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海上漂来的木乃伊
(一)
圣诞节过后几天,我和西蒙·阿克抵达了里约热内卢。这儿的季节依然是盛夏。在机场上,一股股热浪在冲击着我们。而在此时,我们的起程地纽约则冷气弥漫,大雪纷飞。两者相比,确实是一种怡情悦性的更迭。
离开纽约之前,西蒙曾给我打了电话,要我和他同去里约热内卢。他说:“老朋友,我很需要你。你是当今这一乌烟瘴气、疮痍满目的世界上罕见的可传人士之一。”
“里约热内卢有恶魔在等候着你吧,西蒙?”我问道。我们已是25年的挚友了。我完全知悉他乐于对邪恶和隐秘进行探查的心理。
“也许,”他回答着,“今天早晨,一位以前相识的律师在那儿打电话给我,谈及了当地发生的一桩触目惊心的案件。在坎波卡巴那海滩上,发现了一具从海上漂来的木乃伊。”
“一具木乃伊!也就是一具干尸?捆扎得紧紧的?就像埃及金字塔里的那种?”
“是的。”
“也许,木乃伊是从海里的某一艘轮船上丢下来的。那具干尸已经非常陈旧了吗?”
“不,是一具新尸,会使人大吃一惊的新尸。死者是那位律师的当事人,在圣诞节前一天就失踪了。”
当时我就意识到,我一定得和西蒙·阿克同去里约热内卢了。
(二)
我的妻子谢利得知我要在除夕以前离家时,显得百无聊赖,兴味索然,但她完全能理解我和西蒙·阿克之间形影相随,不分畦域的深情厚谊。由于这样的一层关系,我们即使相隔几年以后,也会相聚在一起,共同奔赴遥远的某个地区。此时,西蒙专心致志于调查那些离奇的、形形色色的案件,而我则把西蒙魔术般地进行神奇侦破的过程撰写成书,交由我的公司出版。西蒙曾宣称,他已追踪了恶魔将近二千年。对于他的夸大之词,我当然不能置信,但我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是位侦破专家。你只要瞧一下他那机警的脸部表情和疲惫的双眼,你真有点相信他所说的年限呢。
我们终于抵达了里约热内卢。
把我们请来的那位律师是个美国人,名叫费利克斯·布赖特,长得粗壮魁梧,年约四十开外。早在纽约的时候,西蒙就认识他了。当我问及西蒙,那位律师去巴西究竟为何时,西蒙只是机灵地一笑说:“我想,他准是陷入了金钱的圈子中了。当然,巴西同美国之间不曾签订过引渡条约。”
不管费利克斯·布赖特究属何因来到巴西,他在这儿确实干出了点名堂。他的办公室是在一座新建的大厦之中,倚窗俯瞰,大西洋一望无际的景色尽收眼底,不远处则是一片百码开外的地带——坎波卡巴那海湾。
“这是一个异常广阔的海湾,”西蒙观察着说,“那具尸体就浮在水边吗?”
“是的。它倒像是被海水冲来的。”
我和西蒙重新坐到了律师办公桌的对面。
“请您谈谈被害者的情况,好吗?”西蒙对费利克斯·布赖特律师说;“我对死者的情况知之甚少。他叫塞吉尔·科斯塔。他和其弟弟卢以兹在下面的街上开了一家旅游商店,专门供应本地的陶器和手工艺品。在他们需要之时,我则为他们提供一些法律上的帮助。塞吉尔已同他的妻子离了婚,现在和他那位未成家的弟弟同住在卡农尔区的一间小屋之中。他在圣诞节前夕失踪了,但卢以兹起初对此事并不介意。塞吉尔由于家庭的破裂,一直处于沮丧和消沉之中。他弟弟当时满以为他去某处酗酒了。”
“下面请谈谈那具尸体吧。”
“尸体是在两天以前被海水冲到海滩的。它已全部用香油等涂抹防腐,并用捆棺的粗绳紧紧地缚祝倒像是从坟墓中挖出来的一个埃及的木乃伊。”
西蒙·阿克点了点头说:“这很像是恐饰主义分子干的事情——用此种办法来吓唬老百姓。在巴西,你们有否同城市游击队惹过什么麻烦呢?”
“可是,塞吉尔和卢以兹绝非堆金积玉,腰缠万贯的财主。从他们的身上是敲诈不到什么钱财的。”
“也许这是想走的下一步棋,”西蒙沉思着说,“塞吉尔之死可能是一种杀鸡吓猴的办法,为的是让其他的商人感到害怕,心甘情愿地让他们勒索。”
律师愁眉苦脸地说:“这当然不能排除,但这里还存在着另一种可能,这也是我之所以同你取得联系的原因,西蒙。我记得你对于一些离奇古怪的事情,特别是有关宗教和对各种怪异神灵的崇拜一事颇感兴趣。”
“有些所谓的神灵显得过于奇异莫测,以至很难使之同魔鬼区分开来,”西蒙评论着,“里约热内卢狂热的崇拜者不但对圣灵肃然起敬,而且也向魔鬼顶礼膜拜。”
“你知道魔鬼艾克苏吗?”
