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文學>> 推理侦探>> Jirō Akagawa   Japan   平成时代   (February 29, 1948 AD)
玩得過火的殺人遊戲
  作者:赤川次郎
  第01章
  第02章
  第03章
  第04章
  第05章
  第06章
  第07章
  第08章
  第09章
  第10章
  第11章
  第12章
  第13章
  第14章
  第15章
  第16章
  第17章
  第18章
  第19章
  第20章
  第21章
  第22章
  第23章
  第24章
  第25章
  第26章
  第27章
  第28章
  第29章
第01章
  一、熟悉的臉孔
  電影院前正着的牌子上如此寫着。在這種情況下,用指定席貴賓券入場,未免也太不好意思了
  吧,早川剋己想着。
  「下一場是嗎?]剪票的女孩說:[請先到二樓的大廳稍待一會兒,再過十五分鐘就散場
  了。』
  『謝謝。』
  還好對方是以恰到好處的職業性貌相待,剋己自感激。
  明明沒幾個觀衆卻買什麽指定席賓券,人傢就算把你當傻瓜看也不奇怪。
  販賣部的女孩似乎也無事可做,正努力地憨着呵欠。剋己出於同情---倒也不是這麽說啦---
  買了一句爆米花,然後走上樓去。
  門可羅雀的電影院大廳嗎?……。幹嘛老找這種奇怪的地方碰面,剋己想道。當然因為這跟剋
  己的工作性質有關,所以還是遵命赴約了……
  上一場還有十五分鐘,這倒也不壞。到了快散場的時候,大概會有可愛的帶位小姐出現在門邊
  等候吧。
  這會兒大廳還是空無一人。剋己在靠裏頭的沙發坐下,等待對方前來。
  裝爆米花的袋子破了,剋己衹好稍微用力地捏着袋緣。---裏頭的電影似乎正濱到高潮,呼
  琳---,碰咚的爆炸聲和機關槍璉璉璉的聲音,接連不斷地從厚重門屏裏傳來。
  大概是什麽動作片吧。---剋己乎常幾乎不看電影,方纔進來的時候也沒留意人口的看板。
  早川剋己,三十八歲。---外表看起來像個企業界精英份子,身上總是穿着十分相襯的高級衣
  著、領帶和皮鞋。
  健壯的體格配上稍顯嚴肅的鋤黑臉龐,雖然乍看之下給人運動傢型的印象。但是細長的雙眼卻
  透出一股銳利的冷漠。
  剋己嚮手錶瞥了一眼。---還有十二分鐘。對方真的會來吧!
  雖然已經口頭約定,但是事到臨頭又改變主意的委托人、剋己也已經司空見慣了。要是為了這
  種事也要生氣的話,有幾條命都不夠氣。
  假如剩下五分鐘的時候還不來的話,就換個位子坐吧,剋己想着。乾脆把電影看完再回去算
  了。
  就在這時,樓梯那邊傳來慌慌張張的腳步聲。
  剋己理所當然地嚮上樓來的男人看去。
  出乎意料的類型。大約三十幾歲吧,頭頂卻已經禿了一大塊。怎麽看都是個不甚起眼的傢夥。
  藏青色西裝,廉價的領帶。皮鞋大概很少擦吧,上頭沾滿了黏得牢牢的乾泥巴。
  男人戰戰兢兢地嚮四周張望了一會兒,然後嚮剋己走來:探詢的眼光從深度數的眼鏡後透出,
  朝着剋己直瞧。
  剋已嘆了一口氣,這傢夥根本不是「吾道中人]嘛。
  『請坐。』剋己說道,並不看着對方:『投什麽好東張西望的吧。]
  『啊……。對、對不起!]男人口齒不清地說着,在剋己旁沒坐下。
  『請稍微離遠一點,當作是偶然坐在一起的樣子。』
  「哦,是!]
  男人連忙起身,一屁股坐到沙發另一端去了。剋己不禁苦笑:『喂,坐那麽遠我還聽得見你說
  什麽嗎?靠過來一點。---好,到那裏就可以了。]
  男人擦着額頭上的汗水。大概非常緊張吧。
  平時沒有委托職業殺手去殺入的習慣,會緊張也是必然的。---剋己的眼光轉到男人手裏拿着
  作記號用的科學雜志上。
  不是在書店裏可以買到的那種,而是研究機構內部發行的雜志。總之這男人是個科學家之類的
  人吧,剋已想。而且還是除了研究之外,什麽都不知道的那一型。
  話說回來,和職業殺手---換句話說,以世間的尺度來看算不上是正派的人---見面,卻用一
  本把自己的身分暴露無遺的雜志作為記號,實在也太奇怪了。
  看來應該拒絶這次的工作比較妥當。剋己想。
  『那麽---]剋已雙眼看着別的地方說,『請開始說吧。再不快點,電影就要散場了。』
  『是.是的!』男人猛點頭:『其實這個---我---』
  『不用提私人的事。衹要告訴我有關下手對象的資料就行了。』剋己打斷對方:『中間人沒有
  跟你說明嗎?]
