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文学论坛>> 推理侦探>> 西村京太郎 Nishimura Kyotaro   日本 Japan   平成时代   (1930年9月6日)
拂晓号列车谋杀案
  西村京太郎:日本著名推理小说家。原名矢岛喜八郎。毕业于都立电机工业高校。毕业后做过许多工作,如卡车司机、保安人员、保险公司职员、私人侦探等。1965年发表《天使的伤痕》引起注目,并从事专业写作。作品有《恐怖的星期五》、《雷曼湖谍影》、《蓝色特快上谋杀案》、《疯狂之恋》、《约会中的阴谋》、《危险的拨号盘》等。塑造的人物各具个性,故事情节曲折紧张,悬念迭出不穷。笔下的侦探通常是无意涉及凶杀现场,于是成为破案主角。根据其作品改编的电影《追捕》深为中国广大观众所熟悉。
第一章 很奇怪的委托
  第一节
   东京警视厅的田道淳自愿退职,去兄嫂住的大阪,开始了私立侦探的生涯。
   离开东京是迫不得已的。作为警视厅搜查一科的年轻刑警田道淳,在去年十一月,由于莽撞行事,当众出丑。他在追击杀人犯的时候,不与同事老刑警铃木配合行动,跑去和情人相会,被潜入女人房间的罪犯,从后面击中头部,昏了过去,枪也被夺走了;而且铃木为救轻率行动的田道,冲入女人房间,腹部中弹二发,当场死亡。
   杀人犯逃跑了,两日后在青森被逮捕。当然田道犯了一个大的错误,这完全是因为他不听铃木刑警的劝阻,莽撞行事,导致枪械被夺,同事被杀的后果。知道了此事的报纸大书特书。这样一来,就必须对田道进行处分,有的要给予他开除的严厉处分。作为他上司的十津川警部和本多搜查一科科长为他辩护周旋,才变成了自愿退职。
   可是,他走在东京的大街上,每每想到四十五岁的铃木刑警还有个妻子,就觉得心中有愧。田道生在东京,没有移居过其它的地方,但他还是断然地迁居去了兄嫂住的大阪。
   到大阪的时候,在哥哥经营的超级商场帮忙,管一些帐务工作,也不顺手。
   于是,考虑独立做点什么事情,还想做刑警时代的侦探工作,就挂出了私立侦探的招牌。在新大阪车站附近的公寓里,租了两个单元,既是事务所,也是住宅。私立侦探工作在美国因为是采用批准制度的,所以允许带枪,随时可以介入杀人案件。但在日本不需要批准,不允许持枪,当然也就不能介入刑事案件。只是专门从事品行调查,结婚调查等工作,在这个领域里,如果没有信誉,就没有客户。
   田道挂出了私立侦探社的招牌,总是没有客户,看不过去的哥哥口头给他宣传,才有一些人来委托他,进行结婚调查和聘用人员身世调查,但还是没有客户的日子多。
   在大阪,十年,二十年历史的侦探社和信用机构都有,客户都跑到那边去了,作为客户来说,委托有信誉的大公司也是自然的。
   三月初的一天,从早晨开始一件委托的业务也没有,田道很忧虑。辞去警察所领取的退职金,也快用完了,这样下去的话,如果继续没有客户,那就要搬出这月租金十万元的公寓了。
   吃完晚饭,稍微休息了一会儿,这时,正门的门铃响了。
   田道不抱任何希望地打开了门。(在傍晚按门铃的大都是精力旺盛的外出保险推销员——注)
   门的外面站着一个五十多岁的女人。矮个子,容貌端庄,穿的和服连男人田道也知道是高档货。
   “有事拜托您!”那个女人说。
   是好久不见的客户。田道笑着把她让进了房间,自己一边让茶一边言不由衷地说:“恰巧秘书休息了,就我一个人。”——实际上一开始就没有秘书。
   女人在沙发上坐下来,好象在认真地考虑着什么:“在外面的招牌上,写着接受结婚调查,信誉调查,还有其它的特殊调查。”
   “刑事案件是不行的,如果是其它的,无论怎样的委托都可以接受,保镖啦,寻找丢失物品啦,您有什么事?”
   “我有个二十七岁的儿子,三天前死于骨癌,开始是全身疼痛,没太在意,以为是神经痛,当知道是骨癌时,慌忙住进医院,已经来不及了。癌完全扩散,最后进入了大脑,他就死了。”
   “那怎么?”
   “儿子临终时对我说,如果他死了,就把他的骨灰带到佐世保,撒到那儿的大海里。”
   “为什么?要撒到佐世保的大海里?”
   “我的儿子大学毕业后,就进入了佐世保M造船厂,可能那时候是最幸福的吧!而且他的妻子也是在那里相识结婚的。”
   “是这样。”田道点点头,还是没有弄明白客户的意思。只是知道想把儿子的骨灰撒到佐世保的大海里,但是,如果想遵照他的遗愿,也没有必要委托私立侦探田道哇,自己去佐世保不是更好吗!
   “为了尽早地实现儿子的遗愿,就来拜托您啦!”
   “您需要我做什么呢?”
  
  第二节
   “麻烦您把我儿子的骨灰带到佐世保,撒到大海里可以吗?”
   “可是作为母亲的您把骨灰带去,不是比委托我会让您的儿子更高兴吗?”田道说。
   女人点点头说:“是啊,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是我的丈夫卧病在床,家里一天也离不开人,另外还有一个拜托您的理由,我的儿媳由美子,她也带我儿子的骨灰去,可是……”
   “是这样,对于您的儿子来说,他的夫人能去,比委托我这个外人去不知要强多少倍。您死去的儿子一定喜欢他的妻子而不是作为外人的我送他去佐世保。”
   “可他的妻子已怀有四个月的身孕,就是拜托你护卫着她去佐世保。”
   “是个保镖的差事,我有点明白了,可是为什么不让亲属陪她一起去,最好是她那面的亲属。”
   “儿子和由美子结婚的时候,我这边的亲戚和她那边的亲戚都反对,到现在也没什么改变,所以觉得拜托你比同亲属一起去更好一些。”女人说。
   田道这才感到完全明白了这件事情——护卫一个怀孕四个月的女人往返佐世保,确实不是一件美差,可这一星期也没有客户,实在是顾不上许多了。
   “这件事情我清楚了,可以接受您的委托。”田道答应了,女人显得很高兴。
   “非常感谢!”
