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暗室的幽灵
山夫 译
《啄木鸟》 2000年第12期
1
她默默地冲着他笑着。她的脸庞上还有一对圆圆的酒窝。
(和你陪伴在一起很长时间了。)
他在心里对她说道。
(你身穿和服的样子很美,可我还不知道你穿比基尼的样子呢!)
他努力不使自己去迷恋她,因为这样会伤害自己的感情。
她有她喜欢的男人。那是个很普通的公司职员。虽然这辈子不会有什么大出息,但任何一个男人也许都有吸引女人的长处吧?
所以他不想做徒劳的事情,不想去为这个女人伤神。但无济于事。他不能不去想她。因为他无法拒绝她的微笑。他更不能拒绝她身穿比基尼时的挑逗。
(不能没有你。)
他歪着头唠叨了一句。
(早川京子,我不能没有你!)
2
早川京子这天夜里从很少有人下车的车站下来时,突然认为应当让白井送一下就好了。
这一带都是新建的住宅小区,但离市中心有一个半小时的路程。到了这会儿的夜里10点多钟时,就看不到一个人影了。
京子的家更远一些,从车站步行要走15分钟左右才能到家。去年这一带就发生了一起案件:一名新婚的妇女受到了一名流氓的袭击,被强奸后杀害。从那以后道路的两旁就安上了路灯。但这条道依然冷清、寂寞。
一块儿下车的有五个人。但他们的家都很近。走到这会儿时只剩下京子一个人了。
京子自然加快了脚步。作为一个女人她的胆子算是大的了。但自从发生了去年的事件后她也害怕了。她又一次后悔当时干吗要拒绝白井送自己?正当她心中懊悔不已的时候,突然从一个电线杆的阴影里跳出一个人来,挡在了她的面前。
这是一个矮个的男人。京子害怕地“啊”了一声。
“是早川京子小姐吗?”这个男人问道。
京子心中一惊:看来对方认识自己。这样的话,一般不会有什么危险吧?但是京子还是作好了防备的姿势。
“嗯。”她点了点头。这个男人露出了笑容。
“我非常了解你。”
这个男人又说一句。
“我什么都知道。知道你的事情。去年你穿了一件粉红色的比基尼游泳衣去伊豆游泳,今年的新年你还梳了一个日本古代式的发型。”
“啊——”
京子默默地盯着这个男人。他到底想干什么?的确,去年夏天自己和白井一块儿去了伊豆大海。自己也的确带去了一件粉红色的比基尼游泳衣;而且在今年的新年时,自己特意去做了一个日本古代的发型。不过为什么这个男人都知道?我不记得在哪儿见过这个男人呀!
“我非常了解你,我每天都要把你——”
这个男人的口吻越来越放肆。京子害怕地一边向后退去一边说道:
“不过,我不认识你——”
“不认识我?”
这个男人脸上的微笑一下子消失了,他撇了撇嘴:
“不认识我?”
“不认识!我不认识你!”
京子的声音大了起来。也许这是个精神病人。深更半夜地蹿了出来,说自己有一件粉红色的比基尼游泳衣,肯定是一个精神病人。
京子又后退了几步,大声喊了起来:
“救命啊——”
她想大声喊,但由于害怕,她的声音一下子变得嘶哑了。
这个男人的脸色突然一变,怒气冲冲地瞪着京子,然后大喊一声“住口”便向京子扑了上来。
京子拼命地喊着“救命”。这个男人也连着说了好几句“住口!住口”。他扑上来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另一只手用力地掐住了她的脖子。
这个男人的脸部表情一会儿发怒,一会儿悲伤的样子,口中还唠唠叨叨地说着:
(你不认识老子、你不认识老子——)
渐渐地,京子停止了反抗。这个男人的手一松,京子的身子软软地瘫在了地上。
早川京子死了。
3
田岛警部从巡逻车上下来,看着车灯照着的这一片杂木林。
“东京还有这样的地方?”他向同行的铃木刑警说道。
“东京也很大呢!八丈岛都属于东京呢。”年轻的铃木刑警答道。
田岛又默默地把目光移向看热闹的人群。这时当地的一名警官走了过来,用紧张的口吻对田岛说道:
“尸体还是发现时的样子,我们没有动。”
田岛走到看热闹的人群里看着那具尸体。
(好年轻呀——)
也许只有25岁吧,而且人挺漂亮的。不,应当说“应当漂亮”。因为这时她的这个样子并不漂亮。她活着的时候一定非常漂亮。
“是掐死的。”铃木说道。
田岛默默地点了点头。但仍然没有留下凶手的痕迹。凶手是因为受到了她的反抗才杀死她的吗?
