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面人
读过怪盗亚森·罗宾第五部“怪石堡”的人们,应当还记得那时候亚森·罗宾把他从“怪石堡’”地上秘室中寻找到的珍稀岩画、古玩与雕塑艺术品,全部都捐赠给了法国政府当局。罗宾觉得那些珍稀宝藏,是法国的镇国之宝,所以应当归还给法国人民,应当属于全法国。
至于秘室里别的珍宝、珠链以及戒指等等,大半被罗宾变卖了,而后,他又用假名姓把所得的钱财捐献给了孤儿院、敬老院等社会公益慈善组织,但那些卖不掉的古玩、岩画以及雕塑艺术品,还是保存在“怪古堡”的地下秘室里。
出人意料的是,那些价值连城的国宝居然在一夜之间不翼而飞了!
这件奇异之事引起了全法国的轰动。
第二天,国内各地的大小报刊杂志均以头版头条大书特书了这一惊人事件,连世界其他地方的报纸,也针对这件盗窃案件,进行了特别报道,使这件事情沸沸扬扬,成了人尽皆知的大新闻。
“怪石堡”的原名叫做“真空的针”,它是一座中间有空隙的针形的建筑物。观名索义,这是一座又尖又狭、内壁有空间的大石块,高高地屹立在海平面上。这块巨岩上有一条秘密的隧道铺设在海底,穿过隧道,可以直达建筑物的中心。
罗宾便是通过那条海底隧道进入怪石堡,并且最终将秘密中的宝贝发掘出来的(关于这部分的详细内情,已经在“怪石堡”中仔细叙述过了。)。他用红笔在秘密的墙壁上写下了这些话:
亚森·罗宾心甘情愿把从怪石堡中找到的所有奇珍异宝,稀有艺术品
全部捐赠给法国政府。但是我必须指出一些附加条件:
必须将这些宝物全部保存于卢浮宫美术馆的一间展览室中,并为那间
展览室命名为“亚森·罗宾室”。
自那之后,亚森·罗宾便从人们的视野当中消失了。
原来,法国政府当局十分乐意接受罗宾的意见,但对所有事情习惯于采取逆反态度的在野党人士,却纷纷表示了强烈的不满与严辞拒绝。
“哼!法国政府能接受一个盗贼赠予的礼物吗?”
也有人表示:
“在国家建立的卢浮美术宫中,怎么能为一个贼开设一间展览厅呢?还要以他的名字命名?真是无稽之谈!”
虽然法国政府诚心诚意地希望任盗罗宾把他发掘出来的奇珍异宝在社会上公开展出,但是没有将那些在野党成员说服以前,那些宝贝依然保存在怪石堡的地下秘室里。
这些珍宝时时刻刻处于严密的监察和保护之下,有10位经验老到、机灵能干的刑警,日以继夜地轮番大睁着双眼守卫着宝物,与此同时,附近的克恩市的警察局局长,也会一日两次地领着手下来巡视一番。
但是有一天早上,克恩市的警官们依据惯例前来巡视之时,却发现怪石堡中的警卫人员无一例外地昏死在地上。
这些巡警们大惊失色,立刻上前去实施急救措施,直到肯定那些昏昏沉沉的警卫脱离了危险之后,他们才慌忙冲进秘室之中——只见秘室珍藏的珍奇宝贝全都不翼而飞了!
像这样一宗大规模的偷盗案子,光靠一两个人的力量,是绝对办不到的!
警方觉得,这一定是一个人员众多的偷盗集团偷偷进入了地下隧道,抢去了那些奇珍异宝。
为什么他们能找到政府一直守口如瓶的地下隧道呢?他们又是怎样使那些警卫们昏昏入睡的呢?这一切都成了一团无法理清头绪的迷团。
对于这桩离奇的珍宝盗窃案,法国人民既感到惊诧万分又觉得义愤填膺,并对那盗走国宝的胆大妄为的犯罪分子恨之入骨。有些人甚至怀疑:
“也许这又是怪盗亚森·罗宾干的勾当!他曾经表示过,要将那些珍奇宝物全部捐献给法国政府和人民,难道说现在,他要违背初衷吗?”
更有人随声附和道:
“没错!这么大胆细致而又规模宏大的盗窃案,也只有任盗亚森·罗宾他一个人做得出来!”
在国宝被盗案发生的第二天,原本了无踪迹的罗宾不知道又从哪个角落里冒出来了。他与巴黎市的警务处长见了一面,提出了查看被盗现场的要求。恰好,警务处长也要到现场去调查一下实地情况,因此,他便准许罗宾与他一块儿去。
罗宾搭乘处长专用的轿车,随着一帮人来到了诺曼底海滨。
只见碧蓝海面的那一端,高高地耸立着一座孤寂的状如鬼怪獠牙般的大石块,那便是传说中离奇的“怪石堡”。
在沙滩上面,车轮的痕迹与人的脚印清晰可辨。当然,在这些痕迹的外边,已经被围上了禁人的绳子和标志以保护现场。
罗宾从车子上下来,在沙滩的四周认真地巡查了一遍。虽然车轮的印迹纵横交错,但是依然可以分辨出是4部汽车的痕迹。沙滩之上遍布着乱七八糟的脚印,大概是七、八个不同的人的。其中有一个异常狭窄瘦小的脚印,罗宾看到之后,纳罕道:
“难道这个犯罪集团当中还有一个女成员吗?”
但是,他还是镇定自若地向警务处处长汇报了调查情况。
“盗贼最少有7个人,他们是通过海底的地下隧道进到怪石堡里面去的,他们偷了所有的珍宝之后,分别搭乘四部汽车从这儿逃走了。”
两个人肩并肩地穿过海底隧道,来到了空空如也的藏宝室中。
“啊!这真是太过分了!”
罗宾四下打量着已经空空如也的四壁,上面什么也没有了。他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悲愤的叹息……
拉弗尔、提香、鲁宾斯和其他的世界著名艺术家的优秀作品、古代希腊的岩画、雕塑、东方的古玩、佛像……还有其余价值连城的宝贝,全都不见了!
当罗宾的视线定格在墙壁上的某一个地方的时候,他又惊诧万分了。
原来,在罗宾发现宝藏后刻下的留言旁边,又多了一片字迹清晰端正的文字:
库立夫向法国政府表示深切的崇敬,与此同时,也对于将这些奇珍异
宝,以及价值连城的艺术品馈赠给我们的亚森·罗宾先生,致以最崇高的
敬意!
看到这里,罗宾盛怒之下握紧了双拳,平常温柔可亲的双眼,此时此刻,却喷出了狂怒的烈焰……
“实在太不像话了!竟敢用这种冷嘲热讽的口气,这分明是在向我挑战!”
罗宾口中一边说着,心里一边思忖:
“针对这么恶意的嘲讽,我再也不能漠而置之了!我发誓要与库立夫集团一决雌雄,即使鱼死网破也在所不惜!”’
所谓“库立夫(Giffe)”,在法语中的含义是野兽抑或猎鹰的锋利无比的尖爪,也就是对于一切事物都要义无反顾地抓在手中,将它撕为碎片。这就是“库立夫”这个犯罪团伙名称的典故。
绵绵如丝的春雨淅淅沥沥地下了好几天,海岸上沙滩已被水浸湿了,所以,原先慎重保护着的留有车胎痕迹与脚印的案发现场也彻底被破坏了。幸好警局已经在先前就拍了相片,还用石膏仿造了案发现场的情形,因此,对于日后的侦破工作,已经没有什么妨碍和不便之处了。
次日,天放晴光,春雨暂住。一位上了年纪的绅士突然出现在罗布尔市区警察局的接待室中。
“我是在山佛尔街上做古董生意的商人,名叫齐伯义。今天早上,有两个面貌生疏的男子到我的店里来了,他们随身带了几幅名画的相片,问我想不想买下来。”
那位老绅士长出了一口气,又接着往下说道:
“我一幅接一幅地往下翻看,突然发现在那些相片中间,有一张相片上的画与近期在“怪石堡’被窃的名画十分相像!”
齐伯义的话让警察局局长大惊失色,谁也没有料到,几天前刚在“怪石堡”被偷走的世界名画,居然这么神速地在附近的城市中出现了。这帮亡命之徒未免也大胆大妄为了,太猖獗了……”
“你敢肯定那真的是在“怪石堡’中被盗的画吗?”
“其余的我不敢确定,但那些相片中间确实有一幅原来是保存在“怪石堡’中的世界名画!”
齐伯义信心满怀地说,
“当时把我吓坏了,但我还是镇定自若地告诉他们,说我想见识见识货真价实的东西,那两个男子商计了一会儿,便对我说今天午后他们还会来找我的,说完以后,他们扭头就走了。
“啊呀,错失良机!你为什么不给我们打电话……哦,不!那太冒险了……起码你也应当派店里的伙计来告诉我们一声啊!那样的话,也许我们就能当场抓获那两个亡命之徒了!”
局长激动不已地叫道。
“但是,他们告诉我,今天午后还要来找我的!”
“话是这样说,但我恐怕他们两个起了疑虑,再去你店里的可能性就很小了。因为一般说来,那些歹徒的警惕性都十分高,只要一感到有些风吹草动,他们马上就会加上万分的小心!不过,无论如何,我会派遣部下守候在你的店里,如若那两个歹徒真的再上你的门,我们一定会将他们一网打尽的。”
齐伯义离开警局之后,局长便立即与巴黎市区警务处取得了联系,请求他们的支援。
巴黎市警务处马上调来了几位探长和警卫人员,火速奔往齐伯义经营的古玩店,设下了重重圈套。
到了午后,果不出所料,那两名男子又到古玩店里来了,齐伯义见状大叫一声,一下子跑到了店外。
正在这当儿,原来埋伏在店里的警察们立即拥上去,正准备将歹徒绳之以法时,突然,其中一个男子拔出首~槍便向他们开枪,击中了警察局长的胳膊,但他还是奋不顾身地抱住了那个男人,另一个男子见状,也只好放弃了挣扎。于是,他们便被监禁到本地的拘留所中,等候审问。
但是,那天夜里,齐伯义的尸体被人在古玩店的后门里找到了,他被人用匕首杀死了。在尸体的胸口上面,别着一张纸片,上面写着一句话:
库立夫不爱乱嚼舌头的人!
这真是惨不忍睹!究竟这个穷凶极恶的犯罪集团是谁在操纵呢?他们会不会将血淋淋的魔爪伸向无辜的民众呢?……法国人民对此忧心忡忡。
但是也是由于这个缘故,人们对亚森·罗宾的种种猜测与误会片刻之间冰消雪融了,因为每一个法国人都对此深信不疑——怪盗罗宾绝不会伤害老百姓!
那么,库立夫集团究竟处在什么人的操纵之下呢?警局已经耗费了巨大的时间和精力,竭尽全力地对这件案子进行了全面的调查,但一切努力都白费了。
又过了10余天,警方终于捕获了库立夫手下的两个爪牙,经过严厉的审问,二人终于交代了对齐伯义暗施毒手的罪行。
两名杀人嫌疑者终于落入了法网之中,巴黎市的民众们这才长长了出了一口气,把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这两名男子马上被押至地方检察处,在那里,检察官忙不迭地搜集两人所犯的刑法,以便于向法庭探诉罪犯,让这两个亡命之徒接受责罚。
“哼!这样的亡命之徒,不处以极刑难平民心!”
市民们纷纷猜测道。
在这段日子里,罗宾一直改名换姓地隐居在巴黎市郊区的一所颇为偏僻的地方。
那是一处离来斯公园不远的旧府邸,在那旁边,几乎再也难像那样与众不同的古老房屋了。
从正门进去之后,一座花团锦簇的大花园,繁盛高大的树木围绕着院落茁壮地长着,在花木掩饰当中,屹立着一座古老而华丽典雅的石头打造的房屋,那正是罗宾在巴黎的藏身之所。
罗宾和他的温柔可亲,诚实忠厚的奶妈住在一块儿。除此以外,府宅之中还聘请了一位厨子和一位女管家。
在白天里,总有几个人来到这里,与罗宾一起商讨与库立夫犯罪集团周旋的策略,他们都希望早一些揭开这个大型盗窃集团的真正面目。
他们部署了许多密探去各地搜寻库立夫集团的情报,他们甚至触及到了西西里岛的地下党,但是仍然找不到一点有价值的线索。
这样一来,库立夫集团越发显得神出鬼没,罗宾也就更对他们恨之入骨,只要一想起那些在“怪石堡”中被库立夫集团盗走的奇珍异宝,他就忍不住咬紧牙关、握紧了拳头,气得怒火万丈。
“哎!这真是对我最大的羞辱!”
罗宾的心中翻腾着,“只有我亲自将那库立夫集团的首脑人物抓住,送他下地狱,只有这样才能平息我心中的怒火!
“如今,他们的手中又多了一条人命,实在是罪恶累累、不可饶恕,我发誓一定要将他们一网打尽,不管他们逃遁到哪里,我也绝对不会轻饶!”
他痛下决心。
一天黄昏时分,罗宾在公园旁边的露天咖啡座上啜饮了一杯咖啡之后,徐徐地向家里走去。
那时间,大概是6点钟左右,春天的温柔的落日,斜斜地透过道边的枝叶,射在罗宾宽大雄壮的肩头上。
罗宾一边悠然自得地漫游着,一边往口中叼了一支高级的哈瓦那雪茄,品味着雪茄的美味,缓缓地在街上倘祥。
他顺着草木扶疏的大道向前走着,突然一个年轻男人从他背后冲了上来,差一点撞在他的身上。罗宾凭借着多年来体育锻炼与柔道训练而造就的健壮和矫捷,在一发千钧之际,他及时地躲在了一边。
那个男子似乎正在被谁追赶着一样,他的神情显得惊慌失措、狼狈不堪。罗宾从他身边跳开以后,他却由于重心失控,一下子向地上摔下去。这一下子够他好受的,好大一会儿他才从地上爬起来。
“啊!……先生,很抱歉,真不好意思……我……我……”
年轻男子慌忙从地上爬起身来,马上向罗宾表示歉意。
“没关系!以后,你可要走路稳当一些啊!”
罗宾认真地上下打量了眼前这个憔悴不堪的男人一番。看得出来他年纪还不大,只是有一条腿跛了。
罗宾忍不住问他道:
“你怎么了?身上受伤了吗?严重不严重啊?”
那个年轻男子还没回答罗宾的话,一阵紧迫的奔跑声从背后传来。
年轻男子的眼睛里立即又闪出了一片惶恐的神色,他扭过身去爬上了公园外围的铁栅栏,翻进了公园里面,立刻又摔在地上,但他马上又翻身起来,猫腰进了公园中繁茂的树丛之中,随即不见了。
这时候,追随他的人们已经来到近前了。原来是两名警务人员。他们正从拐角处飞快地向这边跑过来,险些撞在罗宾的身上。而后,他们也十分矫捷地从公园的铁栅栏上翻了过去,在里面仔细地搜寻那个年轻男子。过了好半天,仍旧一无所获,一个人影也看不见,于是他们快速地走远了。
罗宾目送着那两名警员渐渐远去了,相信他们已经离这里老远老远了,他这才弯下腰,看着隐匿在灌木丛中的年轻人。他的双眼中充满了惊惑不安,仿佛是一只被猎犬狙击的兔子,他既狼狈又软弱,但是,他却再也走不动一步了。
看到此情此景,罗宾的心中忽而升起了一股怜悯之情,他和颜悦色地对那藏在树丛中的年轻人说:
“不要紧了,他们已经走了,你现在出来吧!”
那个年轻人等待了一会儿,才无奈地钻出了灌木丛。
看他的面貌,至多有十八九岁的样子,生得眉眼秀气,一点儿也不像是胡作非为的暴徒,他蹒蹒跚跚,很费劲儿地从公园铁栅栏上爬出来,怯懦地走到罗宾的身旁。
“年轻人,你的伤很重吧,能告诉我究竟出了什么事吗?”
罗宾温柔地问道。
那个年轻男子一言未发,只是把头垂了下去,仿佛有什么话不好说出口来。
罗宾也就没有再问下去,上前搀扶着他,带他回到了自己的住所,并吩咐奶妈给他送来一杯热奶。
这个男子用两手捧着奶杯,一口气灌进肚子里。也许是由于心情波动的厉害,也许是刚才被警察追踪的恐惧慌乱还没有平息下去,当牛奶杯凑进嘴唇时,他的牙齿碰得玻璃杯“喀!喀!”地响。
“你似乎伤得不轻,来,让我为你看一看吧。”
罗宾温和地说道。
他确实伤得不轻,他的左脚踝骨扭了,手掌被擦破了皮,淌着血,而且还混合著沾上的灰土,也许是在他倒地上的时候,不小心弄破的。
奶妈为罗宾取来医疗箱,罗宾接了过来,便动手为年轻男子消毒、涂药和包敷。
突然,罗宾觉得手上热乎乎的,还很湿润,他惊诧万分地抬起头来。只见那位年轻人由于激动而噎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默默垂泪。
此时,房间里突然铃声大作。奶妈应声跑去开门,又急急忙忙地跑回来,凑在罗宾的耳际轻声说道:
“门外来了两位警察,他们说找您有要紧事!”
比克娣娃奶妈说着,眼睛里闪着惊慌失措的神色。
罗宾点了点头,镇定自若地向大门外面走去。
只见两名警察等候在门口,他们正是罗宾在公园附近看见的那两个人。
“怎么?出了什么事了?”
罗宾假装惊诧万分地问道。
“真对不起,先生!讨扰了!”
其中的一个警察朝罗宾恭恭敬敬地敬了一个礼,客气地说:
“我们两个正在追捕一名嫌疑犯,到了公园旁边,一不小心让他溜走了。我们在附近搜寻了半天,一无所获,而这周围只有您的房子有这么宽敞的院落,我们推断那个可疑分子很有可能跑到这儿,藏在您这儿的树林里了,所以我们想在这里找找。天色不早了,我们还来打扰您,真是抱歉!”
“原来如此!”
罗宾皱了皱眉头,旋即又说:
“好吧,两位请来吧,让我把院子里的灯为你们打开!”
“太感谢您了!讨扰了!”
“哪儿的话!我们老百姓原本就应该与警方通力合作才对,两位请进吧!”
警察们在宽敞空旷的院落里四下寻找,但却没有发现那年轻男子的踪迹。
两位警察无精打采地走到门口,对罗宾说道:
“你们俩能告诉我,这儿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罗宾十分奇怪地说。
“事情是这样的,刚才我们两个正在鄂莫士街一带巡查,忽然看见街上飞驶着一部汽车。本来,我们想以超速为罪名拦住那辆车子,但车子非但没停止,反而拼命踩上了油门,转到另一条街上,企图逃窜。”
他说到这儿,另外一个警察也插了几句话说:
“也许是车子开得太快了!在拐弯的时候,一个年轻人突然从车子里飞了出来。我们理所当然地要把他抓起来,出人意料的是,那个家伙摔跤了一条腿,居然还能咬着牙跑掉了。我们觉得那个人很有问题,所以便一气追上来了,但是追着追着却不见了。”
“那是一部什么车呢?”
一直在旁边紧皱着眉毛认真听着的罗宾突然问道。
“哦,是一部十分华贵的汽车呢!”
由于没有达到既定目标,那两位警察便闷闷不乐地离开了。
罗宾扭过身子,返回房间里去。
只见那名年轻男子面色苍白地蹲在门口,好像刚才门外的那一幕已经传到他的耳朵里了。他的整张脸抽搐不止,而身子也由于恐惧不住地打哆嗦。
罗宾马上走上去扶起了他,又为他注射了一支镇定剂,又嘱咐奶妈比克娣娃把他送到楼上的卧室里休息。
次日早上,罗宾坐在餐桌旁边,喝着比克娣娃奶妈为他端来的美味咖啡,心情轻松愉快极了。他顺便拿起了餐桌上面的报纸,想看看近日有无新闻之时,不看则已,一看之下,不禁“啊!”地大叫一声,险些把手上的咖啡扔到地上。
只见报纸上面用着醒目的大标题写着一段消息:
塞拉德检查官的夫人格力斯蒂昨夜被暴徒劫持
昨天晚上6点钟左右,格力斯蒂从亲戚家回自己府宅途中,行至自家附
近,遭遇暴徒劫持。
据当时在周围巡查的警务人员陈述,统共有三名暴徒,其中有一个人
没来得及坐到车里,而是用双手扒在车门边上逃掉的。白于车子开得飞快,
所以他们没能把那辆车子的车号记下来,只看清了那是一部十分华贵的宾
士轿车。目前,本劫持案正处于全面调查当中。
“宾士轿车?”
罗宾不由自主地叫了出来。
“昨天,那个警察说,有个年轻男人是从这样一辆车子上甩出去的,难道说……
他心里暗自思忖,便起身离座来到二楼上的卧室里。
也许是镇定剂的药力还没有过去,因而那个年轻男子还在床上,甜美地沉在梦乡之中。
罗宾目不转睛地盯着他那张年轻英俊的脸庞。无论怎样观察,他都不像是一个胡作非为的暴徒。于是,他叹息了一声,转身离开了房间。
当天夜里,罗宾把晚报摊开在面前,又一则新闻让他大吃一惊:
塞拉德夫人之死
今天早上,9点钟左右,一位工人发现了一具女尸扔在布罗纽森林公园
的排水沟内。
这具女尸大约是一个30岁上下的少妇,她被人用首~槍一枪击中脑袋而
毙命的。后来,经警方辨认之后,才知道她正是塞拉德检察官的结发之妻
格力斯蒂夫人。
此外,警察在死者的上衣领附近,找到了一张写着红色字的纸片,内
容是:“库立夫一定要报仇雪恨!”
“西西里岛上来的人性格倔强执拗,而且复仇心十分强烈,说不定库立夫正是西西里岛上地下党中的一个团派吧!”