“知道。”
“那么精灵庞帕·吉拉呢?”
西蒙点了点头。
“这么说来,你也准会知道女海神耶曼雅了。她被描绘成了一位穿着蓝色长袍,披着黑色长发,明眸皓齿、抚媚动人的出海美女。过不了多少日子,确切地说,在新年前夕,这儿下面的海滩上将会人群济济,热闹非凡,到处都是女海神耶曼雅的祟拜者。他们要把各种鲜花、珠宝饰物以至动物等祭品投扔进浪涛之中。如果这些祭品被海浪卷走,这就意味着耶曼雅海神将会扶助和保护众生灵;如果这些祭品被海水冲回海滩,这准是她漠视和予以拒绝的表示。”
“那么你就相信……”
“那位塞吉尔·科斯塔被杀啦。他的那具木乃伊则作为耶曼雅女海神的祭品被丢进了海中。可是,耶曼雅拒绝了。”
我开始思讨,费利克斯·布赖特一直长期在里约热内卢呆着,故而会产生这种怪异的念头,但更今我吃惊的则是,西蒙看起来竟然一本正经地接受了这种说法。
“这种可能是值得予以考虑的,”他赞同地说,“但请你明确地告诉我,你对此案件感到兴趣的原因是什么?”
“他是我的当事人嘛。我为他写下了遗嘱,应该对他负起责任。我认为,应该请人查找出杀害他的凶手。对于警方而言,他们只能作些常规性的调查,很快就会把它置之于脑后。”
“塞吉尔的财产是些什么?是由他的弟弟继承吗?”
“无非就是小店中的一半股权而已,这值不了多少钱。在离婚协议书上;塞吉尔的住房以及手头所有的现款都已判给了他的前妻。他一直在赡养着前妻及其两个孩子。”
“我得跟警方磋商一下此事。”西蒙果断地说。
“本地的警方是同一位名叫马库斯·奥林斯的侦探配合着查询塞吉尔被害一事。我可以为你们安排一次会见。”
布赖特拨动了电话号码,用葡萄牙语简略地交谈了几句,倾听着,随后又说了起来。他挂上电话以后说:“马库斯·奥林斯侦探在一个钟点以后就能见你了。他建议在市内陈尸所会面。如果你能从中知悉什么,我非常希望你能及时告知。马库斯·奥林斯说,他会竭尽一切可能予以帮助的。”
“那就不必包括遗体检验了。”我嘟囔着说。
随后,我同西蒙一起去了陈尸所。
(三)
侦探马库斯·奥林斯长着黑色的卷发,留着松针般的小胡子。他比我所预料的要年轻得多。尽管他的手中有着一件棘手的案子,但他的双眼中依然透露出愉快的神情。他作了自我介绍,并带领我们走到了一张用被单覆盖着的陈尸台旁边。
“这是一种骇人听闻的罪行,太可怖了!”马库斯·奥林斯说,“他是如何被谋害的?”西蒙问道。
“我们怀疑他被毒死的。我们将取下尸体上的某些组织,作进一步的检验。当然,尸体本身早已作了防腐措施,故而没有可能判断出死者被害的确切日期。”
西蒙俯身审视着尸体的皮肤,也许是想寻觅针刺的疤痕吧。
“你们是否找到任何线索,究竟是何人为尸体作防腐的呢?”
“没有,”侦探马库斯·奥林斯说,“我国的工业发展不像预期的那样快速,在山坡地区居住着的老百姓,生活条件很差。他们死后,常常在进行防腐后被无声无息地理掉。我们正在询问所有圣诞节前夕或圣诞节期间曾为死者作过防腐的承办丧事者,但是,如果杀人犯亲自为塞吉尔的尸体进行防腐,我们的调查就无能为力了。”
西蒙开门见山地问道:“你是否相信,对尸体进行防腐,是祭祖海神耶曼雅的一个组成部分?”
“我可不是有神论者,西蒙先生。在警方的办事中,无迷信二字可言。”
“我想,费利克斯·布赖特律师之所以把我召来,是因为他是个迷信者。”
马库斯·奥林斯第一次露出了笑容,随之说道:“他的办公室所在之大楼地处坎波卡巴那海滩的正前方。他倚窗居高临下,可以望见在海滩的沙地上移动着的如蚁虫般的人群,密密麻麻,斑斑点点。一个人在此时此景,就会很轻易地设想他自己是某个神灵了。毕竟,神灵是迷信的产物,对吗?”