他抬起了头,正巧看到了旁边的电线杆上钉着一块木牌,上面用红笔写着“严防歹徒”四个字。看上去是那样的具有讽刺意味。田岛又问了一下刚才那名当地的警官,得知死者是住在附近的早川京子,是一名公司的职员。
“听说马上就要结婚了。碰上这样的事情,真够可怜的!”老好人一样的警官十分惋惜地说道,“这是我们的失职呀!”
“无论怎么防范也会出事的嘛!”田岛安慰般地笑了笑,“问题是要尽快抓住凶手。这一带有没有有前科的男人?”
“有两三个。我打算马上调查一下。”
“那就请吧。”
田岛说道。他认为这很明显是一起流氓犯罪。应当尽快将凶手捉拿归案。
“死者经常回来这么晚吗?”
田岛又问道。这名警官马上摇了摇头:
“平时7点肯定回家了。今天晚回来的原因是她和未婚夫商量结婚的事情。”
田岛认为也许是这样的。她的未婚夫是同一个公司的年轻人。田岛记下了他的名字,打算明天去找他谈一谈。
4
死者的未婚夫白井哲也在田岛的面前不停地挠着头。
“都怪我。”白井呻吟般地说道,“就像被我杀了一样。她是那么的温柔。”
田岛看着他平静地问了一句:“能说说理由吗?”
“理由?因为我没有送她回家!”白井激动地大声喊道,“如果我去送她,就决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为什么昨天夜里没有去送她?平时都送吗?”
“是的。昨天她怕我回来太晚了就坚持一个人回去。可再晚我也应当送她呀!我知道那个地方平时很少有人。”
“你或早川京子有没有仇人?”
“仇人?”
白井哲也一下子懵了的样子,吃惊地看着田岛。
“仇人?为什么?”
“对你不怀好意。”
“可不是说她是被流氓——”
“我也这样认为。不过为了谨慎起见还是应当问一问。因为也许有人会装成流氓犯罪呢!”
“我们没有仇人。”
白井哲也说道。被害的早川京子是个讨人喜欢的姑娘。公司里的人都这么认为。而且人已经死了,白井哲也不想对她再说三道四。
但是田岛也不认为是仇杀或是情刹。他也认为是一起流氓犯罪。也许这时当地的警方已经抓住了什么线索了吧。
田岛在等待着这个消息。但收到的报告不令人满意:当天警方调查了辖区内所有有前科的人员,但他们都有“不在现场证明”。目前一点儿线索也没有。
(真是流窜作案吗?)
田岛看完了这份报告书后陷入了沉思中。也许是某个歹徒偶尔在那个时间、那个地点看到了被害者单身一人,心起歹念而行凶作案?如果是流窜犯罪,由于凶手无具体居所,那就不容易破案了。
5
她挺着的那对丰满得几乎要突出乳罩的乳方似露非露,冲着他微笑着。这是挑逗的笑。像个技女一样的荡笑。她的乳方比一般的姑娘要更丰满、浑圆。她以此为骄傲。所以她才这样大胆暴露。特别是在她所爱的男人面前,恐怕会更加肆无忌惮的吧。
“这么漂亮的身子。”他不由得说出声来,“你到底被几个男人玩儿过?”
她没有回答,只是笑着。她的笑似乎是在向自己献媚,让你心急火燎。
他的脸扭曲了,心中的欲火从眼睛里冒了出来。
“别笑了!”
他火了,拿起身边的一只烟灰缸朝她狠狠地砸去。
“别笑了!芭露!”
6
田岛警部把目光从死者的身上抬起来,看着对方。
“她叫什么?”
“芭露·滨田。本名叫金田时子。”
剧场的经理低声答道,
“她是我们这儿的台柱子。不知道是谁杀了她,明天我们的观众肯定会少好多!”
这个经理发愁地叹了一口气。田岛苦笑了一下,他又向周围看了看。
这是一条狭窄和昏暗的胡同。据说剧场的背后都是很少有人通行的黑胡同。而且时近半夜,一个人影都没有。
死因是扼死。似乎临死前她进行了拼命的反抗。她的外衣和高跟鞋都被扔在了一旁的地上。
“很像呀!”
