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津川警部蒙冤記
一
3月7日,十津川接到一通電話。
對方自稱是山形縣警搜查一課課長木村。
“你認識本警局的三浦嗎?”對方冷不防這麽問道。
“是的,兩年前,共同搜查時見過面。他怎麽啦?”十津川問道。
兩年前的秋天,因為在東京殺人的犯人逃回故鄉山形,又在山形殺人,所以由警視廳和山形縣警共同偵辦。那時山形縣警實際負責調查的是現年45歲的三浦警部。
那時,十津川跟三浦警部見過兩次面,當時的印象是三浦警部有點狷介。堅持自己的主張雖然是刑警所必備的要件,可是,一旦走錯一步,不但會被孤立,也會妨礙搜查。三浦警部就是這樣讓人擔心的人。
“昨晚你有沒有打電話給三浦警部?”木村問道。
“昨晚嗎?”
“是的。是昨晚8點30分左右,你有沒有打電話給三浦警部,叫他去山形車站接你?”
“那通電話不是我打的。”
“你知道他傢的地址嗎?”
“知道,因為那個事件後,他曾寄賀年卡給我。不過,昨天我沒有打電話給他。”
“果然如此。謝謝你。”木村說道。
十津川覺得事有蹊蹺,所以這麽問道:“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不,沒事,知道十津川兄沒有打電話,那就好了。”木村說罷,挂斷電話。
十津川因不明就裏,所以一臉惘然。龜井刑警有點擔心地問道:“怎麽啦?”
“剛剛接了一通奇怪的電話。”
十津川把山形縣警打電話詢問的事約略敘述一遍。
“如果是三浦警部,我也認識。雖然很能幹,可是,卻樹敵不少。”龜井刑警說道。
“我的聲音沒有很明顯的特徵嗎?”十津川問道。
“是的。乍聽之下,是不知道那是警部的聲音。由於我跟警部每天在一起,可以立刻聽出來。”
“如此一來,是誰使用我的名字把三浦先生叫出來了?”
“或者是三浦警部有什麽不好的事情,纔使用警部的名字。”
“不好的事情?”
“是的。三浦警部有時也會想去拈花惹草吧,那種時候,為了跟太太有所交代,纔使用朋友的名字。”
“因此,纔使用我的名字?”
“是的。比起使用身邊的人的名字,使用遠方者的名字不是較不會穿幫嗎?因為太太不方便打電話到警視廳找警部求證。”龜井刑警說道。
“為這種事情使用我的名字,那還好。問題是,打電話來問的人是山形縣警的搜查一課課長呀!”十津川有點擔心地問道。
他跟三浦並沒有交惡。三浦的確是有點自以為是,就如龜井刑警所說的,他具有容易樹敵的性格,在近代幹搜查課,這種性格大概不合適,可是,十津川反而對他有好感。
但願不要發生什麽不妙的事情纔好——十津川這麽想。
二
不妙的事情終於發生了。
山形縣警的三浦警部接受調查。理由是他涉嫌殺人。
被害者是山形市內“海市蜃樓”俱樂部的25歲女侍。名字叫做廣田弓,跟三浦很熟。
3月6日深夜11時左右,發現她被勒死在停在國道112號綫旁的車內。
車子是白色的青鳥,由車牌號碼查出是三浦的車子,於是縣警暗中尋找他的行蹤。
過了半夜,發現三浦在霞城公園的護城河畔步履蹣跚地走着。
警方立即詢問他這天的行蹤。
以下是三浦的談話:兩天前,妻子牙子回娘傢探望生病的姐姐,傢裏衹剩下他一個人。
“6日晚大約8點30分左右,我接到一通電話,對方自稱是十津川。起先我並不知道十津川是何許人也,後經對方提到警視廳,我纔想起兩年前,他曾跟我共同搜查某個事件。”
“十津川說他搭乘21點20分抵達山形的新幹綫,有事要跟我商量,要我開車去接他。”
“我開車在國道112號綫行駛時,有個年輕女子嚮我揮手。由於那個女子好像受傷,我就把車停下來。下車一問,那個女子說被車子撞了,要我送她去醫院。”
“由於還有時間,我就讓那個女子上車。可是,當車子發動時,那個女子卻從背後用布蒙住我的臉,我聞到一股強烈的哥羅仿香味,然後失去知覺,以後的事就不記得了。當我清醒過來時,發現躺在霞城公園的護城河畔。”
可是,逮捕他的兩名刑警說,他被逮捕時,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酒精味比哥羅仿香味更濃。
正確說,是山形的“日本晴”燒酒的氣味,是酒精濃度很高的燒酒,三浦很喜歡喝,在車上的駕駛座旁邊也有日本晴的空酒瓶。
上司木村一課長打電話給警視廳的十津川警部,確認3月6日晚上,有沒有打電話給三浦?結果得知十津川沒有打電話給三浦,三浦的處境也就急遽地惡化。
不用說,對被殺害的廣田弓也加以調查。
查出三浦很迷戀她。
“可是,她很害怕三浦的強烈追求呀!儘管害怕,由於他是縣警的刑警,無法不理會他。”俱樂部的老闆娘說道。
三浦沒有否認跟她的關係,也坦承跟她有肉體關係。
“可是,3月6日的晚上,我沒有跟她見面,也沒有殺害她。”三浦說道。
可是,縣警的高層主管卻不那麽認為。
他們是持如下的看法:妻子回娘傢,變成孤傢寡人的三浦,那晚強行把感冒請假在傢休息的廣田弓帶上車。
在車上,三浦一面喝燒酒,一面強行擁抱廣田弓。由於廣田弓強烈抗拒,他在盛怒下,就把她勒死。當三浦清醒過來後,發現已闖下大禍,感到很驚駭,就在他漫無目的地在霞城公園的護城河畔走時被逮捕。
這種時候,三浦平日的態度和性格造成負面的效果。雖然也有擁護三浦的人,可是,在縣警內是少數派。
大部分的人都認為是三浦在盛怒下殺害了廣田弓。
就連縣警內部,也有很多人持這種想法。
如果是三浦,一定下得了手。——他們這麽想。
在搜查時,他獨斷獨行,毫無妥協性,喜歡喝酒,心情不爽就駡人。這是三浦給人的印象。
不用說,也有人認為他是優秀的刑警,因為縣警本部長曾好幾次頒發奬狀給他。
可是,比起優秀刑警的印象,同事們更先入為主地認為他是粗暴的男子。
當地的傳媒也對這個事件采取嚴厲的批判。
兩個月前,現職警察耍流氓被逮捕的事件,更是加重這個事件的嚴重性。
首先縣警延遲發表這樁殺人事件,等事件無法掩飾時,發表此事件跟警察無關。
縣警的這種做法,除了是在庇護三浦外,也是為了保護全體警察的面子。也因此,激起傳媒強烈的批評。
電視和報紙口徑一致地攻擊“縣警官官相護”,記者追查三浦。
有一個記者查到三浦在25歲時,曾喝醉酒毆打服務生,於是拿這件陳年舊事來攻擊三浦。
在此情況下,縣警再也無法庇護三浦,衹好把三浦逮捕起來加以調查。
三
警視廳被告知此事。
十津川聽聞此事後,嚮上司說道:“我想去山形。”
“去做什麽?”本多一課長問道。
“這次的事件,我的名字被冒用,關於這點,我認為我有責任。”
十津川這麽說罷,本多苦笑着說道:“或許那是縣警三浦警部為了製造不在場證明,纔使用你的名字也說不定。如果真是那樣的話,你去,不是會讓事件更加復雜嗎?你衹要作證說沒有打那通電話,也沒有去山形,不就結了嗎?”
