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文學>> 推理侦探>> nián chuān zhé Catfish 川哲 also   běn Japan   píng chéng shí dài   (1919niánèryuè14rì2002niánjiǔyuè24rì)
定嚮選擇
  1
  第一次和神崎茂子認識的情形,昭二至今仍記憶猶新。兩人的交往,雖然已逾一年,但在這期間所說過的衹字片語,昭二仍能倒背如流。
  昭二到東京的目的,是要作為期一周的進修。在北九州的總公司,歷年來皆有一個慣例:即每年挑出兩名表現出色的員工,派往東京的分公司任職,雖然這並不完全是躍登竜門的捷徑,但至少是一種保障。昭二在同事羨慕的眼光中,踏上通往東京的旅途。
  昭二和茂子的交往,是他到東京以後纔開始的。分公司的總經理在四𠔌的牛肉店舉行歡迎會。會後昭二又和幾個在北九州時,很照顧他的先生們,到二幸後面的一傢酒吧飲酒。當時,茂子就坐在他們附近。
  昭二雖然是九州人,但卻不像他們那般海量。在火鍋餐會的熱鬧氣氛中,昭二已經喝了過量的啤酒,然而酒吧的女服務生,勸酒的手法很高明,使昭二不知不覺又灌下兩大杯雞尾酒,最後終於醉得不省人事。
  酒吧打烊了以後,服務生攙扶大傢上車。那些先生全都喝得醉醺醺,無暇顧及昭二,於是,服務生衹好將無法坐車的昭二,帶回自己的宿舍。
  “你睡得真熟。”
  突然聽到女人的聲音,使昭二睡意全消。彈簧床的彈性很好,棉被觸摸起來很柔軟,空氣中有一股特殊的香味……昭二愕然地環顧四周,西式的臥室,色彩鮮豔的傢具,床頭櫃放着一隻水壺及荷蘭玩偶,厚厚的窗簾空隙,射進來幾道明亮的陽光。
  昭二反射性地看了看手錶,已經十二點多了,他慌張地從床上彈了起來。第一天上班就遲到或是請假,是他極不願意的。他抓起襯衫,想要脫下身上的睡衣時,發現那是一件紅中帶緑的絲質長內衣,他不禁嚇一大跳。
  “你不必驚訝。”那個女聲再度響起。女人從隔壁的房間探出頭來,微微一笑。
  “這是什麽地方?”
  “是我的房間。昨天你喝得酩酊大醉,衹好讓你在我房間睡一晚。”
  昭二點點頭,趕緊脫下身上的長內衣,穿起襯衫。
  “你要回去了嗎?”
  “是呀,要上班了。”
  “你還沒完全清醒吧?今天是禮拜天,不用上班。”
  “啊!”
  昭二恍然大悟地叫了一聲。對了,因為今天是周日,所以昨天才能盡情地喝個痛快。
  “你先別急着走,我請你吃早餐。”
  女人一邊說,一邊拉起門簾,走進臥室。昨晚的事,昭二完全記不清楚,這是第一次清楚地觀看她的容貌。她好像很早就起床了,身上穿一件淺藍色洋,腰間係着一條黃色的圍裙,臉上還化了點淡妝。
  茂子有一張鵝蛋型的臉,大大的眼睛,小小的紅唇,好像一個洋娃娃。她同時又兼具古典氣質,在服務生當中,很少見到氣質這麽高雅的。
  是一個美人胚子!而且正符合我的標準。昭二閑閑地站在一旁觀看。
  “真對不起,我沒有男人穿的晨服,所以讓你穿上我的衣服。等你更衣完畢,請到厠所隔壁的洗臉臺。”
  茂子說話的聲音很溫柔。她幫昭二換衣服,濃濃的發香沁入他的鼻孔,令昭二心蕩神馳,因而像玩偶般,任由茂子擺布。
  “我的早餐並不豐盛,衹有吐司、火腿蛋,和紅茶而已。”
  “我的早餐也很簡單,通常都是在車站的月臺,隨便買瓶牛奶喝。你的早餐對我來說,已經很奢侈了。真羨慕你,你們服務生的收入很高嗎?”
