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文学论坛>> 推理侦探>> 莫里斯·勒布朗 Maurice Leblanc   法国 France   二战时期的法国   (1864年11月11日1941年11月6日)
魔女的复仇
  第一章 发生在别墅村的怪事
  春季又一次来到了巴黎,阳光日益温和信人,碧蓝如洗的天幕闪耀着。历时长久的沉郁的冬季终于过去了。
  巴黎市区笼罩着银闪闪的光芒,街边的树木萌发了嫩绿的新芽,仿佛翠玉珠宝一般闪烁着。
  街道上,一个肩膀宽阔、身材颀长、衣着时髦光鲜,年约四十七、八岁的绅士,大步流星地向前走着。他正是亚森·罗宾。
  罗宾看上去神采飞扬、红光满面,双目炯炯发光,身手灵敏、背脊挺拔。从后面看,谁也不敢相信他是一个年近50岁的中年男子,而像一位二、三十岁的年轻人。
  浑身上下活力四射的罗宾,内心里却饱含着外人无法渗透的沉郁与寂寥。虽然春天已经来临了,但他的内心却仍然被灰沉沉的冬季封冻着。罗宾之所以这样,不是没有内情的……
  原因是——读过《女魔头与罗宾》的读者,一定还记得罗宾20岁的时候第一次历险的故事。他与一位自称为“克利思朵伯爵夫人”的地煞女魔头耶塞芬斗智斗勇,终于获得了法国大革命时代隐匿在七座修道院岩石下的一万枚宝石。
  我想你也应该有印象,在那次智斗之中,出现了一位协助罗宾的美少女古拉利兹。
  在那件案子结束之后,罗宾与古拉利兹马上结为伴侣。这是罗宾一生中最为美满纯洁的时光。
  罗宾曾经在古拉利兹的面前发下誓言,婚后不再行窃,当时古拉利兹感动得泪如雨下。这对年纪轻轻的夫妻,住在郊外一所简陋的房子里过着安定、祥和的生活。
  罗宾将与耶塞芬拼斗所得来的一万颗宝石,统统以一个化用的假名捐赠给法国各地的敬老院、孤儿院、少儿教化院、慈善机构及其他社会福利组织,因而他们的婚后生活十分清贫。但是由于两个人互相扶携、互相敬爱,所以日子也算平静、美满。
  但这种安宁、幸福的生活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结婚第二年,古拉利兹产下一个漂亮的小男孩以后,不幸抱病辞世了。弥留之际,她紧紧拉着罗宾的大手,泪光闪闪地说:
  “好好照看孩子……将我们的宝贝……你照看他……”
  她自言自语似地嘟哝着,而后一缕香魂飞升上天国。
  悲痛欲绝的罗宾,怀抱着刚刚降生的杰恩痛哭失声。有一天,罗宾离家外出了一会儿,返回时发现襁褓中的小杰恩已经不见了。就这样,杰恩就销声匿迹了。
  究竟是谁、通过什么手段偷走了小杰恩呢?窗户关得紧紧的,也没有脚印留下;无论如何也找不到歹徒作案时遗下的蛛丝马迹。
  刚刚受到丧妻之痛打击的罗宾,又莫名其妙地丢了孩子;这两次沉重的打击,几乎将罗宾气得疯狂。刚年满20岁的罗宾双眼血红,不停地在巴黎市区寻觅失踪的儿子。他在报纸上登出寻人消息,并且去巴黎警察局报警,但是都如石沉大海一般踪迹全无。罗宾在心里盘算着:
  “杰恩一定是被克利思朵伯爵夫人捞去了。她一定是因为宝石被夺的事耿耿于怀,因而劫持了杰恩,以此向我寻仇。”
  为了抓住克利思朵伯爵夫人的小辫子,寻到失踪多年的爱子杰恩,罗宾不舍昼夜地开展侦察工作,但至今为止一无所获。罗宾如同精神失控了一般,两眼陷下去、双眸茫然空洞、脸色惨白,令人望而却步。过份的伤痛与失望让罗宾变得脾气暴虐、喜怒无常,他完全忘记了往日对爱妻立下的誓言,再度操起了偷盗行窃的营生。
  自甘沉沦的人就仿佛从高坡上往下掉似的,愈发不可收拾地直线下坠。年纪轻轻的罗宾行窃的技巧越来越高超,终于被别人称作了“怪盗”。在这个过程中,他仍然寻找各种时机打探儿子杰恩的下落。不觉间,28年匆匆过去了。
  杰恩被人掳去时是在一个初春的黄昏,因此每年春季到来时,罗宾的心情也会随着天气变得阴郁起来。
  “如果杰恩还在人世的话,他也应该是一个28岁的小伙子了……”
  罗宾立在岔路口等待绿灯亮起时,双眼望着车水马龙的街道,他忍不住自言自语道,他很寂寞。
  怪盗罗宾现在尽管腰缠万贯,但他的内心却凄苦而空虚。即便拥有无数的金银财宝,又怎么换得回失踪的儿子呢?目前他是生?是死?罗宾盯着脚下的泥土。经过一个冬天的严寒封冻的人行道,如今已变得松软无比了。原来,春天已渗入泥土之中了。
  当车辆断流之后,罗宾穿过马路,直奔布罗蒙银行而去。
  罗宾通过不同的手段把自己的钱财用不同的化名存人了四家大银行,而布罗蒙银行只是其中的一个。在这家银行里,他用劳佛·德布尼的名义存上了钱。
  这天,他在银行前边存入了50万法郎之后来到地下室,打算从金库中取出一些机密文件。当他从一排排的小金库中找到自己的,并取出东西时,一位上了年纪的绅士也来到了门口附近的金库前。只见他的左胳膊上缠着一条黑纱布,也许故去了一位亲人。
  他似乎要避人耳目般地向四周打量了一眼,然后启开了自己的金库,拿出一个捆了十字结的纸包,又松开了绳子。罗宾抬眼一瞄,发现纸包里有一捆千元法郎面额的纸币,每10张堆在一起。
  老绅士的视力好像有些差劲儿,他把眼睛贴近那一捆纸币时,不住地回头看看,还一边点着钞票的数目。点完后,他将那捆约有八九十堆的纸币放进小箱子中,锁牢实,马上抱在怀中。
  当时,虽然他看了罗宾一眼,但由于地下室中昏暗的光线,再加上他昏花的老眼,因而并没有弄清楚罗宾的长相特征。他只是皱皱眉头,而后便大步流星地从罗宾的背后走过,又爬上楼梯。
  “千元面额的法郎共有八九十打,……大约有八九十万法郎!”
  罗宾一面在心里暗暗思忖着,一面尾随老绅士上了楼。
  老绅士途径一家面包房时,买了一包点心,而后向着圣·勒寒尔车站走去。老绅士买了张票。因为不清楚他在哪里下去,所以罗宾买了一张全程的票,乘上了与老绅士同一车厢的火车。
  老绅士把那盒因塞满纸币而鼓鼓囊囊的箱子捆在膝头上,并用手紧接着。他买的那包点心放在头上的行李架上。
  罗宾坐在离老绅士较远的座位上,一边假装欣赏窗外的景致,一边洞察着老绅士的动静。此时的他,已不是深情款款的大丈夫,也不是为寻失踪幼子几近疯狂的人父,他已经成了一个怪盗了。
  老绅士好像并没有觉出罗宾就是方才在地下室里碰到的那个男人,但由于携带巨款,他不时地四下打量着,似乎对车厢里的每一个人都不放心。
  在鲁·倍杰尼站,老绅士下了车,罗宾也尾随他从车上下来。
  鲁·倍杰尼是一个豪华别墅区,距离巴黎市区约12公里,那里有一个湖泊,与塞纳河连为一体。河的两边以及湖泊的旁边有一大片郁郁葱葱的树林,四处星罗棋布都是蓝、红屋顶与雪白墙壁的别墅,前面正对着波光涟漪的湖水,清幽极了。
  老绅士来到树林旁边的白色小路上,用一只手夹紧小皮箱;另一只手拎着点心,径直向前走去。罗宾紧跟在他后边。
  老绅士来到一座别墅的台阶之上,敲了敲大门。罗宾则藏身在大树之后偷窥着。大门启开之后,两位年轻貌美的女孩走了出来,她们二人面带微笑,甜美动人。罗宾觉得她们俩好像两朵盛开的玫瑰。
  “叔叔,您怎么回来这么晚呢?我们不放心您!”
  “晚餐早已准备就绪,只等您回来立即开饭呢!”
  “哦?我的时间已经抓得很紧了!快看,给你们的点心!”
  老绅士说着,便把点心交给其中的一个女孩;另一个正要伸手接过他手中的箱子,但老绅士一下子使劲儿抱住了。于是两名女孩子各在一旁把他搀人门里去了。
  罗宾来到大门处,只见门牌上赫然写着几个大字:
             格力马介山庄
  罗宾站在门外思索片刻,然后又踱到山庄的周围观察了一番。在一所靠近湖边的空房子门口,他看见一张木牌:
    别墅出售:哥勒尔·鲁杰山庄一意欲购买者请与格力马个山庄联系商
  洽。
  罗宾马上折回格力马介山庄。他接了按门铃,然后将印着“劳佛·德布尼”字样的名片递与应门的女仆,并表述自己想买这个别墅的心愿。
  罗宾被带到大厅里去,老绅士与他的两个侄女都上前欢迎罗宾的到来。老绅士自我介绍为腓力浦·卡卜勒,接下来又把身边两位美少女介绍给罗宾。
  “德布尼先生,这二位都是我的侄女。大的叫伊利萨伯,小的名叫若兰。”
  卡卜勒说话时依旧将小箱子紧搂在怀中,罗宾怀疑他是否用饭时也不松开手。罗宾表示自己想购买别墅,正在这时一个气度不凡的小伙子走了进来,他是伊利萨伯的未婚夫,名叫基若莫·艾莫。
  老绅士向罗宾介绍了一下别墅的基本情况,例如房间和面积。
  “德布尼先生,详细情况请你随后与我的律师商洽吧,我要立即前往尼恩去了。因为八个月之前,内人辞世了,我这一次去尼思也是为了让伤悲的心情稳定下来,我要去尼思孩子的家里疗养一段日子。”
  老绅士一边述说,一边起身离座。
  “我并没有和两个侄女住在一起,我独居在旁边的欧拉介力山庄,但我们两栋别墅的院子可以相通,所以看上去就与一家没什么大大差别。”
  老绅士说完就转身夹着小箱子从院子走到旁边的别墅去了。大概过了20分钟时间,他又回到了大厅里,但他手中的那个小皮箱已经不见了。
  “哼!他一定把钱藏到别墅中某个角落去了!”
  罗宾这么想。
  “那一笔钱款究竟是怎么来的?哦,对了!他方才说妻子八个月之前去世了,那么他一定继承了妻子遗下的大笔财产。为了逃避支付大量遗产所得税的义务,他必定会把这笔钱藏起来,以瞒天过海,不被税收人员知道。他真是一个诡计多端的老头儿!对于这种小人,无须客套、心慈手软,直接将那一大笔钱取过来就是!”
  正当罗宾暗自盘算的时刻,卡卜勒交给侄女自己房屋的钥匙,并扔下一句话:
  “我会在10月份回来一次的!”
  而后他大步走出门去。
  于是,罗宾便与老绅士的律师进行了一番交涉,最终买下了哥勒尔·鲁杰山庄。他付给律师一张三千法郎的支票作为房屋的预定金。接下来,罗宾着手进行别墅的室内装修工作,他本打算请一位美术设计师来指点装修。但有一天,一个青年手持罗宾的老友克拉德大夫的推荐信前来拜见。
  他的名字是弗休尔·萨尔。
  弗休尔看上去顶多二十七八岁,衣装打扮与他的身材搭配得不错。他那一双深幽湛蓝的眼睛,独具艺术家的气质。罗宾一看见他便十分高兴。年轻的艺术设计师不论罗宾的条件如何苛刻,都爽快地答应了。
  “我知道,我会以自己的最大努力来做这份工作的!”
  弗休尔十分热切地答道。
  罗宾把弗休尔安置在大门左首的小房间里,弗休尔立刻着手开始工作了。他那种一丝不苟的严谨态度,倍受罗宾的欣赏。
  罗宾把弗休尔介绍给伊利萨伯与若兰两姐妹认识,弗休尔于是常常在工作之余拜访她们俩,与这两个女孩相处得十分融洽。特别是每当弗休尔与妹妹若兰谈话的时候,他总是双目炯炯发光,满面通红。
  姐姐伊利萨伯与未婚夫基若莫·艾莫马上就要结婚了,而且婚礼定在7月9日举行,他们向叔父卡卜勒先生发出了邀请。卡卜勒接到电报后立即回了一封电报,说他准备逗留一夜以便于参加婚礼。
  罗宾此时正在外地游历,而他也接到了伊利萨伯的请柬。妹妹若兰在请柬的下角写明:“卡卜勒叔父将来参加婚礼,并于当天在山庄里逗留一晚。”
  罗宾接受邀请之后就打算在卡卜勒先生未到之前,先下手得到那笔钱。
  “我的别墅哥勒尔·鲁杰山庄与卡卜勒老绅士的别墅欧拉介力山庄相连接的地方有一条小路直达湖边,湖边一定有船以便游览。到了半夜三更,我就乘小船从欧拉介力山庄的后门悄悄钻入房屋里,那笔钱款必定放在一个不为人知的角落里。嗯!我认为不在地下室里,就在房顶上;抑或是垂在墙上某张油画的背后。只要我在屋里四下打量一番,马上就可以找到它的踪迹。
  “待我把那笔钱款拿走以后,我再把空空如也的小皮箱子放回原地。由于卡卜勒先生只在这里待一夜就返回尼思,他一定不会去自己的别墅中,而会暂居侄女的家——格力马介山庄,所以到时候他一定只会回家看看皮箱是否还在原地,绝不会打开来检查的。那么,这笔巨款被盗的案子,在10月份卡卜勒先生回来以前,根本无人知晓。”
  罗宾迅速地回了一次国。
  当他再次驾车返回哥勒尔·鲁杰山庄的时候,发现大门口人声鼎沸,便衣刑警和警官在周围忙忙碌碌。他正猜测出了什么事情的时候,只见年轻的美术师弗休尔·萨尔从大门里出来,冲他大叫:
  “德布尼先生,出事了!”
  弗休尔面无人色。
  从前天的半夜里开始,这个向来安定、祥和的湖边豪华住宅区接二连三地发生了一些恐怖的事情。
  那天早上11点钟左右,伊利萨伯与若兰正坐在餐厅里面兴致勃勃地谈论著将于一星期后举行的婚礼的有关事宜。
  “祝贺你!姐姐!”
  “谢谢你,若兰!不过,下一个新娘就是你了。我希望你也能拥有一个温情脉脉、关怀倍至的男人。哦,对了,那个名叫弗休尔的年轻美术师怎么样?你对他的感觉似乎还不算坏吧?”
  若兰听完,满面鲜红地垂下头去。伊利萨伯见状,温和地握住了妹妹那双柔若光滑的玉手。
  伊利萨伯姐妹俩于七年前丧失双亲。从此以后,她们俩便从巴黎迁居到格力马介山庄过着平静如水的日子。她们家人了稀少,只有一位陪伴、照顾她们多年的老管家亚莫,以及她的丈夫爱萨尔。
  姐姐伊利萨伯是一位体态丰满、绰约多姿的金色头发美人,因为她患有支气管过敏的疾病,所以脸色不太新鲜,但她却生了一双迷人的湛蓝的大眼睛,还有一张笑盈盈的迷人脸庞。妹妹若兰比姐姐的身体健壮一些,她是一个天真纯洁、热情好动的女孩子。一双碧绿如宝石的大眼睛里总是闪烁着活力四射的光芒,流露着大海一样神秘莫测的光彩。
  姐妹二人正亲切地聊着天,这时候两个年轻人走了进来。一位是伊利萨伯的未婚夫基若莫·艾莫;另一个人则是罗宾雇来的设计师弗休尔·萨尔。
  基若莫是一位正直的潇洒男子,自小失去父亲,与母亲相依为命,但不久前母亲也已过世。现在,他正与母亲的亲戚住在一块儿,间或去格力马介山庄来探看他的未婚妻伊利萨伯,并且与她一块就餐。今天他与一位新近相识的朋友弗休尔·萨尔一块来拜访。
  伊利萨伯兴奋地向未婚夫伸出了手;而若兰则含羞凝视弗休尔,那是一种温柔如水的眼神。
  用完饭后,四个年轻人返回宽敞明亮的大厅里。从那个宽大的窗台上可以远远望见院子里翠绿如毯的草地及更远处的湖泊,湖面闪着幽幽的蓝光。
  四个年轻人在大厅里轻松愉快地交谈着。过了不大一会儿,弗休尔说自己要回去工作,便离开了格力马介山庄。
  不久,伊利萨伯也站起身来。
  “基若莫,该出去散步了,我们今天去划船好不好?”
  “我想还是不划船为妙!你的支气管病还没好呢!”
  “你不必担心!或许见到湖水,我的心情可以好一些,对疾病的恢复也有好处。我去把叔叔的小船划来,你在这儿等我!”
  “不!你留下,我去!”
  “不要紧,我想活动活动!”
  伊利萨伯笑眯眯地从阳台穿过去走向草地。她的雪白裙子随风飞扬,迅速地消失在通往欧拉介力山庄的森林中。
  基若莫忧心忡忡地注视着她。
  忽然,一个女人凄惨的号叫声从树林中传了过来,骇得基若莫心惊肉跳,他赶忙把身子探出窗外。只见在欧拉介力山庄靠近湖畔的地方,一个男子正拼命地扼着伊利萨伯的细长脖子。
  湖畔上放着一架梯子,下面拴着一只小船。伊利萨伯也许是从梯子上下来打算松开小船的缆绳时,遭到了那个男人从背后的攻击。不一会儿,奋力挣扎着的伊利萨伯终于软软地瘫在湖水中了。
  基若莫疯狂地呼叫了一声,想从窗子跳出去。那男人丢下昏死的伊利萨伯,从地上拾起一件物什,而后飞快地穿过欧拉介力山庄的菜地,打算从角门溜走。
  基若莫见状,马上从墙上摘下卡宾枪,将枪口瞄准那个男子扣动了扳机。那男人应声跃起,向前倒去,在菜地里翻滚了几下,紧接着倒下不动了。
  基若莫立即奔出大厅,面无人色的若兰也尾随他奔出去。
  伊利萨伯的心脏已经停止了跳动。若兰扑倒在姐姐的身体上放声痛哭;基着莫也陪在旁边大声呼唤着。
  “她脖子上的项链没了。一定是那个混蛋夺去了!”
  伊莉萨伯的脖子上原有一挂珍珠项链,那男人正是为夺项链才对她下毒手的!
  那名男子脸朝下趴在菜地中央,子弹击中了他的心口,他也死了。
  基若莫让闻讯奔来的男仆爱萨尔帮忙,把那个歹徒的尸体翻过来。
  那人看起来大约有五十五、六岁上下,衣服破破烂烂,头上顶着一顶肮脏破旧的猎帽,稍稍花白的胡须布满了苍白的脸庞,长裤腿上浸湿了一片。
  基若莫翻检了一下那男人随身所带的物品,在一个皮夹子中找到了几张纸,还有两张肮脏的名片。在这两张自己做的名片上写着两个名字,是用墨水书写的:“布荷米”
  住在附近的人们听见枪响都蜂拥而至。有人打电话到鲁·培杰尼镇警局报告。不一会儿,警车响着警笛飞驰电掣般地驶来了。警务人员划出了警备线,并驱散了围观的民众之后,马上开始进行调查工作,并且派法医检查了死尸。
  弗休尔听到枪声,也惊诧万分地从哥勒尔·鲁杰山庄赶来了。但是大门口已经戒严了,有两三个刑警守候在那里。弗休尔从围观的人群中挤到刑警跟前,说道:
  “我是这家别墅主人的好朋友,请让我进去一下!”
  弗休尔被获准进入格力马介山庄。
  他已经从刑警与周围群众那里了解了一下大致情形与事情的始末,但他没找到若兰与基若莫两个人。
  弗休尔来到房间里,只见他们两个正呆呆地坐在大厅中。弗休尔说了一些抚慰的话,但若兰与基若莫似乎深受打击,毫无表情,也不说一句话,只是伤心欲绝的眼泪不住地从脸上淌下来。
  法医检验完毕尸身,警员马上将伊利萨伯的尸体挪到大厅中。若兰见状,立即扑倒在地失声痛哭。
  当天晚上,三个人在停放伊利萨伯尸体的大厅里守护着。三个人一言不发,只是泪流不止。棺木旁边点着的白色蜡烛此时蜡油也滴滴不断,仿佛也在为死者捧出一杯同情之泪。不知什么时候,屋外下起了浙浙沥沥、如泣如诉的小雨。
  半夜以后,弗休尔告辞离去了,只剩下基若莫与若兰守在厅内。
  子夜两点钟的时候,基若莫不发一言地站起来,犹如梦游一般飘出屋子,直到天色破晓仍不见他归来。若兰十分担心他的安危,便派老仆人爱萨尔和亚莫出去找他,但哪里也不见他的身影。
  正在忧心如焚的时刻,东方的天际已泛白了,小雨也住了,太阳冉冉地升起来,湖面也闪烁出金色的光华。
  这时,一个从萨芷树林中的小路走过的工人,看到了一个倒在地上的年轻人,他正是死去的伊利萨伯的未婚夫——基若莫·艾莫。
  基若莫浑身上下精湿,他正痛苦不堪地号叫着。脖子上有一个深深的口子,鲜血不住地往外冒。
  大概在同一时候,离案发现场仅三四百公尺的小路上,一个送牛奶的孩子又找到了另一个身受重伤的人。
  这个人的心口处被人用短剑刺透,上装与领带都血渍斑斑。他留着长头发,身材高大结实,是个嬉皮士。
  这个年轻人的伤势好像比基若莫还要厉害,不过还有点气息,心脏已经跳动得很轻微了。两个人马上被救急车送往鲁·倍杰尼镇的医院里救护。
  在一天一夜之中,这个向来安定平和的住宅区,竟然接二连三地发生了四起凶杀案件。在被害者中间,有两人死亡,两人身负重伤,其中一个濒临死亡。
  罗宾从弗休尔的嘴里大致了解了一下悲剧发生的始末,随后与他一块儿来到了格力马介山庄。
  平时荒无人烟的森林小道,此刻则有衣着制服的刑警和便衣来来往往、忙忙碌碌。报社的汽车也挤在一块儿,排出的废气笼罩了整个树林。
  格力马介山庄两扇大门紧合,警察守护在门口,不准任何无关人员擅入,连报社的记者也不准入内。由于罗宾与弗休尔自称是死者伊利萨伯的好朋友,这才得到进入格力马介山庄的权力。
  罗宾抚慰了一下泪流满面的若兰,而后回到院子里,倾听罗宾。推事与古塞警官的案情分析。
  “伊利萨伯小姐从梯子上走下来,正欲蹲下去松开小船的缆绳,此时凶犯从背后突然袭击了她。”
  古塞警官又说:
  “凶犯扼死伊利萨伯,然后夺去了她脖子上挂的珍珠项链,在企图溜走时被基若莫一枪击毙。现在,我们只知道此凶犯名叫布荷米,其他一概不知。从他的外貌装束上来看,他也许是一个最近一段日子以来流浪到这一带的无业游民。”
  “基若莫不认识凶犯吧?”
  “是的。我曾经去医院调查过,基若莫说他自己从没见过那个凶手。”
  “关于那个攻击基若莫的歹徒,他也没见过吗?”
  “他一点儿也不知情,也不明白凶手为什么要攻击自己。”
  “那么,另一个遇刺者现在的情况又怎样呢?”
  “因为他的伤势较严重,所以目前意识还未恢复过来,我们无法打探他的姓名与职业。但从他的衣装与发型上来判断,他可能是从事油画或雕刻一类职业的艺术家。他是一个身材高大结实的青年。凶犯持一柄短剑扎透了他的胸脯,这个凶器与攻击基若莫的人所持的是同一种。因而我推测,凶犯可能系一个人,因为被杀伤者几乎是在同时同地受到袭击和伤害的。”
  “凶犯定是一个歹毒的杀人魔头。”
  罗思推事自言自语道,此时古塞警官背后响起了一个声音:
  “我看也不尽然!。
  “推事与警官阁下的判断,两名遇刺者确系一个人所伤。这也就是说,在案发当场共有三人:凶手一名,遇害者二名。但我想也许是两个人呀!”