“這得是三浦警部是以說謊作為前提才能成立。”十津川說道。
“你認為他的證言是事實嗎?”
“不知道。如果是事實的話,是真兇使用我的名字把三浦叫出來。我想知道為什麽要使用我的名字。”
“我有跟對方的搜查一課長通過電話,好像認為三浦警部有很大的嫌疑。”本多說道。
“那是對方課長的擅自判斷吧,我認為是他個人的想法。如果有證據,我想他就不會那麽說。”十津川很執拗地說道。
本多輕輕聳着肩膀,說道:“看來縱使我阻止,你也打算去山形了?”
“因為那是我的責任。”十津川說道。
“實在拿你沒辦法,你要去就去吧,衹是你要避免被捲進那個事件。”本多叮嚀道。
那天十津川前往東京站搭乘山形新幹綫。
是15時12分從東京出發的翼185號,抵達山形的時間是18時10分。
一坐下來,十津川開始思索着。
不管山形縣警三浦警部是真的殺害女侍,或是掉進陷阱被嫁禍為兇手,都是三浦個人的問題,跟十津川一點關係也沒有。
可是,自己的名字被冒用,不但讓十津川感到很不爽,也成為十津川的問題。
特別是拿他的名字去陷害三浦,更是讓十津川感到不爽。
因為這等於拿他的名字去殺人。
三浦掉進陷阱——十津川試着這麽思考着。
犯人一定知道三浦和被殺害的廣田弓女侍的關係,也知道三浦認識十津川。
因為如果不是這樣的話,就無法使用十津川的名字,晚上打電話給三浦,把他約出來。
由於兩年前的事件報紙有報道,警視廳和山形縣警共同搜查,應該有很多人知道。
可是,警視廳是由十津川負責,山形縣警是由三浦負責,一般人應該不會知道,因為日本警察是團體行動。
然而,犯人不但知道,而且還算計出如果使用十津川的名字,就能夠讓三浦開車去山形站迎接。
十津川打開帶來的山形縣地圖。
縣警已把事件的詳情用傳真傳過來,十津川一面看着傳真,一面核對地圖。
根據傳真的敘述,三浦的車子停在國道112號綫,女侍廣田弓被殺死在車內。
從位於山形市郊外的三浦傢前往山形站,是沿着這條國道112號綫北上。
接着,在霞城公園護城河畔茫然散步的三浦被發現,被逮捕。
霞城公園是最上藩57萬石城主最上義光所建築的霞城古跡,現已改為公園,殘留着壕溝和石墻。從山形站到霞城公園,走路的話,大約十五六分鐘就可以到達。
在審問時,三浦這麽回答:“為了迎接21時20分抵達的十津川警部,我開車前往山形站。途中,有個年輕女人因受傷嚮我求救,我停車,下車問她,由於她說被車子撞了,我就讓她上車,想送她去附近的醫院,沒想到她卻用沾有哥羅仿的布蒙住我的鼻子,我也因而昏迷過去。當我清醒過來時,發現躺在霞城公園的護城河畔。為什麽我會爛醉,我也不知道。我站起來,步履蹣跚地走着時被逮捕。”
如果這是事實的話,將會怎樣呢?至少欺騙三浦的犯人是年輕女子。
雖然不知道那個女人是犯人,或是共犯,可是,那個女人熟知三浦的事情,或許也知道十津川的事情也說不定。
可是,推理到此觸礁。三浦無法很清楚地敘述那個女子的相貌,所以不知道是不是十津川認識的女人。
十津川稍微小睡片刻。當他醒過來時,黑暗的窗外有白色的東西飛舞着,仔細一看,是在下雪。
窗外是一片雪景。東京已是春天,東北依然是鼕季。
列車很準時地在18時10分抵達山形站。
一下列車,冷氣立即籠罩住十津川。
走出檢票口。雖然雪已停,可是,市區到處是雪堆。
十津川搭乘出租車直奔縣警本部。
首先跟縣警本部長見面,然後跟木村一課長會面。
這兩人對十津川的來訪好像感到很迷惑。對縣警來說,斷定三浦是犯人一定是很痛苦的决斷。在痛苦的决斷後,警視廳的人一來,又要重來一遍,大概讓他們感到很傷腦筋吧。
十津川當然也很清楚他們的感受。
可是,就十津川而言,自己的名字被冒用,不能默不作聲,縣警本部長和木村一課長大概也不便叫他回去吧。
“可以讓我跟三浦先生見面嗎?”十津川嚮木村問道。
“為什麽呢?”
“因為我想問他有人冒用我的名字打電話給他,是不是真的?”
“我知道那是他在說謊。”
“也許吧,可是,我想直接聽三浦先生的說法。”十津川說道。
木村一臉莫可奈何的表情,說道:“好吧,請到偵查室。”
十津川一進入偵查室,三浦一臉疲憊地擡起頭來看着他。
兩年前見面時,是多麽充滿自信和傲慢的表情。
十津川這麽想。感覺到這次的事件給他很大的打擊,一定是上司和周圍的人無法保護他的衝擊。
“兩年沒見了。”十津川說道。
三浦以黯然的眼神問道:“你為什麽來呢?”
“因為我也有責任。”十津川說道。
“可是,十津川兄沒有打電話給我吧?”
“是的。”
“也因此,我被認為是在說謊。”
三浦以那是十津川的責任的口氣說道。這種時候,他大概被人所厭惡吧。
“三浦兄,你是因為接到我的電話,纔去山形站迎接我吧?”
“可是,上司不相信,他們認為那是我鬍扯的不在場證明。”
“你是中了別人布下的陷阱。”十津川說道。
“我也是那麽認為,可是,沒有人相信。我感到很絶望,是對我置身的這個組織感到絶望。”
“真兇很巧妙地為你布下陷阱。”
“十津川兄,你相信我所說的話嗎?”
“相信。”
“為什麽相信?”
“如果你是犯人,大概不會拿兩年前一度共事的我作為你的不在場證明,應該會讓最親近你的人作為證人。”
“可是,沒有人相信我所說的話。”三浦一臉憤然的表情說道。
由此看來,周圍的人平時對他是敬而遠之。
雖然十津川這麽想,可是,並沒有說出來。
“反過來說,我想三浦兄所說的話是真的。因為如果我在東京殺人,想要製造不在場證明時,不會考慮使用三浦兄。”
“儘管十津川這麽說,可是,目前我什麽事也無法做。雖然我想找尋真兇,可是,人被關在這裏,根本無法行動。”三浦有氣無力地說道。
“你沒有可以信賴的部下嗎?”
十津川這麽一問,三浦陷入沉思中。
“我是急性子的人,看不慣年輕刑警的慢吞吞,所以經常痛駡他們。”
“可是,應該也有尊敬三浦兄的刑警吧?”
“會有那種刑警嗎?”
三浦又陷入沉思中。
“我認為吉田刑警很有前途,打算對他好一點,可是,以我的個性,像撫慰人的事情我做不出來。因此,他反而被我叱責,跟其他的刑警比起來,我對他更為嚴厲,他真能瞭解我的用意嗎?我不知道。現在的年輕人,因為自認有前途,對我的叱責的心情能否瞭解,我沒有自信,或許恨我也說不定。”
“我會跟他見面。”十津川說道。
“就算吉田尊敬我,可是,單憑他一個人,又能怎樣呢?因為木村課長和本部長都不相信我。”
“最好能改變他們的想法。”
“要怎麽才能改變他們的想法?”