罗宾心里暗自揣度着,将手里的晚报轻轻放在桌子上,又端起咖啡杯,啜饮了一口,又想道:
“究竟是谁在操纵着这个凶残暴厉的库立夫集团呢?他也太噬血成性了……”
他的眼睛注视着前方,过了好半天,才痛下决心一般地站起身来,径直向着二楼上的房间里走去。
那个年轻男人已经苏醒过来了,正坐在临窗的椅子之上,不知在想什么事情。
罗宾将手里的晚报递到他的手上,用十分严肃的口吻问道:
“你跟这次劫持案件有关系吗?”
年轻人抬起头来,看了看罗宾,片刻之后又低下头去,虚弱无比地点了点头。而后,他的眼角余光掠过了格力斯蒂夫人遇害的大标题之上,不禁瞪圆了两眼,嗓音沙哑颤抖着问罗宾道:
“什么……她死了……他们把她杀了?”
“是的!这都是你的同伙们干的勾当,你知道吗?”
罗宾冷冷地盯着那年轻人,用声色俱厉的口吻说道。
“啊?我不知道他们会杀了她……唉!他们也太没有人性了……”
那个年轻男子面无人色,自顾自地喃喃说道。
“哼!你也知道!你不也是库立夫集团中的一员吗?”
“是的!我确确实实加入了库立夫集团。当时,我被任命驾驶那辆汽车,去检察官的府上劫持他夫人。但是在周围巡查的警察闻声赶来了,我的同伙们惊慌失措地登上车子,便要开车而去。我稍稍慢了一步,没能坐到车子里面,只好扒在车边逃走,但车子开得太快了,在一个拐弯的时候,我就一下子从车子上飞了出来。”
“原来是这样。那么,你参与了暗杀古玩商人齐伯义的案子吗?”
“绝对没有!像这类的杀人案都是委派库立夫集团中有身份的干部去办的,像我这么卑微的人,他们根本不会用的!”
“照这样来说,你只不过是他们手下的一个小跟班喽?”
“没错,我刚刚参加了这个组织没多长时间,是个地位低下的小随从。幸好今天碰上了先生您,先生,我不想再回到他们中间去了!是您把我从杀人魔窟中拯救出来的,您就是我的大救星……”
年轻人的眼睛里闪着真挚与感动的晶莹泪光:
“我把一切都告诉您吧!在我小的时候,父母双亲先后辞世了,我是被一位远亲抚养成人的。等我稍稍长大一些以后,便毅然决然地离开了那个冷冰冰的,没有一点儿亲情,也无人关怀我的‘家’,从此便走上了流浪四方的道路。
“渐渐地,我与许多品行不端的人厮混在一起,变成了一个卑琐不堪的坏孩子。后来,我又去了库立夫集团……
“打小,我就长在社会的阴暗角落与冷漠气氛里,从来没有领略过人与人之间的温情、关爱,所以我只好自暴自弃,开始流浪、为所欲为……我真的想像不出来,如果我再这样一味放任自己堕落下去,我会变成一个多么令人厌恶的人……但……幸亏上帝让我遇上了您。
“当您亲手为我涂药、包扎伤口之时,我禁不住热泪如泉涌。因为,我长了这么大,从来没有一个人像您对我那么好过,像您那样和颜悦色地对待过我!我第一次体会到,人性是多么地美好与温暖!”
说着,那个年轻男人又忍不住流下了一掬感激之泪。
“年轻人,告诉我,你到底姓氏名谁?”
“我名叫塞坝斯蒂。我不知道父亲给我取了一个什么样的名字,反正我一直这么叫自己。先生,我是否有幸知道您是谁呢?”
罗宾那温情脉脉的心已经将那位年轻人如坚冰一般的性情悄悄融化了。此时此刻的罗宾,仿佛一块磁铁一样牢牢地吸附住了那年轻男子的心。
而罗宾也体会到,面前的小伙子并不是生性顽劣,相反的,他是一个和善诚挚、忠厚无比的男孩子。罗宾觉得自己不应当再对这样的纯真少年隐瞒什么,于是他便坦诚布公地告诉年轻人:
“我是亚森·罗宾!”
他的真挚坦诚今年轻男子大吃一惊,并且用将信将疑的目光审视了罗宾好半天。
他终于对罗宾的话深信不疑了,并且感到欣喜异常,他为自己有幸认识这么一位人尽皆知的大名人而激动不已,所以他立即要求罗宾将他收为部下。
于是他就成了以后的罗宾冒险经历中,积极活动的罗宾的好帮手塞坝斯蒂。
“虽然我十分乐意你陪伴在我的身边充当我的左膀右臂,但是,塞坝斯蒂,你最好先回去!回去以后,你就编造谎言,说警察正在四处追捕你,但是有幸逃脱了。在他们中间,你还要拿出忠心耿耿的样子,取得他们的信任,而后,你就借机窃取他们内部的机要情报,向我报告,你明白了吗?”
“是的!我明白了!我会按照您的吩咐行事的!”
塞坝斯蒂把为怪盗亚森·罗宾服务当作一件至高无上的事情,所以他马上喜气洋洋地离开了。
罗宾乔装改扮成一个路边的小流氓,来到了一家名叫克尔齐那的小咖啡馆里。
这时候,塞坝斯蒂已经与另一个陌生人等候在那里了。
一见罗宾走进咖啡馆来,塞坝斯蒂马上起身离座,热情地为两个人互相介绍。
那个陌生男子生得眉眼粗大,一副恶狠狠的强盗面孔,他面无表情地审视着罗宾,一丝笑容也没有。
塞坝斯蒂满脸堆笑,扭过头对着罗宾恭维道:
“很早以前,我就风问你是个精明强干的人,所以一直想寻找个机会,和你见面认识一下。”
那个看上去诡秘可疑的男人还是坐在座位上无动于衷,甚至也不对他们搭一句腔、吐一个字。
“这个人肯定也是暴徒中的一员,虽然是库立夫集团首脑人物的可能性不会很大,但至少也应当是个小头目!”
罗宾就这样暗自揣度着,他觉得塞坝斯蒂为他带来了一个十分有价值的人物,心中暗自窃喜。因为通过一个库立夫集团中的人物而潜伏进他们中间,长久以来一直是怪盗罗宾的夙愿。
“我想让二位见识见识我看家的本领,如若还说得过去,能对你们的工作有所帮助的话,你们是否可以为我引见,让我也成为你们的一员呢?”
“塞坝斯蒂已经把这些话都对我说了!但是,你去什么地方表演你的盗窃技艺呢?”
那个男人最终开口问道,然而,他的神态却傲慢与不屑得很,似乎一点儿也不把罗宾当回事。
“我预备去莫尔德街的一位银行家的府上去痛痛快快地干一场。那个老东西收藏了十分名贵的古玩古物和各种各样的奇珍异宝,但更要紧的是他还保存着许多价格不菲的世界名画精品。
“据说,这个星期,他们一家子到郊外的别墅里游玩去了,这正是一个可以让我一显身手的绝好时机。所以我决定了,今夭夜里就去那里!”
“为什么要那么着急呢?”
那名男子一脸的惊诧。
“既然下定决心要大干一场,那么不如趁热打铁吧!总之,我业已打听好了,只有一位老管家住在那里看管房子。这对我而言,简直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只需弄昏那个糟老头儿,就可以不动一刀一枪,也不用害人,就可以把那些珍宝弄到手了!”
“那好吧,就依你的计划行事吧!”
那名男子无奈地耸了耸肩膀。
“不过,问题是到现在为止,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哈哈!我只不过是个流浪街头、偷鸡摸狗的无名小辈罢了,你可以把我叫做劳尔。不过,你尽可以把心放开,说起偷偷摸摸,我可是技高一筹呀,我的手段不会比一般的行家里手逊色一分呢!尤其是开锁,什么样的锁头也难不倒我!”
那个凶残狠毒的男子又用不屑鄙夷的目光扫视了罗宾片刻,而后,三人又一起商计了一些具体应注意的事项,便四散而去,离开了咖啡馆。
为了把看管大门的老头儿弄倒,罗宾预备了一瓶谜魂yao,又随身带了一个手电筒便上路了。
11点钟,他便与塞坝斯蒂以及那男人在约好的地方碰头了。于是,他们又开车去了莫尔德街,停在了银行家那座高大华贵。富丽堂皇的府邸门前。
“塞坝斯蒂,你呆在这里替我望风!现在已经是深更半夜了,行人很少来到这条街道上。不过,只要看见附近有巡查的警察走过,你立即学三声猫头鹰的叫声来向我报信。这旁边的树林里猫头鹰非常多,所以,你学猫头鹰叫是不会有人怀疑的。”
说完之后,罗宾便领着那个男子与塞坝斯蒂分手了。他们俩来到了银行家的大门D。
罗宾从衣袋里取出了万能钥匙,轻而易举地把大门打开了。但是,当他进到门里之后,不知出于什么考虑,又返了回去,把大门锁牢,这才迈步走向玄关的第二道门。
这扇门上的锁头是由工匠精心制造的,如果用寻常的万能钥匙根本打不开,但是罗宾取出了一根铁丝,十分熟捻地转动了两下,门应声而启开了。
“哇!你真是一位开锁高手,果然是名不虚传!”
罗宾熟练的开锁技巧让那名凶残的男子惊叹不已。
“哪里的话,这只不过是一点点小小的技巧而已!”
罗宾故意装得漫不经心的样子,耸耸肩头回答说,而后他便走在前面,向着大厅里面走去。
铺设着长毛地毯的客厅的一旁,放着一座古香古色的落地大钟,更加显出大客厅的华丽典雅与非凡气派。
大座钟十分规则地敲打着“滴答、滴答……”的响声,在这寂寂无人的长夜里,这种声响听起来十分清楚。
两人悄无声息地走进铺设着地毯的客厅之中。由于地毯十分厚实,所以脚踩上去,一点儿声响也没有。
这时,客厅一边的一个小屋子里,有香甜的酣声传了出来,罗宾走上前去,打开了房间的门,只见房中一团漆黑,伸手不见五指,什么也看不见。
罗宾飞快地从口袋中掏出一小瓶谜魂yao,倒在纱布之上,便轻手轻脚地走向酣声传来的方向。一边走着,罗宾一边伸出手来在黑暗之中摸索,避免碰上了什么异物。
当他来到床边之时,便飞快地把满是谜魂yao的纱布蒙在老人的面孔之上,那位老人的身子微微动了一动,又发出了几声呻吟。
罗宾把纱布使劲地压向老人的脸,于是,鼻息再也听不到了,老人显而易见地已中了迷yao而沉入了深深的睡梦之中。
罗宾轻快无比地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对守候在门外的那个男人说道:
“好了,现在,我们可以放开手脚大干一场了!”
于是,两人便随随便便地步上楼梯。墙壁的四周,挂了许多名贵的油画。罗宾把手电筒打开,手指着中间的几幅油画说:
“这些油画,都出于世界知名画家的手笔,有些值好几百万法郎,有些画甚至是千金难买!”
那个男子看上去好像惊诧万分,连呼吸似乎也停了下来。
正在这时候,长夜里突然传来了三声猫头鹰的尖厉的叫声,那是望风的塞坝斯蒂传给他们的暗号。
“糟糕!有人回家来了!我们该怎么脱身呢?”
那男人惶惑不安地说。
正在这当儿,他们听到了一阵汽车由远及近驶来的响声。罗宾沉默不语,轻轻熄掉了手电筒的光,轻捷灵巧地来到窗子旁边,把一角窗帘掀起来,只见那部大汽车已经停在府邸的大门口了。
“可能是那个银行家回来了,也许有什么要紧事吧!不然的话,他半夜三更地一个人回来干什么?”
罗宾扭过身子,轻声细语对那个惊慌失措的男人说道。
在那电光火石的一刹那,那个男人痛下决心似地,一下子从口袋之中拔出了事先放好的首~槍。
“喂!等一会儿!现在还不能开枪啊!反正我们时间还很多!刚才我为什么把锁打开,又把它又锁上呢?就是为了防止意外情况发生。因为过一会儿,那个人还得掏钥匙把门开开,所以要耗费一点工夫。趁此机会,我们就可以从容不迫地藏到大厅里窗帘后头,千万要小心提防!绝对不要让房子主人看见你躲在窗帘后面的脚!”
正在罗宾刚刚把身子躲进窗帘的一刹那,那位银行家便推门进来了。
他进入客厅里,把电灯打开,又将衣帽搭在沙发上。
藏在窗帘之后的那名男子透过窗帘的缝隙向外看,审视着这座府邸的主人。
只见他是一个40岁上下年纪、身材矮短的男人,但是周身穿着却极其讲究而整洁。
他一回到家里,便对着四壁之上悬挂的油画玩赏不已,并且往嘴边叼了一支高级的雪茄烟,好像对自己保存的名贵艺术品,颇为骄傲和满意。
他缓缓地来回走着,来到了罗宾藏身的窗帘旁边,就停了下来,扭过身子去观赏对面壁上的一幅油画。
这时,罗宾从窗帘后面悄无声息地伸手出来,倏地一下子掐住了那银行家的脖子。
那男人大惊失色,他拼命挣扎着想要脱身,但时间已经太晚了。
罗宾手握成拳头,对准银行家的心口狠狠捶了一拳,只听见他沉闷地呻吟了一声,便绵软无力地倒了下去,口里的雪茄烟也随之掉在地上。
“你杀死他了?”
“不,我不过是让他昏睡一会儿而已,我最讨厌乱杀人了!”
罗宾说完这些话,四下打量了片刻,沉思了一会儿,又接着说:
“我们的车有点小,好像盛不了许多的东西,我看这样好了,这个家伙的车子宽敞,不如用他的车子来装这些东西吧!”
说完,他便吩咐那个男子将墙上的油画一张张地揭下来。
罗宾一面张罗着装油画,一边思考着什么事情似地说:
“我们可以卖掉这些名画,然后把所得的钱财全部交到首领那里去,以感谢他吸收我加入组织的情义。不过,要卖掉这么多的画,也许要花上一段时间,因为这些画太有名了,简直是人尽皆知,所以我们不能着急,只能慢慢地一幅幅地卖出去,才不会引起别人的疑心。依我看,还是把这些画先暂放在我的家里,然后,我们再拜托朋友亲戚一幅幅地卖出去吧!所以,你们俩先开着我的那部车子先离开这里吧!”
听到罗宾的话,那个男子似乎感到事情有些不妙,但考虑到整个事情都是由罗宾一人策划、指挥的,因而,他也就没有提出什么不同意见。
“好吧,既然是这样,那我和塞坝斯蒂先走一步了。千万要牢记,下个星期一,在约好的老时间,我们再去今天的那个咖啡馆里碰头儿。劳尔,我十分钦佩你的勇敢,所以我十分乐意为你引见我们的头儿,我会把你带到他那儿去的!”
“那简直太棒了!我先在这里谢谢你费心了!”
罗宾目送着塞坝斯蒂与那名男子开车远去了,他的嘴角这才浮起了一抹拎峻的浅笑。
他返回客厅里,发现刚刚被自己击昏过去的银行家已经苏醒过来了,正坐在客厅的楼梯台阶上。一见罗宾走进来,立即起身站立,恭恭敬敬地对罗宾敬了一个礼。
“弗尔莫,太辛苦你了!”
“哪里的话,老大!”
原来,这位乔装改扮成大银家的人也是怪盗罗宾的手下。
其实,这座府邸,也是罗宾秘密藏身之所其中的一个,而这里所收藏的各种各样的古玩和名画,都是罗宾运用各种手段,从那些暴厉凶残的大富豪手中搜敛而来的。
罗宾坐在客厅中间的一张大椅子上面,并暗示弗尔莫,让他在自己对面的那张椅上坐下来。
“怎么样?刚才我给你的那一拳还疼吗?我没有用多大的劲儿,想不到,你的表演技巧还相当高超呢!”
说到这里,两人忍不住相对开怀大笑起来了。
正在这时,走廊上传来了一阵急迫碎小的脚步声,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来到了大厅之中,他也是罗宾的手下之一。
“耶汉,你没有事吗?”
“没事!幸好您只放了一点点谜魂yao,所以我没什么事。不过,让我屏住气息,假装沉入梦乡的模样,还真的需要高超精湛的表演技巧呢!”
“别信口胡诌了,我觉得你表演得还十分美妙呢!”
罗宾哈哈大笑着拍拍老人的肩头。
“好了,好了!我们把那些油画再按原样摆好吧!那些无耻的混蛋们,才眨眼的工夫,就将我的家弄得乱七八糟了。”
三个人同心协力,片刻之间,又将大厅收拾得恢复了原貌。
一切各归各位之后,罗宾独自一人沉默无言地把双手放在上衣口袋里,在一张椅子上坐下,不知思绪又飘到了哪里。
“好了,老大,一切都回到老样子啦,您还什么事吗?”
弗尔莫小心谨慎地问道。
但是,罗宾却一个字也没有回答,仍旧在自己的心事中徘徊。
其实,他正在心里默默地怀念着爱妻利莫……
利莫是罗宾深爱着的妻子,她对罗宾也是情有独钟。她是那样天真纯洁、美貌多情,她是那种令任何一个人一见之下顿生怜爱的可爱女人……
但是,非常不幸的是她已经不在人世了。在“怪石堡”之中,她为了保护心仪的丈夫,被英国的名探福尔摩斯一枪击毙了。本来,那颗子弹已对准了罗宾的胸膛,但是利莫说时迟,那时快,一下子冲到前面来。一颗子弹正击中了她的脖颈,她为了罗宾,毫不犹豫地献上了自己的生命……
以上的情节,在“怪石堡”那个故事当中,已经不厌其烦地描述过了。也许还有些人们读到那段故事时,还为罗宾和利莫感天动地的美丽爱情故事淌过眼泪吧!
利莫活着的时候,曾经与罗宾居住在这座府邸里面,度过了一段无忧无虑的生活。利莫对这里的油画爱不释手,尤其对雷诺阿(1841——1919)的作品情有独钟。雷诺阿是法国印象派的大画师,他对于山水风景和人物画的演绎最为拿手。
利莫在世的时候,经常停在雷诺阿的画前面,流连忘返,甚至忘记了时间的流逝。
现在,罗宾驻足在这些油画前面,也等于是在思念他的爱妻了。每次,只要一想到利莫欣赏油画时的专心一致的大眼睛和粉红色的、神采飞扬的脸颊的时候,这位刚强倔强的人,也忍不住泪如泉涌。
因此,他狠不下心卖掉这些名画,他似乎能从这儿的每一幅油画中体会到利莫那温馨的气息……
利莫生前的夙愿就是有朝一日,罗宾能金盆洗手,彻底告别这种危机四伏的工作,和她一起过上正大光明,不怕见阳光的日子……想到和蔼可亲、温情脉脉的爱妻利莫,罗宾忍不住又潸然泪下。
站在旁边的弗尔曼,对罗宾此时此刻的心情了如指掌。因而,他一句话也没说,悄无声息地走出了客厅,只剩下罗宾孤伶伶地坐在那里。
此刻的罗宾,已经不再去想被歹徒杀死的检察官夫人格力斯蒂,也不再为库立夫集团而心烦意乱了。
第二章 神秘的女郎
又过了两天,报纸上登出了一则广告,内容如下:
悬赏征求检举涉嫌杀害检察官夫人的案犯,如果谁可以提供有价值的
线索,帮助警方侦破案件的话,愿意支付100万法郎的赏金。
“悬赏这么高额的赏金,实在是太诱人了。但,这则广告也分明是说,警方至今为止还没有得到一点有价值的侦破线索!”
罗宾心中暗自思忖。
事实上也是这样。
尽管巴黎市区的警方部署了最精明强干的警员全力以赴投入了侦破案件当中,积极地追捕杀死检察官的发妻格力斯蒂的元凶,结果还是徒劳,整个案件的调查工作一下子陷入了僵滞状态。
这个广告连续登出了好几天,但却仍然没有一点有用的线索,更没有人来警局检举揭发,警局那方显得力不从心,有些大失所望了。
“也许这样的广告一刊登出来,反而使库立夫集团提高小心,会给警局的调查工作增加困难呢!”
罗宾心里这么想着。
时间又到了星期一的午后,罗宾又按约好的时间去了克尔齐那咖啡馆,在那里,他与塞坝斯蒂和古怪男子碰头了。
“嗯!你还挺守时守信的!好了,我今天就带你去我们的组织,并且还要把你介绍给我们头儿。”
那个男人话音刚落,便从口袋中掏出了一副眼镜,好像是赛车手佩戴的黑色防风镜,让罗宾戴起来。
罗宾戴上眼镜之后,才感到面前一团漆黑,一点儿东西也看不见了。罗宾大感意外和吃惊,他埋怨道:
“喂!你们要干什么呀?我什么也看不见了!你们把我眼睛蒙上,难道还要为我绑上手铐和脚镣吗?”
“小伙子!你安静一会儿!”
那个男人用一种冷若寒冰的声音对罗宾说道:
“不戴上这套行头,你休想让我带你去见首领!”
“好吧,我戴上就是!”
“你蒙上双眼,虽然面前一团漆黑,什么东西也看不清,但对于你的性命来说,这样会保险一些!”
塞坝斯蒂把嘴贴在罗宾的耳朵边,细声细气地说。
于是,两人架起罗宾的用膊,离开了这家咖啡馆,坐到了一辆汽车之上。
根据感觉到的车身高矮和座位,罗宾猜测这是一部十分豪华的宾士轿车,也许他们就是开着这一辆车子,绑架了检察官夫人格力斯蒂吧!
塞坝斯蒂坐在驾驶座位上开车,那名男子贴着罗宾坐了下来,他时不时地伸手去摸摸罗宾脸上的眼镜是不是戴好了。
罗宾根本看不到一点儿东西。
开始的时候,罗宾凭借往来穿梭的电车的声音和喇叭的鸣叫声,推断出他们正处于热闹非凡的闹市区街道之上,但当车子开到寂静祥和的郊外以后,罗宾便一点儿也猜测不出他们所处的方位了。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汽车总算停止不前了,罗宾被他们从车上拉下来。
“你可以往前走了,但是你要小心自己的步子!”