  一此话怎讲?”
  “我的意思是说,基着莫很有可能遭那个艺术家模样的青年袭击而脖子处受伤;而那个青年同样也被基若莫扎透了心口,他逃遁到三四百公尺的地方,终因体力不支而昏倒在地。你不认为这也十分合理吗?”
  “你是什么人?”
  罗思推事谨慎地问道。
  “我名叫劳佛·德布尼,住在旁边的哥勒尔·鲁杰山庄里。我与死者伊利萨伯小姐及她的叔叔卡卜勒老先生,还有受伤住院的基若莫都是老朋友。”
  “所以,你才在现场。关于你方才所说的只有两个人在案发当场,我不太清楚你所说话的意思!”
  “我是说……”
  罗宾正待回答,古塞警官突然恍然大悟似地插话道:
  “请等一会儿!我想起了一件事,我曾经询问过基若莫,他回答说:‘我身边既没带首~槍也没带短剑。当歹徒攻击我的时候,我空手与他抗争拼斗。当我对准他的下巴挥了一记重拳后,我也被他用剑割破了脖子。’但令人百思不解的是,遇刺的那个青年脸上并没有遭重拳的痕迹,只有胸口受伤。”
  “哦?那是我错了?”
  罗宾不一会儿便打消了自己的疑虑,他这种干脆的态度马上引起了罗思推事与古塞警官的好感。
  “您有别的可供我们参考一下的意见和提议吗?”
  “哦,我没有什么……哦,对!伊利萨伯小姐遭歹徒攻击后是掉到湖里去了吧?因为她的裙子、凶手的裤子都浸了水。”
  “那是因为伊利萨伯小姐奋力挣脱时木梯断裂的缘故。”
  “按常理说,那架木梯子应该是坚固无比的。我觉得十分诧异,就去实地调查了一下,结果发现木梯两边的支撑腿儿已被人锯去一大半了。
  “哦?”
  推事与警官大叫了一声。
  三个人立即赶到湖畔,只见木梯的两根支撑腿果真被人动了手脚,在锯断的地方露着新木头。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罗思推事喃喃道。
  “有人打算让伊利萨伯溺水而死。这个人一定掌握了她每天必到湖上泛舟的习惯,因此就在木梯的腿儿上做了手脚,让她一踩上梯子就随着断裂的梯子掉入湖中。”
  “这是谁干的呢?你掌握了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了吗?”
  “目前还没有,但我确信想谋杀伊利萨伯的人与想夺项链的歹徒——布荷米根本不是一个人。”
  罗宾下了断语。
  正在这时,一阵汽车的停车声响从别墅大门口传来。
  老绅士卡卜勒踏入推事与罗宾所在的院子,他那张灰蒙蒙泛着青色的脸不住地哆嗦着。他的两条腿几乎站不住,整个身子摇摇摇摆,接着一下子瘫倒在椅子上,并用双手蒙住了脸庞。
  罗思推事向他讲述了一番案件发生的详细经过,老绅士不发一言地啜泣着,谁也不知道用什么办法去抚慰他。周围被阴霾笼罩了。太阳钻进了乌云里面,湖面也显得黯淡失色,一切都沉浸在沉默与悲伤之中。
  卡卜勒终于止住了幽泣,他慢慢地站起来走过院子,来到旁边的欧拉介力山庄。不一会儿,一阵令人心颤胆寒的嘶叫声传过来,只见卡卜勒老先生从窗子探出上半身,摆动着双手拼命呼叫着。
  众人大惊失色,慌忙冲进欧拉介力山庄。只见老人跌坐在地上疯狂地叫着:
  “被盗了……被盗了……那个歹徒竟然找到了它……啊……完了……全完了……我全完了……我破产……活不下去了……被盗了……我完了……我死了……我快死了……”
  “卡卜勒先生!您醒一醒,冷静一下,您怎么了?”
  罗思推事使劲儿晃动着卡卜勒先生。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大口大口地吞咽着刑警递来的白水。稍稍冷静了一下以后,卡卜勒仿佛意识到自己失口说了不该说的话,他沉默着睁大眼睛盯着大家。
  “出了什么事?什么东西被盗了?钱?还是珠宝?”
  “不!不!不是!那个东西根本是一钱不值!”
  “但是方才你不住地大叫:完了!破产了,活不下去了!”
  “哦?我说过这些话吗?我一点儿也想不起来了!大约是惊骇过度吧,我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不,不!那不是什么珠宝首饰……也不是钱……根本不值一钱……对别人而言,一无是处……但我如果丢了它会很麻烦的。真的……那些东西对我而言至关重要,对别人一点用也没有。我没说谎!”
  卡卜勒似乎十分懊悔自己方才发狂地喊出了自己不该说破的话,拼命地掩盖着,他那张惨白的脸不住地淌下大滴的汗珠。罗宾见状,暗自窃笑。
  “你只说这个东西十分不重要,那么我们帮不上什么忙,你必须告诉我们,你丢了什么东西?”
  “哦……对,是个小口袋!”
  “光说这个根本不行。你要告诉我们它的样子,色彩或特点。”
  “那……是一个灰口袋!”
  “里面放的是什么东西?既然不是什么金银珠宝,那么肯定是机密文件了?”
  “是的。但对外人而言却与垃圾没什么区别。”
  “我懂了。你去房间里睡一会儿,稳定一下你的情绪吧!我们一定会想方设法地为你找到那个口袋的。”
  罗思推事也发觉卡卜勒对他说了谎话,他心里思忖着:即使继续问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现在最重要的便是找回那个灰布袋,所有的谜就解开了。
  卡卜勒一边拭去脑门儿上沁出的汗水,一边向卧房走去。罗思推事吩咐古塞警官认真搜索一下房间,结果发现地下室中放着一只小箱子,但是空的。
  推事又返回格力马介山庄,盘问若兰是否看见过一个灰色口袋。若兰使劲摇头否认。罗宾问道:
  “若兰小姐,今天早晨,你说凶犯攻击了你姐姐以后,从地上拾起一件物什后仓皇逃走了,是这样吗?”
  “是的。”
  “那是个布袋吗?”
  “我不知道……似乎有些发白,他一边跑一边放进衣服里。”
  “后来他被基若莫击毙了?”
  “是的。”
  罗宾暗自思忖:“卡卜勒一定从那只小皮箱里拿出了那些纸币,然后放到灰色口袋里,并妥善地藏在一个角落里。但是,灰色口袋为什么会被丢在院子中呢?还有,那个名叫布荷米的歹徒尽管捡起了口袋,但是在他的身上却没有发现它。这太不可思议了!”
  罗思推事把协助基若莫搬死尸的老仆人爱萨尔喊来盘问了一番,据他说并没见什么灰布袋。
  爱萨尔是一个十分可靠的老人,他不会撒谎的。
  盛着八九十万法郎巨款的灰口袋怎么一念间不见了呢?推事。罗宾以及古塞刑警都陷入了思索之中。在一阵长长的沉寂之后,罗宾终于打破了静寂:
  “我认为,事情的大致情形也许是这个样子的。首先布荷米这个人偷偷来到了欧拉介力山庄,当他发现那个灰口袋之后,突然注意到天色已经泛白了。因为无法逃脱,所以他只好老老实实地待在屋子里面。但是他又不能一直藏在里面不出来,因而在日近正午的时候,他从窗子翻出来,跳到院子里。
  “正在此时,伊莉萨伯来到了湖边。当她去解小船的缆绳时,她看见了布荷米并大声尖叫起来。他不得不扼住伊利萨伯的咽喉以防止她再呼救,没料到用劲太大失手扼死了伊利萨伯。在紧急关头,布荷米捡起掉落在地上的项链慌忙溜走。正在这时,塞在衣服里的灰口袋掉了出来,他仓皇地拾起来,随后逃至菜地时,基若莫开枪打死了他。”
  “嗯,你的话听上去十分合理……但警方为什么没有在他身上发现那个灰口袋呢?还有,究竟是谁在梯子上动了手脚,锯掉了四分之三的支柱呢?他为什么要这么干呢?这两个细节仍然无法破绎。”
  “我也不知道。”
  罗宾淡淡地说道。
  两个人沉默不语地返回格力马介山庄。只见古塞警官与弗休尔·萨尔正在说话,他们二人的表情十分严肃。
  
   第二章 活跃的罗宾
  “阁下,发现了什么新情况吗?”
  “没有!什么也没有发现。我曾经去医院里看过受伤的基若莫。他告诉我攻击他的歹徒也许早就藏在附近的草丛中等候他了,因为歹徒是突然之间从湖边跳出来的。”
  “证实了割伤他脖子的凶器是一柄短剑了吗?”
  “医生说,从伤口来分析理应是尖利的短剑所杀,但是去案发现场却没有找到这样的凶器。”
  “另一个遭攻击的人,那个有艺术家气质的青年有什么新情况吗?”
  “什么也没有发现,不过却有一件事情让人不可思议。”
  “何事?”
  “那个年轻人昨夜遭攻击前曾到过哥勒尔·鲁杰山庄。”
  “太怪了!昨天因为伊利萨伯小姐遇害,所以白天的时候,警方已将大门口戒严了,不准任何闲杂人等入内,他怎么可能到哥勒尔·鲁杰山庄呢?”
  “当这位弗休尔·萨尔先生进入山庄里时,他也一块儿被允许越过戒严线了。”
  “弗休尔,真的吗?”
  “不,我根本没注意。”
  “可是,有好几个人都发现你和他相继进入了院子。”
  “我闻听伊利萨伯小姐被谋杀的消息之后,大吃一惊,就慌忙奔到大门口请求刑警先生允许我进去,当时我根本没发现旁边有没有一个年轻人。”
  “你的意思是说,你没见那个身材高大结实的艺术家喽?”
  罗思推事问。
  “是的,我没看见!不,也许看见了但没在意。因为出了这么大的一个乱子,我的头昏昏沉沉的,所以根本无法关注身边有没有其他人。”
  “这也不怪你!你在德布尼先生的家里住吗?”
  “是的。德布尼先生雇傭我为他装饰新居,因此我就住在哥勒尔·鲁杰山庄大门左首的小房子里面。右首的房间里面居住着一位看门的花匠。”
  “依那个花匠之言,昨天你在门里的椅子上坐了一会儿,是这样吗?”
  “不错。昨天,我与格力马介山庄的两位小姐一块吃饭,当时还有基若莫在场。用完餐后,我与他们谈了一会儿天。后来,我由于工作原因而提前告辞了,到家之后我在长椅上坐着抽了支烟。”
  “据说当时你与一个青年在一起,那个人从前找过你好几回。他就是现在成为人们关注焦点的那个年轻艺术家。”
  警官毫不放松地说。罗宾正打算开口,但警官拦住了他。
  “把那个花匠领去辨认了一下那个年轻人,花匠认出了他正是从前找过你数次的艺术家。”
  让人吃惊的是,弗休尔此时面无人色、脑门儿沁出一层冷汗。
  “怎么?你与那个遇害的男青年是一起去格力马介山庄的吗?”
  警官那尖锐的目光紧盯着弗休尔,弗休尔摇头否认。
  “是的,我从前和那个青年艺术家说过话,但我并不清楚他是否跟在我的后面进入山庄里了。”
  “真的吗?那么你的朋友叫什么?”
  “他并不是我的朋友!”
  “好吧,不是你的朋友,你也应该知道他的姓名吧?”
  “是的,他是西文·若力艾。我早忘记了是什么时候了,他忽然跑到这儿对我说他是一位画家,因为寻不到一位合适的资金赞助者,所以无人购买他的艺术品。他询问我愿不愿意将他推荐给德布尼先生,我同意了。此后,他又找过我几回。”
  “他住在什么地方?”
  “巴黎。但我不知道具体在什么地方。”
  警官闭上眼睛思索了片刻,而后从附近叫来四位绅士,他们都住在周围村子里。警官问其中的一个人说:
  “您的别墅是在欧拉介力山庄菜地对面吗?那儿有一条小路可以直达湖边,是这样的吗?”
  “不错。”
  “您方才说,昨天夜里12点45分您从窗子望见小道前面的湖旁停泊着一只小船,因为这是您家里的船,所以您大吃一惊。”
  “嗯,不知道是谁没有经过我允许就擅自弄走小船。”
  “您看清这个人的面目了吗?”
  “昨天夜里虽然小雨不断,但是当时恰好月亮钻出了黑云,所以我看见了那个人的面貌。虽然他飞快地钻到了树林中的小道上,但我敢肯定他是弗休尔·萨尔先生。”
  弗休尔的肩头哆嗦起来,警察转而询问他道:
  “这样说来,昨天夜里回点钟你去湖边了?”
  “我没离开小屋半步!”
  弗休尔一口咬定。
  “太不可思议了,既然你从未离开小屋半步,但是有人却发现你在湖上泛舟并且钻入树影中的小路上;并且攻击基若莫的凶犯,也是突然间从那条小路边草丛中跳出来的。对此你又怎么说?”
  警官的话语里满是讥嘲,他一边客客气气地说,一边用尖锐如匕首一般的目光紧紧盯着弗休尔。
  “我从未离开小屋半步!”
  弗休尔又一次说道。他的脸色十分难看,面皮铁青、双唇焦渴。面庞不住地哆嗦着,痛苦极了。
  罗思推事一直沉默不语,盯着弗休尔的脸庞。
  罗宾也用同情的目光盯着他,而后扭头冲着警官。
  “警官阁下!你这样穷追不舍地盘问,难道你怀疑弗休尔是凶手吗?”
  “我并没有说过。”
  “但是你诘责盘问他的样子仿佛已把他当作了凶犯。你怀疑他未经主人允许盗用人家的私船,并藏在某一个角落中。等基若莫出现时,他便从森林小路中一跃而出用短剑刺伤了基若莫,而后他又偷袭了西文·若力艾,是这样吗?但是,你如何解释他刺伤基若莫的动机?你还说不出他为什么要攻击本已同意介绍给我的西文?”
  罗宾态度强硬地反问警官道。对方无法回答。
  “并且,你还疑心弗休尔正是偷偷钻入欧拉介力山庄盗取灰口袋的人,但是从窗子里跃出来扼死伊利萨伯而自己也挨了一枪子的人却已证实是流浪者布荷米。”
  “但是并没有在布荷米身上找到灰口袋,所以我觉得是弗休尔偷了灰口袋,此事与布荷米毫无干系。”
  警官推断说。
  “那么,布荷米为什么要从窗子跳到院子里呢?又为什么要杀死伊利萨伯?还有,拴缆绳的木梯被人动了手脚,这件事情又是谁干的呢?”
  “这些我目前无法确定,但我相信过不了多久真相便会大白的。我现在虽然没有找到确凿的证据证明弗休尔是杀人凶犯,但我不会就此罢休的,一旦我掌握了有力的证据,马上会抓他归案。”
  警官信心十足地说。
  “那么,现在我可以带走他吗?”
  罗宾领着弗休尔·萨尔回到了哥勒尔·鲁杰山庄,问他道:
  “现在的情况对你而言十分凶险,你被卷入了这桩疑云重重的凶杀案中,你自己有没有什么想法?”
  “没有,我不知如何是好!”
  “我认为也是这样。如何?你可以把一切始末原委都告诉我吗?无论是什么,即便不想让别人知道的也要一五一十地对我说。我的好友克拉德医生把你推荐给我,在他的介绍信里说你自幼丧失双亲,还赞扬你是一个积极进取的优秀青年,并且在室内装潢设计方面独具天份。对于你,我知道的情况也仅限于这些。如果你可以将实情告诉我,我相信我会想方设法帮你摆脱困境的。”
  “太感谢你了,但我似乎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告诉你。”
  弗休尔好像不愿意对别人提及个人隐私。罗宾沉思片刻又说:
  “好吧!我也不强求。那么警官的话是真的吗?”
  “不!他所说的事我一点儿也不明白,我绝对做不出昧良知的事!”
  罗宾盯着弗休尔,然后说:
  “我相信你的眼神和你所说的话!”
  “谢谢!”
  弗休尔又涌出了泪水。
  次日,格力马介山庄为伊利萨伯举行了隆重的葬礼,卡卜勒老先生于当日返回了法国南部地区。他好像害怕推事与警官追问灰口袋里到底是什么东西,所以就在葬礼结束后慌忙走了。
  罗宾在葬礼完毕之后返回哥勒尔·鲁杰山庄,弗休尔正在自己见里描绘图样。
  罗宾一进到大厅里就看到里面坐着一位陌生的女孩。她衣衫破烂,头上没戴帽子,脖颈上搭着一条围巾。
  少女扭曲的脸庞苍白如纸,充满了过度的悲伤与气愤。
  “请问,小姐有何贵干?”
  罗宾一边向里走,一边问。
  “我是西文·若力艾的女朋友。”
  女子启开涂着大红唇膏的嘴唇说。
  “哦?是那个遇刺的年轻艺术家?”
  “是的。我的男朋友就是那个差点被刺死的西文·若力艾!”
  少女因为狂怒而嗓音颤栗着。她用一种仇恨与气愤的目光盯着罗宾,紧接着又放声痛哭起来。
  “你没事儿吧?小姐,你到医院去看过他了吗?”
  女子一边用手绢抹泪水,一边摇头算是回答了罗宾的问话。
  “既然他是你挚爱的男友,你就应当马上去医院里看他!”
  “在去医院以前,我想先见你一面!”
  “见我一面?为什么?”
  “为什么?……你应该明白。因为这个案子完全是你一手策划的。你藏在暗处,把大家当作木偶一样地操纵,从而引起了这个令人胆战心惊的凶杀案,然后你再假装与你毫无干系,泛眼从旁看热闹。
  “我看了今天的早报了,得知弗休尔·萨尔被警方怀疑是杀人元凶,但实际上他只不过是你手里的一个工具罢了。”
  “你别乱讲一气!你根本就不理解我,所以才会说出这种毫无根据的妄语!”
  “我知道你!”
  “知道我?知道我叫劳佛·德布尼?”
  “我丝毫不了解什么劳佛·德布尼!但我却知道怪盗亚森·罗宾,你就是那个怪盗亚森·罗宾!”
  罗宾大吃一惊。
  “亚森·罗宾?他是什么人?”
  “你别装糊涂了!很久以前我就听说这件事了!因为西文好几回对我提及到你。他说亚森·罗宾用了假名劳佛·德布尼。我对他说,别和怪盗之类的危险分子打交道,以免招来灾祸。但是西文不肯听从我的劝告,所以才会招至杀人大祸。你是我男朋友的仇敌!如果他有什么不幸的话,我不会放过你的,我一生都要咒骂你!”
  罗宾迷惑不解地盯着女子那张因激愤与恼怒而扭曲的脸。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根本不认识那个叫西文·若力艾的年轻人。我虽然在医院里见过他,但是他与我素昧平生。那个名叫西文·若力艾的男子,为什么要对这个女子提及我是亚森·罗宾的事?他又是如何得知这个消息的?从什么地方打探来的?他知道我就是怪盗罗宾,而打算让弗休尔介绍他与我相识,为什么他的女朋友要千方百计地阻挠呢?嗯!这件事实在是太奇怪了,其中一定深藏着不为人知的缘由!”
  罗宾一边沉思,一边上下打量着面前的女子。
  她可以称得上一个美女,有一种原始的刚烈之美,看上去是一个脾气直率月u强无比、爱憎分明的女人。假若她仇恨某一个人,一定不会轻易放过而会一生耿耿于怀,她是一个十分固执的女人。
  女子的情绪似乎稍微冷静了一下。她坐在厅内的长椅上,两只手蒙住脸庞,肩头剧烈地抽搐着,接着又大哭起来。
  “啊!西文,我深爱的人!如果你有什么三长两短,如果你离开了我,我也不想再留在人世了!现在你正躺在医院里挣扎,不知要受多少煎熬、苦痛……西文……如果你真的要离我而去的话…”
  女子突然把胸贴近罗宾。
  “都是你害了他!如果他死去,我一定会为他报仇雪恨!我生在科西加岛,我觉得你一定知道科西嘉岛上的人报复心十分强烈!我一定要报仇!不过,在我复仇之前,我会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怪盗罗宾,我还要去报警。亚森·罗宾就是哥勒尔·鲁杰山庄的主人,他叫劳佛·德布尼。”
  女子一把拉开门,正欲狂奔出去。罗宾一下子冲上去拉住了她,把她按在椅子上,双手使劲压在她的肩头上。
  “你先镇定一下!西文·若力艾虽然身负重创,但仍有希望复原。主治医生表示过他没有生命之忧,他还可以活过来!”
  “真是这样吗?”
  女子的心情略略平息了一下,她用乌亮的大眼睛注视着罗宾,罗宾看见她有一对漂亮的长睫毛。
  “真的,他的伤不会致死。”
  女子长长出了一口气,终于安静了下来。
  罗宾拉住她的手温和地说:
  “我与这件案子一点干系也没有,我并没有伤害你的男友西文·若力艾,更没有操纵谁去干这个勾当。你想一下,我根本不认识西文·若力艾,在医院那次是我初次见到他。请相信我所说的一切,我没有伤害他,小姐,我发誓!”
  罗宾的诚恳终于打动了那个女子,她眼睛里怒不可遏的神情已经不见了。
  “你似乎已经理解我的意思了,我希望帮助你,你想要做什么?”
  “我希望你可以救西文的性命,想个办法让我去料理他的伤痛。生活,我从前曾做过护士。”
  “这个太容易了!我立刻就去医院与院长洽谈一下,让他请你当护士。而且,我会叮嘱他严守机密,对警方守口如瓶的。你叫什么名字?”
  “菲斯丁娜!”
  “到了医院之后,你就用个化名,当然也不能让医院与各方知道你与西文·若力艾的真正关系。”
  罗宾用汽车载着菲斯丁娜来到那家医院。他如实对院长说了内情,并求他聘用她做一名护士。
  西文病情恶化,正高烧不降,他整个人都处于昏昏沉沉之中,所以根本不知道自己深爱的女友菲斯丁娜正身着护士服满眼含泪日以继夜地陪伴着他。
  罗宾离开他们,径直走进了基若莫·艾莫的病房。
  在那间病室里,若兰在看护他,还带来一束鲜花。基若莫的伤势已大大好转,气色好多了。
  罗宾稍稍抚慰了一下,然后陪着若兰返回了格力马介山庄。
  此时,罗思推事刚刚检查完毕案发现场的情况。
  推事一见罗宾便压低声音说:
  “那个名叫弗休尔的青年,似乎情况不太好!”
  “出什么事了?”
  “他的嫌疑越来越大!刚才你的花匠以及这儿的老仆人爱萨尔告诉我,大概在两个星期以前的黄昏时分,爱萨尔曾经在你家里篱笆外边与花匠谈天。这时,爱萨尔提到了腓力浦·卡卜勒老先生把逝去的夫人的遗产保存在自己的家里,也就是放在了欧拉介力山庄的某个角落。
  “后来,他们二人马上感觉到在他们说话的时候,篱笆那边的椅子上也有两个人在闲谈。他们俩不是别人,正是弗休尔·萨尔与西文·若力艾。
  “他们俩一定听闻了卡卜勒老先生在山庄里藏巨款的事情,于是他们便计划寻找时机去窃取那笔财富。恰巧,这时来了一个名叫布荷米的流浪人。俩人便拉住这个老头儿,指使他钻入山庄中。
  “于是,布荷米偷来了灰口袋。就在他企图逃遁时,被伊利萨伯看见了,于是便扼住她的咽喉并抢走了项链。这时候,一个不小心灰口袋掉落在地,他慌忙拾起来跑到菜地里。正在这时,基若莫一枪击毙了他。弗休尔立刻从死尸上抢去了口袋溜了。”
  “嗯!这个推理十分有意思,后来又怎么样了呢?”
  “两个人跑到树林里一直躲到半夜时分。正在这时,两个人因为分配赃款而产生了矛盾,俩人动起了手脚。结果,西文·若力艾被短剑划破了胸口,身负重伤昏死在地,而弗休尔则带着灰口袋跑了。”
  “那么,基若莫·艾莫为什么也被人刺伤了呢?”
  “由于心爱的未婚妻被人谋杀,他神情恍惚,半夜三更出门查森林里面游荡时,发现二人正在争吵。当他正准备为二人调停的时候,没料到被弗休尔一个不留神划破了脖子,所以他负了伤。”
  “原来是这样!你的推理过程太有意思了,但只不过是推测而已!”
  “所以,我们才全力以赴地寻找有关材料去证明它!”
  “所以,你又开始搜索喽?”
