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文学论坛>> 推理侦探>> 阿加莎·克里斯蒂 Agatha Christie   英国 United Kingdom   温莎王朝   (1890年9月15日1976年1月12日)
神秘的西塔福特
  作者:阿加莎·克里斯蒂
  黄全愈 陈彤 译
  第01章 西塔福特寓所
  第02章 神秘的信息
  第03章 五点二十五分
  第04章 拿尔拉柯特侦探
  第05章 依万斯
  第06章 在三皇冠
  第07章 遗嘱
  第08章 查尔斯·安德比先生
  第09章 罗伯特一家
  第10章 皮尔逊一家
  第11章 艾密莉开始行动
  第12章 逮捕
  第13章 神秘的“表兄妹”
  第14章 侦探的策略
  第15章 访布尔纳比少校
  第16章 莱克罗夫特先生
  第17章 帕斯荷斯小姐提供的新情况
  第18章 艾密莉访西诺福特寓所
  第19章 推论
  第20章 多么奇怪的女人
  第21章 几个蒙太奇镜头
  第22章 查尔斯夜间奇遇
  第23章 在哈息尔莫尔
  第24章 拿尔拉柯特侦探详述案情
  第25章 艾密莉小姐的分析
  第26章 罗伯特·加纳
  第27章 拿尔拉柯特采取行动
  第28章 艾密莉小姐的新发现
  第29章 第二次降神会
  第30章 艾密莉的阐释
  第31章 幸运儿
第一章 西塔福特寓所
  布尔纳比少校穿上皮靴,扣好围颈的大衣领,在门旁的架子上拿下一盏避风灯_轻轻地打开小平房的正门,从缝隙向外探视。
  映入眼帘的是一派典型的英国乡村的景色,就象圣诞卡片和旧式情节剧的节目单上所描绘的一样——白雪茫茫,堆银砌玉。
  四天来整个英格兰一直大雪飞舞。在达尔特莫尔边缘的高地上,积雪深达数英所。全英格兰的户主都在为水管破裂而哀叹。只需个铝管工友(哪怕是个副手)也是人们求之不得的救星了。
  寒冬是严峻的。高地上长期与世隔绝的小小西诺福特村,如今完全成了世外桃源。
  倔强的布尔纳比少校用鼻腔哼了两声,坚决地白雪地走去。
  他的目的地并不远,沿着弯弯的小巷走几步,进入一个大门,经过一条扫除了部分雪的车道,就到了一座用花岗岩羟造的大房屋。一个衣着整洁的女仆打开门。少校脱去镶有两排钮扣的短车大衣,及皮靴和那条旧围巾。
  又打开一道门,他走进一间屋里,这里别有洞天:虽然仅三点半钟,但所有的窗帘已垂下。灯火通明,炉火熊熊。两位着夜礼服的妇女接待这位强健的老军人。
  年纪较长的一位说:什布尔纳比少校。这样的天气你能应邀而来,真是太好了!”
