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文學>> 言情>> 巴巴拉·卡特兰 Barbara Cartland   英国 United Kingdom   温莎王朝   (1901年7月9日2000年5月21日)
情海奇緣
  作者:巴巴拉·卡特蘭
  翻譯:周湘生
  內容提要
  年輕的伯爵夫人拋傢棄子,與情人出走。不久,情人死於異國他鄉,她不得不帶女兒回國投奔表姐。不
  幸,禍從天降,一場熱病,奪去了她與女兒及表姐的生命,剩下表姐的女兒諾埃拉孤身一人。
  此時,伯爵已死,小伯爵長大成人,派親戚賈斯伯去尋找妹妹。當賈斯伯得知其妹已死,頓起敲詐之心,
  威脅慫恿諾埃拉去冒充小伯爵的妹妹。諾埃拉心情矛盾,來到小伯爵身邊,她為自己的行為越來越感到內疚,
  終於在賈斯伯砍刺殺小伯爵時,挺身而出,救出了小伯爵,並嚮小伯爵道出了原委,二者互相傾吐了愛戀之
  情……
  作者淋漓盡致地刻畫了一個初涉人世的少女天真無邪、春情初萌的細膩真實的心理活動。
  第一章
  第二章
  第三章
  第四章
  第五章
  第六章
  第七章
第一章
  諾埃拉環視房間,眼睛流露出絶望的神情。
  這個房間與她初次記憶中的那副樣子是多麽不同啊,想起這種變化,真叫人不寒而慄。
  墻上依然留着挂過畫的痕跡,壁爐上方的鏡子也不知哪兒去了。
  母親經常用來給她寫信的精巧的法國寫字檯也不見蹤影了。
  現在剩下的就衹有一個彈簧已經損壞的沙發,兩把破舊的扶手椅和地毯。
  地毯的絨毛已被磨光,根本不值得把它從地板上揭下來派什麽用場。
  房間裏別的東西都賣光了,諾埃拉知道剩下的東西再沒有能值幾個先令的了。
  她走到窗前望着那雜草叢生的花園。
  花園中還有她母親栽種的花在春風中含苞待放,樹下開着金黃色的水仙花,但草坪由於沒有人修剪,已變得不象她記憶中那麽平整蔥緑了。
  懸鈎子爬滿了灌木叢,春天的花蕾頑強地在灌木叢中爭吐芬芳。
  “我該怎麽辦呢?”她問自己。
  沒有人回答,她哽咽地說:“哦……媽媽……救救我……救救我吧!”
  世界上的一切變化之快真叫人難以置信,她還沒有意識到發生了什麽事兒的時候,就在這世間變得孑然一身了。
  她的父親戰功卓著,曾因他的驍勇獲得一枚勳章,從團隊退役時他獲得一筆豐厚的年薪。戰爭給他留下了多處創傷,緩慢地蠶食着他的生命,終於緻他於死命。
  他的遺孀得到他生前曾享受的一半年薪。
  由於過去這個傢永遠是無憂無慮和充滿了愛,諾埃拉從未想過如果她母親死了會是什麽樣的景況。
  在她的內心深處,很早以前她就盼望自己不等母親年邁就結婚,得到丈夫的照看和保護。
  在沃剋菲爾德夫人從失去她心愛的丈夫的悲痛中重新振作起來後,她就盡力使女兒過上幸福的生活。
  她也决心讓她女兒受到良好的教育。
  丈夫活着時,她節省下每一便士,後來都花在諾埃拉身上。所以,諾埃拉所受的教育,遠遠超過她同齡的女孩子。
  她非常聰慧,學一樣會一樣。
  她的教師有兩個,一個是牧師,學問淵博,退休前是一個中學校長,另一個是曾在貴族家庭中執教多年的家庭教師。
  諾埃拉喜歡讀書,照她母親的話說她已神遊了世界上四面八方所有陌生的地方。她父親退役時,以很便宜的價錢在伍斯特郡買下了這所房宅,實際上在這個寧靜的村莊裏過着隱居的生活。