  “嗯,首先,我们要令弗休尔坦白自己所犯下的罪过;第二,让西文·若力艾出示证言,证实自己是弗休尔所伤害。只要这两件事都做到了,就可以把弗休尔抓捕归案了。但是,现在西文·若力艾因为伤病恶化而人事不醒,无法从他那里得到什么,这件事情真是太棘手了!”
  推事十分烦恼。
  两天之后,罗宾接到了通知,上面说西文·若力艾病情恶化。他马上开车向着医院飞驶而去。
  罗思推事与古塞警官也来到了。
  “假若西文·若力支去世的话,我们就再也得不到证辞了。因而我们马上赶来了,希望趁他还有一口气,道出事情的真相,即使一句话也有用!”
  推事对着罗宾悄声细语,接着三个人飞快地进入病室中。
  菲斯丁娜陪在病床前边,双目通红地为西文·若力艾测脉搏。
  西文则睁着两只空洞的大眼睛盯着天花板艰难地呼吸着,似乎不知道自己身边的女朋友正拉着自己的手测脉搏。
  医生严密观察着西文的病情。西文声音嘶哑地胡言乱语着:
  “藏秘密的地方……灰口袋……布荷米老人……找到了……弗休尔……你手段太妙了……弗休尔……,你太厉害了……”
  最后的一句呓语听得不太真切,他的头从枕头上搭拉下来,一动也不动了。
  “他长眠了!”
  医生悄声说。
  菲斯丁娜刹那间痛哭失声,把脸庞扑在西文的胸口。
  罗宾等三个人对着遗体点头默哀之后,便轻轻地退到走廊里面。
  “德布尼先生,方才的话您也听到了吧?那是一句顶要紧的证辞,作案真凶是弗休尔无疑。虽然感到很对不住您,但我还是要将他抓捕归案。”
  罗思推事盯着罗宾说。
  “我明白这是你的神圣职责,但我敢肯定弗休尔是无辜的,他是清白的。不过我无权阻挠你们抓他,目前他应当还待在我别墅里的小屋中。”
  “太感谢你了,德布尼先生。古塞警官,你去逮捕他。”
  古塞警官接受命令后立刻开车直奔哥勒尔·鲁杰山庄。
  罗宾与罗思推事回室内,只见菲斯丁娜疯狂地大呼小叫着:
  “弗休尔·萨尔杀死了我的男友!我要杀了他!”
  罗宾不住地劝慰她,过了好一会儿,她终于冷静了下来,并喝了一点镇定剂。等他们返回哥勒尔·鲁杰山庄时,时间是黄昏时分了,夜幕快垂下来了。
  弗休尔已然不在了。
  罗宾在夜里独自一人来到他的房间内搜索柜子及工作案。屋里一团漆黑,伸手不见五指,罗宾正欲打开灯时,忽然听见有人启动后门的声音。
  罗宾收回了手,屏住呼吸盯着院子。
  在幽暗中,一个人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此人悄悄转动门的把手,轻轻钻了进来。
  罗宾一下子开了灯,顿时屋内明亮得如白昼。
  “菲斯丁娜?你来这儿干什么?”
  罗宾吃惊地问。
  “那个人在什么地方?”
  “你说弗休尔?”
  “是的,他人呢?”
  “警官把他抓走了!”
  “哼,我来晚了!”
  菲斯丁娜牙关紧咬。
  “你来这儿是为了报仇?”
  “不!我只是想问问他整个事情的具体经过而已!”
  “你耳闻了西文·若力艾的弥留之际的话语,所以认定是弗休尔杀害了他。但是,对于西文是否确系弗休尔伤害这件事,我还有些怀疑。因为这起凶案大扑朔迷离了,而且玄机重重,我也希望尽早解开这个疑团、抓住杀人真凶。所以我希望你可以对我讲述你知道的一切,而且要如实回答我的提问。”
  他让菲斯丁娜在椅子上坐下。
  “我想你该明白这几点:第一,关于布荷米的身份来历,现在警方还没弄清楚。第二,关于西文·若力艾,他究竟是什么人?家住什么地方?有什么来头?与我的设计师弗休尔·萨尔又是什么关系?这些我都不知情。还有,西文为什么告诉你说我正是怪盗罗宾本人呢?又为什么想通过弗休尔的推荐而靠近我呢?你可以告诉我吗?我希望你可以尽可能详尽地告诉我。”
  罗宾真诚地问菲斯丁娜。但她未置可否,只是泪流不止,而后说:
  “我爱西文!弗休尔用短剑把他刺伤,然后他死了!临死时,他这么告诉我,我一定要为他报仇雪恨!在大仇未报之前,他绝对死不瞑目!我要复仇!我向神起誓。”
  菲斯丁娜跪在尘埃里向报复之神郑重地起誓,然后又大哭不止。这种状况整整持续了一个长夜。
  罗宾尽管从前耳闻科西加岛上的人复仇心强烈,但没料到是这么执拗而令人恐怖,罗宾不禁心惊肉跳。
  东方天际渐渐泛白,终于显出了碧天白云。菲斯丁娜抹去汗珠一言不发地走了出去。
  罗宾独坐在哥勒尔·鲁杰山庄的卧室中思索着。
  “究意是谁道破了我是怪盗罗宾?辞世的西文·若力艾又如何得知我的真实来历呢?这个奇怪的凶杀案和我有什么关系?我被人怀疑操纵着这一系列的凶杀案,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一步呢?”
  玄机重重的案件使怪盗罗宾犹如身在云山雾海之中。他不住地转动着脑子,忽然他忆起了:
  “不错!这一定是“地狱里的女魔头’——克利思朵伯爵夫人在向我寻仇。因为我夺去了那一万颗宝石,所以多年以来她一直耿耿于怀、伺机向我寻仇。她多年前夺去了我的儿子——杰恩还不算,又想把我牵扯进这个谜一样的凶杀案中。她打算让我被人误认为是杀人犯,她企图让我遭人唾弃、遗臭万年!她这样做是为了复仇!
  “对!果然是这样,但是克利思朵夫人又在什么地方呢?自从那次夺宝事件以来,二十多年过去了,她从未露过面,也不知道现在她正在什么地方偷窥我的举动?如今,她一手制造了这个怪异案件,想诬蔑我为主谋,连菲斯丁娜也被克利思朵夫人骗了。还有那个弗休尔·萨尔……他是什么来历?”
  罗宾连弗休尔也怀疑起来了。
  “他是一个忠厚老实的青年艺术设计师,我真不敢信他是女魔头派遣来的,他是有意贴近我的。但是,那个年轻人的来路我一点儿也不清楚。我只是因为他是克拉德大夫推荐来的就轻信了他,没有打探他的真实身份,我实在太轻率了!”
  罗宾立即与巴黎的克拉德大夫联系上了,而后开车直奔巴黎。
  克拉德大夫是一位身长颀长、气度不凡的老绅士。虽然许多患病的人守候在候诊室中,但他还是领罗宾来到卧室。
  “你怎么样?还不错吧?”
  老医师用手轻轻捋着雪白的胡须和蔼地询问道。
  “谢谢,大夫,我还好。”
  “那太好了!向来忙忙碌碌的你今天上门来,有什么事?”
  “有点事情想询问您一下,您对那位年轻的设计师弗休尔·萨尔的来历清楚吗?我想打听一下!”
  “他?我事实上从没见过他。说起来这种做法极不道德。当时,我的医院里雇了一个工人,他是一个年纪很老的男人。他盯着当时正在拆阅你的来信的我,而后问:
  “‘先生!写信的这位劳佛·德布尼您认识吧?’
  “我答道:‘那当然!’”
  “‘我有一个朋友,希望您推荐他一下。他是一位十分杰出的艺术设计师。他自幼丧失双亲,现在又找不到工作,因此生活十分清贫困苦。’
  “‘他叫什么?和你有什么关系……’
  “‘他的名字是弗休尔·萨尔,他的父亲是我从前的老板!’
  “你那回写信要我为你寻觅一位室内装璜设计师,所以我立即为那个年轻设计师写了推荐信。”
  “那个仆人如今还在吗?”
  “不!我没有想到他的外表看上去诚恳实在,其实内心邪恶无比,不久以前他有了过错而被解雇了!”
  “他叫什么?”
  “布荷米!”
  罗宾闻听此言大吃一惊,这不就是那个死去的流浪人吗?
  “布荷米有亲友吗?”
  “他的妻子早就死了,他有两个儿子。这两个胡作非为的流氓对他们的父亲不闻不问。从前,布荷米常常一边幽怨倾诉,一边泪如雨下。他的儿子之中有一个是让人挠头的无赖,据说从前在一个跑马场当小流氓的头儿。”
  “他的儿子从没看望过他吗?”
  “那自然,从未来过!”
  “那么还有其他人来医院里找过这个布荷米吗?”。
  “嗯,是的,有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子,她看上去出身中产阶级,但如果她装扮上华贵的服饰,即便是与巴黎上层社交界的名门日秀相比也毫不逊色。”
  “这个人一定是菲斯丁娜了!”罗宾在心中暗想。
  “此后您见过那个女子吗?”
  “是的!大概在一年半以后,这个女子面无人色地冲进我的诊室里来,她说有人身负创伤并要我去为他医治。原来受伤的是住在诊所旁边的雕塑家夏柏先生,他在工作的时候不留神弄伤了自己。我立即为他处理了伤口,但是伤势并不重。”
  “夏柏?他不就是在秋季展示会上以一尊希腊美人大理石像而倍受推崇的年轻雕塑家吗?先生!太感谢了!”
  从医院出来后,罗宾一边向前行,一边苦苦思索着。
  从大致情形来看,这个美丽的科西嘉岛女子菲斯丁娜与那个叫布荷米的流浪汉有关系。他们二人定下妙计让年轻的设计师弗休尔·萨尔到我的别墅里,而菲斯丁娜与夏柏又是怎么回事?”
  夏柏经营的画廊就在医院旁边。
  罗宾拿出印有“劳佛·德布尼”字样的名片,自我介绍说是收集美术品的收藏者,并要见一见夏柏。他不一会儿便被带进了夏柏的工作室里。
  夏柏是一位长着一对黑眼睛的年轻人。罗宾一边观赏雕塑品,一边在心中思量:
  “这个斯文优雅的年轻雕塑家和那个性格刚烈的科茜加岛女子又是什么关系?他们是情人吗?”
  罗宾买了一对硬玉雕的小人像。接下来他用手指着画廊一边用一块白布蒙着的大型雕像说道:
  “这”
  “这个不卖!”
  “哦!那么这尊一定是那个引起轰动的希腊美女像喽?”
  “正是!你想看一看吗?”
  夏柏摘下白布来,美丽绝伦的希腊女像立即跃入眼帘。抬头欣赏女像的罗宾忍不住大吃了一惊。
  女像的样貌与菲斯丁娜如出一辙,罗宾盯着女像那精致美丽的脸庞不住地赞美着:
  “真是伟大的作品!太美了!这位模特儿也定是个美人吧?”
  “不错,她确实是个美女。我记得她对我说过,她生于科前加岛,那个地方盛产美女,而且据说她们大半性烈如火。”
  “这么美丽的女子肯定有男朋友吧?”
  “那是自然,而且是一位与我一样的雕塑家。但是他好妒嫉,且心胸狭窄,不乐意自己的女友为别的艺术家当模特儿,因而这个女子才来我的工作室中。”
  “她为什么要做模特儿?”
  “因为她缺钱花。虽然她的男友在雕塑方面不乏天份,技艺卓越,但在工作的时候十分严谨,因而生活一直清贫。菲斯丁娜为了维持生活便背着他做了模特儿,但是她的男友终于知道了!有一天她正在为我工作时,那个男子突然闯了进来并用一把短剑刺伤了我,而后溜走了。
  “她惊恐万分,马上跑到旁边的医院唤来了克拉德医师。幸亏伤势并不严重,大夫包了一下便没事了。”
  “以后呢?”
  “他们二人双双离开了这个地方,不知到了哪里。幸亏女像的雕刻工作已接近尾声,没有模特儿也无关大碍。”
  “这就是去年秋季展示会上获得殊荣的女像吗?”
  “是的!近来,菲斯丁娜又来找我,对我说她的男友不在人世了。为了筹集送葬的钱,她有意回来为我做模特儿。我十分高兴地告诉她说第二天过来上班,但她却再没出现。不知道现在她住在什么地方?怎样维持生活?对于爱人的去世,她一定悲痛万分!她真是一个不幸的女人!”
  年轻雕塑家盯着那尊美丽的女像,那双黑眼睛不禁泛起了一层水雾。
  “这个青年一定也暗恋着她!”
  罗宾心里暗自思忖,然后一言不发地走开了。
  
   第三章 罗宾的苦衷
  在巴黎一个破败不堪的工作区里的窄窄的小巷中,有家下层小酒馆,它名叫赛捷。这一天临近11点钟走进一名男子。
  这名男子穿着上破破烂烂并且情绪不高地进来了。他已喝得醉醺醺,东倒西歪地走近酒吧的吧台,嘴中的酒气冲天。
  “喂!上酒!来人呐!”那男子高声呼喝着。
  “请交钱!”
  酒吧的经营者对他这样说。那男子掏出他的皮夹,钞票把他的皮夹塞得满满当当,他从中抽了一张扔在吧台上。
  此情此景让一个名叫多玛的男子尽收眼中,他本是一名游医,却收拾得整齐如同绅士。
  多玛凑上前去,在那男子一旁坐下。
  “大伦!行不行,来把牌?我叫作多玛。”
  “人们都亲热地叫我简德们,我的原名都没它响亮?”
  这名男子所操的法语有股伦敦味。随后这俩人去酒吧的秘室玩牌。这一夜,那名男子将200法郎输掉了。
  第二天晚上,那名男子又走进这家酒吧。依旧输掉200法郎悻悻离去。到了第三日的晚上他没有去耍纸牌,而是一直在喝个不停,并且总在自言自语。多玛听到他在翻来覆去念叨着“鲁·倍杰尼”这个词。
  这让多玛的双目为之一亮,他搀扶着东倒西歪的简德们走出了酒吧,扶他坐到街边雨路的椅子上。
  “喂!简德们!倘若你再胡言乱语的话,警察会将你抓走的2”
  “你讲什么?什么警察?……凭什么抓我?”
  “你在酒吧中酒后吐真言,反反复复地讲‘鲁·倍杰尼’,那可是刚刚发生过怪异谋杀案子离这不远处的一个地名。你必定与那件案子有所牵连,要不然怎会有这样多的钞票!”
  “你在瞎编!那钱是别人送我的!”
  “是什么人送给你的?”
  “这个……我不可以讲出来。”
  “因何给你如此多的现金?”
  “这也不可以告诉你!”
  “这人真是不好糊弄!”多玛心中暗想,随后他假装出一付怒气冲冲的样子。
  “既然这样,你不乐意如实讲出,那我可要对你讲明白,据报纸报道,不久前在鲁·倍杰尼有一个装有大宗钞票的灰袋子失窃,肯定是你窃取了它吧?”
  “你在胡编,那案子与我毫无关联。”
  “休要欺瞒我!你这些票子从何而来?统共有多少?”
  “共有5000法郎!”
  这让多玛将眼睛睁圆了,这可是一笔数目可观的钱财。他注视着那映在河水水面上的夜景一声也不吭。原来多玛就是那群窃取灰布袋中的一员。
  街头浪人布荷米和西文·若力支负责窃取灰布袋,多玛则在驾驶那辆小卡车,打算窃取成功之后便一同逃之夭夭,而结果却是布荷米遭到枪击而亡,西文也身负重伤,那灰袋也就下落不明了。
  注视着河中夜色而在心里回想以往经过的多玛突然拍了拍简德们的肩头,说道:
  “这案子咱们再也不提了!我有个买卖不知你是否愿意做不?”
  “什么样的买卖?”
  “那伙窃取灰布袋的小偷还酝酿着更大的诡计,那个计划能够使一个人不寒而栗。我与那人相识,那是一个颇有名气的男子。眼下他藏头换面不晓得居住在什么地方,只要可以找到他的住址便可获取几十万法郎的报酬!”
  “需要我协助你寻找那名男子?”
  “正是这样!将来我们均分那笔钱,你意下如何?”
  “没问题,咱们一言为定!”
  “那你可有什么好的想法?”
  “暂时没有,但我与一家私人侦探事务所很熟捻,他们常去破解各式各样的谜团以及去搞到他人的隐情。我所得到的5000法郎,便是那家侦探事务所付给我的。”
  “是么?他们具体让你做些什么?”
  “有位先生希望侦探事务所去侦察一个让警方抓去的年轻人,名字叫做弗休尔。他预付了数目不小的定金,这5000法郎不过是其中的一小部分,倘若把那些情况打探出来,我仍能够得到5000法郎。”
  多玛闻听到弗休尔这个名字,不由得暗自吃惊,然而在表面上依旧假装一种镇定自若的神态。
  “是么?这么说你现在正侦察那个叫弗休尔·萨尔的年轻人?”
  “正是这样!我与那名先生已约定好要见一次面,商讨具体的措施,那名先生将派他的司机前往协和广场等候我,随即将我送往他的寓所。据说初次会面,他将付给我5000法郎?”
  “你可再得5000法郎?运气真好!那你什么时候去赴约?”
  “就在星期六上午门点钟。”
  “那位先生的名姓是什么?”
  “劳佛·德布尼,就住在鲁·倍杰尼的别墅住宅区。”
  “德布尼……”
  多玛在心中思忖了半天。那简德们已酣睡在那张椅子上,好像他今日酒喝得过多了。多玛把他的手探人简德们的衣袋,指尖摸到了一叠钞票,他刚打算将那些钞票悄悄地取出,不料被猛然间苏醒的简德们握住手腕,出乎意料的是简德们力气颇大,多玛急急忙忙打算将手挣脱出。简德们一言未发,于是俩人厮打在了一起。
  多玛拼命地把简德们踢到一边去,简德们很快就落入了水中。他的两只手在不停地晃动以求能重新上岸,然而没过多久就沉入水底,再也未能浮上水面。
  “不过是起由于醉酒不慎坠入河中,从而溺水而亡的意外!”
  多玛的脸上浮现出奸邪狡诈的笑,他看了看周围,随即向吵嚷的街市走去。
  有个人头缓缓地从下游黑漆漆一片的水面浮出,那便是简德们。他看了看河岸不见人的踪影,便用一流的泳技游向河的对岸,在岸上已有一辆自备轿车守候在那里。
  司机将车子发动起来,浑身湿淋淋的简德们马上坐进了车中,汽车飞快地开走了。
  返回到哥勒尔·鲁杰庄园的罗宾,在第二天一看到罗思推事的面,就立刻向他打听弗休尔的相关情况。
  “那个人如同谜一般,警局对他也是束手无策。因为他没有身份证件,对于他的家庭住址和他的真实岁数一无所知,对他进行问询,他也不清楚,大概他真的对此一无所知?”
  “那么有关他涉嫌杀人呢?”
  “关于那件案子,他不过是翻来覆去地讲:‘我既没杀人,也没盗窃!’
  “据我假设,也许他有着一段惨淡的历史,因而不情愿涉及那段不堪回首的日子,无论我们对他问询什么,他一概回答:“不知道。’有关他的所有情况,全部在迷云笼罩之下,这让我们颇费思量。”
  罗思推事好像十分丧气地讲述。
  闻听此言,罗宾集中精力开始冥思苦想。
  “直到现在,推事依旧无法断定弗休尔的底细,警方在千辛万苦地调查之后,对于他的真实身份仍无从知道,这真是一个令人匪夷所思的年轻人。”
  罗宾觉得自己也在云山雾罩之中。
  “我已吩咐了在巴黎乃至全国的手下对那案子进行调查,只要与此案有牵连的人员,都在调查的范围之内,最终发现了在赛捷那个小酒馆有个叫做多玛的游医与此案有着十分重要的干系,我乔装改扮成一个爱喝酒的无业游民。以简德们这个假名与他接触,又特地耍牌时输钱于他,并故意显露那5000法郎来钓他上钩。接下来让他得知星期六上午11点钟简德们要在协和广场约会,去等位先生名叫德布尼的司机,随后前往德布尼的寓所。
  “据我估计,多玛必定假扮成简德们前往约会。他与我素未谋面,并且早已认定简德们被他踢入河中溺水而亡,所以他会大胆地前去会面领取那5000法郎。待我见到他,一定要让他将所有隐情全部说出。那样的话,那件怪异的案子便可真相大白了。”
  想到这里时,耳边传来汽车油车熄火的声响,司机领那个多玛进了庄园。罗宾高声询问他:
  “你是否是那个由私人侦探事务所派遣来,为我调查有关弗休尔的情况,叫作简德们的人吗?”
  “不!并非像你所言!”
  “不是吗?那你来此地意欲何为?”
  “我来此地仅仅因为你就是亚森·罗宾。”
  多玛开门见山地对他讲,他料想着罗宾将会吃惊地吓一跳,然而罗宾却是不为所动,反倒心中暗自窃喜:“太棒了!
  “就在这间卧室里,菲斯丁娜也曾说出我就是亚森·罗宾这样的话,菲斯丁娜是那个西文·若力艾的女朋友,与眼前的这位多玛必定有所牵连。因而,我特意安排下这锦囊妙计将他诱骗至此,不想他居然中计!”罗宾不由地在心中暗笑。
  “是吗?既然你已了解了底细,我也就无须伪装,一点都没有错!亚森·罗宾就是我,在下层的小酒馆以坑蒙拐骗为生的你,居然会有这等眼力,多玛!”
  闻听此言,多玛好像大吃一惊,然而强装镇定自若地抽着一支烟,并讲道:
  “亚森·罗宾的大名确实名不虚传,你已将我的底细摸得清清楚楚,但是,你也不要高兴得太早,没多久你便会掉眼泪的!”
  “我以前未掉过泪,今后也不会!”
  “今后掉不掉泪那就没准了!我必定要让你哭出声来!”
  “是么?你打算用什么办法让我哭出声来?”
  “我去揭发你!我要将你的这些讲给警方,对他们讲在鲁·培杰尼住宅区所发生的那件稀奇古怪的案子便是由化名为劳佛·德布尼的亚森·罗宾一手操纵的。”
  “如此说来我被抓走,你便能够从某人那里获取高额的奖金,那请告诉我,他是谁?”
  多玛无言以对;罗宾拍了拍他的肩头。
  “咳!多玛!你莫要干那样的蠢事!有没有兴趣与我合作一次?”
  “与你合作一次?”
  “对!为我干一些事。我非常渴望知道弗休尔的底细,所以我派遣简德们调查此事,已预先支付了5000法郎。然而他却消失得无影无踪,没准儿让人干掉了也是可能的,你是否有兴趣为我调查此事?我能够先预付10000法郎,怎么样呀?”
  闻听10000法郎,多玛似乎有些动心,思索了半天讲道:
  “弗休尔是由克拉德大夫向你介绍的,然而那庸医对于弗休尔的事毫不知晓。在他医院工作的一名男子不知出于什么目的让大夫为弗休尔写封介绍信,他很痛快地应下了,那人便是前往欧拉介力庄园盗窃了那个灰布袋,并且谋害了那位小姐的街头流浪者布荷米。”
  “你所讲的情况我比你更为了解。然而,布荷米将弗休尔介绍于我有什么企图?”
  “他打算向你勒索巨额的现金!”
  “哦,可惜这个诡计未能得逞!布荷米也死掉了,那个弗休尔也让警局抓住在押。然而这二人是如何相识的?他们之间有特殊的关系吗?”
  “那已是在15年之前,布荷米便谋划要利用弗休尔!而那时的弗休尔在专修室内装璜设计。”
  “对于弗休尔的身世,你了解吗?”
  “那是自然!弗休尔要是说起来也是个苦命的人儿。在他年幼时,他便与爹娘失散了,他是在一个荒凉的偏远的山区农夫家里长大成人的。”
  “他自己清楚这一点吗?”
  “或许不了解吧,由于当时他年龄尚小。他从小就聪慧伶俐,上完小学后便去小店中作学徒工,在晚上读夜校,不到20岁就到巴黎闯荡,并在一所美院接着学习,最终获取设计师资历。”
  “哦!他是个勤奋好学的孩子!可是布荷米又是什么时候与他结识的?”
  “在他被那户农夫家庭抚养时,农夫的妻子由于丈夫早逝而与布荷米相勾搭。那女人将弗休尔的来历讲与布荷米,说弗休尔并非自己所生,而是在很久远的时候由一名女子寄养在此,那女子临走之时扔下大笔的抚养费。那农夫的妻子再三交代布荷米万不能将这件事露出去,自然也不可让孩子知晓此事,因为孩子自始至终认她为妈妈。”
  “这样说来,具体的情况只有询问那农夫的妻子便可知晓了?”