   “既然接受了您的委托,我就不客气了,往返于大阪和佐世保之间,作护卫工作,费用很高的,作为酬金请付二十万元,外加日常费用和交通费用,可以吗?”
   “那没问题,拜托了。”女人微笑着说。
   田道看见她的手指上有个大钻戒闪闪发光。和宝石无缘的田道不知是不是真货,不说这个戒指就看那身服装,别说二十万,就是再高的报酬也付得出,田道有点后悔。
   “那么什么时候出发好呢?”田道问。
   “明天晚上到我家一起走吧。”
   “明天晚上?”
   “是的!”
   “去佐世保,先从大阪乘飞机飞往长崎,再坐火车或出租车,早早就到了。不用晚上,白天走不是更好吗,如果早晨乘飞机,下午就应该到佐世保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是儿媳有四个月的身孕,不喜欢坐飞机。”
   “那么,乘新干线高速火车到博多,再乘佐世保线,坐硬座去没关系吧!”
   “打算乘‘兰色列车’,您也一起坐这次车吧,是发往佐世保的‘拂晓三号’兰色列车,在新大阪车站晚上8:35分发车,到佐世保是次日上午9:11分,上车就在卧铺休息,请您和我儿媳一起坐这次车,到佐世保也是好时间。”
   “是兰色列车啊,我早就想坐一回了,太好了。”
   “车票我们已经买了,这是给你的酬金。”女人从钱包中取出崭新的二十叠一万元一叠的钱,放在了桌上。
   “要收据吗?正式收据恰巧找不到了。”田道说。
   “没有正式收据,在你的名片后面写上收到二十万元就行了,要让我丈夫和我儿媳看一看的。”女人说。
   “好吧!”田道取出一张名片,在那后面写收据:
   “收到二十万元,田道淳”
   用钢笔写好后,盖上印章。
   “可以吗?”
   “非常感谢!”女人鞠一躬说。
   田道兴奋地说“别客气”接着问,“请教一下姓名和住址,明天我好去迎接”
   “姓坂口,我的名字吗……”
   “请告诉我。”
   “叫坂口文子,我丈夫叫坂口良介。我家住在淀川区宫原路。”说着画了个图。
  
  第三节
   坂口文子走后,田道久久地望着放在桌上的二十万元钱。
   好久没有的收入了,真是一个奇怪的委托。护卫一个四个月身孕的女人,往返佐世保。坂口文子就是这么说的。把儿子的骨灰撒到佐世保的海里。真是个浪漫的故事,是一个超时代的故事。田道不可能知道其它的事。只道是护卫未亡人去佐世保。只不过是怀孕四个月,没有必要这么小心,在这个世界上,分娩时候工作的女人也有。
   坂口由美子这个名字是她的婆母告诉田道的。她和婆母文子给田道增添了精神上的压力,田道也很想去佐世保了。
   那天夜里,田道拿了十万元到很久没去的北新地饮酒去了。回到公寓时,已接近深夜二时了,由于喝醉了酒,第二天中午才睁开了眼睛。到晚上,他冲了一下淋浴,准备了衣服,叫辆出租车,向淀川区宫原驶去。
   是个很富裕的家庭,猜想得到了充分证实,一幢三层的白色住宅,第一层是车库。
   让出租车等着,田道顺着楼梯到了二楼的正门。在正门的地方有一个监视镜头对着田道。田道面对着镜头做了个滑稽动作,接通内部电话,大声说:“田道迎接来了。”
   文子打开了装饰豪华的门,探出头来。
   田道被迎入客厅,文子给他引见了他要护卫的人,坂口由美子。第一印象就是很漂亮,身体苗条,将近一米七十的个头,轮廓鲜明,不知道哪个地方不象是日本人,大概是和外国人的混血儿吧。从外表看来一点也不象是怀有四个月身孕的,当然也有怀孕六,七个月的女人从外表上看不出来的。
   由美子有某种癖好似的用大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田道说:“拜托您了!”
   这个女子也不软弱啊,田道想。
   有个漂亮的女演员,在拍电影的时候,被散布谣言和导演及男演员如何如何,究其原因,就是她和对方讲话时,总是有一动不动看着人的习惯,就连导演和男演员也误解对自己有意。这些事是在前些时候的周报上看到的——坂口由美子也许和那个女演员有些相似。
   “明白了,骨灰在哪里?”田道问。
   “装在这个小皮箱里了。”由美子指着一个白色的小提箱说。
   “那么,我拿着吧。”
   “麻烦你了。”
   “都别这么客气了,我是被雇来帮助你的。”田道笑了笑说——有这么个美人,旅途一定很快乐。
   文子把去佐世保的特快卧铺票递给了田道,鞠了一躬说:“我丈夫在上面躺着,不能下来问候了,由美子的事就拜托给您了。”
   “放心吧,保证带她平安归来,别出来了!出租车在外面等着呢。”
  
  第四节
   到达新大阪站的时候,是傍晚八时稍过一点。
   和由美子并肩走进了车站的检票口,回头看的人都在猜测他们的身份。身材修长披着白色大衣的由美子看上去和女演员一样。田道想,和我在一起走被人看见了会怎么认为呢?一对亲密的情侣,或者是女演员和经理?
