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文學>> 推理侦探>> 西村京太郎 Nishimura Kyotaro   日本 Japan   平成时代   (1930年9月6日)
星期五的魔鬼
  畸形的社會,人性扭麯,精神崩潰,令人觸目驚心。
  照相館攝影師佐藤弘是一個性變態殺人狂,尤其是對穿比基尼泳裝照相,皮膚呈金棕色的美貌少女極度憎恨。他利用工作之便從衝洗的彩照中選擇體態豐滿、富於性感的漂亮姑娘作為襲擊的對象,每個星期五的晚上,他將這些體態豐盈、風姿綽約的年輕女郎獵獲至手,他用極其卑劣的手段,兇殘地破壞着每一個少女嬌美的胴體,然後不顧這幾個女孩瘋狂的捶打和苦苦的哀求,掐住了她們嬌嫩的脖子,殘忍地殺死了她們。這幾位昔日的柔麗少女,在他獸性淫欲的摧殘下面目皆非,在恐懼和痛苦中咽下了最後一口氣,即使在她們被殺身亡以後那扭麯的面孔上依然殘留着臨死前被勒緊脖子時的痛苦。這幾個年青女孩的衣服被扒得精光,渾身一絲不挂。她們屍體的慘狀目不忍睹……
第一章
  1
   今年的九月與往年不同,氣溫很低。東京都各傢遊泳池大都沒有多少人,但是,
  從外地旅遊回來的年輕人,皮膚大都灑得很黑很美。
   近年來,年輕人的活動範圍己經擴大,他們離開日本本土,多去琉球、關島和
  夏威夷去玩,有時甚至遠到大溪地一帶,沐浴那裏的燦爛陽光。
   RS貿易公司的橋田由美子即是這樣出國旅遊的姑娘之一。她從專科學校畢業後,
  在該公司已工作了三年。月薪十二萬元,每年鼕夏兩季可分到五個月的紅利。她與
  父母同住,省下了房租,所有薪水全由自己享用,可謂是日本青年中的單身貴族。
   前不久,由美子請了五天假,獨自一人到菲律賓宿務島去旅遊。宿務島是近年
  來突然熱起來的行樂聖地,那裏的布滿珊瑚礁的海域十分優美。她在旅遊期間,與
  同住在觀光大飯店的菲律賓青年、日本青年,盡情地享受着戀愛冒險遊戲。
   強烈的陽光,把由美子的肌膚曬成了深褐色。她回到日本已是八月末了。由美
  子年輕,個子高大,身段苗條,與深褐色的皮膚很協調。
   一條金項鏈在露乳的褐色胸前閃閃發光,更使由美子顯得姣美嫵媚。
   “單人貴族真棒!”同課的中年男子都非常羨慕。除由美子外,同課的單身女
  職員衹有六人,她們也都去了關島和夏威夷,也都把皮膚曬成了深褐色。
   由美子的父母,尤其是母親希望她早日結婚,可她卻還想再享受兩三年這樣的
  獨身生活。如果結婚,愛人必然也是上班族。由美子在與未婚的女同事閑聊時曾說
  過:“要結婚,居好嫁給富傢子弟,這樣每年至少可到海外旅遊一次,不然結婚還
  有什麽意思呢?”然而,她心裏明白,真正結婚的對象必是平凡的上班族。想去海
  外旅遊,不啻是癡人說夢。
   鑒於此,她决心再過二三年獨身生活,明年到大溪地痛痛快快地玩上一回。
   由美子會喝一點酒。她願意邊喝酒邊與知心朋友開玩笑。九月五日班後,她跟
  三個專科學校時代的朋友去銀座小聚,喝酒聊天。三人中的一位即將結婚,這次聚
  會也是為她祝賀。聚會結束時,已過十點。由美子傢距蘆花公園車站步行十二三分
  鐘。這裏是往昔德富蘆花喜愛的地方。在新宿跟朋友分手後,由美子乘幸抵達蘆花
  公園時,己過十一點了。
   最近,這一帶猛增了許多建築,社區也櫛比鱗次。但時至深夜,站前商店大都
  關門熄燈了。父親曾叮囑過她:“要是夜間回傢,一定打電話,我去車站接你。”
   二十四歲的由美子總覺得不好意思打擾父親。她沒打電話,大着膽子往傢走。
   這一帶有很多古老農傢,長長的木板墻接連不斷,街燈昏暗稀疏,由美子擡眼
  看了看不遠處的自傢燈火,心裏踏實下來了。就在這時,一條黑影突然從暗巷裏躍
  出。“啊!”由美子驚嚇得喊了一聲。與此同時,她的脖子已被人從背後緊緊地勒
  住了。她的身體不由自主地被一種強力拖到了陰暗漆黑的角落裏。由美子拼命地掙
  紮,但已無濟於事,衹聽一個男子的聲音在耳邊低吼:“再鬧,就殺死你!”
  
  2
   六日上午六點七分,世田𠔌警察局的刑警接到了命案的報警。報警者聲稱,在
  蘆花公園附近的雜木林中發現一個年輕女人的屍體。刑警安井和田島聞訊後,迅即
  趕赴現場。
   安井在三天前度過了四十二歲生日。跟安井趕往現場的田島三十出頭,身材修
  長,面貌英俊,生活問題很不檢點,去年年底與結婚五載的妻子離婚。賭養費五百
  萬元是靠藉貸支付的。田島離婚的目的,也在於要重新享受放蕩的獨身生活。
   殺人現場還留有相當濃厚的往昔武藏野的風貌,但因建築工程的拓展,使原有
  的緑樹逐漸減少。陳屍的雜木林算是少數留有緑意的地方。楓葉尚未紅。那遺體躺
  在微微泛黃的樹葉下,全身赤裸。安井以為她身着比基尼泳裝,因這年輕女郎曬得
  格外黑,致使泳裝的痕跡特別鮮明,看來恰似穿了白色的比基尼。
   田島蹲下,將遺體翻仰。這女屍是很有性感的。她的臉孔朝上,渾身粘滿了泥
  土。
   安井看了看女屍,嘴裏咕嘟了一句:“二十四五歲吧”
   田島不無惋惜地:“真可惜,競殺了這樣年輕的女郎。”
   法醫着手檢查屍體。安井會見發現屍體的人。
   發現這具女屍的是位古稀老人。他喜歡早晨跑步。今晨他五時半開始跑步,因
  尿急進入雜木林解手時,發現了這具屍體。
   老人敘述了簡單的經過後,抽下拴在腰間的毛巾,邊擦汗邊說:“這麽年輕,
  怪可憐的。”
   “認識她嗎?”
   “不認識,但好象在哪裏見過。可能是在車站遇見她二三次——”
   “是這一帶的人?”
   老人沉思一下,說:“我想準是這一帶的人。”
   刑警施行現場拍照,法醫驗屍完畢。
   安井問驗完屍的小倉法醫:“怎麽樣?”
   小倉用手指扶了扶深度近視鏡,說:“顯然是勒死的,頸部淤血痕跡明顯。大
  概是昨天深夜被殺。還有,她被強姦了。”
   “真的?”
   “是典型的強好殺人案。”
   “真的嗎?”
   “怎麽?你有什麽不相信嗎?”
   安井抱歉地說:“啊,不,沒有,沒有。你辛苦了。”
   小倉君有個愛用“典型”的口頭禪。因用在強姦殺人案上,這個“典型”的形
  容詞對安井剌激很大,使他無限傷感。
   “安井君。”田島在雜木林裏邊叫他。
   安井踩着落葉走去,腳下發出沙沙的聲響。
   距陳屍十二三米的地方,有一個燒篝火的淺坑,坑裏放着可能是被害人的衣物、
  鞋子和手提包。田島手上戴着手套,正翻弄着手提包裏裝的東西。見安井來到身邊,
  田島說:“這裏有身份證,她叫橋田由美子,年齡二十四歲,在RS貿易公司會計課
  工作,傢住世田𠔌區粕𠔌二巷,離這兒不遠。”
   “這麽說來,她是下班回傢途中,遭到埋伏遇害的。”
   “也許。這一帶可能常出現色狼。這裏是新興社區,有空地和雜木林。喂,你
  過來!”田島說完招呼附近的警官,並將身份證遞給他:“你到這個地方去,如有
  傢人在,請他們到現場來一下。”
   安井看着死者的衣物,問田島:“錢包呢?”
   田島把手提包又檢查一遍,說:“沒有發現錢包,可能被兇手強好後,順手牽
  羊拿去了吧!”
   “是因為搶錢纔導致強姦殺人吧?”
   “不管哪一種,結果都一樣。”
   “不,絶不一樣。”安井說:“最初的目的不管是強姦還是強搶,結果雖然一
  樣,但兇手的類型卻是根本不同的。”
  