  『啊啊,是的---。對不起,我實在太緊張了。]
  『我要瞭解工作內容之後,再回答你是否接受。假如答案是『不』的話,那我們就各走各的,
  把今天的事忘了,當作什麽都沒發生。]
  [當然、當然。』男人點着頭。『那麽,就是這個---』
  男人取出一個信封。剋己接過,一眼瞄到正走上樓來的帶位小姐。
  剋己把信封塞進上衣的暗袋裏,低聲說道:「現在沒有辦法細看。我會透過中閑人再跟你聯絡
  的。信封裏的東西會全部燒掉,請你放心。]
  『我明白了……。]男人似乎鬆了一口氣,低下頭說道:「那偏勞您啦。』
  等到男人走不見了,剋己站起身來走嚮角落的公共電話。---已經下午四點,該起床了吧。
  電話膚了五聲以後,總算有人接了:
  『誰呀:」一副不高興的聲音。
  『你送在睡嗎:]剋己說道。
  『啊,是你呀。]對方似乎大夢初醒的樣子,『---哦,約定的日子就是今天嗎?]
  『喂,那個傢夥是怎麽一回事?你別老找這種奇怪的顧客上門哪。』
  『這個……。其抱歉,不過希望你能夠諒解一下……。]
  『我是不接圈外人的生意的,這你是知道的。]
  『嗯……。可是,這次的工作不簡單,除了你之外,我實在想不出退有誰能接啦。』
  『我還沒看他給我的資料……。很棘手嗎?]
  『下手對象是警察。]
  剋己愣了好一會兒纔說:「這個不行。沒有人會幹的。]
  [要是連你都說不了,那就真的沒人行啦。』
  『可是---]剋己猶豫了一下說道:『那傢夥跟警察有什麽深仇大恨嗎p看起來一點也不像
  嘛。』
  不打聽委托人的私事是剋己一嚮的原則;衹要知道要殺誰就夠了。可是,這回的委托人似乎離
  譜得有些過分,還是打聽詳細點好。
  電話的另一端傳來呵呵呵,似乎很樂的笑聲。
  [有什麽好笑的?]剋己問道。
  『啊,抱歉,不是在笑你啦。我想到那個傢夥就忍不住想笑。』
  「是怎麽回事?]
  『那傢夥的老婆跟警察上床啦。]
  『哦---?]
  [我可是什麽都沒問,他自己就哭哭啼啼地全招出來啦。還真是個沒出息的傢夥。』
  「原來如此。]
  『他跟蹤老婆到幽會地點,結果發現對方是刑督---大概就是這樣。他似乎很後悔沒有當場把
  對方幹掉:]
  『唔---嗯,]剋己苦笑着說道:[哎,他沒有直接嚮老婆發威,也還算聰明。』
  『要拒絶嗎?』
  剋己稍微想了一下,『不,讓我考慮考慮,改天再跟你聯絡。』說着挂了電話。
  ---反正閑着也是閑着。
  剋己走進放映廳。貴賓席稀稀落落地衹有兩三個觀衆---一般席也是空空蕩蕩的。
  剋己一邊把爆米花往嘴裏迭,一邊等着電影開始。---燈光暗了下來,開始播映片前廣告。
  己從懷裏掏出方纔的信封,取出裏頭的記事紙。
  用鋼筆型手電筒一照之下---剋己的臉浮現駕訝的表情……
  帶位小姐不可思議地看着連預告片都還沒看完就走出來的剋己,出聲問道:
  『請問---您要走了嗎?]
