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文學>> 推理侦探>> 阿加莎·剋裏斯蒂 Agatha Christie   英國 United Kingdom   溫莎王朝   (1890年九月15日1976年元月12日)
四大魔頭
  作者:阿加莎.剋裏斯蒂
  第01章 不速之客
  第02章 從療養院來的人
  第03章 我們聽到更多李長彥的消息
  第04章 羊腿的重要性
  第05章 一個科學家的失蹤
  第06章 樓梯上的女人
  第07章 盜鐳者
  第08章 身入虎穴
  第09章 黃色茉莉之謎
  第10章 剋勞夫蘭調查記
  第11章 象棋難題
  第12章 有誘餌的陷阱
  第13章 老鼠進來了
  第14章 染成金發的美人
  第15章 可怕的災禍
  第16章 臨死的中國人
  第17章 第四號詭計得逞
  第18章 菲森拉比茲
第01章 不速之客
  --四大魔頭
  第一章 不速之客
  我曾經遇見過以渡過海峽為樂的人,他們心平氣和地坐在甲板的凳子上,船到港口
  時,他們靜靜地等船泊好,然後,不慌不忙地收好東西上岸。我這個人就做不到這樣。
  從上船那一剎那開始,我就覺得時間太短,沒有辦法定下心來做事。我把我的手提箱移
  來移去。如果我下去飲食部用餐,我總是囫圇吞棗,生怕我在下面時,輪船忽地就到達
  了。我這種心理也許是戰爭時假期短暫的後遺癥。在那時,人們會覺得在靠近甲板處守
  住一個地點是非常重要的,能第一個衝上岸就可以減少浪費三天或五天假期中的幾秒寶
  貴光陰。
  這是個特殊的七月早晨,我站在欄桿旁邊,註視着漸漸逼近的多佛港白色峭壁。心
  中很驚訝,為什麽有些旅客回到祖國時,眼睛竟然臺都不擡一下,還可以安安靜靜地坐
  在椅子上。也許他們的情況和我不同,不容置疑地,他們之中有許多人衹是渡過海峽到
  巴黎度個周末而已,而我卻遠離英國,在阿根廷的農場待了一邊半的時間。我的事業在
  那兒。內人和我都喜歡南美洲那種自在愜意的生活,但是,當熟悉的海岸越來越近時,
  我喉嚨中似乎有什麽哽在那兒,萬感交集。
  我兩天前抵達法國,處理了一些必要的事務,現在正在往倫敦途中。我會在那兒待
  上幾個月——有足夠的時間拜訪老朋友。特別是那個蛋形頭、緑眼睛的小個子——赫邱
  ·波洛。我有意要讓他大吃一驚。在最近一封從阿根廷給他的信中,我根本沒有提到
  我這趟旅行——其實,我這趟旅行是為了某些復雜的業務難題而倉促决定的——我一直
  愉快地想着他看到我時的喜悅和驚愕。
  我知道他大概不會遠離他的本營。那段在英國各地奔波辦案的日子已經過去了。他
  已是遠近馳名,不可能再為一個案件花上他所有的時間。他的野心與時俱增。他希望成
  為一個偵探顧問——好象哈利街的醫生一樣的專傢。他時常嘲笑“人類獵犬”那種以奇
  異的化裝來追捕罪犯和看到每一個足跡都停下來測量的辦案方法。
  “不,好友黑斯丁斯。”他會說:“我們把那些雕蟲小技留給吉諾和他的朋友。赫
  邱裏·波洛的方法是衹此一傢,別無分號的。推理方式、辦事方法和‘灰色小細胞’。
  我們舒舒服服地坐在靠椅上所能看到的,已經比別人居高臨下地俯視還多。我們也不會
  像名人賈普那樣遽下結論。”
  他是不會那樣,所以,根本不用擔心赫邱裏·波洛會離題太遠、亂下定論。
  到倫敦後,我先把行李放在一傢旅館裏,然後,直接開車上舊地址。回憶如洶涌的
  浪濤一般滾滾而來!我很想去跟那個女房東打個招呼,不過,我還是先兩步一跨地衝上
  階梯,重重地敲波洛的門。
  “進來吧!”裏頭有一個熟悉的聲音叫着。
  我大步跨入。波洛面嚮我站着,他看到我時,手中提着的小旅行箱砰地一聲掉到地
  上。
  “我的朋友,黑斯丁斯!”他大叫。“我的朋友!”