  “然而那女人早已死去,布荷米也死掉了,了解此事隐情的仅我一人。”
  “那好,你将你所了解的一切原原委委讲给我听,把孩子寄养在农夫家中的那女子是孩子的妈妈?”
  “不,据说孩子是拐骗而来的!”
  “什么?孩子是被拐骗的?”
  罗宾的脸色转黑,接着问:“那女子因何要拐骗小孩呢?”
  “这个……我……我不大清楚。”
  狡黠的多玛盯着脸色阴暗的罗宾,随后他讲道:
  “是为了报复吧!”
  “因为报复?”
  “对!那女子与孩子的父母有着血海深仇,出于报复的目的拐骗跑了惹人喜爱的孩子。”
  “那女子究竟是怎样一个人?”
  “这个我不大清楚。然而据布荷米所言她是个家财万贯且貌若天仙的女子,驾驶着一辆新款豪华车。”
  多玛继续用奸诈的目光看了看罗宾。
  罗宾此时的脸色更加暗淡,在往日里从不把心中的喜怒哀乐外露的罗宾,此次居然破例。这是由于在他的心中联想起28年前遭人拐骗的孩子杰恩。
  “那孩子最初就叫作弗休尔吗?”
  “不,那个女子把孩子寄养在农夫家就走了,也没告诉孩子的名姓,是那农夫的妻子为孩子取名为弗休尔·萨尔。”
  “寄养孩子的那名女子的名姓呢?”
  “那女子根本没有透露名姓便离开了,然而由于中途出了变故,意外地被人获知了她的名姓。
  “因为布荷未觉得那女子必定是拐骗了他人的孩子,所以他打算以此为要挟去诈取钱财,因此他想尽各种办法要找寻出那女子的居住地,还有她的名姓。最终摸到消息,那女子在寄养完孩子返回的中途,由于汽车抛锚而在附近的修理厂修理过汽车。
  “布荷米赶奔到那家修理厂去打探,恰好那女子对修理工人讲,在未修理好车子前她先去周围走一走。有名工人在她离开的时候,将她遗忘在车座上的皮包打开,看到里边有一大号信封,误以为装的是钞票,便窃取了。
  “那女子对此事毫无知觉,车修好后便开车走了。后来那工人将信封打开一看,里边所装之物并非钞票,而是张信纸,因而大失所望地随意地扔在工具箱上。布荷米获悉此事后,立刻花钱从那个工人手中买下那信。”
  “你看到过吗?”
  “我从未见过那信。但是,布荷米曾将上边的一段读给我听。”
  “上面都讲了些什么?”
  “那些我都记不得了!”
  “不要蒙骗我,将实情讲出来!”
  “哦,似乎,我回想起那女子的名姓来了!”
  “是什么呀?”
  “克利思朵……克利思朵伯爵夫人!”
  这让罗宾感到万分惊诧,差不多要跳起来。他追问道:
  “你说什么?克利思朵伯爵夫人吗?”
  “对!对!就是这个名字!要不然她怎会驾驶着豪华轿车,并留下巨额的抚养费?”
  “嗯,克利思朵……伯爵夫人……”
  罗宾的心在战栗,那个女子便是被人称作“地煞魔女”。
  “除了上述这些,你还回想起别的情况来吗?”
  “哦,让我想……”多玛似乎在逗罗宾火急火燎,故装作一幅冥思苦想的样子,并且双目紧闭。
  “哦!还有,还有,我又回想出来一个人的名姓,似乎是那孩子爸爸的……噢,是叫腊福·杜立美捷……与你那个劳佛·德布尼非常相似!”
  罗宾以往曾化名为腊福·班德累捷;再以前也曾化名为腊福·杜立美捷,地煞克利思朵必定知晓这些。
  “天响!被克利思朵寄养在那个农夫家中的孩子是我的亲生儿子!那么说,设计师弗休尔便是我儿子,眼下他却因涉嫌谋杀而被警方抓捕在押。克利思朵为了达到报仇的目的不仅把我的孩子拐骗走,还要设计让杰恩变成一名杀人凶手,并遭到法律制裁而毙命,罪恶毒辣的陷阱便是她设计的。
  “如此阴险毒辣的陷阱遍布我与我的儿子杰恩的四周,愈是想要摆脱愈是摆脱不掉,破解的仅有希望就在于已被杀掉的布荷米,他必定是克利思朵手下。”
  罗宾认为谜团慢慢就要解开了。
  “我有充足的证据证明你便是侠盗亚森·罗宾,是弗休尔·萨尔的亲爹。”
  “嗯?什么证据?在哪?”
  “用不着急嘛!那些证据可是布荷米千辛万苦找寻到的,收藏在一个大号信封中。”
  “那些东西现在你的手中吗?”
  “没有!在已死去的西文·若力艾的女朋友菲斯丁娜手中。”
  “你能找到她吗?”
  “此事不太好办到。自从西文去世后我便再没看见她,似乎警方也正在找寻她。我有信心将她找到,而且还能够从她手中将文件买下来,不过你要付我50万法郎才行!”
  “呸!为了勒索我的钱财而胡编这些,是不是?”
  罗宾盯着多玛,随后用桌上的电话拨通了罗思推事的电话。
  “喂,罗思推事吗?是我,劳佛·德布尼,眼下在我的卧室有目睹鲁·倍杰尼住宅区惨案的目击证人,请马上与古塞警官一同前来!”
  罗宾将听筒搁下,脸带着狡黠的笑容注视着多玛;多玛却有些瞠目结舌。
  “你要……你打算怎么办?叫警察把我抓起来吗?”
  “不!不过是把你送至警局作个目击证人而已。切记,当推事向你询问时,你定要这样回答,案发之时你驾着小船在欧拉介力庄园周围,接下来又藏身在漆黑的小路。
  “推事坚持认定那个藏身在漆黑小路上的人是弗休尔,但他没有有力的证据。倘若你可以证实那人是你,推事便能够排除掉弗休尔的嫌疑,他也就能获释了。”
  “然而,一旦他们问及我半夜三更驾船去哪里干什么?他们将认定我是同谋!”
  “原本你就是同谋,这谁也无能为力!”
  “瞎说八道!”多玛予以断然否定。
  “我并没有胡编乱造!多玛,你确系那俩人的同谋。”
  “我根本不是!”
  “这是千真万确的!你仔细听好!你便是布荷米之子,即西文,若力艾的兄长!你们全家都是为非作歹的恶棍!”
  “不对!没有这样的事……”一
  多玛的脸涨得通红,歇斯底里地叫着。
  “你再强辞夺理也无济于事!我早已调查得一清二楚。我的手下在全国各地到处都有,在巴黎也开着侦探事务所,就这段时间,我已将你们的身世及境况查得不差毫厘。”
  多玛的脸色阴暗下来。
  “如何?多玛,另外你把简德们推至河中,让他溺水而亡,你已杀了人!”
  罗宾的这番连哄带吓让多玛感到不寒而栗,罗宾的脸色却猛然之间变得温和,他将双手轻按在多玛的肩头。
  “多玛,尽管你是布荷米及西文·若力艾的同谋,但既未进行盗窃也未杀人行凶,你所犯之罪很是轻微,最多处以五六个月的判罚。倘若你不愿坐牢的话,我采取措施让你出来,无论警局内部还是监狱都有我的手下。”
  “你可称得上手眼通天了,侠盗亚森·罗宾真是名不虚传!”
  “还有让你难以置信的,你瞧这个!”
  罗宾从桌斗中拿出一只灰布袋。
  “什么意思?哪来的破布袋?”
  “这便是你爸爸布荷米从欧拉介力庄园的金库中窃取出来的,装有卡卜勒的大宗钞票。”
  “是么?这……这……便是老爷子用命换来的?你是何时将它从我父亲手中夺走的?你令人感到恐怖!”
  “莫要误会,此物并非是我将你爸爸杀害之后夺取的。”
  “可它为什么在你手中呢?”
  “布荷米在将这个布袋偷到手后马上被人干掉了,所以西文·若力艾潜入周围的树林,直到深夜才返回去捡这个布袋,但有个半路上杀出的家伙。对他我也不大清楚然而他打算把西文手中的布袋夺过去,接下来,两个人便厮打起来。
  “最终,西文被刺得身负重伤,那个人也未能得手便逃窜了。西文尽管拿到布袋,但他把布袋藏匿在草丛之中,恰好让我找到。”
  “嗯!我对你是钦佩无比!”
  在警笛的鸣叫声中,警官古塞到了,多玛马上要被抓去。当多玛行至门口猛回头,装作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
  “你等着!我肯定报答您的赐福。”他冲着罗宾往地上啐了一口。
  “好的,恭候你的教诲!”
  罗宾面带笑容地说。俩人彼此使个眼色,他二人假戏真作,演得活灵活现。
  警车开走后,罗宾倒在躺椅上闭目养神。
  “天呐!弗休尔,你就是我的爱儿杰恩吗?或者……”
  罗宾的脑海中反复考虑着。
  一些日子之后,罗宾去了鲁·倍杰尼不远处的小村庄,敲响了一幢破旧不堪的公寓楼的三层房门。
  那就是菲斯丁娜的寓所。自从西文·若力艾去世后,菲斯丁娜天天到医院上班。
  房门被打开了,菲斯丁娜怒火中烧的双眼死死瞪了罗宾一眼,马上又要将门关住,而罗宾却奋力地挤进屋内。
  “菲斯丁娜,你似乎仍在怨恨我。我已向你解释过多少遍了,西文的意外死亡与我毫不相干。我此行的目的在于消除你我之间的误会。先平静下来,好好听我说一说!”
  菲斯丁娜一言不发,双手抱胸直立在罗宾身前。
  “前几天我碰到多玛,他告诉了我许多往事!”
  “那又怎样?”
  “多玛是已去世的西文·若力艾的兄长,他俩均为布荷米之子,你应该知晓这些吧?”
  菲斯丁娜有些感到吃惊,随后并不在意地讲:
  “居然这些你也能调查清楚?”
  “那是自然。并且多玛已按照我的建议,主动与警方合作!”
  “这是什么原因?”
  “具体的情况日后我再对你细讲。我所做的这一切的目的在于能让弗休尔得到释放。我非常渴望见到弗休尔,认真听听他对自己背景与经历的讲述,你肯定会感到好奇,为何我要关注弗休尔,那是由于我感到他也许就是我的儿子。”
  菲斯丁娜很是安静地听罗宾的述说。
  “我曾有个叫杰恩的天真活泼的男孩,可他却在我妻子离开人世没多长时间被人拐骗走了,那时他仅是几个月大的婴儿。
  “直到现在,已是二十八年过去,我从来都没有忘掉过他。尽管我竭尽全力四处找寻,然而这二十多年来却是音信全无。我渴望找回我的孩子,即便折耗我的寿命,让我失去双手或者让我失明,我都心甘情愿。
  “然而,我若没了双手,再见我的孩子时我便不能够去拥抱他;倘若我双目失明,我便不能亲眼看看他了。一旦让我的双手抱过他,让我的双眼看一看他,让我立刻失去手和眼我也毫不痛惜。
  “然而,我这个愿望从来没有实现过。这样的岁月过了五六年后,每次我在马路上看到五六岁的男孩在玩耍时,总要忍不住多看几眼;又度过了十个年头,每次与十几岁的少年路遇时总要撵上去瞅瞅少年的脸;后来,当我碰到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时,泪珠便禁不住要掉下来。如今,不管怎样找到这样一个年轻人,他很有可能是我的儿子,这年轻人便是弗休尔·萨尔,然而他却因涉嫌谋杀而受到警局拘捕。
  “我坚信杰恩不可能是杀人凶犯,虽然我是侠盗亚森·罗宾,但我作盗贼也有我的原则,我从未对人痛下殺手,我的儿子也绝不会去行凶的。倘若弗休尔的确是我的亲儿子,他绝不是一个杀人犯。
  “倘若弗休尔真是案犯,他便不是我的孩子!我渴望证实一下弗休尔是不是案犯,也渴望搞清楚他的来历。他出生在什么地方?他的双亲是谁?你能理解我的心境吗?菲斯丁娜?”
  此时的菲斯丁娜已是热泪盈眶,她的怨恨、她的怒火早已烟消云散。这名出生于科西嘉岛的女子被罗宾的侠骨柔情深深打动,她的泪水慢慢地掉了下来。
  “布荷米与西文·若力艾都坚持说弗休尔是我的儿子,所以他们打算以此要挟我,勒索我的钱财。他们能够产生这样念头,必有其存在的依据。菲斯丁娜,他们是否对你讲过关于弗休尔是不是我儿子的事?”
  “他们曾提及过。”
  “是否让你见到过证据?”
  “从未见到过!”
  “不过多玛曾经讲过,布荷米将他搜集到的关于弗休尔的双亲,还有弗休尔出生的情况的证明都收藏在信封中,那信封是由你保存的。”
  “可那些证据我从未看见过,布荷米把它们交给我保存之前就销毁了。”
  “是么?统统销毁了?”
  “没有!他仅存留下一份文件,封存在信封之中。你瞧一瞧,是它!”
  说着,菲斯丁娜从衣柜拿出个信封来。
  罗宾飞快地将信封开开,里边只放了一张纸片,在纸片上写有两行排得满满的字。
  读完那两行字,罗宾如同触电一般,心脏差不多快停止工作了,那些字是……
    让小孩成长为杀人凶手,让他的爸爸苦不堪言。
    让小孩成长为他爸爸的夙敌,让骨肉相残。
    无须怀疑,那字确系克利思朵伯爵夫人所书写。天呐!
    这个“地煞恶魔”对我进行复仇不仅仅拐骗了杰恩,而且要想尽办法
  使他变成一个杀人凶手,这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凶煞!
  罗宾的脸色惨如白纸,多么令人恐惧的复仇之心!已是三十年前的仇恨,凶煞依然要复仇。好吧!我除了与之针锋相对,奋起反击外别无选择,让“地煞恶魔”克利思朵与亚森·罗宾决一死战!
  “菲斯丁娜,眼下克利思朵身在何处?请你如实地对我讲!”
  罗宾声色俱厉地询问道。菲斯丁娜迟疑不绝地讲:
  “好……伯爵夫人……已去世了。”
  “你说什么?去世了?千真万确吗?”
  “对!她在6年前就死掉了。”
  “你是如何得知的?”
  “说起来要提到15年前的事,那时我的年龄尚小,与我的双亲在科西嘉岛的小村里居住,她……伯爵夫人那时被一名男子带领着来到我所居住的小村。
  “起初,我无从知晓她便是伯爵夫人。尽管她年轻貌美,但她的穿着打扮很是简朴,似乎非常穷困。在我的双亲资助之下,她在村中租了间小房住下了,可她的神志不大好。”
  “什么?神志不清?”
  闻听此言,罗宾很是惊诧地反问。
  “对,她是个恭顺贤良的神经病患者,对那时岁数不大的我很是温柔可亲。每当我去她的住处,她总是面带笑容地将我带进房间,然而没和我讲过一句话。
  “她时常一声不吭地坐着,根本不动弹一下;有的时候便哭个不停,凭泪水在脸上恣意地流,用一种空灵的目光注视着院子。
  “我觉得她非常的可怜,因而时常携带鲜花或金桔去看望她,她有时会把我抱起,与我脸贴着,然而她的脸上常是湿漉漉的。时间不长,她的状况越来越糟糕,最终死掉了,那已是6年之前发生的事了。她去世时,我与妈妈一同为她守灵,悲悯的泪水也不停地从我的脸上掉下来。”
  菲斯丁娜一边说着,一边拿手绢擦拭泪水。
  “领她去你们所住的小村的那名男子现在何处?”
  “他领着伯爵夫人来到我所居住的小村,替她租好住房就走了,再也没来过,也许是个仆人或者精神病院的护士。”
  “谁宣称那女子是克利思朵伯爵夫人的?”
  “这都是布荷米与西文讲的。他们为了找寻到她踏遍了意大利的山山水水,而他们讲出那女子是伯爵夫人,这让小村的居民感到万分惊诧。在伯爵夫人死掉之前,他俩就到了小村里,在她离开人世后,为了办妥丧葬的有关事情,他俩在小村停留了几个礼拜,也是在那段日子里,我与西文相爱了,随后我与他一同来到巴黎。”
  “因为什么他俩要找寻伯爵夫人?有什么企图呢?”
  “这个我就不大了解了。大概是非常神秘的原因,他俩时常在商讨着一此事,至于商讨的内容我就不知了。西文也没对我讲过那些,他曾对我讲过你化名为劳佛·德布尼,即侠盗亚森·罗宾。”
  “至今你仍坚信弗休尔是杀害西文·若力艾的真凶,并打算报仇雪恨吗?”
  “在他未经我证实不是真凶之前,我将时时刻刻对他进行监视,伺机复仇。”
  科西嘉岛的女子果然名不虚传。奔放果敢的菲斯丁娜双目圆睁,目光如焰如炽。
  “我非常理解你心中的想法,倘若我能够证明并非是弗休尔杀害西文的,恳请你打消刚才的想法。”
  “那是自然!我仇恨害死西文的人,而并非仇恨弗休尔。”
  “这个我清楚。我要证明弗休尔并非案犯的时候很快就要到了,我将与弗休尔会面,并认真地问一问他。”
  罗宾从房间出来,缓缓地下了楼梯。
  “克利思朵已不在人世,因患精神病死掉了……可能是对我的仇恨而精神失常。据说她时常涕哭不止,必定知晓她自己离死不远了,流的是在活着的时候不能报仇雪恨而悔恨不已的泪。
  “在她去世后,仇杀的心理仍存活在一些人的心中,致使弗休尔涉嫌杀人。
  “不算太糟糕的是,多玛已成为我的手下,由他去警方那里证实弗休尔是无辜的。倘若弗休尔被判为杀人凶手而处以极刑的话,作为他爸爸的我将悲痛欲绝直到咽气。
  “这便是克利思朵的如意算盘,即便她死掉了,也要对我报仇雪恨,天呐!如此恐怖的地煞她处在漆黑、阴暗的地狱中注视着人间悲痛、忧愁的我而高兴不已。
  罗宾似乎觉得“地煞魔女”死去的灵魂在将自己死死缠住,正用那仅仅剩下骨头的手摩挲着自己的脸庞,一股冰冷从后背脊椎处窜了上来。
  
   第四章 奇怪的女人
  罗宾又返回了歌勒尔·鲁杰庄园,他除了每日里去庄园的四周走一走,就哪也没有去。
  基若莫·艾莫曾打算去海滨疗养一段时间,然而他似乎不准备那样做了,罗宾时常可以见到他前往格力马介庄园。
  有的时候,他便与若兰一道去湖边的小路上走一走。一对年轻的恋人一言不发地缓步而行,他们大概都沉浸在对已死去的伊利萨伯的怀念之中。罗宾做了这样的推断,可他从没有走到他们身旁,不过是远远地点头示意。
  在这样的情况下,基若莫对他示意;而若兰依旧垂头走路。罗宾不愿意对他俩有所叨扰,他着手从事对克利思朵的核查。
  克利思朵病死在科西嘉岛的小村里一事是千真万确的。
  “她已不在人世!布荷米与西文·若力艾也都死掉了,令人恐怖的复仇计划也就破产了。”
  一思索到这些,才能让罗宾略微安心。
  然而弗休尔究意是否为自己的亲生儿子杰恩,只有这件事得到证实,他才可以彻底放下心来。
  这一日清晨,罗思推事给他打来电话。
  “弗休尔已被证实不涉嫌凶杀案,他可在今日下午被释放,重返自由。”
  “太棒了!因为多玛的大力协助才会有这样迅速的结果。”
  罗宾心中很是愉悦地这样想,他期望着弗休尔能早一刻回来,然而迟迟不见弗休尔的踪影。为了尽量使乱糟糟的心情安稳下来,他像往日一样去湖滨走走。
  他瞥见基若莫与若兰那对恋人相偎相依在湖里小岛的座椅上。
  天空碧蓝,风吹得树叶发出沙沙的响声,湖水水面上耀着点点银光,小鸟在枝叶间鸣叫着,四处透着太平与安宁。
  那一种年轻的恋人好像谈得很开心,基若莫正在若兰耳边低语,若兰的脸羞极地望着基若莫,随即轻柔可爱地笑着。她的脸面桃红,在湖光的映衬下更加娇羞可爱。
  “欢度青春大好时光的恋人,如同在诗境画境中。”
  看到此景,罗宾也不由地面露笑容。他生怕扰乱这对恋人卿卿我我、互诉衷肠而悄无声息地原路返回,路过大门时,他走到园丁的”小屋前,在外边询问道:
  “弗休尔已到了庄园了吗?”
  “到了,1刻钟前到的。”
  “他的情况怎么样?”
  “很是憔悴,脸色也非常的阴暗。似乎身心困乏的样子,与他讲话也爱搭不理的,把自己一人紧锁在房中。”
  接下来罗宾走到弗休尔所处的房间,房间的门紧锁,罗宾用力敲房门,里边却没有丝毫的动静。
  “真蹊跷?出了什么事?”
  罗宾又去房间后边敲打窗子,仍旧没有动静。罗宾的心中不由地起了疑心,仔细听听,房间内有微小的痛吟之声。
  罗宾马上把窗上的玻璃砸碎,将窗子打开,翻身跃入房间内,帏幔遮得很严密,里边的光线很是昏暗。罗宾马上把帏幔拉开,就瞧见弗休尔卧倒在地,脖子上有条手绢,鲜血浸透了手绢,一把首~槍扔在地上。
  罗宾马上把他抱了起来,把耳朵紧贴在他的心脏部位,万幸的是,还在跳动。
  这情景表明他要自我了结生命,幸运的是子弹偏离了,关键部位没有伤及到,并不是十分严重,不过人已昏迷过去。
  罗宾非常麻利地替他将伤口扎裹好,让他清醒过来。弗休尔清醒过来,他注视着罗宾,好像要说些什么,他的战栗的双展微微动了一下。没过多久,他双眼紧闭,接着疼痛难忍地呻吟起来。
  罗宾注视着弗休尔灰暗的脸。
  “笨蛋!干什么要自我了结生命呢?是什么无法忍受的事迫使你自殺呢?你打算对我讲些什么?莫非你有难言之隐?……”
  罗宾猛地抬头一看,瞧见园丁及几个仆人趴在窗子上向里看,这些都是罗宾的属下。
  “记住,此事绝不可向外泄露半分!”
  罗宾笔尖飞快写就一封短笺:
  菲斯丁娜:
    弗休尔意欲自殺,盼望你火速前来,我不愿送他去医院!求你严守秘
  密,向院方告假,尽快到这里来。
                              德布尼
  罗宾将信封好之后,派遣司机赶往医院。
  时间不长,司机把菲斯丁娜接来了。罗宾已在大门口恭候。
  “以前你与弗休尔会过面吗?”
  “从未见过。”
  “那好,你就装扮成一名护士,他不会识破吧?”
  “不会的。”
  “他肯定会把你当作一个普通平常的护士,你以这种身份去照料他。我提醒你要牢记一点,千万不要把他看作杀害西文·若力艾的凶手!”
  “在我未掌握确凿的证据证实弗休尔不是杀人凶手之前,我依然对他保持怀疑,然而,眼下他是个有伤的病人,我接受你的恳请去照料他,我不能够丢弃一名护士的职责,作为一名科西嘉岛人,我们的传统也绝不允许我们对个身负重伤丧失对抗能力的病人施以毒手,那是可耻的。”
  “真的了不起!”罗宾在心中暗暗地称赞不已,好像菲斯丁娜也觉察出来,向他笑了笑,如同一朵怒发的白玫瑰。
  弗休尔的伤势确是出奇的轻,恢复的状况也良好,菲斯丁娜的精心照料是功不可没的。
  这天晚上,在弗休尔进入梦乡之后,菲斯丁娜返回别墅去歇息。第二天早上,罗宾一边在卧室抽着雪茄,一边在冥思苦想。就在这时,菲斯丁娜轻轻走进卧室,对他讲:
  “昨夜有人找过弗休尔。”
  “那人会是谁?”罗宾把那支雪茄拿下来。
  “那人的脸庞我未看到,不晓得那是什么人。昨天深夜时分,我听见弗休尔那屋有关门的动响,因而蹑手蹑脚地靠近小屋,听见屋内有人低声说话。再后来,有脚步声向门口逼来,因而我赶快走开,回到自己的房中。”
  “找弗休尔的人是男子还是女子?”