“最好的方法就是把這個事件的真正兇手找出來。”
“直到目前,我負責偵辦過幾件案子,我的信條是對犯人絶不寬恕。照理來說,應該對事不對人,也就是憎恨罪,不憎恨人,可是,我無法做到。因為我連犯人也憎恨,所以,我想有很多人討厭我、憎恨我,不過,我一點也不後悔。衹是遇到這種事情,是誰布下陷阱陷害我,由於恨我的人太多,無法列出特定人選。”
“這點我也會跟吉田刑警談。”十津川說道。
四
十津川隨後跟吉田刑警見面。
是現年28歲的刑警,濃眉大眼,給人堅強的感覺。
十津川把他帶到當晚投宿的市內旅館。
他倆在大廳的咖啡室談話。
“三浦先生說,在他的部下裏面,最讓他信賴的人是你。”
十津川這麽一說,吉田刑警苦笑着說道:“多半是他認為我的性格跟他很相似的緣故。”
“你也那麽想嗎?”
“是有相似之處,也有不一樣的地方。我是那麽想。雖然我不討厭三浦警部,但也不喜歡他。”
“那樣很好。”十津川說道。
“你說很好,是什麽意思呢?”
“我是說沒有偏見,是很好的事情,儘管是好的偏見,也會妨礙搜查。如果一開始就對三浦先生寄予無限同情,認為他是無辜的,反而難以搜查。關於這點,因為你很冷靜,所以很有幫助。”
“被稱贊冷靜,這還是第一次?!平時被說冷淡,這點或許跟三浦警部相似也說不定。”
“如果能那樣自覺的話,非常好。”
“十津川先生,你認為三浦警部是無辜的嗎?”這次是吉田刑警問道。
“不,我不那麽認為。”
“如果不是的話,為什麽你前來幫助他呢?”
吉田刑警好像責備般註視着十津川。
“因為這個事件,有人冒用我的名字,我想知道其理由,所以纔前來這裏,希望能親自解决這個事件。為此,首先假定三浦是清白的來調查,如果調查的結果有可疑,三浦先生就是犯人。我衹是這樣想而已。”十津川以冷靜的口氣說道。
“那麽,你打算從哪裏開始調查?”吉田刑警雙手捧着咖啡杯嚮十津川問道。
“大概做過調查吧?”
“由於是殺人事件,當然已做過調查。”
“結果呢?”
“目前請容我說一句話。本部長和一課長一開始並沒有把三浦警部當成嫌疑犯,這是為了顧全山形縣警的名譽,纔把三浦警部當成清白的來調查。”
“這我知道。”
“可是,一直無法證明三浦警部是清白的。三浦警部說他跟年輕美女見面,被欺騙,可是,臉上完全不是那種表情。”
“為什麽呢?”
“深夜,他被發現在公園的護城河畔漫無目的地走着,那時他爛醉如泥,連自己的名字也都說不清楚。因此,年輕女子的記憶應該也模糊纔對。”
“可是,那是由於他被哥羅仿迷昏後,被強灌燒酒吧。”
“此事無法證明,因為哥羅仿的氣味已消失,衹聞到燒酒的氣味。何況在三浦先生的車內,除了廣田弓的屍體外,還有空的燒酒瓶。”
“酒瓶上的指紋呢?”
“衹有三浦先生的指紋。雖然我們認為是犯人抓住昏迷不省人事的三浦先生的手按酒瓶留下來的,可是,沒有證據可以證明。跟屍體在一起的是空酒瓶是不爭的事實。”
“每個人都往壞的方面想嗎?”十津川說道。
“一想到三浦先生的平時行動,不得不那麽想呀!”
“平時的行動?是什麽行動?”
“跟周圍的人無法協調,獨斷獨行,對女性也不溫柔。”吉田刑警說道。
十津川一臉憮然的表情,說道:“這個社會會有那種人嗎?”
“是有那種人。”吉田刑警以領悟的表情說道。
為了打聽被殺害的女侍廣田弓和三浦的關係,縣警曾去跟她的同事和俱樂部的老闆娘見面,她們的證言對三浦很不利。
因為三浦平時的態度對她們很傲慢,纔完全得不到對他有利的證言。
“傳媒也一樣。三浦先生對新聞記者不予理睬,認為衹要把事情做好就可以,沒有必要去取悅記者,這是三浦先生的信條。在沒有事的時候,堅持這種信條還好,可是,一旦發生這種事情,報紙、電視就毫不留情地攻擊三浦先生。”吉田刑警說道。
稍微維護三浦,立刻被批判為“警察在保護自己人嗎”?吉田刑警說道。
五
“目前不用去理會那種批判。”十津川嚮吉田說道。
“可是,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說三浦是清白的,會被傳媒批評是在保護自己人呀!”吉田刑警皺着眉頭說道。大概縣警已慘遭傳媒修理吧。
十津川搖着頭。
“因此,我不是已說過嗎?首先假定三浦警部是清白的來調查這件殺人事件,如果得到肯定的答案,我們的看法是正確的。”
“如果是相反的結果,將會怎樣?”
“三浦警部就是犯人呀!”十津川說道。
“那麽,要從何處開始纔好?”
吉田刑警問道。他之所以了無生氣,大概是同樣的作業已進行過,得不到預期的結果吧。
“我想問題是出在那通電話,因為打給三浦先生的是我的電話。”十津川說道。
“可是,應該沒有那通電話纔對。十津川先生沒有打那通電話吧?”
“是的。3月6日的晚上,我沒有打電話給三浦先生。”
“那不就結了嗎?”
“可是,我們是站在三浦先生是清白的立場來推理,換句話說,是站在3月6日的晚上有那通電話的立場呀!三浦先生因為接到我的電話,纔開車去接我。”
“這我知道。就算有那通電話,可是,並不知道是誰打的呀!一旦出庭審判,會被判定三浦先生在說謊,瞎掰出那通電話呀!就算說是誤聽為十津川先生的聲音,大概也沒有人會相信吧。”吉田刑警有氣無力地說道。
“由於兩年前,我衹跟他見過兩三次面,談過話,如果打電話的人自稱是十津川,他以為是我,也不奇怪呀!”十津川說道。
“十津川先生,你認為那是陷阱嗎?”
“如果三浦先生是清白的,你不認為那通電話是陷阱嗎?”十津川以堅定的語氣說道。
“可是,犯人為什麽要使用十津川先生的名字呢?那是兩年前衹見過一次面的人的名字,應該還有幾個可以讓三浦先生相信的人呀!”
“例如是誰的名字?”
“同樣是搜查一課,少數跟三浦先生要好的青木警部的名字。”
“可是,想模仿那樣親近的人的聲音,大概很難吧?”
“可是,要模仿青木警部的聲音很容易,衹要壓低聲音,像怒吼般講話,就變成青木警部的聲音,我就可以輕易模仿青木警部的聲音。”吉田刑警說道。
“可是,犯人是使用我的名字,我想一定有他的理由。”
十津川說罷,拿出記事本,把他想到的理由寫在記事本上。
①使用親近的人的名字,容易被三浦警部拒絶,使用兩年前事件衹見過兩三次面的警視廳的人的名字,三浦警部就難以拒絶。
②從聲音被發現是假冒的危險性較低。因為兩年前衹見這兩三次面,就算記得名字,也不見得連聲音也記得。
“還有其他嗎?”