  他衝上前來。緊緊地擁抱了我一番。我們有一句沒一句地,不合邏輯地談着。不由
  自主的叫聲、迫切想知道答案的問題、不完整的回答、我太太要我代為傳遞的話,加上
  我這趟旅行的原因,全都雜亂無章地混在一起了。
  “我以前的公寓現在有人住了吧?”我們終於冷靜下來了,我發問:“我真想再和
  你住在一起。”
  波洛的臉上有一種意外、吃驚的表情。
  “天!真是不巧!看看你周圍的一切,我的朋友!”
  我現在纔註意到我的四周。靠墻處有一個史前圖案的方舟形大旅行箱。它的旁邊很
  整齊地排了好幾個手提箱,由大到小依次排列。我的推論是不會錯的。
  “你要離開這裏?”
  “不錯。”
  “到哪裏去?”
  “南美洲。”
  “什麽?”
  “是的,真是滑稽,對不對?我要去裏約。我每天自己告訴自己:我信中要一字不
  提地保持機密——但是,哦!那個好黑斯丁斯看到我時的驚愕!”
  “你什麽時候去呢?”
  波洛看了看手錶。
  “一個小時內。”
  “我記得,你不是一直說沒有什麽會使你想做一次長途旅行嗎?”
  波洛閉上研究,打了個哆嗦。
  “不要提那些了。我的醫生跟我保證,人不會那樣就死掉的——何況僅此一次而已;
  你知道,我不再——不再回來了。”
  他把我推進一把椅子裏。
  “坐下,我告訴你到底是怎麽一回事。你知不知道誰是世界上最富有的人?比洛剋
  菲勒還富有?那就是亞伯·賴蘭。”
  “那個美洲肥皂大王?”
  “不錯。他的一個秘書和我聯絡過。裏約有一傢大公司牽扯到一個很嚴重的、你也
  許會稱之為欺詐的事件。他希望我到那裏去調查實情,我拒絶了。我告訴他,如果事實
  都陳列在我面前的話,我可以以專傢的身份分析給他聽。但是,他自稱他能力不及。我
  衹有自己到那兒才能獲得事實的資料。要是平常的話,這筆交易會到此截止。要赫邱裏
  ·波洛聽命行事,這簡直是無禮至極。但是,他要給我的酬勞很驚人。我這一生中第一
  次完全被錢迷惑住了。這是一筆相當的資産——巨富!除此之外,還有另一個誘惑——
  你,我的朋友。這一年半來,我是一個非常寂寞的老人。我想,我為什麽不接下這個工
  作呢?我已經很厭倦這永無止境地解决笨問題的生活方式。我的名氣已經夠大了。讓我
  接受這些錢,在我的老朋友附近安定下來吧。”
  波洛的表白很令我感動。
  “因此,我接下了這工作。”他接着說。“在一個小時沒,我必須去搭汽船聯運的
  火車了。生命的一個玩笑,不是嗎?不過,黑斯丁斯,我必須對你承認,如果不是他們
  給我那麽多錢的話,我大概也不會下這個决定,因為,最近我在做一個我自己很有興趣
  的調查。告訴我,通常,‘四大魔頭’這個詞是什麽意思?”
  “我想這個詞最先是出現在凡爾賽會議上,後來,電影界中有所謂名聞遐邇的四大
  人物,現在,這個詞已經被後生小輩濫用了。”
  “是這個樣子啊。”波洛深思地說。“我碰到了這個名詞,而且,你知道,你這些
  解釋都不太適合那種情況。它似乎是指一個國傢犯罪集團,或者類似的組織,衹是——”
  “衹是什麽?”當他躊躇時,我問。
  “衹是,我覺得這是一個大規模的組織。不過,這衹是我的小意見而已。啊!我必
  須趕快準備行李,時間快到了。”
  “不要去。”我勸阻他。“改變你的行程吧,到時,我們可以搭同班船。”
  波洛站起來,責備地看着我。
  “唉!這是因為你不瞭解情況纔會說這種話!你要瞭解,我已經答應人傢了——赫
  邱裏·波洛的諾言。除非現在有任何性命攸關的事情發生,否則,我一定要走了。”
  “看來是不可能有這類事情發生了。”我悶悶地低語。“除非在緊要關頭,‘門突
  然開了,一位不速之客降臨。’”
  我淡淡地笑着音樂一段古老的諺語,後來,靜默了一下子,一個聲音從內室傳來,
  我們兩個人都驚跳起來。
  “那是什麽聲音!”我大叫。
  “我的諾言!”波洛應着。“聽起來,好象你說的‘不速之客’已經在我臥房了,”
  “但是,怎麽可能有人在那裏呢?除了經由這個門外,根本沒有其他的門可通那裏
  啊!”