  完全清醒以後的昭二,變得多話起來。他想,也許這個女服務生對他有意思;但也可能這衹是她生意上的手法。
  “我不是紅人,所以收入並不多。”
  “那怎麽吃得起如此豐盛的早餐?是不是另外有人支援你?”
  昭二想知道的是這一點。雖然他認為即使問了,茂子也不見得會說實話,不過,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
  “哪有這種事!否則我一定會準備幾套男人的衣服。”
  “說的也是。”
  她說的很可能是實情。既然如此,我就可以毫無顧忌地和她交往了。昭二心裏如此盤算。
  “對了,你說今天休假,如果你願意,晚上我請你吃飯,順便謝謝你這一頓可口的早餐。”
  昭二拉着茂子白皙的手,若無其事地說。
  2
  當服務生之間,開始談論他們兩人的交往時,茂子已悄悄地打掉一個胎兒了。換成時下一般的女孩子,必定毫不在意,反而覺得解决了一樁麻煩事,但是茂子卻不相同。她說,將一個活生生的生命扼殺,實在很殘忍。為了這件事,她整整哭了兩天,昭二雖然陪伴在身旁,卻不知該說些什麽安慰的話,衹好默默地喝着白蘭地。
  由這件事可以看出,茂子是一個心地善良的女孩子,昭二愈來愈喜歡她。
  昭二喜歡茂子,這是毋庸置疑的;但若是談到婚嫁,他就躊躇不定了。因為茂子的職業並不高尚,如果他帶回九州的新娘子,衹是一個卑微的服務生,對他的仕途,可能會發生負面的影響。昭二耿耿於懷的,就是這一件事。
  九月初,昭二撇開這些顧忌,嚮茂子求婚。這是他們交往了半年以後的大事。
  在一個星期日早上,雖然氣象臺報告,兩天後將有臺風登陸,他們仍然興衝衝地驅車旅行。昭二開着他辛辛苦苦買來的“伯爵夫人”,載着茂子,打算沿京葉道路,在南房總旅遊一周。雖然他剛領到駕駛執照,但他對自己的運動細胞深具信心。事實確是如此,連那位很難得稱贊別人的駕駛教練,也對他贊不絶口。
  他們到勝浦參觀拖網作業,並且飽餐一頓由新鮮魚肉做成的甜不辣。然後經過千蒼,步上回程。
  “我生平第一次來到千葉,而且第一次親眼看見拖網捕魚。”
  茂子興奮地說完以後,兩手突然攀上昭二的脖子,送上一個香吻。
  “小心一點,這是剛買的新車!”
  昭二開玩笑地嚷着,偷空輕撫茂子白嫩的手。個性內嚮、溫柔體貼的她,對於昭二拖那麽久不嚮她求婚的事,一點也不抱怨,而且從未表露出不高興的態度。這一點更令昭二覺得她是一個可愛的女孩。
  隨着車身轉彎,左邊豁然展開金黃色的東京灣。西方的天空,染上一抹紅暈,觀音岬上的燈塔,遠遠地屹立着。這種壯觀的大自然美景,震懾了他們。兩人都張大嘴巴,癡癡地瞻望。
  正當昭二的視綫集中在前方時,突然右側閃出一個人。他像是正準備衝過馬路時,猛然發現一輛車子迎面而來,一時失了神,便呆立在路中。昭二來不及踩煞車,迎面撞了上去。車子産生很大的震動,茂子的尖叫聲和車輪刺耳的摩擦聲,同時劃破寂靜的天空。
  昭二停住車子,立刻跳下去,衝到老漁夫身邊。他像一堆破布,癱在地上,額頭上的血,汩汩涌出,道路上盡是紅紅的血。
  “伯父,振作一點,振作一點!”