年轻的铃木小声地对田岛说道,
“杀人的方法和没有抢走钱。”
“我也有同感。”
田岛点了点头。在看到这名死者的一瞬间,田岛记起了三天前在相模湖一带发生的那起杀人事件。那名叫早川京子的姑娘也是被掐死的。
但是他还不能马上下这个结论。
首先是地点相距太远。三天前的案件发生在相模湖附近的杂木林里,而今天的死者出现在东京的市中心浅草。仅从这一点来看,似乎不是同一凶手作案。
田岛的目光又回到了经理的脸上:
“被杀的芭露·滨田有男朋友吗?”
这个经理露出了一口大黄牙不怀好意地笑了笑:
“何止有,数都数不清。”
“和她关系最好的有吗?”
“最近她和与四郎的关系最好。”
“与四郎?”
“啊,也是艺名。本名叫长昭正治,也是我这儿的演员。不过最近老在电视台露面,要不怎么辞了我这儿了呢!”
“他住在哪儿?”
“四谷的一个什么公寓。不过他可不是凶手。”
“为什么?”
“最近他和芭露·滨田两个人搭档在电视台挺叫座儿的。和她当然也挺那个的,难道他会杀了她?”
“不是没有这样的例子。”
田岛不冷不热地给了经理一句。
他把记录好的笔记本装进口袋里时,铃木递过来一个东西。
“请看一下这个。”
这是放在一张纸上的一根小草。
这是开着小红花的杂草。田岛不知道叫什么。
“怎么回事儿?”
“这叫马蓼草,也叫‘红妈妈’草。”
“我对植物外行。”
田岛笑了笑。但年轻的铃木仍然一本正经地说道:
“它粘在了死者的衣服上。可这一带没有开花的马蓼草。”
“说下去。”
“我现在住在奥多摩。那儿的地里、路边长了特别多的这种草。这会儿正开着花呢。特别漂亮。”
“是吗?”
田岛点了点头,
“相模湖附近也有吗。”
“那我不知道。不过要是三天前这种花也开了,也许这两个案子就有联系了。当时杀死早川京子时,凶手的衣服上粘上了这种花,在这次作案时掉了。”
“还不能马上证明这一点,你明天再去一下那个案子的现场吧!”
田岛说道。
第二天铃木就去了上个案子的现场,回来时他两眼兴奋地放着光。他一见到田岛就激动地报告说道:
“那里也有很多的马蓼草呀!而且被踩得乱七八糟的!”
7
铃木的兴奋是因为这两个案件也许有一定的联系。这样的结论有一定的冒险,但田岛认为不能忽视这个判断。如果要认定是同一个凶手所为,那就要在这两个死者的身上找到共同点来。找到了这个共同点,就会抓住凶手了。
但是,这个共同点有吗?
田岛分析了一下这两名死者的全部特点。但却让他失望了:被害者除了性别一样外,完全没有任何的共同点。
住址、职业不同,年龄也不一样,芭露·滨田28岁,而早川京子刚刚23岁。
两个人的出身也不一样:芭露·滨田生于东北的农村;而早川京子生于名古屋。当然两个人毕业的学校也不同。也就是说,根据田岛目前的调查来看,两个人没有任何一点相同之外。两个人的经历也没有相互认识的可能。
“真是不可思议!”
田岛冲着铃木苦笑了一下,
“怎么也找不出凶手的线索呀!”
“那就是两个凶手了?”
铃木沮丧地说了一句,但田岛突然说了一句“等一下”。
“作案的手法和那个‘马蓼’案子是一样的,所以很显然是一个凶手干的。”
“可被害人之间没有一点共同之处呀!”
“问题就在这里。”
田岛的双手握在一起说道。
也许凶手是一名,对死者没有特别的选择。如果这样,对凶手来说,除了对方是一名女性之外就不会有别的共同点了。
但两个作案的地点相距也太远了,为什么第一次去相模湖附近,而第二次又到浅草杀人呢?这两个地点的距离,乘车也要两个小时。
再有一点,如果凶手是两个人,他就不会只杀两名女性,还会有其他的受害者出现的。
(到底哪一点是对的呢?)