  .『嗯。這片子大概不會太合我的口味。』剋己說道。「除了狄斯耐卡通之外,別的對我來說都
  太過刺激了。]
  帶位小姐呆呆地目送走下樓的剋己遠去……
  [我回來啦。』走進玄關的早川圭介開口說道:『喂,回來羅。---歧子。』
  『歡迎回傢。]太太歧子飛奔了出來---纔怪。
  就算想要這麽做,對已經懷孕七個月,大腹便便的歧子來說,恐怕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吧。
  『今天真早哇。]妓子正在做菜的樣子,兩手沾滿了白粉。
  『嗯,和委托人的商談進行得很順利,一下子就解决了。]圭介在律師事務所上班,當然啦,
  距離能夠獨當一面的日子還早得很。
  『不親我一下嗎?]圭介說道。
  「可是---]
  『『可是』什麽嘛!]說着圭介飛快地親了一下歧子。
  『喲,回來啦。]大哥剋己的臉忽然從容璃探出來,歧子羞紅了臉。
  [所以人傢纔不要的嘛!]說着又跑回廚房去。
  「大哥來啦!真是難得哪。]圭介不好意思地就咳了一會兒纔說。
  叫偶爾來參觀幸福的夫婦生活也不錯啊。不過要我一年到頭都看你們這樣,那可吃不消。]
  己笑着說道:『---她和寶寶都還好吧?』
  『嗯,小搗蛋在肚子裏已經鬧得天翻地覆啦。]
  圭介把公事包往沙發上一獼,解開領帶,然後一屁股坐下去。『 哇,纍死了!]
  『你好像太胖了一點吧!]剋己打量着圭介:[連小腹都有了咄。]
  [是啊,歧子做的菜實在太棒了。]圭介滿臉幸福的樣子。
  『隨你去陶醉吧。田剋己不禁苦笑。
  [老媽還好嗎?都快一個月不見了。]
  [好像沒在忙吧。上個禮拜到東南亞去了。]
  『喔。]
  旱川傢以母親香代子蔚中心,底下有長子剋己、次子圭介、長女美香和小弟正實等四個子
  女。
  圭介和歧子結婚後就搬到外頭的公寓住了。另外,美香也在大約半年前遷往東京都中心的單人
  套房。
  因此,老傢的房子就衹剩下剋己和正實兩個男人陪着母親。
  「老哥遼不考慮結婚嗎?]
  圭介一邊脫上衣一邊說。『媽媽不在的時候不是很不方便嗎?]
  『你在說什麽嘛?]端着紅茶進來的歧子說:『好像是為了要有個人掃地做菜纔結婚似的,太
  不尊重女性啦。]
  「在下也有同感。]剋己附和道。『啊,謝謝。]
  「待會兒請品嚐我做的菜。]
  「我是不速之客,沒有關係嗎?』
  「嗯,因為現在食量為人,所以做了一大堆額外的份喲。]歧子笑着說。
  [那就多謝招待啦。]
  『馬上就好。』
  等到歧子回到廚房裏,剋己轉嚮圭介說:『喂,圭介。』
  『什麽事?].
  『最近有沒有見到正實那小子?]
  『啊?有啊,偶爾。你們不是每天住在一起嗎?』
  『這個嘛,我每天都睡到下午,工作到半夜纔回傢,說是住在一起,其實根本碰不到面。』
  小弟正實做的是和職業殺手剋己完全相反的工作---刑瞥是也。
  『正實怎麽啦?』圭介問道。
  『吭……。』剋己一時語塞,『有沒有聽說那小子有女朋友什麽的?]
  『正實嗎?---沒聽說咄。』圭介也嚇一跳:[真的嗎?』
  『就是因為不知道纔來問你呀。』
  『我也不知道。 可是,正實要是有了女朋友,馬上大傢都會曉得吧?口
  『我也這麽想。』
  正實是個性格單純,心裏想什麽立刻會顯露出來的人。要是真有了愛人,臉上一定會像挂了一
  塊『戀愛中]的告示牌那樣。
  可是---。剋己悄悄地摸了一下懷裏的那個信封。
  那個科學家妻子的戀人---人傢委托剋己下手的對象
  懷念的聲音
  不管喜不喜歡,老是一天到晚跟媽媽還有三個兄弟姐妹黏在一起是不行的:
  這麽說,不清楚內情的讀者也許會一頭霧水,不過對於圭介來說,守護早川傢的和乎,比任何
  事都要優先。
  :直到娶了可愛的妻子吱子為止……
  話說回來,現在圭介自己也快升格當爸爸了。這樣一來,時間一定會完全讓嬌妻稚子給占去,
  更沒有餘裕去搪心早川傢族其他成員的事啦。
  『真是的……。沒有人能夠瞭解我的心情。]從計程車下來的圭介喃喃自語。---還好最近大
  傢都很安分的樣子。
  「---咦,不是二哥嗎:]忽然聽到這樣的招呼聲,圭介嚇了一跳。
  一個穿着優雅的陌生淑女,輕快地朝他走來。---不對,不是陌生淑女。
  『美香!]