  昭二攙起那個人急切地搖動,但他一點反應也沒有,顯然已經死了。
  “我撞死人了……我撞死人了……”
  昭二腦中一片空白,嘴裏喃喃自語,衹在下意識中,把手掌沾到的血,擦在衣服上。相貌堂堂、濃眉大眼的昭二,這時扭麯着臉,茫然不知所措。
  不過,衹有一分鐘的時間,昭二立刻恢復了鎮定。他環顧四周,確定沒有其他的目擊者以後,匆匆忙忙跳上車,駛離現場。
  受到極度驚嚇的茂子,啞然失聲,跌坐在椅背,不停地顫抖。昭二也不發一言,像要擺脫別人追蹤似的,繞了好幾條小路,花掉兩倍的時間,一直到九點多,纔進入東京市內。
  經過新宿以後,茂子纔開口。
  “你撞到人了。”
  “嗯!”
  昭二不假思索地應了一聲。為了使自己鎮定下來,他取出打火機,想點燃一根煙,但是點了半天,卻沒有打出火花,昭二心中愈發焦躁起來。
  “有沒有死?”
  “沒有!沒有死。後面的車子一定會送他去醫院。”
  昭二像是為求心安似的,扯了一個謊。
  “過馬路也不先看清楚,就橫衝直撞,根本是咎由自取,下次應該會註意了吧?真掃興,這個人把我們的興致全破壞了!”
  昭二生氣地將香煙丟在路旁。茂子聽到老人沒死,這纔把一顆懸着的心放下來,臉上的表情也鬆懈許多。接着,拿起手帕,為昭二擦拭臉上的汗水。
  正如昭二所料,第二天一早,報上就登出一個老人被撞死的新聞。茂子也一定看到這則新聞了吧!昭二房中的電話緊急地響起,傳來茂子夾着濁重的聲音,顯然她剛剛哭過。
  “我也不知道,事情會演變成這樣。當我扶起他時,他的意識仍很清楚,還不斷對我說‘不用擔心,沒有什麽大礙’,誰知道……”
  昭二隱瞞實情,為自己辯解。但是,警方若知道了。他一定難逃法律的製裁,至少要付一筆可觀的吊唁金;並且,他的上司很可能因為他這種卑劣的行為而開除他,如此一來,就斷送了他的前途。
  因此,第一件重要的事,就是堵住茂子的嘴。而讓茂子三緘其口,唯一的方法就是和她結婚,這樣她為了夫妻的情分,一定不會聲張開來。也就是說,利用“結婚”這個餌,換取茂子的沉默。
  不久以後,兩人立了婚約。
  “我雖然不太願意離開東京,但如果有你在身邊,我哪裏都願意去。”茂子這麽表示。
  3
  很諷刺地,訂婚後第三天,昭二接到業務課長要為他介紹女朋友的信。看完了以後,昭二心中懊悔萬分。
  西式航空信封中,放着兩幀照片。一張是穿着和服的相片,另外一張是打網球的束。看她粲然的笑容,就知道她是一位個性開朗的女孩。昭二比較喜歡那張打網球的相片,充滿了活潑、生動的美,一雙修長的腿,像希臘雕像般完美無瑕。她的芳名是古閑西江,今年二十二歲。
  若比較她和茂子的姿色,昭二會毫不猶豫地說茂子較美。看照片時,他對西江並沒有多大興趣,衹是純欣賞而已。等讀過信,知道西江是一個大資本傢的女兒時,他的興趣開始轉濃。
  昭二在九月中旬的連假時回到九州。課長夫妻約了他和西江在海邊的高爾夫球場見面,四個人愉快地打着球。西江說她很喜歡運動,因此,當天的成績以她最高。她本人比照片好看得多,而且每說完一句話,就會露出白白的牙齒,甜甜地一笑。也許由於她自小在優越的環境中長大,一副無憂無慮的樣子。
  “西江小姐,自從你來九州的總公司上班,每天早上和你搭同一班電車以後,我就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了。”
  聽到課長這麽說,西江開心地笑了起來,一點也沒有羞澀的樣子。
  昭二决定全力追求西江,是在翌日西江的父母邀請他參觀他們種植杉木林的山地時。相同的山,還有四座,最保守的估計也有七億元。昭二無法置信地看着那些生長得很茂盛的杉木林。
  兩天的假期很快就過去,第二天傍晚,西江駕車送昭二到福岡的飛機場。
  “下次你幾時再來?”