十津川把筆放下來,註視着吉田刑警。
“此時我也是那麽想,可是,這對三浦先生一點幫助也沒有呀!”
“這我知道。”
十津川點着頭說罷,再度看着自己所寫的文字,突然眼睛亮出光彩。
“還有其他的理由。”
“是什麽理由?”
“犯人知道我的事情,所以纔使用我的名字。”
“這話怎麽說?”吉田刑警不解地問道。
“也就是說犯人認識三浦先生,也認識我呀!”
“你是說犯人交遊廣泛嗎?”吉田刑警前言不搭後語地說道。
十津川苦笑着說道:“犯人使用電話讓三浦先生上當受騙,我也是。”
“十津川先生也上當受騙嗎?”
“是的。也因此,三浦先生成為殺害女侍的嫌疑犯,而我成為陷害他的罪魁禍首。總而言之,我們兩人同時中了人傢的圈套。”十津川說道。
“可是,十津川先生並沒有成為嫌疑犯呀!”
“這是心情的問題呀!自己的名字被冒用,讓我感到很不爽,接下來,一想到為什麽要拿我的名字來陷害三浦先生,我就感到很苦惱。對我來說,這件事讓我感到很痛苦,因此,犯人同時痛擊兩人。”
“不厭其煩這麽做的人會是誰呢?”
“是同時憎恨我們兩人的人呀!”十津川說道。
“可是,三浦先生跟十津川先生是因兩年前的事件纔初次見面吧?以後再也沒有見面吧?”
“是的。”
“如果是這樣的話,我想應該沒有共同的敵人。”
“不,有。”
“是誰?”
“兩年前的事件被逮捕的犯人呀!”十津川說道。
“可是,那個傢夥目前在監獄裏面吧?”
“不,不在監獄裏面。”
“被釋放了吧?”
“的確是在兩個月前死在宮城監獄裏面。”十津川說道。
“怎會這樣呢?”
“去我的房間。我需要一塊小黑板。”
“可以嚮這傢旅館藉?”
吉田刑警說罷,前往櫃臺藉了一塊小型黑板和粉筆,然後進入十津川投宿的七樓房間。
十津川把黑板靠墻立在桌上。
拿起粉筆,首先寫“黑川信介”四個字。
“54歲的這個男子是兩年前事件的犯人,你還記得嗎?”
“因為我在三浦警部指揮下調查那個事件,所以記得很清楚。”
“黑川在東京殺害一個男子後,又在山形殺害第二個男子。”
十津川在黑板寫兩個人的名字。
川田裕之(23歲)井上操(23歲)“在東京被殺害的是川田,在山形被殺害的是井上。”十津川說道。
事件很簡單,同時也很凄慘。
黑川信介在上野經營腳踏車販賣店,是有七名從業員的小店,生意不錯。
妻子在三年前去世,衹有一個女兒,名叫美花,18歲,是短大學生。他很溺愛這名掌上明珠。
他的女兒突然死掉。
事情是發生在兩年前的5月26日。那天深夜,她從在甲州街疾馳的車上掉下來,被後面的車子撞上,當場死亡。
死狀慘不忍睹。
交通機動隊尋找推她掉落的那輛車子。
目擊者說是白色的豐田可樂娜。
在刑警的努力搜查下,終於查出那輛車的車主。
車主是在杉並速食連鎖店工作的川田裕之,23歲。
川田出生於山形市,畢業於市內高中,高中時代,他是小混混。
他的混混夥伴有兩個人,一個是井上操,另一個是近藤秀。
川田高中畢業後,前往東京。他在東京做過各種工作,可是,都做不好,直到進入速食店,工作不但順利,而且還晉升到分店長。
兩年前的5月,兩個混混夥伴前來東京遊玩,跟幾年沒有見面的川田見面。
他們去喝酒,一喝醉,昔日的壞本性就顯露出來,决定去找樂子。井上和近藤說想玩東京的年輕女人,於是那晚開着川田的車子去物色。
被看上的倒黴鬼是黑川的獨生女美花。
那晚,她在朋友傢過生日。回傢時,她經由甲州街嚮最近的車站走過去。
他們三人開着車子接近她的背後,然後故意去撞她,把她撞倒後,以送她去就醫為由,把她帶上車。
之後,他們三人邊開車,邊侵犯她,她激烈抵抗、大叫,無計可施的川田等人勃然大怒,就打開車門,把她推下車,結果被後面的車子撞個正着,當場死亡。
警察以過失致死的罪名把他們三人移送法辦。
可是,在審判時,他們三人堅稱是黑川美花自己打開後座車門跳下去,那時他們三人曾拉住她,可是,被她掙脫。
檢察官認為是他們三人把她推下車,可是,苦於沒有證據,最後衹好無罪釋放他們三人。
如此審判的結果,讓父親黑川勃然大怒。
黑川年輕時玩過飛鏢射擊,他首先用常用的槍射殺在東京的川田。
十津川負責偵辦這個事件,認為黑川會去山形狙擊井上操和近藤秀,於是趕往山形。
十津川在縣警本部說明東京的事件,然後跟縣警共同保護井上和近藤二人。
雖然他倆很害怕,可是,並不跟警方合作。因為他倆認為跟警方合作,等於坦承是他們殺害了18歲的短大生黑川美花。
這對黑川很有利。
在川田被殺的第六天晚上,井上操在山形市郊外被射殺。
十津川和三浦發誓,一定要保護好近藤秀,絶不能讓他遭到毒手。
那時三浦提議設陷阱讓黑川上鈎。
十津川和三浦讓近藤秀假裝前往有名的山寺。
黑川果然中計。當他持槍出現在山寺時,立即被警方包圍、逮捕。那時黑川曾持槍嚮刑警射擊,拼命地抵抗。
十津川和三浦為了壓製黑川,也開槍還擊,其中一發打中黑川的左大腿。
黑川被逮捕,以殺害川田和井上的罪名被判處十年徒刑。
黑川被關在宮城監獄。他撕開被單做成繩索,然後懸梁自盡。
“我想黑川一定感到很遺憾,因為還有一個殺害女兒的人沒有被他做掉。”十津川說道。
“可是,黑川在監獄上吊自殺,還會有誰替他報仇呢?”吉田刑警凝視着黑板上的文字問道。
“當然是憎恨三浦先生和我的人。”
“可是,是誰憎恨三浦先生和十津川先生呢?黑川因獨生女被殺,纔殺害二人復仇。黑川衹有父女兩人,如今兩人都已死亡,應該沒有其他的親人可以替他報仇呀!”
“是吧。可是,有人呀!因此,三浦先生纔會中計,而那個人就是使用我的名字去佈置陷阱的人。”
十津川以嚴肅的表情說道。因為他也不知道陷害他的人是誰。
“我還有一事不明白。”吉田刑警說道。
“什麽事?”
“如果那個人想替死去的黑川報仇,為什麽不殺害三浦先生和十津川先生呢?就算無法殺害你們,直接找你們談判,不是也很好嗎?為什麽要那麽麻煩,先殺害三浦認識的女侍,然後嫁禍給三浦呢?我覺得這實在是太拐彎抹角了。”
“的確是拐彎抹角。”
“可是,對方卻那麽做。”
“我可以想到幾個理由——”
“請你告訴我,因為我也想知道。”
“例如犯人能夠殺害女人,可是,沒有能力殺害像我和三浦先生這種身強力壯的男人。”十津川說道。
“這麽說來,犯人是女人了?”