  “没什么,威尔里特夫人,没什么,承蒙相请,很荣幸!”他跟她们—一握手。
  威尔里特夫人接着说:彻菲尔德先生就要来了;还有杜克先生;莱克罗夫特先生也说过他会来的,但象他那把年纪,加上这种天气,简直不敢指望他会来。说实在的,天气太可怕。人总得设法自得其乐才成。怀阿里特,给火添根木柴吧。”
  少校殷勤地站起来说:“让我来吧,怀阿里特小姐。”
  他熟练地把木头放进恰当的位置,然后回到女主人原先给他指定的扶手椅上,竭力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偷偷环顾这间屋。他感到惊讶,经这两个女人稍事整理,这房间已判若两样了。
  西塔福特寓所是十年前是家海军上尉约瑟夫.策列维里安退休时建造的。他有大量资产,早就渴望到达尔特莫尔来定居。他选中了西诺福特这样的小村庄。它不象大多数村庄和农场那样在山谷里,而是恰好位于高语地的山肩上。在西诺福特灯塔脚下,他购买了一大片地皮,建造了一间舒适的房屋,自备发电设施和省力的水泵。作为投机事业,他又沿小巷建造了六间小平房,每间占地四分之一英亩。
  第一间平房,即在大门的那间,早就指定给他的老密友约翰·布尔纳比,其余的则逐渐卖给那些或是出于爱好,或是不得已到这世外桃源来居住的人。这村庄还包括三间建造别致而又破败了的小别墅、一家打铁铺、一间与售糖果的商店合在一起的邮所。离村庄最近的城镇是六英哩以外的埃克参顿。村庄与市镇间有一条斜斜的坡道,还竖着一块牌子“汽车司机:要控最低档:“这种牌子在达尔特莫尔的路边是司空见惯的。
  上面已经说过,策列维里安上尉是有钱人,虽然有钱——或许正因为有钱——他才嗜钱如命。十月底,埃克参领的一位房产经纪人写信告诉他;有个租客想租西增福特寓所过各,不知他是否乐意出租。
  策列维里安上尉开始拒绝了,后来进一步摸底,确知那个祖客叫威尔里特太太,是带着一个女儿的寡妇,最近刚从南非回英国,打算在达尔特莫尔租间房子过冬。
  “该死的,这女人一定是发疯了!”策列维里安说,“呢,布尔纳比,你说是不是?”
  布尔纳比也有同感,他象策列维里安那样强调说“无论如何,你甭租给她,假如那个傻女人想冻死,就让她到别处去死吧。亏难她还是从南非来的。”
  这时,策列维里安上尉的嗜钱心理象在提醒他:在仲冬时节出租房屋是常年不遇的好机会。于是,他想知道格客愿出多少租金。
  每周十二个能尼”拍板成交。策列维里安去埃克参顿以每周两个吉尼的租金在郊外租了一间小屋。威尔里特太太预付了一半租金,就住进了西培福特寓所。
  他大喊道:“这个傻瓜要不了多久就会成穷光蛋!”
  但今天下午布尔纳比暗暗观察了威尔里特太太,他觉得她并非蠢货。她个儿高大,言谈有些昏清——但外貌狡黠而不愚钝,讲究穿着,说话带着浓重的殖民地口音,似乎对这次交易感到满意。显然她很富裕,然而——布尔纳比反复思量——她处理事情很奇特。但她并不是孤僻寡欢的女人。
  不过邻居而已,但她的热情有些过分。邀人作客的调柬似雪片纷飞。“要把这间屋当作我们没有租住那样看待!”她经常用这样的话去催促布尔纳比少校。可是,策列维里安并不爱和文人鬼混。据说他年青时曾被女人抛弃;
  所以他谢绝了所有的邀请。
  威尔里特一家安顿两个月后,她们使人产生的第一个惊疑也消失了。
  天性沉默寡言的布尔纳比仍在观察他的女东家,当然,观察的内容是那些无所不包的家常。他想证实她是个傻瓜,但她并不笨。总的印象仅此而已。于是他把视线转移到怀阿里特·威尔里特身上。她年轻貌美,体姿苗条,自然是时髦人物,如果她不算漂亮,就没有什么漂亮的女人可言了。
  他尽量振作自己的谈话欲。
  “我们原来担心你会来不了,”威尔里特太太说,“你是这样说过的,还记得吗?”
  “那是星期五!”布尔纳比非常明确地说。
  威尔里待太太显得困惑不解:“星期五?
  这是什么意思?”
  “每逢星期五我去策列维里安家,星期二他来我家,我们这样互访已多年了。”
  “啊!我明白了,当然啰,住得这么近……”
  为友习惯了。”
  “你们仍然这么来住吗?我的意思是指他现在已住到埃克参顿去了。”
  “打破习惯是可惜的,”布尔纳比少校说,“我们俩都很留恋那些晚上。”
  怀阿里特问:“你们都爱好离合字谜和纵横字谜这类玩艺儿的竞赛,是吗?”
  他主动说:“我玩我的纵横字谜,策列维里安玩他的离合字谜,各持己好。上个月,在一次纵横字谜竞费中,我赢得三本书。”
  “哎呀,妙极了!都是有趣的书吗?”