西蒙只是微笑了一下。我可以察觉,他尽管未曾直接点头表示同意,但他已经流露出了对那位侦探的敬佩之情。也许,他们两人都已经洞察了费利克斯·布赖特在性格上的某个方面,可是我却忽视了。
“这么看来,你未曾掌握任何线索哆?”在我们分手之际,西蒙对那位侦探说。
侦探马库斯·奥林斯耸了耸肩膀说:“明天是除夕,是祭把女海神耶曼雅的狂欢之夜。数不清的蜡烛将会在海滩上点燃。大海本身也许会作出回答的。我到时候将去那儿一瞧。”
“我认为,你并不是迷信者。”
“那当然,西蒙先生。但杀人犯也许是个迷信者。”
我们踏上了阳光普照的街道,新鲜空气顿使我振奋起来。我们在停尸所呆的时间委实长了一些。我的脸上产生了一种热烘烘的感觉。这简直使我难以想象,此时家乡正值寒冬腊月呢。”
“下面该做什么呐?”我问西蒙。“我们去访问一下死者的弟弟卢以兹吧。”
(四)
塞吉尔和卢以兹兄弟俩颇为精通于选择最佳之地点。他们的商店地处最热闹之处,旁边人行道上的露天餐馆,搭起了蓝白相间的一顶顶大伞,遮住了热带地区的阳光。我跟随着西蒙走进了商店的前门,穿过了陈列柜。陈列柜里面放置着各种各样的雕刻品和编织的小篮子。
“我们马上就要打烊了,”站在柜台后面的一个男人说,“家里有丧事。”
那个男人矮矮的个子,胡须刮得一干二净,黑色的头发盖住了耳朵的一半。如果他的上唇蓄起小胡子,简直就成了躺在陈尸所里的那位死者。
“你是卢以兹·科斯塔先生吗?”西蒙问道。
“是的。”
“我来自纽约,目的是查清楚令兄的暴卒事件。”
“谁会把远在纽约的客人请来,专门关注我兄长的不幸呢?”
“他的律师费利克斯·布赖特先生要我来此的。我善长于探查诸如此类的案件。”
“您?您这样一位老人?您准备如何去查我出杀害塞吉尔的凶手吧?”
“首先,我拟弄清楚杀人犯作案的动机,”西蒙对他说,“究竟谁想致令兄于死地呢?”
“没有人,”但他随即对说出的话作了纠正,“除非是他的前妻罗塞塔。那个女人什么事情都会干得出来的。”
“因为感情的破裂而导致杀人?这似乎不太可能。”西蒙说。”
“她把他的每一个铜板都榨取光了。到头来,他只能同我住宿在一起,只能靠小店里的一些股份养活自己。”
“请你谈谈令兄失踪的详情,好吗?”
“他在圣诞节前夕的早些时候离了店。平时,我们之中只要有一个人留在店中就得了,但在圣诞节期间,我们还找了一个临时工。我兄长以往都得在此时去为孩子们购买礼物。在晚上6点钟过后,我满以为他会回来的,可他仍未返家。起初,这并未使我忧虑不安。我确信,他准是早早地去看他的孩子们了。一直到圣诞节的早晨,罗塞塔给我打来了电话,我才意识列出了事。”
“他不曾去那儿吗?”
“不曾。她从来见到过他——至少,她是这样宣称的。我随即给他的几个朋友挂了电话,可没有人见到过他。当天晚上,他仍然音讯全无。我就把他的失踪情况报告了警察局。”
“后来警方就发现了他的尸体,是吗?”
“是的,在28号的清晨。海浪把他那捆扎得紧紧的遗体卷到了海滩。”
“令兄的遗体依然安放在陈尸所里。”
卢以兹点了点头,接着说:“警方想弄清楚他的死因。今天晚些时候,遗体就可以取回了。这就是我急着想打烊之故。因为元旦将临,葬礼一定得在明天举行。”
“布赖特律师说,你认为令兄准是因为婚姻的破裂而万念俱灰,自暴自弃,外出酗酒解愁了。”
“我确实曾经这样想过。我鄙视那个女人,但毕竟,这儿是个信奉基督教之国,离婚是一件非同小可的事情。这对我兄长的打击确实太大了。”
“这样,他就酗酒了?”
“是的。”
我站在柜台旁边,信手从里面捡起了一只小型的美洲驼石雕问道:“这看上去挺古老,值钱吗?”
“在哥份布航海时代以前的石雕,是秘鲁的国宝呢。这一只不过是个仿造品而已。”
我把那只美洲驼石雕轻轻地放回了柜台之中。西蒙看样子已经询问完毕。他在仔细地观看着镶嵌在现金出纳机后面墙上框架中的照片。这是一张他们兄弟俩的合影。接着,他告别了占以兹,跟在我的身后走了出来。
“你对他的印象如何,西蒙?”我问道。
“说不上来。他们兄弟俩竟会长得如此惊人的相似,实在使人诧异万分。卢以兹要是留上小胡子,同他那死去的兄长简直成了孪生兄弟了。”
“我也在琢磨着此事。”
“尸体防腐以后,就不可能进行血型鉴定,因为体内的血液已被排去,全被注入的防腐液所替代。”
“这么说来,躺在陈尸所里的也许不是塞吉尔,而是卢以兹?”