   他们穿过了茶馆那边的中央广场和亭子。发往九州的列车从最边上的十七,十八线的月台开出来了。显示20:35分发的‘拂晓三号’特快列车将从十八线开出。
   “到月台上去吧。”田道说着,就和由美子并肩走下了台阶。
   恰巧,在十八线上,从新大阪发往西鹿儿岛的特快列车“那霸号”进来了。这次列车不是由电气机头牵引的所谓兰色列车,而是普通的卧铺列车。
   (“那霸号”产于冲绳的那霸市,自从运营以来就没返回过冲绳,起这个名字也是一种纪念意义---注)
   20:26分,“那霸号”出发了,十八线上骤然变得空旷了。
   虽然到了春天,但三月九日的夜里,在清泠的站台上,还是感到了一丝寒意。头上一阵轰鸣,仰头一看,飞行高度低得惊人的四架喷气式客机紫色的灯一闪一闪地在通过上空。
   这个新大阪站在大阪机场飞机起落航线的正下方,田道在大阪也是刚刚知道的。五,六个带着行李的旅客也下到了站台上。由电气机头牵引着十三节车厢的‘拂晓三号’列车进入了十八线,前面七节车厢是开往长崎的,后面六节是开往佐世保的。
   两个人验票之后进入了第十节车厢。因为是晚上八时多发车,卧铺都准备好了,车上没有餐车。车内空空荡荡的。两人的位置是15,16号相对的下铺。由美子坐在铺上。
   “没几个人啊。”
   “今天不是休息日,还有人在下面的大阪车站上。”田道说。
   卧铺已经准备好了,窗上的窗帘也拉上了,但是只有八点半,还不能就寝。
   “如果你累了,就躺下休息吧。”田道微笑着对由美子说。
   “没关系。”
   “那说说话好吗?”
   “好啊。”
   “你真漂亮,还这么年轻。”田道说。由美子笑了笑。
   “我和死去的丈夫就是在佐世保相识的。”
   “知道了,你是在佐世保出生的吗?”
   “不是,我生于姬路,恰巧在大学四年级暑假时,到佐世保访友,和我丈夫认识的。”
   田道点点头,发车的铃声响了,不是以前那种刺耳的电铃声,而是电子音乐。铃声响过之后,兰色列车‘拂晓三号’稍微晃了一下,就慢慢地离开了月台。
   田道征得伙伴的同意,点燃一支香烟。
   “去佐世保的大海撒骨灰,可真够浪漫的了”
   “那是他的临终遗愿。”
   “过世的坂口君,很喜欢佐世保周围的大海吗?我没有去过佐世保,仅仅知道那里有很多的造船厂。”
   “从佐世保镇坐车向北去大约三十分钟,就是九十九岛,那里风景秀美,在群岛之间可以乘游览船游玩。他非常喜欢那里的海。”
   “九十九岛,好象听说过。”
   “在那附近,就是西海大桥。”
   “那个大桥在照片上曾经看见过,是高大的拱形桥吧?”
   “是的,作为横跨大海的拱形铁桥,在世界上也是第三大的。”由美子象是回忆那里景色似的眺望着远方。
   “你不想再结婚吗?”田道问。由美子一脸惊讶。
   “嗯?”
   “你还年轻,不能总一个人生活吧?”
   “现在我就想把他的孩子平安地生下来。”由美子说。
   六分钟,大阪站到了。田道想的对,大阪站的月台上,有很多的乘客等候着。既使这样,乘车率也不足百分之五十。‘拂晓三号’全车上下两层卧铺,上层几乎都是空的。
   在大阪站停车三分后,列车再次向西行进。从这以后,就是到三宫,姬路,冈山,仓敷,福山停车了。到姬路停车的时候,由美子在过路上,怀恋地透过窗户眺望着车站的月台。
   到福山时是23:57分,停车三十秒后发车了,在这以后,‘拂晓三号’直到明天早晨,什么地方也不停车了。在过路奔跑的的孩子们和在玩扑克牌的青年人都回到了床上,拉上帘睡觉了。
   田道对由美子说了声“晚安”,就拉上帘休息了,因为初次坐兰色列车,田道怎么也睡不着。越想睡越睡不着,单调的车轮声让人感到心烦。没办法就翻来覆去的。
   “田道君!”由美子招呼他。他打开帘子,对方也把帘子打开一点。
   “睡不着啊?”
   “嗯,坐夜间车不习惯,有些紧张。”
   “那不喝点这个吗?”说着拿出一小瓶威士忌酒。
   “可是……”田道有些顾虑,由美子说:“我最近也总失眠,医生劝我在休息前少喝一点酒,你不喝点吗?”
   “有作用吗?”
   “有作用。”由美子白皙的手臂伸过来,把小瓶递给田道。确实瓶里只有三分之二了。
   过了一会,心情变舒畅了。“晚安!”田道说着就把帘儿拉上了。传入耳中的车轮和铁轨接缝碰撞声,渐渐地远去了。
   这回田道真睡着了。
  
  第五节
   田道做梦了。他梦见自己还是一个刑警,辞去警察工作有半年了,还是经常梦见刑警时代,接着他梦见自己失败了,被罪犯夺走了枪,而且用这支枪杀死了他的同事。
   梦中的情景是偶然的。他突然又梦见了少年时代,在小学校里因为忘了做家庭作业,被老师训斥。又掉到海里溺水了,做这样的梦能是怎样的睡眠呢?
   一睁开眼睛,列车停住了。田道揉着眼睛拉开帘子下了床。不知道这是哪个车站,这时听到月台上的广播声音:“‘拂晓三号’马上就要开车了。”
   走在过道上的时候,由美子从洗漱间的方向走过来。她爽快地说:“早上好!”
   “这是什么地方?”
   “这是佐贺。”由美子回答时,列车开动了。
   “你还一脸睡意呢。”由美子笑着说。田道的脸确实有点睡肿了。
   “我要去洗洗脸!”田道说着一边沿着过路走向洗漱间,一边看看手表。是早晨7:46分,由于夜间行车,想必现在洗漱间要挤不进去了,果不出所料,那里挤满了乘客。一个个睡眼惺忪的脸,一边刷着牙一边相互问候着。田道依次等候着用冷水洗了洗脸。精神马上振作起来了。
   春天柔和的阳光从窗外射了进来。
   他回到了卧铺,由美子已经打开了窗帘,坐在铺上,眼睛看着窗外。田道重新问了“早上好!”