  這是一所古老的、黑白相間的木房子,諾埃拉一直認為這所房子很美麗。對諾埃拉來說,這個房子中永遠充滿了陽光和歡樂。
  即使在她父親去世後每當她做完功課,母女倆仍在一起談笑風生。
  她們總是輪流講故事,說是在花園裏發現了財寶,於是她們就能有錢去漫遊了,去諾埃拉書中讀到過的,使她心馳神往的地方。
  後來一年前當她十七歲時,她母親的表妹卡羅蘭·羅紋斯黛爾和她女兒出乎意料地光臨了。沃剋菲爾德夫人常跟諾埃拉說起她所愛戴的表妹,她們同歲,又是一塊兒長大的。
  沃剋菲爾德夫人曾經和諾埃拉講過她們在一起的童年生活,但直到十六歲時,她母親纔把卡羅蘭·羅紋斯黛爾的真實情況告訴她。
  似乎卡羅蘭的父親比她母親傢要闊多了,所以一等她成人,傢裏就帶她上倫敦,為她安排了初入社交界的盛會。由於她的美貌,她很快成功了。
  “我親愛的,她的頭髮和你的頭髮顔色一樣。”沃剋菲爾德夫人對諾埃拉說,“這是我們遠祖的瑞典血統結成的,所以後代中有時會重現同樣的顔色。”
  諾埃拉的頭髮象剛躍出地平綫的太陽一樣的淡金黃色,但她的眼睛卻不是預期的那樣天藍色,而是象風高浪急時大海一樣的深藍色。
  沃剋菲爾德夫人接著說:“卡羅蘭的美貌傾倒倫敦城,因而她的婚姻這麽美滿,沒有任何人感到驚訝。”
  “她嫁給誰了,媽媽?”諾埃拉在第一次聽這個故事時就問。
  “嫁給了羅紋斯紹爾伯爵。”她母親答道,“他比她大得多,但他除了在倫敦擁有一所宅第,在紐瑪剋特有一個專門訓練賽馬的地方外,還在約剋郡有大批房地産。”
  諾埃拉簡直被這個故事迷住了。
  “他是一個古怪的人,”沃剋菲爾德夫人說,“當我和他見面時覺得他非常可怕。”
  “你見過他,媽媽?”
  “當然,我見過他。”她母親說,“第一次是在卡羅蘭和他訂婚後他來她傢走親戚的時候,第二次是在他們結婚後不久我去約剋郡卡羅蘭傢做客的時候。”
  “就講講那次去做客的經過吧,媽媽!”
  沃剋菲爾德夫人猶豫了一會纔說:“那一次我纔意識到卡羅蘭的丈夫幾乎可以做她的父親了。”
  她停頓一下又說:“他很英俊,可同時又很專橫,我覺得他對待卡羅蘭就象對待一個女中學生。”
  “那麽她在乎嗎?媽媽!”諾埃拉問道。
  “她沒有多講這種事,”沃剋菲爾鎔夫人說,“但我感覺她有點心神不定,不象我希望的那樣快活。”
  她嘆了口氣接着說:
  “由於約剋郡太遠了,我衹去過她那裏一次,後來伯爵在倫敦設了雷文別墅,我又去他們傢做過幾次客。那幾次,我和卡羅蘭過得快活極了,常常去參加跳舞會,當然也少不了去逛商店。”
  沃剋菲爾鎔夫人接着又帶着親切的眼神說下去:“卡羅蘭很愛我,實際上我們很象親姊妹,她經常把她的衣服給我穿就象我們小時候不分彼此一起玩我們的玩具一樣。”
  “那你一定是快活極了,媽媽!”諾埃拉嚷了起來。
  “確實是那樣,”沃剋菲爾德夫人說“我平生第一次穿上那麽昂貴和漂亮的衣服。不是我誇口,親愛的,我在社交場上出足了風頭!”
  “可不是,媽媽,你當時是那麽漂亮。”
  “到底不如她漂亮羅,不過你爸爸在雷文別墅舞會上第一次見到我就說了,我就是他想要娶的姑娘。”
  “那真有點浪漫色彩呢,媽媽。”諾埃拉嚷起來。
  “那是我一生中最風光的事。”沃剋菲爾德夫人答道,
  “我真想給你形容形容,你爸爸穿着軍裝是多麽英俊。”
  “就這樣,你也愛上他了,媽媽!”