  3
   被害者的親人聞訊飛奔而來。
   被害人的父親確認了自己的女兒後,嚮警方說,昨晚女兒沒有回傢,所以他今
  天沒去上班,正在到處尋找女兒的下落。被害人的母親個子矮小,一看到屍體,就
  “哇”地一聲,抱住屍體,放聲痛哭。
   安井默默地望着被害者的父母,傾聽了他們的哭訴後,心裏十分同情,他不想
  立即詢問他們。這樣,詢問死者父母的工作衹好由田島幹了。在這種情況下,安井
  倒覺得田島比自己更適於做刑警了。
   死者的父親說,昨晚七點鐘的時候,由美子曾打電話回傢,說要到銀座見專科
  學校時代的朋友。晚上十點又從銀座打電話回來說,馬上就回傢。
   “我說,要是晚了,從蘆花公園車站打電話回傢,我去接你——,父親懊惱地
  說。
   母親飲泣着,艱難地從屍體邊站起來。
   屍體被用毛巾被裹着擡走了。送去解剖。
   “衹有一個孩子嗎?”安井開始問死者的父母。
   “不,還有個大女兒,已經出嫁了。”母親低聲說。
   “受害的由美子小姐曬得好黑,今年暑期到什麽地方去玩了,是不是?”
   “請五天假,到菲律賓宿務島去了一趟。”父親回答,“這與她被害有什麽關
  係嗎?”話中帶有責備意味,他覺得刑警這樣問不大得體。
   “不知道——”安井沒明確回答。但是,由美子的遺體雖然運走了,安井的眼
  前仍然呈現出她身體上黑白分明的鮮明痕跡,尤其是翻仰她身體的時候,那白嫩的
  下腹部與全身健康的黑色相比,真是性感無比。那麽,兇犯為什麽要扒光她的衣服
  呢?這裏面究竟會不會有什麽名堂?
   在查清死者所帶物品時,發現被竊的衹有放現款的錢包。剛買的日製手錶及衣
  服、手提包,還有一條十八K 金的項鏈,全沒丟失。
   “真是搞不清的謎呀!”安井低首思考。
   “你指的是手錶嗎?”田島問。
   “是的,還有項鏈。”
   “這個嘛,原因很簡單:現款不易追查,手錶和項鏈是容易查出的,所以兇手
  沒拿。他倒想得周到。”
   “我看不是這樣的!”
   “那你說是什麽原因呢?”
   “兇犯是強姦被害人,纔把她剝得精光。如果目的衹在搶劫,完全可以不扒衣
  服嘛!目的是強姦,而且把手錶、項鏈都取下來,要讓她身上沒有任何東西。你想
  想,這裏是雜木林,周圍有人傢,兇手理應盡快強姦完畢,可他竟連由美子的乳罩
  也扒下來了,這難道不說明問題嗎?”
   “照你這麽說,兇手可能欣賞年輕女郎的裸體,因為昨天是月夜,很明亮。由
  美子的身體富於麯綫美,兇手纔將她扒光的?”
   “可是,為什麽連手錶項鏈都拿掉呢?”
   “所以嘛,我看兇手還是想搶劫纔剝下來,但又覺得手錶和項鏈容易查出,
  又扔掉的。兇手還真不簡單呢!”
   真如田島所以為的那樣嗎?手錶是女用的,有時很難賣掉是事實,項鏈卻不同,
  最近男人也常戴金項鏈,而且黃金價格猛漲,兌換現金也是容易的。還有,由美子
  的項鏈,衹是普通的項鏈,沒有特殊的特徵。
   既然如此,兇手為什麽把到手的金項鏈扔掉呢?
  
  4
   屍體解剖證明,死者確係頸部受壓導致窒息死亡。解剖報告將死者受害時間推
  定為九月五日下午十一時至十二時之間。解剖報告還證實,受害者的陰道內留有男
  人精液,那男人的血型是B 型。
   據在車站附近的調查證明,由美子確是從晚十一點六分抵達的電車上下來的。
   同時,也清查了住在現場附近的有此類前科的人。
   僅在世田𠔌警察局轄區內,就有十五六個常肇事的人:色狼慣犯、內衣褲竊伺
  狂。他們即使多次被捕,也卻還會重犯。逮捕內衣褲竊犯時,曾逮到大公司的課長。
   年齡已過不惑之年,還有嬌妻和可愛的孩子。可他一看到晾曬的女人內衣褲,
  就完全不能自製。最後,他被公司開除,妻子也同他離婚了。
   所有有前科的人,全都被帶到設有專案組的世田𠔌警察局。目的是偵訊他們的
  不在場證明。偵訊結果,是B 型血的人持有不在場證明,不在場證明不明確的,血
  型又不是B 型。因此,所有前科犯者全都清白。
   安井他們並沒有斷定是有前科的人所為,也可能是另外的兇手幹的。
   由美子在她服務的RS貿易公司有兩個交往親密的男子。這兩個不算是情人,
  是男朋友而已。儘管如此,警方仍然去調查了他倆的不在場證明。對三十歲的血型
  B 型的股長,調查得更加徹底。可是,在由美子被害的關鍵時刻,這個股長正跟朋
  友打麻將,已得到證實。
   剩下的就是由美子在宿務島認識的男朋友了。據由美子的女友介紹,她曾說在
  宿務島時與兩個男人玩過戀愛冒險遊戲。一個是菲律賓青年,一個是日本青年。在
  搜查由美子的房間時,確實發現了她宿務島玩時拍的照片。照片中有兩個男青年。
   菲律賓青年可暫不調查,關鍵是那個日本青年。照片中的日本青年身材高大,
  蓄長發,年約二十七八歲。雖然細瘦,卻顯得筋骨結實。他身着遊泳褲,與穿比基
  尼泳裝的由美子微笑着並肩而立。
   順着這個綫索,專案組又與宿務島大飯店進行聯繫,以瞭解當時飯店住宿人們
  的一些細節,這樣不知不覺地已過了一個月的光景。
   九月十二日。專案組的安井和田島誰也沒意識到這是個有特別意義的日子。
  
  5
   對通産省工作人員三木伸介,九月十二月,也不是有什麽特別的日子。這天,
  既不是他的生日,也沒有好友聚會,雖說他已滿二十五周歲,但還沒有特定的情人。
   下班的時候,他突然想去看電影,便跑步到池袋一傢影院看了一場美國的科幻
  片。因此,當他在住所西武池袋綫的東長崎車站下車時,已過十點半鐘。歸途中路
  經N 大的運動場,這是條近道,他夜歸時常走。今天,三木從鐵絲網的空隙走進運
  動場,在照亮的月光下,他走近運動員休息室和運動器械房時,停下來點了一支香
  煙。突然,從房子裏衝出一條黑影。三木驚訝地叫了一聲,隨即被那黑影撞倒在地,
  銜在嘴上的香煙也飛出去了。
   “這混蛋!”三木駡了一句,從地上爬了起來,覺得左臂劇痛。用於一摸,血
  順手指滴落下來。他被那個撞倒他的人刺傷了。
  
  6
   三木疾步奔進附近的派出所,要了止血綳帶,並嚮警察報告了情況。警察聞訊
  立即拿起手電筒,和三木一同來到現場。
   警察打亮手電,一面照三木倒下的地方一面問:“你看清對方的面孔沒有?”
   “沒有,因我停下來點煙,有風,我用手捂住低頭點火,所以沒顧得上看對方
  的臉就被撞倒了。”
   “你的傷是兇手砍的嗎?”
   “是的。”
   “兇手個子高矮?”
   “沒看清,也許跟我差不多。”
   “你身高多少?”
   “170 公分。”
   “那人有多大年齡?”
   “從他的力氣來看,不可能是老年人,我的體重130 斤呢,他一下子就把我撞
  倒了。”
   “你說兇手是從那屋子跑出來的?”
   “是的。”
   “深更半夜的,他在那屋裏幹什麽呢?”
   警察邊用手電照射那屋子,邊朝屋子走去。三木也跟隨其後。
   屋子的門鎖已壞,掉在地上。門半開着。警察和三木腳前腳後走了進去。
   在手電光的照射下,屋子裏狼藉地堆放着體育用具。
   “什麽也沒有。”警察嘴裏說了一句,繼續往裏走。突然,警察“啊”地叫了
  一聲,手電筒的光圈停在地板上躺着的呈大字形的赤裸女人的身上。這是個年輕的
  女人,完完全全的裸體,比基尼泳裝的白痕在曬黑的皮膚上特別鮮明。
   三木從警察身後屏聲靜息地觀望着。
   警察彎下身子去按她的脈搏,又用耳朵貼在胸前仔細聽了聽。
   “死了?”三木顫抖着聲音問。
   警察沒回答三木的問話,仍在對屍體進行檢查,末了站起來對三木說:“請你
  等在這裏。”說着,把手電筒遞給了三木。
   “怎麽回事?”
   “這是殺人命案,我必須嚮警察局報告。”警察說着走出屋去。
   三木衹好把手電筒的光圈照着屍體,以卻驚恐的心情。等三木神情安定下來之
  後,他纔認真地觀察起這具女屍,心想:“好美的身體呀!”
   這具女屍泳裝痕跡鮮明,乳房碩大,下腹部白而細嫩,濃密豐厚的陰毛,在直
  覺上性感極強。她的兩腿叉張着,想必是被強姦了。
   三木正想着,警車的蜂鳴器響起來了。
  