   “后面不到二个小时了吧。”
   “是的。”
   “一进入九州地区,单行线的地方就多了。”田道好象刚刚发现似地说。
   当然了,他们坐的列车,现在走的就是单行线。在高桥这个小站为了错车而停车就是一个证明。特快列车为了错车而停车大都是在单行线区间。佐世保发往博多的“绿色二号”在这里从旁边通过。‘拂晓三号’完成了等待而再次发车了。车内开始卖快餐盒饭,由于车上没有餐车,乘客们都在购买。田道买了二个盒饭二杯茶,与由美子一起吃早餐。
   “不愿意吃盒饭也吃点吧。”田道说。
   “我外出时,最喜欢吃盒饭。”由美子出乎意料地说。
   “看见你总是穿着华丽的服装,就认为你一定得用高档的法兰西餐饮呢。”
   “噢!这可是误解,我感到荣幸的误解。”
   田道微笑着偷看由美子的脸。男人和女人都是从外表上来判断对方的,如果对方长得漂亮,男人就会产生一种错觉,认为这个女人善良,温柔。这种错觉继续下去,往往就造成了男人的悲剧。
   眼前的由美子就是个美貌的女子,而且心地善良,为了故去的丈夫,带着四个月的身孕,去佐世保把他的骨灰撒到大海里,还要生下孩子抚养,真是难得的品行。
   “啊,我来扔吧。”田道拿起吃完的空饭盒,走到车厢一头扔掉了。
   为和上行的列车错车又停下了,看见站名是三河内。时间是早晨8:40分。上行的“绿色四号”通过这里。再往后列车就没这事了。
   从窗外射进的阳光很耀眼。到这也没发生什么事,田道想。今天由美子精神很好,天气也很暖和。这样下去,可真是个美差。8:50分到了早岐。从地图上看,从这里往佐世保是反方向行进了。
   停车九分钟之后,逆着刚才的行进的方向,‘拂晓三号’发车了。下面停车就是终点站佐世保了。
  
  第六节
   在上午9:11分准时到达佐世保,田道提着小皮箱,两人一起走出月台。在新大阪发车时的十三节车厢,途中分出七节开往长崎,现在只剩下六节了。也许是佐世保站太小了,觉得走了好长的旅途。
   还是夜间乘车好,在车里一觉醒来天亮了,旅行也很有兴致。
   “还在怀念故乡吗?”他们一边走出月台,田道一边问。
   “是的。”由美子对着车站和检票口方向,眺望着佐世保镇。
   “以前来这儿的时候,总觉得它是个大镇,现在的印象可不一样了。”
   “马上去九十九岛吗?”
   “是的。”由美子点点头。
   走到站前,叫了辆出租车。去了游船码头。出租车穿过造船厂附近,沿着静静的海岸线向北行驶。群山好象离海岸线很近。在游船码头,可能因为天气好,有十二,三个游客,大多是没带小孩的青年夫妻,也许今天不是休息日的原故吧。
   等了十五,六分钟,游船出发了。
   九十九岛有靠近北面平户的北九十九岛和靠近佐世保的南九十九岛。两个人乘坐的是去南九十九岛的游船。
   绿色浓浓的小岛散布在海里。当船靠近小岛时,因为水浅了,海水的颜色也变了。由美子从小提箱里拿出骨灰盒,抱着它站在甲板上。田道推测她的心情,就稍微远离一点站在那里望着她。轻风温柔地拂着她的长发。
   由美子在船改变方向时,打开了骨灰盒。白色的骨灰飘落在兰色的海面上。由于田道事前的关照,船员们都沉默地用好奇的神色看着甲板上的男女同伴所做的事情,看着流去的骨灰和由美子的脸。
   骨灰撒完了,由美子仍然长久地望着大海,过了好一会,才把手中的骨灰盒投入大海,转过来看着田道。
   “完了吗?”田道走近了问她。
   “是的,结束了。”
   “坂口君经常乘这只游船吗?”
   “是的,乘过几回。”
   “坂口君也一定喜欢这样。”田道手扶着拦杆,点燃了一支香烟说,他只是按着常规来考虑。
   ——静静的大海。
   “这儿即使到了傍晚也是很美的。”由美子呆呆地说。
   “肯定是的。”
   “得到你真诚的帮助,才来到了这里,由于身体的原因,我一个人来,那是想都不敢想的事。”由美子凝视着田道说。
   真是个快乐的旅行,田道再一次这么想,而且感到了她迷人的魅力。抓住这个机会,田道自言自语地说。她虽然还爱着故去的丈夫,但也不是高不可攀的。
  
  第七节
   当天,他们就返回了佐世保,住在弓张岳山上面的一个旅馆里。这个旅馆能方便地看见造船厂一带。有一艘大油轮正慢慢地开进海湾。
   晚饭后,由美子邀请他到旅馆最上层的酒吧去喝一杯。
   “别发呆了,没什么事喝酒去吧。”由美子说。
   田道有很大的酒量,由美子也不示弱。田道就是担心会影响她腹中的孩子。酒精一喝下去,她白净的面孔就染得绯红,楚楚动人。完成了亡夫的遗愿,她想喝个一醉方休。
   “为你干杯!”田道说,由美子含情脉脉地看着他。
   “为优秀而勇敢的保护神干杯!”