  “可不,”沃剋菲爾德夫人說,“不幸的是我們相愛後不能馬上結婚,因為他馬上要隨他們軍團的一個營開赴印度。”
  諾埃拉輕聲地驚叫起來。
  “哎呀,媽媽,你們一定傷心死了。”
  “他衹有時間來說一聲他是多麽愛我,”沃剋菲爾德夫人說,“他懇求我等着他,我也答應他了。”
  “他就這樣……走了?”諾埃拉輕聲說。
  “他走後我就回到鄉下。”沃剋菲爾德夫人說,“我心裏明白,世間沒有第二個男人會象他那樣對我更具有吸引力,也對我更為重要的了。”
  “可是我敢肯定還會有其他男人想娶你。”諾埃拉點了一句。
  “還有兩三個,”沃剋菲爾德夫人點點頭,“而且如果我不是一本正經的話,說不定還有吶。”
  “不過你可等爸爸好長好長呢。”
  “幾乎等了八年,”沃剋菲爾德夫人說,“後來他總算回來了,我真怕他不願再娶我了。”
  “他沒給你寫信?”
  “每星期他給我寫兩三封信,”沃剋菲爾德夫人驕傲地說,“說他時刻在想念着我,我祈禱他的軍團能快些回來。”
  “你沒想到去印度見他嗎?”諾埃拉問道。
  “到那兒需要六個月,”沃剋菲爾德夫人解釋道,“即便我父母能承擔得起旅費,他們也不會讓我出遠門。”
  “啊!可憐的媽媽!那你就衹能這樣眼巴巴地等着了。”諾埃拉又叫了起來。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我又很快樂。最終你爸爸回來後,我們就立刻結婚了,儘管那時你爸爸負了傷,醫生也勸他休息一段時間。”
  沃剋菲爾德夫人輕輕地笑了,接着說:“你是知道的,你爸爸是個什麽樣的人。他下决心要幹什麽就是什麽!他决定要和我結婚,全世界的醫生也擋不住。我們在鄉村的教堂裏結了婚,當時衹有幾個好朋友舉杯嚮我們祝福。”
  “你一定會覺得你的婚禮比不上你表妹卡羅蘭的婚禮那樣豪華。”諾埃拉沉思說。
  “卡羅蘭的婚禮是很氣派的,她請了好幾個人作伴娘。”
  沃剋菲爾德夫人流露出幻想的神情,繼續說:“我沒有伴娘,沒有侍從,但我覺得在我和你爸爸結婚時天使在我們頭頂上歌唱,神光籠罩着我們。”當她繼續說下去時,聲音有些顫抖。
  “三個月後我發覺我懷孕了,那就是你,我親愛的。”
  “你很興奮吧,媽媽?”
  “我激動和興奮,你爸爸也一樣。我們覺得世界上再也沒有象我倆這樣快活的了。”
  “後來你就告訴了你的表妹卡羅蘭;”諾埃拉好象是表示她知道以後的結果似的。
  “是的,我寫信給了卡羅蘭,”沃剋菲爾德夫人說,“她回信說真是奇怪的巧合,她也已經第二次懷孕,她在結婚後九個月已經生了一個兒子。”
  沃剋菲爾德夫人回憶過去,繼續說到她和她表姊每隔一星期通一封信,互相傾訴感情和想法的。
  後來,發生了一件奇怪的事。
  她們的信是同時寄給對方的,當羅紋斯黛爾伯爵夫人在約剋郡打開她的信時,她也正在伍斯特郡打開卡羅蘭的信。
  兩人在信上談的是同一件事:
  “我的孩子就要出生了,醫生說大約就在聖誕節或聖誕節前後,並且我相信,親愛的,你的分娩日期也一樣;因此我想如果是男孩我們就叫他諾爾,如果是女孩就叫諾埃拉吧。”
  “我們有同樣的想法,而且說些同樣的話,其實也不足為怪,”沃剋菲爾德夫人說,“因為她和我一直是非常知心的。”
  然後她笑了笑,繼續說:
  “我們不光思想接近,而且長的也相似。我想我倆都期望我們的孩子也長的相似’,儘管她們不是一個父親。”