塞坝斯蒂稳稳当当地扶住罗宾的肩膀,对他说道。
在一段石子铺设的路上走了一阵以后,罗宾被领进了一所大厅之中。
这儿的空气十分郁闷,而且还夹杂着一股霉味儿,也许好长时间都没有开窗透气了,罗宾心里暗自揣度道。
“现在我们要往楼上走了,你要小心一些哦!”
塞坝斯蒂又附在罗宾的耳边,悄悄提醒他说。
然后,他们把罗宾领人了一间房子里面,周围寂寂无声,一点儿声响也听不到。
塞坝斯蒂拿了一把椅子,搁在罗宾的背后,暗示他坐下去。
罗宾慢慢地坐到椅子上面,心中暗暗地想着:
“也许库立夫集团的首脑人物都在这里,这个头目到“怪石堡’中盗走了全部的奇珍异宝、名贵艺术品,又是穷凶极恶的杀人元凶。他是我现在最强劲的对手,我一定要与他周旋到底……”
此刻他的心中波涛汹涌,但是理智又跳出来告诉自己:
“千万不要激动过度啊!我费了那么大的周折,好不容易才得到了那个男人的信任,带我来到了他们的巢穴,我一定要表现好一点儿,取得那个首脑人物的亲信,只有这样,我才能顺顺当当地加入组织,成为他们集团的一分子……
正在这时,不知是谁从罗宾背后上来揭掉了罗宾的眼镜。
罗宾第一次看清了他所在房间的样子——那是一间十分宽敞的房间,四周的墙壁还没有被粉刷过,连一点装饰物都没有。在正中央的地上,摆着一张马蹄形状的桌子,坐着9个人,而且这9个人脸上无一例外都戴着一张令人恐怖的绿色面罩。
18只眼睛一瞬不转地盯着罗宾,罗宾立即站起身来向他们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
罗宾心里想道:
“这个人也许就是库立夫集团的首脑人物吧!”
罗宾看着坐在桌子正中间的一位体格健壮的男人。
“只有他一个人坐的是有扶手的大椅子,而另外那八个人,全部坐在很平常的椅子上面……”
“你是劳尔吗?”
那个首脑人物模样的男人用低沉沙哑的声音问道:
“据说你身手不凡,灵活矫健,而且还救助了我的手下,我十分感谢你为我们所做过的一切!”
首领一边说着,一边紧紧盯着罗宾,他的眼神尖锐犀利,仿佛一下子就可以刺透你的心灵似的。
“听马格说,你想加入到我们中间来,据他讲你开锁十分在行呢!”
“哦!原来那个恶狠狠的男人名字叫做马格……”
罗宾直到这一刻才听到了他的名字,而后他十分谦恭地欠起了身子,回答说:
“哪里,哪里的话!您太过奖了!那一天夜里从银行家的府上偷出来的名贵油画,现在仍旧卖不出去。我拜托我那些专门收购这些东西的朋友四处打探买主,但由于那些画实在是太有名了,警方现在正搜查得要紧,所以市场上无人敢收购。”
“哦,话说的也是,没有关系,你慢慢地想方设法卖掉吧!”
想到这里,首领沉默无言片刻,忽然改换了一种口吻说道:
“对了,你看见报上的新闻了吗?说是只要为警方提供有关检察官夫人谋杀案情报的人,或者向警局通风报信、检举杀人犯的名字,从而协助侦破工作顺利完结的人,都将得到数目高达100万法郎的赏金。”
“是的,那则消息我也耳闻目睹了,但我却有几点异样的想法:
“第一点,至今为止,在侦破这件谋杀案过程中,警方还没有得到一点有价值的线索,可以说是毫无头绪;
“第二点,这100万法郎的巨额赏金,也许是检察官塞拉德所提供的;
“第三,我相信警方一直在等待库立夫集团中出现叛徒,出卖自己人,好为他们通风报信!”
“嗯!你的确是不简单!你这个人的脑瓜十分聪明!你所说的这些,都是我心中所考虑的。不过,还有一件事情……”
“什么事?”
“据说,塞拉德检察官昨天夜里接到一个长途电话,是一个女人从北非的阿尔及利亚打过来的。这个女人在电话里面并未透露自己的真实姓名,只告诉检察官说她手里有重要的情报,并让他用100万法郎交换她手中的线索。这也就表明:她也知道那100万法郎的巨额赏金是由塞拉德提供的。
“打电话的时候,她没告诉检察官塞拉德自己的真正来历,只不过留下了一个电话号码而已,但我却明白她的底细,她名叫马莉列·弗尔。”
这时,在座的另八位高级干部立即掀起了一阵窃窃私语的喧哗,每一个人面面相觑,惊诧万分,但那首脑人物狠命地敲了敲桌子,屋子再次没有了声息。
“刚刚您所说的马莉列·弗尔,也是库立夫集团中的一员吗?”
“不错!前一段时间,她回远在非洲阿尔及利亚的家里去了。
“昨天晚上,她打电话给塞拉德检察官,说她马上就返回巴黎,用手中掌握的重要情报来与检察官交换赏金。她所指的重要情报,无非是一张写着库立夫集团高级掌权者姓名与通讯地址的单子。她已准备明天早晨乘船离开阿尔及利亚,午后到达马塞港口,然后,星期五一大早赶往巴黎。”
首脑人物顿一顿,又接着用低沉的声音说道:
“然而昨天的黄昏时分,她又接到了检察官塞拉德打过去的电话,其实,那打电话的人并不是塞拉德打的,但是因为电话中杂音的干扰,而她对检察官的说话声音又不太了解,所以,她也就相信了给她打电话的人正是塞拉德本人……”
“那么,假冒检察官先生给她打电话的人究竟是谁呢?”
“是我啊!”
首脑人物得意洋洋地说道,另外的八个人听了后哈哈大笑。
“我告诉她说,“去巴黎碰头儿实在太冒险了,库立夫集团已经得知你背叛他们的行为了,所以他们已下定决心要在你的行车道上设下埋伏,而后杀人灭口。因此,我预备让我的委托代理人和你到马塞去会面就可以了。到了那个时候,你只需将那张黑名单交到他的手上,他就会将一张面额为100万法郎的支票交给你。’”
“哦!头儿,这条计策实在是太高明、太妙了!”
罗宾假装成惊叹和钦佩的神情连连恭维他,而事实上,他却在心里暗暗咒骂着这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那接下来的事情,就要由你来一手办理了!”
首脑人物吩咐罗宾道:
“马莉列将要在马塞的亚历山大餐馆里守候你的到来,你就乔装改扮成塞拉德的代理人去那里吧!’”
“是的,我明白了,不过,这个任务真是太重要了……”
“是的!但是,只有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你去做才能检验你对库立夫集团是否忠心啊!这是一个发挥你的聪明才智的绝好机会,你把这次实践当作你加入库立夫集团的考试吧,希望你马到成功,漂亮地完成我赋予你的这项任务!”
首脑人物的话语深沉有力、冷酷无情,让人不寒而栗,他的双眼一动也不动地紧盯着罗宾,又说道:
“你现在马上启程到马塞去吧!我已经派遣手下为你在克罗尼饭店预订了房间了,一切的花费支出,我们都会为你支付,你无需为这些担忧!而后,你星期二夜里8点钟,到马塞最高级的赫拉饭店里去赴约,我已经为你预订好了9号餐桌。”
“那么,为了让那位女士顺利地认出我来,要不要别在身上一朵康乃馨什么的,或者手里抓一份马塞当地的报纸呢?”
“不用了!在电话里面,我已经通知她,坐在9号餐桌旁边的人,就是我的委托代理人,我认为她一定可以认出你来的。”
他一面说着,一面从上装衣袋里面掏出了一张支票。
“你拿着这张支票去与她交换重要情报吧!虽然这张支票是假的,但她绝对发现不了,因为过不了多久,她就会被我们悄无声息地干掉的!”
“什么?干掉她?”
罗宾睁圆了眼睛,并且用将信将疑的口吻问着。
“是的!我派你去干掉她!”
首脑人物一边说,一边掏出了一个装着白色药末的小瓶子。
“你将这个瓶子里面的白粉末,神不知鬼不觉地倒进她的咖啡杯里,让她喝下去就行了。
“这种药粉没有颜色没有异味儿,即便含到嘴里,也不会轻易察觉。而且,当她拿到那张100万的支票时,她会得意忘形的,一定会大口嚼饭,大口喝酒。
“没多大会儿,她就会感到四肢无力、头昏目眩,这时候,你就把她塞到你的车子里面,把她送回旅店的房间里,这样一来,你就圆满地完成你的任务了。因为一旦她躺下睡着,就永远也不会苏醒过来,抑或你把他扔到湖里面,淹死她算了……”
听到这儿,罗宾的脸庞吓得惨白无色,他心里想道:
“他们想要指使我去给人下毒?哼!我怪盗亚森·罗宾怎么能做出这种惨无人道的事情呢?
“这帮混蛋们实在是穷凶极恶、丧尽天良!对杀害性命竟然一点感觉也没有,他们真是心狠手辣的杀人狂啊!”
由于过度的激愤与盛怒,罗宾忍不住周身颤栗不止,但是,为了不让别人发现自己的异常反应,他强压住怒火,佯装镇定自若地点了点头。
“哼!那个女人为谋取钱财,背叛了库立夫,实在是罪大恶极、不可饶恕!非除死她,难以平息我的怒火!”
首脑人物的说话声冷若冰霜,让人胆战心冷。
过了没多大会儿,罗宾的双眼再次被人蒙住了。塞坝斯蒂搀扶着他向外面走去,而马格则继续陪在首脑人物的旁边。
“刚刚坐在那间屋子的九个人,是不是库立夫集团的所有成员?”
坐到车子上之后,罗宾小心谨慎地向塞坝斯蒂询问道。
“不是!另外还有好多人呢!不过,他们都在外边活动呢。”
“你看见过库立夫集团首脑人物的真面目吗?”
“没有,我没见过。不仅是我,除了库立夫集团的少数几个高级干部以外,其余的团员都不知道首领的真正来历。”
“看上去,‘你们的首脑人物是个残厉暴虐的人,十分冷血,似乎对杀死一条人命一点也不放在心上,你有没有遵从他的吩咐去杀害过无辜呢?”
“没有!事实上,即使他命令我去杀人,我也没这个胆子!”
“哦,是真的吗?”
罗宾忽地沉默不语了,心里暗自思忖,原来投在自己门下的这位部下,真是一个心地善良的好人呢……
“据说那个叛徒马莉列·弗尔也是你们中间的一员,你见过她吗?”
“没见过,我只听传言,她长得年轻貌美、娴静优雅,而且,听说她出身于良好家庭呢!”
罗宾缄默片刻,又问道:
“现在我们的车子正行驶在哪一条街道上呢?”
“在路艾亚街上。”
“我就在这里下车吧!”
罗宾从车上走下来,立即把眼镜摘了下来。春季里温和的落日,照射进他的眼睛里,仍然扎眼得很,他眨眨眼睛,看着道边繁茂的草木与美丽的风景,忍不住长长出了一口气,仿佛一个从地狱里归来的人。
马莉列·弗尔从北非的阿尔及利亚搭船来到马塞港口后,去海关办理了入境手续,便径直乘上计程车来到饭店里。
由于她生得美貌动人,因而她一走进饭店,便倍受大客厅之中的旅客与服务台服务员的关注。
“请问,您是马莉列小姐吧!”
柜台上专管预计房间的经理彬彬有理地向她敬了个礼。
“您从船上打来的订房电话,我们接到了,已经为您将房间准备好了!”
他一面说,一边摆摆手召过来一名搬运行李的服务员。
“送这位小姐去13ed号房间里去!”
1360号房间是一个高贵华丽的套房。
马莉列小姐心满意足地付给服务员一些小费,那位服务生便关上房门,走出去了。
马莉列小姐从容不迫地摘下帽子与手套,将门锁牢,又把门栓固定好,这才坐下来。
正当她准备小憩一下的时候,忽然一阵敲门声传了出来。
“请进!”
马莉列用一种温柔的嗓音说道。
她猛然间忆起了方才自己已经锁上门了,于是,她起身离座,来到门口。
但是,她背后突然响起了一阵男人大笑的声音,那男人笑罢,说道:
“小姐,你不该说‘请进’,而应说“请出’才合理啊!”
这句话真让马莉列大惊失色,突然扭过头去,只见壁橱缓缓地打开了,一位异常风度翩翩、英俊潇洒、绅士打扮的高大男人走了出来,并且对着她毕恭毕敬地鞠了一躬,十分有礼貌。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马莉列固然惊诧万分,但她还是佯装冷静,声色俱厉地问道。
“小姐,请原谅我鲁莽行事,你能听听我的解释吗?”
马莉列并没在意他的说辞,只是直接走向墙边的叫人铃那边,准备万一发生意外,她好立即叫人求助。
“小姐,如果你对我不信任的话,只需按一下铃,立刻就会有服务生赶到这里。请你放心好了,我发誓绝对不会伤害你一根汗毛的!我确实是有至关重要的事情要与你商计,迫于无奈,我才选择这种唐突的方式登堂入室来找你的!”
“请你出去!”
马莉列镇定自若地说。
罗宾心里暗自思忖:
“这个女人实在是英勇无畏得很,遇上这种紧急事件,她竟然一点儿都不惶恐失措。
“她一发现我的时候,就马上将桌子上的手提袋与一本皮革包皮的小说拿起来,紧紧抱在胸口,显而易见,那本书一定是她的心爱之物,或者……”
也许是罗宾的温文尔雅、恭恭敬敬的举止看上去并不像是一个胡作非为的坏蛋,马莉列渐渐放松了警惕,她在面前的一张椅子之上坐下来。
“你到底是谁?你找我到底有什么重要的事?”
“我是劳尔,请你相信我,我绝对不是歹人,也绝对不会伤到你!”
“那么你究竟是什么来历?”
“哈哈!你又在重复这个疑问了,我就是那今夜8点钟和你在赫拉餐厅会面的委托代理人!”
“哦?你的意思是,你就是塞拉德检察官委托的代理人喽?空口说白话,你有什么证据证明身份吗?”
罗宾点头不语,伸手从皮夹中取出了那张100万法郎的支票,出示给马莉列。
“啊,既然你真是检察官塞拉德的代理人,那么你为什么不去赫拉餐厅里赴约,而要跑到我的房间里来呢?”
马莉列小心翼翼地问道。
“那是因为……”
罗宾一面把支票放回皮夹里,一面轻手轻脚地来到门口,拉去门栓,又把锁打开,突然就拉开了门,肯定门外没人窃听之后,他才又轻轻地把门关上,返回到房间里,对马莉列说道:
“现在,随时随地都可能有歹人潜伏在我们的四周,我们可能被跟踪、监视,所以千万要小心提防。你从北非的阿尔及利亚打电话来给塞拉德检察官,说你要向他提供重要的情报,是这样的吗?然后,你又接到了塞拉德检查官的电话,他说要派遣一名委托代理人去马塞和你见面,还强调说,回巴黎危机四伏,是这样吗?”
“嗯,是啊,难道你不是检察官先生的代理人吗?”
“哦,话也可以这样说,但我又不是……请你听清楚我所说的话,不要大惊小怪,事实上,你接到的那个长途电话并不是塞拉德检查官打给你的,真正打电话给你的是库立夫集团的首领!”
“啊……啊!”
听到罗宾的话,马莉列吓得面无人色,惶恐得呐呐不能言。
“请你听我接着往下说吧!你打的电话被人窃听去了!但是我不知道是谁干的,也不知道他到底用了什么手段听到你打的电话,但是,不管怎么说,库立夫集团的首脑人物已经获悉你出卖了他们,还有你手中握着库立夫集团所有高级干部的姓名和通讯地址。这也就是表示,他们知道了那至关重要的黑名单是在你的手中,你预备以100万法郎的天价与检察官塞拉德进行交涉。
“首脑人物风闻了这件事后,暴跳如雷,他打算要夺回那张关系着库立夫集团命运的黑名单。因此,他便假冒检察官塞拉德打电话给你,将你约到马塞来见面。当然了,那张用来和你交换重要情报的面额为100万法郎的支票是假的,所以到头来,你一分钱也拿不到手中。
“更加让人胆战心寒的事情还在后面,那位检查官的委托代理人会在你用餐的时候,趁你不备,悄悄地把毒药放进你的咖啡杯里。等到药力起作用,你便头昏眼花、四肢乏力,而后他就把你扔在车子上,驶到荒无人烟的郊区,然后再将你抛入湖中。”
“啊?真有此事……那……那位代理人不就是你吗?”
马莉列已被吓得脸色发白了。
“正是!就是我!”
罗宾徐徐道来:
“但是,我不想再留在库立夫为他们卖命了!”
“哦?果真如此?可你为什么要背叛他们呢?”
马莉列大睁着双眼,半信半疑地向罗宾致疑。
“我怎么忍心对这么一位美丽天真的少女下毒手呢?我只是想把你从危机四伏的境地里拯救出来,至于别的事情,你就无需再动问什么了!”
罗宾微笑着答道。
“但是,你是怎么知道我所住房间的号码呢?”
“这不是小事一桩吗?多给服务生一点钱,什么事情也会迎刃而解啊!”
然而,马莉列小姐却再也笑不出来了,她的内心已被恐惧和焦虑占据了。
她低沉地叹了一口气,幽幽地对罗宾诉说着:
“我该如何是好呢?首领既然已经知道我出卖了他,背叛了组织,他一定会想方设法将我除掉以后快的!他就是个杀人狂魔!
“刚开始的时候,我就是出于对他的刻骨铭心的仇恨,才千方百计地混进库立夫集团的,以伺机报仇雪恨。现在,他已经看穿了我的全盘计划,我除了回北非的阿尔及利亚以外,真的是走投无路了!”
说到这儿,马莉列小姐的眼睛里几乎要涌出泪水来了。
“太晚了!首脑人物觉得,既然你知道那张黑名单的内容,那么让你活下去对他极为不利!所以,无论你逃到哪里,哪怕天涯海角,他也一定会追踪而至的。”
“那我如何是好啊?上帝,祈求你保佑我平安吧!”
她把手指插人金色头发中,痛苦不堪地涕泪四下。
“你先别着急哭!请你告诉我,你会游泳吗?”
“嗯!那当然。我上学的时候,还曾被选为运动员到校外参加比赛呢!”
“你果真会游泳?那简直太棒了!”
罗宾激动得点了点头。
“你不用回阿尔及利亚了!还是按原来说好的,去赫拉餐厅与塞拉德先生的代理人会面吧!”
“为什么?”
“首脑人物对我并不十分相信,对于这一点,我心里十分清楚,所以他一定会派手下人尾随监视我的。如果我们不去赫拉餐厅里见面的话,那些家伙们一定会向首领报告这一切的。所以,我们必须到赫拉餐厅里去,然后还要按原定计划互相交换黑名单与支票,好取信于那些监视我们的人。
“然后,我会把一种白色的粉末放入你的杯子里面,不过,那不是剧烈的毒药,而是我换过的白砂糖,所以你不用担心,尽可以大胆饮用。”
罗宾掏出那个药瓶来,在马莉列的面前晃了一下。
马莉列伸手接过瓶子来,惶惑不安地看了一眼,便将瓶里的粉末倒在洗手间内的水槽里。而后,她把皮包打开,取出另一种白粉末,倒进原来装药的瓶子里。也许只有这样做,她才能安心吧!
“好了,这样就最好不过了!你喝下去杯子里的东西后,就佯装昏昏欲睡,我便马上带你离开那家餐厅,然后,我们再设计甩掉监视我们的家伙们。”
“我明白了,到时候我会装做睡着的,但是……”
“但是什么?”
马莉列沉默了一会儿,若有所思地对罗宾说道:
“我对你刚才说过的话深信不疑,但总是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儿,因为我们这是初次见面,你真的能令我信任吗?”
“请你不必担忧,如果我是冲那张机密的名单来的,那我早已得手了!”
“哼!我才不会信你的鬼话呢!我把它收在一个十分隐蔽的地方,除了我以外,不会有别人知道的。”
“但是,我知道你藏秘密的地方!是在那本皮革封面小说的扉页里面吗?是不是在那里啊?”’
“啊?你是怎么发现的?”
马莉列大叫失声。
“因为你告诉了我,你一直把那本小说紧紧抱在怀里啊!好了,你藏在书里也没有用,让我看看吧!”
罗宾虽然用了和颜悦色的口吻,但听上去却有一种威慑力。
马莉列思索了一会儿,仿佛痛下决心一般似的,才从那本皮革封皮的小说里面;取出了一张叠成1/4大小的纸。
罗宾伸手欲够,但是马莉列却声色俱厉地说:
“你千万要小心一些!”
罗宾小心谨慎地拿过那张纸片来,只见那似乎是从一本笔记本上撕下的纸片,上面记载着几个人名和通讯地址,字迹有些模糊不清,甚至有几个字已经识辨不出来了,在纸片的最下端,还沾染了几滴殷红的鲜血。
这时候,马莉列突然用低沉沙哑的嗓音说道:
“记下这些字的人已经被人连射两枪而暴死了!他在弥留之际,在这张纸片上写下了这几个库立夫集团高级干部的名字与住址,在最后的时刻,他实在连签名的力气也没有了,就滴上几滴血来代表。”
“你是说,这是库立夫集团中高级主管人物的姓名与通讯地址?那么,你为什么要卖掉它呢?难道你不是库立夫集团成员其中的一个吗?”
“不错!我虽然加入了库立夫集团,但是,我却对那帮混蛋恨之入骨,他们是一群丧尽天良、噬血成性的杀人魔头!同时,我现在急需要钱……”
“我明白了,那么,让我抄下来这张名单上的人名吧,然后再交给塞拉德检察官,我认为,检察员先生想知道的只是这些人的名字而已!”