  車子走在國道時,西江無限依戀地說。
  “新年時我會回來。因為從除夕到初五都休假。”
  昭二拿出打火機,打了幾次都沒有火,他纔想起打火機裏的油用光了。西江見狀,立刻劃了一根火柴給他。
  “謝謝。”昭二點點頭,吸了兩三口煙後,腦中浮現那段不愉快的回憶。那天傍晚,在館山撞死老人以後,也是連點幾次,都打不出火,當時氣憤得將香煙扔到地上。
  昭二甩甩頭,企圖甩掉這段惱人的過去。沒有目擊者,實在是一件幸運的事,如今即將成為億萬富翁的女婿,這件事更加幸運。
  想到這裏,昭二緊綳的臉逐漸鬆懈下來。突然間,他想起另一件事!還有茂子這號危險人物存在,倘若她揭穿了一切,豈不是萬事皆休!怎麽辦呢?
  4
  唯有殺死茂子纔是解决的良策!
  在往飛機場約一個小時的路程中,昭二狠下心作了這個决定。反正已經殺死了一個老人,再多殺一兩人也沒有什麽差別,昭二像是着魔似地閃出這樣的念頭。
  殺死茂子的决心已確定,但要如何下手,纔不會行跡敗露?昭二思索了兩個禮拜,仍然沒有結論。殺她的方法有三種:製造一個意外事故;讓她服下毒藥,成自殺;或是動手殺她,再為自己設計一個不在場證明。可是,無論昭二如何絞盡腦汁,也想不出如推理小說般周密的計劃。
  在這段期間,昭二如常地每隔三天探望一次茂子,並且在她那裏過夜。他盡量表現得和以前一樣,說些甜言蜜語,做些親密的舉動,以免讓茂子起疑心。但有時仍會因為思考這個計謀,而變得漫不經心。
  “你怎麽啦!最近好像比較沒有精神,是不是工作太纍了?”
  “是呀!大概是疲勞過度,全身懶洋洋的。”
  昭二嚇了一跳,順水推舟地撒謊。
  這種情形不能一直持續下去,必須趕快想出一個辦法,已經浪費三個禮拜,現在邁入第四周了。昭二心裏愈發焦躁起來,思慮也就更加遲鈍。
  一個月後,他終於想出了一個頗為得意的計謀。與其讓她事故死亡,不如使她服毒自殺。
  屆時,警察若是提訊他,他可以這麽回答:
  “我與她有一段感情沒錯。但是故鄉有人為我介紹了另一個女孩子,所以我想和她分手,她也爽快地應允了,真沒想到她竟然會自殺。”
  當天他立刻進行這項計劃。他對毒藥一點也沒有概念,衹大略知道有一種氰酸鉀毒性劇烈。於是他到宿舍附近一間鍍金工廠,偷了一點氰酸鉀。自殺通常會留下遺書,但要如何才能讓茂子寫遺書呢?如果因為遺書而把事情搞砸了,還不如沒有遺書的好。不如讓茂子在胸前抱一張自己的相片,這樣也許更好。內嚮的茂子因為被男友拋棄,而抱着他的相片自殺,這種做法,更適合她。
  昭二非常滿意這個點子,於是他到處翻相簿,找到了一張半身照,這是一張側面、不大自然的相片,三年前,九州宿舍的女房東,為他安排相親時拍攝的。茂子臥房裏,有一個相框,正好派上用場。