“而且是很有力氣的女人。”
“其他的理由是什麽?”
“或許犯人認為與其殺害三浦先生和我,倒不如用這種方法讓我們感到痛苦也說不定。因為殺害,衹是把對方殺死,不會讓對方感到痛苦。”
“原來如此。”
“你瞭解了嗎?”
“我懂了。可是,肚子餓了吧?”
“是的。”
“那就利用房間服務。你想點什麽?”吉田刑警說道。
兩人點了排骨飯和飲料,因為吉田刑警說這傢旅館的排骨飯很好吃。
他倆利用休息的時候吃送來的排骨飯,的確如吉田刑警所說的,排骨很柔軟,很美味。吃完飯後,十津川點燃香煙。
他茫然註視着紫色的煙有一會兒後,突然站起來,拿起室內的電話筒,打給在東京警視廳搜查本部的龜井刑警。
“我想知道宮城監獄的電話號碼。”
十津川這麽一說,龜井刑警立刻這麽說道:“是為了黑川信介的事情嗎?”
“不愧是龜老,你知道得很清楚。”
“因為我們跟山形縣警共同偵辦的事件,也衹有那個事件。”龜井刑警說罷,把宮城監獄的電話號碼告訴十津川。
雖然十津川覺得時間有點晚,不過,還是試着打打看。
所長已回傢,是三木副所長接聽電話。十津川說出自己的名字後,這麽說道:“我想請教你有關黑川信介的事情。”
“關於那件自殺事件沒有任何問題,看守是根據規則來處理,沒有任何責任。”副所長說道。
十津川苦笑着說道:“我不是跟你討論責任歸屬問題,而是想知道有沒有人前來跟黑川會面?因為我認為他沒有親人——”
“是有人來跟他會面。”
“是什麽人?”
“是律師和年輕女人。律師姓野平,審判時擔任黑川的辯護律師,年輕女人名叫黑川緑。”
“黑川?黑川還有其他的女兒嗎?”
“一起來的野平律師說她已被黑川承認,由於的確已被承認,纔允許她跟黑川會面。”副所長說道。
“何時被承認的?”十津川問道。
“是在黑川被逮捕後承認的。”
“真是奇怪的女子,特地想要有前科的父親。”
“據說是她想被承認。”副所長說道。
“是她想傳為美談呢,或是有其他的企圖?”
“所長也感到很不解。”
“可是,她被承認是黑川的女兒後,你們纔允許她跟黑川會面吧?”
“是的。”
“我想知道她是怎樣的女人?也想知道她的長相。”
“等一下我把她的照片傳真給你。”副所長說道。
十津川把旅館的傳真號碼告訴副所長後,挂斷電話。
大約一個小時後,接到從宮城監獄傳過來的傳真。
傳真過來的人頭照好像是從駕駛執照翻印下來的。
關於黑川緑,本所所知的大致如下:她的經歷是得自野平律師。
她現年25歲。是黑川信介結婚前,跟相原美代子所生的孩子,黑川好像不知道美代子替他生了一個孩子。美代子自己經營咖啡館,獨自一個人撫養女兒緑。
美代子在緑22歲時去世,之後緑成為職業女郎,過着上班族的生活。
黑川信介因涉嫌殺人被逮捕,野平律師擔任他的辯護律師。緑突然造訪野平的法律事務所,出示她的出生證明,說她是黑川信介的女兒,目前對黑川先生而言,最重要的就是親人的力量,希望黑川務必要承認她這個女兒。
黑川本來想承認她是自己的女兒,可是,目前他有前科,如果承認她的話,她會很辛苦,所以暫時不加以承認。可是,當他被判有罪後,他突然改變心意,承認緑是他的女兒。
黑川在監獄內自殺,衹留遺書給緑,遺書上寫什麽呢?因為沒有看,所以不知道。
此外,還對黑川緑的外貌,做如下的敘述:身高168釐米,以目前女人的平均身高來說,大概可以稱得上是高頭大馬吧。
緑的住址是東京都杉並區的公寓。雖然夜已深,可是,為了慎重起見,還是打電話叫龜井刑警去查看。
一個小時以後,龜井刑警來電,說緑已不住在那棟公寓,目前人下落不明。
“如此一來,我們往前推進了一步。”十津川嚮吉田刑警說道。
吉田刑警也以稍微理解的表情說道:“的確是往前推進了一步。欺騙三浦先生,並用哥羅仿把他迷昏的人,大概是這個黑川緑吧。”
“我不做他想。”
“可是,有人使用十津川先生的名字把三浦先生叫出來,是男人的聲音?除了黑川緑,大概還有男的共犯吧?”吉田刑警問道。
“也許有也說不定,不過也有可能是使用變聲器。”
“變聲器?”
“透過變聲器講話,女人的聲音會變成男人的聲音,再加上使用電話的話,我想更容易被騙。”十津川說道。
很難想像她有共犯。當然啦,黑川緑已25歲,一看照片,是個美人兒,縱使有戀人也不奇怪。
可是,她所從事的是殺人,戀人就算非常愛她,大概不會跟着去殺人吧。
由黑川緑的個性來看,她不討厭有前科的男子做她的父親,不,是她自願當有前科男子的女兒。像這種女人,應該不會把自己的戀人捲入殺人事件纔對。
十津川把傳真交給吉田刑警。
“你把這張照片拿給三浦先生看,問他假裝受傷,搭乘三浦先生車子的女子是不是這張照片中的女人?”
“好的。”
“如果是的話,我們又往前邁進了一步。”十津川說道。
“明天早上,我再來拜訪。”吉田刑警這麽說罷,告辭離開十津川的房間。
六
翌日上午10時,吉田刑警如約前來旅館。
“三浦先生的答復是什麽?”十津川問道。
“他說不知道,因為他覺得有點像,又有點不像。”
“是嗎?女人衹要改變發型,看起來就像別人。”
“他說他衹記得對方是高頭大馬的女人。”吉田刑警說道。
“三浦先生不是很高大吧?”
“是的,因為他的身高是一百六十二三釐米。”
“若是那樣的話,168釐米高的黑川緑在他看起來是高頭大馬的女人也不奇怪。”十津川說道。
“是的。根據三浦先生的證言,那天晚上,他開車前往山形站途中,幫助受傷的女人。他把那個女人抱上車,覺得對方好高大哦。”吉田刑警說道。
若是那樣,大概不會錯吧。身高部分應該是黑川緑不會錯。
“接下來該怎麽辦?”
吉田刑警像在商量般看着十津川的臉。
“最好是找到黑川緑。”
“由於她很成功地讓三浦先生掉進陷阱,我想她已離開山形。”吉田刑警說道。
“已經不在這裏了嗎?”
“如果我是她的話,我會那麽做?因為她的計謀已成功,很巧妙地讓三浦先生變成殺人嫌疑犯,再加上利用十津川的名字也成功了,如此一來,衹要遠離山形,一邊笑着,一邊註視事情的發展就可以。我想或許她已逃亡海外也說不定,因為這樣最為安全。”
“問題是遺書呀!”
“你是指黑川信介的遺書嗎?”
“是的。黑川在宮城監獄自殺前,有留遺書給緑,所長說他沒有看遺書的內容。”
“十津川先生,你想他會寫什麽呢?”