“我们等着瞧吧。”
返回旅馆以后,西蒙给侦探马库斯·奥林斯打了个电话,询问他关于尸体检验的结果。他听着电话,终于放下了话筒,显现出了某种失望的冲击。
“前妻罗寒塔已经确认了死者就是塞吉尔。指纹鉴定的结果也表明,死者只能是塞吉尔。看来,这是毫无疑义的了。”
夜晚,我们在靠近旅馆的大街上溜达着,并在一个书摊前而停了下来。书摊上摆满了各种有关宗教的图片和形形色色的杂志。有在十字架上挣扎着的耶稣基督的图片、耶稣及其十二门徒的最后晚餐的图片、圣·斯蒂芬被群箭射穿时的图片等等。
在许多种图片中间,还有一张画像,画的是出现在鲜花点缀的海浪中的一位披着黑发,身穿蓝袍的美女。
“这一定是女海神耶曼雅了。”西蒙指着说。
“他们把各种宗教的偶像混杂到一起来啦。”
“在拉丁美洲国家里,异教徒和基督教徒一直是混杂的。”
(五)
翌晨,西蒙提议去见见死者的前妻。
“凡是死者的妻子,不论是现妻或前妻,历来总是谋杀案件的嫌疑对象。”西蒙说。
“我们还不能确定这是谋杀,西蒙,除非侦探马库斯·奥林斯能找到确凿的证据,证明其死因是服了毒药。”
“马库斯·奥林斯刚才在电话中说,他已经找到了确凿的证据。我们这就去看看那位遗孀吧。”
我们抵达住宅时,全家人刚从公墓返回。我竟忘记了那天已是举行葬礼之日。孩子们已由一位老年妇女领着进了后室。
罗塞塔穿着黑色的丧服,在砌着围墙的院子里迎接着我们。她是一位长着黑色头发的美貌秀丽的妇女,同我预期的完全不同。她的脸庞显得非常熟悉,我似乎在哪儿见到过。过了15分,我才意识到,她和我们在书摊上见到的那位女海神耶曼雅的画像竟会神奇般地一模一样。
我瞥了一下西蒙,看到他的双眼也在紧盯着罗塞塔。
“您的丈夫会是谁谋杀的呢,塞吉尔夫人?”
“我们离婚已有两年了。两年以前他是我的丈夫。他只有来看望孩子的时候,我才能见他一面。今年,他甚至没有像往常那样在圣诞节以前为孩子们寄送圣诞卡。如果他和那些信徒们混在一起,那就是他自作自受的事了。”
“你有否事实根据,说明他确实和他们混在一起呢?”
“我给你说过,他的一生同我无所牵连的了。但是在很多年以前,他倒是确有此事。我现在在当模特儿,以此谋生。一位画家把我画成了一个女海神。”
“耶曼雅。”西蒙说道。
“是啊,你怎么会知道的呢?”
“画得实在太像了。”
“他们要我每年到海滩上参加祭把女海神耶曼雅的仪式。今年由于塞吉尔的葬礼,我不想去了,”她稍作思考以后又补充说道,“但我也许还得去。对我来说,塞吉尔已经死了两年啦!”
“你不去海滩倒是明智的做法,”西蒙告诫她说,“另外,你的小叔子卢以兹的情况如何?你同他一直友好往来吗?”
“你干吗要问这个呢?”
“葬礼以后,他未曾回到这儿来嘛。”
“你的观察确实够敏锐的啦。不,我和卢以兹并无什么特殊的友好来往。我同塞吉尔离婚以后,卢以兹同他住在了一起。在整个离婚过程中,他是站在塞吉尔一边的。”
“作为塞吉尔的弟弟,他这样做正常吗?”
“我想应该是这样的,”她叹了一口气说,“但这并不意昧着我对他有任何好感。”
“你去过他们开的小店吗?”
“自从离婚以后,我从未去过。”
“我想问您最后一个问题,塞吉尔夫人……如果我能继续这样称呼你的话,塞吉尔是否卷入过任何犯罪的活动?”
“你指的是祭祀活动吗?那些人可不是罪犯,除非有人施展什么魔法妖术。”
“我不是指的祭祀,是指的其他活动。”
“不不,我们结婚以来,他从未干过别的事情。至于离婚以后嘛,谁知道呢?”
我们在院子里和她道别以后,就回头坐进了租来的汽车之中。
“你为什么要问最后的一个问题呢,西蒙?你是否已经知道了什么?”