  周末晚上九點以後,昭二將相片放入口袋,前往茂子的公寓。
  “你今天這麽晚纔來,我還以為你不來了。”
  出來迎接的茂子,頭髮梳得高高的,穿了一件華美的和服。昭二自忖,正合我意,如果她穿着睡衣,我還得想辦法讓她換穿好一點的衣服。因為茂子一嚮打扮得整整齊齊,一絲不苟,這樣的女人在自殺時,一定也不會邋邋遢遢,這一點恐怕也是刑警會註意到的。
  他們兩人都很喜歡喝咖啡,每次茂子總會煮上一壺咖啡。昭二換上茂子為他準備的棉袍,出閑適的樣子,坐在她對面。
  “對了,今晚咖啡不要加奶精,摻一點白蘭地好了。”
  昭二不徵詢對方是否同意,徑自從酒櫃拿下兩個酒杯,滴了幾滴白蘭地在酒杯中,他企圖以白蘭地濃烈的香氣,掩蓋氰酸鉀獨特的氣味。
  昭二極力鎮定他忐忑不安的心,顫抖着手,將砂糖放入杯中攪勻。茂子也默默無語,垂下長長的睫毛,註視着杯中的咖啡,若有所思地緩緩攪動。
  昭二將咖啡端到嘴邊,突然像想起了什麽似地,放下杯盤。
  “對了,你這裏有蛋糕嗎?”
  “沒有,衹有一點蘋果派,你要吃嗎?”
  “給我一點好了,我肚子有點餓。”
  昭二故意找一個理由支開茂子。等茂子離座以後,他立刻將懷中的毒藥取出,但因按捺不住顫抖的手,拔開玻璃瓶蓋時,不小心玻璃瓶撞到了咖啡杯,發出清脆的響聲。
  “唉!”
  門那邊傳來茂子的聲音。昭二屏息地將瓶子迅速收好,成什麽事也沒發生的樣子,朝廚房門口望過去。
  “這裏有些新鮮的柿子,你要不要吃?”
  “我不要吃柿子,你拿蘋果派就好了。”
  昭二以不高興的口吻回答。
  等茂子又轉進廚房,昭二再度將瓶子取出。他想,若是將毒藥倒進茂子杯中,正在攪拌時,她出其不意地出現,那就糟糕了。
  於是,他想出了一個方法:先將毒藥放入自己的杯中,仔細拌勻,然後將杯中所有的指紋擦去。這麽一來,即使茂子在他攪拌咖啡時出現,也不會産生疑心。擦去指紋以後,茂子還未回到飯廳,於是昭二趁機將杯子掉換。
  昭二剛放下杯子,茂子隨即走進來。昭二擔心茂子看出了端倪,偷看她的表情。她衹是甜蜜地微笑着,似乎並不知情。
  “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這種派非常好吃。”
  “你的咖啡快涼了,趕快喝吧!”
  昭二拿起派,仿佛非常饑餓,吃得津津有味,甚至有點狼吞虎咽的樣子。
  “嗯!真的很好吃。”
  “這是別人送我的,聽說是在一傢頗有名氣的店裏買的。”
  “你要不要吃?”
  “我吃飽了。”
  “那你喝咖啡吧!涼了味道不好。不曉得哪個傻瓜,發明了冰咖啡那種東西,咖啡冷了就失去香味,有什麽意思?”