  “我没听清,嗓音压得很低。”
  罗宾又开始了冥思苦想,神秘来客与弗休尔都说了怎样的内容?里边必是隐情重大。
  罗宾来到弗休尔所住的小屋。让他大吃一惊的是,昨日在床上静养的弗休尔,此时站立在窗前远望着那一湾碧绿的湖水。他的精神气色与昨日相比也大为改观,他精神焕发,全身上下透着一股康复的神气,唇边挂着笑。
  “弗休尔,你怎么从床上下来了?不要紧吧?”
  “哦!没关系。我已恢复得差不多了,真对不起,让你费心了。”
  弗休尔的说话声也变得声如洪钟,罗宾万分惊奇地望着他。就在这时,菲斯丁娜走到屋中,睁大了她的双眼,她一边替他更换沙布,一边像对待小孩似地说:
  “回床上休息去吧!”
  弗休尔摇头以示拒绝。
  “不要紧啦!眼下我已不怎么疼了,这全归功于你的精心照料,为了致谢,我要给你画一张画,我的画技蛮高哩!”
  “你呀!”菲斯丁娜毫无办法地讲。
  罗宾在心中暗想,仅仅一个晚上的工夫弗休尔就变得神采飞扬,这大概与那位神秘来客有关系。那人究竟是什么人呢?
  有关神秘来客的事,弗休尔闭口不谈。那来客真是神秘至极。
  第二天,罗宾请弗休尔到卧室会谈。
  “你康复得如此迅速,真出乎我的意料,这真让我欢欣鼓舞。另外,你涉嫌谋杀的罪名已洗脱,我盼望着你今后能安心工作。”
  “叨扰您,真让我不好意思,日后我绝不给你添麻烦了!为了赶上耽搁的工程进度,我将竭尽全力。”
  “不要难为了自己。还有,我打算将你留在此地,所以希望对你的情况有所了解。你能讲给我听吗?”
  “好的!凡是我所知道的,都会完完全全地对你讲。”
  “这就好极了!第一我想了解,你是在小村中成长起来的,那你清楚不清楚你并非那农夫妻子的亲生孩子?”
  “童年的事我都记不起来,随着年岁的增长,我隐约知道了。尽管养母对我和蔼可亲、关心备至,但我依然能察觉出她并非我的生身母亲。不过,这仅凭一种感觉,我觉察出我与她之间没有血缘,然而我不想让他人了解到我是个被人遗弃的孤儿。因而此事对您瞒着不讲,很抱歉。”
  “你心中的想法我能理解,那你可否能回忆出被寄养前发生过的事来?”
  “一点都想不起来。我那时应当是个吃奶的孩子,所以我从来都将养母看作我的亲妈。”
  “那个时候,有名男子去你的养母家与她鬼混,这你能想起来吗?”
  “是的,我有印象。”
  “你能回忆起他的名姓吗?”
  “当时的我十分年幼,只记得称他为‘叔叔’,他的名姓我不知晓。”
  “那男人叫作布荷米。”
  “你说什么?布荷米不是死掉的窃贼吗?”
  弗休尔惊讶地睁圆双眼。
  “正是那人,并且他是西文·若力艾的亲爹!”
  这让弗休尔不由地尖叫出声。
  罗宾则接着往下说:
  “布荷米自始至终关注着你,他费尽心思安排好全部事宜,恳请我的朋友克拉德医生让我与你相识,让你负责别墅的室内装璜。”
  弗休尔有些瞠目结舌地望着罗宾。罗宾也以锐利的目光相对,他要看明白弗休尔是在演戏,还是真情流露?
  “他这样做有什么企图吗?”
  “至于是何种企图我还不了解。我只是清楚布荷米酝酿着大的阴谋,所以要让你待在我身旁,随后让其儿子西文·若力艾与你接触,妄想让你卷入阴谋之中而不得脱身。”
  “是么?西文·若力艾打算让我成为他们的同谋,那是怎样的一个阴谋呢?”
  “阴谋的具体详情我也不得而知,西文是否对你讲过?”
  “从来都没提起过。”
  “那你来到别墅仅仅为了作装璜设计?”
  “那是自然。身为设计师,发挥自己的专长之外,我别无想法。一
  从弗休尔的眼神中确信没有一星半点的假装。如此来判断,弗休尔并非他们的同谋,奸邪尚未侵袭到他,他仍是质朴纯正的年轻人,罗宾为此感到欣慰。
  “哦!这些我都了解了,你因何要自我了结生命呢?”
  这问话让弗休尔羞愧地红了脸,垂下头去。
  “你既有寻死觅活的想法,为何在短短几天内有了逆转,变得神采飞扬呢?”
  弗休尔始终低头盯着地上,一言不发,过了好半天,他似乎痛下决心似地将头抬起,他看着罗宾的双眼开口讲道:
  “警局将我释放后便飞快赶回来,打算与你一同分享这个佳讯。来到别墅后,园丁对我讲你散步去了湖滨,接下来我去那里找寻你,但你的踪迹全无,却瞧见基若莫与若兰二人在座椅上卿卿我我。
  “刹时间我感到天昏地暗,我对若兰是一往情深,我始终坚信她同样对我情有独钟,而我却亲眼所见他二人在座椅上卿卿我我。由于我涉嫌谋杀而遭到拘捕,若兰也认定我是杀人凶犯,我便感到天眩地转,我不清楚自己怎样走回小屋的。我感到自己掉在云雾之中,在小屋里,我拿出了枪。”
  “如此这般,你由于恋爱受挫而自戕:好在你未能如愿。然而,又是什么原因让你全好了又变得神采飞扬?另有,昨夜有人探访你;第二天,你就如同脱胎换骨,心胸开阔了许多,原因何在?”
  “毫无疑问,我曾打算自裁,然而从昨夜起我又有了重活的勇气与念头。”
  “让你发生如此转变的那人是谁?男人还是女人?”
  “是个男人。”
  “那他是什么人?”
  “他替若兰捎信给我,你瞧这个!若兰托那人捎来的信。”
  弗休尔拿出封信让罗宾看。罗宾一边看,一边不由地眉头紧锁。他实在是弄不明白这封信怎会让弗休尔变得神采飞扬。
  弗休尔:
    亲爱的姐姐伊利萨伯永远地离我而去,基若莫也痛失钟爱的未婚妻,
  我俩都掉进了悲痛的大海。不清楚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两个人相互宽慰、
  理解对方的不幸,这份情谊演变成了爱情。因为爱,我们将终生相伴。
    我们打算共结连理。弗休尔,你是我俩的挚友,坚信你可以领会现在
  我们高兴的情绪,盼望你前往格力马介庄园祝福我俩的幸福。
    举行婚礼的日子,尚未确定。
                              若兰
  “爱若兰那样深情的你接到这封残酷的信,你怎能坦然面对呢?怎能如此看得开,去接受这个事实呢?”
  “是的,我对她一往情深,然而这只不过是自作多情。收到此信后,这对我来说是遭受重创。然而对于我的情敌我并不忌恨他,弱者才会那样做。所以,我下决心斩断儿女情长,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当中去。在我打定主意后,我的浑身上下都是难以明状的动力,如同光辉照耀,如同湖面上初升的朝阳。”
  “情况原来是这样!你的心境我可以理解。尽管你讲得轻描淡写,但我觉得苦痛与酸楚充满你的心。让我感到欣慰的是你能克服这种苦痛,乐观地继续生活,”
  尽管罗宾口头这样讲,但心中暗想:
  “一个因恋爱受挫而难以活下去要自裁的人,可能有这样的逆转吗?这让人想不明白!真的匪夷所思!”
  罗宾坚信其间必有内情,需进一步缜密地调查。
  罗宾返回庄园,暗中思索:
  “若兰在信上提到邀请弗休尔去探望她,我也前去瞧一瞧!”
  转眼间,罗宾已到达格力马介庄园。弗休尔早到了,他与若兰二人在客厅聊天,丝毫没有难堪的意思。
  “如今的青年人真是不一样!”
  罗宾回想自己年轻时代的男欢女爱,不由地苦笑一声。
  菲斯丁娜也在一旁,与他们聊着天。
  “菲斯丁娜,你也在,医院没事吗?”
  “这段时间病人不多,所以每日下午我都抽身来此看看,我与若兰已成为密友。”
  “对!菲斯丁娜就是我家中的一员,姐姐离开人世后,她是我谈天说地的好伙伴。”
  若兰面带笑容地讲。
  这四人谈得热火朝天。就在这时,有名女仆人把张名片送至若兰身旁。若兰瞧了瞧那张名片,不由地眉头紧锁,甚是不高兴。不过,很快又与往常一样,她让女仆将客人带至二楼自己的房中。
  通向二楼的楼梯在客厅的一角,可以瞧见女仆领进的客人。那是位银丝、略有驼背的老者,尽管气度不凡,然而面露身心疲乏之色,他一手紧握楼梯扶手,一手紧握女仆的手,慢悠悠地上楼。
  “很抱歉,失陪,我一会儿就来!”
  若兰一边向另外三个人略示歉意,一边上了楼,那三个人则一边谈天说地,一边饮茶自乐。
  若兰所称快去快回,但直至两小时后方返回,她搀扶着那老者,缓缓地下楼来,若兰的眼睛红肿,想必是哭过了。
  “若兰,你何时举行婚礼呐?”
  那老者在楼梯口停下,向她询问道。
  “九月十八日。”
  “若兰,恭喜你呀!”
  老者捧起若兰的脸,在她的额头上轻吻;而若兰却失声痛哭。
  若兰注视着老者从庄园门口出去乘轿车离去。她没有返回三人聊天的客厅,而是独自一人捂着脸上楼去了。
  第二天,罗宾驱车来到距寓所20公里的一处敬老院,她对院长讲:
  “我盼望见一见你院居住的名叫施泰尼思的老者。”
  罗宾在会客室静候,看见一位上了年岁但看似忠厚耿直的老者。他立在会客室门口,用迟疑的目光打量着罗宾。罗宾轻手轻脚搀扶着老者,待他坐在躺椅之后,用平和亲切的口吻对老者讲:
  “施泰尼思先生,您原是鲁·培杰尼的住户吧?此次镇上同意支付一笔帮困资金付给在敬养院缺少依靠的老人们,我谨代表全镇的住户敬请你收下这笔钱,共计100法郎。”
  这让老者万分惊诧而双目圆睁,一文不名的他无钱入住敬老院,因而由镇上资助让他入住敬老院。有了今天这样子,他已感动涕零了,出乎他的意料还能领到帮困资金100法郎,对他而言是笔巨款,老者已是热泪盈眶。
  “这样的话,请在收据上签字吧!”
  老者用发抖的手签了字。
  “据说您老人家已在鲁·倍杰尼生活了四十多年,并且有30年勤恳尽职地服务在一个主顾家里,是这样吗?”
  “对,我在欧拉介力庄园服务是从腓力浦他爸爸的时代开始的!”
  “那些事已经非常久远了,您可不可以给我讲讲鲁·倍杰尼那时的样子吗?比如都有什么人居住在那里?都有什么样的人时常出入欧拉介力庄园呢?”
  “好的!虽然年头已是非常久远了,然而我仍记忆犹新。”
  这100法朗的意外之喜,使得老者饶有兴趣地讲述陈年往事。罗宾也收集到他所需要的情报。
  其间最让罗宾关注的,是涉及到伊利萨伯、若兰还有她们的爸爸雅力山大·卡卜勒的往事。
  “雅力山大夫妇住在格力马介庄园。然而,他们之间的关系不和,在庄园里常常会听到他们激烈的吵闹声。
  “导致发生争吵的根源是雅力山大气量狭小、醋性十足,他非常厌恶妻子的表哥的到来。每逢她的表哥来,他二人总要吵闹一番。”
  “他妻子的表哥叫什么?”
  “琼笛·德立发。因为他常常登门造访,雅力山大的妻子与他的关系非常好,这便惹恼了雅力山大。有些风言风语便从仆人当中流传起来。”
  “什么样的风言风语?”
  “他们谣传大小姐伊利萨伯的父亲是琼笛·德立发,而并非是雅力山大。我自然一点也不信这种风言风语,然而,风言风语让雅力山大先生听到后,他便疑心二人的关系。每逢琼笛先生登门造访,他心中就非常不高兴。记得有次还把琼笛哄出去,为此,俩人大打出手,从那之后,琼笛再也没有上门。又度过三四年的光阴,二小姐若兰出生了。”
  “如此看来,若兰是雅力山大先生的亲生女儿必定无疑啦!那么,雅力山大是因为什么而离开人世的?”
  “长期喝酒无度引发脑中风,医治无效而死去了。”
  “在他过世之后,琼笛先生是不是又常来常往格力马介庄园?”
  “没错,因而风言风语又在仆人中间流传。曾有一名女仆对我讲:“瞧吧!琼笛·德立发先生必定将全部钱财留给大小姐伊利萨伯,他与太太早已商量好了,二小姐若兰可是悲惨透了!一分钱也没她的。”
  这让罗宾不得不思索一下。
  “作为琼笛·德立发的孩子,伊莉萨伯能获取大笔钱财,知道这些内情的若兰会不会忌恨姐姐的好运呢?”
  “不要胡思乱想!如此甜美可爱的女孩怎会做出来呢?”
  罗宾由刚才联想到,那拴小船的地方的木梯曾让人故意锯过,是不是若兰所为呢?但他很快否决了自己。
  摇了摇头,罗宾想摆脱这可憎的想法,然而这个想法却死缠住他不放,无论他怎样努力也无济于事,他更加疑心若兰了。
  “琼笛·德立发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在返回的途中,罗宾一边驾驶着车子,一边冥思苦想。
  “还有,几天之前来与若兰会面的老者是什么人呢?若兰初见其名片便很是不高兴,然而在二楼她自己的房中谈了有两个小时,下楼送客时,她又双眼红肿,后来又恋恋不舍地将老者目送走,这又是为何?其间肯定有隐情。”
  罗宾一门心思思考这些事,驾驶的汽车险些撞到一旁的树上,他赶忙把方向盘扭转。
  就在若兰与基若莫要举行婚礼的前一个礼拜,若兰给罗宾打来了电话,邀请他与弗休尔前往格力马介庄园。
  “发生了什么事吗?”
  “哦,这事情比较复杂。古塞警官打来电话讲有要事相商,并且要求弗休尔也在场。”
  “基若莫也到场吗?”
  “对,他会到场的。”
  罗宾驾车与弗休尔一同赶往格力马介庄园。等他们到达时,看到基若莫与若兰二人庄重肃穆地谈着话,不过今日菲斯丁娜却不在场。警官古塞抵达后,与罗宾略一行礼便与若兰和基若莫谈论起来。
  “这段时间以来警方连续不断地收到匿名信,全部由打字机打印,依据那劣等的字型及模糊的字迹判断,所用打字机为一台旧式打字机,由信皮上的邮戳来看,这些信件都是在鲁·倍杰尼镇寄出的。
  “我们对镇中家庭拥有的打字机一一进行排查(那时只有少数人拥有打字机),但是未果。某日清晨,有人在距离此地有3公里远的垃圾堆放处找到一架旧打字机,油墨带的墨迹未全干,依稀可见信中的一些字句。这就表明,寄匿名信的人在用完打字机后便遗弃了它。大家请看,这是告密者的匿名信,我给大家读一读。”
  古塞打开信皮拿出信来,将信纸展开,在场的人们全都洗耳恭听。
    距西文·若力艾被人刺成重伤的小路不远处,有一幢几个月前变成空
  屋的旧房。
    透过旧房的篱笆向里望去,依稀可见后院有只手绢,手绢可能与此案
  有重大关联,我认为要加以调查。
  “我马上着手展开调查,真的找见一只手绢!大家请瞧,这只脏兮兮的手绢,上边有深黑色的液体凝固的痕迹。
  “通过鉴别得知,此系人的血迹。据我猜想也许是用来擦凶器的手绢,更为突出的是,在手绢的一角绣有字母F,能够推断出刀为案犯名姓的第一个字母。”
  古塞看了一眼弗休尔。
  “你姓名的第一个字母不正是F吗?”
  这句话让大家大吃一惊,若兰也是神情大变;然而弗休尔却非常坦荡。
  “弗休尔先生,我能够瞧瞧您的手绢吗?”
  古塞警官在认真地鉴别弗休尔拿出的手帕,又对手绢的料子进行鉴别。
  “虽然这块手绢并未绣有你名姓的第一个字母,但两块手绢有着相同的质地的料子,大小也相同。当然,仅凭这些还不能断定你便是案犯。”
  随后,古塞把手绢归还了弗休尔。接着对他讲:
  “日后必定要麻烦你前往警局作证,望你近期不要外出。”
  古塞虽然客客气气地说这些话,但他的眼神却是成功后得意的眼神,他与大家辞别,便扬长而去。
  弗休尔静静地冥思若想,心里不踏实的罗宾问他话,他也不理不睬。若兰注视着基若莫的侧面,基若莫举措有些忐忑不安,他颤颤巍巍地燃着一支烟。
  就在那一天夜里,罗宾在歌勒尔·鲁杰庄园用完晚餐,站立在院子仰视着星光灿烂的夜空。就在这时,马路边有细弱的唿哨。
  罗宾认真听了听,那不是哼曲子,而的的确确是一阵阵有规律的哨声,罗宾推断出可能是种暗号。
  罗宾默默地立在黑漆漆的院子里。过了一会儿,有俩黑影从小屋闪出,那俩人悄无声息地从大门出去向湖那边走去。罗宾蹑手蹑脚地尾随在俩人之后。湖畔的小路也是漆黑一片,星光的映照让湖面有些发亮。那俩个黑影在发亮的湖面映衬之下,轮廓凸现,毫无疑问,那两人是弗休尔与菲斯丁娜。
  俩人乘小船来到湖里的洲岛之上,一同坐在长椅之上。那座椅便是若兰和基若莫互诉衷肠的那张。
  “又一对新恋人。先前的唿哨必定是菲斯丁娜叫弗休尔的暗号,尽管菲斯丁娜对我宣称弗休尔是害死她的男朋友的凶手,然而不晓得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俩人成为了恋人。也许是菲斯丁娜在照料弗休尔的那段日子里明白他是清白无罪的,认定弗休尔是个善良质朴的年轻人吧?这真是美妙,我愿为这对恋人祈祷。”
  罗宾很是欣慰地点点头,又原路返回了住所,把灯吹灭了,不久就进入了睡梦。
  第二天一早,罗宾吩咐仆人把车子收拾停当,准备去杭城搜集有关琼笛·德立发的有关资料,要不然就与他见一面。
  他正打算上路时,来了个电话。罗宾抓起了听筒,里边传来基若莫的语音。
  “德布尼先生,麻烦你赶快赶过来!”
  语音透着一种十万火急。
  “哦,出什么事啦?”
  基若莫并未在电话中讲清楚,只是一直在催促:“请马上来!要快!”因而罗宾把汽车驶向格力马介庄园。
  基若莫与老奴爱萨尔在大门已守候多时了。罗宾的车刚停稳,基若莫便执住车窗叫道:
  “万分糟糕,被拐骗了。”
  “你说什么拐骗了?哪个被拐骗了?”
  “若兰,若兰让拐跑了!”
  “让谁?”
  “弗休尔·萨尔!”
  “什么?是弗休尔?”
  罗宾不由得惊诧叫出声来,昨夜的湖中小洲的那对恋人从他的心中划过。
  “当真?”
  “千真万确!就是弗休尔!是他将若兰推到汽车中!”
  “他往哪一个方向逃去?”
  “逃往胜·捷耳曼。”
  “这样吧!赶紧上车!”
  基若莫坐上车后,罗宾马上开动车子,时间不大便右拐上塞纳河旁开往陆奥方向的路。罗宾专注着把握方向盘,两眼目不斜视,使劲踏着油门,车速在猛增。
  怒气冲冲的基若莫脸色通红,情绪激昂地把事情的经过讲述一遍。
  “弗休尔那小子开了一辆新车来,谎称他将把这辆车买下,需要我们替他参谋参谋。我俯下身去看看车轮如何,他则把若兰请到车上,试试车座是否舒服,猛然之间他将车子发动,若兰因惊吓而喊叫着并打算从车上跳下来,弗休尔的一只手死死握住她,用余下的那只手掌握方向盘驾车逃窜。尽管听到若兰凄惨地鸣叫,却是毫无办法。”
  “他开地是哪种类型的汽车?”
  “开傅立的新款车!”
  “有何外貌征状?”
  “车色是很明亮的桔红色。”
  “那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也就是10分钟之前发生的事!”
  “噢,对了!弗休尔从小就生长在农村,他必定往那里逃去!”
  罗宾马上把汽车驶向弗休尔家乡那边。基若莫身子努力向前倾,双眼认真盯着前方。
  “瞧呀!就是前边那辆车!”他叫嚷出声。
  前边的路是通向森林的,一辆桔红色新车风驰电掣。那辆车转过个弯,无影无踪了。
  “不用着急!拿弗休尔的车技与我比,他断不会逃脱掉的。并且我这辆车的性能要比弗休尔所驾的车强得多,车速要高得多!你就放心好了!”
  闻听此言,基若莫如释重负地长吁一口气,瘫坐在车座上喘着粗气。
  “弗休尔这小子绝不该这样做!因为他深爱着若兰,这我也早就了解到了。我也曾多次提醒过若兰,叫她与弗休尔少接触,果不其然出了乱子。
  “他原来觉得我与伊利萨伯是婚恋关系,因而若兰必定成为他的妻子;伊利萨伯死去之后,我与若兰确立了这种婚恋关系。若兰曾给弗休尔去过一封信,我原以为他能就此罢手。他在收到那封信后,马上恭贺我俩幸福。我与他也友好地握过手,那时我对他这种男子汉宽广的胸怀佩服极了。万万没料到这一切是他在演戏假扮,忌恨之火在他的心中熊熊燃烧。
  “他打算把若兰拐骗到遥远的地方,接下来神鬼不知地与若兰结婚,他必定想要从村中找个牧师为他俩操持仪式!我万万不能让他得逞,我定逮住他,向法院告他拐骗少女,叫他知道知道坐监狱的味道。”
  罗宾一边静听基若莫的述说,一边默默不语地开着车。他在心中暗自思忖:“弗休尔怎么这样愚蠢,干出这等事情!
  “他拿到若兰给他的信后,是那样的豁达与活泼,为什么又要拐骗若兰呢?他是不是无能为力铲除对若兰的爱呢?他从外观上看去轻松开朗是不是目的在于让基若莫放松警惕呢?这些我都弄不清楚!他真有些像我的儿子杰恩!对,非常有可能!可是他的身上为何有这样多的疑点呢?这个豁达、活泼、真率,工作勤勤恳恳,有时又抑郁的年轻人究竟是谁呢?
  “此次怪异的凶杀案,警方疑心是他所为。尽管已获得释放,然而推事罗思对他依然是疑心重重,甚至我都对他心存疑虑。他必定也清楚自己眼下所处的被动局面,他为何要胆大妄为干这拐骗之事呢?莫非他是胆大包天的歹徒?或者不过是青年人只顾眼前不计后果的张狂?让人匪夷所思。”
  汽车飞奔到一个十字路口。
  “应当往哪边走呢?……只能看运气如何了!就这边吧!”
  罗宾开车驶向了右边,狠狠地踩住油门,路两旁的树飞快地向后倒下,轮下的路像被吞掉似的,直逼双目。
  “瞧!就是它!”基若莫大呼小叫。
  前边的弯道处,有一辆桔红色的新车在前边几百米远处狂奔。
  不清楚是不是那辆车的发动机出了毛病,还是弗休尔的车技不好,那辆汽车居然东摇西晃,车速也渐渐缓下来。罗宾驾车超在那辆车前,横了过来,那辆新车被挡住了去路,不得不刹车停了下来。
  基若莫甩下他的外衣,立刻从车座上跳下车来。
  弗休尔也从那辆新车上下来,他便将外衣褪去,里边只剩一件衬衫。接下来,便是若兰摇摆不定地下车来,她的一只手搂住路边的树,另一手捂着红肿的双眼。
  基若莫怒睁双目,要将钢牙咬碎似地亮出拳击的招式,向弗休尔逼近。然而弗休尔未作出任何招式,立在原地不动,浑然不在意的样子。
  若兰瞧见两个这样的架势,立刻飞奔过去立在俩人的当中;罗宾瞧见此景此情,立刻从车上下来劝阻若兰,他对若兰讲:
  “不要这样!不要站在他们当中!”