  “你的記性不錯,黑斯丁斯。現在再推論看。”
  “窗戶!那是盜竊了?他必須會飛檐走壁纔成——我覺得這根本是不可能的。”
  門的那邊,一陣亂動門把的聲音引起我的註意,我站起身來,大步走嚮門。
  門慢慢地開了。一個男人站在門邊。他全身從頭到腳滿是灰塵和泥巴,臉部瘦弱而
  憔悴。他凝視了我們一陣子,然後,搖搖晃晃地倒了下去。波洛趕到他身邊,仰視着我
  說。
  “白蘭地——快一點。”
  我急忙倒了一些白蘭地,遞給了他。波洛給他喝了一點。然後,我們兩個人合力把
  他擡到長沙發上。幾分鐘後,他張開眼睛,茫然地看了看四周。
  “你想要做什麽,先生?”波洛說。
  這個男人張開雙唇,用一種奇怪、機械式的聲音說話。
  “赫邱裏·波洛先生。住在法拉威街十四號的赫邱裏·波洛先生。”
  “哦,我就是。”
  這個男人似乎不懂他說什麽,衹是用同樣的語調重複着:——
  “住在法拉威街十四號的赫邱裏·波洛先生。”
  波洛試着問他一些問題。這個男人有時完全不回答,有時重複着那個句子。波洛對
  我打了個手勢,要我去打電話。
  “要裏契韋大夫來一下。”
  很幸運地醫生在傢。他傢就在轉角處。沒多久,他就慌慌張張的趕來了。
  “怎麽回事,呃?”
  波洛簡潔地解說說了一下後,醫生開始檢查那個好象根本不自覺他自己和我們的存
  在的奇怪訪客。
  “唔!”裏契韋大夫結束了檢查,說:“很奇怪的病例。”
  “腦膜炎?”我猜測。
  醫生立即不以為然地哼着。
  “腦膜炎!根本就沒有什麽腦膜炎。這是小說傢捏造的名詞。不是,這個人是受了
  某種驚嚇他在一個持續思想的驅使下來到這裏——而且,他根本不明白那些字的意思。
  衹是留聲機式的重複說着。”
  “失語癥?”我急切地說。
  醫生對我這次猜測沒有上次哼得那麽厲害。他沒有回答,衹是拿着一張紙和一支筆
  交給這個人。
  “我們看看他會怎麽做。”他說出他的意思。
  開始時,這個男人什麽都沒做,後來,他突然瘋狂地寫了起來。接着,又很意外地
  停了下列,紙張和筆都落在地上。醫生檢起來看,搖了搖頭。
  “沒有什麽。衹是亂畫了一大堆阿拉伯數字4,一個比一個大。我想他是要寫法拉威
  街十四號。這是一個很有趣的病例——非常有趣。你們可不可以讓他留在這裏——直到
  下午?我現在必須到醫院去,不過,我下午會回來替這個人安排好一切,這病例很有趣。
  失掉他的蹤影會很可惜的。”
  我嚮他解釋波落必須離開這兒,而且,我也計劃陪波洛到南安普頓去。
  “那,把這個人留在這兒好了。他已經筋疲力盡,不會作怪了。他會不停地睡上八
  個小時也說不定。我回交代你們那個張得很好玩的好心太太,要她留意一下他。”
  裏契韋大夫和平常一樣匆忙地走了。波洛一面留心着鐘,一面急忙地把東西裝入箱
  裏。
  “時間真是像飛似的。嗨!黑斯丁斯,這下子,你不能說我沒留事情給你做了吧!
