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文學>> 推理侦探>> 愛德華·霍剋 Edward D. Hoch   美國 United States   現代美國   (1930年二月22日2008年元月17日)
偷虎的人
  大多數時候他喜歡坐在門前的臺階上,手裏握罐啤酒,看着街區那邊一傢電
  子工廠的工人們一個個下班回傢,慶幸自己不是他們中的一員。有些時候,在晚
  飯後,格洛麗亞會陪他一起坐在臺階上,看着這個地區的父親們在街對面的場地
  上跟他們的兒子玩球,然後又看着他們踱進街拐角的雜貨店買塊上次漏買了的面
  包或是一包香煙。這裏住的人們都很平和、很安分,這正是他喜歡這裏的原因。
  這裏沒有愛管閑事、過於好奇的鄰居。
  
   “尼基?”
  
   “啊?”他擡眼看了看格洛麗亞,她正坐在門廊的欄桿上,優稚地悠着她的
  長腿。她美極了,衹是老愛講話。
  
   “尼基(是”尼剋“的呢稱),你離開這兒是去幹什麽?”
  
   “旅行,這我告訴過你。這些公司雇我去給他們挑選新的廠址。這活兒錢很
  多。”他喝了一口啤酒,希望她能安靜一會,自己好享受一下夜裏的空氣。
  
   “什麽時候他們會再派你出去,尼基?”
  
   “我不知道。”
  
   “你覺得我們會結婚,安定下來嗎?”
  
   他也常考慮跟格洛麗亞結婚的事。有時侯他甚至可以想象自己就在這條小街
  上過上一輩子,每天晚上都到街角買聽啤酒。他可以想象,但卻堅持不了很長時
  間。“有那麽一天吧。”他說,因為這個答案適合任何問題。
  
   夜深了,快到l0點鐘時,電話鈴響了。她拂去他放在她大腿上的手,在黑暗
  中起身接電話。“是你的。”她大聲說。
  
   他接過話簡,聽到一個不熟悉的聲音問,“是尼剋。威爾威特嗎?”
  
   “是的。”
  
   “我們想跟你談個活兒。”
  
   “今晚嗎?”
  
   “如果你能過來的話。福斯特旅館,229 房間。”
  
   尼剋微笑着衝着話筒說,“我從不在旅館房間裏見人。旅館房間是用來睡覺
  和做愛的。”
  
   “好吧,那在哪兒?”
  
   “那傢旅館對面的公園。噴泉旁邊。”
  
   “黑燈瞎火的?”那聲音不怎麽肯定地問。
  
   “我的活兒在暗處做得最好。11點鐘——一個人來。”
  
   “我怎麽知道是你?”
  
   尼剋又微微一笑。“我會認出你的。”他說罷就挂上了電話。他總是能認出
  他們來。他們看上去都一樣。
  
   格洛麗亞從門廓走進來。“誰來的電話,尼基?”
  
   “來了一個差事。我大約半夜回來。”
  
   他往門外走,順手拎起他的西裝外套。有時侯夜裏還是挺涼的。
  
   尼剋。威爾威特是紐約格林威治村的産物,在那個時候,儘管那個村子已經
  開始出現一些行為怪異的人,但意裔美國人還占大多數。尼剋把他原來的名宇改
  短了,因為那名字聽上去像一種奶酪。後來他就跟許多高中畢業生一起上了戰場。
  
   許多年過去了,他的生活模式逐漸定型了。現在。年屆40的尼剋已經是被認
  可的專傢了。現在,他們給他打電話,從別的地方過來找他,因為有的活兒全世
  界衹有他行。
  
   尼剋。威爾威特是個賊。他偷的東西很特別。
  
   他從不偷錢,也從不自己主動去偷。事實上,他是接了任務纔偷的,他要偷
  的東西,對於他的同行來說,要麽太大,要麽太危險,要麽就是太特殊。他偷過
  博物館的東西,也偷過大公司和政府部門。他曾經偷過郵政大樓頂上的一座墨丘
  利神(古羅馬衆神的信使)的雕像,還偷過中世紀藝術博物館的一扇生銹了的玻
  璃窗。有一次,他偷了甚至整個一個棒球隊,包括經理、教練和器械。
  