“知道的也不见得比你多多少,我的朋友。”西蒙说。
在驶车返回旅馆的途中,我在考虑着这件事。
(六)
旅馆里的桌上留有一张字条,要我们打电话跟侦探马库斯·奥林斯联系。我们的电话接通以后,听筒里响起了奥林斯的声音:“你们一定很想上警察总署来吧?谋杀塞吉尔的案子已经略有端倪了。”
我们一抵达警察总署,奥林斯面带微笑地迎接了我们。
“我们已经对一个名叫胡安·米拉的秘鲁公民提出了指控。”马库斯·奥林斯说。
“是控告他犯有谋杀罪吗?”西蒙问。
“是的。他还违反了海关的条例,当然还有一些别的罪行,”马库斯·奥林斯说,“胡安·米拉已经交待了一切,可是对杀人罪行则矢口否认。但我们坚信,他到头来还得老实招供的。”
“他究竟在什么方面触犯了海关条例呢?”西蒙问道。
“走私哥伦布航海时代以前的艺术珍品。我可以让你亲耳听一听胡安·米拉的交待。他要供认的事情多着呢。我们已经有相当一段时间盯他的梢了。”
马库斯·奥林斯通过内部通信联络系统,用葡萄牙语发出了简短指令。没隔多久,一个细长个子、面部轮廓分明的男人被押进了办公室。他之所以愿意交待罪行,已是不言而喻的了:在他的一只眼睛下面鼓出了很大的一个青紫块。他走路僵硬,步履瞒珊。显而易见的是,他身上的某一部分依然留有伤痛。
“啊哈,来啦!”马库斯·奥林斯迎了上去,扶着他坐进了一张椅子,“这两位先生想听听你的供词,就像你跟我说的那样再讲一遍吧。”
胡安,米拉在椅子里移动着身子,似乎是想选择一个减缓疼痛的坐姿。我忆起了一则关于巴西司法审判中在犯人身上用烙铁打印的新闻报道,他们可以对犯人严刑拷打。警察执刑队在搜查出注册在案的犯人时,可以不经审讯的正式手续而将其处死。我在一刹那之间,甚至怀疑起塞吉尔是否就是警察执刑队手中的牺牲品了。此时,胡安·米拉已经从头开始陈述了。
“秘鲁政府对于出口哥伦布航海时期以前的艺术品,不论是珠宝还是雕刻,都有严格的禁令。塞吉尔偶然想出了一个办法。他使用亚马孙河上游的一些小型游览船,把那些艺术品接运出秘鲁。亚马孙河发源于秘鲁的安第斯山脉,距著名的印加人(南美印第安人的一个部落——译者注)的遗址不远。游客们常去那儿游览。他们往往乘着小船,顺流而下,进入一些土著居住的小村。小船这时也就接近了国境。对于像我这样一个训练有素的潜游者而言,到时带上一些包裹在水下穿行,是绝对有把握的。一旦我在水下越过了国境,进入了巴西领土,我就把偷运出来的艺术品转移到塞吉尔的船上。他收买以后,私下再以高价倒手。”
“你把上个星期的事情告诉他们吧。”奥林斯催促着。
“在圣诞节前的一个星期,我打电话给塞吉尔,同他敲定了一笔大生意。当然,我们平时尽量避免接触,一年中充其量只能见到二三次,也就是需要把货转手的时候。这一次,我像以往那样给他打了个电话。他就约我在塔形高丘夯的里约热内卢游艇俱乐部里见了面。我把一只包裹给了他,里面装有总共十六件走私文物。这时他说,他要到第二天才能交给我钱款。我当时有点动火了,因为他以前从未不守过信用。可是他却苦苦地哀求着,说是他的弟弟对他越来越疑心了。他这次未能乘隙从店中的钱柜中取到钱款,并允诺于次日在游艇俱乐部再次会面。但他从此却销声匿迹,杳无音讯。我去过他的商店,可只有他弟弟一个人在那里。”
“说得明确些,这是在什么时候?”
“圣诞节的前两天。我不分昼夜地到处找他。到了第二天,也就是圣诞节的前一天,我还问了卢以兹。他告诉我,他的兄长已经失踪了。”
马库斯·奥林斯点着头,转身对西蒙说:“看来一切都已昭然若揭啦。胡安·米拉一直在追踪着塞吉尔,因为他赖帐,就把他杀死了。对此,胡安·米拉还未曾招供呢。不过,他一定会从实供认的。”
胡安·米拉抬起了头,眼中一下子流露出了恐惧。
“我未曾找到他。我根本就没有杀死他!”
奥林斯做了个手势,卫兵随即把罪犯押走了。
西蒙倚靠在椅背上问道:“你能相信,那个人就是杀人犯吗?”
“看来完全有此可能,你说呢?”
“塞吉尔把走私文物拿到手以后,也许另外有人谋财害命,把他杀了。”
“也有可能胡安·米拉对我们谎称没有收到钱,”侦探马库斯·奥林斯说,“而实际上他已经取到了钱,接着把塞吉尔杀死,然后再把文物夺回了手中。”
“我看,我们还是回过头来,考虑一下那个无法解答的问题吧,”西蒙说,“谋杀犯为何要进行尸体防腐,然后紧紧地捆扎成一个木乃伊呢?如果塞吉尔确系胡安·米拉所杀,尸体准会被抛弃在某处的沟渠之中,难道还会大动于戈地进行防腐,加以捆扎吗?这样做岂不增加更多的麻烦,冒更大的风险吗?”
可是,马库斯·奥林斯对此似乎不屑一顾。他还在固执己见地说:“胡安·米拉一定会张口讲话的。他只要一讲话,我们就会找到答案了。”
西蒙·阿克点着头。我明显地看得出来,他对马库斯·奥林斯的说法并不信服。
(七)
我们在里约热内卢街道上行走时,西蒙问我;“你对此有何见解呢,我的朋友?”
“我猜想,我的看法同你是一致的。这是罪犯之间的一场火并。其复杂之处在于,被害人究竟在何种情景下被杀害的。”
在前头,我们见到办公室的工作人员们从各个大楼的窗户之中抛出来一批批的废文卷和旧卡片,其中还夹杂着一卷卷的卫生纸。这使我忆起了在华尔街上进行游行庆祝时,从摩天大楼上纷纷扬扬地飞下来的彩色纸带。不过,这儿没有游行队伍。今天是除夕,工作人员们抛纸之举只是里约热内卢的一个古老习俗而已。
西蒙看着从上空缓慢地飘落到我们身旁的各种纸片,好像想起了我们曾听说过的这里另一种传统的庆贺除夕的方式。
“今晚我们去海滩吧。”西蒙毅然决然地说。
“你仍然认为,塞吉尔是作为祭祀用的供品而道谋杀的,是吗?”