  [幹嘛,瞧你嚇的。』妹妹早川美香笑着說。
  『忘記妹妹長什麽樣子啦?還是提早老年疑呆了?』
  『你,這個樣子---]圭介兩眼瞪得老大,『穿得這麽老氣幹嘛?看來至少有四十歲咄。]
  「啊,是嗎?」美香一副遺憾的表情:『本來希望看起來像四十五歲的。]
  話說美香今年正是二十六歲的花樣年華。而且要是照平時的樣子穿戴,看起來會比實際年齡更
  小上一截。
  [你是要來店裏找我,對吧?那快進去吧。]
  『嗯,你剛忙完回來嗎?』
  『是啊,對方是孤獨一個人過活的老頭子,要是我看起來太年輕就不含信任我啦。二
  兩人走進上面寫着「室內裝演.美香』大金字的玻璃門裏
  『你回來啦,小姐。』坐在服務臺後面的河野恭於微笑着說。『啊,圭介先生?真是稀客。』
  『噬。]圭介和河野恭子互相交換了一個眼色。---這並不是說他們兩人有什麽曖昧關係。
  是圭介私下裏另有事情拜托河野恭子。
  『---你們內部又改裝啦?」圭介說着在造型摩登的椅子上坐下。
  『我可是室內設計師咄。』美香笑笑:『一整年都看着一模一樣的裝潢,不膩死纔怪。]
  美香鬆開看來十分老氣的雯香,輕輕地搖了搖頭,讓頭髮披散在肩上,然後坐下來點了一支
  『……歧子還好吧?』
  『嗯,一切都很正常。]
  『决定註小寶寶睡在哪邊了嗎?]
  『我想大概還是在我們臥室的隔壁吧。]
  『哦。那,設計的工作交給我吧,免費服務喲。]
  『你這一點倒挺讓人喜歡的。]
  『咄,不相信人傢的實力呀?]美香笑着瞪了圭介一眼,輕輕噴了一口煙,然後把煙按熄在煙
  灰缸裏。
  『等我一下好嗎?我去換衣服。穿這個樣子太難過了。』
  『啊,好。]
  『二哥,今天休假嗎?]
  『嗯,差不多也到了該幫寶寶打點日用品的時候了。等一下我退要跟枝子到百貨公司去。]
  『哇,真棒!]美香站起身來:「下次輪到我的時候就要多多請教歧子啦。』說着走進裏頭的
  房間去。
  『請。]河野恭子端來一杯冰茶,放在圭介面前。
  『多謝。]圭介端起杯子,按着低聲問道:『最近的情況怎樣?]
  『外出的次數沒有特別增加,]恭子也壓低聲音回答。『不過---』
  『怎麽了?』
  『這幾天,有個男人連續打了三天的電話來。』
  『是什麽人?』
  『不清楚。每次都報不一樣的名字,但是聲音是同一個人。』
  『原來如此。---多謝你了。』
  圭介微笑着說道,一面喝着冰茶,一面等着美香回來。
  河野恭子真的很細心。雖然衹有這點消息,但每個月給他的『津貼]就不算白花了。
  美香表面上是個室內設計師。當然她也在做這方面的工作。
  但是美香還有不為人知的另一面。那就是---職業騙子。
  圭介因為知道這一點,纔拜托河野恭子,如果美香有什麽可疑的舉動,一定要通知他。
  『---久等啦。』
  換上一身便裝的美香走出來,往椅子上一坐。『有什麽事啊,圭介哥?』
  『嗯……。是正實的事。』
  『正實又怎麽啦:又把無辜者當作犯人逮捕了嗎?]
  『要是這種事,我就不會特地跑來了。』
  『這倒也是。]
  『正實有愛人嗎?』
  『愛---人?]
  美香似乎也嚇了一跳的樣子。『開玩笑!]
  『那,看來你也不知道羅。』
  [是真的嗎?』
  「大哥說的。]
  「剋己哥說的?]
  『嗯。---正實好像跟有夫之婦交往的樣子。』
  美香一副要跌到地上去的表情:「什麽:---那個頑固的道學先生,不會做那種事情吧!]
  『我也是那麽想。可是---]
  『剋己哥是從哪裏聽來這種事的?]