  7
   池袋警察局的刑警白石,在觀察屍體後,很快聯想到一周前在世田𠔌發生的那
  場命案。因為受害人曬黑的肌膚和泳裝的白痕,與那件命案太相似了,這種相似甚
  至比勒殺的痕跡更令他註意。
   “太可恨了!”同來的刑警青木憤然說。
   勒緊脖子的痛楚,使得被害人臉型扭麯了:舌頭嚮外伸着,超出了牙齒,眼球
  溜圓,突出在眼眶外面。房間的一角散落着被脫下的衣服和挎肩皮包。刑警白石檢
  查皮包裏裝的物品。在化妝品、手帕和零用錢袋中找到了定期車票夾,裏面裝有從
  東長經往池袋到禦茶水的學生定期車票。被害人名叫𠔌本清美,二十歲,她的學生
  證證明她是S 大學英語係三年級的學生,住址是附近“福壽莊”公寓。
   青木為了確認被害人,立即把公寓的管理人員叫來。在叫人來的這段時間裏,
  法醫進行屍撿,調查組的成員忙着現場拍照。兇手也許戴了手套,現場沒發現任何
  指紋。衹在地板上發現一道刀插的口子。被害人的三角褲衩有被刀割裂的痕跡,可
  能嫌脫下麻煩,纔用刀子割裂了。
   公寓管理人員臉色蒼白地趕到現場,他確認死者是𠔌本清美本人。並介紹說,
  𠔌本清美是從福井到東京都來的,獨自一人過公寓生活。
   “她傢在福井經營大旅館,傢裏每月都寄十五六萬元來。”管理人最後說。
   聽了管理人的敘說,白石心裏琢磨:如果每月有這麽一筆錢,完全可以過相當
  富裕的學生生活,但她的皮包裏衹有零錢,想必是兇手盜走了錢包。
   解剖報告是次日下午送到的。死亡原因確定為勒殺,死亡推定時刻是十二日下
  午十時到十一時。
   受害人確實遭到姦污。從陰道內殘留的精液可辨知兇犯血液是B 型,跟世田𠔌
  蘆花公園所發生的命案頗類似。於是,在警視廳搜查一課設立了聯合專案小組。
   由搜查一課的十津川警部主持,其下配置老資格的龜井刑警。此外,世田𠔌警
  察局派安井、田島兩個刑警,池袋警察局則派白石、青木兩人參預協助。
   聯合專案小組組成的第一天,由十津川先召集五人,舉行了偵查會議。
   “先確認這兩件命案的共同點好嗎?”十津川面對黑板說。這樣似乎可以讓兇
  犯的形象浮現出來。
   “第一是兇犯的血型。”安井說。
   “兇犯血型B ”
   十津川在黑板上寫下這幾個字。
   “這也許是偶然的,兩件命案都發生在星期五。”池袋警察局的白石說。
   “這點我也註意到了。”十津川說:“我們就把這次的兇犯稱為‘星期五的漢
  子’好了。也許星期五含有什麽意義。此外,還有什麽嗎?”
   “還有,”安井說,“這兩起命案兇犯都把被害人的衣服扒光。最近發生的另
  一起強姦殺人案,兇犯衹裸裎下半身,與這兩起完全不同。田島兄說,這是兇犯有
  搶劫的動機,我不認為是這樣。”
   “你認為這點顯露了兇犯的性格?”十津川頗感興趣地問安井。
   “雖然不一定這麽說,但也值得註意。第一件命案,也許如田島所說,殺人後
  想搶劫纔摘下手錶,但因是女表怕被追查又扔掉了。可是,第二件命案也摘下了手
  表,而且也照樣扔掉了,似乎沒有殺人搶物的意思。我想,兇犯的罪惡動機是讓女
  的完全徹底的赤裸。”安井又談出了自己的看法。
   “兇犯為什麽要這麽幹呢?”十津川追問。
   “不知道。”安井老實地答道。
   “不知道嗎?”
   “對不起。”
   “哪兒的話。這比強不知以為知好多了。除此以外,關於兇犯,還有什麽可疑
  之處沒有?”
   “從受害人方面看,這兩人都曬得很黑,泳裝痕跡眩人眼目。”白石補充了一
  點。
   “似乎是這樣。”
   “兩個女人都很年輕,又都在海灘上曬黑了肌膚,這也許是自然的事,可能跟
  兇犯的癖好無關。”
   “第二個受害者𠔌本清美,也在夏天到海上去了嗎?”
   “去了。跟朋友到輿論島度假兩周,是衝繩附近的島嶼,有熱帶魚遊來遊去,
  年輕人都願意去。”年輕的刑警青木看着筆記本報告道。
   “你也去過嗎?”
   “沒去過,但在旅行雜志的畫頁上看過。希望有朝一日能去上。”青木笑着說。
   “兩個星期也很夠用了!”龜井羨慕地嘆了口氣。
   這裏的六個刑警,不要說兩個星期,就是三天也不可得。他們的臉也曬得很黑,
  卻全是為了調查材料在太陽底下走路造成的。
   “一起到輿論島的朋友是女的嗎?”十津川問青木。
   “是三男三女的團體,全是大學生。”
   “其中有沒有被害人的情人?”
   “似乎跟S 大學的學生足立純一很親密。經過調查,他的血型是AB,也有不在
  場證明。”
   “其他兩個學生呢?”
   “為謹慎起見,也調查過,這兩個人的血型分別是A 和B 型。那位B 型血的學
  生,九月十日載女人兜風,發生車禍,現在還住在醫院,不在現場證明十分明顯。
  A 型血的學生是另一大學的,他說九月十二日十點到十一點在傢看電視。不在場證
  明雖不明顯,但血型不同,而且該學生很討女孩子喜歡。他不可能發生強姦的事。”
   “也許。”十津川說。
   兇犯是沒有女友的孤獨者,還是對年輕女子懷有特別的僧恨呢?
  
  8
   十津川把東京都的地圖攤在桌子上,在發生命案的兩處畫了圓圈。
   龜井等五個刑警凝視地圖。
   “兇手還在逍遙法外。從目前情況看,兩個受害人的情人或男朋友都有不在場
  證明,血型也不一樣,可以解除懷疑。你們認為兇手究竟是誰呢?”
   “我看有可能是與兩個受害人有關係的男人偽裝成路人,強姦後再殺人滅口。”
   田島提高聲音說。
   “兩個殺人現場相距那麽遠,這一點不能不引起我們的註意。”安井說,“如
  果說第一個兇手還可以懷疑現場附近的有前科的分子,但經過調查都否定了。可第
  二個兇手殺人為什麽選擇在東長崎呢?”
   十津川在認真聽着,認真思考着。
   “另外還有疑點,那就是兩個受害人與兇手的關係,這是值得認真考慮的。也
  許受害者者常去的店鋪的服務人員就是兇手;也許超級市場、美容院、吃茶店,都
  是我們緝拿兇手的着眼點,還有就是車站的收票員也值得懷疑。我們可以設想,如
  果某男人多次見過受害者,並對她起了姦淫之心,受害人卻不搭理他,那男子受到
  了冷遇,便懷恨在心,以致發展到強姦殺人的地步,你們以為如何?”龜井表示了
  自己的看法。
   大傢七嘴八舌地議論開了。
   “如果店鋪的休息日是星期五,龜井君的看法就對了。”
   “那也不一定,兩個現場相距太遠,這是事實,很難認為在蘆花公園和東長崎
  的兩個店鋪由一個人同時做店員,因為這是不可能的!”
   議論結果,莫衷一是。案件還是一團謎。
   為什麽案件發生在星期五呢?受害人與兇手究竟有沒有什麽關係?兇手是偶然
  路遇殺人,還是見年輕女人就殺呢?如果是以強姦為目的,為什麽姦後又非要殺死
  對方呢?
   綜合上述疑問,十津川不得不部署他的刑警繼續在現場附近進行偵察。
   自兩起案件發生後,報紙、電視及雜志周刊可有了新聞報道內容。十津川他們
  把兇手命名為“星期五的漢子”,報紙方面則寫成“星期五的惡魔”,並誇張地寫
  道:兩次都把受害者搞得完全赤裸,不如此不能引起性興奮,兇手是以性殺為嗜的
  變態人。報紙、電視還聳人聽聞地加上特大標題:“兇犯在下個星期五,九月十九
  日,會再選出新的犧牲者嗎?”……
   十津川面對這些五花八門的新聞報道,真有些痛心疾首了,他深怕會有浮浪的
  蠢人真的去模仿兇手。值得慶幸的是,一直過了星期日,也沒有類似案子發生。
   九月十七日,星期三下午兩點,專案小組突然收到一封信。信封中衹有一張信
  紙,紙上寫道:“九月十九日,星期五的漢子!”
   信紙上衹寫了這麽短短的一句話。這是玩世不恭的傢夥在惡作劇呢,還是兇手
  繼續嚮警方挑戰呢?十津川望着這封短信深思着。
  