  諾埃拉慢慢長大了,一直對同日出生,但未曾見面的諾埃拉·雷文存有強烈的好奇心,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
  最終,她媽媽用低而發顫的聲音告訴她以後發生的事情。在羅紋斯黛爾伯爵夫人生了女兒兩年後,她發狂似的愛上了另一個男人。
  她和他的丈夫在紐瑪剋特的賽馬會上遇見了那個男人,達西·佛爾伯上尉是一個英俊時髦的浪子,他每到一處就會甩下一大串心兒破碎的癡情女子。然而他非常有魅力,以至於在社交場上不論男女都很喜歡他和樂意與他接近。
  他出身上流社會,但卻是個賭徒。
  衹要一提起他的名寧,他那些正統的親戚們就會嗤之以鼻。
  但他卻絲毫不在乎,仍然過着浪蕩的生活。
  因為他是個運動健將,所以賽馬會收了他當會員、連聖·詹姆斯那兒最為嚴格的俱樂部也不排斥他。
  對女人來說,他嫻於辭令,風度迷人,所以卡羅蘭在約剋郡孤獨地生活了兩年之後愛上他是毫不為奇的。奇怪的是他也一條心都放在卡羅蘭身上了。
  “對我,並且我相信對所有人來說,最恢駭的是當她和達西·佛爾伯上尉出走時竟把她的女兒諾埃拉帶走了。”沃剋菲爾德夫人低聲說。
  “真的,媽媽?大傢真覺得很震驚嗎?”諾埃拉驚叫起來。
  “當然是這樣,”她母親回答道,“伯爵當時很氣,氣得要死。”
  “後來又發生什麽事呢?”諾埃拉問。
  “卡羅蘭寫信告訴我他們即將出國。首先去巴黎,然後到佛爾伯上尉能夠繼續賭博的歐洲許多國傢。”
  “為什麽伯爵不和她離婚呢?”諾埃拉問。
  “每個人都預料他會這樣做,”她母親答着,“但他非常高傲,他不願到國會上院提出訴訟,那樣這個醜聞就會張揚開了。”
  “後來又怎麽樣了呢?”
  “此後卡羅蘭下落不明,幾年間杳無音信。”沃剋菲爾德夫人的聲調使諾埃拉明白她當時是多麽惦念她。她繼續說:“後來,有一年聖誕節她寫信給我,告訴我她女兒非常漂亮,還非常想知道是否象你。”
  “當然,那是一定的。”諾埃拉興奮地說。到後來她纔意識到這一點。
  當時她衹聽她的母親解釋下去說,她的表妹卡羅蘭放棄了她的貴族稱號,而自稱佛爾伯夫人。
  “她希望,”沃剋菲爾德夫人說,“在國外所遇到她的人都不知道和她在一起的實際上不是她的丈夫。”
  “那麽卡羅蘭留下的兒子後來怎樣了?”諾埃拉問。
  “當然,她把他留給他的父親,他是爵號的繼承人,”沃剋菲爾德夫人嘆了一口氣說,“我常常惦記,沒有母親他會不會感到孤獨和憂鬱。”
  這一切簡直就象一本吸引人的小說,衹是情節太復雜了。
  諾埃拉當時並沒有在意,直到一年前出人意料地佛爾伯夫人和她的女兒突然光臨她傢。
  那是一個傍晚,諾埃拉正和她母親坐在客廳裏的壁爐前。
  她們正在考慮怎樣把一件裙子改得時髦一點,突然前門傳來敲門聲。
  “我挺納悶,這會是誰呢?”沃剋菲爾德夫人說。
  “我去開門,媽媽,”諾埃拉答道,“奶媽正忙着在廚房準備晚餐。”
  她迅速地離開小客廳,穿過狹窄的門廊,開了前門。
  使她大吃一驚,門口停着一輛馬車。
  站在門口的是一位太太,身上裹的很嚴實,大概是覺得很冷,身旁站着一個少女。
  她驚訝地看了她們好一會,纔聽那位太太說:“你一定是諾埃拉吧?”
  這時沃剋菲爾德夫人已來到門廳,驚喜的叫了起來:
  “卡羅蘭!真是你嗎?”
  “正是我,我是來投奔你的!”