   說起來他並不喜歡他的工作,他從一開始也沒打算把它當成他的事業。不過,
  當這一切都既成事實,他也沒有抱怨。他的酬金非常可觀,他一年衹幹四五次,
  一次也不過用上他一周左右的時間。他滿世界跑了不少地方,也碰上過一些十分
  有趣的人。
  
   哈裏。史密斯算不上最有趣的。
  
   他站在噴泉的陰影裏,四下張望着,像禁酒年代裏翹首等待加拿大走私船的
  歹徒。尼剋不喜歡他的長相,等他說他叫史密斯時,尼剋也不喜歡他的名字。
  
   “芝加哥的一個人推薦了你,威爾威特,”史密斯說,一個字一個字地吐出
  來就像電子打字機在工作。
  
   “可能是吧。你想幹什麽?”
  
   “我們非得在這兒談不可嗎?我在旅館裏有個房間。”
  
   尼剋。威爾威特微微一笑。“旅館房間很容易被窈聽。我不喜歡聽我的業務
  交易的錄音。”
  
   哈裏。史密斯一聳肩。“見鬼,現在他們在哪兒都能竊聽。也許他們現在就
  在用個什麽遠程的玩意對着我們呢。”
  
   “所以我們站在噴泉邊。噴泉的聲音可以很有效地蓋住我們的談話。開門見
  山吧。”
  
   哈裏。史密斯邁進一個被樹遮住的路燈投下的光圈裏。
  
   他身材粗短,長得像個大猩猩,兩邊臉頰上都是麻點。
  
   “我們想讓你偷樣東西。”他說。
  
   “我猜也是這樣。我價錢很高。”
  
   “有多高?”
  
   “至少兩萬,要看是什麽樣的活兒。”
  
   哈裏。史密斯又退了一步,回到陰影裏。
  
   “我們想讓你從一個動物園裏偷衹老虎。”
  
   尼剋好久以前就學會了怎樣控製自己的反應。他衹簡單一點頭,說,“說詳
  細點兒。”
  
   “在城裏一個叫格蘭。派剋的動物園裏。是一隻‘雲虎’。
  
   據說是很罕見的品種。“”有多罕見?“
  
   那男子肩一聳,又讓尼剋想起了大猩猩。“一個中東的王子擁有一個私人動
  物園。他願意花大價錢買那衹野獸。我們能付你兩萬塊。”
  
   “偷動物得3 萬。”尼剋告訴他。“這裏面危險更大。”
  
   “這我得問問別人。”
  
   “那就問吧。你知道在哪兒能找到我。”
  
   “等等!”哈裏。史密斯拽住尼剋的一隻肩膀。“我們需要3 天後就幹,星
  期一上午。我們今天晚上就得定下來!”
  
   “我得先到那個動物園看一看。”
  
   “你可以在明天和星期天做這件事。”
  
   “3 萬塊?”
  
   那男人衹猶豫了一會兒。“好吧,定金五千。”
  
   他們就此握手告別。尼剋。威爾威特回到格洛麗亞傢收拾行李。那晚,雲開
  始慢慢堆積起來,他頭頂上的星星們一個個隱身不見了。
  
   他們一共3 個人:哈裏。史密斯、一個瘦高英國人叫考米剋。還有一個叫詹
  妮的年紀輕輕的金發女孩子。那女孩子像是跟考米剋一起的,很顯然這個英國人
  是這次行動的指揮官。
  
   他命令哈裏。史密斯的口氣呆板平淡,像是在吩咐僕人。
  
   “我需要好好看看那個地方。”尼剋又這樣告訴他們。
  
   考米剋聳了聳他削瘦的肩膀。“隨便你怎麽看。”
  
   “為什麽必須是星期一上午?”
  