   两个人喝了近两个小时。喝酒的时候,田道一直看着由美子,出了酒吧,送她回房间,她的脚不听使唤,倚靠在田道的身上。田道抱着她柔软的身体,顿时心潮飞涌。来到她房间门前的时候,田道再也忍耐不住了,紧紧地抱着她,把嘴唇挨了上去。
   由美子闭着眼睛,任他亲吻,突然用力推开田道的身体。
   “晚安!”她短促地说。
   田道看见眼前的门关上了,才回到自己的房间。
   躺在床上,回味着和由美子芳唇接触的感觉,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作为男人,这个时候总是往好的方面想。她借着喝醉了,让我亲吻,不是对我有意吗,慌忙地推开我不是嫌弃我,而是她害羞了。她已经怀孕四个月了,如果和我结婚,生下来的孩子,我会象自己的孩子那样来抚养的。
   这样想着想着,以后……以后……生下来……闭上眼睛想着,很是快乐。快乐的想象无限制地扩展下去。等回到大阪后,有了这次的缘份,就可以和她交往了,她会对我坦白感情的。把丈夫骨灰撒到佐世保大海里的时候,就断了对丈夫的情思。现在仅仅需要考虑自己的事情了。问题是她腹中的孩子,田道要有大丈夫的气度,自己作孩子的父亲,她会感动的。
   然后,爱变得更深……快乐的想象扩展下去,田道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
第二章 第一次的谋杀
  第一节
   在同一时间,即三月十日晚上11时左右。佐贺市白山路上,一幢名叫“白山公寓”的五层大楼中,有个穿和服的女子来拜访五零九室。这个房间的主人叫菊地功,现年四十岁。是半年前从东京来到佐贺,以八万元的房租金住在这里的。
   女子按了一下门铃,但是没有人回答。
   “今天你一定要给我钱。”那女人一边絮絮叨叨地抱怨着,一边不停地按门铃。这回铃声在屋内嘀,嘀,嘀地响个不停,仍然没有人回答。
   “菊地君。”女子大声地喊着,用手嘎吱吱地扭着门把,门没上锁是开着的。
   “菊地君,躲是没有用的。”女子把头探进屋里,窥视着情况,还是没有人回答,她有些生气了,“菊地君,太不讲信用了,已经欠二十万了。”女子一边说着一边脱了鞋,走进屋内。这是二个单元的房屋,屋内摆放着全新的家俱,看上去很豪华。
   “菊地君,你在哪儿?”女子推开了一个房间的门。房间内铺着红地毯,摆放着西欧情调的会客设施。女子突然变了脸色,呆立在那儿,不会是看见了高档的家俱而惊讶吧!
   在红色的地毯上,穿着衬衣和裤子的菊地,趴伏着倒在那里,后背上插着一把刀。流出来的血染红了白色的衬衣,外面的血已经凝固变成了黑色。粘着血的铁烟灰缸倒在一边。
   这女子吓得浑身发抖,想都没想就用旁边的电话拨110,哆哆嗦嗦地跑到走廊里,恰好碰到了公寓管理员。
   “怎么了?”管理员问,他看见那女子脸色苍白,连鞋也没穿,只穿着袜子飞跑了过来。
   “死人了!”那女人哆嗦着说。
   “死人了?是谁?”
   “是菊地君。”
  
  第二节
   管理员报警后,二辆警车和一辆罪证鉴定车都赶到了,佐贺县警察局搜查一科野崎主任和安本刑警,首先盘问了第一个发现此事的那个女子。
   野崎自诩为名隐士锅岛藩王武士的后代,是个很粗壮的男子,说他好就是个男子汉,说他坏就是一个顽固不化的人。
   “请告诉我们你的姓名。”野崎对那个女子说。警察正在拍摄现场,检验指纹。
   “国子。”那女子脸色苍白地说。
   “姓什么?”野崎一脸严肃。
   “西尾国子。在马克西姆俱乐部工作。”
   “马克西姆?好奇怪的名字。”
   “叫这个名字的俱乐部我知道。”年青的安本刑警说。
   “你去过那里?”野崎斜了安本一眼。
   “我这么低的工资可去不了,那样的高级俱乐部,三个人去玩,最少也得花五万元才行。”
   “嗯。”野崎哼了一声,又转向那个女子,“你这个俱乐部的女招待到这个房间来干什么?”
   “菊地君经常去我们俱乐部餐饮,是定点的,最近欠了大约有二十万元的帐,说好今天来吃饭时结清的,可是等到最后也没来,老板就叫我来取,可是来了一看,菊地君已经死了。”
   “欠二十万元,马克西姆这样的店,经常欠二十万元的客人多吗?”野崎问。
   西尾国子皱着眉头说:“欠上百万的客人也有,都是大公司的要人,因为资产多,所以就欠的多。”
   “菊地是个有钱的人吗?”
   “是个经纪人,一开始付钱很痛快,老板也相信他。这回可麻烦了,菊地君死了,二十万元的欠账我就收不回来了。”国子絮絮叨叨地抱怨着。
   人都被杀了,这个女子还惦记着她的钱。野崎在心里想着很生气,就不再问她什么,把眼睛转向尸体。
   法医山下对野崎说:“遇害者是被铁烟灰缸从后头部砸昏后,又被剌中后背的。”
   “致命外伤是从后背剌的伤吗?”
   “是这样认为的,后头部被砸时是否已经死了,解剖之后就明白了。”
   “死亡时间是什么时候?”
   “大约在今天上午,准确时间解剖之后就清楚了。”
   “刀柄上有指纹吗?”野崎这次是问做检验的那伙人。
   “没有从铁烟灰缸上检出指纹,罪犯可能是戴着手套作案或者是杀人后抹去了指纹。”一个警员耸了耸肩说。
   “没有找到指纹。”野崎在法医他们出去之后,自言自语地说。又和部下安本重新打量着倒在房间里的尸体。被害者身长一米六零左右,是个小个子男人,体重仅仅五十二、三公斤。罪犯是从背后击中了他的后头部,然后又用刀剌中了他的后背。可以看出进入房间的罪犯是对着他的后背下手的,罪犯一定认识被害人。即使这样也不能肯定罪犯就是这里的人,被害人是在半年前从东京来到佐贺的,也许是在东京认识的人。野崎思索着。
   可是,在房间的桌子上又没有看到咖啡具和茶碗,难道是为了生意来找他的人杀了他吗?
   “这不是流窜犯罪。”野崎对安本说,“是仇杀,我们要找出罪犯的蛛丝蚂迹。”
   “找什么?”