“這衹是我的想法。如果考慮到緑的將來,他大概會寫什麽也不要做,衹要考慮自己的幸福吧。”
“不會是寫設計陷阱,陷害三浦先生吧?”
“不會,因為黑川是父親,我想他不會那麽寫。不過,我想由於他在遺書中寫考慮自己的幸福吧,反而激起緑要替父親報仇的念頭。”十津川說道。
“不知道遺書的內容,實在讓人感到焦慮呀!”
“我要返回東京。”十津川突然這麽說道。
“你認為緑已返回東京嗎?”
“不是,我是要去跟野平律師見面。”
“我該怎麽辦纔好?”
“還有一件事情讓我蠻擔心的,那就是近藤秀。”
“是黑川狙擊的第三個人嗎?”
“是的。或許緑也想殺害他也說不定。”十津川說道。
“她會那麽做嗎?”
“對緑來說,死去的黑川美花是她世上惟一的妹妹呀!或許她想殺害近藤秀,替妹妹報仇也說不定。”十津川說道。
“近藤的確是住在山形市內,聽說他跟年輕女子同居。”
“如果是那樣的話,為防萬一,你要保護近藤秀。”
“如果能設法把他關進監牢裏面,那是最安全不過了。”吉田刑警說道。
“那你就去試試看吧。”十津川說道。
十津川在旅館櫃臺結賬後,跟吉田刑警告辭,前去搭乘山形新幹綫。
回到東京已過中午。十津川前去拜訪位於新橋的野平法律事務所。
跟野平律師見面。
“現在在山形發生了奇妙的事情,縣警的三浦警部因涉嫌殺人被逮捕。”十津川單刀直入地說道。
“此事我有聽聞,可是,這跟我沒有關係呀!”野平皺着眉頭說道。
“是有關係,因為我認為三浦警部是中了人傢的圈套,而布下圈套的人,我認為是黑川緑呀!”
十津川把跟吉田刑警所想的事情講給野平聽。
野平搖着手,說道:“沒有那回事。”
“黑川緑小姐目前在哪裏?如果你知道她的住所的話,請你告訴我,因為我想跟她見面,以便確定有沒有那回事。”
十津川這麽說罷,野平突然現出不安的表情,說道:“我不知道她的行蹤,我衹知道她需要一個人冷靜思考,而出去旅行。”
“不知道她的行蹤嗎?”
“是的。因為我沒有一一地問。”
“黑川的遺書到底寫些什麽呢?你知道嗎?”
十津川這麽一問,野平爽快說道:“我知道。”
“那麽,你看過遺書的內容嗎?”
“是黑川緑小姐拿給我看的。”
“寫了什麽呢?”
“是父親關照女兒的話。他在遺書上這麽寫着:你還年輕,希望你考慮自己的幸福,好好地活下去,為了妹妹美花,更需要堅強地活下去。”
“果然是那麽寫嗎?”
“果然?”
“因為父親寫得很感人,讓看完遺書的緑小姐想為父親和妹妹做些事情呀!”
“你的意思是說,因此,纔設計陷害逮捕父親的三浦警部嗎?”
“我是持那種看法,而且也有可能在山形殺害近藤秀。黑川緑一定有那種想法。”十津川說道。
野平沉默下來。
“她是怎樣的性格?”十津川問道。
“以我看,她是很專心的人,而且是行動派。”
“那樣很危險呀!”十津川說道。
“真是阿彌陀佛。”
野平好像失去鎮定。
“黑川緑在山形殺害女侍,嫁禍給三浦警部,讓他成為殺人嫌疑犯,這已是不爭的事實。可是,我不希望她犯下更大的錯,近藤秀已被警察處罰過。因此,我不希望黑川緑嚮他下手。”十津川說道。
“我也是那麽想,遺憾的是我真的不知道她目前在哪裏?”
“如果她跟你聯絡的話,請你勸她不要一錯再錯,我會返回山形保護近藤秀。”十津川說道。
那天,十津川再度搭乘開往山形的新幹綫。
十津川在列車上小睡片刻。當他醒來時,窗外有白色東西飛舞着。
東北還是鼕天。他再度這麽想。
鼕天的心情……十津川這麽喃喃自語着。黑川緑這個年輕姑娘大概像這片鼕天的景色一樣,內心充滿嚴肅的心情吧。
吉田刑警駕駛巡邏車前往山形站迎接。十津川一上車,問道:“近藤秀沒事吧?”
“沒事,聽說今晚他在朋友傢打通宵麻將。由於有三個朋友跟他在一起,我想應該不會有事。”吉田刑警一面開車,一面說道。
他把十津川帶到上次投宿的那傢旅館。
十津川跟吉田刑警一起在旅館內的料理店吃中華料理。十津川一面吃,一面敘述跟野平律師談話的內容。
“看來黑川緑好像也要替妹妹報仇。”十津川說道。
“這麽說的話,她還在山形?”
“最好是那麽想。”十津川說道。
“身為縣警的我絶不能放任近藤秀被她殺害。”吉田刑警說道。
“我也不希望黑川緑一錯再錯。”
“這該怎麽辦纔好?”吉田刑警問道。
“如果能查出她的住所,那是最好不過了。如果無法查出的話,那該怎麽辦纔好呢?無限期地保護近藤秀實在沒有意思,也讓人感到不愉快。”
“我也有同感。”吉田刑警微笑着說道。
十津川沉思着。
最好的辦法就是把近藤秀逮捕起來。
他跟川田、井上一起殺害黑川美花,審判時,因為證據不足被無罪開釋。可是,是他們三人斷送一個女人的一生,這是不爭的事實。
如果把近藤逮捕起來關進監獄,就能夠阻止黑川緑再度殺人,她本人也會感到滿意。
可是,以目前的狀況,是無法逮捕近藤的,因為無法用同樣的罪去處罰同樣的人。
如果要逮捕近藤,必須以其他事件來逮捕,遺憾的是,想不到其他的事件。
“黑川緑目前到底在哪裏呀?”
“十津川先生,你想她還在山形嗎?”
“我是那麽認為,因為她接着要殺害近藤,完成完全的報仇。”
“她跟父親黑川和妹妹美花的感情那麽好嗎?可是,從她出生以後,沒有跟父親和妹妹見過面吧?”吉田刑警好像很不可思議地說道。
“可是,反過來說,不是反而會讓緑對父親和妹妹産生無限的感情嗎?她一直跟母親相依為命,感到很孤獨,一直期望有父親和妹妹。因此,或許她會對奪去父親和妹妹的人産生無限的憎恨也說不定。”
“如果無法逮捕近藤的話,我希望找到黑川緑,將她拘留起來。”吉田刑警說道。
翌日下午,十津川在旅館接到野平律師從東京打來的電話。
野平很緊張地說道:“今天早上我接到黑川緑的電話。”
“她說什麽?”
“她說想盡姐姐的責任。”
“盡姐姐的責任,這句話是什麽意思?”
“我想是要嚮害死妹妹美花的人報仇,因為我問她是不是要替妹妹報仇,她沉默不語。”野平說道。
“也就是說,她要在山形殺害近藤秀?”
“是的。因為目前衹剩下他一個人。”
“此外,她還說什麽?”
“我問她諸多問題,比如如果你佈置陷阱陷害山形縣的三浦警部呢?為了陷害三浦警部,你殺害無辜的女侍嗎?”
“她怎麽回答?”