   “花錢雇你並不是請你問問題的,威爾威特先生。”
  
   他們己經離開了旅店的房間,這會兒正坐在一輛嶄新的黑旅行車後面的小拖
  車裏。汽車跟拖車,像那女孩一樣,都屬於考米剋。
  
   “跟我說說那衹老虎吧。”尼剋說,呷了一口溫熱的蘇格蘭威士忌。
  
   考米剋講了起來,仿佛是在上一堂動物學課。“儘管一般的老虎在動物園裏
  很普通,但還是有些具有很高價值的品種的,厚皮西伯利亞虎就是一種極罕見的
  品種,當然還有在中國部分地區的灰藍色老虎。不過,還有一種敬稱為‘雲’虎
  的傳奇性花斑奇獸,那大概是裏面最珍貴的一種了。這衹虎是幾年前在中印邊境
  被捕獲的,又被贈送給了格蘭。派剋動物園。它也許是唯一被捕獲的雲虎了,我
  們的王子為了它會付大價錢。”
  
   “我需要一些裝備。”
  
   那個英國人點了點頭。“我們有一個封閉式的小卡車,詹妮可以做你的司機。
  你要做的就是把老虎從籠子裏弄出來,再弄進卡車裏,然後把卡車開出動物園。”
  
   尼剋點燃一支雪茄,“動物園有保安嗎?”
  
   考米剋一點頭。“他們有一批巡邏兵,主要是讓青少年老實些。我知道去年
  他們有些麻煩,有些動物被惹惱了。”
  
   “保護動物不受人的侵犯。”尼剋第一次笑出了聲,他開始放鬆下來。那股
  熟悉的成就感開始在他的血液裏流動起來。
  
   他從來不喜歡太容易的差事。接着,仿佛是因為想到了這一點,他說:“今
  天早晨我最好能帶上詹妮一起去。一個男人自己在動物園裏逛可能會讓人起疑心。”
  
   考米剋衹猶豫了一下就一揮手錶示同意。“要是你想這樣。這也許是個不壞
  的主意,因為她星期一會跟你在一起。”
  
  “那你們兩個會在哪兒?”尼剋問。
  
   “就在拖車裏,等着你。到時我們會有架飛機候着,先飛加拿大,再到中東。”
  
   “把老虎弄出國境會有麻煩,”尼剋說,“你計劃怎麽辦?”
  
   考米剋付之一笑。“我問你怎麽計劃把它先榆出來呢?”
  
   尼剋抽出一支煙。“很高興你沒問我。我現在真是還不知道該怎麽辦。”
  
   星期六早晨有點小風,高高的天上,形狀不一的白雲在太陽下飛快地掠過。
  尼剋扶詹妮從她的汽車裏下來,又扶她繞過清早的小雨在地上留下的一個小水窪。
  動物園這一天人不少,這麽旱停車場就快停滿車了。
  
   尼剋往投幣箱裏扔了兩枚25分硬幣,他們進了動物園。
  
   “我記得以前城裏的動物園都是免費的。”他說。
  
   “現在在一些小城市裏,動物園還是免費的。這裏他們得花錢雇保安。”她
  指了指站在北極熊館旁邊的一個穿製服的男人。他褲子後口袋上挂着把手槍,上
  衣上別着當地保安的正方形銀色徽章。
  
   “他們用得着槍嗎?”
  
   詹妮一聳肩。“也許槍裏沒有子彈。”
  
   “不過我們得假設那裏面有子彈。那衹雲虎在哪兒?”
  
   “從這邊下去。我們先在猴子館前站一站。那個保安也許在註意我們。”她
  是個聰明姑娘,不光有金發、長腿和豐滿的身體。還有頭腦。他喜歡跟她在一起,
  即使是在動物園裏,即使是在猴子館裏。
  
   過了一會兒,他們慢慢移嚮大型貓科動物,同時,尼剋也仔細地觀察了這個
  動物園的日常景象——一輛裝滿了垃圾的卡車從柵欄上的旁門開了進來。一個勤
  雜工正拿着軟水管衝洗着海豹館的混凝土墻,還有一位上了年紀的小販正用氣罐
  給氣球充氣。在前門的一樣東西吸引了尼剋的註意力,他問道:“那輛全副武裝
  的汽車是幹什麽用的?”
  