  一個最頭痛的問題。一個不知從何處來的男人。他是誰?他是做什麽的?啊!真不巧!
  我真希望以兩年的生命來換這艘船明天離開,而不是今天走的事實。這件事情很奇怪—
  —很有趣。但必須有時間——時間。也許是幾天——也有可能要好幾個月——他纔有能
  力告訴我們他想要告訴我們的事情。”
  “我會全力以赴,波洛。”我嚮他保證。“我盡量做個能幹的接替人。”
  “唔——好的。”
  他的回答使我覺得好象有一片疑雲存在。我拿起那張紙。
  “如果我要寫小說的話,”我輕鬆地說:“我應該把這故事穿插進你最近那個怪詞,
  取名‘四大魔頭奇談’。”我一面說,一面輕敲着鉛筆寫的阿拉伯字。
  剎那間,我驚跳了起來,這個我本來以為沒有用的人突然從恍惚中覺醒過來,他坐
  了起來,聲音清晰地說:
  “李長彥。”
  他看起來好象剛從睡夢中醒過來一樣。波洛做個手勢要我不說話,這個人繼續說下
  去。他用一種清晰高昂的聲音說話,他的腔調使我想到他是在朗誦什麽已經寫好的文告
  或講稿。
  “李長彥可以說是四大魔頭的頭腦。他有控製和指揮的權力,。因此,我稱他為第
  一號。第二號很少被提到名字。他以一個中間有兩到直綫貫穿的S——一塊錢的標志——
  來代表,也用兩條條紋和一個星星來代表。因此,可以猜想到他是美國人,他代表着財
  力。第三號無疑是個女人,她的國籍是法國。也許她是個花街柳巷的尤物,但,這資料
  並非完全可靠。第四號——”
  他的聲音結結巴巴地停了下來,波洛身子嚮前傾。
  “是的,”他急切地提示着他,“第四號?”
  他的眼睛牢牢地盯着那個男人的臉。那個男人的臉因恐懼而扭麯着。
  “殺戮者。“這個男人喘着氣說。說完之後,他抽搐了一陣子,又昏死過去了。
  “天!”波洛低語:“那我猜對了。我是對了。”
  “你認為——?”
  他打斷了我的話。
  “把他擡到我房間的床上。如果我想要趕上火車,就必須把握每一分鐘了。我並不
  想趕上火車啊!我可能清醒地錯過這班火車,但是,我已經答應人傢了。走吧,黑斯丁
  斯。”
  我們把神秘的訪客留給皮爾森太太照顧,兩個人馬上離開,剛好趕上火車。在火車
  上,波洛時爾靜默不語,時爾喧噪多言,他有時有如一個夢遊的人,靜坐着凝視窗外,
  顯然,我說的話他一點都沒聽進去。接着,他又忽地生氣蓬勃起來,口沫橫飛地告誡我
  和命令我,強調要不斷用無綫電聯絡的重要性。
  經過佛京後,我們沉默了片刻。這班火車不到南安普頓是不會停的,但在這兒,它
  卻被一個訊號燈阻攔下來。
  “啊!神聖的雷鳴!”波洛突然叫着。“我一直是個呆瓜,現在,我終於想通了。
  毫無疑問地是老天的聖徒使車子停了下來。快跳,黑斯丁斯!”
  一剎那間,他已經打開行李車廂的門,跳了出去。
  “把手提箱丟出去,你自己也跳下來。”
  我聽從他的話。當我站在他身邊時,火車又開動了。
  “哼,波洛,”我有點氣惱地說,“現在,你或者要告訴怎麽一回事了吧?”
  “原因是,我的朋友,我看見了光。”
  “你這話,”我說,“給我的啓示很大。”
  “應該如此,”波洛說,“但我害怕——我很害怕並非如此。如果你可以提得動這
  兩個手提箱的話,我想,我可以負責其他的箱子。”
  
  剋裏斯蒂小說專區掃校
第02章 從療養院來的人
  --四大魔頭
  第二章 從療養院來的人
  還好,火車停下來的地方離車站不遠,我們沒走多久就到了停車場,藉了一部車。
  半個小時後,我們已經風馳電掣似地駛回倫敦。那時,一直到那時,波洛纔大發慈悲地
  滿足我的好奇心。
  “你不懂吧?我本來也不懂,但是,現在我瞭解了,黑斯丁斯,我中了調虎離山之
  計。”
  “什麽!”