坦率地讲,此时的田岛也拿不准主意。
就在调查期间,两三天后,第三名被害人果然又出现了。
8
田岛和铃木赶到现场时,天正下着毛毛雨。
现场在多摩川的河滩。四周昏暗,从河面上吹来的风已经有些凉意了。在灯光下,这名死者俯卧在地上,也是一名年轻的姑娘。
法医将其翻过来,不停地拍照。她的脸庞很俊秀,但由于痛苦已经扭曲了。
“是掐死的。”
法医对田岛说道,
“死了三个小时。”
田岛默默地看了一下手表:9点10分。这名女子是6点被害的。
从死者书包里的身份证、月票上得知,她叫佐佐木铃子,22岁,在涩谷的一家进口商品店工作。
田岛看了一下铃木说道:
“一样的。”
在得知死者死于扼杀之后的一瞬间,田岛直觉想到了是同一凶手杀害的第三名被害者,已经没有必要查看现场有没有马蓼草了。肯定是同一名凶手所为。
田岛看了一下死者的身份证,住址是池袋。与这个现场正好是相反的方向。
(是凶手把她叫到这里的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田岛的眼睛一亮:凶手是认识死者的,那就不是流窜罪犯。
这样一来——前两名死者也是凶手“选择”的。所以她们之间才没有任何共同点。
第二天田岛就去了佐佐木铃子工作的涩谷的那家店子。
这是一家相当大的商店。开始问店老板死者的情况时,店老板只是回答说佐佐木铃子是个纯朴的姑娘。“当今社会上这样纯朴的姑娘可太少了呀!”
店老板无不惋惜地说道,
“而且现在姑娘结婚的费用可真不得了。”
“佐佐木铃子小姐最近要结婚吗?”
“对,她的未婚夫是附近N银行的小伙子。”
店老板把那名青年的姓名告诉了田岛。田岛又环视了一下这个店子。
“你这里什么时间关门?”
“8点。”
“那佐佐木小姐是提前下班的了?”
“对。5点钟时她说有急事想提前走一会儿。”
“那时她什么样子?”
“现在想起来,她的脸色挺难看的。而且刚接过电话,会不会是那个电话把她叫出去的?”
“电话?”
“对。5点前有一个电话找她,是那个姑娘接的。”
于是店老板把一名小个子的女店员喊了过来。
这个姑娘的嗓门特别大。她回答说:
“是个男的打来的。因为他说是佐佐木小姐的男朋友贺原先生,我就把她叫来了。”
“后来呢?”
“他们说了什么事,我不知道,反正接完电话后佐佐木小姐脸色不好看,还提前走了。”
目前只了解到这些情况。但是田岛已经非常满足了。死者是被凶手叫到多摩川以后杀害的。看来凶手的话对她很有说服力,也就是说,凶手对她非常了解。连她的未婚夫的名字都知道。
田岛离开了这家店子,去了N银行,见到了叫贺原的年轻人。
这是一个很普通的青年。他表情黯淡地来见田岛。
“凶手利用你的名字把佐佐木小姐骗了出去,关于这一点你有什么线索吗?”
贺原听后慢慢地摇了摇头:
“我不记得有谁恨我和她。”
“知道一个叫早川京子的人吗?”
贺原听后一怔,他看了看田岛反问道:
“是谁?”
“叫芭露·滨田的脱衣舞女呢?”
“不认识。”
“那么,白井哲也、长昭正治这两个名字有没有线索?”
“不,不知道。这些人都怎么了?”
“真的没有听说过这些人吗?”
“没有。”
田岛有些泄气了,也就是说仍然没有共同点。
(这样一来,在没有找到凶手的线索时,说不定又会有被害者出现了。)
9
田岛的担心成了现实。凶手又进行了第四次作案,所幸的是这名女性没有死。
她被凶手勒住了脖子,很快昏了过去。但那时正好有一辆汽车从那里通过。大概凶手害怕被车灯照到,顿时慌忙逃窜了。
田岛接到这个报告后欣喜若狂。他认为这名连续作案的凶手马上就要露出马脚了。田岛马上见到了这名被巡逻车刚刚送来的女性。
她叫掘越节子,一副非常“暴露”的打扮。原来她在一家酒吧工作。今年30岁。
“看到凶手了吗?”
田岛一问,她便一边摸着脖子上的伤痕一边用嘶哑的声音答道:
“看见了。正好有路灯。”
“认识他吗?”
“不认识。”
“真的?”
“是的。干我们这行的记人是最牢的,我一次都没有见过他。”
“他什么样?”
“三十来岁,个子很矮。看上去样子挺阴郁的——”
“可那个男人认识你吧?”
“我也觉得奇怪。”
“奇怪?”
“是呀,他还知道我好多不好的事情。”
“噢?”