   她回頭看了看。“那是用來收前一天投進箱子裏的硬幣的。”
  
   “硬幣就是錢。”
  
   “不值一提。要是他們運氣好的話,周末能收上兩三千美元。我們要的是大
  錢。”
  
   他停在行動對象的籠子前。“它的確是大。”
  
   這衹龐然大物渾身帶花紋的毛皮透着一種不可徵服的威嚴,好像是在嚮它的
  鄰居豹子們和更純種的老虎們顯示它的優越感。這可不是你能指望在中印邊境的
  暗夜裏能碰上的老虎,你也對想不到在這個明媚的星期六的下午在動物園中會膏
  到它。
  
   “我不喜歡它,它看上去像是能毫不費力地從圍欄後面出來。”
  
   “也許它是可以。不過我的工作就是想辦法讓它出來。”
  
   “考米剋真是瘋了!有誰聽說過從動物園偷老虎這種事呢?”
  
   尼剋笑了。“更奇怪的東西我也偷過。有一次我偷了十噸重的自動售貨機。”
  他說着話,雙眼可沒閑着。這些籠子上都有門,不過雲虎兩邊的籠子門都閂得很
  嚴實。後墻上有門通嚮這個大獸的臥室,另外唯一的出口是籠子前面的一扇小門,
  是用於清活和喂食的。他檢查了一下門上的挂鏈,覺得不成什麽問題。
  
   “看夠了嗎,尼剋?”她終於問了出來。
  
   “我猜是吧。”
  
   他們又慢慢走到駱駝館邊,在那兒站了一會兒,看着一隻毛發粗亂的老歐洲
  野牛,它看上去好像知道自己將不久於世,而且也知道在世上也沒剩下幾個同胞
  了。看着它,尼剋覺得難過起來,他很樂意地回到汽車上。
  
   當他們回到拖車上時,考米剋正在倒酒。他笑着遞了一杯給尼剋。“我以為
  你會把那衹老虎也帶來。”
  
   “我以為你星期一纔要它。”
  
   哈裏。史密斯在一把椅子上坐下。“對,星期一早晨9 點45分。”
  
   “時間為什麽定得這麽死。”
  
   英國人呷了一口他的酒。“在那個時間,我們會準備好飛機。你能在那個時
  間弄到老虎嗎?”
  
   “晚上會容易一些。”尼剋說。
  
   “有那些保安在,晚上也容易不了。你根本無法湊到大門口跟前。白天至少
  你能直接走到籠子跟前,而且不會引起任何人的註意。”
  
   尼剋倚着墻,註視着詹妮在椅子上坐下時修長的雙腿。
  
   “有時侯,惹人註目也不是件壞事。現在,跟我說說我拿到那衹老虎之後你
  的計劃吧。”
  
   “詹妮會開着小卡車,”考米剋說。“她會聽你的吩咐,直到你們離開動物
  園,然後她會開車送你到我們碰面的地方。我們會在那兒把剩下的錢付給你,然
  後接過卡車。把那衹野獸弄上去加拿大的飛機就是我們的事兒了。”
  
   “那個卡車能運老虎嗎?”
  
   “卡年後鬥是鋼板的,上面有幾個小透氣孔。能裝得了它。”
  
   尼剋點點頭。“我得去搞些東西。天黑前回來。”
  
   他藉了詹妮的汽車,開車到城裏的一傢星期六下午碰巧開門的實驗室用品店。
  他在那兒買了一把難看的能發麻醉鏢的氣槍。以防備那衹老虎在被綁架時發脾氣。
  
   星期六下午尼剋又跟詹妮一起去了動物園,因為他要研究一下勤雜工的製服,
  碰巧他也想研究一下詹妮。“你跟考米剋是怎麽碰上的?”尼剋問,他們正踱嚮
  爬行類動物館。
  
   “這種事情一開始還不都是那麽回事?我當時是在非百老匯的一傢小音樂劇
  團裏跳舞,夢想着有一天能跳自己編的舞蹈。他說他會幫忙,為我投資。”
  
   “他真的投資了嗎?”
  
   “在這件事情之後,他說。他總是說再完成一件活兒就辦。不過,他不是個
  壞人。他很讓哈裏服氣。”
  
   “你們3 人在一起有多長時間了?”
  