  “不知道,我还未看,估计相当失望。”
  “重要的是‘赢’,对吗?”威尔里特含糊地应和。
  怀阿里特问:“你没有车子,怎样去埃克参顿?”
  “走路呗。”
  “走路?不可思议!六哩路呀。”
  “走路是好的锻炼,就是十二哩也没什么,生命在于运动,健康是大事嘛!”
  “真不可思议:十二哩地。不过你和策列维里安都是运动健将。对吗?”
  “我们常常一块去瑞士,冬天溜冰,夏天爬山。策列维里安是溜冰场上的使使者。可现在两人都老了,于不了这种事啦!”
  “你得过陆军网球冠军,是吗?”怀阿里特问。
  少校象少女那样脸红了,“谁讲给你听约?”他咕哝着。
  “策列维里安上尉讲的。”
  “他不该这么饶舌。”布尔纳比说,”他讲话太随便了。现在天气怎么样?”
  为了掩饰自己的窘态,布尔纳比少校走到窗前,打开窗帘向外看去。
  布尔纳比说:“大雪快下了!我敢说,又是一场大雪。”
  “啊,多么动人呀!”怀阿里特说,“我觉得雪很富于诗意,我平生未见过雪。”
  “你这傻孩子,水管都冻结了,还诗呢?”她母亲说。
  布尔纳比少校问:“怀阿里特小姐,你一出世就一直住在南非吗?”
  少女的天真活泼顿时消失了。她答话时极度失常:“是……的,这是我第一次出门,是一次最为激动的远行。”
  奇怪!来这与世隔绝的遥远乡村,说是激动人心。他摸不透这些人的底细。
  这时门开了,女仆通报说:“莱克罗夫特先生和加菲尔德先生来了。”
  一个干瘪的小老头和一位容光焕发,面带稚气的青年进来。青年抢先开腔:“威尔里待太太,我把他带来了。他对我说,不要让雪把他埋了。哈!哈!这火美好,圣诞节的木头在燃烧呢!”
  “说得不错,这位年轻朋友很热情地领我到这来。”莱克罗夫特先生一面毕恭毕敬地与主人握手,一面说:“你好,怀阿里特小姐。
  很合时令的天气——我看有点太冷了。”他挨近火盆去跟威尔里特夫人谈话。罗尼·加菲尔德则老缠着怀阿里特。
  “哎、找个地方溜溜冰吧,附近有池塘吗?”
  “我看挖路你就够呛了,还溜冰呢?”
  “我整个上午就干这个。”
  “啊,你可真有男子汉气概。”
  “别逗了,两手全是血泡。”
  “你姑姑身体怎么样?”
  “唉!老样子——有时说好些,有时又说差些、但依我看,是不好不坏,老样子。这种生活真可怕,年年如此,我真不知道怎样熬得过来啊!——但事实就是这样——就得在这老家伙身边过圣诞节——唉!看来她很可能把钱全花在疗养所上,她一共建了五所。没办法,我总得抚摸那些畜失,假装溺爱他们。”
  “我喜欢狗胜于喜欢猫。”
  “我也一样”“你姑姑一向都喜欢猫吗?”。
  “我想那不过是老处女的变态罢了。哎呀!那些畜牲讨厌死了。”
  “你姑姑还是不错的,只是有些让人害泊。”
  “我总以为她是可怕的,她有时专挥得不准我开口,以为我是没头脑的人。”
  “不会是这样吧?——“哎——你别说。许多人明明是笨伯,却以为自己不是笨蛋。”
  女仆又通报说:“杜克先生来了。”
  杜克先生是新近搬来的,他九月才买下六间平房中最末尾那间。他个儿大、举止安详,精子园艺。住在他隔壁,热衷于养鸟的莱克罗夫特先生并不认为他是正派人。他是正太君子吗?也许不是,或许是个歇业的商人?
  没有谁多打听这些——其实,最好是不要打听,如果真想了解他,势必难堪。说实在话,在这么一个弹丸之地,要了解一个人是最容易不过的了。
  “象这样的天气,你今天不走路去埃克参顿了吧?”
  吃下去了。我想。策列维里安今晚也估计我不会去的。”
  “天气太坏了,是不是?对威尔里特太太耸耸肩说,“年复一年地隐循在这里——太可怕了!”