“他是从黑影里冲出来的。他说我了解你,所以你要成老子的人。我说我不认识你,他就突然掐住了我的脖子。”
“你说他知道你好多不好的事情,知道到什么程度?是不是常到你的店子里喝酒那样的客人才知道的程度?”
“比那还多,所以我非常吃惊。”
掘越节子瞪大了眼睛说道,
“比方说他还知道我身上的一些事儿。”
“什么样的事儿?”
“他说我的奶子旁边有一个黑痣。”
说完她也笑了起来,
“除非我脱光了衣服他才会看的见呀!”
“那你肯定是第一次见到他了?”
“是的。”
“我再问你点儿别的事情,你知道不知道这几个人的名字:早川京子、芭露·滨田、佐佐木铃子?”
“不认识。”
因为她是立即回答的,所以田岛不认为她在说谎。于是田岛又问了一遍刚才那三个姑娘的男朋友的名字,她也同样不认识。白井、长昭、贺原,她说她不认识这些人。
“你结婚了吗?”
田岛换了一个话题。掘越节子一听笑了笑:
“你们怀疑他?”
她没有结婚,但有一个同居多年的男友。他们在同一个酒吧工作,叫汤浅五郎。她叫他“五郎”。
掘越节子的线索就这么多。
“我们再从一开始研究一下吧。”
田岛警部在搜查会议上对部下们说道,
“三个女性被害,一名未遂。被救的掘越节子看到了凶手。不可思议的是凶手非常熟悉她,而她却说是第一次见到凶手。”
“虽然说被害的是三名女性,但关键可能就在这里。”
一名刑警说道,
“比方说是不是可以这样考虑:凶手也许是一名邮递员,他利用送信的机会认识了这些被害者。当然也就知道了她们的名字。如果他再偷看过信件,也当然知道了一些她们的秘密。再比如他去送信时正好碰上她们在洗澡,就可以看到乳方上的黑痣。而她们不太注意邮递员,尽管见过几面也不会特意去记的。”
“你的想法很有意思,但不对。”
田岛笑了笑说道,
“四个女性的住址太分散了。早川京子住在相模湖附近;芭露·滨田住在浅草;佐佐木铃子住在池袋,这也过于分散了。不会有一名邮递员负责这么大片的投递范围的。而且邮员每天都要经过她们的住处,不可能一点儿印象都没有的。那名被害而未遂的掘越节子应当有印象的。”
“这么说,您认为这些女性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凶手吗?”
“反正掘越节子是这样说的,我认为她说的是可靠的,而且那三名死者我也认为会是这样的。”
“可这就怪了。”
铃木歪着头想了想,
“凶手非常了解这四名女性,而她们却对凶手一无所知?”
“是这样的。所以我们应当再查一些她们的共同点。”
“可她们除了在性别上共同之外,别的全都不同呀!”
一名刑警这样说道,
“住址、年龄、职业都不同,恐怕她们相互之间都不认识呢!不会有共同点的。”
“是啊。”
田岛双手扼腕,四下看了看大家,
“除了性别一致之外,还有一点共同之处。”
“什么?”
“都有男朋友。其中两个人要结婚了,另外两个人是和他们同居在一起。”
“警部,您认为那四个男人有共同之处?”
“要是从四个女性那里查不出什么来,那也只好从她们的男友那里查一查了。”
“可他们也没有什么共同点吧?”
一名老刑警说道,
“这四个女性的基本条件不同,那四个男的也不同呀!年龄、职业都不一样,相互之间也不认识。”
“不是四个。”
田岛更正道,
“据我们了解,被害的三名女性的男朋友我们见过了,掘越节子的男友我们还没有见过。”
“您认为能了解到什么吗?”
“不知道,也许和前三名一样一无所获,但无论如何也要见一见。”
田岛说道。
10
第二天,田岛带着铃木刑警去见掘越节子的那个“他”。这会儿酒吧还没有开门。田岛和铃木问了汤浅五郎的住址后开车前往。
这是一栋位于四谷附近的木制结构的公寓。汤浅五郎住在一间四张半大小的房间里。他二十二三岁的样子,皮肤白皙。他像一个大男孩儿一样,也许就是这个原因,比他大七八岁的掘越节子看中了他。
“凶手找到了吗?”
汤浅五郎看到田岛他们的到来,不高兴地问道。
“过去我干了不少招人恨的事情,但还不至于有人要害我的。”
“今天我们来是让你看几件东西。”
说着田岛拿出了几张照片,是那三名被害者的照片。
“你认识她们吗?”