  「他說不能講。不過,總之不是開玩笑的吧。]
  「嗯---]美香點點頭。『可是 又不能直接問正實---]
  「那小子大概沒什麽女人緣吧。問他有沒有愛人的話,要是真的有了,那倒還好---]
  [萬一弄錯了---』
  [那小子恐怕立刻就開始責備自己為什麽那麽沒用,搞不好從此一蹶不振---]
  兩人頓時陷入瀋默。
  ---事實上,早川傢的兄弟姐妹都是非常獨特的。
  就在兩個人各想各的時候電話響了。河野恭子去接電話。
  [---啊,請稍等一會兒。---小姐,你的電話。』
  『哦,誰打來的?』
  [你的媽媽。]
  『啊!]
  圭介也吃了一驚。美香連忙拿起電話:
  『媽咪,好難得哦。---嗯,嗯,一切都好。---嗯,這個禮拜纔去過一吹。
  圭介哥現在在我這邊,要不要換人講?---好,等一下哦。]
  圭介站起來,從美香手裏接過話筒:[嗨,媽。』
  『歧子還好嗎?]早川香代子精神充沛的嗓音傳了過來。
  [很好哇,健康得很。』
  『那太好啦:我也想早一點看孫子。幫我問候她!]
  「好的。---媽,你現在在日本吧?]
  [是啊。前天才從東南亞回來的。]
  『有找到什麽好東西嗎?]
  『不少啦。你偶爾也該來我店裏坐會兒吧。』
  「我知道啦,衹是最近……。]
  [好好好,太太的事優先對不對?沒關係,我這邊你不用操心。』
  什麽不用操心嘛。---圭介在心裏暗自嘟嚷着。
  東南亞?---這倒是有點奇怪。
  一定是去開發贓物脫手的路子吧。
  因為圭介的母親香代子,是個專門偷竊實石和藝術品集囚的首領!
  早川香代子放下電話。
  地點是銀座s飯店的咖啡屋。香代子的古董藝術品店就在這座飯店的一樓。
  現在是午休時間,香代子用完午餐之後,就給美香打了剛纔的電話。
  回到座位上,咖啡屋的老闆立刻走過來幫香代子倒紙杯咖啡。
  『有什麽好消息嗎?]老闆問。
  [啊?』
  『你一臉高興的樣子。』
  『真的嗎?]香代子笑了:『其實啊---再過兩個月,我就要抱孫子啦。』
  『那實在太恭喜您了。』
  『謝謝。』
  「誕生的時候請務必通知我。雖然不成敬意,一定會為您準備一份薄禮。』
  香代子和這位老闆也認識好些年了。
  在的飯店裏,香代子算得上是名人。小小的個子,身材略微發稿,氣勢十足,不輸任何人。
  從外表看起來,倒是個溫柔敦厚型的人。雖然要照顧店,但是不知是否很空閑的緣故,經常花
  很多時間和飯店的服務員們聊天。
  而且,不管對飯店老闆或者負責清掃的歐巴桑,她一律一規同仁相待。這一點讓他大受歡迎。
  從提供年輕人的生活經驗談到屆退休年齡老人的遠景規劃。她談話的對象可說是無所不包。
  不僅如此,香代子對任何人的事都能夠感同身受。因此她提供的忠告大多都會被人傢帶着感謝
  接納。
  咖啡屋的櫃臺小姐匆匆地走了過來。
  『早川夫人,店裏有您的電話。』
  [啊,真的?]
  『要幫您接過來嗎?]
  『那就拜托你了。』
  香代子把咖啡喝完,這纔神清氣閑地站起身來。
  『麻煩你啦。』香代子接通電話。這個櫃臺小姐前一陣子纔因為聽了香代子的建言 而和戀人
  順利結為連理呢。
  『喂,我是古代藝術協會的早川。』
  [---香代子嗎?好久不見啦。』
  香代子腦袋裏的『備忘錄』翻得飛快。這個聲音,這個聲音,雞道會是……
  「安東……。是嗎:』
  『答對了!了不起。』
  對方是個聲音膚亮,充滿活力的人。
  [哎呀,幾十年不見了!---你現在住哪兒?]