  9
   這封信字寫得很難看,但筆力很強,肯定是寫信人緊握原珠筆,用力書寫的。
   寫信人沒留下地址和姓名,郵戳是中央郵政局。為什麽從中央郵政局發出?是
  害怕追查,還是寄信人在東京車站附近的公司上班?十津川邊琢磨心事,邊將來信
  遞給了刑警龜井,說:“他們四人都出去查訪了,很想聽聽你的意見。”
   龜井接過信件,望着挂在墻上的日曆,態度明確地說:“九月十九日,正是本
  周的星期五。”
   十津川點點頭:“是的。”
   龜井接着說:“假如這封信是兇犯嚮我們挑戰的話,那這個星期五將有第三個
  年輕女人遭到強姦和殺害。”
   “你不認為這是寄信人的惡作劇嗎?”
   龜井搖搖頭:“假如是惡作劇,他把信投到報社比寄給警方更容易引起震動,
  而且那纔真具有戲劇性。”
   十津川:“也許送給了報社。”說着,他拿起話筒,直撥電話到中央新聞社,
  找社會部他的朋友原田。電話接通後,十津川若無其事地詢問對方有無這類信件投
  給報方。原田在電話裏肯定地回答:“沒有這類信件和電話。”
   “真的沒有嗎?”十津川聽了原田回答,又追問了一句。
   “我不會開這樣的玩笑,難道你們警方聽到什麽消息了嗎?”原田又認真地反
  問了一句。
   “不,沒有聽說什麽,麻煩你了。謝謝。”十津川無可奈何地挂斷了電話。
   從客觀上看,投信人既然衹寄給了警方,那可能就如龜井所說,可以認為是兇
  手在嚮警方挑戰。而且,兇手不寫多餘的話,衹寫“九月十九日,星期五的漢子”,
  這樣直接、更令人擔心。十津川覺得龜井的見解有道理,又問:“我如果同意這是
  兇手嚮我們挑戰,龜井君,你以為這兇手是屬於哪種類型的人?”
   龜井想了想,說:“老實說,這兇手的血型與我相同。”
   十津川愕然地:“哦,我真不知道你也是B 型血。”
   龜井:“曾聽說血型相同的人,性格也相近。如果這樣,那兇犯的性格就很象
  我了。”
   十津川馬上接道:“那就是說,兇手平時嚴肅正經,很執拗又很敢幹?”
   龜井又從另一方補充說:“反過來說,則是粗野,不近情理,頑因而且愛鬍來。”
   十津川:“不管怎麽說,你總不會殺人吧?”
   龜井:“我也不能太自信。記得剛剛幹上刑警那會兒,自以為是正義的守護者,
  很有使命感。當然,現在我也有這種使命感。不過,隨着案件的積纍,時間長了,
  有時,對某些犯人也有同情心。反思自己,覺得立場錯了,自信心也隨之有所動搖。
   就說去年夏天新宿發生的那起殺人案吧,那是一個中年人用菜刀砍死錢莊經理
  的案件。“
   十津川:“對,我記得這起案件。是那兇手妻子藉的債,他的妹妹因此遭到錢
  莊經理的強姦,妻子自殺了,妹妹也變成精神病患者。”
   龜井點點頭,說:“那時,我覺得如果我是那中年人,我也會殺死那可惡的錢
  莊老闆的!從這點上說,我也可能幹出殺人的勾當。但我所以終究未成為兇手,我
  覺得我畢竟是刑警,我是逮捕別人的人,這是我的好運氣!”
   十津川:“你說得很好啊!我也同樣有這種想法。但這次件與那起案件絶不相
  同,這次的兇手半點也不值得同情。他為了自己泄欲,竟然連殺兩個女孩。要知道,
  她倆都需要結婚,都需要生兒育女,都需要建立自己幸福快樂的家庭啊!”
   正值十津川與龜井談話的時候,到第一現場附近查訪的安井與田島回來了。他
  們帶回來什麽樣的消息呢?
  
  10
   搜查一課本多課長的辦公室。
   本多課長坐在辦公桌前的轉椅裏,微微晃動着發胖的身軀,問前來被詢問的十
  津川:“怎麽樣?找到兇犯的綫索沒有?”
   十津川畢恭畢敬地回答:“很遺憾,還沒抓到什麽綫索。安井和田島剛從世田
  𠔌第一現場附近查訪回來,可是他倆一無所獲。”
   本多:“難道沒有親眼看到兇手的人嗎?”
   十津川:“目前,親眼看到兇手的衹有東長崎的上班族。但這位目擊者提供兇
  手170 公分的身高,僅僅這一點是不可能把懷疑的範圍縮小的。”
   本多:“那麽,關於星期五漢子的來信,又怎麽樣了呢?”
   十津川:“我們斷定是兇手寄來的。”
   本多:“是兇手的挑戰書吧?”
   十津川:“可以這樣認為。”
   本多:“要不要把這封信在報紙上發表?這個問題你是什麽意見?”
   十津川:“在報紙公佈的話,可能會得到群衆的合作與協助。”
   本多:“可是,要是真出了第三個受害者,警察一定會挨駡的,因為警方在兇
  犯的挑戰中失敗了。兇犯己做了預告,警方卻不能防止,新聞界定會指責警察的無
  能,部長擔心這一點,所以叫我們暫時不公佈信件。你以為如何?”
   十津川:“我也贊成。至少目前,我沒有充分的把握能防止第三件命案的發生。”
   本多:“真的沒有嗎?”
   十津川嚴肅地:“確實沒有。我以為下次受害的仍會是年輕的女人,但我們衹
  知道這一點和犯罪的時間,既不知道誰是受害者,也不知道在什麽地方受害,所以
  確實無法防止。”
   “沒查清兩個受害人與兇手的關係?”
   “還沒有。”
   “有沒有路過殺人的可能性?”
   “我想這種可能性很大。”
   “假如兇手的目的衹在年輕女人,那麽那麽他完全可能在東京以外的地方殺害
  第三個受害者的。”
   十津川考慮了一下,說:“你說的有一定道理,但兇犯既然來信示威了,我想
  他還是要在東京施行犯罪計劃的。東京,多大的東京呀,我也有些絶望。”
   十津川說得實在,東京都內人口有一千多萬,年輕女人也不下幾萬人。要保護
  住這幾萬女人又談何容易,幾乎可以說是不可能的!
   “那你認為該怎麽辦呢?”本多問。
   “請報紙、電視臺呼籲東京都全體市民,九月十九日,要求年輕女人要在天黑
  前全都趕回傢裏,也許會有點幫助。”
   十津川半開玩笑地笑着說。
   “那可不妥。一定會遭到批評,人傢會說衹有兩個女人被殺,就這樣大驚小怪,
  假如真出現第三個被害者,那又該怎麽辦呢?”本多顯然不同意十津川的做法。
   “市民對警察的態度並不是友好的,因為我們不僅穿一套製服,還有手槍和警
  棍。我們工作取得成績,他們也高興,一旦出了毛病,便群起而攻之,真讓人沒有
  辦法。”十津川情緒消沉地說。
   “對於此案你還有什麽看法?”本多又問了一句。
   “人們衹怕出現第三個受害者,但卻不知預防有多睏難。我們的刑警為調查案
  子,腳都跑麻木了,還被指責無能,說來實在可憐。”十津川話中充滿了牢騷。
   “今天是十七日吧?”本多問。
   “是的。連今天在內還有三天,我們將全力以赴,希望能抓住案犯的有關綫索,
  以防止命案第三次出現,但也不能過於樂觀。”十津川表示了自己的態度。
   “那好,就拜托你了。我不希望再讓年輕的女孩死去。”本多說。
   “我會認真去辦的。”十津川說完即想起身告辭。
   本多見十津川起身欲走,又叫住他。
   “這次偵破命案,田島刑警也參加了?”本多問。
   “田島參加了,他怎麽啦?”十津川有些驚疑。
   “在蘆花公園被殺的由美子的父母來抱怨了。查訪時,田島刑警說死者‘軀體
  真美’,這話傳到她父母耳中了。”
   “知道了,我會提醒他的。”
   十津川告辭了。
  
  11
   十津川知道,三十二歲的田島因外遇而離婚。十津川並不想用這件事來說他。
   品德方面,警察的確比其他行業的人要高超得多。要是一般的上班族,喝醉酒
  糾纏一下年輕姑娘,大概不會有什麽事;警察就不同了,會挨報紙的痛駡,處理得
  不好,還要打飯碗呢!十津川基於這種認識,覺得衹要工作能力強,對女人有點隨
  便也不妨,因為警察畢竟也是有七情六欲的人嘛。但既然課長都點了田島的名,還
  是應該提醒他註意的。
   回到房間後,到東長崎一帶查訪的白石和青木也回來了。兩人都沒有掌握到兇
  手的任何綫索。十津川聽了他們的報告後,說:“請把田島叫來。”
   身材高大的田島來到十津川面前。
   “找我有什麽事嗎?”田島俯視般地望着十津川問。
   “由美子的父母對你有意見了。你曾說受害人‘軀體真美’的話,傳進她父母
  耳朵了。”十津川開門見山地說。
   “真的?”田島滿不在乎。
   “你不相信受害者的父母前來抱怨?”
   “由美子是赤裸着被殺的,我又不能閉着眼睛,怎能不看到她的裸體呢?因為
  她身體確實很美,纔說了那句話,並沒有侮辱死者之意。”
   “可是人傢卻生氣了。下次去拜訪時,嚮他們道歉。”
   “需要道歉嗎?”田島不服氣地瞪着眼睛說。
   “這類案件,我們很需要市民合作。如果被害人父母疏遠我們,對破案是不利
  的。這不僅是你個人的事情,所有辦案人員都將遇到麻煩呀!你想,你個人能解决
  整個案子嗎?”
   “要是可以的話,我一個人去解决看看。”
   田島頂撞十津川的時候,老搭檔安井過來解圍說:“你一個人幹?可別忘記我
  呀!”
   田島沉默不語。安井拍着他的肩膀說:“想起了一件事,咱倆去查訪吧。”說
  着硬把田島拽走了。過了一會兒,安井獨自返回來,嚮十津川誠懇地說:“請原諒
  田島。他雖然有點倔強傲慢,卻是很能幹的刑警啊。”
   “我知道他很能幹。”
   “那麽,非要他去嚮受害人傢屬道歉嗎?”
   “是的。他必須去道歉。”十津川以不容商量的口吻說。
  