“我们总会找到一个答案的。”
临近傍晚时分,广阔的坎波卡巴那海滩上已经挤满了前来朝拜的女海神耶曼雅的信徒们。他们竖起了一面面彩色的神幡,成行成排的三角旗在沙地上随风飘动着。
我们在人群的周围徘徊闲荡之时,我对西蒙说:“这儿倒有点惨美国加油站里的人们那么拥挤不堪。”
“这是他们的一种神圣的仪式,”他说,“是对女海神耶曼雅的信仰和依从。”
夜幕降临之际,海滩上已经点燃起了成千上万支蜡烛。每一小堆的人们都排列成了特定的形状。有些人组成了十字形;有些人围成了一个圈,中间安放着奉献给女海神的供品;有些非洲血统者还组成了一个巫符。我们小心冀翼地穿过每一组人群时,似乎觉得在这里约热内卢海滩的沙地上,已经汇集了世界上各种各样的宗教信仰者。他们要祈神祷告,顶礼膜拜。我们到了一个在烛光下闪烁着五颜六色陈列物的地点。那儿摆放着一瓶瓶的香摈酒和啤酒。这时西蒙慎重其事地提醒着我:“千万要注意,不能打扰他们!”
“那些人也上这儿来喝酒吗?”我纳闷地问道。
“这些也是供品。它们用来祈求耶曼雅出海显形。”
我们走近了一大群崇拜者的跟前。他们围坐在一尊耶曼雅雕像的四周。女海神仍是穿着飘垂的蓝色长袍。我又亿起了罗塞塔和那张耶曼雅画像的惊人相似之处。
“看那儿!”西蒙紧紧地抓住了我的臂膀说。在前面,在成千支插入沙地中的蜡烛烛光照耀下的夜色之中,我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原来他正是请我们来到里约热内卢的律师费利克斯·布赖特。他正在饶有兴致地同一位口中叼着雪茄烟的老年妇女攀谈着。他一瞥见我们,马上停止了谈话,过来同我们打着招呼。
“场面壮观极啦,是吧?”费利克斯·布赖特律师说,“在这儿的海滩上准已聚集了上千人呢。”
“我没有料想到会在这儿碰到你。”西蒙对他说。
“为什么不呢?我那当事人的尸体就在这儿附近发现的嘛。就像你一样,我也有一种直觉,这些狂热的崇拜者也许会知道些什么。”
“你在与之谈话的那个妇女是何许人?”
“她叫班伯·英。她在这儿的人群之中是个传奇式的人物,能卜算出人间的一切奥秘,洞悉过去,预测将来。”
西蒙点着头说:“这么说来,她也是我急需寻找的人呐。”
在班伯·英尚未离去之际,西蒙在沙地上紧走几步,到了她的跟前。当她把脸转向我们时,我一清二楚地看清了她的容。其面自之丑陋可憎,实属罕见。她和耶曼雅的国色天姿恰成鲜明的对比。
“你需要什么方面的解释呢,陌生人?”她问西蒙。
“我需要的解释,也正是我的朋友费利克斯·布赖特需要的解释——请您告诉我有关塞吉尔·科斯塔死亡的详情。”
老年妇女班伯·英似母鸡般“咯咯”地笑了起来。摇曳不定的烛光在我们的周围舞动个不停。
“我为什么要跟你谈这些呢?”
“费利克斯·布赖特先生说您是个传奇人物,能知悉人世间的一切隐秘。”
“是布赖特先生吗?”
“塞吉尔的死亡是否同献给女海神耶曼雅的祭品有关?”
“这件事要请耶曼雅讲了。我可一无所知埃”“那么,费利克斯·布赖特先生刚才又为何同你谈话呢?”
“就像别的任何人一样,他想知道今后之事。他给了我钱,让我为他卜算来来。”
“他上您这儿,为的是预卜好运的,对吗?”西蒙问道。
尽管西蒙未曾察觉到,可是我已看出了她想要的东西。我随即把一张折叠着的钞票塞到了她的手中说:“老太大,请您为我们谈谈过去,告诉我们塞吉尔的死因吧。”
她乐不可支地拿了钱。在她还未开口之前,海滩下边出现了一阵骚动。我转过头来想看个究竟,但只见朝拜的人群浪潮般地往水边冲去。沙地上只有闪烁不定的烛光在晃动着。
费利克斯·布赖特再次在我们的旁边出现了。他说:“他们准备在子夜时分携带着献给女海神的祭品,冲进拍打着的浪花之中。”
“不,”西蒙说道,“看来还有别的什么东西。”
在我们的后面,一个土著少年正在使劲地击着鼓。人们在高歌欢舞,到处都被狂热的气氛笼罩着。
“耶曼雅!耶曼雅!”