  杜克先生迅疾地望了她一眼,布尔纳比也惊奇地注视着她。
  正在这一瞬间,茶捧来了。
第二章 神秘的信息
  喝过茶后,威尔里特太太建议打桥牌:
  “我们六个人,有两个可以插入。”
  加菲尔德眼露喜色,建议道:“你们四人先来,我和威尔里特小姐可以插入”。
  但杜克先生表示不打桥牌。加菲尔德的脸色马上沉了下来。
  威尔里特太太说:“我们可以玩一圈嘛!”
  “要么来一次‘转桌降神’”,怎么样?”
  罗尼提议说,岭晚是鬼怪出没的时候。前几天,我们谈到这件事,你记得吗?我跟莱克罗夫特先生来这里的路上还谈着呢。”
  “我是心理学研究会的会员,”莱克罗夫特明确地说,“如果他讲错了,我可以补正。”
  “胡闹!”布尔纳比说。
  “哦,那是顶好玩的,你不信?”怀阿里特小姐说,“我的意思是信不信由你,只是玩玩而已。杜克先生,你认为怎样?”
  “随便吧,怀阿里特小姐。”
  “要把灯通通关掉,找一张合适的桌子。
  不,不要那张,妈,太重了。”
  于是,从隔壁拿来一张面上光亮的小圆桌,放在火盆前面,熄了灯,各人围着小桌坐下。
  布尔纳比少校坐在女主人与怀阿里特小姐_之间,罗尼·加菲尔德坐在小姐的另一侧。
  讥讽的微笑堆满少校的嘴角,他暗自说:
  “我年轻时力玩艺叫‘Up Jenkins”。——他极力回忆着那蓬松头发的女孩的名字,他曾在桌子下面运迄地握着她的手。那是很久以前玩的游戏了,但“UP JPllkinS“却曾是一种有益的活动。
  大家时而朗朗欢笑,时而窃窃私语,时而讲些老生常谈的事。
  “鬼怪是远古的。”
  “要走很久才能到来。”
  “别吱声,要是不正经的话,就什么也没有。”
  “哎呀,大家要安静。”
  ——Up Jenxins是一种游戏“唉——毫无动静。”
  “当然无动静——开始总是没动静的。”
  “需要安静!”
  过了一阵,连前南私语也选然无存了。
  死般谧静。
  罗尼·加菲尔德小声嘟吹:“这桌子死般僵硬。”
  “嘘——!”
  一阵微微的颤动掠过光亮的桌面,桌子开始摇动了!
  “向它提问题吧。准问?你来,罗尼!”
  “哦,呃——我问?问什么呢?”
  “是精灵来了吗?”怀阿里特提示说。
  “哦!喂——是精灵到来吗?,桌子急促地震动一下。
  他意思是说来了!”怀阿里特说。
  “啊!呃——你叫什么名字?”
  没有回答。
  “要它把名字拼读出来。”
  “它怎么能拼读呢?”
  小我们计算震动的次数。”
  “啊,明白了。请你拼读你的名字吧。”
  桌子开始剧烈地摇动。
  “ABCDEFGHI…、哎呀,是I还是J”
  “你问它,是I吗?”
  桌子动了一下。是I “行,请说下一个字母。”……精灵的名字叫Ida。
  “你给我们中的谁带来信息呢?”
  “带来了。”
  “给谁?给怀阿里特小姐?”
  “不是。”
  “给威尔里特太太吗?”
  “不是。”
  “给莱克罗夫特先生?”
  “不是”“给我吗?”
  “是的。”
  “是给你的!罗尼,你再问,要它拼读出来。”
  桌子拼读出“Diana”(月亮女神)。
  “Diana是谁?你知道谁叫Diana?”
  “我不知道,至少——”
  “她是你的情人?”
  “你问问看,她是不是寡妇?”