  12
   田島是否真的去道歉了,十津川再沒有過問。對田島和安井這兩位刑警,他是
  信得過的。近日來,最使十津川頭疼的是那可怕的星期五正分分秒秒地逼來。儘管
  十津川他們已竭盡全力,那個飄乎不定的魔鬼,無論怎樣查訪,也找不到新的綫索。
   唯一的目擊者——通産省事務官三木,也沒有提供出很具體、很有價值的證據
  來。
   白石和青木已幾次拜訪他,讓他盡量提供些什麽,但終未能奏效。
   十津川下令停止了對三木的查訪工作。因為如果一再反復訊問,三木有可能會
  編造出一些證據來,這樣反而會使案件人為地復雜起來,甚至導致意想不到的壞結
  果。
   市民們也嚮警方反映了不少情況。有人在電話中模棱兩可地說,自傢住宅附近
  常有一個男人徘徊,用異樣的目光打量年輕女人,他們懷疑是強姦殺人的兇犯,要
  求警方去查辦。有的人更肯定地說,住在某處公寓的男子就是兇犯。……
   按着報告人提供的地址,十津川一一派人去調查了,結果都與此案無關。其中
  還有女人跟男友吵翻,氣憤不平,纔打電話指控男友是殺人兇犯,真是令人啼笑皆
  非。
   在一無所獲中,隨着時間的流逝,兇犯預告的可怕的星期五——十九日來臨了。
   這天,從清晨就開始下雨。十津川因睡眠不足,紅着眼睛註視着窗外迷蒙的雨
  絲事心裏暗想,如果那兇手是討厭雨的人就好了。如果討厭雨,他可能一整天都悶
  在傢中,這樣第三個受害者在今天就幸免了。可天不隨人願,也好象有意嘲笑十津
  川一樣,中午剛過,就雨過天晴了。
   前兩件命案都發生在下午十點到十二點之間,十津川仍認為這是個最危險的時
  間段。因此,東京都各派出所在今晚都增加了巡邏隊的次數,還專門派人在黑暗的
  巷道裏蹲坑。
   時鐘無情地走動着,時間一小時一小時地嚮前推進,安井等刑警的專案小組越
  來越不平靜了。他與田島徑奔蘆花公園;白石和青木則去了東長崎。
   沒有任何跡象表明兇手住在第一現場和第二現場,也沒有任何證明會判定兇手
  仍在上述兩個地點作案。但對第一第二現場還是不能忽視的。
   留在專案小組值班的,衹有十津川和龜井兩個人。他倆心似油煎,因為不安的
  等待比外出走動更令人心焦。
   “九點半啦,”十津川看看手錶輕聲說,又點燃了一支煙。但見他辦公桌上的
  煙缸裏已堆積如山了。龜井默默地為十津川倒掉了煙灰。
   “謝謝你了,龜井君。”
   龜井輕輕搖搖頭,順手推開窗戶,深深吸了一口空氣,仰望長空說:“好美的
  月夜呀!”
   十津川心境不佳,凝望着蒼白的月光,仿佛看着不祥之物一樣。前兩個命案發
  生的晚上,也是這樣的月夜呀!尤其是第一件命案,兇手把由美子扒光,可能就是
  在月光下欣賞她那曬黑肌膚上的明顯的泳裝痕跡的。
   今晚,兇犯是否正在暗夜中到處走動,尋找新的犧牲者呢?
   過了十點,又過了十一點,仍沒有任何報告傳來。雖然沒有報告傳來,十津川
  沉重的心情並沒減輕。命案也許已在東京都的什麽地方發生了,衹是還沒有發現屍
  體而已。
   度過了難耐的長夜,天終於亮了,九月二十日來臨了。上午七時二十九分,電
  話鈴突然尖厲地響了起來。十津川拿起聽筒,臉色頓時驟變。第三起命案終於發生
  了。
第二章 一捆名片
  1
   距京王綫的初臺車站,步行約十二三分鐘,命案地點發生在一幢出售中的訂購
  住宅的二樓。這裏有三幢樣式相同的二層小住宅,樓邊竪立一塊看板,上面寫着
  “高級住宅出售”的字樣。
   毀掉舊公宅和住傢,重新蓋起住宅,這是迷你開發的典型。因為價格昂貴,很
  少有真正的買主光顧。但因此處交通方便,乘電車五分鐘就能到新宿,所以還是有
  人來洽談。
   M 住宅公司職員渡邊,每天早七點都要來檢查一次住宅。嚮顧客舉行住宅情況
  說明會,一般在上午十點之後。因為常有野狗在夜間鑽進住宅來,所以查看住宅已
  成慣例。
   由於昨夜下雨,住宅區一片濕氣。渡邊從右邊的房子看起,沒發現什麽異樣。
   當他查看第二棟中間的二號房時,嘴裏喊了一聲:“糟糕!”因為接近後門的
  窗玻璃被打破,窗鎖也被卸掉了。他腦中立即閃過一個念頭:“是否是一對窮情侶
  來這裏過夜?”渡邊打開後門走進房裏,發現地板上有淡淡的腳印。腳印沿樓梯嚮
  上碼去,渡邊也追蹤跟上樓梯。在二樓一間敞開的房間裏,渡邊“啊”地喊出聲來
  ——那裏一個全身赤裸的年輕女郎,橫躺在一所榻榻米上。她已死了。
  
  2
   這起命案同前兩起一樣。被勒死的年輕女郎全身赤裸,身高約180 公分,體態
  苗條勻稱。雙腿張得很大,有明顯被姦污的跡象。死者全身曬得很黑,比基尼泳裝
  的白痕非常清晰,被扒下的衣物揉成一團,扔在房間的一角。
   十津川、龜井俯視着腳邊的女屍。十津川神情凄然地問:“知道被害人的身份
  嗎?”
   新宿警察局的刑警加島回答道:“查過死者的皮包,她是新宿歌舞伎町夜間俱
  樂部‘月光’的女侍君原久仁子。年齡三十。店裏的使用名字叫由美子。”
   “是俱樂部的女待。”
   “住在附近的高級公寓,我可以帶您去。”加島對十津川說。
   十津川把龜井留在現場,與加島走了。
   由美子所住的高級公寓——“初臺大廳”,是座七層建築的富麗堂皇的大樓,
  離殺人現場衹有兩三分鐘的距離。
   受害人君原久仁子如果不是從店裏回來遭到不測,那她本來很快就可以回到住
  處的。樓下的郵箱上寫着“君原”的名字。五樓君原久仁子的房間卻沒寫名字。她
  的住房是二房二廳的房間。
   按理說,作為夜間俱樂部的女侍,本以為房間佈置得很華美,想不到竟相當樸
  實。三面鏡和洋裝衣櫥似乎也不十分昂貴。
   “看來也許儲蓄不少。”年輕的加島說。
   “真的?”
   “‘月光’在新宿也以昂貴聞名。以前聽說,有的女侍擁有將近一千萬元的寶
  石。”
   “你曾去過那店鋪嗎?”
   “店裏顧客引發傷害時,曾去調查。那可不是我能以客人身份進去的店鋪。”
   加島笑道。
   打開洋裝衣櫥的小抽屜,仿佛要印證加島的話一樣,竟找到將近三千萬定期存
  款的存款折。印鑒與存款折沒放在一處,可見其小心。
   在房間裏還找到了出租保險櫃的鑰匙,看來連寶石也寄存出去了。
   “不管存多少,被路過妖魔殺了,一切都沒有用了。”加島聳起肩膀說。
   “你認為是路過妖魔嗎?”十津川打量着由美子的房間,一面問道。
   “我想跟前兩案是同一個犯人。可是,以形式而言,不是跟路過妖魔殺人一樣
  嗎?我不認為這次的受害人和兇手彼此認識。可能在夜裏很晚的時候被殺。受害人
  和兇手屬不幸遭遇,難道不是嗎?”
   “你是說,對兇手而言,第三個犧牲者不管是什麽人都行嗎?”十津川沉穩地
  反問。
   十津川喜歡聽部下刑警的意見,而且喜歡聽跟自己想法相反的意見,因為這樣
  可以避免武斷。負責案件的領導人也有喜歡偵查方針一致的。這種人也許較普遍,
  但十津川卻相反,不管對案件或兇手,有幾種不同說法,反而比較放心。
   “不錯。”年輕的加島刑警明確地說。
   十津川微笑,他喜歡明確表態的人。
   “能統統談談你的理由嗎?”
   “三件命案的兇手顯然是同一個人。”
   “請你再說。”
   “我有兩個想法,一是兇手認識這三個受害人,基於某種原因,接連加以殺害。
   但我覺得這種想法沒有說服力。“
   “為什麽?”
   “關於前兩個受害人,我沒有參與偵查,衹聽說是女大學生和公司職員,可是
  跟這次的俱樂部女侍合起來看,身分不大相同,而且,三人的住處也不在同一個地
  方,所以很難認為兇犯跟這三個女人有什麽必須加以殺害的關係,如果憎恨到要接
  連殺害三個認識的女人,那先姦後殺,又很不合邏輯。因為不管采用什麽形式,那
  也是一種愛的行為。”
   “愛的行為?”
   “我認為是這樣。要是憎恨得非殺不可,就不會有性行為。”
   “還有呢?”
   “另一種想法是兇犯根本不認識受害人。這想法跟這案件完全符合。我想,兇
  手是一個年輕人,孤獨,不善言辭,所以沒有女朋友,也許曾被女人背叛。”
   “那就是說,他對年輕女人極其痛恨?”
   “這是我隨意的想象。”加島撓撓頭。他是一個方臉粗獷型的人,一作出這種
  動作,驀地變得可愛起來。
   十津川笑道:“你是說,這種男人漫無計劃,強姦後又殺了三個女人?”
   “兇手不是每星期都出獵嗎?”
   “出獵?”
   “是的。我不知道為什麽選星期五。我想,一到星期五晚上,兇犯就出來獵女
  人。獵場在東京都內。衹要有車,從世田𠔌把足跡擴大到池袋,一點也不足為奇。
   兇犯出獵,在某處巷道的黑暗中等待獵物——年輕女人——接近。衹要是可口
  的小鹿,獅子决不會加以選擇,同樣的,這兇手衹要是年輕女人,不論何人都行,
  因為都是獵物。“
   “很有趣的想法。”十津川頜首道,“剛纔你說有兇手認識被害人和完全不認
  識的兩種假設,不是還有另一種假設嗎?”
   “是什麽假設?”
   “你想想看。”十津川拍拍加島的肩膀。
  