   “差不多一年了。有一陣子還跟一個女孩子在一起,不過她走掉了。他以前
  老是打她,她很不高興。”
  
   “考米剋是怎麽知道我的?”
  
   她轉過身,衝他一笑。“你在一定的圈子裏是鼎鼎大名的,尼剋。威爾威特。
  衹不過我沒想到你長得這麽好看。”
  
   尼剋並不英俊,而且他知道這一點。他不再盯着她的長腿看,他開始擔心起
  來。“我們回去吧。”他提議。
  
   在回去的路上,他在賣氣球的攤子前停了下來,買了兩衹氣球,一隻藍的,
  一隻紅的。那衹藍色的他送給了詹妮,那衹紅色的他卻把它放了,目送着它在輕
  風中飄搖而上。他一直看了很長時間,然後他們纔離開動物園。
  
   星期一天亮時下雨了,讓尼剋暗駡了一聲自己運氣太壞。
  
   他本打算建議行動推後,結果到了八點鐘,天開始亮起來,大雨變成了漫不
  經心的毛毛雨了。
  
   他們在拖車裏開了行動前最後的碰面會,考米剋跟尼剋握了握手。
  
   “祝你好運,尼剋。剩下那部分錢在等着你來取呢。”
  
   “你不能告訴我那個時候你人會在哪兒嗎?”
  
   “詹妮知道。我們下午見。”
  
   尼剋迅速地穿起一套酷似動物園勤雜工製服的衣服。詹妮把自己的汽車停在
  郊區的一個購物中心,尼剋跟她一起上了卡車。
  
   “好了,老闆,”她坐到方向????後,說。“請吩咐吧。”
  
  “旁門到時候會是開着的。我們把車開進去,然後我就下車。從那兒你能看
  到那衹虎的籠子,你看到我走到籠子跟前,就開着車過來,要慢。你得把車倒過
  來,讓車鬥的門靠着籠子外面的圍欄。那會是最麻煩的一部分。”
  
   “那個時候,那些保安會在幹什麽?”
  
   他告訴了她。
  
   “你真是厲害,尼剋。威爾威特。能行嗎?”
  
   “萬一不行,得不到整個雲虎,我也會抱回一兜的雲虎皮毛肉。”
  
   “為了保險起見,我們是不是該再買一個氣球?”
  
   他仰頭看看天,觀察一下輕羽般白雲的運動。“沒有必要,今天的風嚮跟咋
  天的幾乎一樣。”他檢查了一下各個鼓脹的口袋裏的東西,决定到了行動的時候
  了。
  
   當詹妮駕車緩緩地通嚮動物園旁門時,一位穿製服的動物園巡邏員轉過身來,
  好奇地看了看他們,又開始朝他們的方向定夫。尼剋下了卡車,匆匆往前走。
  
   “你在這兒工作嗎?”那巡邏員大喊。
  
   “打掃那衹虎的寵子。”
  
   “啊?”那巡邏員繼續往前走,看上去一臉疑惑。
  
   “有人昨天晚上扔了個瓶子進去。玻璃碴子。”尼剋希望那個真正的勤雜工
  還沒有發現玻璃碴,那些玻璃碴還安在。
  
   那個瓶子是他站在50英尺開外的地方扔進圍欄的,他的臂力很好。那衹瓶子
  準確地進了那個籠子,在那野獸宅邸的一角撞得粉碎。
  
   那個巡邏員回身,瞪着那些碎玻璃和那衹正在踱步的老虎。“可惡,哪個傻
  瓜幹的?我要寫個報告。”
  
   “值夜班的人已經報告上去了。”
  
   “噢?那好。”在尼剋跳過寵子最前面的第一道圍欄時,那巡邏員開始轉身
  要走,接着,像是又想起了什麽,他又問道,“你有身份證嗎?我不記得你。”
  
   “等我幹完活吧,”尼剋告訴他。“我騰不出手來。”他用身體擋住挂鎖,
  迅速地用一把很鋒利的專用剪刀剪斷了鎖鏈。
  
   “怎麽……”
  
   籠門徐徐升起,尼剋真希望詹妮的車已經就位了。
  
   “站遠些,長官。我們可不希望有事故發生。”
  
   “你準備用剪子打掃籠子嗎,這個聰明的傢夥?見鬼,你到底是什麽人?”
  