  昭二為了掩飾他的企圖,故意說些不着邊際的話。茂子將咖啡杯端近嘴邊,輕吸一口,然後再一口。他面無表情地喝着咖啡,吃着派,全副精神都集中在茂子的動作,靜待她的反應。
  茂子放下杯子,眼睛眯成一條綫,接着痛苦地雙手朝喉嚨猛抓。
  突然,她發出一聲凄厲的慘叫,掙紮着站起來,立刻又嚮前撲倒。她倒在地毯上,雙手抓緊地毯,全身痙攣了三次就毫無動靜了。
  昭二始終冷眼旁觀這一幕。雖然力圖鎮定,臉色仍變得非常蒼白。
  確定茂子已經死了以後,他開始進行下一個步驟,先將早已準備好的手套戴上,拭盡玻璃杯上的指紋,再拉着茂子的手,握一握砒霜的瓶子,蓋上她的指紋,然後放在桌子上。他認為,茂子在痛苦掙紮時,一定會打翻瓶子,於是他把瓶子弄倒,使現場變得更逼真。
  但是,他並未將白蘭地的酒瓶翻倒,因為白蘭地的瓶子較大,穩定性夠,不容易弄翻。
  隨後,他將臥室中的相框取出,把自己帶來的相片,放在相框裏的風景照上,塞入茂子和服的懷中。
  接下來,他必須清理整個現場,不能留下任何自己來過的痕跡。
  昭二將自己的杯盤拿進廚房,把蘋果派丟入粉碎機,然後用洗潔精充分洗淨杯盤,再拿一塊抹布抹幹淨,印上茂子的指紋。接着他再戴着手套,將這些杯盤放入碗櫃。
  昭二仔細檢查每個部分,不放過任何枝微末節,以免因為一個小疏忽,而全盤皆輸。指紋方面,該沾上茂子的地方,千萬不能漏掉,該抹去自己的部分,也絶對不能留下。
  最後他再環顧一次現場。起居室中,一具屍體倒在桌腳,桌上放了一個毒藥瓶子,以及摻着毒藥的咖啡,咖啡杯旁有一瓶白蘭地。這種佈局,任誰看了,都會判斷茂子是自殺而死。
  他為了不讓煙蒂留在現場,今晚刻意不抽煙,甚至也沒有把煙帶在身上。現場令他完全滿意,確定沒有留下任何蛛絲馬跡後,他纔離開。
  由於緊張及興奮,昭二筋疲力盡。回到宿舍以後,不太會喝酒的他一連灌下四杯威士忌,纔把情緒穩定下來。一想到妨礙自己幸福的人已經除去,不由得更加興奮。總算可以毫無後顧之憂地和億萬富翁的女兒成婚了!昭二興奮地倒在床上,發出勝利的笑聲。
  第二天下午,昭二以關係人的身份,至警察局應訊。
  這是他預料中的事,所以他平靜地坐上警方派來的車子,準備沉着應對。
  警察局負責詢問的,是一個下巴寬闊的中年刑事組長。他說話時眼光及語氣都很溫和。
  “聽說神崎茂子和你很熟悉。”
  “是的。”
  “她喝下摻有毒藥的咖啡,胸前還抱着你的照片。”
  “唉!我真是沒想到……”
  昭二不勝唏噓地說。然後將他事先練習好的臺詞,以悲痛的聲調說出。
  “她平素喜歡喝咖啡,將毒藥摻進咖啡中喝下去,這種自殺的方法,很符合她的個性。”
  “但是這並非自殺。是偽成自殺的謀殺案,所以我們請你來應訊。”
  刑事組長以不同意的語氣,嚴峻地註視着昭二。
  我安排得天衣無縫,幾乎找不出任何破綻,怎麽會被發覺呢?昭二努力回想昨夜的事,但是怎樣也想不通。
  “根據我的推測,你和神崎小姐喝咖啡時,趁她不註意,將毒藥放入自己的杯中,然後再和她的杯子交換。我說的對不對?”
  刑事組長好像親眼目睹一般,說得絲毫不差。
  “你不必感到訝異。如果她存心自殺,一定會用自己的湯匙攪拌咖啡,但是我們在神崎小姐的湯匙中,檢驗不出氰酸鉀的成分。”
  昭二嚇得說不出話,像是一隻受驚的小動物,目光極力搜尋四周,想找出一處藏身之地,等到認清再也無法隱遁時,不禁對本來可以得到億萬財産的自己感到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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