罗宾这么说道,顺手将黑名单上的人名抄在另外一张纸上。
“在我将这张黑名单交给塞拉德先生之后,他会给付给我那100万法郎的奖金的,到那时,我再将那100万法郎一分不少地交到你的手上!不过,这张留有血迹的黑名单,我还是带回首脑人物那里吧,让他看过之后,他就不会对我起疑心了!”
“你的主意非常妙!但……”
马莉列眨动了一下清澈如水的碧蓝眼睛,惊奇地问道:
“你可以告诉我,你究竟是什么人?你为什么要费尽心机地帮我脱险呢?”
“我是……”
罗宾差一点就忍不住告诉对方自己的真实身份了,但是话到唇边,他又硬生生地吞下了肚子里面,假装不在乎地说:
“早晚有天,你会知道我的真实身份的,但是在我的姓名对你还是个秘密的时候,你不如先称呼我为无名氏吧!”
年轻貌美的马莉列目不转睛地盯着罗宾的面孔,他那双藏在长睫毛之下的湛蓝眼睛里,流露出感到与信赖的光芒,她在心中对自己说——面前的这位无名氏先生真是一位气度不凡的绅士。
“好了,现在,我们两个来商量一下要事吧!”
罗宾严肃地说道:
“今天夜里8点钟,我们还应当遵照库立夫集团首脑人物的命令,到赫拉餐厅里碰头儿。在我们两人就餐的时候,我会寻找机会把药未投到你的杯子里。你就佯装成毫不知情,没有戒备地将杯里的东西喝下去。
“过不了多长时间,你就假装四肢无力、昏昏欲睡。这场好戏,监视我们两个的密探们一定会清清楚楚地看在眼里的。接下来,我就带你离开餐厅,并让你坐到汽车里面,我开车直奔郊外而去,到湖边后把你投入湖里。反正游泳是你的拿手好戏,你掉到水里之后,就使劲向对岸游过去。这样,监视我们的人一定轻信你已被淹死了。等你爬到岸上以后,可以发现岸边有一家小旅店,你就去里面寻求帮助店主心地善良,他们一定会把你留在里面休养的!”
罗宾对马莉列隐瞒了,店主夫妇是他的手下这一事实。
“你可以在那家小店里休养生息,过上几天,养足精神后,再作其他的打算。对了,你还有别的计划吗?”
“我想去巴黎!”
马莉列冷静地说。
“什么?巴黎?去巴黎,你不是自投罗网吗?”
马莉列摇头辩道:
“不会!库立夫集团的头儿一定误以为我已落水淹死了,而且对于一个女人来说,乔装改扮、掩人耳目可是一件最简单不过的事情。事实上,我反而不太放心你,如果你出卖他们的事让他们知道了,你可真的是只有死路一条了!”
“你不必为我担心!”
罗宾轻松地耸耸肩头。
“你真的要去巴黎吗?”
“是的,我有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要办,非去不可!”
“好吧!那么,下星期六的午后3点钟,你去一趟巴黎博利街的拉布罗咖啡厅吧,那时候,你就会发现一个垂着长长的白胡子的老绅士,他身穿旧式样的西装,胸前佩戴着法国教育功勋徽章。看上去极像一位老教授,事实上那却是保护你的人,也就是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我啊!”
罗宾话音未落,马莉列却不禁珠泪滚滚,注视着罗宾的大眼睛也闪现着动人的光彩。
罗宾从椅子上站起身来,问道:
“刚才我说的话,你明白了吗?你记下了吗?”
“嗯,我明白了,所有的事情都靠你来安排了!”
罗宾来到门口,打开门走出去,而后,又扭过头来,盯着马莉列的眼睛:
“你要勇敢一些!”
“好的,不必为我担忧,我自己会照顾自己!”
马莉列的脸上浮上了一个迷人的笑,罗宾看了一眼便走开了。
出了旅店的大门,罗宾心里暗自思忖:
“这个名叫马莉列·弗尔的女子,绝对不是个简单的人物!但是不管怎么样,我一定要调查清楚!”
第三章 罗宾的失败
还不到8点钟,罗宾便乔装改扮成一位气质优雅、风度翩翩的英国贵族绅士,驾驶着一辆豪华的劳斯莱斯轿车,停在了赫拉餐厅的大门口。
一位侍者殷勤地走上前来与他问好,他冲那人狡黠地挤了挤眼睛,那男侍立刻心领神会,领他来到了9号餐桌之前。
马莉列还没有来到,他就十分随便地坐了下来,假模假样地推推架在鼻梁上的金边眼镜,打量了一下四周。
正是就餐的时间,餐厅里面食客爆满,罗宾用犀利的目光四下探查着。突然,他发现了一个人,险些让他大叫失声。
那个人正是塞坝斯蒂,他坐在最后边的一张餐桌旁边,面前摆着的一大盆棕桐树盆景,几乎将他的面孔整个地遮盖住了,而且他本人也改了装扮,但是这一切根本瞒不过罗宾那双洞察力极强的双眼。也许是塞坝斯蒂从前没有来过这么豪华的场所,因而,他的神色有些不安,手足无措。
“原来,首领派他来跟踪我和马莉列的活动。”
罗宾心里暗自揣度:
“我想来监视我们的绝对不止一个人,所以千万不能粗心大意。”
罗宾觉得,在这个餐厅里面,一定还有其他的人正张着犀利的双眼窥探着自己的每一个细小举动。也许这帮人改扮成了就餐的客人,也有可能就是招待客人的侍者。因此,他想到这儿,立刻加了小心。
正在这时,餐厅的门突然被推开了。马莉列风姿绰约地走了进来,她身上只穿着一件样式平常的便服,但仍然掩饰不住她那浑然天成的美丽。
“原来,她是为了游泳方便才故意身着便服来的啊!”
罗宾在心里暗暗钦佩马莉列心里缜密,做事谨慎。
“马莉列确实是个十分机灵勇敢的女子,不过,我还需要给她提个醒,我们正处于别人的监视之下,万不能掉以轻心,以免发生意外的情况。”
于是便向马莉列挤了一下眼睛,暗示她小心提防。马莉列小姐的确是锦口绣心,敏感聪慧,她马上明白了,并在周围客人不注意的时候,做了一个回应的动作,她冲着罗宾微微点了点头。
没多大会儿,她就来到了九号餐桌前面。她与罗宾两人彬彬有礼地互致问候,但并没有显示出多么熟络,因为,他们必须装成是初次谋面才没有危险。
罗宾为她拉出一张椅子,马莉列便优雅地坐在椅子之上。而后,两个人开始用一种深沉细弱的声音小声交谈起来,并在桌子下面互相换过支票与黑名单。
虽然两人装模作样,小心翼翼地做着动作,但他们私下里却都巴望监视者发现他们已将东西换过了。这样一来,库立夫集团的首领才会相信罗宾已遵从他的命令,顺顺当当地完成了任务。
两人用过餐以后,便开始小口地啜饮咖啡。正在这时,马莉列突然将餐巾碰落在地,她忙俯下身子去捡。罗宾趁此时机,迅速地从衣袋里取出小药瓶,将白色粉末抖落到马莉列的杯中。
马莉列假装毫不知情,捡起餐巾之后,端起咖啡一饮而尽。
过了没多久,马莉列用一只手扶住了额头,歪歪倒倒地倒在桌子上面。
“哦,小姐,你感觉怎么样?”
罗宾假装十分诧异的样子问道。
“我……头有点儿晕乎乎地……”
罗宾皱皱眉头,一抬手将餐厅里的侍者召唤过来。
“怎么回事?这位小姐的身子不太舒服吗?”
“不,没什么大碍,她只不过有点头晕而已!”
罗宾取出一张面额很大的钞票,作为小费给了侍者,然后小声说:
“现在餐厅里的客人不少,我不想引人注目,你愿意帮我个忙,把这位女士搀扶到门口吗?”
“当然可以,但这位小姐……她真的没什么事吗?”
罗宾没有搭腔,侍者也就不再问下去了。于是,他们两个一左一右地扶起了马莉列,费力地向门外走去。
这时候,天正下着大雨,两个人慌忙地将昏昏沉沉的马莉列扶上了汽车后面的座位,罗宾将汽车发动着了。
雨越来越大,车子在幽暗的道路上飞掠而过,溅起了道上的积水,仿佛是飞在雨幕之中的黑燕。
一辆汽车从旁超过了他的车,以更快地迅速冲在前面,紧跟着,又有一辆汽车在罗宾的车后出现了,紧随不放。罗宾明白,现在自己已经被库立夫集团的人盯死了。
雨肆无忌惮地下着,在去往郊区的道路上,连一盏灯也没有。在一团漆黑之中,只能凭借车前的灯照路,但车子开得又十分快,所以随时都有可能出危险。因而罗宾小心翼翼地开着车,高度地加着小心。过了好长时间,车子来到了湖边。
由于这一带的悬崖并不太高,所以从公路上便可以一眼望见那深不见底的幽黑阴暗的湖水。
罗宾把车子开得慢了一些,认真地巡查了一番地形,发现这里的水很深,罗宾以为这样比较保险。
罗宾将车子停了下来,便对马莉列叮嘱一番:
“你游到对岸之后,向前走不到50米,便能发现一家小旅店。开店的那对老夫妻,素来与我交好,事先我已经跟他们二人打过招呼了,所以你尽可以上门找他们去。”
罗宾一面交代着,一面来到后座,将假装熟睡的马莉列抱起来。
“好了,你要坚强一些,我马上就要把你扔到湖里去了。不过,你不用担心,这一带悬崖很低,离水面很近,而且水也很深,绝不会出什么意外的。天色这么黑,根本什么也看不清,监视我们的人一听到落水的声音,便会误以为我已经把你扔到湖里了,他们马上就会返回大本营,向首脑人物报告,说我已出色地完成了任务。”
罗宾把马莉列抱到湖滨,正要把她推下湖去,又有些不忍心,又对她说:
“如果你感到事情不妙,就大声呼叫,我马上就跳下湖去救你。”
“不必担忧,我会平安无事地游到湖的那边的!”
马莉列一面说,一面向罗宾露出了一个迷人而自信的微笑。突然,她张开双臂,紧紧地抱住了罗宾的脖子,忘情地热吻着罗宾。过了好半天,她才轻轻推开了罗宾,自己纵身一跃,掉入了湖中。只听见“扑通”一声,马莉列那苗条优雅的躯体便在漆黑一团,深不见底的水中消失了。
“啊……”
对于马莉列这出人意料的举动,罗宾正大感意外之时,马莉列落水之际所飞溅起来的水花已滴溅在罗宾的脸上了。
罗宾目不转睛地盯着波澜不起的湖面,但却没有发现马莉列从水中浮出来,他的心不禁疑惑起来:
“不知道她是不是被落水时强大的冲击力给震昏过去了?她究竟能不能顺顺利利地游到对岸去呢?”
焦躁不安的罗宾,真是手足无措,心里七上八下。但他竭尽全力劝慰自己冷静下来,马莉列是个优秀的游泳能手,她一定可以平安游到对岸的。
这时候,在不远处传来了一阵发动汽车的响声,罗宾想:
“一定是那些探子们走了!”
汽车开走了,周围的一切又重新归于宁静寂寞,罗宾这才从沉思中回过神来,默默地回到自己的车中。
过了不大一会儿,罗宾的汽车也消失在深沉的夜中。
塞拉德检察官的家,位于一座高大华丽的高大建筑的二楼。
一天早晨,一位留着鬓毛,胳膊下夹着公文包的绅士来到了检察官的府邸。
他没有乘电梯,而是徒步地走上二楼。他在大门口站下,彬彬有礼地轻轻敲了敲那扇大门。
不一会儿,一位男仆把门打开了,绅士立即递上了自己的名片。
“请为我转交给检察官先生,说我想拜见他,有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要与他商量计划一下。”
男仆将绅士的名片接过来,便沉默不语地把绅士带到客厅里面。
那是一间异常宽敞、华丽典雅、舒适无比的客厅。
那位绅士恭恭敬敬地坐在沙发上面,并且将公文包搁在膝盖上,十分有耐心地等待着检察官先生。
忽然,一阵脚步声传来,绅士慌忙起身,打理了一下自己的领带。
但是走进大厅来的,却是另外一个中年男子,看上去有点像秘书一类的人。他手里握着那张名片,开口说:
“请问阁下是耶塞夫·信西利吗?我是这儿的书记员路贝德,您有什么事情吗?”
“检察官夫人在遇害之前,曾经来办公室里找过我,交给我她的遗嘱与几个机要文件。现夫人已经过世了,所以我得将这些东西转交给塞拉德检察官,今天就是为了这件事情而来的。”
“哦?确有此事?据说格力斯蒂夫人委托的律师是挪德先生啊!怎么又冒出来一个律师呢?”
“这件事我明白,但是不管怎么说,夫人千真万确地把她的文件交到了我的手上,请你通融一下,让我见塞拉德先生一面吧!”
“好吧!”
秘书路贝德一脸困惑地说。
“那么我去里面报告一下,请你在这里稍等片刻。”
秘书又上下审视了这位古怪诡秘的绅士几眼,这才扭过身子,向旁边的房间走去。
片刻之后,年轻有为、精明强干的塞拉德检察官先生出现了。他看上去只有三十四五岁上下的年纪。一看见律师,他马上浮出一个微笑说:
“幸会!听说您有事找我?”
“是的!我要向您报告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由于关系重大,我必须亲自告诉您,不能由您的书记员转答,关于这一点,还请您见谅啊!”
“哦?既然是这样,那好吧,请随我来这儿吧!”
检察官带律师走进了一个十分隐蔽的房间里面。
律师四下打量了一下这间屋子。房间装饰得颇为富丽堂皇,墙上悬挂着一幅巨大的肖像画。画中的人物,是一位风华绝代、雍容华贵的少妇。
“这位女士大概就是格力斯蒂夫人喽!塞拉德检察员痛失一位娴静优雅的爱妻,实在是不幸得很!”
律师心想。
“好了,现在你总算可以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了吧?”
“你敢肯定没有人可以窃听到我们俩的谈话吗?”
律师的表情异常焦躁不安。
“那是自然!难道你忘记了吗?我是个检察官,所以在这个房间里面,我会经常接听一些人的投诉或检举。这个房间的匿音设备十分优良,所以我敢保证你所说的话,任何人都不会偷听去。”
“那么,也不可能有人窃听到你的电话喽?”
“那是当然!”
“你确定吗?”
“我认真地检查过这里的电话线,并未发现异常。”
“好吧!现在你听我说,我并不叫耶塞夫·倍西利,也不是律师。”’
塞拉德检察官一听,不禁惊诧万分地大睁了双眼。
“您不必担忧,我绝对不是什么歹人,我要向您报告十分重要的情报。为了顺利地见到阁下,我只能假扮成律师。因为律师要拜谒检察官,那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了。而且,库立夫集团在各地遍布眼线密探,也许他的手下已经潜伏进了您的府邸。为了保证我自己性命无忧,我只能乔装改扮了。”
“你究竟是谁?”
检察官立刻从椅子上蹦起来,一只手按在腰际的首~槍上,预备万一发生不测,马上拔枪反击。
“你不用担心,也不用不安,刚刚我不是说了吗?我根本不是歹徒,也绝对不会伤您一根汗毛。而且过不了多久,您自然而然就明白我的底细了。对了,我先请教您,前几天,您是不是接到了一个从北非的阿尔及利亚打来的电话?”
“是啊?你是如何得知的?”
“关于这一点,您就无须动问了。不过,由这件事可以知道,您这儿的电话,千真万确被人动了手脚!”
“什么?这……怎么会呢?”
听到这里,塞拉德检察官立即惊骇得面无人色。
“您的电话被库立夫集团窃听了!”
塞拉德检察官惊诧之际,不由自主地仰望着自己爱妻的肖像画——库立夫,正是暗害自己爱妻的凶手……想到这里,他的双眼之中闪出万丈怒火……
“那个给您打电话的女人,名叫马莉列·弗尔。库立夫集团获悉她背叛了组织,要将重要的关系他们命运的情报卖给您之后,便吩咐我乔装改扮成您的委托代理人到马塞和她碰头儿。这份黑名单就是我从那个女人的手中得到的。”
那位绅士从他的公文包中掏出了一张小纸片。
“这就是那张名单的副本。”
“那么,正本呢?”
“那是一张血迹斑斑的纸片,也保存在我手中。”
“照这么说,你也是库立夫集团中的一名成员喽?那么,你为什么背叛他们,做出这些事情呢?”
塞拉德检察官面露疑惑。
“不!您误解我了!我只不过用了一个反间谍计而已。”
“什么?反间谍计?这……究竟怎么一回事呢?”
检察官神情十分惊诧。
“这些都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一时半会儿也搞不清楚。为了让您对我的话深信不疑,我随身带了正本,您可以认真对比一下这两张名单。”
说着,他从公文包中拿出那张血渍斑斑的名单。
塞拉德检察官接过了名单,认真对比一番,点头说道:
“嗯,确实是一模一样的。我只要得知他们的名姓就行了。”
说罢,他又把那名单正本交还给改扮成律师的罗宾。
“本来我还困惑不已,为什么那个名叫马莉列的女子迟迟不和我联系?她现在正在什么地方?难道遇到了什么不测吗?她应该不会让库立夫集团抓获了吧?我真的很为她担忧不已啊!”
“不!她死到我手里了。”
“什么?你杀死她了?”
塞拉德检察员大惊失色地打断了罗宾说的话。
“不,表面上她死在我手上了。因为首脑人物吩咐我对她下毒手。实际上……”
罗宾将事情的详细经过向检察官报告一番,让检察官着实吃惊不小。
“这真是令人难以置信,仿佛是一部推理小说一样,你的意思是说。马莉列现在还活在人间吗?”
“不错!第二天一早我还给她打过电话,她暂住在我朋友经营的小旅店里。因为湖水有点冷,所以她似乎有点着凉,不过,她马上就会复原的,请不必担心!”
塞拉德检察官松了一口气,点了点头,扭身走到办公桌旁,由抽屉之中拿出一张支票来。
“这是一张真正的支票,可以立即从银行里提出100万法郎。还是烦你代劳,将这张支票转交给马莉列吧!”
“好吧!我一定会把这张支票送到马莉列的手中的。”
罗宾说着,便拿过支票来,慎重地装入了上衣口袋里。
塞拉德再次看了看手里的支票,眼里闪着亮光,他自言自语道:
“至今为止,我终于打探出那帮人的名字了,只是不知道他的真正来历……”
“目前,我也不知道他的真正来历。实际上,知道他的真正面目的人并不多。不过,早晚有一天,我一定会亲手把他抓住的,而后,我还要亲手揭去他脸上那张疹人的假面目,塞拉德先生,你就放心吧!”
“我对你深信不疑,而且,我认为你最好还使用化名,这样对于你而言,会比较方便和安全保险。所以我不会再追问你的真名实姓,但是请你相信我感激你的一片真心!”
检察官一边说着,一边紧紧握住了罗宾的手,然后又朝墙上悬挂着的格力斯蒂的肖像深深望了一眼,又说:
“我曾经暗自立下誓言,一定要为爱妻报仇雪恨,所以我有意辞去检察官的职务,全心全意地投入到追捕杀人凶犯的工作当中,即使倾家荡产,我也不会吝惜!”
检察官说到这里,眼睛里泪光闪闪,他长叹了一口气,又接着说下去:
“每当我孤身一人坐在这间办公室里的时候,我总是凝望着爱妻的肖像,自言自语着:
“‘格力斯蒂,你在九泉之下长眠吧!我一定要为你报仇雪恨的!’
“你刚刚说过,你与库立夫集团有血海深仇,你要将他们拘人法网之中,那么请让我们携手共进、通力合作,将库立夫集团一网打尽吧!”
“库立夫集团是一个极端残忍、噬血成性的暴力组织,他们胡作非为,甚至杀害无辜。我想,仅仅你一个人与他们孤军奋战,实在是难以与他们匹敌!”
罗宾心里思考了一会儿,才对塞拉德先生说。
“我也明白单靠我自己根本是匹夫之勇,所以我才有意与你合作。我可以帮助你,我愿意提供我存在银行里的所有钱款作为资金,可以卖掉我的房产,这样一来,这笔钱的数目就相当可观了。这些钱财,你可以随意使用,只要能将库立夫集团的匪徒们绳之以法……并用世间最残酷的刑法加在他们的身上,以抚慰我的爱妻那颗屈死的灵魂,也为民众除去这个毒瘤,这样我也就此生无憾了……只要能为格力斯蒂报仇雪恨,我什么都可以牺牲,我什么都可以去做……”
说到这儿,塞拉德呜咽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他直愣愣地盯着妻子的画像,眼泪汹涌不止。
看到此情此景,罗宾倍受感触,眼圈也不由自主地湿了。此时此刻的他,也正在思念着为自己献出了生命的利莫,一想到她那温柔多情的大眼睛,罗宾就不知不觉地淌下了热泪。他心里暗想:
“这位检察官先生也是一个对妻子一往情深的人,为了爱妻,他不惜一切代价……为了他,也为了我自己,我一定要想方设法将库立夫集团铲除掉!”
罗宾又一次痛下决心。
“既然我们已约定互相协作,携手共进,除恶铲暴,那么我们就应该马上行动起来。第一步,我们要先将窃听电话的人找出来。马莉列的电话,是从北非的阿尔及利亚打来的,而接电话的人——你,检察官先生身在巴黎;这就是说,窃听这个电话的人,不在阿尔及利亚,就在巴黎市区。”
听到罗宾的分析,检察官十分信服地点了点头。
“你这里经常接电话的人是谁?”
“因为我的工作十分繁忙,大部分时间里我根本无暇顾及接听电话,而由我的秘书代我接听,所以我在家中设置了一个小型的切换台,只要有人将电话打来,便可以任意接到任何房间里面,也就是表示,只有有人打进电话来,先弄清楚对方要找谁,接下来便可以到任何一个房间里接听。”
“那么,在切换台的任何一个人都可以接听外面打进的电话啦?”