   尼剋飛快地拾起分量不輕地專用剪,衝着那保安的太陽穴猛擊了過去。那保
  安大聲喘息着,身子倒了下去。此時,尼剋的另一隻手從口袋裏又拿出一件東西
  來。
  
   詹妮開車過來了,並且把車倒到了指定位置。有人在大聲喊叫着,尼剋回頭
  看見一個勤雜工正嚮他跑過來。原出靠大門的地方,另一個保安也朝他們的方向
  過來。
  
   尼剋衹停了一會,又判斷了一下風嚮,便嚮來人猛扔了兩顆煙霧彈。
  
   “尼剋!”
  
   “快!我們衹有一分鐘的時間!”他從卡車裏拖出一條長板子,搭過圍欄伸
  到籠門前。緊跟着,他又往籠子裏扔了一顆煙霧彈,把籠門全拉開。
  
   那衹老虎,顯然是嚇住了,轉身踱嚮他的臥室,接着,他又改了主意,走出
  了籠子,上了板子,邁進等待着他的卡車。
  
   “行了!”尼剋喊了一聲,把板子迅速地撤了下,砰地一聲關上了小卡車的
  鋼板門。“咱們走!”當他們聽到槍聲時,有一個保安已穿過了煙幕,正在摸索
  着他的槍套。
  
   “是大門那兒的槍聲,”尼剋說着,爬上女孩旁邊的座位。
  
   “怎麽回事?”
  
   她沒有回答,衹是急踩油門,卡車衝嚮旁門。本來他準備要破門出去的,沒
  想到旁門這會兒還開着。一個跟在後面的巡邏員胡亂開了一槍,他們就開出了動
  物園。
  
   “這輛卡車過一會兒就不安全了。”詹妮說。
  
   當卡車呼嘯着經過動物園大門時,尼剋往窗外望去。一輛運鈔車停在大門口,
  車門大開着。兩個穿着製服的人躺在車旁的馬路上。
  
   “別管這輛卡車了,”尼剋咆哮道:“那是怎麽回。
  
   “什麽?”
  
   “見鬼。你十分清楚那是怎麽回事!你的朋友們把我耍了!”
  
   她十分老練地轉動着方向盤,把車忽然開上了一條岔路上。這條路塵土飛揚
  又很顛簸,這使得那衹老虎吼叫起來。
  
   “你會拿到錢的,”她告訴他。“別發牢騷了。”
  
   “考米剋根本不想要這衹老虎!你們也根本不關心我是不是能弄到它。我幹
  的衹不過是掩護考米剋和史密斯搞定那輛運鈔年而己。”
  
   “我也不知道還會有槍戰。”她說,眼睛一直看着路。
  
   “要是那些保安抓住了我,你就會扔下我不管。你們幹這些就是為了投幣箱
  裏那幾千美元的25分硬幣嗎?”
  
   她不屑地哼了一聲。“用用你的腦子,尼剋。那輛運鈔車每個星期一上午都
  要跑銀行。運氣好的話,我們就能弄到差不多一百萬美元!”
  
   “他們等在動物園裏,跳上了運鈔車,取了鑰匙,是這樣吧。運鈔車裏原來
  那兩個人都進了動物園了。”
  
   “對,他們總是這樣。”她告訴他。“他們以為停在這兒像教堂一樣安全。
  我們要做的衹是想個辦法引開動物園保安的註意力。這就是為什麽會找你來。”
  
   “我的確做到了讓瞥察來追我。”
  
   “我很抱歉,尼剋。”他們身後的那衹老虎又咆哮起來。
  
   “你是很抱歉!你們衹是為了監督我按計劃行事。”
  
   “是這樣。我將把你和卡車丟下,還有這衹該死的老虎;我坐自己的小車走
  人。”
  
   “你在哪兒跟他們碰面?”
  