  “不要阻止我……他会死的!基若莫要杀了他!”
  “让我们静观谁将死去?”
  “弗休尔那柔弱的身子骨,会有性命之虞!”
  罗宾打量打量这两位青年。基若莫体态修长,身材魁梧,肌肉发达,看上去很像一名健壮的运动员,他已亮好了正规拳击的架式,慢慢地逼近弗休尔。再看弗休尔,根本无法与基若莫相比,那柔弱的体态似乎经不起敲打。
  怪不得若兰会万分焦虑。她使劲地想要挣脱罗宾抓她的手。
  “这样不可以,当两个男人要决一死战之时别的人不要插手,况且,我也希望知道弗休尔是不是有足够的胆量迎接决斗。”
  在罗宾的心中飞快地闪过弗休尔便是自己亲生儿子的想法。
  “弗休尔能不能一点也不迟疑地迎接决斗?是不是一个经不起挑战的懦夫?倘若他是我的亲儿子,他必定会毫无畏惧地面对决斗;要不是那样,他必将在对方动手前逃窜的……”
  罗宾一边如此思索,一边盯着弗休尔。
  弗休尔显得很是镇定自若,尽管面对强敌,他依然面带微笑。那种笑是对对手不自量力的鄙视以及自己信心十足的表现,而他的这种神情让基若莫更加恼怒。
  “嘿!你看到了吗?”基若莫把双拳挥舞着对弗休尔狂吼。
  弗休尔作了个耸肩的动作,摇晃一下他的头,又发出蔑视的笑来,但是不做任何预备招架的招式。
  因恼羞成怒而脸色通红的基若莫向弗休尔步步紧逼,他如钢似铁的身子向弗休尔扑去,并如同闪电似地使出一记右钩拳。弗休尔身形敏捷地躲过这一拳,随后身子转到右边。由于他使得力气过大,在惯性作用下身子向前走了好几步。待他再次立稳身后,又发动了攻击。弗休尔的动作却是很迅速,非常灵巧地避开对方凌厉地袭击,发出强劲的钩拳和直拳打对方的头部和身体。
  心浮气躁的基若莫又马上向弗休尔扑去,两个人厮打在一起。基若莫凭借其健壮的身体压向弗休尔,双手用力推压弗休尔,最终将弗休尔压在身下。弗休尔则死死地顽抗,竭尽全力将身体拱起,然而依旧让基若莫压在身下。
  “你们不要打了……不要打了……”
  若兰一边奋力去挣脱罗宾的手,一边拼命呼喊着。
  “你不必焦虑!倘若谁率先掏武器的话,我将马上阻止。”
  “然而,他快被掐死了!”
  “你把心放进肚里吧!两个人都要决一死战!”
  “这是为何?”
  “其中的缘由,你日后会知晓的。”
  那俩人依然在地上扭作一团,不是弗休尔骑在对手身上,就是基若莫骑在对手身上。罗宾原以为弗休尔早已精疲力尽,可情况却恰恰相反。最终弗休尔起身,用手拂去衣袋上沾染的尘土。而基若莫却卧倒在地,痛苦地呻吟不止。
  “弗休尔,你真是技高一筹!”
  罗宾很是欣喜地发出称赞,随后俯下身去蹲在基若莫的一旁。
  “并未负多么重的伤,不过是胳膊上略微受伤,很快便能恢复!听我的规劝,今后不要再恃强凌弱,要不然的话,你又将被击倒在地,对手也很是强劲!”
  基若莫缓缓地从地上起身,非常难堪地苦笑,随后以一种怨恨的目光盯着弗休尔。
  弗休尔正向自己的新车走去。罗宾来到他身旁,拍着他的肩头说。
  “这技艺高超的柔道你在什么地方学过?拳击也是非常厉害的,你可以克制对手健壮强劲的身体及凌厉的拳法,本领不小啊!”
  听到赞扬的弗休尔无动于衷,一声不吭地钻进车中,开车离去了。
  罗宾原打算用自己的车把基若莫和若兰送回庄园去,然而他猛然间记起自己计划去杭城会见琼笛·德立发。由于即将上路前,基若莫给他打来电话,而浪费了许多时间,今天他无论如何要到达杭城,透过琼笛·德立发打探几件事情!
  恰在这个时候,有辆出租车开过来,因而他安排若兰二人乘出租车返回,他则驾车狂奔杭城,在途中他心中暗想:
  “弗休尔真是个出类拔萃的年轻人,平时外观上瞧去是那样的温文尔雅,并且对本职工作是兢兢业业去做,而刚才他的举措真应当为人所称道。他尽管擅长柔道与武术,不过依我之见还没有达到十全十美的地步,倘若略微加以指点,必定成长为绝世高人。倘若他是我的亲生儿子将会多么美好!这样杰出\卓越的年轻人必定是我的儿子!毫无疑问!他是我儿杰恩!”
  罗宾的面前立马充满光明与希望,他下意识地踏住油门板,汽车飞快地提速。仪表盘上的速度表指针猛烈地转动,罗宾的心也猛烈地跳动。
  罗宾驶抵杭城之后,入住一家豪华宾馆。就在那一日夜里,他着手对琼笛·德立发的背景进行调查。
  “下个礼拜六是若兰与基若莫结婚的日期。在它之前,我一定要将琼笛·德立发的背景查个一清二楚,有风言风语讲他便是已死去的伊利萨伯的亲爹。”
  那一夜,罗宾返回宾馆后,痛下决心。而他又回想起前一阵老者探望若兰,若兰双眼红肿的情景。
  
   第五章 带面具的恶魔
  琼笛·德立发作为矿山矿业公司和冶铁公司的大董事,有着万贯家财和一处富丽堂皇的豪宅。琼笛富丽堂皇的府评是杭城仅存的几处古城堡之一,里边施以现代的装修设计,是本地屈指可数的豪宅。在这座毫宅当中并未住着他的亲人,仅有几个伺候他的仆人。此座豪宅的位置在一个祥和、幽静的楼区,在它的周围长满遮天蔽日的老树,牢固可靠的铁制大门面向一条行人不多的马路。
  罗宾到达杭城的那一晚,便对这座豪宅进行了一番探查。
  挺立在院内的建筑物,在星光的映衬下是黑蒙蒙一片。但有三处的灯是整夜亮着,一处为看门人的小房,另外的一处为主建筑物的二层。垂在窗前厚厚的帏幔及安宁的动静可以推断出那大概是主人的卧室还有邻近的房间,罗宾在经过实地探查之后,又返回了宾馆。
  第二天一早,他向宾馆服务台打听。
  “我打算去琼笛·德立发处造访,麻烦你用电话和他预约一下,可不可以?”
  “很对不起!这么做是于事无补,琼笛·德立发先生向来不与不相识的人约见。”
  “这是什么缘故?”
  “琼笛先生身患肝炎有许多年头了,这段日子愈发严重起来,白天黑夜都有两名护士进行看护。看门人夫妇为了方便随时被派去请医生,常常轮换着值夜班。”
  “他的肝病真的那样糟吗?”
  “听人言传为肝病已恶化,医生诊断结果均认为他已无药可医了。这段时间以来二层的两个房间全夜灯光明亮,一间作为他的病房,一间作为护士用房。”
  “原来情况是这个样子,我说那两个房间为何会整夜灯光明亮……我得使个什么计策与他见面呢?”罗宾在冥思苦想着。
  “别无选择,看情形只得当一回夜半不请自来的客人。那样的话,我应当从什么地方潜入呢?”
  深更半夜偷入他人住所是罗宾最擅长的。白天他又去那里勘察了一下地形。
  主体建筑在庭院深处,院子有高达5公尺石头砌就的院墙,大铁门锁得异常牢靠,可是铁门里边却是寂静无声。府邸内除去看门人夫妇,还有几个仆人和两个通宵照料在床前的护士。
  “看这架式,即便是夜半时分前去港人也非常困难,尽管不是毫无可能,但这件事是非常难办的。”
  罗宾一边考虑着这件事,一边返回到宾馆。在他刚路过前边就要迈人餐厅时,猛然之间他站住了。
  “这让人匪夷所思!”
  罗宾不由得暗自大吃一惊。他瞥见了在餐厅靠窗边有俩人,在远望着院中的草地,那俩人正是弗休尔与菲斯丁娜。他俩在饮冷饮。
  “他俩来此地意欲何为?”
  罗宾藏身在餐厅门口的一个饰物后,偷眼观瞧那俩人的一举一动。看到那俩人拿着塑料吸管搅和杯中的冷饮,他俩边喝边谈,尽管罗宾听不清那俩人谈话的内容,不过从他俩所流露出的神情,还有冷笑、鄙笑来推断,大概在背后讲人坏话。
  罗宾在他俩尚未察觉之前,便悄无声息地从餐厅离去。当他到了自己房中,通过电话向传者询问那俩人的情况。
  “噢,您说的是靠窗子的那两位客人?他俩是昨夜入住,共开了两间客房。因为宾馆近期客人爆满,没有在一起的客房,因而那女的在三层,男的在五层。”
  “是么?今晨他俩外出了吗?”
  “那男的出去过一次,而那女的似乎待在房中未动。”
  “不要对他俩讲我在打探关于他俩的情况。”
  “好的,那是自然!”
  罗宾又去楼下侦察了一下餐厅的情况,只见那俩人仍在聊。俩人的上身都向对方倾去,脸色很是庄严郑重,好像在商讨重要的事情,也像在解决一些当务之急的问题。
  “他俩在商讨何事?他俩来到杭城的目的也在于找琼笛·德立发吗?或是其他原因?”
  罗宾从宾馆出来,在附近街头公园的椅子上坐下,假装在专心致志读报纸,故意用报纸遮盖他的脸。
  似乎在20分钟之后,弗休尔单身一人从宾馆走出。罗宾从报纸后偷眼观瞧,可以看出弗休尔有些心神不定,脸色阴暗,他似乎痛下决心似的两眼直视地从罗宾身前飞快地走过去。
  罗宾慢慢地从椅上起身,跟在他的后面。
  弗休尔健步走向琼笛老人的豪宅。
  “果不其然是冲着琼笛老人来的!”
  弗休尔拐进一条小巷,小巷一直伸向琼笛府邸的后墙。
  罗宾在十字路口探身份瞧,瞧见弗休尔停在了后门,看了看周围,罗宾敏捷地把头缩回来。
  罗宾稍等片刻,又把头悄悄地探出来。瞧见弗休尔从衣袋中拿出一把钥匙,插进锁孔转了两三下,把门推了推,门便悄无声息地开了,弗休尔迅速进到门内把门关好。
  “难道说他手中握有万能钥匙?看他这副谨小慎微怕被人看见的样子,是不是他已成了盗贼?天响,万万没料到地煞的诅咒使他也成为一名江洋大盗。”
  如今的罗宾早已将弗休尔视为自己失散已久的儿子杰恩了。特别是前一日俩人决斗时,弗休尔坚毅的男人气质以及一流的功夫,使他更加坚定他是爱儿杰恩的信念。
  在那时,罗宾的心中为他骄傲。心中暗想果不其然是亚森·罗宾的儿子!坚毅果敢且功夫一流。然而,就在今天,罗宾亲眼所见弗休尔使用万能钥匙偷偷溜进别人的府邸,让他既怒又恨;胸中十分郁闷,难以呼吸。
  “天呐!地煞的诅咒如此灵,爱儿杰恩已是江洋大盗了!”
  罗宾的心如同被撕碎似的悲痛与怨恨。
  “我亚森·罗宾当一个江洋大盗无怨无悔!可不想让儿子也是江洋大盗。贤良体贴的古拉利兹成为我的妻子时,曾痛哭涕零地规劝我金盆洗手,不要再干这样的坏事。我也曾对天起誓,绝不再做。古拉利兹晶莹的泪水使我的犯罪之心洗刷一净,温暖了我冷酷的心,督促我做个诚实正派的人。我儿杰恩诞生后,我也发下狠誓,为了孩子,也再不犯罪了。”
  “可是从古拉利兹离开人世,杰恩也遭人拐骗没了踪影后,悲痛欲绝的我自甘堕落,所发过的誓言以及所下的决心不能再坚持,最终又恢复了侠盗罗宾的生活。直到今天我才了解,克利思朵拐骗走了杰恩,地煞恶魔为了报复我,才将杰恩拐骗走,但她并不以拐走杰恩而善罢甘休,她谋划让杰恩长成盗贼或者杀人案犯要使我坠入痛苦的无尽深渊之中。天呐!如此毒辣,如此恐怖报复心理!
  “在我刚刚获知弗休尔并非是凶杀案犯而甚感欣慰,为他在前一日与人决斗中的坚毅果敢的男子汉气质而更加喜不自禁。而今天我却亲眼目睹他借助万能钥匙偷入他人住所,他已是个盗贼。尽管克利思朵已离开人世,但她死后的魂灵依然关注着我,并且在朝我冷笑,嘲弄我自作自受。”
  罗宾双唇紧咬,懊悔的泪水从眼中流出。
  弗休尔为何不辞辛苦来到杭城?又是什么缘故偷偷进入此宅?这并非是一般的偷盗行为,其中必有内情。
  罗宾靠近了府邸的后门,扭动门把手,把手却纹丝不动。显然,弗休尔将其反锁,要开开如此锁的门,对罗宾来说易如反掌。他从衣袋里拿出一车钥匙,一只只试着去开,终于将一只钥匙插入锁孔。罗宾慢慢地扭动,锁便被打开,他慢慢将门推开。
  罗宾进入到门内,关住门并锁好,接下来很是警觉地察看周围。
  在宽广院子的左方耸立一幢俏丽的新建筑物,在主楼的什么地方都不能瞧见这里,人的出入更是看不到。
  罗宾来到它的内部,顺着石阶而上,从大门进到二门,二门附近摆放着一个大衣架,上边有几件外衣及帽子。
  他缓缓地将二门推开,看到一间十分宽大的房屋,屋内有办公桌、文件柜、书柜,上档次的华贵地毯铺设在地上。
  “嗯,这大概便是琼笛新盖的办公楼。”
  罗宾站在门口向里边望去,角落里的一只柜子敞着门,里边摆放着一只大型保险柜,弗休尔正蹲在它的前面。他正在专心致志干着手中的活,对于罗宾来到屋内并盯着自己毫无知觉。
  弗休尔似乎清楚保险柜的密码,他一点都不迟疑地转动数码。接下来用手使劲一拉,保险柜的门开了。
  那里边分门别类,摆放着各式各样的文件,然而弗休尔一点也不关注那些文件,他在找着什么。
  “他的目标并非是文件,那又是什么呢?”
  弗休尔先将上边的文件翻检一下,接下来便是中间,他把手伸到里边摸索,很快就显露出找到的神情。他把右手再抽回时,已有一个蓝盒子握在手中。
  弗休尔拿稳了盒子,打开机关,盒盖轻响一声弹开了,在绒布上摆放着许多的钻石、珠宝首饰。
  弗休尔一一地过目,随后把盖子合上装进了衣袋中。从动作的开始到完成,他镇定自若,一举一动很是熟练,真像个窍术高明的大盗。
  “他是那样的沉稳,那样的镇定自若,动作不出一点毛病,就是换作是我也不一定会比他好多少。可称得上技术一流的珠宝大盗。天呐!地煞恶魔的咒语居然灵验,我最终受到了报复!”
  罗宾不由地双唇紧闭。
  弗休尔把保险柜门关上,重新锁定数字密码,从地上立起来。罗宾敏捷地藏身于一角的椅子后。弗休尔一点也没察觉,他轻手轻脚地离去了。
  时候不大,罗宾听见后门开了又关的动静,随后又从外边上了锁。
  片刻之后,罗宾慢慢走到办公桌旁。这张办公桌从外观上与普通办公桌别无二样,在两旁左右有几只抽屉。然而,罗宾却找到除这些之外,办公桌还有一只隐密抽屉,位置在人坐下时,膝盖能够到的地方。
  罗宾把那个隐密的抽屉打开,发现了一只纸盒,纸盒内存放了二十来封信,信均系女人所写,并且封封缺少寄信人的签名,不过却依照收到的时间顺序地排好。
  罗宾接着顺序一一读完。
  “尽管没签名,不过从里边的文字判断,写这些信的人应当是若兰姐妹的妈妈。”
  罗宾一边如此推想,一边接着向下阅读。
  “这真的出乎意料。依据信上的内容来推断,她与表兄的爱情产生是以后发生的,这对表兄妹起初只是谈得投机,然而还没产生爱恋,爱恋的产生是伊利萨伯3岁时的夏天。
  “如此看来,伊利萨伯并非琼笛之女!”
  “对照那日敬老院中的老仆人施泰尼思所言,风言风语指伊利萨伯为琼笛的女儿,通过信上所言判断,实际情况恰恰相反,若兰是琼值之女。
  “在伊利萨伯出生之后,她妈妈与琼笛不过是普通的兄妹情意。他俩真正坠入爱河是在伊利萨伯3岁的那个夏季,随后而生的便是若兰。这样的话,若兰系琼笛之女,可若兰对此事却毫不知晓,有可能世上无人知晓此事!而在仆人中散播的风言风语,施泰尼思对风传毫不相信,有可能他的说法方符合事实。这可称得上一重大突破了!”
  罗宾接着把信一一浏览。就在若兰出世的那一年,信中有如此的记述:
    此事望你绝不可让若兰得知,在任何情况下也不要对她讲。
    若兰的身世过于隐秘:倘若若兰晓得你是她的亲身父亲,并非我的丈
  夫,这给她带来的刺激难以想象,我实在是不忍心。
  “这真是让人惊诧万分的突破。里边的关系交错,我也搞不清楚了!”
  因为这些事太出人意料,罗宾不由地苦苦思索,居然忘掉了时间的存在。猛然间,他察觉到,后门周围有仆人的身影在晃动。
  “大势不妙!只得在这里藏身到夜里方能离去!”
  好在仆人并未来到办公楼内,可能大家的精神高度集中在垂病的主人那里,因而都活动在主楼。
  “不知琼笛·德立发的病况恶化到什么程度?”
  夜晚时分,罗宾大着胆子偷偷进入主楼的一层,宽阔明亮的客厅里有华贵的帏幔,高档地毯铺设在地上。在墙的一侧,摆放着壁橱,一架钢琴还有一张长桌,这些都用白布蒙了起来。因为没亮着灯,室内光线惨淡。
  罗宾略微透过帏幔向外边望去,宽阔的院子的那一端,是看门人的小屋还有紧锁的铁制大门。大概8点钟时,府邸开始慌乱起来,有两名男子飞快地从楼上飞奔而下,来到了看门人的小屋。
  不一会儿,看门人将铁制大门打开飞奔而去。功夫不大,他领一名医生返回,刚才那两名男子中的一人领着那医生上了楼,余下的那个不知对看门人说些什么,看门人点了点头后便走开了。功夫不大,领医生上楼的那名男子又下楼来,两名男子在二门旁的沙发上小声地说着话,藏身于客厅的罗宾悄悄来到门边偷听二人所谈内容。
  “医生讲情况怎么样?”
  “据说情势不妙。医生偷偷对我讲至多可以拖延一两个星期。”
  “是吗?那锁在办公楼保险柜中的珠宝首饰如何处置?”
  “我们需多加提防,不可让旁人察觉到,更不可让人偷走!”
  “是这样,待表哥死掉,我俩再均分!”
  依据他俩所言,可以判断出这俩人为琼笛的表兄弟,他俩正盯着琼笛的家财。
  罗宾在这个时候从客厅偷偷地抽身离去,他拿钥匙开后门从府邸离去。罗宾返回宾馆之后,声称有急事要离开此地,马上与旅馆结帐退房。在当晚10点左右,罗宾驾车驶离了杭城。半路碰上了大暴雨,道路打滑无法前行。无奈之下罗宾驾驶汽车返回旅店,待风雨稍小之后再上路。
  当罗宾驶过塞纳河时,东方已是鱼肚泛白,狂风暴雨之后的清晨格外明亮。
  有一仆人立在桥头,(他是罗宾的一名手下)似乎在等人似地来回走动。
  “喂!出什么事啦?”
  “先生,情况不妙!”
  “先上车!一边走一边听你讲。”
  那名仆人上了罗宾的车。
  “先生,我担心你从其他路返回。”
  “究竟出了怎样的事?让你如此心急如焚?”
  “清晨,警官古塞领人去搜查别墅。”
  “去搜哥勒尔·鲁杰庄园?”
  “不是,是那间小屋!”
  “是么?弗休尔所居住的小屋?弗休尔并不在家呀!”
  “不是,弗休尔昨夜赶回来了。他刚一到,警察便尾随而来,并当众搜查。”
  “不知搜到什么没有?”
  “这个就不清楚了!”
  “弗休尔让他们抓走了吗?”
  “他们没有抓走他,但他们把小屋封了,弗休尔被责令不许外出,警察已把府邸监控起来。佣人们外出也都要得到允许才行。”
  “你是如何出来的?”
  “我已预先想到会出现此等局面,因而提前出来了。”
  “你倒是蛮机灵的!警方是不是已开始疑心我了?”
  “似乎是。”
  “他们打算把我抓走吗?”
  “这我就不得而知了。不过警官古塞正在等候你的归来,他似乎握有警方的搜查证。”
  “喂,是吗?你提前溜出把情况通报于我是建奇功一件,他们打算将我抓捕?这真令人费解,我并没干什么。如此这般,你现在返回庄园去,我待情况明朗之后再作打算。明天下午你给我打个电话。”
  “好的。古塞警官那边我该怎么办呢?他在庄园守候你返回!”
  “就让他守着去吧,用不了多久他便会返回。倘若他询问你,你就对他讲此时我去外地了,染上急症而住院治疗,差不多要一礼拜之后才可返回。他必定向你询问所住医院是哪一家,你告诉他突发事件,接电话时忘了问了。就这样吧,你先回去,倘若警察询问其他的,你就一概推说不清楚就行了!”
  “先生,我明白了。”
  待那仆人走了之后,罗宾便给菲斯丁娜去了个电话。
  “喂,菲斯丁娜吗?我是德布尼,我有紧急情况通知你。你听仔细了,你现在的处境很是困难,警官古塞眼下在四处找寻你,我预感警察马上会去医院找你,你必须马上撤离医院。从医院出来后,直奔蓓刻桥头的公共电话亭,我开车在那儿等着你。”
  半小时之后,菲斯丁娜带着一件行李箱来到桥头,待她坐好后,罗宾启动了引擎。
  “菲斯丁娜,你昨日到什么地方去了?”
  罗宾一边开着车,一边询问她。
  “和平常没什么区别,在医院呀!”
  “不要欺瞒我了,有人瞧见你与弗休尔在杭城的一个饭厅里!”
  菲斯丁娜立刻脸色突变。
  “谁见到啦?那是胡编乱造!”
  “并非胡编乱造!你与弗休尔昨日真的身在杭城,是我亲眼目睹,你为何不向我说实话?莫非你仍不信任我?”
  “那倒是,谁让你是亚森·罗宾!”
  “蠢货!事到如今你依旧说这等傻里傻气的话,你清楚不清楚,眼下你身处凶险之中?倘若你相信我,就把事情的原委讲给我听,我自信有能力助你俩一臂之力。你清楚不清楚弗休尔昨夜在你身在饭店之时,他干了些什么?”
  菲斯丁娜对此不理不睬,她紧咬双唇,神情苍白憔悴。
  罗宾偷眼瞧菲斯丁娜。
  “你听我解释,我之所以要将你从医院接走,是因为警方已怀疑上你了。我应将你送至何方?你肯定有亲朋故旧吧?去那里躲避一下风声要紧,周围有这样的去处吗?”
  “有的。就在麦芽堡。”
  “好吧!我们就去那儿!”
  汽车行驶一段路程之后。
  “此处便是麦芽堡,具体地址呢?”
  菲斯丁娜一声不吭。
  “哼!你依然是不信任我,既然如此,我也不便强求。”
  罗宾一边发出爽朗的笑声,一边替她开开车门。菲斯丁娜一言不发地望了罗宾一眼。随后拿着她的行李一去不回头地走了,在拐弯处消失得无影无踪。
  “难以捉摸的女子!”
  罗宾无奈地笑了笑返回了住所。用过午饭,他便在自己的房中歇息了。
  两天之后若兰和基若莫就要结婚了。翌日,罗宾前往警局,他递上名片提出要见罗思推事。
  “劳佛·德布尼先生要求见您!”
  “是么?他要求见我?”