  “是的,這個計謀設計得很巧妙。地點和方法都選得正確無誤。他們怕我。”
  “他們是誰?”
  “那四個狼狽為姦、逍遙法外的天才。一個中國人、一個美國人、一個法國女人和
  ——一個不知身份者。希望我們不至於回來得太晚,黑斯丁斯。”
  “你認為我們的訪客有危險?”
  “沒錯。”
  我們到達時,皮爾森太太迎接着我們。我們不理會她看波洛時的驚訝目光,探問着
  消息。她的話使我們放心些。沒有人來過,我們的訪客沒有一點動靜。我們舒了一口氣
  上樓。撥洛穿過外面的房間進入內室。接着,他大聲叫我,聲音非常奇特而焦躁。
  “黑斯丁斯,他死了。”
  我跑到他那兒。那個男人的臥姿和我們離開時並無兩樣,但是,他已經死了,而且
  死了一段時間了。我猛衝出去找醫生,我知道裏契韋一定還沒有回來。還好,我馬上找
  到了另一個醫生,把他帶回來。
  “他確實是死了,可憐的傢夥。是你們照顧的流浪漢嗎?”
  “恩,差不多。”波洛推委地說,“他為什麽會死呢?大夫?”
  “很難說。也許是死於一種痙攣。他看起來有窒息的現象。這兒,沒有安裝煤氣,
  對不對?”
  “沒有,除了電燈外,什麽都沒有。”
  “而且,兩扇窗戶都大開着。我想,他大概已經死了兩小時了。你們會通知有關人
  員吧?”
  他離開了,波洛打了幾個有關的電話。最後,出乎我意料之外地,他打電話給我們
  的老朋友賈普督察,問他是否能過來看看。
  處理完這些事情後,皮爾森太太來了,眼睛瞪得想鍋子一樣大。
  “有一個從漢威來的人——療養院的人,你是不是認識他?要不要讓他上來?”
  我們表示同意,一個高大粗壯、穿着製服的男人被帶了進來。
  “早安,男士們。”他高興地說。“我相信,我們有一個病人在你們這兒。他昨晚
  逃走了。”
  “他曾經在這兒。”波洛平靜地說。
  “該不是又跑掉了吧?”管理員關心地問。
  “他死了。”
  這個人看起來似乎輕鬆多了。
  “我沒聽錯吧?恩,我敢說,這樣對彼此都好。”
  “他有危險性嗎?哦,沒有。他沒有武器。他得的是遽發的被害妄想癥。他腦中充
  滿來自中國的秘密組織把他囚禁起來的事情。這些人都是一樣的。”
  我打了個冷顫。
  “他被送去多久了?”
  “差不多兩年了。”
  “哦。”波洛鎮靜地說。“有沒有可能他是——神智正常的呢?”
  管理員大笑起來。
  “如果他神智正常的話,他在精神療養院做什麽?你要知道,他們每個人都說自己
  是神智正常的。”
  波洛不再說話。他帶那個人去看屍體,那個人馬上就認出來了。
  “是他——沒錯。”管理員無情地說:“看起來很驢,對不對?好了,男士們,在
  這種情況下,我最好出去安排一切事情。我們不會把屍體擱在這兒太久的。如果要驗屍
  的話,也許你們必須在場。早安,先生們。”
  他行了一個很笨拙的禮,然後,大搖大擺地出去了。
  幾分鐘後,賈普到了。這個倫敦警察廳督察還是和平常一樣輕快整潔。
  “我來了,波洛先生。有要我效勞的地方嗎?我想你今天碰到什麽難題了吧?”
  “我的好賈普,我想你知道你以前是否看過這個人?”
  他帶賈普進入臥房。督察帶着睏惑的表情俯視着床上這個人。
  “讓我想想——他看起來有點面熟——我的記性是相當不錯的。啊!我想起來了,
  他是梅爾林!”
  “梅爾林——是幹什麽的?”