   “找一找信,照片,借据,申请书。”
   二个单元的房子中,除了八个塌塌咪的客厅外,还有六个塌塌咪和四个半塌塌咪,六个塌塌咪是铺着地毯的卧室,四个半塌塌咪放着书柜和桌子,是作为书房使用的。
   野崎和安本拉出抽屉,仔细地搜索着。
   “信,照片什么也没有。”安本一脸惊讶地对野崎说。
   “从东京到这儿也有半年了,应该有一些东西啊,不太正常,恐怕都叫罪犯拿走了。”
   “在这里应该有罪犯的信或照片的。”
   “等一下。”野崎从抽屉的里面找到一张名片。但这不是菊地本人的名片:
   大阪市东淀川区东淀公寓三零七室
   私立侦探田道淳
   大阪私立侦探的名片怎么在这儿,野崎歪着头把名片翻到背面。
   收据:
   收到二十万元
   田道淳〔印〕
   “嗯。”野崎用鼻子哼了一声。这个名片上的私立侦探和被害者有什么关系呢?这里的二十万元是什么钱呢?看来有必要会一会田道淳这个男子了。野崎想。
   已经快半夜了,野崎用房间里的电话,按名片上的号码拨通了。一个男人的声音,是自动应答电话:“信号声过后,请说出你的事情。”
   听到这个男人声音,野崎切断了电话。这二十万元是干什么的钱呢?对方是私立侦探,应该认为是委托调查什么的费用。可大阪和佐贺离这么远,委托作大阪公司的信誉调查或者大阪谁的身世调查。这也没什么值得怀疑的。还是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如果被害者付给私立侦探田道淳二十万元,拜托他进行调查,没有委托书是很奇怪的,但怎么也没找到私立侦探社的调查委托书。
   俱乐部的女招待说被害人是经纪人,具体内容也不清楚。
   这房间里的家俱都是高档货,被害者的手表都是高档的欧米卡表,值二、三百万。出入西洋舞厅的西装全是使用英国面料,鞋全是瑞士霸力牌的,野崎不知道瑞士的霸力是鞋中的名品,就请教年青的刑警安本。
   “清楚吧,你不是也穿这种霸力牌的鞋吗。”野崎盯着安本说。
   “一双鞋将近十万元,我怎么能穿得起,我穿的那双是在百货大楼大甩卖时花六千日元买的一双仿制品,只是我想掌握名牌的东西,买了一本《世界名牌产品》的书看后才知道的。
   “只是看了照片?”
   “是的,有点可怜吧。”
   “这就不错了”野崎严肃地说。
   “这个家伙把你说的名牌都弄到这儿来了,可怎么还欠俱乐部二十万元,这样的生活还付不起二十万元吗?”
   “越有钱越吝啬!”
   “在银行里也没有存款,就找到一个装有七万元钱的钱包。”
   “虽然表面上都用名牌装饰,实际上囊中羞涩。有用名牌癖好的人多是很虚荣的人。”
   “那杀人的罪犯没有拿走存款折,而是拿走了信和照片?。现在重要的是菊地功是个什么样的人?”野崎哼了一声,然后对安本说,“到管理员那里,问一下这个房屋的所有者,如果有什么材料拿来看一下。”
  
  第三节
   这个公寓的所有者是白山房地产公司,菊地和这个公司是租用关系。安本到站前的房地产公司借了菊地功的租用合同就赶回来了。这期间为了解剖,把尸体运去了大学医院。
   “房地产公司讲,在这个合同上有。”安本耸了耸肩说。
   “没有啊,这里什么也没有。”野崎流览着安本带来的合同大声地说。合同上只是写着被害人租用这个公寓时的当时住址,对于这个公寓的事没有任何参考价值,当时他的住址是在东京啊。
   东京都世田谷区×路
   菊地功
   这就是租借文件上写的菊地功当时住址。
   野崎回到了县警察局,立即和东京警视厅联系,请求调查住在那个地方的被害人。被害人在半年前从东京来到佐贺,租用合同上的日期是去年九月三十日,野崎认为罪犯认识被害者,问题是罪犯和被害人是在哪里认识的,如果是在被害人来佐贺之后认识的,那么调查在东京时的事也没什么意义。
   东京警视厅是在十一日近中午时答复的:“我是搜查一科的龟井”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
   “关于菊地功的事情有什么结果?”野崎问。
   “你提供的地址是S大学的世田谷运动场,今天早晨去的时候,正在打棒球。”
   “噢?是假地址吗?”
   “也许菊地功这个名字也是假的,仅仅写假地址有点奇怪。”
   “是假名?龟井君,我马上把被害者的指纹给你电传过去,请调查一下,也许在东京有什么案子,才逃到佐贺来的。”野崎挂断电话就把被害者的指纹电传东京警视厅。
   现在想起来,被害人真名哪里也没有啊,俱乐部的女招待叫他菊地君,公寓门口的邮箱上也写的是菊地功,而且在租用合同上也是菊地功。如果要购买公寓的部分单元,是需要身份证的,但是租用房间,只要交了钱,一般就没那么麻烦,象现在的租用合同上,就只有当时的住址。
   一定有前科,野崎想。被害者从东京迁到佐贺,这是从首都逃到地方上来了。
   野崎非常喜欢佐贺这个城市,认为比其它的城市都好,也不想去东京或大阪住。但客观地考虑,佐贺毕竟是个小城市,是县的所在地,人口也只不过十五六万人。爱穿名牌,爱虚荣的被害人,从大都市东京来到佐贺,不是太惨了吗?认为他在东京干了什么事情被警察追捕是很自然的。
   下午一时,从大学医院送来了解剖结果。是用铁烟灰缸击中了后头部昏过去了,在趴伏于地上的时候,又被刀刺中后背而死的。野崎是这么想,法医也是这么说的。后头部曾被击中二次。同一个部位被击中两次,后头部陷进去近五厘米,既使这样也没认为死亡,验尸报告上就是这么写的。
   罪犯就是这样在被害人完全不能动的情况下,从后面剌死了他。
   刀是罪犯买来的,铁烟灰缸是去年圣诞节时,马克西姆俱乐部给客人们配置的。死亡时间推定是十日早晨七时至八时。
   早晨杀的?难道罪犯是个职员,在上班的途中,象吃饭似的杀了被害者吗?
  
  第四节
   野崎正在反复看解剖报告的时候,警视厅的龟井来电话了。
   “调阅了所有犯罪前科的卡片,已经找到了。”龟井说。
   “姓名不叫菊地功吗?”