  推事罗思接到秘书上递的名片时,只见上印“劳佛·德布尼”,不由得让他万分惊诧。
  “莫非他不知晓自己已被警方疑心了吗?他不会不知道,古塞警官已对弗休尔的小屋进行了搜查,并且在处所里守候他的归来。如此神通的德布尼怎会不知晓呢?他必定意识到警方在疑心他。此情此景之下,他居然主动找上门,他意欲何为?他如此胆大来自投罗网,是不是另有所图?”
  推事罗思无从知道罗宾心中究竟怎么想。
  “请把他领到这里来!”
  “好的。”
  功夫不大,秘书领罗宾进来了。罗宾面带笑容,向推事伸手。
  “罗思推事,你好啊!”
  罗宾声音宏亮地讲,有力地握住推事的手。
  “推事!听人讲你要找我谈一些事情?”
  “没有,哪有的事?”
  “哦?这就让人搞不明白了!据说古塞警官率领许多人并拿着逮捕证在家中守候着我。而实际上,我昨夜确有要事恰好不在家里,仆人在与我联络之后,我赶快将事情处理一下便火速返回了。”
  “不要讲什么逮捕证嘛!这样讲太厉害了。不过想向先生了解一下相关情况!”
  “那为何要劳累古塞警官大驾光临呢?只须去个电话我就立刻到。无论如何,我已自动上门,敢问有何事要问呀?”
  “我刚才不是讲过嘛,并非举足轻重的事情,不过是要求你将你所知道的情况说出来。”
  推事一边说着这句话,一边用笔写了一张便笺,按响叫铃把秘书招来,将便笺递给秘书并压低嗓音嘱咐几句。秘书点头示意,瞄了一眼罗宾便离去了。
  “对不起!我突然想起点事来……”
  推事请罗宾坐下,他旋即坐在罗宾的对面,开言讲道:
  “昨日清晨,警官古塞奉命前去你家请你来谈谈情况。因为你外出不在家中,所以在那段时间内又一次搜查弗休尔居住的小屋,在一隐密处找到两件物品。”
  推事目不转睛地看着罗宾。
  “那两件物品,一件是短剑,一件是锯子。”
  说这话时,推事依然目不转睛地盯着罗宾。
  罗宾也目不转睛地盯着推事。
  “德布尼先生,有关这两件物品你有何看法?”
  “那柄短剑很可能是刺伤基若莫·艾莫和刺死西文·若力艾的作案凶器;那把锯也许就是打算致使伊利萨伯溺水而亡,去据拴小船的木柱的作案工具……这便是我的看法。”
  “而这两件物品恰恰藏匿于弗休尔所居住的小屋中。”
  “但你不能据此判定弗休尔为真凶呀!”
  “只有他对此供认不讳。”
  “对呀!有可能是真正的案犯用这两件作案凶器栽赃陷害弗休尔,也有可能是弗休尔因涉嫌凶杀案遭到警方羁押时,真正的案犯偷偷进入小屋将它们藏匿,这便是古塞警官初次搜寻不得见,再度搜查才找到的缘由。”
  “你似乎很是偏向弗休尔。另外有个多玛,自投罗网,举证布荷米为行凶案犯,弗休尔是清白无罪,这是否也是你交代去做的,对不对呀?”
  “千真万确!那些确系我交代的。”
  “你这样做的原因何在?”
  “使弗休尔无罪释放。”
  “为何要这样?”
  “推事,这起案子十分匪夷所思,我坚信弗休尔是破解谜案的突破口,我要求可以单独对他进行询问。所以要使得他重获自由,在我的身旁,让我有时间问个明白。”
  “弗休尔已重获自由,并且返回到你的住所那里,你是不是已搞清楚破解此案的突破口?”
  “哦,已找到一些线索,然而具体的情况还没有搞清楚。但是我信心百倍,用不了多长时间便可以水落石出了。不过我的条件是我有擅自举措的权力。”
  “这个吗……这个……”
  “莫非不好办?我恳求你同意我有一定的权力,对我的所有举措不加干涉,为我侦破这起谜案提供便利条件。恕我实话实说,我认为单单依靠警方努力无法破解这个谜案,因而我打算借助我的本领破解此案。我之所以这样做,一来帮自己,二来帮警方。这就意味着,我帮助警方侦破此案。话都讲到这个地步,莫非你仍不允许我有自由?”
  “德布尼先生,我很清楚你心中的想法,尽管你声称要帮警方,但你以前危害过警方,这便是让我放心不下的原因。”
  “我曾干过那样的事情?”
  “当然,并且在前一段……”
  “直接讲出来好了。”
  “那位曾是西文·若力艾特别护理的护士菲斯丁娜实际上是西文的女朋友,警方已握有确凿的证据。想必你也提前知道此事,然而却把她乔装改扮成一名护士送至医院,她并不具备护士资格。这一点我们已查得一清二楚。”
  “是么?你们的调查真够缜密的。千真万确,我是做过此事。很对不起!”
  罗宾对此供认不讳。
  “另外,昨日古塞警官前往医院调查有关菲斯丁娜的情况时,却了解到她已从医院离去,她的理由是位名叫德布尼的先生声称有急诊,需要她马上赶过去。后来,经一便衣目击证实,她上了你的轿车。”
  “事实是这样的。你们还调查到什么情况?”
  罗宾再次供认不讳。正在这时,有敲门声响起。
  “进来!”
  推事日应道。一位身强力壮,体格魁梧的男子进到办公室。
  “您的秘书给我去电话声称您有要事需要见到我,那是什么事呀?”
  “我有一些事需要劳累你,先让你俩相识相识。这位是德布尼先生,这位是莫立谙警官,是巴黎范围内颇富经验的干将。”
  于是,两个人礼节性握手问候几声。
  推事把警官莫立谙拉到角落里,对他低声说了些什么,片刻之后,莫立谙离去了。
  “全都靠你了!你先领着几名同事守候在过道里,见机行事。但是,我对你所讲的你绝不可泄露出去。”
  “这个我明白。”
  莫立谙瞧了瞧罗宾,便将门关好离去了。
  罗思推事在莫立谙走后,倒背着双手垂头踱步,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不时瞧瞧罗宾。
  “究竟他心中在想些什么?刚才对莫立谙有何交代?他命令莫立谙与几名同事守候在过道,莫非要抓我?他是不是已查获出我的身份是罗宾,因而派遣干练的警员来?要是能把亚森·罗宾抓住也是奇功一件。不管是推事,还是莫立谙,他俩将会名声显赫!当然,事情可没那么容易!我岂是束手被擒之人?”
  罗宾一边在冥思,一边装扮出无忧无虑的样子吸烟,饶有兴趣注视着烟雾缓缓上升,可他的心里却是万分警惕。
  时候不长,推事返回自己的座位。
  “德布尼先生,你要求有擅自举措的权力,警方不加以干涉,是不是呀?”
  “正是,我恳请你能够应允。”
  “好吧,你的要求我应允了,但我有条件。”
  “请讲出条件吧?”
  “把你曾掌握的调查情况如实对我讲!”
  “好的,我能够对你讲企图锯木梯谋害伊利萨伯的案犯是什么人,还有谋害西文的案犯。”
  “这便足已!口说无凭,我要你记录在纸上。”
  推事拿过来笔和便笺。
  “目前时机未成熟,我在三天内必有结果。”
  “因何眼下不可以?”
  “由于涉嫌犯罪的共有两人。”
  “是么?就是说你还未确定谁是案犯?”
  “正是这样!”
  “那好,你对我讲那两名嫌疑人都是谁。即便真凶无从确定也不要紧,我自然是不会泄露出去。”
  “我懂了。那两名嫌疑人除弗休尔外,其余的是……”
  “是什么人?”
  “要么是基若莫,要么是若兰。”
  “怎会是他俩?”
  推事万分惊诧,双目睁圆了。
  “凭何你疑心是他俩将伊利萨伯谋害?若兰可身为她的亲妹妹。基若莫则是她在世时钟爱的未婚夫。他们之间的关系如此亲密,是什么缘故促使他俩那么做呢?这讲不通呀。”
  “你应当考虑到,伊利萨伯去世没多久,这俩人便确定了婚恋关系,而且这两天就要操办婚事了!”
  “不是由于伊利萨伯意外死亡,那俩人宽慰对方,因而有了感情,所以决定走上红毯。不是这样吗?”
  “当然不是,在伊利萨伯在世之时,他俩便有了感情!”
  “是么?不会吧,怎会是这个样子呢?”
  “有些出乎意料吧?然而那是千真万确的。他俩产生爱恋是在伊利萨伯活着的时候,若兰由于深深的忌恨促使她谋害亲姐;尽管基若莫与伊利萨伯确立了婚恋关系。但对她并非真心真意,他准备与若兰结为连理,所以伊利萨伯便是障碍,因而将系船的木梯柱锯断,以达到谋害伊利萨伯的目的,此事究竟是基若莫所为还是若兰所为,还没有查明,因而恳求宽限三日。”
  “三日之后……不正是那俩人的婚庆之时?”
  “正是,那时我已查出是谁所为。”
  推事搞不明白罗宾心中是如何打算的,婚庆那天真相大白的缘由是什么?他思考了好半天,似乎是顿悟一样,毅然同意。
  “好的,我期待星期六的到来,菲斯丁娜是何许人也?”
  “因何有这样的疑问?”
  “警方的调查显示,那女子每日干完医院的活便急忙奔赴格力马介庄园,和若兰、基若莫、弗休尔三人兴高采烈地玩牌或谈天说地,放假时便终日留在庄园内。另外,几天之前她与弗休尔一同外出游玩。是何原因使得她不断与这三人交往?我觉得你应当清楚此事吧?”
  “我了解这里的原委。菲斯丁娜一直在查找谋害其男朋友的凶手,她要为男朋友报仇雪恨,这个出生在科西嘉岛的女子,同那里人一样有勃勃的报复之心。然而,她无法确定真凶是若兰、基若莫、弗休尔中的哪一个,因此,她千方百计与他们接触,就是要找到真凶。”
  “她依据什么判断出那三人之中有真凶呢?”
  “也许是女子的直觉吧!人们传言科西嘉岛的女子性情奔放,直觉强烈。”
  罗宾在言语之间点燃一根雪茄,推事盯着他的举措。
  片刻之后,罗宾起身向推事告辞。推事将他送至门口。罗宾迈步在过道上,另一端的莫立谙及其同事盯着他。罗宾行至那端时,向莫立谙致礼,转身缓步下楼。
  哈瓦那高档雪茄的醇香飘荡在过道上。
  莫立谙凑至推事跟前,冲他耳语一番。
  “不要紧,先由他去吧!”推事这样讲道。
  莫立谙空留余恨似地望了望楼梯口。罗宾已是无影无踪。
  不久便有汽车压过沙土的声响,罗宾已驾车离去。
  返回庄园之后,罗宾终日闭门冥思。一天午后,他踱至弗休尔所住小屋,观看他如何工作。弗休尔专心致志地工作着,认真绘着室内装璜设计的图纸。俩人为装修的事交谈着,谁也未提及那日警方前来搜集之事,也没讲若兰婚礼之事。
  “他曾为若兰的情逝而自裁,事到今天,至爱的女人就要与别人结婚,为何他仍旧可以安心地工作?倘若他已对若兰死了心,为何前日要驾车带若兰逃逸呢?搞不懂他的心中所想。”
  罗宾一边对弗休尔的一举一动注视着,一边在心中思索。弗休尔对此似乎一无所知,仍专心于绘图。
  无奈之下罗宾出了小屋。外边是9月的清爽之风。天空碧蓝,树叶在秋风中摇晃,几片落叶贴在碎石子路上。
  “弗休尔,你何苦要自虐呢?挚爱的女子成为别人的新娘,你怎会无动于衷呢?”
  夜幕渐渐降临,罗宾从后门出了庄园,转了转便坐在一棵老树下,陷入了冥思苦想之中。这段时间以来的经历,在罗宾的脑海中一一闪过。
  第一幕是偷去杭城的弗休尔,蹲在琼笛府邸的保险柜前窃取珍宝首饰盒的身影。
  第二幕是弗休尔拐骗若兰逃之夭夭,与基若莫之间死命决斗,并最终击败基若莫的男子汉……
  罗宾似乎是在梦乡之中,毫无察觉时光飞逝。当他闻听庄园附近教堂传来的鸣钟时,已是夜里10点钟。呜钟让罗宾从暇想之中清醒,他慢慢睁开双目。
  “哦!腓力浦·卡卜勒将从南部奔赴格力马介庄园参加明日的婚庆,他在今夜也许眼下已用过饭,回庄园歇息去了吧?这样一来,格力马介庄园只有若兰那一对情侣。他俩必定在协商婚庆和度蜜月之事。”
  罗宾假想这两口筹划明日蓝图的情景,不由地面露笑容。
  “当!”教堂的鸣钟显示,10点半了。正打算站起返回庄园的罗宾又重新坐下,他觉察出有人在庄园后行走的动静。尽管声响细微,然而听力过人的罗宾依然能听出,他默默地要看个究竟。只见后门让人小心地推开,从里边溜出一个人来。
  “天呐!弗休尔,他溜出小屋要干什么?”罗宾自言自语道。
  弗休尔立在那里环顾四周。随后轻手轻脚地向格力马介那边走去。
  “他打算做什么?”罗宾心中暗想。
  “他仍旧忌恨那对新人的结合?尽管表面上伪装出不为所动样子认真干活,然而他的心里对若兰仍是一往情深,他伪装出已死心的姿态让大家知晓,怎么能逃脱我的视线?不知今夜他意欲何为?”卜
  心中的一闪念让罗宾大吃一惊。
  “没错,他必定是先干掉基若莫,随后携若兰潜逃。”一
  罗宾悄无声息地尾随他,慢慢与他接近,猛地跃起,用手卡死他的脖颈。
  遭到突袭的弗休尔拼死挣扎,并打算运用柔道解脱。罗宾自然要棋先一着,死命一击他的小腹,使得他马上不省人事。随后罗宾把他扛至小屋,把他捆在椅上,手脚都捆绑结实。手绢堵住他的嘴,又用帏幔将其裹起来。
  “不要再做蠢事,在我未回来之前,你先在此好好待着!”
  说着这些,罗宾迈步出了小屋。
  罗宾使用万能钥匙开了欧拉介力庄园的后门,他潜入庄园,一层已是灯光全灭,只有二层两个房内亮着灯。
  “哦!那里必为客厅与若兰卧室。”
  罗宾从墙上爬到二层阳台,偷眼向房内看去,看到客厅内,若兰与基若莫疲惫不堪地无言相对,好像俩人刚协商完婚庆蜜月之事。罗宾一边从帏幔缝观察,一边竖耳倾听。
  “若兰,明日便是我俩喜结良缘之时,我打算赠你一枚婚戒,并非订做的,而是我母亲留给我的。”
  “哦!这个……”
  “听我与你细细说来,此枚婚戒身世不凡,我妈妈没什么钱,她只给我留下这婚戒。那时妈妈对我讲:‘我没有珍珠珠宝留于你,从你爸爸事业中落后,家中愈发窘迫,而今我的手中只有这枚婚戒,那是我与你爸爸结为夫妇时,他亲手替我戴上的。倘若有一日,你与你深爱的女子结为夫妇之时,你把这枚婚戒替她亲手戴上,就如同你爸爸做得那样。’妈妈一边那样讲,一边把它给了我。”
  基若莫一边这样诉说,一边从贴身衣袋中取出个首饰盒来,打开它,只见一枚靓丽的钻戒,光芒四射。
  “以前赠你一枚订亲戒指。今日再赠你一枚婚戒,望你将它们全戴上。原打算去订做一枚新婚戒,然而我刚才把内情对你讲了,所以就用这枚我妈妈的遗留之物。让我给你戴上它吧!把你的手伸过来!”
  基若莫那样讲着,也伸出他的手。然而若兰把手背起来。
  “这是干什么?来,让我给你戴上,把手伸过来呀!”
  基若莫抓住若兰的手强行给她戴上,可是若兰马上摘下那戒指,丢弃在地上。
  “你这是干什么?发神经呀!”
  “我没有发神经!我不可以载它”
  “这是什么缘故呀?我俩即将走上红地毯了。此钻戒虽然应在婚庆仪式上当众给你戴上,我提前对你讲明它的身世,还有我妈的愿望,所以先给你戴上,可你……”
  基若莫变得声色俱厉起来,他接着讲:
  “若兰,你凭什么把我妈妈留下的婚戒丢弃在地上?倘若你再这般不通情理,干嘛不将那枚订亲戒指也扔了?你以为我是什么呀?”
  基若莫怒气冲冲地狂喊,在若兰惨如白纸的脸上,却看出她镇定自若。
  “那枚是不可以丢弃的!”
  “这是什么原因?”
  “那是挚爱的人赠予我的。”
  “我就是你挚爱的人呀!我俩两情相悦要共结连理,那枚订亲戒指是我表示对你的爱恋而赠予你的。”
  “错了,这并非你所赠之物。”
  “你在说胡话!戒指内环上铭记我俩的名姓,对不对?铭文为‘基若莫与若兰。’”
  “不对!上边的铭文并非如此!”
  “怎么会有这事?那是我从首饰店订做的,名姓是特意要求镌刻上的。”
  “你讲的是另外一枚!此枚的铭文为“弗休尔与若兰’。”
  “你在讲什么?”
  怒火冲天的基若莫暴跳到若兰身旁,粗暴地拽下她手指上的戒指在灯下定睛一瞧,刹时间神情突变。在戒指内环镌刻的铭文为“弗休尔与若兰”。
  这太出乎意料,使得基着莫呆若木鸡,对自己一往情深的若兰,因何戴他人所赠的戒指?他搞不明白,这是什么时候掉换的?
  “你走吧!”
  若兰也声色俱厉地说。这让已恼羞成怒的基若莫更加怒不可遏,他的脸涨得通红。
  “走?明日我便是庄园的主人!”
  “你根本不配成为这里庄园的主人!也不会有这种可能!请你赶紧从这里消失!”
  “神经病!除了我还能有谁可成为这庄园的主人?倘若有那样的人,你立刻让我见一见他。”
  “他早就在这里,我姐姐离开人世后,他常在夜里看望我,我常偎在他的怀中流泪,他轻柔地宽慰我的心,他的真心真意让我为他所动。我对他哭诉没有姐姐的悲痛,尽管我的眼泪掉个不停,但我觉得那是幸福的泪,他的善解人意和气度不凡的男人味将我打动。此后,他常来探望我。我俩在一起谈天说地常记不起时间,所谈的内容都关于惨死的姐姐。时间不长,由于理解同情彼此有了深深地认识,基于这种认识爱意萌生,今夜他早就到了,就在我的卧室之中。”
  这让基若莫怒火中烧,拼命晃动卧室的门把手,然而门是上锁的,他便用健壮的躯体撞动房门,而那结实的门丝毫不为所动。
  “不要这样粗暴?我这里有钥匙,我会将房门打开,请你往后退!”
  但基若莫依旧在门前站着不动,似乎若兰一旦将门打开,他便要奋勇上前,揪住弗休尔往死里打,他紧握双拳,虎视眈眈地等着。
  若兰却从口袋中拿出一支微型首~槍,枪口直对他的胸。
  “听清楚,向后退10步!”她厉声命令着。
  无奈的基若莫退到了客厅的角落,若兰一只手拿枪瞄准他,一只手将门锁开开。
  门开了,有一人从里走出,这让偷视的罗宾也不由得大惊失色。
  那人正是弗休尔。
  “这是怎么搞得?我明明将弗休尔绑得结结实实,并塞住了他的嘴,用帏幔包裹起来,他怎么可能在此地呢?”
  罗宾瞠目结舌地站在阳台。
  
   第六章 水落石出
  弗休尔笑意盈盈地从房中走出。
  “若兰,把枪收起来!倘若他打算攻击你,我会制服他,我自信上次已让他知晓我的厉害,这次不会轻举妄动了吧!基若莫你该知我柔道的技艺了?”
  弗休尔双目如电般盯着基若莫,这使阳台上的罗宾万分惊诧,他仍在思索:
  “他怎么可能来到此处呢?他又是怎样逃脱捆绑的?”
  弗休尔慢慢俯下身去将地上那枚钻戒捡了起来,放到桌上。
  “若兰,你怎么可以把它扔到地上呢?这钻戒属于你,这世界所有人中也只有你能戴它。”
  弗休尔暗有所指地讲道。随后转身面向在角落里的基若莫。
  “这肯定出乎你的意料吧?实话实说,这场戏是由若兰导演的,咱们三人面对面地将此事了断,也是若兰所企盼的。”
  “并非是三人!”若兰插言,“是四人,还有我的姐姐伊利萨伯。尽管她已离开人世,但依旧活在我的心里,我与姐姐亲如一人,不管何事我总要与她协商。尽管我已见不到她,然而我却可以感应她无时不在我的身旁,一直在那看着那个欺骗他的男子!”
  若兰猛地用手一指基若莫的脸,那白嫩的手指恨不得刺穿他似的。
  基若莫神情突变。
  “你在讲什么呀?我什么时候欺骗你姐妞?我自始至终爱的都是你,你不是准备与我结为夫妇吗?莫非这一切都在演戏?莫非要报复我而特意布下的阴谋吗?”
  “对!是个阴谋。当我察觉出任案的内幕后,我就打定主意要把你投入痛苦、灭亡的泥潭。我要替悲惨的姐姐报仇,所以才有这阴谋。”
  “你怎可以这样讲呢?”
  基若莫气急败坏地说。若兰盯着他,复仇的火焰与无比的愤怒在她的眼中燃烧。后来,泪水从她的眼中滚滚而落,她把姐姐的像片从炉上墙面取下来。
  “你看着她!正视着她!你为何不敢看她的双眼?我姐姐执迷不悟地爱你,你为什么不敢呢?好好看看她!”
  若兰把姐姐的像片放到他的眼前,他却将脸扭向了一边。
  “我晓得你没有胆量看!因为像片的女子是你亲手害死的!”
  这让阳台那边的罗宾颇为惊诧。尽管他已疑心谋害伊利萨伯的案犯是若兰与基若莫其中的一个,然而他却不握有任何证据,如今却听到若兰宣称,真凶是基若莫。
  “仅由若兰的一句话还不足以认定,非有确凿的证据才行。”
  罗宾一边在想,一边静观房内。
  基若莫已慢慢恢复常态,脸色也不再那样难看。他讲道:
  “你编造这些谎言干什么?若兰,你姐姐的确是被布荷米所杀,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况且你也了解我已杀掉布荷米。凭什么讲是我害死了她?你真的神经了?”
  “我对你的身世已调查得一清二楚,你在利用我们姐妹俩!你所实施的阴谋,我已一一记录下来,我与姐姐的日记都放在卧室,一旦将日记交到警方手中,你便在劫难逃。”
  “如此说来,你准备把我交至警方手中?”
  “那是自然!我之所以那样做,就是要为姐姐报仇雪恨。”
  “无法想象的女子!”
  基若莫对此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随后坐到躺椅之上,悠闲地翘着腿,又冲屋顶打个哈欠,神情与刚才迥异。
  “这些无稽之谈,让我因得想睡觉,但我还可强打精神听你讲讲。
  “好的,我自然要讲下去,我要揭穿你险恶企图。”
  若兰不如那时情绪激昂,而是非常平和地讲述。
  她所讲述的,让罗宾也颇感到意外。若兰情绪平稳,她的嗓音比平时讲话要低得多,娓娓讲述原委,不由得让人毛骨悚然。
  若兰如同法庭上宣读案犯罪行似的,用庄严冷酷的口吻揭发了基若莫。
  “基若莫,第一位受害人便是你妈妈。你打人沉湎于暴力,不理解当妈妈的难处,在你成年后,又终日迷恋跑马、赌博;倘若没钱去赌,你便会去坑蒙拐骗或虚开支票,这都是你惯用的手法,受你欺骗的人将你告上法庭,因而你被看押起来。
  “你妈妈将你这个恶棍从监狱中搭救出来,她花费巨资赎回你的空头支票,这使你母亲一贫如洗。并且因为你的恶行而身染重病,最终在悲伤中离开了这个世界。”
  “你在胡说来败坏我的名声。”
  “我没有胡说,我可以拿出真实的证据。在你母亲死后,没有人知道你的踪迹,为什么?因为你在躲债。那几年里,没有人能找到你。我曾让私人侦探调查过你的行踪。但是,他们对我说,你大概已经逃离这里,躲到国外了。
  “过了几年,你竟又来到鲁·培杰尼的庄园,你那种洒脱的绅土风度使庄园的少女们倾倒。我姐姐也是这群人中的一个。她被你那种潇洒所引诱,而你就这样获得了姐姐的芳心,成了格力马介山庄的客人。从这时起,你便策划了一个可怕的阴谋。”
  “是吗?我想知道,有什么可怕的阴谋呢?”