  3
   從由美子住房回到現場時,遺體已送去解剖,在陳屍的地方用粉筆畫出了人的
  形狀。
   “怎麽樣?”龜井刑警問十津川。
   十津川一面打量榻榻米上畫的人型,一面說:“是高級的女待,有將近三千萬
  的存款。似乎還有珠寶之類,總之相當富有。”
   “這麽說,遺體左手指上戴着大鑽戒,要是真品,豈不值幾面萬元!”
   “這樣看來,越發不能認為兇手是以搶劫為目的了。侵犯女人,再加以殺害,
  纔是真正的目的。”
   “也許不該這麽說,這是獵女人吧。是狂暴的兇手狩獵女人!”
   “獵女人?”
   “不對嗎?”
   “不,加島刑警也這樣說。他說,一個懷恨年輕女人的男子一到星期五的晚上,
  就去狩獵女人。”
   “誰都會這麽想吧。衹要是年輕有吸引力的女人,不論什麽人都行,因為是狩
  獵的獵物。”
   “不錯。”
   “警部,你以為如何?”
   “我衹關心一件。”
   “是什麽?”
   “曬黑。這次的受害人也曬得很黑,比基尼泳裝的痕跡看來很白。”
   “我也有同感。不過,以前跟警部討論過,這可能是偶然的一致。現在是九月,
  夏天時的女孩大都到海邊去,不被陽光曬黑,那纔是奇怪呢!”
   “可是,這次的受害人是夜間俱樂部的女待,一般來說,這種職業的女人都不
  喜歡曬陽光。當然也有例外,個別女待以曬黑的皮膚自豪。但是,這種為數很少的
  女侍竟然被殺,似乎太偶然了。”
   “那麽,警部,你認為兇手早就知道被害人的皮膚曬得很黑嗎?”
   “我就因為不能斷定,纔覺得為難呢!”十津川苦笑道。
   十津川從心裏不認為兇手與被害人有來往。殺害有來往的人,兇手會用手帕或
  衣物蓋住死者的臉部,屍體也會被掩埋起來。如果屍體被發現,兇手會首先被懷疑
  的。可這次的兇手卻不同,既沒有隱藏屍體之意,也沒有掩蓋臉部的作法。如此看
  來,兇犯和受害人不可能有親密來往。但兇手又是怎麽知道三個女人都被曬黑的呢?
   因為臉部曬黑嗎?可三個女人都是夜間遭到襲擊的,夜裏又怎能看清臉部呢?
  尤其是這次的受害人,職業是俱樂部的女侍,已將臉部化得看不清曬黑的痕跡。也
  許兇手是公共浴池的工作人員。說到公共浴池也不合情理,因為三個被害者的傢裏
  都有浴池,而且三人居住得相去甚遠,很難同時到一個浴池洗澡。
   這些結論都是否定的。但十津川仍然沒有放棄兇手知道被害人肌膚曬黑的想法,
  因為這三個年輕女人的裸體都曬得那麽黑,這是確鑿的事實呀!
   4
   鑒於加島刑警的見解,聯合專案小組把他吸收進來了。據加島的調查,受害人
  君原久仁子月收入約八十萬元;八月底曾同該店的兩個女侍到大溪地旅行一星期,
  耗資一百萬元。
   龜井已四十五歲,今年夏天,在兩個孩子的死纏下,曾到豐島園遊泳池去了一
  次。對於太溪地,他並不羨慕。即使經濟允許,他也沒有這個時間。在聽加島的介
  紹時,他發出了一聲嘆息,這實在是一種感慨,感慨這時代賦予單身女人的恩賜。
   “還有,據說,受害人在店裏已列為第三號人物,男性關係相當復雜,僅僅在
  她房間裏找到的名片就超過一百張。”加島說完將用橡皮筋捆住的名片放在十津川
  面前。
   名片中有著名公司幹部的名字,也有議員的名字。
   “兇手能在這些名片中嗎?”世田𠔌警察局的安井,一張張地翻閱着名片,一
  面詢問十津川的意見。
   “如果兇手在這當中,那他一定認識第三個受害人。”十津川說完,又轉問加
  島:“剛纔曾嚮你說有第三個假設吧?”
   “嗯。除了兇手認得受害人或完全不認得之外。”
   “是的,兇手可能認識三個人中的一個。”
   “我不十分理解你的意思。”
   “假設兇手與第三個受害者有很深的關係,可能是這捆名片中的一個人。兇犯
  想殺她,但是一殺害,自己立刻會受到懷疑。所以首先強姦殺害兩個完全沒有關係
  的人。星期五這天殺人,也許是為了加深人們的印象。”
   “原來如此。這樣看來,以同樣的手法殺害君原久仁子,就會成為路過妖魔的
  罪行,目的就在於此吧!”加島刑警目光炯炯地說。
   “雖然這麽說,但也衹是一個假設。意思是必須先清查一下這百張名片的主人。”
   十津川說。
   當天傍晚,君原久仁子的解剖結果送來了。死因是絞勒導致窒息死亡。死亡時
  間確定為下午十一時至十二時;受害人被強姦,從陰道中流出了血型B 型的精液。
   這次命案與前兩次完全相同,證明兇手確係一人所為。由於第三次命案的發生,
  新聞界和市民們對警方的指責越來越厲害了。
  
  5
   新聞界對第一二次殺人案的報道還在於獵奇性,但這次卻完全在攻擊警方的無
  能了。
   對於警方,往往是這樣的,沒有什麽案件的時候,警察被認為是多餘的,一旦
  兇案發生,警察又獲得信賴。但是,如果警察能及時將兇手緝拿歸案,人們便拍手
  叫好,反之,則又成了衆矢之的。
   十津川對輿論方面早有心理準備。
   新聞界指責說,警方沒能及時阻止第三個年輕女性的犧牲,完全是漠視東京都
  的幾萬個年輕女人。有的報紙公然寫道:“已知兇手的血型是B 型,這些材料已齊
  備,警察當局卻束手無策。”
   雖然報紙這麽說,但有B 型血的青年男子在東京都也有幾萬人,這些人的腦袋
  上也沒有貼帖兒呀!
   也有的報紙寫道:“如果警方不能信賴,衹好各別自衛。據悉,杉並某公司準
  備在星期五讓年輕女職員提前下班回傢。”
   這傢報紙還寫道:“如果女職員不得不工作到深夜,將安排她們住在公司附近
  的旅館。”
   “這是什麽意思呢?”龜井生氣地用指頭敲着報紙,“一味攻擊警察,真是太
  不負責任了。”
   “別這麽生氣。”十津川笑道,“事實上,我們也沒有抓到任何綫索。報紙的
  前言不能令人滿意,但我倒歡迎星期五讓年輕女職員早點回傢。我確實不希望再出
  現第四個犧牲者。”
   “可是,警部,自衛也有限度啊。女大學生和女職員可以早點回傢,但酒館女
  人怎麽辦?你要知道,第三個犧牲者就是夜間俱樂部的女侍呀!我不相信下個星期
  五,所有的俱樂部、酒吧和土耳其浴室的女郎都會放假!”
   “我知道。所以,在下個星期五前,無論如何也要找到兇手。為此,必須盡快
  查清那百張名片。”
   “警部,你認為兇手在那裏邊嗎?”
   “老實說,可能性衹占百分之五十。可是,前兩件都沒有任何綫索,因此纔束
  手無策。這次終究有一百個男子,也許兇犯就在其中。”
  
  6
   這一百張名片的社會關係相當復雜,尤其是社會地位較高的人,儘管有名氣,
  也極力否認與君原久仁子的關係。也有人硬裝糊塗,說別人在濫用自己的名片。安
  井刑警去查認N 議員時,幾乎被毆打。當然,查證中也發生些有趣的故事,著名的
  超級市場四𠔌分店的一名會計,當受到查證時,突然想逃跑。刑警以為是他殺害了
  君原久仁子,於是強行加以逮捕,詢問後纔知道他貪污了超級市場的銷售款,而與
  本案毫無牽連。
   總之,調查的範圍日漸縮小。到星期三,聯合調查組的眼睛盯在了一個人的身
  上。此人名叫佐伯裕一郎,三十二歲,是新宿西口三林美容院的發型設計師。
   白石和青木兩位刑警對佐伯進行偵查後,是這樣匯報的:“從二十七歲起,他
  曾赴巴黎留學三年。在那裏學習發型設計後回國,去年開始擔任三林美容院的發型
  設計師。”
   在白石進行匯報的時候,青木把佐伯裕一郎的半身照片分發給十津川及專案組
  的成員。
   “長得相當不錯。”龜井瞥着照片說。
   “臉色相當陰沉。”十津川說出自己的看法。
   “佐伯本人有時也露出陰鬱的神色。據我們調查,他十八歲和十九歲時,曾兩
  次因強姦婦女而被改造。”白石引用了調查記錄說。
   “血型呢?”十津川指着照片問。
   “B 型。”白石說。
   “這麽說,他具備了兇犯的條件。”龜井說。
   “是啊,龜井兄。”白石深深點點頭,“身高173 公分,體重60公斤,稍瘦,
  但很有力氣。更為重要的是他在強姦女人時,兩次都是使對方全裸,再進行強姦。
   當然,佐伯沒有交待這件事。“
   “與受害人君原久仁子的關係呢?衹是夜間俱樂部女侍與顧客的關係嗎?”
   十津川問。
   “不,不是。”
   “是什麽呢?”
   “據說,受害人君原久仁子常到佐伯工作的三林美容院去。店中管接待的女孩
  這樣作證。”
   “佐伯自己如何說?”
   “承認她是顧客之一,但說沒有特別關係。他說名片可能是她第一次來的時候
  給她的,屬營業用的名片。這可能是實話。”
   “佐伯去過她服務的夜間俱樂部嗎?”
   “據‘月光’俱樂部的女侍說,佐伯好象沒有去過,她們印象不深。”
   “這次案件發生時,佐伯在幹什麽,有不在場證明嗎?”龜井用鉛筆輕敲桌子,
  插嘴問。
   “三林美容院營業時間從上午十時到下午八時。君原久仁子被殺的九月十九日,
  也是下午八點閉店。佐伯說,這天,他直接回傢看電視。他單身住在京王綫代田橋
  的高級公寓。”
   “一個人看電視?”龜井聳聳肩。
   “跟前兩個受害者有沒有什麽關係?”十津川問。
   白石搖搖頭:“完全不知道,佐伯說,他根本不認識橋田由美子和女大學生𠔌
  本清美。”
   “問題就在這裏。”十津川衝着龜井說,“龜井,必須再到三林美容院去一下。”
  