我们终于见到了她!她在成千支烛光的照明之下,像真正的女海神似地从拍打着的浪花中走了出来。
耶曼雅,大海的至高无上者!
“不能过来!”西蒙猛地狂叫了起来,在我未曾来得及阻止他的时候,他已对着她冲了过去,“不能过来!快转回去!你的生命已经危在旦夕了!”
可是,西蒙的叫喊声根本就压不住崇拜者们的高呼声。耶曼雅穿着飘垂着的蓝色长袍,戴着闪烁着星光的花冠,从浪花中一步一步地走了过来。那张画像复活了!当我意识到那位女海神正是乔装打扮的罗塞塔的时候,我突然听到了一声清脆的枪响。它在人们的高歌声和欢叫声中呼啸而过。那拉女海神突然摇晃了一下,鲜血从她身上冒了出来。她的双膝弯曲到了水中,同时伸展开了双臂在祈求着……“快抓住那个杀人凶手!”西蒙·阿克高呼着,“逮住他!”
与此同时,我已溅着水冲进了波浪之中,向着那个死命地逃跑着的人影猛追了过去。我竭尽了一切可能缩短着和那个杀人犯之间的距离。
在我即将追上那个杀人犯的时候,他却突然掉过了头来。
天哪!我竟又一次见到了陈尸所里塞吉尔的面孔!我刹那间被眼前的形象怔住了,不由得畏缩踌躇起来。此时,只见他举起首~槍,黑乎乎的枪口瞄准了我的胸膛……我头脑里非常清楚:死神已经在拥抱我了。
在此千钧一发、九死一生的关键时刻,侦探马库斯·奥林斯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他饿虎扑食般地一下子压到了杀人犯的身上,把他紧紧地擒抱住了。杀人犯的首~槍又一次“砰”地响了起来,可是,子弹却向月亮飞去了。我赶紧奔了过去,协助奥林斯制服了他。
“西蒙!”我高叫着,“他是塞吉尔!他根本就没有死!”
可是,西蒙走到了那个杀人犯的跟前,弯下腰来,一把拉撕掉套在他上唇的假胡子,随之说道;“塞吉尔早已死啦。他是卢以兹!他就像该隐(基督教《圣经》中亚当的长子,曾杀害了他弟的弟艾贝尔——译者注)那样,杀死了他的兄长。
“罗塞塔可能会活下去,”侦探马库斯·奥林斯在他的办公室中对我们说,“医师们使她交了一次前所未有的好运。”
“使我完全不可思议的是,”我转身对西蒙说,“卢以兹为何要冒如此大的风险枪杀罗塞塔呢?”
“这是由于卢以兹出了一个大差错,而这一个差错只有罗塞塔一个人才会发觉。当然,我得从头开始讲述此事。”
“从对尸体进行防腐开始吗?他究竟为何要如此干呢?是想嫁祸于进行祭祀的海神崇拜者吗?”
“这当然是一个因素,但并不是主要的。卢以兹之所以进行尸体防腐,最重要的原因是为了隐瞒住杀害他兄长的具体日期。我现在确信,塞吉尔早在失踪前的一个星期就被卢以兹谋杀了。”
“那是不可能的!”我立即提出了异议,“塞吉尔要在店中站柜台,谁都能见到他1另外,那个秘鲁人胡安·米拉还同他在游艇俱乐部见了面,谈过话!”
“是这样。但是我们早已肯定了一件事:长不长胡子是塞吉尔和卢以兹兄弟俩的唯一区别,你说对吗?卢以兹在圣诞节以前一个星期的某个时候,毒死了他的兄长,并套上了假胡子,伪装成了塞吉尔的模样。今晚他在海滩上不是这样子的吗?人所共知,他们兄弟俩是轮流掌柜的,所以不可能同时在商店之中。这就非常轻易地为卢以兹提供了假冒的机会。为了不让杀人罪行暴露,他亲自为尸体作了防腐,接着把尸体藏了起来,直到圣诞节以后才抛进了海水之中。”
“那又为的什么呢?”我问道,“他的动机是什么呢?”
“卢以兹想得到胡安·米拉走私来的那批哥伦布航海时代以前的艺术珍品。我估计,卢以兹或多或少地已经得知了他兄长的违法行为。他决定先把兄长干掉,这样,就可以独吞这批价值连城的奇珍异宝。接着,卢以兹就冒充他兄长去了游艇俱乐部,和胡安·米拉见了面;胡安·米拉上了大当,以为来接货的是塞吉尔呢。他以后当然对塞吉尔疾恶如仇,切齿痛恨了。”
“难道胡安·米拉一点也没有觉察到来人是卢以兹,而不是塞吉尔吗?”
“他平时同塞吉尔很少接触。还记得吗,他们一年中只见上二三次面。也许正是胡安·米拉打来的电话,诱发了这一杀人行动。看来,当时准是卢以兹接了那个电话。他假装是塞吉尔,和胡安·米拉通了话,并明确了接头地点。此时他就决定立即杀死塞吉尔,然后乔装打扮一番,来个招摇撞骗。他托辞迷惑了胡安·米拉,假惺惺地表示于次日如数付款。可是到了第二天,他宣称,他的兄长塞吉尔突然失踪了。”
“那么,木乃伊又作何解释呢?”