“她說是的,她也感到很痛苦呀!為了復仇,她纔陷害三浦警部,也殺害女侍,接着,她想殺害近藤秀。可是,她的內心感到很後悔,特別是殺害無辜的女侍,讓她感到很痛苦呀!她想紓解內心的苦悶,纔打電話給我。”
“我想律師不得泄露客戶的秘密吧。”
“我也不想泄露秘密,因為律師有保守秘密的義務。”
“既然這樣,為什麽你還要打電話給我呢?”十津川問道。
“雖然我瞭解她的心情,可是,我也不能讓無辜的人蒙受不白之冤。我幫助縣警三浦警部,其實也是為了她,因為三浦警部衹是在盡自己的職責。川田、井上和近藤絶對不能原諒。”
“原來如此。”
“因此,我想幫助三浦警部,就把她的電話加以錄音,這樣對三浦有沒有幫助?”
“有幫助。”
“雖然我不要求代價,不過,我有件事想拜托十津川先生。”
“什麽事?”十津川問道。
“如果她被逮捕的話,大概會以殺害女侍的罪名被起訴吧。不用說,我當然會擔任她的辯護律師,可是,我希望警方能稍微考量她的心情。”野平說道。
“我瞭解。”
“還有,是關於近藤秀的事情。我很清楚同樣的事件不能二度審理,可是,我無法原諒那個人呀!能不能麻煩警方想個法子,把他關進監牢裏面?如果不能的話,她會殺害近藤,罪也就更加的重。”
“這我知道。我們也在設法把他關進監牢裏面。”十津川說道。
“如果你讓我的希望實現的話,我就把她的電話錄音帶送給你。”野平律師說道。
七
“黑川緑的確是在山形。”十津川嚮吉田刑警說道。
“是為了狙擊近藤嗎?”
“是的。除此之外,她沒有留在這裏的理由。”
“這該怎麽辦纔好呢?難道真的無法逮捕近藤嗎?”吉田刑警說道。
“我一直在想這個問題,我不希望以微不足道的事情逮捕近藤,而是以輕犯罪法逮捕他。”
“我也是那麽想。”
“此外,我也想知道黑川緑目前在哪裏?”
“我會稟告木村一課長,請他動員縣警去調查。”吉田刑警說道。
吉田刑警為了讓木村一課長動員縣警去調查黑川緑,所以返回縣警本部。
大概會把影印的黑川緑的人頭照交給縣警的刑警,叫他們去市內、市外的旅館搜查吧。
第二天早上,吉田刑警前來旅館,嚮十津川說道:“目前正在搜查各傢旅館,以期能找到黑川緑。”
“最好能找到。”
“從昨晚到今晨,近藤秀在友人傢打通宵麻將,然後睡到中午。”
“近藤秀目前是從事什麽工作?”
“沒有職業。”
“什麽事也不做嗎?”
“他的父親在市內開了一傢有名的料理店,他偶爾會去幫忙。可是,由於他是遊手好閑的人,我說他沒有職業比較適當。特別是他的夥伴川田和井上被殺後,他更是無心工作,衹是到處鬼混。”
“你曾說他有女人。”
“是的,是市內俱樂部的女侍,名字叫做衝宮子,現年26歲,人長得很漂亮。由於他的父親很溺愛他,給他很多零用錢,他有錢去玩女人。他好像還有其他的女人,不過,目前最要好的是這個名叫衝宮子的女侍。”
“他應該還沒有結婚吧?”
“是的。目前是住在市內的高級公寓。”吉田刑警說道。
“如果能讓近藤殺害那個女人,我們就可以以殺人罪逮捕他。”
“請不要說那種不吉祥的話。”
“那是玩笑話啦!”十津川笑着說道。
就在那時,吉田刑警的行動電話突然響起來。
吉田刑警聽完電話後,嚮十津川說道:“已經找到黑川緑所投宿的旅館。”
二人立刻搭乘吉田刑警的巡邏車趕往那傢旅館。
縣警的年輕刑警嚮吉田刑警報告道:“她在昨天傍晚結賬離去。”
“不知道去哪裏嗎?”
“是的。不過,聽說她嚮櫃臺人員詢問去三日町該怎麽走比較好。”
“三日町?”
吉田刑警的臉色大變。十津川問道:“怎麽啦?”
“三日町是近藤秀的公寓所在地。”
吉田刑警這麽說罷,十津川的表情也變得很嚴肅。
“去看看吧。”
“我帶路。”
吉田刑警說罷,二人搭乘巡邏車趕往三日町。
公寓坐落在巴士站附近,是最近纔蓋好的八層樓公寓,頂樓的805號房挂着“近藤”的名牌。他還沒有回來。
“大概還在朋友傢睡覺吧。”吉田刑警笑着說道。
他倆返回巡邏車,在車內監視着,等待近藤回來和黑川緑出現。
可是,近藤和黑川緑遲遲沒有出現,四周也逐漸黑暗下來。
吉田刑警拿出記事本,打電話到近藤通宵打麻將的友人傢,問近藤是不是還在那裏,結果得到的答案是他在兩個小時前回去了。
“好奇怪呀!照理說,他應該早就到傢了呀!”吉田刑警說道。
“去他的房間看看。”
“可是,那不是非法侵入嗎?”
“或許他已死在房間裏面也說不定呀!”
十津川像叱責般說罷,從車內跳下來,朝着公寓走過去。
他把警察手册拿給管理員看,叫他打開805號房。
管理員用萬能鑰匙打開房門,十津川和吉田刑警進入二房一廳的房間。十津川走到電話旁邊,按下留言電話的按鈕。
出現女人的講話聲。
是我啦!今晚10點請你來山寺,不然的話,我會被殺害。
是害怕的聲音。
“多半是近藤的女人衝宮子。”吉田刑警說道。
十津川看了一下手錶,已是晚上8點。
“去看看吧。”十津川說道。
兩人一回到車上,立刻朝着山寺出發。
“山寺是我和三浦警部設陷阱逮捕黑川信介的地點。我們叫近藤前往山寺,把黑川引誘到那裏加以逮捕。”十津川在車上這麽說道。
“黑川緑知道那件事情,纔特地把近藤引誘到山寺嗎?”
“多半是吧。我想近藤大概從外面打電話回傢聽電話留言,因此,纔沒有回傢,直接前往山寺。”
“黑川緑以近藤秀的女人為誘餌,把他引誘到山寺,到底有什麽意圖呢?”
“多半是要替妹妹報仇吧。”
“也就是說她想殺害近藤?”
