田澤涼子的名字。兩人好像認識。”
  “是在高野美發城認識的,還是以前就認識,兩者必居其一。”
  狩矢嚮黑澤施禮告別,决定去嚮野美發城看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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