“卢以兹在此之前不能让警方发现塞吉尔的尸体,也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塞吉尔已经死了一个星期。如果这样做,胡安·米拉准会发现异常并洞悉其真相。既然卢以兹已经作了尸体的防’腐措施,他就着手把尸体似木乃伊般捆扎起来,并将其丢置于海中。这样一来,人们都会误认为那些信徒们杀死了塞吉尔,并把尸体丢进了海里。至于对尸体防腐一事,也就会被说成是祭祀品制作过程中的一个离奇古怪的方面。”
马库斯·奥林斯坐在椅子中显得异常地激动。他问道:“今晚他究竟为何要杀害罗塞塔呢?”
“卢以兹忆及了他出现的一个大差错。塞吉尔每年都在圣诞节前好几天就给孩子们寄出圣诞卡。我曾去邮局询问了一下,如果圣诞卡在圣诞节以前到达收件人的手中,它就得在五六天以前寄出。罗塞塔已经抱怨过塞吉尔,说他今年竟没有给孩子们寄赠圣诞卡。卢以兹对此当然就恐惧万分。他担忧罗塞塔很可能会意识到,他的前夫死亡的确切时间要比一般的说法早得多。如果罗塞塔一旦发觉并揭露出此事,对卢以兹来说,将无疑是致命的。为了来个杀人灭口,今晚他在上唇套上了假胡子,把自己伪装了一番,混入人群之中,一埃罗塞塔化妆成女海神耶曼雅从海中出现之际,一枪把她射死,妄图把罗塞塔之死和信徒们的祭祀再次联系在一起。”
西蒙稍作停顿以后,继续说着:“当罗塞塔化妆成女海神耶曼雅在海边出现之时,我似乎觉察到了某种不祥之兆。我迅速观察着人群中的异常情况。当有人握着枪抬起手的时候,我就不顾一切地呼喊着向罗塞塔冲去,警告她不能走近人群,但当时海滩上欢呼狂叫,人声鼎沸,她根本就不可能注意到我。枪声终于响了起来……”侦探马库斯·奥林斯钦佩地点着头说:“你可真是位多谋善断,料事如神的超群绝伦者,西蒙·阿克先生。你对整个案件怎么会如此一清二楚的呢?”
“你不妨看看下面一些事实:塞吉尔竟会离奇地不给孩子们寄赠圣诞卡;兄弟俩竟会长得如此惊人地相似;塞吉尔竟会中毒而死,试问,有谁能轻易地下手毒死他呢?只有同他居住在一起的人;有人竞为尸体作了防腐,而且把尸体似木乃伊般紧紧捆扎起来。这样做必须有秘密的地点和足够的时间,有谁最有这种可能呢?最后一点,卢以兹在陈述中出了一个大漏洞:在圣诞节的前一天,他告诉胡安·米拉,塞吉尔失踪了。可是他后来对我们说,在圣诞节的早晨,他才意识到塞吉尔失踪了。”
我们和侦探马库斯·奥林斯先生告别以后,西蒙提议去海滩溜达闲逛一会。海滩的沙地上还留存着各种各样的乱纸碎片、比比皆是的蜡烛残桩、东倒西歪的香槟酒瓶子等等。女海神耶曼雅未曾把香槟酒取走,然而洒瓶里的酒却早被别人喝个光啦。
“看,费利克斯·布赖特先生在那儿。”我指着海边的一个孤零零的身影说,“哦,是他。”西蒙点着头。
我们走近费利克斯·布赖特的时候,他转身迎了过来:“你们把案子全部了结了,是吗?”
费利克斯·布赖特的语音中几乎带着哭腔。
“是的。”
“可是你们是为警方出的力,而不是为我干了事。”
西蒙点了点头说:“你把我从纽约召来,是为了寻取那些艺术珍品的,对吗?你作为塞吉尔的律师,对于他和胡安·米伙搞走私文物一事,绝对不会一无所知的。塞吉尔被谋以后,你本人一直想得到那些走私来的奇珍异宝。我讲的话未有毫厘之差吧?”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的呢?”
“一直到昨晚才知道的,”西蒙说,“枪声响过以后不久,我就找到了那位丑陋的老年女巫班伯·英。我同她就在海滩上散着步闲聊了一会。你花了钱求她卜算的是——那些走私来的稀世珍宝存放之确切处所。”
“可她一无所知埃”
“她当然不可能知道。她的精神世界仅由一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构成的。你确实是白费钱了。”
“可是,你已经知道了吧?”
“我能猜嘛。那些哥伦布航海时代以前的艺术珍品肯定全部安放在卢以兹店中的陈列框架上,就像其他存货那样贴有价格的标签,等候着卖给从美国来的豪商巨富和头面人物。”
费利克斯·布赖特叹了一口气说:“警方会先一步抵达那儿。我已没有任何分儿的了。”
“现在已是新的一年了,我的朋友,”西蒙说,“新年,这是一个新的开端,应该把那些陈腐的想法远远地抛之脑后。请你和我们同返旅馆,好吗?在我们飞返纽约之前,一起喝上一杯告别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