“那是自然!不过,因为我对在这里工作的每一个人深信不疑,所以才会那么肯定地说的,绝对不会发生有人偷听了我的电话而背叛我的事情。我信任我的所有部下,无论是我的女仆人或者秘书,他们都对我忠心耿耿,都值得信赖。”
“你这儿共雇傭了几个人?”
“共有6个人在这里工作,第一个是莫尔,他专管开门及招待来宾的事宜;第二人叫做济布特……”
说到这儿,塞拉德检察官顿了顿,才悲凉地说下去:
“他是和我的爱妻格力斯蒂一起来我的家中的。这两个人在我家已经呆了12年之久了,对我忠贞不贰,绝对没有嫌疑。另外,还有一对夫妻,女的是我家的厨娘,名叫艾娜,那男的是我的专职司机,名叫哥勒塞特,他们还是先父活着的时候,来到家里工作的,已经侍奉了我们不下二十年了,那当然更不应该有什么嫌疑了。”
“那么,其余两个人呢?”
“哦,另外两个人是我的书记员,一位叫做吉博,他时常跟随我一块到法院去,帮助我处理各种案子,与我共事9年了,确实是一个忠实可嘉而又精明强干的助手;另一个秘书叫路贝德,也就是刚刚在大厅里接待你的那个人。他已经为我工作了3年了,替我做了许多事,所以我绝对相信我的手下人。”
“这座大楼之中还住着其他的人吗?”
“这座大楼的一二层都归我所有,并没有别人居住;三楼以上才住的其他人家,但出入都搭乘电梯,他们没有窃听我家电话的机会与动机,况且,即使他们想窃听也是不可能做到的。”
“话是这样说!但是,难道连一个嫌疑者都没有吗?”
罗宾抬手抚了几下脸庞上硬硬的胡须茬,又似乎想到什么事,抬眼看了看四壁书柜里那些厚实的法律书具以及法庭的判决登记。过了好半天,才又开口说:
“今天夜里,我要去会见库立夫集团的首脑人物,向他报告与马莉列进行交换的具体经过,并且交给他那位黑名单的正本,然后,我再告诉您那里的情况。”
“好的,那么……我们约好明天上午且回点钟见面好了,你有时间吗?”
“好的!到那时候,我就与你见面。”
“好的,我等着。”
于是,塞拉德检察官送罗宾来到大门外。房门启开之时,罗宾瞥见秘书路贝德独自一人诡秘异常地在大厅里呆着。
罗宾从路贝德的身边走过去,假装没有察觉他的异常,拍了拍自己的公文包,笑着自言自语道:
“嗯!太棒了!有了这些东西,事情便可以迎刃而解了。”
然后,才佯装突然看见路贝德立在那儿,冲他点头致敬以后,便匆匆忙忙地向大门外走去。
出了门之后,罗宾心想:
“那位秘书路贝德刚才大概是在门外窃听我与塞拉德检察官的谈话,等我走到门口之时,他才慌忙溜到大厅之中,站在那儿的……”
罗宾心里想着,冷冷笑了一下。
他仰头望着春季里灿烂的阳光,心情畅快淋漓。他迈着大步,向前走去。
罗宾径直来到了克尔齐那咖啡馆中,只见塞坝斯蒂已在那儿坐等他的到来了。
“喂,塞坝斯蒂,你为什么那天也到马塞的赫拉餐厅去了呢?”
“咦?你如何知道的?那天我改换了装扮,竟然还是被你看穿了!”
“哈!就凭你那拙劣的易容技术,也想瞒过我怪盗罗宾?你们一共有3个人到马塞去了吧?”
罗宾得意洋洋地问道。
“嗯!你确实是不同凡响!我们是三个人一块去的马塞,首领派我们几个去那里严密监视你与马莉列的活动。”
“那么,你们三人一直跟随我们去了湖边吗?”
“没错!直到听见重物落水之后的响动,我们才返回向首领报告这件事。”
“那么,首脑人物对我的所作所为持什么态度?”
“他看上去十分高兴,所以他才急于召见你!”
“他没有对我起疑心吗?”
“当然没有!他还说道,又有一个胆大心细、精明强干的人加入了库立夫集团,他心里十分高兴。不过,似乎他们并没有找到马莉列的死尸!”
“那是自然……她已经被人救了,而且今天我刚刚与她见过一面,亲手将100万法郎的支票给了她呢!”
罗宾在心里对自己说,而且还偷偷地笑了笑。
于是,两人动身前往库立夫集团的大本营而去。
“很抱歉!你还是把眼罩戴上吧,那样比较方便。”
塞坝斯蒂无计可施地笑了笑,递给罗宾一副眼罩。
一路上,罗宾与塞坝斯蒂谁也没有开口搭话,罗宾在心中暗想:
“虽然现在要交给库立夫集团首领那张血渍斑斑的黑名单了,但幸运的是塞拉德检察官的手中已经有了一份副本。过不了多长时间,根据那上面所列的名单,他就够将库立夫集团的首脑人物及高级主管人物一网打尽,到了那个时候,这所有的磨难与悲痛,都将要灰飞烟灭了。”
此刻,罗宾不禁又忆起了——当马莉列要纵身跃入湖中时,抱住自己那情意绵长的一个热吻……那感人的一幕,至今仍然深深地印在了他的头脑之中,但他马上又想到了爱妻利莫,这让他感到对利莫有愧疚感……他想着,还是把马莉列忘了吧。
过了没多长时间,汽车停止不前了,显然已顺利抵达了目的地。
塞坝斯蒂带罗宾从车上下来,扶着他走了一段长长的路,将他脸下的眼罩摘下来。
“报告,劳尔来了!”
塞坝斯蒂恭恭敬敬地向端坐在屋子中间的首脑人物敬了一个礼。
“嗯,太好了。现在我们马上要开例会,请你走吧!劳尔,请坐下来!”
首脑人物神采飞扬,得意洋洋地对罗宾说道。
罗宾点了点头,便坐在桌子对面的一张椅子之上。
“现在,你将那张沾血的黑名单交出来吧!”
罗宾从容不迫地从上装口袋里,掏出了那张重要的名单,毕恭毕敬敬地递到了库立夫集团的首领手中。
首领将名单打开,认真地看了看,又把名单递给侧坐一旁的干部们。大家传看了一遍,又交还给首领。首领抓住那份黑名单,一下子投入了身边的火炉之中。那张纸片立即着起火来,过了不大一会儿,便化为了一片粉烬消失了。
“嗯,在座的各位,由于劳尔先生的胆大心细与机智灵活,使我们组织内部的重要机密得以保全,不至于漏到外面去,我认为他十分符合我们组织的要求,那么各位有什么不同意见吗?”
干部们相对无言,都没有发表什么异议。
“既然大家都没有反对意见,那么同意他加入组织的成员,请举手!”
八位干部马上无一例外地举起了右手,表示同意。
“感谢大家的支持!”
罗宾立即起身离座,向大家敬礼致敬。
“谢谢大家对我的支持,允许我加入库立夫集团,我一定全力以赴,不辜负大家对我的期望。”
这时候,库立夫集团的领袖突然冷笑了一声,说道。
“并不是经过他们的允许,你就可以加入我们的组织了。我们还有一位同伴至今尚未表态,你们有兴趣来听一听他对于劳尔加入的意见吗?”
首领一面说,一面使了一个眼色,坐在最边上的一位主管人立刻起身离座,冲着大厅边的一扇大门走去。他上前打开了这扇门,立即从里面出来一个人。
罗宾一看见这个进入大厅的人,一颗心刹那间变得冷冰冰的……他怎么敢相信自己眼前的一幕都是真的,来人居然是……
从前,罗宾经历过各种各样的恶风恶浪,其中也不乏许多匪夷所思或者胆战心寒的事;他也不止一次在危机重重中出生人死,并且险些丢掉性命,但也从来也没有像这一刻骇得魂飞魄散,那么伤心绝望……
“我是在梦里吗?……”罗宾们心自问。那个走进门里来的人,竟然是风姿绰约的马莉列·弗尔!
“天哪!我被人算计了!原来,她也是库立夫的部下……”
罗宾虽然知道自己上了别人的当,但是一切已经太晚了。罗宾真的是搞不清楚,为什么马莉列要暗算自己,她不顾生死之险,为库立夫集团卖命,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一位干部搬来一张椅子,让马莉列坐在首领的身旁。罗宾心里想:
“也许马莉列正是库立夫集团的第二号人物吧!”
这时候,首领和马莉列小声说了几句话,而后对大家说:
“各位,关于这件事的具体内情,我们要详细告诉大家。不过,因为马莉列刚刚完成任务归来,身体状态还不算最佳,所以我就告诉大家吧!”
“首先,我要告诉大家的是,从北非的阿尔及利亚给塞拉德检察官打长途电话,想提供给他我集团内部重要机密的叛徒,并不是马莉列小姐,而是另外一个人,而那个女人也已被我早一步抓获并处以极刑。那份名单,也早已不存在了。当时,我们美丽迷人的马莉列小姐,恰好在北非的阿尔及利亚家里度假,所以我便让她做了女主角,导演一幕精彩纷呈的好戏……”
首领说话的时候,马莉列一直垂着头,呆在旁边,沉默不语,也从来没抬头看罗宾一两眼。
“我认为,这个任务十分艰巨,也危机四伏。没料到,马莉列竟然巧妙出色地完成了我赋予她的重任,实在是不得了!姣好的容颜、心思巧妙、胆大心细,就是她出奇致胜的三张王牌!”
首领得意洋洋地炫耀着,顿了一顿,又继续说道:
“她不但圆满地完成了任务,而且轻而易举地得到了面额为100万的支票。尽管,在座的各位看来,100万法郎对于我们来说,简直是九牛一毛,根本不值一提。不过,连检察官都被蒙在鼓里,实在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情啊!”
他的话音刚落,在座的其他干部们,马上爆发出一阵狂笑。
“对他而言,100万法郎可就不是一个小钱了!最关键的是,他耗费了巨额财富,却买回来一张毫无价值的废纸!他把那张黑名单拿到手里之后,一定会急不可耐地行动起来,逐一调查那些人的。但结果一定会让他大失所望的,因为黑名单上的名字,都是我从工商年表上抄下来的一些商人和工厂实业家的名字。他想一举歼灭我们,哼,简直就是白日做梦、痴心妄想!”首领的话刚刚说完,在座的八位干部们哄堂大笑起来,有些人甚至狂妄地拍手大喊大叫起来。
罗宾恼羞成怒,气得脸红脖子粗,他紧紧地咬着牙关,双手握成拳头,心里想道:
“我成了他们的工具了!我被他们操纵着用一张写满了实业家名字的纸片,骗去了塞拉德检察官100万法郎的巨款……”
想到这里,罗宾感到心里升起了一股愧疚,太对不住塞拉德先生了。由于自己的掉以轻心,竟让一个女人蒙骗了!他忍不住怒火万丈,浑身因气愤而颤栗不止。
“你说,你真的是叫劳尔吗?”
首领用冷冰冰的口气问道。
“是的!”
“直到现在,你还想骗我吗?你根本不叫劳尔……亚森·罗宾,你的来历,我已经全部打探出来了!”
“不!我不叫……”
罗宾尽管惊诧万分,但他还佯装镇定地一口回绝。
“哼!闭上嘴!罗宾,你的花招对我一点用也没有!”
首脑人物冷冰冰的话语,仿佛一把寒光闪闪的尖刀,狠狠地扎人了罗宾胸膛,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来人!把他带下去,监禁起来!”
于是,两个体格健壮的男子,上前架起了罗宾的双臂,其中的一个人,又给罗宾罩了黑眼罩。
出人意料的是,罗宾未做任何反抗,他什么也看不到了,两眼一摸黑地被人从大厅里带出来。
似乎他们通过了一条狭长潮湿的走廊,两个男子还野蛮地抓住罗宾的肩膀,时不时地推他一下,催促他加快脚步,向着不知名的地方走去。
又走了一段路,那两个粗暴的男人狠狠地推了罗宾一下。在没有丝毫提防的情况之下,罗宾一下子摔倒在地。他没有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听见身后“砰!”地一声巨响,似乎是一扇铁门被那个押解罗宾的男子使劲关上了。
罗宾翻身坐起来,把眼罩从脸上拉下来,眼前仍然一摸黑,什么也辨不清。
他试探着用手摸了摸周围的墙壁,感触到了这是一间狭小阴湿的屋子,也许是一个储存间……
罗宾万分沮丧地坐到地上,第一次他觉出了自己也是一个孤苦伶什、软弱不堪的凡夫俗子。
突然,他猛地想道:
“我为什么要这么软弱呢?为什么这么不堪一击呢?我应当坚韧不拔,不屈不挠才对呀!不然,我怎么还配叫做侠盗罗宾呢?我绝对不能在这个地下室里活活地等着饿死、冻死,我一定要亲自将库立夫集团一举歼灭,一定要抓住那个首领!在我没有达成心愿之前,我绝对不能死去!我一定要想方设法逃离这个地下魔窟!”
罗宾自我鼓舞一番以后,便从地上一跃而起,开始在黑暗之中探索,想找个方法从这里逃走。
“我一定要离开这儿,把这一切都告诉检察官先生……”
他竭尽全力地在墙壁上四处探索,希望找个出口逃出去。但是墙上连一条缝儿也没有。沉重的大门死死地关着,连钥匙孔也没有!任凭他用尽全身力气去冲撞,但那扇门却纹丝不动,一定是有人从外面已用门栓将它紧紧地固定了!
罗宾犹如一头困在牢笼之中的野兽一般,拼命地推着、撞着囹圄,他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全身抵在门扇上边,口中不由自主地喃喃说着:
“芝麻,开门!开门!”(在天方夜谭的传说中,阿里巴巴曾经用这种方法打开了藏满珍宝的山洞。)
但是,任凭罗宾精疲力尽,可那扇门连一点儿动静也没有。
罗宾伤心欲绝地坐到地上,正当他沮丧不已的时候,突然,那扇大铁门“吱!”地一声洞开了。
一束手电筒的光芒射进屋子里来,罗宾刹那间被刺痛了双眼。
“老大!是我!我是塞坝斯蒂,您没什么事吧!”
在那时候,罗宾睁不开眼睛,但是从声音上辨别,来人确实是那个心地善良、热心肠的小伙子塞坝斯蒂。
“首领有意暗杀你,马莉列趁他们不备,偷偷跑来通知我,你被关在这里,她要我救你出去……”
“什么?你是说那个女人告诉你我被囚禁在这里?”
“没错!当她得知你正是侠盗亚森·罗宾的时候,她惊诧万分。后来,她悄悄找到我,向我核实你是否真的是亚森·罗宾,我如实回答是!她……”
对于下边的具体情况,罗宾似乎不太在意了。他的心中只有一个疑问在盘旋:
“马莉列为什么要救我的性命呢?”
这个疑问,让罗宾匪夷所思,愈发地觉出马莉列是个诡秘女子。
“听首领说,今天他就要让手下人将你处死!”
塞坝斯蒂一面说,一面浑身颤栗不止,他哆哆嗦嗦地拉住罗宾的双手,向门外走去,两人进入了狭长的地下通道。
“这是什么地方?”
罗宾悄悄问道。
塞坝斯蒂并未答复,只是用饱含着惊恐的声音说:
“现在,他们一定知道我们逃走了,说不定正在追捕我们,我们要快点跑,快点逃到外面去!”
他用手电筒照亮面前的道路,开始小跑步前进。
这条地下通道里面,弯弯曲曲地有许多岔路口,塞坝斯蒂每向前走几步,都要驻足沉思一下,不过,大概他对这一带的路线也不熟悉,因此,没过多久,他们两个便在地下通道中迷了路。
“怎么?难道你不知道这条地下通道的出口吗?”
罗宾吃惊地问。
塞坝斯蒂无可奈何地耸了耸肩膀,于是,两个人便在黑暗之中摸摸索索地寻找着出去的地方。
“据说这条通道有不止一个出口,我觉得,我们总可以找一条出口,然后从那里跑出去的!”
用尽了全身力气的塞坝斯蒂时时忘不了鼓舞罗宾。
他们后来到达了一处土墙塌陷的地方,于是两人同心合力将那些堆积的土块拨开,只见一扇门正在下面。
“天哪,这就是出口,太棒了!我们找到了!”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大叫起来。
但是马上,他们就发现,门上的锁因为年久生锈,已经坏了。
于是,他们两人鼓足了劲儿,开始用肩膀狠狠地撞击门。反复进行了五六次之后,锈渍斑斑的锁头终于不堪重击,一下子断裂开来,于是门开了。
他们从门缝里挤身出来,两人都不由自主地长出了口气,这才开始打量了一下周围的情形。
看上去,附近仿佛是一个废置的旧仓库,周围满是木桶、工具,还有柴禾一类的杂乱东西。
罗宾从仓库里出来之后,恍然大悟似地大叫一声。
“你怎么了?有什么事情不对头吗?”
塞坝斯蒂担心地问。
“我想起了!你还记不记得,18ba9年那年,万国博览会在巴黎市隆重召开。那时候,除了闻名于世的艾菲尔铁塔被众多旅客光顾之外,还有一个引人注目的观光地,那就是坐落于游乐地区地下的隧道。
“据说那些隧道,是罗马时期,倍受残害的基督教徒为避灾难挖掘的。后来的人们遂将这条隧道辟为了旅游景点。地道之中为了便于游人行走而装了电灯,但是地道之中仍然遍布着阴沉恐怖的气氛,让人毛骨悚然。经常有小孩子来这里嬉戏,有的迷失,有的负伤,有的甚至走失或死掉了。所以,日子一长,这条地道就被人们关上了,再也没人跑到这儿来。但是当时管理地下通道的人并未完全填死隧道,只是将入口封住了而已。
“这件事不知怎么被库立夫集团的首脑人物知道了,便把这儿设立为他们的巢穴了!”
罗宾说道。
“原来是这样。”
塞坝斯蒂惊诧不已,但另一方面,他不得不对罗宾那广博的学识、缜密的思维与头脑钦佩有加。
“我认为库立夫集团的首领确实不是一个普通人,他的头脑十分灵活。因为这里的地形十分秘密、地况十分复杂,他将我们隐匿在这里,恐怕谁也不会发现。幸亏你及时救出了我,不然的话,也许现在怪盗罗宾已经命丧黄泉了!”
“不要说这些了,老大,你不是也救过我的命吗?”
“无论如何,我们能够从魔窟之中脱险,真的要感谢上帝啊!”
罗宾感慨万千地说。
“从这个地方的地况看来,似乎是一个郊区的小小村落,我们现在的首要任务是马上回市区!”
于是,两个人向前进发了。走了好半天,看见了一部汽车,两人及时地拦住了汽车,坐上去了。
“去桑西利石大道!”
罗宾告诉司机说。
罗宾是这么打算的,他想先回到莫斯公园旁边的府邸去一趟。因为比克娣娃奶妈一定在为自己坐卧不安,他已经离家好几天了。
罗宾的心里,一直对自己的奶妈念念不忘,时时刻刻惦记着那位忠心耿耿、温和善良的老妇人。虽然在外界,他是无所不能,手眼通天、行动诡秘的怪盗罗宾,但在奶妈的跟前,他就好像是一个天真的孩子一样。
这时候,罗宾恍然大悟似地对塞坝斯蒂说道:
“对了!我险些忘记了你再也不能回库立夫的老巢去了!如果他们得知你已背叛了组织,一定不会轻饶你的!”
“这……我明白了!”
塞坝斯蒂神情落寞地点点头。
“那么,以后你怎么办?有什么打算没有呢?有个地方可以让你藏身,躲过库立夫集团的搜捕吗?”
“我想回到祖母的身边去,她老人家孤苦伶仃地独居在一个名叫约特鲁的村子里。自打我的父母双亲死去以后,我就一直留在她的身边。她一向对我关爱有加。
“我希望你也随我一起去那里,那一带比较幽静偏远,旁人绝对不会注意的,而且,一旦祖母得知是您将我从堕落之中挽救出来之后,她一定会热情款待您的。”
听了塞坝斯蒂的话,罗宾颇为感动,但他仍旧用严厉的声音说道:
“你的祖母还在人世,你为什么不与她相守在一起?而要一个人出来流浪呢?如若你好好读书,过着普通人的日子,也许你如今也是一个学识渊博的人啊!”
“不错!我明明知道那些人来路不正,但当我口袋里缺钱花的时候,他们就会慷慨地给我,就这样……慢慢地,我就与这些人厮混在一起了……”
“唉!你明知自己的行为有违常规,为什么还要与他们在一块鬼混呢?你真是愚蠢之极啊!”
罗宾轻声责怪他道。
听到这里,塞坝斯蒂沉默无语地低下了头,表情十分黯淡。也许罗宾觉出自己话太重了,便将话题岔开,问道:
“你祖母独自一人住在那里?”
“是的,我祖父早在许多年前便不在人世了,所以她便一个人居住在祖父遗留的大房子里头。不过,因为祖父的遗产十分可观,所以祖母的生活还勉强维持得下去!”
“那么,你就应该时常去看望她,陪陪她才是!”
“我明白了,我会的!”
“那好吧!今天,我先回家去看一看,明天我会抽空去看你们祖孙俩的!”
罗宾说着话,拍了拍塞坝斯蒂那年轻的肩膀。
“其实,你的生性并不恶劣,你不是一个恶人,只不过受了坏人的引诱而已,你快些与那些行为不轨的家伙们分开吧!”
“是的,我明白了,我发誓一定不会再与他们厮混了!”
罗宾十分慰藉地点点头,心里想道,这个青年的确还可以改造好。这时候,远处的凯旋门耸入云天的英姿映入眼帘。
“塞坝斯蒂,这里就是桑西利石大道了,我要在这儿下车,明天我一定会去看望你们俩的!”