   “不是,叫原田功,仅仅名字是相同的。年龄四十岁,因恐吓罪被捕五次,是个很难对付的人”
   “有五次前科?”
   “是的,正在进行恐吓时被捕的,而且还殴打对方致伤,又加上一条伤害罪。”
   “现在在东京干了什么事?”
   “我们逮捕他时,他没做什么,借住在都心黄金地带的一所公寓里,穿着高档的服装。”
   “在这里也是同样的。”野崎说。在东京从事诈骗与恐吓活动,来到佐贺也是干同样的事吗?在这里没有被警察逮捕,却让人杀死了,“在东京进行恐吓,诈骗的手法知道吧?”
   “我把每个案件的调查复制本给你送去。”龟井和他约定。
   野崎仍然关注着大阪私立侦探田道,特别是在名片的背面写着收到二十万元的钱数。可是按名片的电话号码拨通几回都是自动应答电话。
   过了夜里十点,又拨通了,这回不是自动应答电话的声音。
   “我是田道。”没睡醒的声音说。
   “是私立侦探田道淳君吗?”
   “是啊。您是哪位?”
   “佐贺县警察局搜查一科的野崎。”
   “警察?”对方好象很吃惊地大声说,“警察找我干什么?”
   “你认识住在佐贺市一个叫原田功的男人吗?”
   “佐贺的原田功?我没有去过佐贺,也不认识佐贺的人。”
   “这个原田功以菊地功的假名住在佐贺的一家公寓里,不认识吗?”
   “嗯。不认识,这个男人怎么了?”
   “在今天的晚报上,我想大阪也能登载,被杀了。”
   “我旅行刚刚回来,还没看今天的晚报。”
   “对不起,请问去哪里旅行了?”
   “去九州的佐世保了。”
   “噢。”野崎答应着,头脑中飞快地浮现出九州的地图,“从大阪去佐世保,经过佐贺吧。”
   “是的,但我没有下车,回来的时候也是这样。”
   “能说说是怎样的行程吗?”
   “三月九日的夜间,乘上了新大阪发往佐世保的夜行列车,到达佐世保是十日的上午九时左右,在佐世保住了一夜,十一日,也就是今天早晨出发,到了博多,从博多乘新干线回来了。”
   “为什么不乘飞机呢?”
   “还有一位同伴,是我的客户,她有四个月的身孕,没有理由坐飞机,已经说过几次了,往返在佐贺都没下车,不仅在佐贺,除了在博多换乘外,哪个站都没下车。”
   “有证据吗?”
   “同行的女士可以给我作证。”
   “事实上,在被害者的房间里有你的名片。”野崎说,对方却一点也没有惊讶的表示。
   “现在是信息时代,我的名片发出去的很多,有一张转来转去地也可能到了佐贺。”
   “可是,田道君,在那张名片的背面有你用钢笔写的收到二十万元,还有你的名字和印章。”
   “嗯?”这回电话的那边传来了惊疑的声音,“那是不可能的。”
   “田道君,你再听一次,对于原田功这个名字有什么印象吗?是个在东京因恐吓,诈骗,伤害罪被逮捕过五次的男子。”
   “诈骗,恐吓?”
   “想起什么吗?”
   “什么也没有。”田道尖声地否认。
  
  第五节
   野崎主任对搜查一科科长吉井说:“让我去大阪吧。”
   “那个叫田道的私立侦探很奇怪吗?”吉井低声地说。
   “被害者被杀的时间是三月十日上午七时到八时,这个时候田道也来了九州,而且在杀人现场还有他的名片,认为被害人为了调查大阪的什么人而委托私立侦探田道,并付给他二十万元,但田道却不认识原田功或者是菊地功。”
   “是真的不认识吗?”
   “从电话里听好象是认识,是这样的感觉。”
   “现在没有其它的嫌疑者吗?”
   “没有。”
   “那么明天就去大阪吧,马上和大阪府警察局联系一下,请求对田道进行调查。”吉井说。
   第二天十二日,野崎乘L特快列车,从佐贺到了博多,然后从福冈飞机场乘坐全日航空公司的航班飞往大阪,到达大阪飞机场时是下午三时四十分,从飞机场乘出租车赶往大阪府警察局。
   同佐贺相比,大阪还只有淡淡的春意,在佐贺,樱花已经绽开,而大阪的樱花还是花蕾朵朵。
   在大阪警察局,会根主任接待了他:“远道而来,辛苦了。”会根对野崎说着,脸色很难看,“是田道淳这个私立侦探的事吧?”
   “调查了吗?”
   “事情变得麻烦了”会根低声说,野崎弄不明白,就问:“逃跑了吗?”他只能想到这一层。
   会根眨了眨眼镜后的眼睛说:“没有,但田道去年还和我们一样都是警察。”
   “是警察?”野崎不觉也放低了声音。
   最近警官的威信扫地。只要是警务人员,无论退职与否,如果同犯罪有牵连,都会损害全体警官的威信。大阪府警察局发生的一个事件就是证明。这回田道又成了杀人嫌疑犯。
   野崎能想象到,如果田道成了罪犯,报纸就会对警察的杀人案件大书而特书。他觉得一开始就碰了个钉子。
   “是在大阪府警察局工作吗?”野崎问。
   “不是,是在东京警视厅的搜查一科当刑警,去年因为追击逃犯,被夺走了枪,又用这把枪打死了同事,被迫退职的那个男人。”
   “啊,是那个事件呀。”野崎点点头。这个事件在佐贺警察局也引起了震动。报纸上也攻击他,年青的刑警因虚荣心导致同事死亡。新闻传播媒介就是这样的。那时的年青刑警就是田道淳吗?现在想起来是这个名字。
   “尽管有这样的原因,调查也不能照顾啊。”野崎声音低得仅仅自己能听见。
  
  第六节
   “坦率地讲,听说田道去年在警视厅的搜查一科工作,觉得嫌疑就更大了。”野崎说,“很遗憾。”他又补充说。
   “为什么?”会根问。
   “在佐贺被杀的菊地功也就是原田功,去年也在东京,因诈骗,恐吓,伤害罪被东京警视厅逮捕过五次。”
   “那么,在逮捕他的刑警中是否有田道淳呢?”