  「嫌倉。好不容易纔聯絡到你,你還是元氣十足的樣子。]
  [還不是忙來忙去的。白香代子終於綻露了笑臉:『虧你找得到這的裏。]
  『哪兒的話,你在同行裏的名氣可大啦。』
  「真不好意思。』
  『我說的當然是『裏頭』那一行啦。]姓安東的男人說道:『該不會已經要退休了吧?」
  『哪裏。想做到動不了為止呢。』
  『這纔像是香代子。]
  [安東,你遺幾年一直都在---外國,是嗎?』
  『嗯。不過已經回來三年。]
  .所謂[外國』,其實指的就是監獄。安東正是一名老經驗的小偷。
  『哎呀,我都不曉得。能早點見到面就好了。]
  『是啊,我也這麽想。不過因為碰到了一些事情---』安東的聲音稍微低瀋了一點。
  [見個面聊聊吧。---你住的地方靠近哪兒?]
  一旁留神在聽着的框臺小姐連忙把便條紙和原子筆遞了過來。香代子在紙上飛快地寫着,『
  好,那明天見。---放心啦,我的店隨時休息都沒關係。』
  『那太好啦。』
  『中午以前我有個約會。那麽---兩點我到你那邊。』
  [好,那我等。]對方說道:『還有,香代子。』
  『什麽事?』
  『我是被人傢密告纔被逮的。』
  [真的?』
  「沒錯。]
  『那---是誰?』
  『這件事明天再慢慢說吧。能聽到你的聲音實在太好了……
  香代子回到店裏。
  午休時間當然是關店休息。不過乎常的營業時閑裏,也沒什麽顧客上門。
  坐下來的香代子,腦海裏陸陸續續浮現出許多事情。
  等到她回過神來的時候,店門前已經站着兩個男人。
  一個身材又瘦又高,另一個則矮矮胖胖---正是『凹凸拍檔]。
  香代子朝他們揮了揮手,兩人才走進店裏。
  [歡迎回來,老闆。]瘦高的那個開口說。
  「嗯,這次旅行很愉快!]
  香代子看着兩個手下的臉說道:『今天有點工作上的事要跟你們說的
  ---]
  -----------
  熾天使掃校--
第02章
  二、密告者與殺人者
  『發生了什麽事啊?]正實一臉莫名其妙的表情。
  『怎麽?』早川剋己一面切着牛排一面說道:『我請你吃晚飯不好嗎?]
  『不不,不是那樣。衹是---』
  早川傢最小的兒子正實。說好聽一點是純情,說難聽一點呢,是個頭腦簡單的傢夥。跟大哥剋
  己這種以不信任他人為生存基本態度的人---因為是職業殺手,這也是當然的 相比,簡百是兩
  極的對照。
  正實完全不懂得懷疑他人,而且心軟得很,是那種動不動就同情人傢的類型。
  這樣的正實到現在居然還好好地幹着刑瞥沒被炒魷魚,令剋己感到十分不可思議……
  「因為是剋己哥請客,所以我想一定有什麽事啊。』正實一邊老實不客氣地狼吞虎咽,一邊說
  道。
  『你這傢夥。敢耍你老哥呀。』剋己笑道:『不過呢,吸,其實雖不中亦不遠矣。] .
  憑刑警那麽一點薪水,正實自然是從來沒進過這種一流的法國餐廳啦。衹見他一臉好奇地四下
  張望着店內的高級裝潢。.
  『喂,王實。』
  『嗯?什麽事?]
  『你跟女朋友在一起的時候,也是這樣子東張西望的嗎?』
  「女朋友?!』正實露出笑臉,然後說道:『幸好我沒有。』
  「幸好?]
  剋己不安地追問:『喂,你這小子….…。該不會衹對男人有興趣吧?』
  『拜托別開這種玩笑好不好。』王實臉色一瀋:『我現在是工作第一,交女朋友什麽的,統統
  等以後再說!』
  『哦---?』剋己頻頻點頭。
  能夠一本正經說這種話而不被當作在開玩笑的,恐怕也衹有王實了。
  『那,大哥今天有什麽事?』
  以秋風掃落葉之勢將面前的牛排肅清之後,王實滿足地吐了口氣,然後問道。
  『看來你這小子把吃看得比美色還重要了。]剋己苦笑道:『那我大概也不用說啦。』
  [什麽?]
  『嗯 也就是……。]
  剋己把侍者叫過來點了一杯咖啡,然後說道:「其實是有關幫你找個女朋友的事。』
  『找女朋友?』
  正實一笑:『我不會自個找嗎?]
  『嗯哼。假如能那樣當然最好不過。不,要是你已經有了對象,那我就不用多事啦。
  剋已暫時住了口,正實卻挺在意似地追問道:『換句話說:…。有什麽具體的計畫羅?』
  『嗯。本來想幫你安排相親的。沒關係,我再回絶就好了。』
  「哦,是。]正實點點頭.