“好!那么我就在家里等你来吧!我祖母就居住在巴黎市郊外的一个名叫约特鲁的村庄里面,她的家在这个村子的最后面,院子里头有一棵耸入云天的七叶树,你只需沿着乡间小路走下去,快到头儿的时候,便可以一眼望见了!”
“好的,我明白了!明天我一定会如约而至的!”
罗宾又拍了一下塞坝斯蒂的肩头,便从车上下来了。
塞坝斯蒂搭坐的计程车,箭一般地消失在夜色中。
第二天一早,为了拜访塞坝斯蒂的祖母家,罗宾驾驶着自己的私家车,离开了家门直奔约特鲁村。
约特鲁村是一个不大的村庄,距离巴黎市区大约有15公里左右。因为与巴黎市距离很近,因而村庄的外貌和各种公共设施都颇具现代风味。那洁白的房屋与红色的砖墙相映成辉,使人一见之下,油然萌生出一种清凉幽静的感觉。
因为这里的每一所农家四周都附带着一个宽敞的院子,所以一家农户与另一家农户离得很远。牛群在广阔碧绿的原野上悠然自得地啃食着青草,还有些牛在无精打采地卧在地上小憩。夏初的温和阳光明晃晃地普照着,呈现在眼前的是一派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乡村田园小景。
罗宾沿着村庄里仅有的一条道路,缓缓地开车向前进发。他一边观赏着乡村五月迷人的风光,一边四下搜寻着塞坝斯蒂所说的高大的七叶树。
“啊,原来在那儿!”
只见不远的地方,一棵枝繁叶茂的七叶树将它那茂盛的枝叶伸出了一半,盖住了褪了色的墙壁。
罗宾在道边停了车,从车上下来,冲着那个大院子高声喊几句,但却无人应答。他疑惑着又向前走了几步,用更大的嗓门儿冲着房子叫道:
“喂,塞坝斯蒂,我来了!”
但周围静悄悄的,一点儿动静也没有,连屋子里面也寂寂无声。
院子里跑着五六只鸡,正在悠闲自在地啄食饲料,还有一些衣服搭在竹竿上面,由此可见,今天早晨还有人喂了鸡,并将衣服洗干净了搭在竹竿上面,可现在为什么就没人答应一声呢?
罗宾来到院子里,登上石阶,按了一下电铃,但是无人应声。他伸出手去试探门把手,发现门并没锁着。于是,他推开门进到屋里去了。“家里有人吗?……塞坝斯蒂,我来了……是我
他又叫了几声,还是不见有人应声。
屋子里一片沉寂,只听见壁上垂挂的旧式钟表正“滴答滴答”地转动着。
他又向前走了几步,忽然惊骇得险些大叫失声——原来,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妇人正躺在长方形的餐桌底下。
“天哪!这一定是塞坝斯蒂的老祖母无疑了!”
罗宾想着,飞快地冲上前去。
老妇人被人用布塞住了嘴巴,而且脖子上有被人扼紧的痕迹,现在,她已经气绝身亡了!
“哼!这一定又是库立夫集团一伙下的毒手!”
罗宾轻轻地把老妇人业已僵直冰冷的尸身放在地上,咬紧了牙关想道:
“一定是库立夫集团的首脑得知塞坝斯蒂叛逃了,从而才对他对他的祖母下了殺手……但,他怎么忍心对这么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太太暗施毒手呢?”
罗宾长长叹了一口气,进入另一间屋子里,但是并没发现塞坝斯蒂的人影。他上了二楼,又上到阁楼之上,仍然没有发现任何一个人影。
他从楼上下来到了后院,突然发现屋子四周的篱笆上,开辟出了容许两人通过的缝隙,而篱笆下面的杂草,都已被碾在地上。显而易见,有人从这个地方拖去了一个十分沉重的东西。
“他们一定把塞坝斯蒂从这个缝隙拖走了,但不知道他们拖去的是死尸,还是捆住了塞坝斯蒂的手足,硬生生地拖走了?……”
罗宾心中困惑不已,他弓下身子,认真地观察那些伏倒在地上的小草,看见上面有一些油迹。
“这是机油……原来他们把车子开进来,用车子带走了塞坝斯蒂……”
罗宾立即作出了判断。
他又向前走了几步,果然不出所料,那里有汽车的轮胎痕迹。
沿着车辙,罗宾又向前走了一段路,却分辨不出车子离去的方向,根据老妇人尸体变化来看,那伙暴徒离开这里已经大约有一个小时多了。
“塞坝斯蒂也许并没有死,只不过是遭到了劫持而已。如果说他也遭到了暗杀的话,也应当与祖母一样,成为一具死尸挺在那里了。既然他们不惜费时费力将他带走,那么这就表明他现在并没有死去……”
想到这里,罗宾那颗惶恐不安的心才稍稍平静下来。
“既然他还没有死,我一定要千方百计地将他救出来!”
罗宾对自己说道。
他又折回屋子里,弓下身子,检视了老妇人的尸体一遍,肯定她已经气绝身亡以后,这才哆哆嗦嗦地为老太太大睁的双眼合上眼皮,心里伤心极了。他冲着老祖母的遗体,深深地敬了一个礼,自言自语道:
“祖母,我一定会把塞坝斯蒂救出魔窟,也会为您报仇雪恨的,请您老人家在地下安息吧!”
“现在,也许祖母与她的丈夫已经在天堂相会了!”
罗宾心里想着,不觉眼眶湿润了,他跌跌撞撞地向屋外走去,外面仍旧沉寂无声。谁也不敢相信,在这样一个风光秀丽。幽静安逸的乡村里,会发生这一场悲剧。
当天夜里,罗宾睡在自己的卧床上,一直难以成眠:
“塞坝斯蒂现在究竟被绑到什么地方去了呢?穷凶极恶的库立夫集团暴徒的手中又多了一条鲜血淋淋的人命。那位诡秘迷人的马莉列又是什么来历呢?……难道说她真的是库立夫手下的一名殺手?她为什么要设计暗算我呢?那是出于她的本心吗?”
罗宾不禁又想起了那天的雨夜,当马莉列要纵身跃入湖中之时,献给自己的那忘情的一吻,那个吻对不是虚情假意的,而是情意深长的,但她为什么又扭过头来唁害我呢?难道,她为了让我对她深信不疑才对我这么做的吗?那天,她坐在首脑人物的旁边,为什么又低头不语,不敢看我一眼呢?这个女人究竟是什么人?真是神出鬼没啊……”
罗宾深深地思索着,但总也无法理出一个头绪来。
此外,还有一个人也十分诡秘,那个人就是塞拉德检察官的书记员路贝德,因为他总是来无踪去无影,让人起疑心。
“也许,从他身上还可以找到什么至关重要的情报呢?”
罗宾心里想道。
直至夜深人静,精疲力尽的罗宾才不由自主地坠入梦乡。
第四章 可怜的死者
初夏的黄昏,天色依然很亮。一位30岁上下年纪的男子正徜徉在街上。他的身上穿着十分简朴的衣物,头顶一个陈旧的帽子,嘴上还留着一片很粗俗的胡须,看上去仿佛是一个刚上城里来的乡下人。
他四处窥探着,过了半天,才踏上了检察官府邸的台阶。来到大门外之后,他自觉不自觉地在门口的草垫上擦拭着鞋子,其实,那并不是因为他的鞋有多么脏,而是在思索他是否应该进门去。
终于,他痛下决心一般,按了按门铃。立即有人出来开门,速度之快让那男子吃惊不小,但是他还是恭恭敬敬地摘下帽子,十分客气地说:
“我……我想见塞拉德检察官一面!”
“事先你和检察官先生定下约会了吗?检察官现在很忙!”
“但是,我确实有一件十分重要的事要与他商计……”
“那好吧!我找检察官先生的秘书来与你交涉吧!”
“不,我要见他本人!”
“不过,塞拉德检察官的时间实在是太紧张了!”
门卫困惑地搔了搔头。
“是谁?”
秘书路贝德从门里伸出脑袋来向门卫询道。
“哦,是我,我找检察官先生有要事相商量!”
那个男人焦虑不安地回答道。
“请进来吧!我是检察官先生的秘书,有什么事情,你可以对我说,如有必要,我会向他本人报告的!”
“但是·”
那男人犹豫不决地说。
“那么,我还是下次再来吧,请问什么时候我来见检察官先生比较合适?”
“哦,这样好了,你在这里稍等片刻,我先去里面看一看,他如果有空闲时间,我马上就向他通报,你看这样行吗?那么,请问先生尊姓大名?”
“哦,我叫鲁尼·莫克!”
鲁尼在门边的候客厅里走来走去,没过一会儿,他又踱到大厅外面,伸着脑袋向里面看。过了一会儿,有人出来了。
“检察官先生表示,他想与你会面,不过要麻烦你等他一会儿,现在你随我到这间屋子来吧!”
于是,路贝德便领着鲁尼来到了检察官的办公室里。
“请坐下吧,很抱歉!有一些文件我还没有料理完,请您稍等片刻!”
检察官先生和蔼可亲地对鲁尼说道。
鲁尼坐在了屋里的一把椅子之上,抬起头来四处打量着。当他的目光定格到格力斯蒂夫人的肖像画的时候,不由得浑身颤栗起来。过了一段时间,检察官终于处理完了所有的文件,他抬头对鲁尼说:
“好了,现在你可以说了,找我为了什么事呢?”
但鲁尼好像不知怎样打开话题似的迟迟不开口。
“我……我……
“你是要告诉我关于库立夫集团的消息吧?”
检察官塞拉德的手不自觉地握住了桌子上的裁纸小刀。由于心情的剧烈波动,他的手不住地哆嗦起来。
“是的,然而……”
鲁尼显得局促不安。
“你难道是怕我追问你手里情报的来源而迟迟疑疑不肯开口吗?”
塞拉德检察官和颜悦色地说:
“关于这一点,你大可不必忧虑!我绝对不会询问你从何处得到的消息,只要我证实你的消息的确有价值,而且对于侦破凶杀案又有促进作用的话,我一定会履行前言,会给你100万法郎的酬劳!”
“那好吧!我对你说,我是库立夫集团的一员,这一点是千真万确的,但是我并未参与暗杀她(说到这里,他伸手指向格力斯蒂夫人的肖像)的那次案件……”
“我明白,我相信你,请你接着往下面说吧!”
鲁尼喘了一口气,心情也慢慢平静了下来,说话也流利了许多,他徐徐地对塞拉德检察官说:
“虽然我也是库立夫集团中的一员,但我地位十分卑微,只是一个汽车司机罢了。我目睹了他们所做过的许多坏事,却从来没有参与过,开车才是我的本职工作。
“今天一早,我去了约特鲁村,从一个老太太家里劫去了一个名叫塞坝斯蒂的小伙子。据说因为他背叛了组织,所以首领才吩咐我们去劫持他的。我驾驶着汽车,在去往老太太家的路上等候着,根本不清楚屋子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看见我的伙伴们把塞坝斯蒂从屋里拖了出来,放进车里面,于是我就将车子发动着了……”
“你将车子驶到哪儿去了?”
塞拉德检察官声色俱厉地问。
“那是一个十分偏远的地方,我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明白,还是让我画个图来指示给你看吧!”
塞拉德检察官便取出了纸和笔,交到鲁尼的手中。鲁尼十分局促地握住笔,在纸上画了一些乱七八糟的线条。在他画图例的时候,检察官也紧张地歪着脑袋,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张图例。
“这个图例就是莫思德市……这条线指的是去往倍齐的路……这个圆圈的上面表示的是上莫尔德。在那前面有一条岔路口,向右一拐,沿着路向下走,便可以抵达森林了。”
鲁尼用铅笔在纸上面标出了许多圆点,表示树林。
“沿着树林向里面走去,便可以看见一间无人居住的破旧的林间小屋。在屋子的后面,有一条又窄又长的小道。沿着小径向前走,大概要走3、4分钟,便可以看见一座大院落,那里面有一座坚固如城堡的大府邸,由于这一带地况十分复杂,因而,一般人根本不容易发现这个院子。
“那儿是库立夫的大本营吗?”
“不错!那儿是……啊!不……不……”
鲁尼的神情十分惶恐。
“反正今天晚上9点钟,库立夫集团成员在那里碰头儿。”
说到这里,鲁尼仿佛轻松了许多。
“那么,先生,哦!很抱歉!我称你为检察官先生才对啊!这样,我是不是就能拿到赏金了?”
“那是自然,我一定会付给你那100万赏金的!”
“对了,我差点儿忘记了,塞坝斯蒂被囚禁在那座府邸里面,是在餐厅与图书馆之间的一楼那个小房间。”
“是由于塞坝斯蒂出卖了库立夫,所以才被他们囚禁起来的吗?”
“是的!库立夫集团的首脑人物是一位心肠歹毒、阴险残忍的人,不!他简直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一个身披人皮的野兽!他对于血淋淋的残杀一点也不放在心上,我觉得,可怜的塞坝斯蒂恐怕不会有多少天的日子好活了……”
说到这儿,鲁尼说不出话来了。
这时,塞拉德检察官仿佛也猛然间想起了爱妻遇害的惨状,神色显得更加沉重、阴冷起来了。
“库立夫集团的领袖生性凶残,暴虐无比,当他发脾气的时候,即使是自己十分宠爱的女人,也不吝惜施以毒手,这对于我而言,实在是毛骨悚然!所以我早就有意脱离这个庞窟。我想了好长时间,尽管一想到首领得知后会对我下毒手,我就心惊肉跳,但是我还是毅然决然地来找您了!”
话说到这里,鲁尼惊恐不安地又打起哆嗦来了。
“我知道你鼓足勇气来与我会面,实在是勇气可嘉!”
“唉!一旦他们得知我出卖了库立夫集团,将我们秘密碰头儿的事情告诉外人的话,他们定不会轻易放过我的。所以我准备一领到赏金,马上飞往瑞士去居住。不然的话,我就改名换姓逃到乡村里去,再顺便做点小买卖以维持生计……”
“嗯,你这个主意妙得很!一旦我证明了你的话句句属实,我立即分文不少地付给你赏金!”
“太感谢你了!不过,还有一件事需要商计……”
“哦?什么?”
“万一库立夫集团的人得知我来找过您的话,我一定会被他们干掉的!我实在是心惊肉跳……”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检察官插话道:
“你完全不用担心,过一会儿,你从后边的门出去,便走上了莫斯街了。你一直往前走过不了多久,你便可以发现一家门面宽敞的书屋。在书屋前面的广场上,停着一辆黑色的宾士汽车,你知道那种车吗?”
“那是当然,作为一名司机,什么车我都认得出来!”
“那太好了,发现那辆车子后,你就到车上去,里面有三个便衣刑警……”)
“啊?警察?是因为我是库立夫集团中的一名成员,所以你才要找警察将我抓到监狱里去吗?”
鲁尼慌里慌张地问道。
“哦,不!你放心好了,那些刑警是专门保护你的,他们会送你到警察局,我觉得,不会有什么避难所比警察局更安全了吧?即便你的行踪被库立夫的人知晓了,他们也没有胆子去警察局抓你呀!”
检察官说着话,便按了按桌子上的叫人铃,一个佣人马上敲门走进来了。
“这位客人要走了,你领着他从后门走,注意别让外人发现!”
于是,鲁尼便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了检察官的家。
莫斯街上行人稀少,幽静异常。鲁厄独自一人缓缓地在街道上前进着,极力控制自己的表情,保持平静的态度。他通过了一个十字路口,就发现了检察官所指的那间书屋,在书屋的前面,几部汽车停放在空旷宁静的停车场里面。
鲁尼又仔细一瞧,只见那辆黑色宾士卒赫然停在那里,显而易见里面有三个人。坐在驾座上的男子正抽着烟解闷,他旁边还有一个人,而坐汽车后面座位上的男子正在专心致志地读报纸。
鲁尼贴身上前,轻轻敲击了一下汽车的玻璃窗,坐在后面的那位男子立即将窗户摇下来,问着:
“有什么事?”
“我是鲁尼·莫克,检察官先生要我来这儿找你们!”
“哦,原来就是你呀!怎么搞了这么半天呢?快点上车!”
等鲁尼一坐上车,车子立即开动了。这时候,坐在后面的男子马上暗示鲁尼将两手搁在头顶上,于是他开始翻看鲁尼的口袋。
“这也许是必要的搜查吧!
鲁尼心里寻思。
“从他那纯熟的搜身动作中,就可以看出他必定是个刑警。”
原来鲁尼还存有疑心,不敢确定这辆汽车是否真的是警局的,但一看到身边人那老练的搜身动作,他便对此深信不疑,一颗心也放松了。他心里想着:
“今后的日子,便是由刑警作我的保护神了,与此同时,那100万法郎也可以归我所有了。从前那种提心掉胆、如鲠在喉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现在我终于安全了,我终于重获自由了
想到这些,鲁尼愈发觉得身心愉悦、畅快无比,他时不时地伸着脖子,贪婪地观看着窗外的风光。
车子飞快地驶过德士莫街,到达了拉弗德街。
“这条街上正因为有众多的学校,才享有了‘文化街’的美誉吧?”
鲁尼寻机与身边的男子搭话,但那男人竟然木着脸,一点笑容都没有。
这时候,汽车越来越快,而且是直奔郊区而去。鲁尼不禁有些意外与惊奇,他问那男子道:
“你们这是要往哪儿去?检察官先生说过,你们要护送我去警察局的!”
“你说的检察官是何许人也?”
那个男子一面折好了手中的报纸,一面问鲁尼。
“什么?你们……”
鲁尼骇得面无人色,他一句话也讲不出口了。
“哦,我们是你的同伙呀!”
那男人冷笑着回答。
鲁尼伸手欲打开车门,但那人说时迟那时快,已闪电般地钳住了鲁尼的手腕儿,他一动也不能动。
正在这时,驾驶座旁边的那名男子也扭过头来,用首~槍抵住了鲁尼的脑壳,并且恐吓他道:
“我奉劝你最好老老实实地坐着,千万别乱动!”
刹时,鲁尼被惊吓得脸色发白,浑身止不住地哆嗦。
“这……这……怎么会是这样……”
他自言自语道。
“你现在再说什么也是白费劲儿,留着话去对首领说吧!”
他身边的男子说道,车上的三个人一起哄地笑了。
“啊,你们……是……啊,为什么我以前没见过你们?”
鲁尼失魂落魄般地问道。
“哼!一个司机,怎么配见到我们这样的人呢?”
鲁尼伤心欲绝地向窗外看去,道上的灯盏一个个陆续亮了起来,行人不在少数,但是他实在没有勇气大声呼救。因为在自己的脑袋上面,有一支首~槍在时时刻刻准备着射击,如果自己发出一点声音,那子弹便会毫不留情地穿过自己的头颅……
想到这里,鲁尼简直觉得舌头涩在口中,连话也说不出来了。
“我……相拜托你们……”
他似乎痛下决心似地说道:
“我们几个来做笔生意,你们看怎么样?检察官先生已答应兑现那100万法郎的赏金了,如果各位肯放我一马,我愿意和你们平分到手的巨款,我自己只留下20万元,其他的那20万统统给你们,求求你们,你们饶我一次,放我走吧!”
鲁尼声泪俱下地哀求着他们,但那三个人仍然是面无表情。
“什么?你们是不是想要全部的赏金,是不是呀?”
鲁尼彻底绝望了,他大叫:
“好了,好了,只要你们肯让我走,我会把所有的钱都给你们的!”
但车上的那三个男子仍旧冷冰冰地,这让鲁尼伤心欲绝,他心里暗自揣度:
“我上了检察官的当了吗?也许根本不存在什么便衣刑警,但是检察官没有理由欺骗我呀!他的妻子惨死在库立夫的手下,按照一般规律,他也应该对库立夫集团恨之入骨才对啊!但是,为什么库立夫集团的车会停在广场上等我上钩呢?难道,他们已经风闻我预备叛逃,所以才等候在那里,准备到时候引诱我上当吗……”
这时候,鲁尼身边的男人忽然冷冰冰地问道:
“你告诉检察官什么秘密了?”
“我……什么也没说……”
鲁尼支吾作答。
“究竟你告诉了他什么机密?”
“哦,我对他说,我们从前用过的那个破地道……但是,现在已废弃了……”
“你骗我!”
身边的男子突然面孔狰狞起来,他抬手击中了鲁尼的鼻子。只听见鲁尼闷叫一声,但不省人事了。
第二天的黄昏,罗宾又乔装改扮为律师倍西利来到了检察官的府邸之前。正当他要将车子停下时,突然发现检察官的书记员路贝德正走出大楼来。
他的神情局促不安,惹得罗宾起了疑心,但一直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只见他诡秘异常地溜到人行道的树荫下,四处窥视着。
“也许他在等计程车!”
罗宾寻思道。
这个时候,街上来来往往的计程车不计其数,但是总不见一辆空车过来。鲁贝德好像焦躁不安的样子,不时地抬腕看看手表。终于,他痛下决心一般,从人行道上迅速地走到大街上。
“不知道此时此刻的鲁贝德着急去什么地方?”
本来就对鲁贝德疑虑重重的罗宾,此时疑云更浓了,于是他临时决定放弃去找检察官的计划,而缓缓地开着汽车,悄悄跟在鲁贝德的后面。
也许是出了什么大事,所以路贝德的神情十分慌乱,由于在街上等车的人不在少数,间或有一辆空的计程车,也会马上被别人抢去的。因而,路贝德便不再动搭计程车的念头了,而改乘了电车。
罗宾驾驶着汽车,小心谨慎地跟在电车后头。为了防止车上的路贝德有所察觉,他还得小心保持距离适当。黄昏时分,路上的车异常拥挤,所以电车开得很慢。
当电车来到彼尔街时,街上的人流更加拥挤,电车几乎被困在原地,动弹不得了。罗宾不禁焦躁不安地想:
“不知道在半途中,路贝德会不会嫌车多人挤而提前下车呢?”