   “警视厅的龟井在电话里说,他曾经参与了逮捕犯有恐吓及伤害罪的原田功,当时,田道也和龟井在一起工作,他认识原田功的可能性是很大的。”
   “辞去了警察工作在大阪开了私立侦探社的田道淳,利用当时事件的把柄,敲诈躲在佐贺的原田功,那二十万元是否就是让他诈去的钱呢。”
   “可以设想两人殴斗起来,勃然大怒的田道淳用烟灰缸把原田功砸昏了,又从背后剌死了他,刑警时的田道不是也很意气用事吗。”
   “那么一定得会一会田道了。”会根说。
   一辆遮了脸的警车被准备好了。会根开着车向田道住的公寓驶去。野崎一边看着窗外的大阪市容,一边说:“大阪是一个大城市啊。”
   “我没有去过佐贺,那里怎么样?”会根一边开着车一边问。
   “和大阪相比是个小城市,但是个景色秀美,人情浓厚,世风纯朴的地方,人也比较保守。”
   “我只知道锅岛藩王时期发生的暴乱事件。”会根曾经去过九州两次,是去九州一端的鹿儿岛和长崎的,在中途没有下车。
   “这样的人很多,仅仅知道佐贺的暴乱和归隐,而佐贺的瓷器也是有名的,佐贺市是大隈重信的出生地。”野崎说到这里,连自己也觉得脸上很光彩,“田道淳的私立侦探工作,生意作得好吗?”
   “不太好。从东京来到大阪,开始了私立侦探的工作,这个工作信誉是第一位的,开始时没有客户,现在就不知道了。”
   “经营状况不好是吧。”野崎说。
   田道如果和警察没有瓜葛,就会为找到了资金困难这样的杀人动机而高兴,但这回他却从心里不愿意追捕对方。田道在东京曾经逮捕过原田功,知道他的短处。在得知原田功改名菊地功在佐贺生活的时候,就对他进行了敲诈。
   那二十万元就是这个钱,由于后来又进行敲诈,原田愤怒了,从而导致了田道的杀人行为。动机可以这样说明,野崎在考虑的时候,车子到了新大阪车站附近的公寓。
   上到三楼,一块“田道私立侦探社”的牌子映入眼帘。
   “有一种奇怪的心情,总是考虑田道如果是罪犯怎么办?最好他不是。”会根说。
   “我也是同样,如果是罪犯,只能果断地逮捕他。”野崎说。
  
  第七节
   进入房间,一眼就看出这个侦探社不景气,作为办公室使用的房间很冷清,和田道说话时也没有电话打过来。
   “怎么,很意外吧。”田道很焦躁地用手指敲着桌面说,“我没有去过佐贺,也不认识原田功这个男人。”
   “你和我们一样,都是吃过警察饭的男人,坦率地说吧。”野崎说。
   “我说的很坦率。”
   “龟井刑警对我说,原田曾因恐吓和伤害罪被警视厅搜查一科逮捕,你不是和龟井在一起工作吗?”
   “龟井君我认识。”
   “那么,十日你去了九州。”
   “但不是我一个人去的,我是接受委托,和一位女士,两人一起去的佐世保。”
   “那想必有委托书吧。让我们看一看好吗?”会根从旁边问。
   “因为是奇怪的委托,也没写委托书。坦率地讲吧,因为当时没有业务,就高兴地接受了,只是在名片的背面写了收到二十万元,作为收取报酬的凭证。”田道讲述了在八日夜里发生的事情,有个叫坂口文子的女士来访,委托把她儿子的骨灰撒到佐世保的大海里。
   野崎半信半疑地听着,太奇怪的事情了,就是谎言也太奇怪了。他沉默着,田道催促道:“如果认为我说谎,请去问坂口君好了,我作向导,咱们现在就一起去吧。”
   “走吧。”野崎说。
   田道上了车,野崎他们一起去了坂口家——坂口家是实际存在的,野崎也没什么吃惊的,只是田道的事情很奇怪,真是荒诞无稽。
   田道先走过去按了正门的门铃。
   “马上你们就明白了。”田道用得意的腔调对野崎他们说。
   门打开了,五十多岁品貌端庄的女性出现了,她好象很吃惊似地看着站在门外的三个男人:“有什么事吗?”
   “认识我吧?”田道探过头去问。
   “当然认识,这不是私立侦探社的田道君吗?”女人微笑着说。
   “怎么样?”田道看了看野崎和会根说。
   野崎给那个女人看了看警察的证件说:“我是佐贺县警察局的野崎,这位是大阪警察局的会根,有事想问问你。”
   “请进来吧。”女人脸上挂着微笑把三个人迎进家中。
   穿过舒适,宽大的通道,透过窗户能看见庭院的草坪,和沿着围墙种着的美丽松树。
   “是什么事呀?”女人问。
   “对不起,你是坂口文子吗?”野崎为了确认她的身份问道。
   “是的。”
   “实际就是调查田道君和一个案件是否有关系。”野崎说着,田道焦急地接过话头:“不如明白地说吧,我现在是杀人案件的嫌疑犯。”
   “啊!”女人小声地叫了一下。
   野崎眼睛一闪看了看田道:“确实是个杀人案件,你的证言是很关健的,说说你认识田道君吗?”
   “认识。”
   “八日夜里,你拜访他的事务所了吗?”
   “是的。”
   “是你的儿媳要去佐世保,你去委托他作保镖一起去的吗?”
   “这些是田道君说的吗?”
   “怎么?不对吗?”
   “当然不对。”坂口文子断然地说。
   “真的不对吗?”
   “真的不对。”
   “那么,你去做什么呢?”
   “我家里有个妙龄的女儿,田道君又是打电话又是等在回来的路上,要和我的女儿谈恋爱,本来对于我们也是感到荣幸的事,但是女儿很为难,因为她已经有未婚夫了。所以呀,我想让田道君今后不要再接近我女儿了,就去拜访他,他明白地表示过了,我也放心了。”
   “等一等!”田道喊道,脸色都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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