“是的。”十津川說道。
看到位於右手邊的仙山綫山寺站,嚮左邊一拐彎,可以看到被稱為山寺的立石寺。
整座山都在立石寺的境內。由於太陽已下山,四周一片昏暗。
月光朦朦朧朧地照出寺廟的形狀。
到處都是一堆堆的殘雪。
二人從巡邏車下來,冷氣立即襲面而來。
“你有攜帶手槍嗎?”十津川小聲嚮吉田刑警問道。
“有。你想會使用到嗎?”吉田刑警也小聲反問。
“也許會也說不定。”十津川說道。
他倆從山腳下的根本中堂開始往內院拾級而上。
直到內院的如來堂,有1015級的石階。
近藤和緑到底在哪裏呢?他倆一面環視着四周,一面慢慢爬石階,可是,看不到人影。
突然從上面傳來人的講話聲,他倆駐足傾聽着。
的確是人的講話聲。不是一個人,是男人和女人的聲音,聲音很小,所以不知道在說什麽。
“趕快爬吧。”吉田刑警說道。
爬石階實在很辛苦,十津川和吉田刑警全都氣喘如牛,心髒猛烈跳動。
隨着往上爬,男女的吵架聲聽得更清楚。好像被吵架聲催促般,他倆加快速度爬石階。
男女的吵架聲突然停下來。
聲音是從五大堂裏面傳出來的。
從那裏所看到的景色堪稱絶景。
他倆經由石階嚮五大堂的建築物邁進。
在月光的照射下,可以看到空蕩蕩的建築物裏面站立一個男子。
是近藤秀,右手拿着一把大刀子。
有一個女人倒在他的前面,另一個女人蹲在角落裏。
“近藤!”十津川大聲吼叫着。
近藤好像大吃一驚般地轉過身來,十津川按下手電筒的開關,朝他的臉照射過去。
冷不防被照射到,近藤的臉扭麯着。
“把他逮捕起來!”十津川嚮吉田刑警大叫道。
吉田刑警抓住近藤的手。
十津川接近倒在地上的女人,用手電筒照射着。
是在照片上看到的黑川緑。從腹部流出鮮血,沾濕毛衣和外套。
“振作點!”
雖然十津川這麽說道,可是,對方沒有回答。
十津川以行動電話呼叫救護車。
“那個女人實在太可惡!”近藤扭着被扣上手銬的身體大叫道。
“你在鬍說什麽?”十津川轉身嚮近藤怒吼着。
“那個傢夥綁架宮子,把我叫來這裏。那個傢夥是綁架犯!”近藤說道。
十津川用手電筒照射蹲在角落裏的女人。
是有一張漂亮臉蛋的女人,無聲地顫抖着。
“看起來不像被綁架呀!”十津川說道。
“宮子!你跟刑警說,那個女人用刀子威脅你。”
雖然近藤幾近大叫般說道,可是,不知道是不是發不出聲音,宮子依然沉默不語。
“是你刺殺黑川緑。”十津川嚮近藤說道。
“那是正當防衛!”近藤大叫道。
“什麽正當防衛?”
“那個傢夥用刀子威脅我和宮子,因此那是正當防衛,不信可以調查看看,她帶着刀子。”近藤說道。
十津川從倒在地上的黑川緑旁邊撿起一樣泛出白光的東西,嚮近藤問道:“你是指這個嗎?”
“是的,她用那把刀子威脅我和宮子,如果我不殺她,她會殺死宮子。因此,那是正當防衛!”
“你給我仔細看清楚,這是刀子嗎?”
十津川把拿在手上的東西遞到近藤的鼻子前面。
那是一支刀子形狀的細長梳子。
近藤的臉更加的扭麯着。
“看起來像刀子呀!”
“在法庭上,你這種說法管用嗎?”十津川說道。
近藤一時間啞口無言。十津川蹲在黑川緑的旁邊,註視着她的臉。
在手電筒的照射下,她的臉失去血色,變得很蒼白。
太遲了!十津川在內心裏這麽大叫着。救護車還沒到。
“不要緊嗎?”吉田刑警也很擔心地問道。
“怎會不要緊!”十津川忍不住大聲叱責道。
終於聽到救護車的警笛聲從遠處傳過來。
救護車一停下來,擡着擔架的救護隊員就爬着石階。
救護車來得太遲,實在叫人心急。
終於出現身穿白色製服的救護隊員。
“請立刻把她送去醫院。”十津川說道。
救護隊員把黑川緑擡上擔架,然後擡着擔架下石階。
十津川和吉田刑警拉着扣着手銬的近藤走下石階,膽怯的衝宮子緊跟在後。
把他倆押上巡邏車,送去山形市內的縣警本部。
十津川和吉田刑警首先在偵訊室訊問近藤秀。
“昨天我在友人傢打通宵的麻將,今天為了慎重起見,聽留言電話,結果聽到宮子以顫抖的聲音說要我今晚10點去山寺,於是我就在那個時間去山寺看看。原來是那個女子綁架宮子,在山寺埋伏,以便攻擊我。”近藤說道。
“你有聽留言電話?”
“有呀!我是從外面打自己的電話聽留言。”
“那麽,你再打一次看看。”
十津川說罷,把行動電話交給近藤。
近藤撥自己傢的電話號碼,傾聽留言電話,不久,臉色突然大變。
“好奇怪呀!”
“什麽事讓你感到奇怪?”
“我的留言電話沒有宮子的聲音呀!”近藤說道。
“會不會是你打錯電話?”
“不會,我撥的的確是我傢的電話號碼,其他人的留言都還在,衹有宮子的留言消失掉了。”
“不會是一開始就沒有她的留言吧?”
十津川這麽一問,眼神突然變得很可怕。
“或許是你們把宮子的留言消掉也說不定。”近藤說道。
“為什麽我們要把她的留言消掉呢?”
“是為了讓我的正當防衛無法成立,好把我關進監獄裏面。不對嗎?”
“真是無聊。”
“你們一開始就憎恨我,希望我有罪。”近藤幾乎吼叫般說道。
就在這時,年輕刑警走進來,嚮十津川和吉田刑警說道:“剛剛接到醫院打來的電話,說黑川緑已經死了。”
十津川凝視着眼前的近藤,說道:“如此一來,你不是殺人未遂,而是殺人,所以你的罪變得很重。”
“我是正當防衛。”
“沒有人會相信你這種說法。以前你在東京跟你的夥伴一起殺害黑川美花,這次是第二次殺人,你一定會被處極刑。”十津川說道。
八
山形縣警以殺害黑川緑的罪名起訴近藤秀。
野平律師從東京前來跟十津川見面。
“我照約定帶來那捲錄音帶。”
野平說着把緑的電話錄音帶交給十津川。
對於野平的質問,緑說是她設下圈套,讓三浦警部成為殺人嫌疑犯。那捲錄音帶錄下這段談話。
如此一來,三浦警部的嫌疑大概可以洗清吧。
“衹是很遺憾黑川緑被殺害。”
十津川這麽一說,野平搖着頭說道:“我不那麽認為。”
“為什麽呢?”
“她為了陷害三浦警部,殺害無辜的女侍,她一定感到很後悔。因此,我想她為了完成嚮最後的近藤秀報仇,决心犧牲自己的生命。”野平說道。
“你是說一開始她就想讓近藤刺殺自己,以便把近藤送進監牢裏面嗎?”
“是的。所以纔會準備看起來像刀子的金屬梳子,我想她一定算準了如果晃動那把梳子,近藤就會刺殺她。”
“原來如此。”
十津川也點着頭。的確是有那種可能。
“她的遺體做完司法解剖後,我打算運回東京。”野平說道。
“然後怎麽處理?”
“多磨靈園有黑川傢的墓園,應該把她跟黑川信介和美花的遺體葬在一起,我想她的父親黑川先生也是那麽希望。”
“那樣很好。在墓園中,黑川緑應該會跟不曾在一起的父親和妹妹變得很親密。”十津川說道。
十津川特地沒有跟三浦警部見面就返回東京。
因為對三浦來說,嚮十津川道謝大概會感到很不好意思吧,縱使是對十津川來說,他前來幫助三浦,其實是為了自己。
吉田刑警開車送他到山形站。
十津川一上列車,吉田刑警遞給他一封信。
列車開始行駛後,十津川打開那封信,拿出信紙。
謝謝,謝謝。
上面衹是這麽寫着,字有點嚮右揚,也不好看。很像三浦警部。
十津川忍不住笑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