  咖啡端上來以後,剋已開始談起近來發生的殺人事件。兩人的話題就這樣開始刀光血影起來
  聊了一會兒之後,正實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問道:
  『---老哥。』
  [幹嘛?』
  『那個---剛剛提的事情---』
  『不,我不是說這個---』
  『哦,在日比𠔌公園發現屍體的那個事件嗎?我對這也還有點意見。]
  『那,是高中女生被殺的那一件羅?』
  [比那個還前面啦。不就是---]
  『嗯……。到底是什麽呢!』剋己故意裝傻。
  『那個……。哎呀,就是---相親的事情啦……。]正實似乎下了頗大的决心纔說出口。
  剋己拚了老命纔忍住沒笑出來。---你老實說不就結了!]
  [啊,那個嗎?沒關係,你不用在意,我會好好回絶的。]
  『可是---哎,連照片也沒給我看一眼,這樣就回絶,恐怕不容易吧?假如有照片的話---看
  一下也沒關係啦。反正是看看而已嘛。]
  『是嗎?---哎,不過恐怕不是你喜歡的類型啦。]
  「哦,扼?]
  [嗯。---待會兒,我找一下。]剋己在上衣的暗袋裏摸索片刻"『啊,在這兒---你看,
  還滿小孩子氣的吧?]
  接過相片的王實一看之下,不禁吞了一口口水:[---這個女孩要……跟我相親?]
  [也不是非去不可啦。萬一去了以後纔要拒絶,就太麻煩了,所以還是先.…:。]
  正實的兩眼給照片上的女孩吸引着,很難分開的樣子。
  「她、她……。幾歲?』
  「應該是……。十九歲左右吧。因為父母雙亡。所以想早點結婚的樣子。個性好像不錯吧,我
  也不太清楚。]剋己聳聳肩。『哎,反正也算不上是什麽大美人,你不喜砍的話就不要勉……。]
  [不,我决不允許有道種事!]王實毅然决然地說道。
  『什麽?』
  [連見一面都沒有就拒絶,這不是人傷對方女孩子的心了嗎?』
  『可是,相親本來就是這麽回事嘛。』
  『我不能做這麽殘酷的事!』正實說着慷慨激昂地敲了一下桌子。
  『喂,這裏的桌子很貴的,你可別敬壞啊。』
  『我跟她---相親看看好了。』
  『哦?那,我跟對方這麽說羅。』摘什麽嘛,真是個麻煩的傢夥。剋己暗自偷笑。
  提出相親的事,當然是為了試探正實是否真的和有夫之婦有什麽曖昧關係。
  不過,看來沒有那種可能性。那麽……
  現在的問題是:首先要委托剋已去殺正實這回事,是否純屬偶然?或是有人故意這麽做?那
  麽,有什麽目的呢?
  假如,那個委托人是真的想要殺死和妻子偷情的男人,那麽這個姦夫是誰?為什麽又要用王實
  的名字? .
  當然,花花公子裏頭也有會冒人傢的名去騙女人的。可是,居然敢用刑督的名字?
  總之,這個人既然冒用了正實的名字,一定有什麽理由的。 .
  『那,老哥,什麽時候相親?』正實正襟危坐地說道。
  『喂,你別猴急嘛。至少也該先讓人傢看看你的相片再說 等到人 點頭同意了,纔正式相
  親---知道了吧?]
  [說---說的也是,這個當然。]正實像是已經坐在相親的現場一樣 緊張兮兮。
  好像有點可憐,剋己想道。
  相親的事是真的,這張照片也不是隨便找來充數的。
  可是對方一定會拒絶吧。---父母雙亡,纔十九歲雖是事實 但人傢可是繼承了一大筆財産的
  富傢千金。
  而且又是個完全當得起『美少女]稱呼的女孩。 光憑這一點,正實就沒有希望了。
  說是約兩點左右,到的時候已經過了三點。
  但是,對方也不是什麽忙人,應該沒關係吧。早川香代子想。
  從計程車下來,照着所說的路徑左膚右拐一會兒,馬上就找到了安東的傢。
  香代子和安東一樣,都是以一流小偷知名的人。---小偷的共通點之一,就是到任何陌生的地
  方都不會迷路。大概可以稱為職業上的直覺吧。
  當然,安東所告知的走法也沒有任何不對之處。
  安東快六十了吧。說是三年前出獄,應該是模範囚犯的關係。
  不過就算是出來了。也不至於另起爐竈改行的。
  香代子一百在意着一件事:那就是安東所說:『我是被密告纔被逮的。』
  因為這個緣故琅擋入獄,而産生恨意並不奇怪。但是基本上進監獄吃牢飯對安東或香代子這種
  人來說,也是理所當然無可奈何的事,應該不至於耿耿於懷。
  幹小偷這一行,不是吃人傢就是被吃掉。被密告算是天生的危險。假如被逮了,也衹好怪自己
  不夠小心。
  安東應該瞭解這一點纔對。但是在昨天的電話裏卻那麽說,讓香代子不得不在意起來。
  而且都已經出來三年了,為什麽突然打電話給香代子呢?---大概是到了最近纔知道被密告的
  真相。
  密告者恐怕是想都想不到的人吧,因此,即使是安東也沒辦法保持瀋默;然後想起了舊識的香
  代子,於是打了這通電話……。香代子如此推論著。
  還有許多疑點存在。 第一,密告者是誰?第二,安東怎麽知道的?