  “搞情報的——不是我們這一行的。五年前去了俄國,後來,就沒有再聽說過他了。
  我一直以為蘇俄共産黨已經結束了他的生命。”
  “他所說的都通。”賈普告辭後,波洛說:“衹有他好像是自然死亡這一點例外。”
  他不滿意地皺着眉頭,俯視這具僵硬的屍體/一陣風把窗簾吹得飄揚起來,他眼神銳
  利地擡頭看着。
  “你把他放在床上時,是不是順手把窗戶打開?黑斯丁斯?”
  “沒有,我沒開。”我回答。“在我印象中,窗戶是關着的。”
  波洛忽地擡起頭。
  “關着的——現在它們開了。這要怎麽解釋?”
  “有人從那裏進來過。”我建議。
  “有可能。”波洛同意,但是,他是心不在焉、不太相信地在說話。一兩分鐘後,
  他又開口。
  “現在,我腦中正在想着不是這一點,黑斯丁斯。如果衹是一個窗戶開着,我的興
  趣還不會這麽大。兩個窗戶都開着使我好奇。”
  他衝進另一個房間。
  “客廳的窗戶也開着。我們離開時,那窗戶也是關着的。啊!”
  他把死人轉過去,仔細地審視着他的嘴角,後來,突然擡頭仰視我。
  “別人曾經把他嘴巴塞住,黑斯丁斯。然後,下毒害死他。”
  “老天!”我嚇呆了,叫着。“我想,在驗屍時,我們可以發出真相。”
  “我們什麽也發掘不了。他是吸入氰酸致死的。殺人者把毒藥塞在他的鼻孔內。然
  後,打開所有窗戶逃走了。氰酸很容易恢復,不管,有一種很刺鼻的苦杏仁味道。事後,
  沒有味道,又不懷疑別人使詐的話,醫生很容易以為是自然死亡。這個人曾經在情報機
  關做事,黑斯丁斯。而且,五年前還去了俄國。”
  “過去兩年他在療養院裏。”我說。“可是,他到療養院之前三年在做什麽呢?”
  波洛搖搖頭,後來,突然抓住我的手。
  “鐘,黑斯丁斯,你看那個鐘。”
  我隨着他的目光註視壁爐架。鐘停在四點鐘那裏。
  “我的朋友,有人在那裏做了手腳。你知不知道,這是一個可以走八天的鐘?它應
  該還可以走三天的。”
  “但是,他們這麽做是幹什麽呢?是不是要假裝成命案是在四點鐘發生的?”
  “不是,不是,重新調整你的思考方向,我的朋友!用用你的灰色小細胞!假想你
  是梅爾林,也許,你聽到了什麽——你知道你命中該絶了。你衹夠時間留個暗號。四點
  鐘,黑斯丁斯,第四號,殺戮者。啊!這是一個概念的聯想。”
  他衝入另一個房間轉住電話,要求打到漢威精神療養院。
  “療養院嗎?我知道今天你們那裏有一個病人逃出來。你說什麽?拜托稍等一下,
  再說一次好嗎?啊!太好了。”
  他挂上電話,轉身嚮我。
  “你聽到了嗎?黑斯丁斯,那兒沒有病人逃出來。”
  “但是那個人——管理員?”我說。
  “我懷疑——很懷疑。”
  “你的意思是——?”
  “第四號——殺戮者。”
  我啞然失聲地盯着波洛一、兩分鐘後,鎮靜些了。我說:
  “不論在哪裏,我們都會認出他來的。這是很重要的一點。他是很容易被認出來的
  人。”
  “是嗎?我的朋友。我不覺得。我們看到那個人時,他粗壯、直率、臉色紅潤,有
  着大鬍子和嘶啞的聲音。現在,他所有的這些特徵都會消失了。況且,他的眼睛沒有特
  徵,他的耳朵也沒有特徵,加上他有一幅很不錯的假牙。認人並不如你想象的那麽容易。
  下一次——”
  “你認為還有下一次?”我插嘴。
  波洛的臉色變得很凝重。
  “這是一場殊死戰,我的朋友。我們在一邊,四大魔頭在另外一邊。他們的第一個
  陰謀已經得逞,不過,他們想要把我支開的計劃卻失敗了。將來,他們是會和赫邱裏·
  波洛清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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