  他们不停地开玩笑。莱克罗夫特先生超然地微笑着,罗尼这年轻人一定在开玩笑。在火光一闪间,他瞥一眼女主人/她显得焦虑而又若有所思,似乎思绪已飘向遥远的境地。
  布尔纳比少校在想着雪。今晚又将下大雪了。这在他记忆中是最大的冬雪。
  让克先生沉得很认真,哎呀,那精灵总不把他放在眼里,所有的信息似乎都是怀阿里特和罗尼的。
  精灵告诉怀阿里特,说她将要去意大利,有个人陪她去,陪她的不是女人,而是男人,名字叫利奥纳克,这下引起哄堂大笑。桌子还拼出一个市镇的名字,是一大难杂乱的俄文字母,根本不是意大利文。
  大家照例互相责难。
  “哎——怀阿里特,是你在摇桌子?”不称小姐而直呼其名。
  “你看,我没有摇呀,我把手挪开,桌子一样摇嘛!”
  “我愿意精灵拍桌子,我想要它大声拍几下。”
  罗尼回头对莱克罗夫特说:旬发该有拍桌子的吧?你说呢,先生?”
  莱克罗夫特淡淡地说,“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大概不可能有拍桌子的啦。”
  一阵沉默后,桌子似乎疲惫不堪了,问什么都没有反应。
  “是不是Ida走了?”
  桌子无精打采地摇了一下。
  “另请一个神灵!”
  无动于衷。
  突然桌子震了震就急剧地摇起来。
  “好呵。你可是新来的神灵了”“对!”
  “你给什么人带来信息吗?”
  “带来了。”
  “给我的吗?”
  “不是。”
  “给怀阿里特的吗?”
  “不是。”
  “给布尔纳比少校的?”
  “对!”
  “少校,是给你的。请你拼读出来!”
  桌子开始缓慢地摇动。
  “TREV——肯定是V吗?不会是V的,TREV——没什么意义呀!”“Trevelyan(策列维里安),错不了!”威尔里特太太说,“是策列维里安上尉!”
  “你是指策列维里安上尉吗?”
  “是的。”
  “你有信息给策列维里安上尉?”
  “不给他。”
  “那是什么意思呢?”
  桌子又开始缓慢而有节奏地摇起来,摇得这样慢,以至极容易计算那些字母。
  “D——”停了一下“E——A D”“Dead——死了?!”
  “有人死了,是吗?”
  既不肯定,也不否认。桌子又摇个不停,直到字母T为止。
  “T是指Trevelyan(策列维里安)
  吗?”
  “是的。”
  “难道你说策列维里安死了?”
  桌子很明显地一摇,表示:“是!”
  这时,有人开始喘息,桌子旁边开始有点骚动不安。
  当罗尼重新提问时,已显得恐惧不安:
  “你是说——策列维里安上尉死了?”
  “是的!”
  大家不禁哑然失措。不知道问什么好,也不知道怎样应付这出人意料的事态。
  在这沉默当中,桌子又开始摇动起来,摇得既有节奏又慢。罗尼大声地拼读这些字母:
  “MURDER——凶杀!”
  威尔里特太太惊叫一声,两手离开桌子:
  “我不搞这玩艺儿了,太可怕啦!我不喜欢这种事!”
  杜克先生开腔了,洪亮而清晰地问桌子道:“你是说——策列维里安上尉被人杀害了,是吗?”
  他问话的最后一个字刚出口,回答就出来了,桌子只摇了一下,摇得这么厉害而又这么肯定,几乎倒了下来——“是的!”
  罗尼甩开手,颤抖地说:“我说,这玩笑无聊透了!”
  “开灯。”莱克罗夫特先生说。
  布尔纳比少校站起来开灯,光线猝然映照出大伙苍白的面孔。人们你望我,我望你,茫茫然,谁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罗尼不自然地笑着说:“当然,全是胡诌?”
  威尔里特夫人说:“愚蠢的胡闹,谁都不应该搞这种恶作剧。”
  “这并不是大家渴望的。”怀阿里特说,“这是——啊?至少我是不想搞的。”
  罗尼感到一种无声的责难在包围自己,他说:“不是我摇桌子,我赌咒,我没有这样摇。”
  杜克先生说:“我也可以赌咒,你呢!莱克罗夫特先生?”