想到这儿,罗宾便不顾被他看到的危险,将车子贴着电车停下来,从窗子里面伸出脑袋来。
电车中乘客很多,人们都伸着脖子向外面看,希望明白为什么车子动弹不了。罗宾焦虑地向车上看去,希望在人们中间发现路贝德的人影。
罗宾向电车上仔细搜索片刻,终于发现了路贝德,罗宾不禁长长出了一口气。
路贝德正合著两眼,在车上站着,似乎陷入了沉思当中一样。
好不容易,电车又缓缓地向前移动了。这时候,外面一团漆黑,街上的路灯闪出美丽的光华。电车一直向前飞驶,终于停在了终点站的一个小站,路贝德从车上下来,他又转乘一辆乡间的小巴士,向着荒无人烟的乡村里飞驶而去。S
罗宾紧紧跟随着那辆巴士,心里想:
“检察官的书记员根本不可能住在这么偏远的地方,而每天上班下班都这样辗转搭乘电车的。所以他一定有什么要事,或者,他和什么人在这里约会……”
罗宾一直对检察官的秘书存有戒心,认为他行动诡秘,所以他决定一直监视下去,也许这样一来便可以知道他在搞什么鬼了,或许对解开谜团也有所帮助。
一路上,罗宾谨小慎微地驾驶着车子,注意与前面的电车距离适当。过了没多久,路贝德便从电车上下来了,向着大墙的方向急奔。他的步子迈得飞快,似乎尚未察觉自己正处在跟踪之下。他转了几个弯,进入一条狭长的小巷,这是一条人迹罕至的深巷子,只有几只野狗钻在路边的垃圾堆里寻食,周围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为了避免被路贝德发觉自己在跟踪他,罗宾有意与他拉开一段距离,在幽暗的灯光之下,罗宾可以恍恍惚惚地看见路贝德的后背。
又往前走了一会儿,路贝德突然消失了。罗宾大惊失色,连忙仔细探看。只见前边不远的地方有堵泛灰的大墙,路贝德走到这里就不见了。
罗宾悄无声息地走了过去,看见墙壁上有一扇小门,他竖起耳朵听了听,什么动静也没有。所以他便轻手轻脚地推开门,慢慢地走了进去。
他一面向里走,一面暗自思忖道:
“路贝德这个人确实是神出鬼没,他一个人跑到这么隐蔽的地方来,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也许他是库立夫集团埋伏下的密探,乔装改扮为塞拉德检察官的私人秘书。这样一来,他不仅可以得知检察官的机密,而且便于偷听他的电话……没错!他一定是库立夫集团的眼线,今天夜里。他一个人来到这里,一定是有至关重要的事情!也许,塞坝斯蒂被他们囚禁在这里……”
想到这儿,罗宾犹如一头狩猎的野兽一样,两眼闪闪发光。
他来到小巷的尽头,看见那里有一座濒临坍塌的老房子。
“路贝德一定在那个屋子里面!”
于是,他便靠近了那座房屋,推开了摇摇晃晃的木门。
罗宾走到里面之后,才发现这是一间好像杂物储存间一样的旧房子,于是他开始停步在黑暗中,四下打量着。
仓库里面有一辆黑色的宾士汽车,样式大小与检察官对鲁尼描述的车子一般无二,但是这件事罗宾并不知晓。他只是看到这么偏远的地方,会出现这么一部豪华富丽的跑车,略略感到吃惊。他心里想道:
“也许这儿就是库立夫集团的大本营了,塞坝斯蒂也许就是被人驾驶着这辆车劫持到这里来了。”
想到这里,罗宾十分警觉地向四周打量了一番,看见不远的地方,射进来一束光。于是他便向着亮光的地方慢慢靠近。突然,一股刺激的马粪与稻草腐败之后产生的恶臭味扑鼻而至。
“啊,原来这个地方是一个闲弃不用的马厩……”
罗宾发现光线是从马厩上边门的缝隙里射进来的,然而,如果没有一张梯子根本就别想爬上去。
罗宾伏在黑暗之中摸索前进,并用双手探试着地面。突然,他的手触到了一样东西,他举奋得险些叫出来。
“啊,找到了!找到一架梯子!”
他激动万分地站起身来,竖起梯子,开始向上面爬去。他这才看清,那束光线是由窗户射进来的,他将眼睛眨成一条缝儿,从窗户向屋里看,但是什么也看不清楚。原来,这束光线的真正来源是另一间屋子。
罗宾悄悄地拉扯着窗户的缝隙,因为那些木板早已腐烂不堪了,所以没有发出多大的动静。罗宾就从窗户上扯下了一大块木板,于是罗宾猫腰钻进那间屋子。
这是二楼上的一间屋子,从前也许是做储存粮食的仓库的,因为地上还遗留着许多的麦籽,还有许多老鼠在地板上、房顶上、窗户上窜来窜去。
马粪和腐烂稻草的恶臭,源源不断地从楼上飘下来,让人恶心呕吐。罗宾点燃了一根火柴,只见屋子里面空无一人,角落里卧着一只耗子,正圆睁着闪闪发光的大眼瞪着罗宾,嘴里不停地“吱吱呀呀”叫着。
这时,一阵谈话的声音传人了罗宾的耳朵里面,他立即又擦亮了一根火柴,向着声音的来源走过去。
说话声音越来越清楚了,原来是从脚底下发出的。罗宾停步不前,向地上探看着。果不出他所料,地上有一个盖子,他蹲下身去,又擦着了一根火柴,发现了木板上面裂开了一条缝儿,可能是时间太久的缘故。
罗宾索性将整个身子趴俯下来,偷偷地向下边看。就在木板盖子的正下边,有四个人站在那里。由于罗宾正处在他们的正上方,所以只看得清那些人的头发和肩头,他们的脸庞一点儿也看不见,但是罗宾马上就认出了一个人,那正是自己尾随了半天的检察官的书记员路贝德。
这时候,罗宾看到地面上俯卧着一个人,他的双手被绳索紧捆着,脸朝下紧紧贴在地板上。
“难道这是塞坝斯蒂吗?……他被人杀害了吗?……但是,既然那样,那么他们又何必费那么大的心思把他从偏远的乡村里劫持到这里来呢?这不合情理……”
罗宾转变了一下观察角度,希望能看清下面的情景,但是那木板的缝隙太小了,所以他仍然看不清晰。
这时候,罗宾有心纵身跃下去,用自己高超的柔道功夫击倒那四个暴徒,但是很快,他就看见木板盖上的铁链已然锈渍斑斑,根本打不开了。
正在这时,下面的一个人忽然大声叫喊着说:
“喂!鲁尼,你为什么不开口?”
罗宾并不认识鲁尼,但他已轻松了一些,因为起码,他可以确定下面的那个男子并不是塞坝斯蒂了。
那个男子又扭头对路贝德说:
“太可惜了,你没能听见这家伙对检察官泄露了什么秘密!”
“嗯,不过,我可以肯定他的确出卖了我们!”
“那么,他说我们明天夜里在老地方碰头了吗?”
“这我就不清楚了,现在,我们让他来说说吧!”
路贝德冷笑着说,并用鞋踢了一下昏死在地上的男子。
“哼!你最好一五一十地对我们坦白,不然的话,我会让你不舒服的!快点说出来,你到底拿了多少赏金?”
“我……我不明白你指的赏金到底是什么东西?”
“哼!别装糊涂!刚刚你分明说过,你要与我们几个平分那100万法郎的!”
那俯卧在地板上的男子噎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快点说出来,你去找检察官到底有什么企图呢?”
鲁尼低下头,继续保持沉默。
“好吧,既然你不听话,那么我可要给你一点厉害了!”
其中的一个男子将手中举着的油灯摇晃了一下。
“那么我们从什么地方开始呢?我看从脚上好了!”
听到这里,鲁尼的脸庞立即惨白无色,嘴里呜呜叫着,悲鸣不止,他拼命扭动着身子抗拒,但是那些歹徒马上就粗暴地把他压倒在地上。
“给这个混蛋脱掉鞋!”
路贝德冷酷地吩咐道。
其余的三个帮凶立即冲上去,将鲁尼的鞋袜扒了下来。
“要按紧他啊!”
举着油灯的家伙说道,于是便将油灯的火焰贴在鲁尼的脚底。
刹时,鲁尼马上犹如一头疯狂的困兽一般地大声嚎叫着,拼命地抽着他的脚,但他愈抗拒得厉害,双脚就被更紧地按在地上。
“怎么样?味道不错吧?觉得热乎乎的吗?我想,如果更靠近一点你的脚,你会感到更温暖的,如何?要不要再贴近一些啊?要不要呢?”
鲁尼痛苦不堪地发出悲鸣,浑身不住地扭来扭去、颤栗不止。但是他的躯干和双脚马上又被狠狠地按在地上,不容他动弹。片刻之间,他的脸色由红变得苍白,终于变成铁青一样的颜色,脑门上黄豆一般的汗珠滚滚而下。不一会儿,他已经大汗淋漓,马上就要昏死过去了。
“快点说,你这个狡黠的混蛋!”
“千万要忍住,绝对不能招……”
罗宾焦躁不安地在心里呐喊:
“只要你泄露一点儿你提供给检察官的消息,他们这帮人马上就会逃到全国各地躲起来的,就不会轻易现身了!”
罗宾心中暗自思忖道。
“还不快点招,难道你的肉皮就那么厚实吗?”
路贝德不耐烦地大声叫骂,一面用脚去踢鲁尼的脑袋。
“勇敢点,振作精神,鲁尼,你千万不能泄露半句啊!”
看到鲁尼那张因为疼痛而抽搐不止的脸庞,罗宾心里一阵不忍,他合上双眼,在心中大喊:
“鲁尼,你千万要忍住啊!”
这时候,一股皮肉焦糊的恶臭味弥漫在屋里,让人恶心不已。
“住手,停下来吧!”
鲁尼不住地嚎叫着。
“那么,你马上告诉我们,你对检察官透露了什么?”
“我……哼!没有……没有什么!”
鲁尼紧咬牙关,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几个字以后,便合上了双眼,再也没有作声,一动也不动。
“这家伙好像昏迷了!”
按住鲁尼脑袋的男子说道。
路贝德检查了一下鲁尼被炙伤的脚,又伸长脖子看看他的脸,这才点头说道:
“嗯!他真昏死过去了。哼!这个废物!弄醒他!”
于是,其中一个男子使劲摔了鲁尼一个嘴巴,一下子让鲁尼苏醒过来。他张开那血红的眼睛,恶狠狠地盯着这些对他下毒手的歹徒,但不一会儿,他的脑子又模糊了,只是张着干渴的嘴唇,不住地喘息。
“怎么样?你说不说?难道还要再烫一下吗?”
那个举着油灯的歹徒阴险地笑着,又要把油灯去烤鲁尼的脚。
“等一下!”
路贝德作手势阻止他。
“喂,鲁尼,你究竟对检察官泄露了什么秘密我不追问了,现在你只需告诉我一件事,你说没说明天晚上我们碰头儿的事情?只是简单的一句话,就可以把你从痛苦当中解救出来了啊!”
罗宾真的很怜悯那个受严刑折磨的男子,同时也感到他为了守口如瓶,去忍耐那种非人的折磨,实在是勇气可嘉,他真是一个不简单的人物!
“忍下去,鲁尼!”
虽然罗宾对于鲁尼的来历一概不知,但他猜测,鲁尼一定对检察官泄露了一些库立夫集团的重要机密,所以他才遭受这么严酷残忍的拷打。
这时,鲁尼突然凄惨地大叫一声,身子哆嗦了几下,便昏死了。
“哦?他死了?”
路贝德皱皱眉头,阴险地说。
第五章 首领露出了真面目
“哼!真是一个彻头彻底的废物!我们把他扔到深井里去好了。”
路贝德吩咐道。
“扔进那个古墓里?”
“不错!那里正是叛徒们的葬身之地。最近一段时间以来,我发觉咱们集团当中的一些新成员屡次发生了叛逃的行为,那个名叫塞坝斯蒂的家伙也是这样。我看,早晚有一天,他也会和这个家伙下场一样的,他也会被抛进那个深井里面去的!”
于是,四个歹徒便拖起鲁尼的尸身,向仓库的外面走去,而罗宾也从梯子上下来,藏在幽暗的墙角默默地关注着一切。
那四个男子当中,那个举着油灯的人在前面走着,罗宾也随之从仓库里出来,紧紧尾随着他们几个。只见储存间的后边,一座红色的岩崖高高地屹立着,岩壁上开辟出了一扇坚固无比的大门。在昏昏沉沉,忽明忽暗的光线之下,能够看清的也只有这些了。
路贝德掏出钥匙,提灯的男子接了过去,将门锁打开,又把尸体拖进门里。似乎里面是一个很深的洞穴,因为他们进去了好长时间,还没出来。
这时,罗宾闪电般地从角落里窜出来,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那个洞穴的锁重新锁上了。于是,那四个歹徒便被囚禁在那个深不可测的洞里了。
罗宾沿着来时的道路,从木门跑了出来,将车子发动起来,风驰电掣般地直奔检察官的府邸而去。
“哦,原来是倍西利律师呀!天色不早了,还来到这里,难道出了什么大事了吗?”
正在工作的塞拉德检察官一见罗宾,马上微笑着说。
“是的!我得知了一个重大机密!”
罗宾大喘了一口气,稳定了一下心绪,这才镇静地说:
“十分抱歉!我刚刚看到您的书记员路贝德先生加入了库立夫集团。”
“什么?你说什么?”
检察官闻听此言,惊诧万分,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我……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他……”
“千真万确!我怎么会蒙骗您呢?实际上,刚才我一直在监视他,直到库立夫集团的一个地下据点里。而且他和他的同伙在一起,十分残忍地杀害了他们组织里的叛徒鲁尼,这是我亲眼所见。”
“这……我不信……太荒唐了……怎么会是路贝德呢?”
“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实!今天夜里,我本来计划与您见一面的,但在大门口,我碰上了行色匆匆的书记员路贝德。由于他神情慌乱、鬼鬼祟祟,让我大感意外,所以,我便一路尾随监视他。最后,他走进一座老房子里去了,我也尾随而至,结果,便看到了让人心惊肉跳的一幕……”
罗宾略略地描述了一遍当时的情形。
“物?确有此事?”
检察官皱眉思索片刻,才对罗宾说道:
“说实话,我也感到了一些不对头的地方。因为,我发觉我在电话里与别人商计办理的一些要事,都会出人意料地走漏风声,比如上次那个女子从阿尔及利亚打来的电话被人偷听去了,我还白白浪费了100万法郎买回一张废纸……原来这是路贝德在装神弄鬼!哼!这个家伙,竟然敢出卖我,实在是罪不可恕,太让我气愤了!”
检察官生气地说。
罗宾在一边沉默无言地盯着他,过了一会,他才说道:
“刚才,听他们几个议论,明天夜里库立夫集团的成员要碰头儿聚会,但是我不清楚他们在哪里开会,否则……”
“这个我清楚!鲁尼已经告诉我了,你看,我儿有一张地图,是鲁尼为我绘制的具体地点图示。”
罗宾拿过地图来,认真地观察了一番,问道:
“图上画的是什么地方?”
“据他说,是在上莫尔德附近的一座树林之中。”
“哦,我明白了,那个地方位于曼彻斯特市的郊区,有一座旧城堡在那里。原来那是库立夫的老窝儿?”
罗宾沉思片刻,说道:
“那个地区人迹罕至,所以对那些歹徒来说,简直是理想的场所。
“据鲁尼报告说,他们明天的聚会在9点钟开始。”
检察官面目凝重地说。
“照这么说,到时候库立夫的首脑人物与高级主管都会在场喽?”
“不错!据说这是一次大型的会议,届时那些头脑人物都会出现。”
“那再好不过了,我们马上报告警方吧!哥尼那探长与我素来交好,我打算请他布置下埋伏,守候在那里,将库立夫集团那帮歹徒一举歼灭。”
罗宾机智地说。
“不,稍等片刻,现在我们还不能确定这个情报是否可靠呢!”
检察官插话道:
“无论如何,我们应当先到会议现场侦察一下具体情形,一旦确定库立夫集团首领与他的手下真的在场,那么我们再去报警将他们抓获也不晚呀!”
“嗯,你的话十分有道理,我们最好不要乱了阵脚,以免引起他们的戒备,坏了我们的大事。”
“唉,如果鲁尼可以带我们去那里的话,肯定不会有问题!”
检察官感慨地说。
“是的,但是他已经死在那些丧尽天良的歹徒手下了!”
罗宾气愤不已地捏紧了双拳。
“太让人不可思议了,我知道他的处境十分危险,还特意请警方护送他呀!”
“但是库立夫集团的爪牙还是劫走了他。我认为他很有可能是在半途中被掳去的。唉,太可怜了!那些丧尽天良的混蛋们,为了逼他说出实情,竟然动用酷刑,他的脚已经被烤得皮肉焦糊了!
“唉,真是太没有人性了,也太可恶可憎了!”
检察官的神情十分气愤不平。
这时候,罗宾从椅子上站起身来,上前拍了拍检察官的肩头,说道:
“我要先走一步了。明天晚上,我再到你这里来,然后我们一起去那座旧城堡里调查一下情况是否真实!”
说完,罗宾告辞了。
第二天黄昏,刚过7点钟,两人便搭乘检察官的私家车,向着库立夫的大本营去了。检察官驾驶着汽车,罗宾挨着检察官坐下了,一边研究着鲁尼描绘的地图,一边为检察官指示方向。
没多大一会儿,两人便乘车来到了郊区。正在这时,有三辆汽车突然紧紧地跟在了他们的后面,监视着他们。但是,罗宾与检察官却全然不觉,依旧目不转睛地望着前面的路和建筑物。
又过了大概半个小时,只见前方不远处闪着一片忽明忽暗的灯火,那儿就是所谓的上莫尔德的拉哥列村了。
车子行驶在森林之中的小道上,摇摆得十分厉害,检察官专心致志地驾驶着车,间或也会停车不前,研究路旁的标志,罗宾则一直在凝神研究鲁尼描绘的图示。
“看,这里就是鲁尼图上的森林了,肯定没错!”
汽车沿着曲曲折折的森林小路缓缓前行。现在天色已晚,周围已是漆黑一片,但是为了防止库立夫的密探们发现,他们熄灭了车灯,在黑夜之中前行。
又走了一段时间,汽车抵达一座破烂不堪的屋子前面。
“这就是鲁尼所指示的小房子,我想,最好将汽车藏在旁边的森林里。”
罗宾从车上下来,取出手电筒四下打量着屋子的周围,并没有什么异样。然后,罗宾便手持手电筒在前边引路,让检察官悄悄将汽车开过来。为了防止泄漏行踪,罗宾只把手电筒的光线打在地面上,缓缓地向前走着。
过了不大一会儿,他们两人来到一座高大的城堡围墙前面,那定是库立夫集团的城堡了。
两人竖起耳朵仔细聆听,并没有听到里面有说话的声音,也许是库立夫集团的成员们还没有来到吧!
罗宾伸出双手探索着,终于触到了一个缝隙,于是他便执住缝隙向上面攀爬,检察官也尾随着罗宾爬上了围墙。
他们二人陆续爬过围墙,进到一个荒无人烟的宽敞院落,里面通生乱草和丝藤。向远处望过去,便可以发现一座高高耸入云霄的古城堡。
“那里就是库立夫的大本营了吧!”
罗宾低声叫道,他说话的声音由于兴奋而颤栗不止。
两个人便朝着古堡的方向前进了,功夫不大,来在了大门前面。
罗宾掏出了万能钥匙将正门打开,但门里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也许他们还未来到吧!”
罗宾喃喃自语道。
时间虽然已是初夏季节了,但城堡里面仍然十分昏暗阴冷,空气湿润阴凉,因而,给人的感觉十分清爽。
“塞坝斯蒂正是被囚禁在这里,握鲁尼说,他被幽禁在图书馆与餐厅之间的那间小屋子里面。”
检察官低声说道。
于是,两个人便开始搜寻,时间不大就来到了鲁尼所指出的那间屋子。
罗宾通过钥匙孔向门里看去,发现屋子里面只有一盏微弱的灯,从天花板上悬垂下来。罗宾也找到了塞坝斯蒂,他被人反剪了双手、双脚,嘴巴也被人堵着,趴在床上。他也许忍受过严刑拷打,已经精疲力竭地倒在那张破床上昏睡过去了。
房间里还有一个看守着塞坝斯蒂的男子,他背冲着门坐在椅子上面,脑袋深深地垂在胸前,似乎也坠入了梦乡之中。除此以外,屋子里就没别的人了。
“我们过一会儿再来解救塞坝斯蒂吧,我们先到古堡里面去看看!”
检察官压低嗓门说。
“那样也好,他们现在还没来,趁此机会,我们先到里面察看一下!”
罗宾随声附和。
于是,他们两个人凭借着手电筒昏黄的光线向楼梯上走去,楼梯十分宽大,这也说明这座城堡已经年代久远了。地上铺设的地毯,也破旧不堪了。
楼上统共有十五六间屋子,但却寂寂无声,似乎没有人在里面。罗宾取出万能钥匙将门打开,发现每一间屋子里都配备了家俱与床上设备。罗宾以此判断,这里是库立夫高级主管的专用房间。
他们又向前走了几步,找到了一间比其他房间都大两倍的大房间,里面的家俱陈设极尽奢华富丽,而且还安装了电话和专供叫人的电铃。
“这也许就是首领的卧房吧!”