“不,从来没有见过。”
“这几个人呢?”
田岛又把那三个男人的照片让他看了看。公司职员的白井哲也、银行工作人员贺原、电视演员长昭正治。汤浅五郎也摇了摇头。他说他只见过长昭正治,不过是在电视上。
田岛已经料到会是这个结果,但还是非常沮丧。难道找不到这个凶手的任何线索了吗?难道这个凶手是个透明人?凶手应当就在这四个女性“身边”。因此他才选择了她们下手。可为什么就找不到呢?
田岛和铃木离开了公寓,回到了巡逻车上。除了回去没有别的办法了。正当他们发动汽车时,铃木看一眼窗外小声地“啊”了一声:
“那不是贺原吗?”
“贺原?”
田岛扭过头看了一眼人行横道。的确是那个死了的佐佐木铃子的恋人贺原。
“快停车!”
田岛大声喝道。司机一停车,田岛立即从车上下来,一把抓住了正在行走的贺原。
贺原吓了一跳,他一看是田岛和铃木。
“是来找我吗?”
他问道。田岛发现他穿了一双木屐。
“不。你住在这儿?”
田岛问道。
“是的。我住在附近的大伯家。是借宿。”
贺原答道,
“在银行见面时我没有讲过。”
“嗯。”
田岛点了点头,但他又突然发觉了一个重大问题。他看了一眼铃木,铃木也一副发现了这个问题的样子。
“那个电视演员长昭正治也住在四谷的公寓里。”
田岛一说,铃木也顿时两眼发光:
“我想的也是这件事!”
“那白井哲也也一定住在这里!”
“啊——”
田岛默默地点了点头,这就是共同点。但这究竟意味着什么呢?田岛一时还不明白。
田岛看了一下贺原说道:
“明天劳驾你来一下警察署。”
11
第二天,那四名男子全都在警察署集合了。他们都是那四名女性的男友。由于都不知道为什么被叫来,所以相互偷偷地打量着,眉头紧皱。
田岛说了一句:
“请大家高兴点儿。大家都是初次见面吧?”
于是这四个人又重新相互看了看,然后都默默地点了点头。田岛又笑着说道:
“你们全都住在四谷呀!”
“可是——”
白井哲也马上说道:
“那我们也不一定认识呀!国铁的四谷每天不知上下多少人呢!”
“是的。”
田岛点了点头,
“不过这次事件和你们都住在这一带有重大关系呀!”
“有什么关系?”
“还不知道,但凶手一定在某一点上和你们有共同点。”
“共同点?”
长昭正治笑了笑:
“我们相互都不认识,说我们和凶手在某一点上有共同点,这太奇怪了吧?”
“也许奇怪,但不能不这样认为。”
田岛慢悠悠地说道,
田岛向铃木示意了一下,房间里一下子暗了下来,墙壁上映出了一张照片的幻灯。这是一个长相阴晦、模样普通的男人。
“他的个子很矮。”
田岛的话音刚落,这四个男人便异口同声地说道:
“是那家伙!车站前彩扩店的人!”
12
她们都默默地冲着他微笑着。可怜的姑娘们在他的想像中成了裸体的模样,袒露着乳方冲着他笑着——
但他知道她们都不是在冲他笑。这个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
那几个男人——他们每次来冲扩照片时都要向他炫耀自己的女友。有时拿来她们的裸体照片向他吹嘘这些女人们在床上如何如何。所以他知道了这几个女人的好多事情:姓名、职业,连乳方上有一个黑痣都知道了。他用他的手把她们放大成等身大小的照片。她们都冲着他微笑。任何时候看到她们时,她们都向她妩媚地笑着。
他没有钱。没有爱他的女人。所以他选择了在暗室里工作的“孤独”职业。但这样可以有许多的女人在房间冲着他微笑。
因此他可以拥有许多的女人。但当他见到这些“真人”时她们都厌恶地扭头走开。
但在暗室里她们却向他大胆、顺从地袒露着身体的一切,并向他微笑着。
所以他要杀死她们。所以——
门外的铃声响了。
是顾客来了。一定又来冲洗自己女友的照片了。
他从暗室里走了出来。
来了两个男人。
“来了。”
他对他们“职业”地打着招呼。其中一个男人把手伸进了口袋里,但取出的不是胶卷。
那是一个警察常用的黑色的笔记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