  7
   當天,十津川帶領龜井,來到了新宿西口的三林美容院。下午五點多鐘,正值
  下班的高峰期,人行道上擠滿了工人及男女職員,兩人在人潮中逆流而上。
   這座八層大廳的一樓是三林美容院。該美容院規模宏大,還附設有飲茶室,光
  發型設計師就有男女十個人,客人並排坐在轉椅上作頭髮,景象頗為壯觀。
   美容院還有全身美容。價格分別為三萬、五萬、十萬元不等。十津川和龜井會
  見了這傢美容院的經理三林有子。三林有子年近六旬,是個身高體胖的女人。她很
  自豪地說全國有五傢分店,還嚮客人贈送了宣傳美容院的小册子。一見面,她就顯
  示出了女老闆的應酬能力,十津川恰恰最怕這種女人“真了不起呀!”十津川說了
  一句不關痛癢的話。
   “昨天也有警察來,是同樣的事嗎?”三林有子用塗了丹蔻的粗胖手指抓支香
  煙點燃。
   “是的。想聽你談談佐伯裕一郎先生。”
   “他是優秀的發型設計師,是我店的主任設計師。不管怎麽說,在巴黎學習三
  年,的確造詣很高,可以說超群出衆。”
   “是哪一位?”
   “從右邊算來是第三個,正在工作的那個人。”有子說。
   十津川轉眼去仔細觀察那個青年。看來比照片更英俊,是個富有吸引力的青年,
  他一面修整中年女人的頭髮,一面說話,從鏡子上看到了那女人的笑影。
   “憑他的手藝,一定很受客人歡迎是不是?”
   “是的。指定小裕作發的客人很多。著名女星和財政界的夫人有很多都是他的
  支持者。”有子很得意地舉出了這些女星與夫人的名字。
   “價格如何?”
   “這個嘛,我看他是直腸子的好青年,但我這裏是以客人為主的生意,如果他
  再稍微有禮一點就更好了。他似乎太沉默了一點。”
   “不是跟客人談得很融洽嗎?”
   “是呀,因為我勸過他多少次了。”有子笑道。
   “他的收入多少?”
   “我這裏付他五十萬元。”
   “相當不錯的薪水。”
   “以他的手藝,這筆薪水是應該的。”
   “收入多,又是走在時代尖端的職業,很受女人歡迎吧?有特定的女人嗎?”
   “已經嚮昨天的警察說過,我從不過問從業人員的隱私。”
   “原來如此。”
   “不過我想,小裕沒有特定的情人。”有子若有所思地微微一笑。也許是濃妝
  的關係,她這一笑,變得無比淫蕩邪惡。
   “為什麽?”
   “他很受中年婦人的歡迎。如剛纔所說,都是了不起人物的夫人。她們都很敏
  感,絶不會喜歡已有情人、又熱愛這情人的男人。”
   “那他常跟這些貴夫人來往嘍?”十津川問。
   “啊,這個嘛——”有子微微一笑。
   “這兒有一般公司的女職員來嗎?”十津川想起了第一個犧牲者——女職員橋
  田由美子,於是這樣問。
   “當然會有。我這兒的價格並不那麽貴。”
   “女大學生呢?”
   “女大學生嗎?”有子反問一句,接着說,“富有的女大學生也常常來。”
   “這女孩來過嗎?”十津川把橋田由美子和𠔌本清美的半身照片並排放在有子
  面前。
   “這個——”有子扶好眼鏡仔細看着,“這兩個人是報上登過的人吧?被星期
  五漢子殺害的?
   “是的。”
   “我想她們沒有來過我這裏。你們瞭解到她們來過這裏嗎?”
   “不,不知道,所以纔來查訪。”
   “大概沒有來過,我這麽想。”有子說話時的口氣顯得毫不在意。
   “我想佐伯先生在這兒就職時,一定交過履歷吧?”
   “嗯,當然。我使用從業人員是慎重的。”
   “讓我看看好嗎?”
   “請。”有子將十津川和龜井兩人引進社長室,從房間的陳列櫥中取出成册的
  履歷表給他們看。
   十津川和龜井看完了佐伯裕一郎的履歷表,裏邊沒記載他未成年時的前科。
   “裏邊寫着巴黎美容研究所畢業,這可不是瞎編的,有修業證書。”有子從旁
  說。
   “這履歷表是本人寫的嗎?”
   “按規定是要本人寫,應該是他自己寫的。”
   “藉一下這份履歷表可以嗎?”
   有子驚疑地點點頭。
  
  8
   聯合專案組把佐伯的履歷表同匿名信進行比校,因不能確認,又送交警察局的
  文鑒所去處理。在鑒定結果作出之前,專案組仍在繼續偵查。
   “問題在女大學生𠔌本清美與佐伯格一郎的關係上。”十津川對他的刑警說。
   “女職員橋田由美子有到三林美容院跟佐伯認識的可能,但𠔌本清美就說不定
  了。假如佐伯是兇手,他同她們應該有關係。”
   “𠔌本清美今年夏天在輿論島度假,位伯不可能在那裏同她認識吧?”安井刑
  警問。
   “不,已查明佐伯今夏沒到海上去。首先,佐伯沒有曬黑。即使去遊泳,也衹
  到遊泳池去。”
   “這麽說,女大學生𠔌本清美是到美容院去纔會認識佐伯,是不是?”
   “是啊。可是,那美容院對大學生來說,似乎太高級了。”
   專案組的刑警們議論紛紛,莫衷一是。
   十津川傾首沉思。一個身着製服的年輕警察送來了一封信。信是寫給專案小組
  的,沒寫寄信人的名字。
   十津川拆開信封,衹見信上寫道:“九月二十六日星期五的漢子”
   顯然與上次來信完全一樣。無論信封、信紙和筆跡都同一人之手。
   “他媽的!”安井憤怒地駡了一句,“簡直是拿警察開玩笑。”
   “這回可不能說是不負責任的惡作劇啦!”龜井望着十津川說。
   “不錯,顯然是兇犯對警察局的挑戰書。”
   “怎麽辦?”
   “還是查一下信上的指紋,然後與佐伯的指紋對比一下。”十津川說着,擡眼
  望着墻壁上的日曆。
   在九月五日、十二日、十九日這三處畫了紅色的圓圈。這三個日子,是受害者
  蒙難的日子。紅圈圈如三個絞索,絞得十津川喘不過氣來。
   今天是九月二十四日星期三,距離預告的星期五,衹有兩天時間了。到底能不
  能再發生第四起命案,這對十津川與刑警們幾乎是茫然無知了。
   第二封信與佐伯有關係嗎?佐伯究竟是不是兇手?
  
  9
   9 月25日,星期四。安井和田島兩個刑警終於查訪到了跟佐伯裕一郎關係重要
  的一件事。這件事表明第二個受害人𠔌本清美,與佐伯裕一郎有聯繫。原來,佐伯
  曾到S 大學去教女學生化妝,講授新發型,並用學生進行實際表演。據𠔌本清美的
  同學說,她曾是美發的模特兒。
   “原來如此。佐伯自己怎麽說的呢?”十津川問安井。
   “承認他去過S 大學,卻說記不得𠔌本清美這個女大學生。”
   “對女職員橋田由美子和女侍君原久仁子仍然否認?”
   “他說她們也許到過店裏,但名字和容貌都沒有印象了。怎麽辦?明天就是二
  十六日星期五啦?如果他是兇犯,明天準會殺死第四個女人的。”安井說。
   “逮捕他好嗎?”年輕的田島刑警催問十津川。
   “現在還不行,沒有一個證據能證明他是罪犯。一切衹是可能,這樣是不能逮
  捕人的。”十津川面部表情十分難看。
   “另案逮捕可以嗎?衹要明天拘留一天,不發生那種命案,就能證明佐伯是星
  期五漢子。”田島說。
   “不能主觀臆斷啊!”十津川苦笑道。
   “可是那種狡猾的傢夥,外表倒溫柔老實,內裏是十分兇險的惡棍。如果他是
  星期五的漢子,這樣置之不理,明天真的再死一口,我們怎麽交待呢?”
   “另案逮捕也不是那麽容易。”安井插了一句。
   “他有車。我可以利用違反停靠規定為由,或者找個其他理由,明天一定將他
  投進牢裏。”田島胸有成竹地說。
   “另案逮捕可以考慮。但今天要下功夫再查查佐伯的身邊瑣事。”十津川最後
  說。
   十津川把田島送出了門外。
  