   “對不起,尼剋。你不能去那兒。”
  
   他伸手越過她的雙腿,關掉了引擎。卡車抖了一下,打了個轉停在狹窄的土
  路上。“告訴我。”他命令道。
  
   詹妮猛地打開她那邊的車門,雙腳一着地就跑了。他緊跟了上去,她迅速地
  轉過身,手從肩包裏抽出來。
  
   “我能照顧自己,尼剋。”她說着,舉起一把小型手槍瞄準他的腹部。
  
   “你這個瘋子!”他的手也幾乎一樣迅速地從鼓脹的口袋取出氣槍來。他雙
  膝一沉,扣動了扳機,在她開槍之前的剎那間將一根麻醉鏢射在她持槍的手腕上。
  
   尼基留她在地上睡着,開着卡車到她停車的那個購物中心。收音機裏已經開
  始廣播這件搶劫案了,他有一搭沒一搭地聽着。
  
   “今天早晨,在格蘭。派剋動物園,兩名運鈔車的保安在一次大膽的搶劫中
  被殺。動物園的巡邏員因分心註意一名從籠中偷老虎的小偷,沒有能夠協助押車
  人員。兩名蒙面持槍劫匪帶着大約70萬美元的巨款逃離的同時,另一名男子和一
  名年輕女子在偷竊那衹老虎。被盜的動物是一隻十分稀有的雲虎,據稱是一種十
  分危險的猛獸。”
  
   尼剋在開進購物中心時,關上了收音機,一會兒,他念頭一轉,又把收音機
  打開,調到一個正在播放嘈雜音樂的太。那衹老虎又開始吼叫起來。尼剋懷疑是
  否真有一個王子願意花3 萬美元買這衹野獸。
  
   他在詹妮汽車的工具箱裏找到了一張交通圖,仔細地研究起來。圖上有鉛筆
  畫的四個圈。考米剋和史密斯不可能在動物園附近,也不可能在飛機場,或是上
  次他看到拖車的地方。那就衹剩下一個有意義的圈了,他决定碰碰運氣。
  
   “唉。先生,”在他走回卡車的時候,有人喊住了他。“你那邊車裏有個動
  物嗎?”
  
   他衝那人一笑。“我的狗,一個大傢夥。”
  
   “聽上去也像個大傢夥。”
  
   他一直微笑着,將卡車開上了高速路。他希望他沒有必要再使用那桿麻醉槍。
  
   在圖上那個圈的位置上,的確有個拖車停在那兒,衹是考米剋和史密斯不在。
  尼剋把卡車停在近旁的小樹林裏,靜等着。天快黑的時候,他們來了,在拖車邊
  把汽車剎住。尼剋臉上露出了幾個小時來第一個笑容。
  
   等天黑下來了,他慢慢地把卡車倒出來,緊靠着拖車停下,然後下了車。
  “見鬼,那吼聲是怎麽回事?”他聽到車裏面哈裏。史密斯在問。尼剋把卡車後
  鬥的鎖打開。
  
   考米剋打開拖車門,手裏拿着一把手槍。“是誰在那兒?詹妮,是你嗎?”
  
   “一隻老虎,照訂單送貨。考米剋。”
  
   “威爾威特?”
  
   “它又餓又兇,不過身體狀態很好。”尼剋打開了卡車後鬥的車門。
  
   那衹虎朝亮着燈的拖車跳過去,一下子竄到考米剋身上。
  
   他身後的哈裏。史密斯開始尖叫起來。
  
   後來,尼剋給那衹老虎又打了一支麻醉鏢,然後收拾起兩個竊匪搶來的贓款。
  他穿過聚在一起的恐懼的看客,在第一輛警車從公路上下來時,驅車離開了。
  
   尼剋。威爾威特在街角的雜貨店停下來,買了6 聽冰啤酒。他慢慢地走着,
  享受着溫暖的夜,然後他看到了那座房子和坐在門廊上等待着他的格洛麗亞。他
  笑了,加快了“你好,尼基,”她說,“回傢住下來嗎?”
  
   “住一陣子吧。”他回答道,順手開了兩聽啤酒。
首頁>> 文學>> 推理侦探>> 愛德華·霍剋 Edward D. Hoch   美國 United States   現代美國   (1930年二月22日2008年元月1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