检察官猜测道。
罗宾四下打量了一番。只见屋里四边墙壁上悬挂着许多名贵珍稀的油画,里面陈设的家俱都是闻名于世的路易王朝时代的极品,光洁照人的家俱不断闪着夺目的光芒。
库立夫集团领袖的房间里面,还装了一扇门,只是不清楚它是通向何处的。罗宾试探着门的把手,微微转了一下,那扇门就应声洞开了。
原来,门里面有一间大客厅,正中间摆着一张马蹄型的大桌子,周围的墙上也挂满了各种各样的世界知名油画。看到此情此景的罗宾,忍不住又想起了从前在库立夫集团的地下洞穴中,那里也摆了一张马蹄型的桌子。他恍然大悟道:
“这里肯定是他们的会议厅了!”
然后,他便借着手电筒的光线看那墙上的画,忽然,他惊声尖叫了一声:
“啊——这就是拉斐尔(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的著名画家(1483—1520),他十分擅长人物肖像画,也曾监制过圣彼得大教堂的修建工程)所画的圣母像啊!原来,这些东西正是从“怪石堡’中丢失的珍宝……”
罗宾激动万分地大叫出来,连忙检点这些宝贝,他看见了角落里堆放着的印度神像、中国的工艺美术品,以及雕塑等等。
“原来从‘怪石堡’中失踪的珍奇异宝在这里。”
罗宾停足驻立在拉斐尔的圣母像前面,眼睛里猛地闪出了泪花:
“利莫在世的时候,对拉斐尔的圣母像情有独钟,她常常在圣母像前暗自祷告,劝我金盆洗手,退出拼杀,但是她的美好心愿还未实现,就香消玉殒先离我而去了……”
一想到在“怪石堡”中为自己献出了生命的爱妻,罗宾心头一痛,再也收束不住那纷纷下坠的泪珠了。
罗宾默默地垂下头,拭去了源源不断涌出的泪水,从圣母肖像前走开了,从前与利莫在一起相依相偎的美好时光一直在他的脑海之中闪现着。
罗宾完全忘记了身外的一切杂事,忘记了自己正处于危机四伏当中,忘记了此地是库立夫集团的巢穴,也忘记了时间正一点一滴地逼近了歹徒们碰头儿的时间。
“利莫,你有一颗犹如圣母一般纯洁无私、闪闪发光的心灵……”
罗宾在心中深情地呼唤着,他一点儿也没有发觉有人正走上楼梯来。
那帮人在大门口停下,几个人带头冲了进来,领头的人居然是路贝德。当他发现罗宾与检察官正握着手电筒站在客厅里面,惊诧万分。检察官发现路贝德,也变了脸色,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时候,罗宾总算从沉思当中苏醒过来了,他面无表情地盯着路贝德,用了一种甚为平淡的声音说道:
“你们终于来了!不过,比起约定好的时间,你们晚了一些。”
罗宾一面看看手表,一面说:
“你们是不是要在这里开会呀?你不妨让走廊里的人都进来,这样一来,你们库立夫集团的全部成员,便济济一堂了!”
“不!我们的首领还没到……”
路贝德低沉地说。
“你错了!他早已在这个客厅里面恭候多时了!”
罗宾镇定地答道。
“在……在哪里?”
路贝德像在肚子里说话一样小声问。
“别装糊涂了!”罗宾冷笑了一声又接着说道。
“他就在这里!”
罗宾伸出的食指犹如利剑一般地指示着前方,只见他手指之处,正是那位倍受景仰的检察官先生。
检察官纹丝不动地站立着,嘴唇边浮出了一丝微笑。
“哦?你认为我是库立夫集团的操纵者吗?好吧,既然你这样认为,那么我也对你说一点,你根本就不是倍西利律师,你是怪盗亚森·罗宾,也正是我目前最强劲的对手!所以,我今天才设计把你骗到这个地方来,就是打算在这儿不为人知地干掉你。现在你是呼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你就放弃一切抵抗,准备受死吧!”
检察官先生——哦,不,准确地说应当是库立夫的首领突然从上装衣袋里拔出了首~槍,但没等他瞄准,更不用说扣动扳机的时候,罗宾便用闪电般的手段,用柔道招术之中的手刀狠狠地击中了塞拉德的咽喉部位。检察官丝毫提防也没有,只听见他大叫一声,身子向后倒去,连枪也落在地上。
正在这紧急关头,路贝德和等待在走廊上的高级干部,全部涌进了客厅之中。每一个人都拔出首~槍来,对准了罗宾的脑袋。但在电光火石的一刹那,罗宾突然扭过身子抓住了塞拉德的肩头,并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首~槍,贴在塞拉德的太阳穴上,而后,他用低沉有力的声音命令道:
“扔掉你们手里的枪,不然,我的子弹可不长眼。”
于是,那八位高级主管不得不扔掉了手上的枪,罗宾飞身上前踢开了那些枪之后,十分镇定地说:
“第一次你识破我的真实身份是在地下洞穴的会议厅当中。当时,我十分钦佩库立夫集团首领目光之敏锐;料不到,这一次乔装改扮为倍西利律师,居然又给你看破了行藏,你真的很了不起!正如你所认为的,我是怪盗亚森·罗宾,千真万确。要不是我部署手下人,布下天罗地网,对你们展开严密的调查,也许到现在为止,我还不能成功地揭开你那伪善的面目呢!”
罗宾顿了一顿,又接着说下去:
“想当年,地检处的长官认为你这个年轻有为的检察官在社会上享有美誉,所以才将心爱的女儿格力斯蒂嫁给你为妻。但是婚后,不幸的格力斯蒂没过多久便识破了你的两重面目。她没料到自己的丈夫居然是库立夫集团的领导人物。她又惊又怕,而且大失所望,所以每天涕泪四下地规劝你金盆洗手,改过自新,但你却是执迷不悟。
“她遭到了彻底绝望的打击之后,本来想将这件事情的原委对父亲和盘托出,凭借自己的父亲来劝你改悔。但她还是没有狠下心肠把事做绝,她一直寄希望于自己用温情与爱心慢慢地规劝你。
“没料到,你为避免妻子将你的两重身份泄漏出去,竟然起了杀心。你简直是一个心肠歹毒、阴险狡诈的禽兽!你觉得,与其让妻子就这么白白地死去,还不如靠她捞点外快合算,你竟然想靠妻子的性命大大地赚一笔钱财。
“所以,在你对她暗施毒手之前,你为格力斯蒂买了巨额保险金。然后,再吩咐手下人劫持她,并将她致于死地。这样一来,你不但轻而易举地拿到那巨额的保险赔偿,而且博得了民众的深切同情与关怀,你真是一个可憎的魔鬼!”
在罗宾说话的时候,塞拉德一直紧咬着嘴唇,默默不语。
突然,一阵尖利的枪响刺破了宁静,惊呆了在场的所有人,只见子弹不偏不倚正击中塞拉德的心脏。塞拉德沉闷地哼卿了一声,向后倒去。
大家都循着子弹传来的方向看过去,只见走廊上立着一个女子。罗宾仔细一看,那女子居然是马莉列·弗尔。她手持一把首~槍,而枪口正冒着蓝烟。
“马莉列?”
罗宾飞快地冲上前去,但马莉列却仿佛木头人一样呆呆地站着,她的两只眼睛茫然失措地注视着前方。然后,她手里的枪不自觉地滑落在地上,身子摇晃了几下,仿佛一下子就要昏倒在地。
罗宾连忙上前搀扶住了马莉利,带她来到客厅里,将她安置在长椅之上,让她休息一会儿。
马莉列的脸庞面无人色,双眼紧紧闭合著,剧烈地喘息不止。过了好半天,她睁开了双眼,说道:
“你就是怪盗亚森·罗宾吗?你知道不知道,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我就断定你一定不是个凡夫俗子,这也许就是所谓的女人的直觉吧!”
“哦?是这样吗?”
罗宾用热切的眼神关注着仰卧在长椅上的妙龄女子。
“但是,直到如今,我对你的来历还一无所知呢?”
听到这儿,马莉列一下子笑了,她徐徐道来:
“我诞生在科西嘉岛,我是一个有着强烈复仇欲望的女人。在我12岁那一年,我的生父被库立夫集团的爪牙杀死了。因此,从那一天起,我就开始对库立夫恨之入骨,发誓要报仇雪恨。后来过了一段时间,我的母亲也由于悲伤过度而饮恨辞世了。从此以后,库立夫集团便成为逼死我父母双亲的不共戴天的仇敌。为了替父母寻仇,我绞尽脑汁,成为库立夫集团的一分子。但是,首领四周总有人陪同,防守十分森严,我根本没有机会单独与他在一起。为了解除他对我的防备,我竭尽全力地向他表示赤胆忠心,每天都在寻找机会报仇雪恨。
“后来,有一天首领突然召见我,并吩咐我去把那张黑名单与你相交换,我觉得报仇的日子终于来临了,因为他已经解除对我的戒心了。
“那张黑名单根本就是伪造的,上面的那些血迹,是首领吩咐他的手下人划破手指滴到上面去的。那个时候,我也明白这个任务十分艰巨,可能要付出生命作为代价。但是为了含恨而死的父母双亲,也为了能遇上您,我便痛下决心,将任务接到了手里。
“罗宾先生,打小,您就是我心目中最勇敢无畏、神通广大的英雄,能认识您,我真的是万分荣幸。上一次的事,并不是我故意欺骗您,实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啊!我身负报仇重任,不得已才狠下心肠将您蒙蔽。现在,请允许我向您致以深深的歉意吧!无论怎么说,我也算为父母报了仇,而且又可以与我心目中的偶像在一块儿,我此生也再没有什么遗憾了。而且,我开枪打死了人,恐怕也难逃法网,所以……罗宾先生,那天夜里在湖边的那一个吻,已经让我满心欢喜了,所以在这里,我就要与您永别了!”
马莉列的话音刚落,就飞快地从衣袋里拿出一颗小小的胶囊,看也没看一眼,就将它扔到嘴里。
“哦,别这样!”
罗宾想伸手阻止她,但那已经太迟了。马莉列两眼噙着泪花,把药丸吞人腹中,片刻功夫便气绝身亡了。去世之前,她的唇边还带着一缕微笑。
罗宾抱着马莉列渐渐冰冷僵直的身子,忍不住潸然泪下。他低下头去轻轻吻了一下马莉列那粉红的面庞,这也算是他回敬马莉列在湖边献给他的热吻,同时,这也是最后一次的吻……
“马莉列的身上的时刻带着这种剧毒无比的氢酸钾胶囊,她一定是等报完仇之后,就服毒自尽。唉!她真是一个神秘异常。美丽迷人的勇敢女人……
罗宾心里暗自想道,不自觉又涌出了眼泪。
由于罗宾一直沉浸在伤痛欲绝的状态之中,所以完全忽略了身边正是处于魔窟之中,完全没有加小心。他一点儿也没有在意背后那个贼心不死的路贝德。
路贝德悄无声息地猫下身子,拾起了一把丢在地上的首~槍,正要瞄准……
“喂!罗宾,当心!”
忽然有人高声叫道,并且有一声枪响从门口传来。
“啊——”
路贝德大叫一声,手上的枪滑落在地上。他用一只手按住负伤的右手,只见如注的鲜血不断地从他的指缝里涌出来。
这突然的一声枪响,吓得其他的那几个高级干部魂飞魄散。
这时候,身穿制服的警长哥尼那从门外走了进来,他手下的几个刑警则谨小慎微地尾随在后面,以防突然之间发生什么意外。
哥尼那探长一看到昏死在地上的塞拉德,忍不住惊诧万分,感慨万千:
“唉呀,我还是来迟了!”
他走上前去抱起塞拉德的尸身,不禁摇头叹惜。
“不,您来的正是时候!”
罗宾面无表情地说。
“然而,检察官还是遇害了!”
哥尼那目露悲痛,狠狠地瞪了负伤而疼痛不堪的路贝德一眼,又问罗宾:
“这个家伙是库立夫的领袖吗?检察官死在他手里吗?”
“不,首领是他!”
罗宾用手一指塞拉德的死尸。
“什么?”
哥尼那探长大睁着双眼,惊诧不已地问罗宾说:
“难道你疯了吗?罗宾,他是塞拉德检察官呀!”
哥尼那以为罗宾精神错乱了,但当他听明白了事情的详细经过以后,这才将信将疑地长叹一声,说道:
“这怎么可能呢?太让人感到吃惊了!”
但是,他渐渐平息了激动不已的情绪,终于对罗宾所陈述的事实深信不疑了,而后,他吩咐自己的部下,将那些库立夫集团的干部和爪牙统统抓了起来。
“唉,真是不可思议,这么年轻有为的检察官,竟然是个胡作非为、丧尽天良的杀人狂魔,这简直像一场梦一样,太让人感到不可思议了!”
哥尼那探长在安乐椅上坐下来,不住地用手绢抹去脑门上涌出的汗珠。过了一会儿,他才对罗宾说:
“昨天听说你打算与检察官一起到库立夫的大本营里去,我就准备部署警备力量尾随你们,随时保护你们两个。我觉得如果开警车去会引起人们的关注,所以便吩咐部下驾驶着普通的车子尾随而至,难道你们没有察觉到身后有人吗?”
“没有,因为我一直没有向后面看过,不过,我还是要诚心诚意地谢谢您,我觉得您一定会及时跟到这里来的,真是感谢您!”
“唉!罗宾,有些事情用常理根本无法解释。你是一个人尽皆知的飞天大盗,而我却是一名刑警,照常理来说,我们两个应当是冤家对头才对,但我们却可以互相交往、互相信任、互相协助,一致对敌。”
哥尼那探长说到这里,两人不禁相对微笑了。
唉,这个女人……”
哥尼那探长猛然发现了马莉列的死尸,于是惊讶地问道。
“她名叫马莉列,是一个身世悲惨、让人同情的女孩子。她的父母双亲都死在库立夫的魔爪之下,她一直想报仇雪恨,于是借机潜入了库立夫组织内部,打算伺机杀死他们的领导人物。直到如今,她总算完成了心愿,洗雪了血海深仇。我打算带走这个不幸的女子,把她妥善安葬。”
“那么,她为什么自尽了呢?”
“这……这个你就无须动问了吧,反正,也许她觉得夙愿已经达成,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什么东西值得她挂牵了,所以……”
“她自殺身亡,该不会是因为你的某种原因吧?”
哥尼那探长猜测着。
“哦,不,不是这样的!”
罗宾连忙一口回绝道,但他的眼里又迅速地涌出了泪花。
“请您不要妄自猜度吧!”
哥尼那探长凝神盯着罗宾,过了好一会儿,才似乎明白了什么似的,他点了点脑袋,说道:
“好吧!我不再追问下去了,反正她已经过世了,我会完全忘了有这么一个女子存在的,同时,在我的上级那里,我也不会把这事泄漏出去的。”
“太感谢您了!”
罗宾对哥尼那探长的理解表示了感谢,他又想起了一件事:
“对了,还要麻烦您一件事情呢!”
“哦?什么事?”
“那些在‘怪石堡”中丢失的奇珍异宝,您还有印象吧?”
“那是自然!”
“那些遭窃的珍宝,大部分都在这个地方藏着。跟上次一样,我还是要将全部的奇珍异宝都捐献给祖国。不过,您能不能向上司提个申请,把这个闲置不用的旧城堡拨给我自由使用呢?”
“这个地方本来就是一座废旧的建筑,后来库立夫的爪牙就把这个地方据为己有,建为他们的大本营。我觉得,你是抓获库立夫集团的有功之臣,政府不会拒绝你的要求的,只要你不要把这里建为一座违法乱纪的大本营就行了!”
“这一点你大可放心,我绝不会利用这个地方胡作非为的。我的本意是把这个古堡建成一座救济院,专门为那些孤苦伶什,或者身有残疾、重病的人们提供服务。我要让他们居住在这座古堡里面,还要请护士、医生来料理他们的生活、治疗他们的病痛。我要让他们像普通民众一样,过上平安快乐、衣食无忧的生活,让他们也对未来充满信心。
“你的想法固然不错,但是没有一大笔巨额资金恐怕办不到。而且你还需要购买许多的设备,除此之外,病人的餐饮、医药花费、护士与管理人员的工资,这些事情都是与钱财直接联系在一起的啊!现在,巴黎市区的每个老百姓都被物价飞涨、通货膨胀折磨得苦不堪言,四处都在失业、减少经费,在这么疲软的经济环境下,你还要顶风建立残疾病人救济院,难道不会有难处吗?”
“这一点您不用费心了,关于资金问题,我会解决的。”
“你预备如何去筹集那么一大笔巨额资金,你去盗窃吗?”
哥尼那探长微微有些不高兴。
“我从来不去偷那些老实本份、小家小户的老百姓,我只去偷那些惟利是图、为富不仁、靠残酷剥削与非法手段牟取暴利的豪门大户,抑或是那些贪钱敛财、贪得无厌的贪官暴吏们,还有那些身居大厦、锦衣玉食,却偏偏不缴纳税赋的吝啬人……反正,我只去偷那些生活奢华、挥霍无度的人。”
“唉,为什么你始终不肯改悔,为什么那么执迷不悟呢!”
哥尼那探长摇头长叹一声。身为刑警的他,却无法将面前的怪盗拘入法网,实在是一件可悲可叹的事。
“我为什么要改悔?我认为这是一件无比荣耀的事!”
罗宾否决道。
“好吧,既然你心意已决,那么我只好向上司汇报,说你需要这座古堡,要在这儿建设一所扶持残疾病人的救济院,其他的事情就与我无关了!”
哥尼那探长素来是个脾气倔强而忠于职守的好警官,而且在他的心目中,法律条文高于一切。罗宾本来以为他是个铁面无私的老顽固,可没有料到这一次他竟然这么痛快地答应了自己的请求,心中不禁一热,涌出了一股感激的泪水。
“太感谢您了,探长先生!”
罗宾兴奋地大叫。
“而且,我准备将这座城堡用马莉列的名字来命名,就把它叫做‘希望家园——马莉列山庄’”
“那当然好了,我十分明白你此时此刻的心情。”
哥尼那探长用深沉的声音说道。
“好了,现在,我们也该回警察局复命去了!”
于是,哥尼那探长便指挥手下人为库立夫手下的路贝德和其他团伙人员一一拷上手拷,预备将他们拘人警局。
这时候,罗宾猛地想起了什么似的,独自一人冲进了囚禁着塞坝斯蒂的小屋子。那个看押他的歹徒也在逃遁途中被警方抓获了,因而,只有塞坝斯蒂一个人呆在屋子里面。他一见罗宾进门来,马上激动异常地大睁双眼,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罗宾走上前去为他解开身上捆绑的绳索,他马上情不自禁地把罗宾一把抱住。
“塞坝斯蒂,库立夫集团已被警方一举歼灭了,没有一个漏网之鱼,从此之后,你就可以当个自由人了!”
“这是真的吗?老大,太感谢您了!”
塞拉德激动万分地再次抱住了罗宾。
“不过,可惜的是马莉列自尽身亡了!”
罗宾十分伤感地说。
“什么,怎会呢?为什么?”
塞坝斯蒂惊诧地问道。
“具体的情形以后再告诉你吧!现在她的遗体还放在一楼的客厅里呢,我们把她带回去埋葬吧!”
这时候,哥尼那探长又过来了,对罗宾说道:
“我们的人数大多,车子盛不下了,我留下五个刑警在这里守护这些珍奇异宝,我先领着其余的人将这些歹徒送回警局。至于你的申请,我回去以后马上向上司汇报申请,我觉得你的愿望一定会实现的。”
哥尼那探长领着部下和罪犯声势浩大地离开了古堡,罗宾与塞坝斯蒂齐心合力地将马莉列的尸体搬到树林外面的汽车里。
“罗宾先生,您要上哪儿去啊?”
塞坝斯蒂恭恭敬敬地问道。
“我要到家里去,我已经好长时间没有回过莫斯公园旁边的家了。我想,奶妈一定又在为我担惊受怕了。”
罗宾呼吸了一口空气,又接着说:
“塞坝斯蒂,你跟我一起回莫斯公园边的家吧!”
“这……”
塞坝斯蒂十分腼腆地垂下了头。
“我的比克娣娃奶妈厨艺高人一等,如果她得知我要回家,一定会亲手为我煮她最得意的美味佳肴。到那个时候,你品尝了她的菜以后,千万别忘了夸奖她几句哦!”
“我觉得她是一个和蔼可亲的老太太,也许,到现在为止,她还当您是个襁褓里面的小婴儿哩!”
“是啊!直到现在,我连和她吵吵嘴都不敢呢!”
罗宾耸了耸肩头,脸上浮现了一个调皮的笑,他把车子发动着了。
在路上,罗宾心情十分悠闲自在,他一面开车,一面在心里想。
“在这次案件当中,全部重要人物都是一人饰演两角。塞拉德平日里是一位倍受景仰、年轻有为、温文尔雅的检察官,也是个精明强干的年轻人,但在暗地里,他却操纵着库立夫集团,是个阴险狡诈、心黑手狠的刽子手;路贝德表面上是检察官的私人书记员,但事实上却是库立夫集团首领的左右手;马莉列小姐虽然充当了库立夫首领的工具,但是却是一个心怀仇恨、一心报复的科西嘉岛的女子……这些人都是有两张面孔啊!
“而我也是一样,一面饰演风度翩翩的青年绅士劳尔,与此同时,我也是律师倍西利,所以我也算一个两面人……哦,不,我的真实身份是怪盗亚森·罗宾,我也应该称作是三面人才对
但是,突然之间他又觉醒了似地摇了摇头说:
“啊!事实上,我可以随心所欲地改扮成任何一个人,所以准确地说,我应称叫做千变超人才合适!”
想到这里,罗宾不禁莞尔一笑。
汽车从麦田间穿过去,向着莫斯德市直奔而去,车子在路上飞驰着。
这时候,天色已经渐渐发白了。远远的东边,已有一抹浅白横亘在那里。黎明的巴黎,绝没有尘嚣的喧哗。路灯一盏盏地熄灭了光,远远能看见艾菲尔铁塔如骄傲的巨人一般屹立在茫茫薄雾之中。
“哇,巴黎到了!”
罗宾心里暗想:
“马上就要到家了,太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