  10
   田島刑警確實有股強脾氣。
   一年前他辦理一件命案,逮捕殺人兇手時,他竟動手毆打了對方。幸虧他是真
  正的兇手,纔沒鬧出事來。倘若是無辜者,整個警界都會受到嚴厲譴責。
   龜井在田島離去後,嚮十津川說了上面的情況。
   “你是說他愛感情衝動?”十津川問龜井。
   “現在依然如此,總愛以自己的好惡判斷對方。象佐伯那樣人,就是田島最最
  厭惡的。如果由田島逮捕佐伯,還可能毆打他。”
   “嚮安井提醒一下。”十津川接着說,“佐伯是個關鍵人物,龜井,你認為他
  是兇犯嗎?”
   “從客觀條件看,他是完全具備了。過去被害的三個人中,至少與女侍君原久
  仁子、女大學生𠔌本清美有聯繫。如果最先被殺的女職員橋田由美子也曾到過三林
  美容院,佐伯也肯定認識她。而且,佐伯在梳理女人頭髮時很愛說話,要打聽對方
  的住處和上下班時間,那不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嗎?”
   “如果佐伯是兇手,動機到底是什麽?人長得帥,職業又不錯,要女人似乎不
  難。”
   “關於這一點,就完全不知道了。以前曾碰過一次類似的案子,是三年前的連
  續強姦案。”
   “是江東發生的案子吧?記起來了。兇手是公司董事的兒子,職業是高爾夫球
  手。”
   “對,年紀二十六歲,身材高大,類似電視演員N ,長得很帥。雖然在球場上
  沒有成績,卻到處開着車跑,他對於女性,衹采取強姦的手段,但他從沒設想殺死
  對方。”
   “原因是他母親過分溺愛的結果。”
   “是的,他爸爸常因公出差到國外去,媽媽特別溺愛他這個獨生子。因為過分
  溺愛,所以他肉體上雖長大成人,精神上卻十分幼稚。對異性不能平等交往,需要
  時就去強姦,這是不懂與異性親近造成的悲劇。”
   “龜井,你的心理學修養相當高呢!”十津川佩服地說。
   “我沒有這方面的真纔實學,是從分析案子的大學教授那裏學來的。”
   “佐伯的傢裏不存在母親的溺愛吧?”
   “不存在。他從那兩次強姦後,似乎被人們看作是不應接近的人。”
   “美容院的三林有子對他似乎很好。”
   “那是因為有子沒有小孩。”
   “你的意思是用他代替兒子?”
   “大概是吧。問題是三林院長的寵愛與他強姦殺人是否有關。”
   “佐伯還沒有情人。三林院長說,她從不過問工作人員的隱私。”
   “可佐伯必定是三十二歲的人了,正是身強力壯時期,他怎麽處理性愛呢?”
   “他有五十萬的月薪,我想會到土耳其浴室之類的場所發泄的。”
   “對此,還是查一查再說。”
   “你不認為佐伯有奇異的潔癖嗎?”
   “也許。而且,從十八九歲就幹出強姦婦女的醜事來看,此人還可能有虐待女
  性的惡習。假若如此,那他對象君原久仁子這樣賣身的女性可能也一樣。”
   “他果真這樣幹,肯定會在出賣肉體的女人中傳開,她們對他的印象不僅很壞,
  還會認為他是個怪人。”
   “不錯。”
   “好,我就去查,時間還來得及。”龜井看了看手錶說,“我這就去逐個查查
  新宿的每一間土耳其浴室。”
  
  11
   下午九點以後,新宿歌舞伎町一帶,正是一天黃金時間的開始。往昔,這裏的
  土耳其浴室櫛比鱗次。自新宿被年輕一代人占領後,土耳其浴室迅速減少。
   年輕人沒有錢,他們大都迷戀於迪斯剋和遊樂中心。所以,這兩種場合迅速增
  多。最近,土耳其浴池稍有增加,大概因為這種職業仍是賺錢的行當吧。
   龜井與白石二位刑警,此時已來到了新宿的土耳其浴室區。他們走了第一傢、
  第二傢均沒有收穫,到了第三傢纔有了反響。
   第三傢的土耳其浴室是間高級浴室,光浴費就收一萬元,服務費另加一倍。這
  傢浴室的“薫”娘認識佐伯。這個從一流公司女職員轉到土耳其浴室工作的瘦長女
  郎,一看龜井提示的佐伯照片,就皺起了眉頭:“這個人曾來過一次。”
   看她那不愉快的表情,龜井和白石完全意識到了佐伯絶不是個好客人。
   “真是這個男人嗎?”龜井慎重地重問了一句。
   “他是發型設計師吧?他自己這樣說的。”薫娘反問了一句。
   “是他本人親口說的?”
   “是的。他很為此而自豪啊!說是研究發型設計。他這麽一說,我倒覺得確實
  在西口的三林美容院見過他。”
   “他會是個很好的浴客吧?”龜井問。
   “他說自己去過巴黎,我想他必然是位情操高尚的人,誰知竟那麽討厭。他突
  然勒住我的脖子,險些把我弄死。任他給多少錢,我也再不要這種客人了。”那薫
  娘不屑地聳聳肩。
   “勒住脖子?”龜井和白石禁不住面面相覷。
   “龜井兄,果然不出所料。”白石脫口說道。
   “他勒你脖子的時候,你呼救沒有?”龜井望着她的臉問。
   “那當然呼救了。”
   “你一叫,他立刻停止?”
   “我一面叫,一面拚命地把他推開。”
   “結果呢?”
   “他又瘦又輕,我一推便仰身倒下了,好象腦袋還撞在了磁磚上。當時我想他
  一定會動怒,一定會毆打我,我很害怕。誰知,他卻突然愣住,嚮我道歉。雖然道
  歉,我的脖子確實疼了四五天。”
   “好了,謝謝你。打擾了。”龜井和白石完成了他們預定的任務。
  
  12
   龜井和白石在嚮十津川及專案組的其他刑警匯報。
   “他在十多歲時強姦女人,到三十二歲了,從他在土耳其浴室的行為看,那劣
  根性的惡習仍在繼續殘留着。也許是對女性有先天的自卑感,使他對浴娘采取攻擊
  的態度。可以想見,對於花錢買的女人,一旦要發生性關係,就動手勒住人傢的脖
  子,對於路遇的女人更可想而知了。遭到女人的嫌棄,越發增加了他對女性的自卑
  感,對女性的自卑越強,反過來又增加了他對女性的攻擊性。這是很值得我們考慮
  的。”龜井扼要地嚮十津川作上述的報告。
   “因此,每星期五就強姦年輕的女人,再加以殺害?”十津川問。
   “是的,一點不錯。”龜井答。
   “你知道佐伯和星期五有什麽關係嗎?”
   “這可不知道。美容院的休息日是星期二,不是星期五,而且,似乎是星期五
  他也沒去幹什麽,衹偶爾跟同事打打麻將。”
   “星期五的罪行是單純的、偶然的嗎?”
   “強姦第一個女人在星期五,這可能是偶然的。第二三次犯罪也在星期五,一
  周的時間,有可能是兇犯性欲的周期。襲擊年輕女人,強姦後就殺害,兇手得到了
  滿足。可過了一星期,又忍受不住而襲擊第二個女人。兇手可能如此反復吧?”
   “如果這樣,兇手定是佐伯。這個星期五他又要強姦人的。”
   “我想會這樣。”
   “但是,衹有情況證據,還不能逮捕佐伯。”
   “明天是星期五,怎麽辦?象田島刑警主張那樣,另案逮捕嗎?”龜井以半開
  玩笑的口吻朝十津川說。
   十津川報之以微笑。因為他還沒想過另案逮捕的事。
   “我的意見是明天徹底跟蹤佐伯裕一郎。”十津川對龜井及其他刑警說,“徹
  底尾隨美容院下班後的佐伯,絶對不要被發覺。與他謀過面的的人要化妝。希望全
  體同仁全力以赴。尾隨,如果再出現第四個受害者,這將是警察之恥!”
   對於十津川等人,這樣做已經是良策了。除此之外,確實沒有別的辦法。佐伯
  是兇手,這種可能性很大。但必須對他進行尾隨,在他襲擊年輕女人時再突然將其
  逮捕,那就事實確鑿了。
   第二天,九月二十六日,星期五。從清晨起,天空就陰沉沉的。專案小組的刑
  警都已化好妝,衹等待令出發了。
   三林美容院上午十點開門。佐伯裕一郎十一點時纔上班。
   一個女警以客人的身分來到三林美容院,指定要佐伯作頭髮。
   女警作發後回專案組嚮十津川匯報。
   “佐伯的態度沒有改變。”二十五歲的女警邊撫摸作得很漂亮的頭髮邊說。
   “跟你說話沒有?”十津川問。
   “問了我的名字,還問我是不是女職員。接着,告訴我他在巴黎的生活。”
   “依你的看法,你覺得他是個怎樣的人?”
   “他是自我表現欲很強的人。他不停地說在巴黎如何如何,因此顯得很淺薄和
  沒趣。”
   “他與你談話時的情態如何?”
   “說話斷斷續續,自己沒興趣的話題就心不在焉。他是個典型的自我表現者,
  以自我為中心,很不適合結婚的類型。我還認為他是個沒有同情心、不會體諒別人
  的人。”
   “你說的不嚴重嗎?”
   “作為女性,我從本能上能體察出他是什麽性格。”
   “你認為他是個危險人物嗎?”
   “嗯。如果單以女人的觀點表明我的看法,我决不與他交朋友。”
   ……
   夕陽西下,整個東京都已墮入暮靄中。
   三林美容院閉店了。刑警各就各位。美容院四周有四個刑警,佐伯所住的公寓
  附近有兩個。閉店之後,衹見佐伯懶洋洋地走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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