  [---就是這裏了。]香代子的腳步停在一棟破舊的公寓前。
  看起來實在是個寒酸的住處。不過安東是單身一人,這樣也夠應付了。
  香代子把剛纔在飯店買的,當作禮物的米果換了衹手拿。安東對於酒是一滴不沾。
  被推開的格子門發出喀啦喀啦的聲響。
  「.安東,我是香代子。]
  香代子出聲喚道:『對不起遲到了……。安東?]
  沒有回答,一片寂靜。
  出門去了嗎?連門都沒有鎖,未免太不小心了。
  一迸想着不像是小偷擔心的事情,香代子决定進去看看。
  安東年紀也大了,說不定在睡午
  香代子面前出現一個有兩三個破洞的紙門。正打算要拉開門進入的時候,忽然止住了動作。
  門上的洞,怎麽看都是纔弄破不久的。
  香代子取出手帕包在手上,不直接碰觸地開了門。
  ---警車呼嘯而至,已經是十分鐘以後了。
  香代子註規着苦察魚貫進入安東傢之後,纔從一段距離之外的電話亭快步離去。
  在歸途的計程車上,香代子仔細回想着現場的樣子。
  並不是感傷的時候。當然安東被殺是一大震驚,但是現在首先要考慮的是有沒有在現場留下指
  紋或者近忘了東西。有的話就麻煩了。
  反覆想了好幾次之後,香代子這纔鬆了一口氣。太可憐了。---一股怒氣從香代子的心中涌起。
  連這樣的老人也忍心下手殺害:實在太殘酷了:
  安東就這樣俯臥在座墊上。穿着便袍的身上,有一絲血跡從脖子流下來,浸透了底下的榻榻米。
  乍看之下像是睡着了。要不是香代子這種老江湖,恐怕看不出人已經死了。
  香代子沒有碰觸屍體。但是從傷口可以看出是被一種失而細的利器所傷。
  雖然落得如此悲慘,但是死時並沒有多受痛苦吧。這麽想勉強算是一點安慰。
  可是,到底……。到底,為什麽要殺這樣的老人呢?
  香代子突然一驚。
  再清楚不過了。---密告。
  安東知道了使他人罪的密告者身分,打算告訴香代子。而有人要阻止這件事。
  因此居然把安東給殺了。
  當然,兇手一定就是那個密告者。
  可是---是誰呢:
  香代子知道,自己已經被捲入一件麻煩事裏頭。
  因為做的是這種買賣,誰都得有隨時送命的覺悟。安東想必也是一樣。
  香代子如果是在報紙上得知安東被殺的消息,大概也衹是私下祭拜一下就算了。被殺的人就算
  是昔日的夥伴,也不可能因此去追查犯人。
  可是這次的情形不一樣。安東是打算把犯人是誰告訴香代子的。
  犯人最擔心的是,究竟安東有沒有把密告者的身分告訴別人了。這麽說來,也許對方已經查明
  昨天安東打電話的對象就是香代子也說不定。
  也就是說。危險很可能會連帶降臨到香代子身上。
  香代子當然不可能嚮警方請求保護。
  衹有自己保證自己了。而且---除了找出殺害安東的犯人,把他幹掉之外,別無他法。.
  計程車裏的香代子將現實一一想清後,不禁抱起臂膀來。
  「客人呀。]
  司機的聲音傳來。[你的臉色那麽可怕,是要去參加什麽示威遊行嗎?]
  -----------
  熾天使掃校--
首頁>> 文學>> 推理侦探>> Jirō Akagawa   Japan   平成时代   (February 29, 1948 A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