  基若莫轻蔑地笑着。他从桌上拿出了一支金滤嘴的埃及雪茄,冷冷地点着了火。
  “你只是骗姐姐,你一点也不爱姐姐,你想通过结婚来获得姐姐的财产。”
  “是吗?你是一个能讲笑话的撒谎者。”基若莫将口中的烟吹向了天空。
  “姐姐把所有的一切都对你说,因为她相信你是一个有教养的人,她也对你说了她会继承表舅遗产的事。就因为这些,你才决定了要同姐姐结婚的。”
  “你胡说八道,我根本没听说过伊利萨伯会继承大笔财产的事。”
  “你在撒谎,我这里有姐姐生前记的日记!这写得清清楚楚,她从小就想成为一名作家。所以她每天都在日记里详细记下了一天中所见的每一个人和所谈话的内容。
  “姐姐去世后,我找到了这本日记,读完后我知道了这事的来龙去脉,我浑身发抖,这是多么令人恐怖。”。
  若兰抬头看了看不动声色的弗休尔。
  “弗休尔,你虽然已经看过了,但请你再听一听。”
  若兰便打开柜子的抽屉,里面放着日记,她取了出来。
  “这就是我姐姐一生的日记。”
  若兰打开了日记本,便念了起来。
  ×月×日
  今天基若莫到这了,和以前不一样,他整个人很没精神,脸色很差,一来他什么也不说。
  “出什么事了?基若莫。”
  “什么也没有,伊利萨伯,什么事都没发生,别担心,只是……”
  “怎么了?”
  “我们虽然订了婚,可我的确十分担心以后的生活。你知道我是没有亲人的单身汉,不仅没钱,也没有固定工作,更不用提什么社会地位了,和你结婚我怕会苦了你,所以
  我用手掩住了基若莫的背,笑着对他说:
  “我有一些钱。虽然我不是什么大富翁,但我们不用替未来花销担心。”
  “你真的有钱?”
  “是的。我有一个舅舅,他叫琼笛·德立发,妈妈活着时他带来看我们。那时,我和若兰还是孩子,舅舅特别喜欢我们,尤其是我。那时,我还很小,记不清楚这些事,都是女管家对我说的。有一次,她说:‘伊利萨伯小姐,你长大后会成为一个有钱人。琼笛·德立发先生对你妈妈说,他会把所有财产留给你,他们谈话时,我正在一旁屋子里于活,无意中听到了。”
  “如果真像管家说的那样,我继承了大笔财产,我会拿一部分给若兰做嫁妆。”
  听完我的话,基若莫笑了起来。
  “呀,你对他真好。但是对我来讲,你比财产更重要,就是你不能继承这部分财产,那么我会努力干活,让你过幸福的日子!”
  基若莫紧紧捉住我的手,我被他的英雄气势所折服,也因为他有勇气凭自己让妻子幸福而兴奋不已。
  “呸,你在那里胡说八道,我从来就没说过那些话。”
  “你心里清楚,你听了姐姐的话心中便兴奋不已,以为娶了位富家小姐,但天性多疑又使你为了确定此事,想通过各种渠道打听琼笛舅舅的事。”
  “天大的笑话。”
  “是吗?这些事都是你打听过的人对我说的。他们大多是格力马介山庄和欧拉介力山庄的下人,你还打听到我妈妈同舅舅有不同寻常的关系,和我们父母常常吵架的事。并且还听到了姐姐是琼笛舅舅孩子的说法。
  “舅舅将遗产留给伊利萨伯,只不过是人们相互猜测而已,是因为下人见舅舅喜爱姐姐,便猜测遗产会给姐姐,而后来仿佛就成了真的。姐姐从管家那听了,也毫不怀疑。
  “姐姐把这样事告诉你,日记便是证据,你也十分乐意同她结婚,而得到大笔钱。为了调查得更清楚,你又溜到琼笛舅舅的家中,进入了他的书房,并找到了他的遗嘱。
  “舅舅有病很久了,他担心自己会随时死去,但在十年前写下了遗嘱。你找到了这份遗嘱,但打开后确被吓坏了,因为遗嘱上将财产送给若兰。
  “事实正好相反,继承财产的是我,不是姐姐。你为了得到这笔钱,就想和我结婚,但因为你和姐姐订了婚,这样姐姐成为你的阻碍,只要有姐姐,你就无法完成计划。于是,你便产生了一个极其可怕的想法,就是杀死姐姐。”
  “你以为我杀了你姐姐吗?胡说!”
  “狡辩,自从你一回来,你就在拟定计划。你不想亲手杀死姐姐,如果姐姐要死的话,只有因事故而意外死亡最安全。这样,你是姐姐未婚夫,一定无人怀疑。以后,你再同我结婚,得到大笔财产,你真够狠毒狡猾。
  “那时,姐姐因感冒而感染肺炎,病情很重。你便将婚期推迟,还装出十分体贴的模样,来到这里看姐姐。表面上你用甜言蜜语来安慰姐姐,背地里却希望姐姐快点死去。
  “可是,姐姐的病不仅没有恶化,反而逐渐好了起来。你便发了疯,下定决心杀死姐姐,但又不愿意亲自下手,你想让姐姐意外死亡。你便想到了系小舟的梯子,你知道姐姐每天会去划船,便偷偷锯掉了木梯的支柱。”
  “若兰,多么符合逻辑的故事呀!你可以去写小说了。成为一个推理小说的作家。”
  被人揭穿了的基若莫,强压抑心中的胆怯,取笑若兰起来。
  在若兰说话时,弗休尔一句话也不说,只是盯着基若莫,防备他突然发疯来袭击若兰。这时,他睁大眼睛,紧紧地盯着基若莫。
  阳台上的罗宾对若兰说的话听得十分清楚,他想:
  “若兰说的确实是实情,和我这几天调查完全符合,她就是琼笛的女儿,她有权力去继承那笔财产,这是事实。但是,若兰怎么知道的呢?她又如何知道遗嘱内容呢?”
  罗宾想的时候,若兰又开始说了起来,而且口气十分激动,仿佛要完全揭露基若莫冷酷的罪行,将他那伪善面目剥开,她正义凛然地揭露经过。
  那是一种对杀死自己姐姐的男人一种无比痛恨的声音。
  “你本来想杀死姐姐,但姐姐却意外地被他人杀死。在那座木梯崩塌之前,她被流浪汉布荷米掐死。你一定特别高兴,你开枪打死布荷米并非为姐姐报仇,而是想让别人认为你真心爱姐姐。
  “你马上跑到现场,发现布荷米的身旁有一条灰色布袋。你马上把它藏在身边的菜园里,可你又怕在那人们会发现,便想早点取回,趁大家纷乱而警方也没工夫的时候,你偷偷地从菜园里拿起布袋。
  “当你兴奋不已,以为无人发觉时,却有人看到了你的行为,那人就是西文·若力艾,他也在那时偷偷进入了山庄的现场,正好发现了你将布袋放在你口袋里。那时,他就注意上了你。天黑后,你为了藏布袋在林子中而走出大门时,在门外监视的西文就跟踪你,进了林子后,他叫住了你。
  “你因事情败露而气奋不已,用短剑袭击西文。在一场决斗之后,你被他刺伤咽喉,而西文也被你伤了胸部而死于医院。那时,你捂住伤口,想原路返回,而力气耗尽躺在路边。
  “第二天早上,你们两个被人发现,西文·若力艾倒在了现场,而你却躺在距现场不远的地方。”
  “哈哈,像叙说一场警匪片的打斗情节。”
  基若莫把烟灰吹到天空。
  “你以为,如果自己和西文·若力艾的决斗让警方知道的话,他们一定会追问,所以你便隐瞒了这件事情。当警方到医院对你询问时,你撒谎说对凶手毫不认识,也不知其目的。并且说短剑不是你的,而是凶手拿来的。以后,你从探病人口中得知弗休尔当晚在湖畔划船,并且从小路上经过,于是你将他当作了替罪羊。
  “不错,那天夜晚弗休尔是划船到格力马介山庄来过,是为了安慰失去姐姐的我。在你和西文·若力艾决斗时,他回到了哥勒尔·鲁杰山庄的屋子,恰好被附近的人看到。
  “弗休尔受到了警方的审查,甚至被认定为嫌疑犯,但他却没有为自己辩护。
  “因为这样,即使为了安慰失去姐姐的我,孤男寡女在深夜共处一室,传出去也一定会为社会所不容。为了不伤害我,他隐瞒了到我房间的事;为了我的名声,他宁愿承担不白之冤的责任,真是一个好青年。由于这个原因,他被警察拘留;你却毫无牵连。自从那时起,我就开始考虑这事的前因后果。”
  若兰用一种爱意和感谢的目光看着弗休尔,又用一种仇视和蔑视的目光盯着基若莫。
  “我日夜的思索,那种报仇的念头一直在我脑海中环绕。
  “在埋葬姐姐对,我把手按在棺材上发下了誓言,一定要复仇。从那时起,我只为复仇而生存。为了这个目标,就算失去一切我也不在乎,因为所有的牺牲都是有代价的。
  “于是,我离开了我深爱的弗休尔,和你逐渐靠近,这是因为要消除你的戒心。你知道我是财产的继承人,而姐姐又死去,你也便开始接近我,对我诉说你的追求之意。”
  若兰又将脸转向了弗休尔。
  “弗休尔,在你被警方释放的时候,我和基若莫正在湖边的小岛上谈心,被你看见。你认为,我因你杀人而对你十分痛恨,便爱上了基若莫。于是你孤单地回到了小屋,企图自殺。当我知道这个消息后被吓坏了,于是我偷偷来到了你的屋子,告诉你发生的一切,你才了解我接近基若莫是为了给姐姐复仇。为了不让基若莫发现我去小屋找你的事,那样我的计划会前功尽弃,于是我们便商量我写一封信,说我要同基若莫结婚,希望你祝福我们。”
  “事实就是这样。”弗休尔说。
  阳台上的罗宾也点了点头,什么都明白了。
  “原来那天晚上到弗休尔屋去的是若兰,那封信也不是让别人传的,而是当场写下的,难怪第二天弗休尔精神很好地去从事他的设计工作。罗宾一边想,一边点头。若兰又对基若莫说:
  “我又对菲斯丁娜说,杀死他男朋友的人是基若莫,并给她看了证据。在这之前,菲斯丁娜一直认为是弗休尔和德布尼两个人,经过我这么一说,再加上证据,她也知道真正的仇人是谁,她也要报仇。
  “从那天起,她每天都来格力马介山庄,和我们交换看法,商量如何对付你,怎么进行复仇计划,我们非常小心,甚至多疑的你也没发现。”
  若兰又盯着基若莫。
  “你又企图将杀人的罪名安在弗休尔头上,你打了封信,又写匿名信,然后找了一条与弗休尔用的同一质料手帕、并在上面绣上了弗休尔名字的开头字母,再染上血演,将它丢在西文·若力艾被杀现场的草丛中。这样,弗休尔再劫难逃了。
  “我和弗休尔为了调查你犯罪的证据,想偷偷开车到弗休尔长大的农村,你警觉性很高,便打电话通知德布尼先生,谎称我被弗休尔拐走,然后借德布尼先生车子来追我们,后果就是你额头上的伤痕。”
  若兰说着盯着基若莫额头上的伤疤,他额头上渗出了大量的汗,阳台上的罗宾想起了当时俩人的那场打斗,和弗休尔的柔道与拳击的厉害,也忍不住笑了。
  “而有一天,琼笛舅舅特地由杭城来看我,而那一天你不在格力马介山庄。那天,只有弗休尔、菲斯丁娜和德布尼先生。刚一开始,我接到琼笛·德立发的名片时心中十分不高兴,因为他和我母亲过于接近,使我父母吵架,又让佣人乱说一气,说姐姐是他女儿,不是我父亲的,不过他一个老先生有病这么远来看我,我不见的话就伤他的心,因此我便让他到二楼的会客厅来。
  “琼笛·德立发先生是一个很慈祥的人,他用和蔼的目光凝视我而说明来意,他的话令我吃惊而又伤心。他说:‘若兰小姐,我因为有病很久没有去过分宅的办公室了,最后身子稍有起色就去了一趟,我便发现保险库有翻过的痕迹,我十分吃惊,将东西查看了一遍,却发现我将把遗产给你的信封被打开了,再看珠宝盆,所有的宝石、戒指都没丢,只少了一只戒指。
  “丢的戒指本是一对,但那人只偷了一个,我想,这一定是珠宝贼干的,我就没追究,几天后,我收到一位住在鲁·倍杰尼的朋友的信,他对我说你已经订婚了。
  “那位朋友和你父母也不错,所以他非常关心你,他对我说你的未婚夫叫基若莫·艾莫。他不是一个可靠的人,要我对你说。我才从老远跑来看你。’
  “等琼笛舅舅说完,我便让他把那份遗嘱撤毁。
  “因为我若继承了他那庞大的遗产,人们一定知道我是他的亲生女儿,那么母亲的名誉一定会破坏,但是我接受了他好意送的珠宝为了这些珠宝,弗休尔亲自去了一趟杭城。
  “但是琼笛·德立发先生说他病情一向不稳,怕弗休尔去了不能见他,便将后门的钥匙及保险库钥匙交给我,然后对我说:‘我办公室位于新建的分院里,从后面就可进去,虽然我有好多下人,但我病情加重他们一定会忙于照看我。你就让弗休尔直接去办公室,取了珠宝后独自回来。’
  “弗休尔就这样把珠宝盆取了回来,现在珠宝金就在桌子的抽屉里,同丢失的那枚戒指成对的那一枚,也在其中。”
  若兰看着基若莫。
  “基若莫,刚才你给我戴上的那枚称为你母亲遗物的戒指,怎么和琼笛·德立发先生的一摸一样?也就是说,它们两原来是一对,这证明这枚戒指是你从宅第偷来的。你不仅害死了姐姐,也杀了西文·若力艾,还偷了琼笛先生的宝石戒指。你不仅是杀人凶手,也是宝石盗贼,还是一个骗子,你不是人,你是地狱的魔鬼。”
  受到若兰义正词严地诉责,基若莫脸色铁青,再也说不出话,额头上的汗大滴大滴地往下落。
  “基若莫,你承认自己的罪状吧!我希望你自己招供,写到纸上吧!
    我是杀死伊利萨伯和西文·若力艾的凶手,为了嫁祸弗休尔,我写了
  匿名信,并把行凶的短剑和锯子藏入了他的小屋。
  “最后写上你的名字。”
  基若莫抬头看了一看若兰和弗休尔,他们正用仇视的目光盯着自己,他提起笔写了自供书,并签了名字,然后神情恍惚地站起来,打开房门走下了楼梯。
  “就这样放了他?”
  弗休尔问若兰。
  “就算我原谅他,上帝也不会宽恕这样一个狠毒的人。”
  “他会不会自殺?”
  “不知道,如果他自殺,那他还有一点良知。”
  “希望如此。”
  “把一个害自己这么苦的人,你仍这么宽容,你真是一个绅士。而且……”
  若兰欲言又止,脸红了。
  “是我最爱的人,最亲的丈夫”。
  “他们紧紧地抱在一起,二张嘴紧紧地贴在了一起。
  若兰将基若莫的自供书锁在书桌的抽屉里,然后两个人携手下楼。
  等两个人脚步声消失后,罗宾偷偷进入会客厅,从抽屉里取出了自供书放入了口袋,然后回到阳台沿着外墙慢慢回到地面,打开草园木门离开了。’
  罗宾回到了哥勒尔·鲁杰山庄,直接回到了大门旁弗休尔的小屋,坐在椅子上睡着了。
  弗休尔直到第二天三点钟才回来,他看到屋内的罗宾大吃一惊,而被吵醒的罗宾伸了伸懒腰,打了个哈欠。
  “睡得挺舒服,弗休尔你才回来?”
  “是的,为什么你在我房里?有事吗?”
  “我是给你道歉的,昨晚我打昏你并绑在屋里,真对不起,不过我绑得那么紧,你怎么挣脱的?”
  “是菲斯丁娜给我解开的!”
  “哈哈!我想也是她,她昨晚也在附近喽?现在一定回去了,如果她还在这呆着的话,可能会被古塞警官抓住吧?我看她不会开这种玩笑,因为她是一个如猫一样迅捷的女人。对了,弗休尔,天亮后你给若兰打个电话,因为基若莫的自供书丢了,她一定很急。”
  “咦,你怎么知道有自供书呢?”
  “这个你一会就清楚了,罗思推事今天早上九点半会来和我见面。这之后,我会亲自拜访若兰,把事情告诉她,这之前,你就在此等一会吧!”
  罗宾把迷糊的弗休尔留在小屋,回到了自己房间,准备吃早餐。
  罗思推事在九点半准时到达,他的脸色苍白。
  “怎么了,推事?你的神色不太好。”
  “嗯,发生了一件意外,基若莫·艾莫用首~槍自殺了,这是女管家发现后报告给我的。昨晚,基若莫说要去格力马介山庄去,到了深夜,女管家听到门开的声音。她正要去看个究竟,却听到一声枪响。跑过去一看,只见艾莫已倒在门边。古塞警官也立即赶去了。”
  罗宾十分意外,这种狠毒的人也会自殺?
  “啊,是了…”罗宾几乎跳着叫起来。
  “对,不是自殺,一定是菲斯丁娜,他被跟踪的人枪杀了,那人一定是菲斯丁娜,她复仇了。”
  罗宾虽然明白,但不动声色,沉默了一会儿说。
  “想不到这种人也会自殺,他一定清楚自己难逃杀人罪的判决吧?”
  “但没有证据证明他是真凶,虽然他自殺了,也不能说他畏罪自殺,因为没有任何证据。”
  “有,他已招供自己是真凶。”
  “口头的自供不是实证。”推事说。
  “不,是他亲自签名的自供书,看,这就是他的供词。”
  罗宾把基若莫自己写的招供书拿了出来。罗思推事读过后就用迷惑的眼光注视着罗宾,他像在要求他讲述一遍事情的整个过程。
  “这件事还是由我讲吧!第一点,真正的凶手并不是深受关注的疑犯弗休尔。虽然,事情发生的当晚,他是划着小船去了格力马介山庄,不过,那是为了和若兰约会。因为,孤男寡女深夜在同一屋中相处,传出去有辱若兰的芳名。所以,即使警方再三逼问,他终是守口如瓶。”
  “事情原来是这样!他是为了维护女人的清誉,实在是太了不起了,弗休尔真是极有风度的好男人。”
  罗思推事一边对弗休尔大加赞扬,一边却还在盯着罗宾。
  “有人传言弗休尔是你的儿子,你怎么看待?假使他真的是你的孩子,就好啦!”
  “我也盼望能有这么一天。但现在还不能确定,只有等待将来的机会来验证吧!不过,这件事情还是糊涂着好,因为当弗休尔了解到自己是父母的弃儿时会痛苦、伤心,要是清楚了自己的生身父亲是
  罗宾不自觉地啜泣了起来,泪水也几乎要夺眶而出了。
  “生身父亲是那种人!推事,我觉得,宁可让他平平淡淡地安然渡过一生,也比让他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是那种人强得多。”
  罗宾的嗓音都快嘶哑了。
  推事也激动不已。当他看到这位怪侠正为自己的父子深情而痛楚万分的时候,他的心里也泛起了一阵阵酸痛的同情。
  “虽然我确认他就是我的亲生儿子,我也不会认他的。他应该这么平静地生活着,而我则一生支持他。我要向上帝祈福,祝愿他们俩人能长相厮守,幸福美满。”
  罗宾的声音在激烈地抖着。他心里也正在经历着一场感情的波浪。
  “我的弗休尔……你是我的亲生儿子,你就是我的杰恩。你从小就被那可恶的巫女拐走了,事过28年,我真想再叫你一声‘杰恩’,更希望你能喊我一声‘爸爸’。可是,我知道,我不能那样做。我不要你明白你是一个盗贼的亲生儿子,否则,我就太自私了!”
  罗宾开始后悔,开始咒骂自己。
  “你为什么一定要做一个盗贼呢?”
  这样的深情,罗思最是明白,他也有儿有女,有着同一样的感受。俩人对望着,一行眼泪暗暗地顺着罗宾的面庞滴了下来。
  此时,客厅中摆放的时钟敲响了十点半,罗宾也从痛苦中清醒了过来,他仰着首笑道:“推事,这件怪案终于有了结果,真是很高兴呀!这也许也是我生命中的危险生涯的结束。我都是快五十岁的人了,我决定,告别往日的侠盗生涯,我也要像常人一样,安静地光明正大地活着来安渡我的余生。
  “但是,我不愿意到修道院中去。我明白,自己做不来那样的事,我只想脱离这纷杂的尘世,找一个幽静的山村僻野过着自由的生活。尽管不在尘世,可是我依然想为社会做点儿贡献,从前的日子,我是在扶危救困,此后,我仍坚持要为穷苦大众谋福利。我只想在我死后得到别人这样的评价:他做过许多坏事,也做过许多善事。假使要论断他的功过,事实上,还是行善多于坏事。总之,他是一个令人无法忘怀的侠盗。
  “这便是我仅存的愿望。”
  罗宾的一席话语使得推事感动不已,他在心中暗想,这些便是罗宾发自肺腑的!
  推事目不转睛地望着罗宾,心中又想到:
  “那个装有几十万法郎的灰布袋到今天依旧下落不明,灰布袋让人由庄园里盗走,偷窃的人布荷米也一命鸣呼,可那布袋却无了踪迹。
  “必定是由眼前这位化名为劳佛的人取走。我的心中很明白,那几十万法郎原是卡卜勒偷漏税的黑金,罗宾尽管是盗贼,不过他总是动富济贫,他真是让人佩服不已的侠盗。”
  所以,推事不再操心布袋那事,他慢慢地把手伸出;罗宾也站起来,两只手握在一起。
  “非常感谢你!劳佛先生,幸亏有你的协助才破解此谜案。”
  推事紧握住他的手,望着他。
  推事离去后,罗宾将双肘架在桌上,用手遮起了脸,泪水从他的指缝间涌出。这是罗宾一生绝无仅有的哭,也是他历经二十八年后,亲生儿子不得相认的泪……
  一段日子后,罗宾特意去庄园造访若兰夫妇,新婚燕尔的小两口对罗宾的到来而兴高采烈,庄园内已被整治得一新,院子里的草地生机勃勃,远处的湖也亮着光芒。
  “看到你俩这般甜蜜快乐,我也甚是欣慰!祝贺你们!”
  “非常感谢!我们能有今天也是你热情支持的结果。”
  弗休尔和罗宾四目相对。罗宾紧闭双唇,差不出要叫出“杰恩”来。
  弗休尔凝望着罗宾,好像要讲些什么,他好像要问:“你是我的爸爸吗?倘若是,对我讲出来,行吗?”
  罗宾马上把目光移到一边去,他冲着若兰笑着说:“婚后的滋味怎样?”
  若兰的脸上立刻散出满意快乐的光,笑脸盈盈的她似乎是朵铿锵玫瑰。
  罗宾与这对小两口谈笑风生,不知不觉中已到了傍晚,这三人来到饭厅,桌上已摆好了晚宴。
  “趁这千载难逢的良机与您一同进餐,菲斯丁娜的缺席令人惋惜,不晓得她现在哪里。”
  罗宾心中清楚,菲斯丁娜干掉基若莫,为他的男朋友报仇雪恨后,必是回老家科西嘉岛去了。
  “我也不大清楚她现在哪里,但是,她是位刚毅、勇敢的女子,我坚信她必定在什么地方重新生活。”
  罗宾一边讲着,一边为她祈祷,祷告菲斯丁娜真像自己所说的那样重新面对生活。
  用餐时的氛围轻松、愉悦,吃甜食时罗宾举杯起身。
  “祝福你们生活美满,干杯!”
  “非常感谢。”
  小夫妻也站起身来,举杯痛饮。
  “以后我可以踏实地去旅游了。”
  “是么?你要外出旅游?”
  “对,我对目前的日子厌倦极了,打算到世界各地转一转,我的护照也签下来了!”
  “哦,原来如此!”
  “祝你们幸福常在!”
  “祝您一路顺风,玩得高兴!”
  他们共举酒杯,几人的酒杯相碰,响声很是清脆。
  “后会有期!让我们他日再相逢!”
  罗宾将手中的餐巾纸搁到桌上,接下来便飘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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