  “我当然没有这么摇。”莱克罗夫特气乎乎地说。
  “你们都认为我不会搞这类恶作剧的,是吗?”布尔纳比少校大声嚷嚷,“扫兴极了!”
  “我的乖乖,怀阿里特。是你搞的名堂?”。
  “我没有、妈妈。我确实没有,我不会搞这种事的。”
  女孩儿子掉泪了。人人局促不安。这个突然的打击笼罩着愉快的约会。
  布尔纳比谁开椅子,走到窗口,拉开窗帘,背对着房间向窗外眺望。
  莱克罗夫特望了一眼墙上的钟,说:“五点二十五分。”又对一下自己的手表。不知为什么,各人都感到这个举动有某种特定的意义。“我想,”他强装着芙脸说:“我看我们还是喝鸡尾酒吧!加菲尔德先生,你接铃吧?”
  罗尼按电铃。
  鸡尾酒的各种配料都端来了。罗尼被指定调拌。这时,气氛有些缓和了。
  罗尼举起酒杯说:“歌大家一杯,怎么样?”
  只有在窗边的少校默默无语,其余的人都举杯响应。
  “布尔纳比少校,来一杯鸡尾酒吧!”
  少校暮然醒悟,他慢慢回过头来,“谢谢你,威尔里特夫人,我不喝了。”他又一次眺望夜空,然后缓缓走向火旁的人群,“感谢你们提供了非常愉快的时刻。晚安!”
  “你不要走。”
  “看来是非走不可了。”
  “这样的晚上,不要走这么快。”
  “对不起,威尔里特太太——那是非走不可的。除非这儿有电话。”
  “打电话吗?”
  “对,打电话。说实话,我是——唉!只有得知策列维里安确实安然无恙,我才放心。
  明知这都是愚蠢的迷信,可是它又讲得那么认真,当然,我是不相信这种荒唐的玩艺儿的——可是——”
  “但是,在西塔福特这个地方,你无处可打电话。”
  “对的!正由于不能打电话,我才非走不可。”
  “走——但你找不到车子上路,象这样的黑夜,艾尔墨是不会出车的。”
  艾尔墨是本地唯一的车主,这辆旧福特牌车,以高价出租给那些要去埃克参顿的人。
  “不,不。车子根本用不着谈了,威尔里特太太,凭着两条腿我可以到达那里。”
  大家一致反对他。
  “噢!布尔纳比少校,那是办不到的,你自己说就要下雪了。”
  “一小时内不会下的,可能久些才下,那时我已到达那里,用不着担心。”
  “你不能走!我们不能让你这样做。”她极其不安和激动。
  但无论怎样辩论和劝说对布尔纳比都不起作用。他好象一块顽石一样的固执,对任何事情,他只要作出决定,就什么力量也不能使他改变了。他决心步行到埃克参顿去,亲眼看看他的朋友是否安然无恙。这话他反复说了十几次。
  最后,大家终于理会了他的意思。
  他轻松地说:“我只是回家去拿个水壶。
  我到了那里,策对维里安会留我过夜的。真是可笑的闹剧,我明白,一切定会平安无事,不要担心,威尔里待太太,下雪也好,不下雪也好,一两个时辰之内,我就到达那里了,再见!”
  他穿上大衣,点燃防风灯,出了门。一会儿就消失在黑暗中了。
  他走后,人们又回到火盆边。
  莱克罗夫特抬头望天空:“就要下雪了,”他对杜克先生嘟哝说:“在他到达那里以前,就开始了市。我,我但愿他平安到达。”
  杜克皱皱眉头;“我知道,我觉得我应该和他一块去,我们当中应该给一个人跟他去才对。”
  “最使人难过了,”威尔里特大太说。。
  “真是使人难受。你可里特。我再也不允许玩这种愚昧的东西了。可怜的布尔纳比少校可能会陷进雪里,即使不被雪埋掉、也会因迷路而冻死。象他这个年纪,在这种夜里还要出门,也太蠢了。自然策列维里安是安然无恙的。”
  人人都回应道。“当然是无恙的。”
  然而,此时他们并不感到舒坦。
  万一策列维里安发生了不幸……万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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