  兩位太太擁抱,而這時諾埃拉卻驚奇地註視着與她同名的姑娘。
  毫無疑問,她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
  這位諾埃拉,她母親叫她諾埃莉,有與她相同的淡色的頭髮、暗藍的眼睛,連那微笑也出奇的象她。
  “我們是雙胞姊妹吧。”諾埃莉說。
  當沃剋菲爾德夫人引導她們走到火爐旁時,那個雇來的車夫開始把衣箱卸下來。
  她們的經歷講起來就話長了,充滿着悲傷。
  達西,佛爾伯上尉隨着年齡的增長,賭博的癮頭也更大了。
  雖然佛爾伯夫人是輕聲對她表姐說的這些,但諾埃拉也偷聽到了。
  他曾不得不往女人身上打主意來還債。
  後來在一次賭牌時五人發生了激烈的爭吵,最後導致决鬥。
  他的妻子簡直要急瘋了。
  然而她又抹去眼淚笑了,因為她知道他曾一次又一次地决鬥,再有一次也沒什麽關係。
  但現在卻不同了,他也上了年紀,而他的對手不僅年輕而且槍法比他好,這樣,佛爾伯上尉在决鬥後三天就死去了。
  卡羅蘭和諾埃莉發現自己的確是不名一文了。
  “我想在那不勒斯我們有許多朋友,當時我們就住在那兒。”卡羅蘭說,“但他們卻象流雲消散而去,那時我纔意識到我和諾埃莉唯一的生路就是回英格蘭來。”
  “這個决定是很明智的。”沃剋菲爾德夫人說。
  “我們沒有錢,”卡羅蘭繼續說,“也不知道能嚮誰藉一些。”
  “你們當然可以在這兒住下。”沃剋菲爾德夫人熱情地說。
  “親愛的愛爾麗,我知道你會說這樣的話,但我實在不情願勉強你。”
  “哪裏是勉強,能和你重聚真太好了。”
  諾埃拉想,有卡羅蘭表姨陪伴她母親一定會很快樂,再說她也願意與諾埃莉一起玩。
  她們長得很相象,但由於諾埃莉在歐洲生活過,所以看上去要更成熟一些。
  她曾見過許多人,跑過一個又一個賭場。
  她講了一些諾埃拉從未聽過的事,並且總是流露出一種玩世不恭的神情。
  當然,這些與她那漂亮的臉蛋兒是很不協調的。
  她曾聽到諾埃莉稱呼佛爾伯上尉“爸爸”,雖然他並不是她真正的父親。
  “我爸爸真是到了窮途末路。”她對諾埃拉說。
  “你們的日子一定是……非常睏難的。”諾埃拉遲疑地說。
  “有時簡直就是生活在地獄!”諾埃莉回答,“我們不得不常常嚮別人要一口飯吃,要不就是挨餓!”諾埃拉註意到她那語調有些異常。
  當她們相互更加瞭解後,一天晚上,諾埃莉嚮她吐露了真心話:
  “天天都要為吃了上頓沒下頓發愁,簡直讓我煩透了,在成尼斯時,我給我真正的爸爸羅紋斯黛爾伯爵寫了一封信。”
  諾埃拉屏住呼吸:“你還真夠勇敢的呢!”
  “我告訴他我很痛苦,在歐洲各個賭場轉來轉去,我問他是否允許我回傢。”
  諾埃拉又一次屏住呼吸。
  她的第一個念頭是諾埃莉背着她母親做這樣的事是非常不忠實的。
  後來她理解了諾埃莉:經常身無分文是很睏難的,再說佛爾伯上尉又不能與她母親結婚,可自己又總是要裝作他的女兒,這日子有多難過!
  “我想你會知道,”諾埃莉繼續說:“我其實是諾埃莉·雷文小姐。”
  “我從未想過那些。”諾埃拉叫起來。
  “話說回來,達西·佛爾伯雖然已死了,我還應該照顧媽媽。”
  她又嘆了一口氣。
  “很明顯我爸爸决不會原諒她私奔的事,並且她的親戚也不會同她講話,所以我沒有別的辦法,衹得象原先一樣混日子!”
  “啊!諾埃莉,我很同情你。”諾埃拉說,“但也許會有轉機的。”
  “什麽轉機?”諾埃莉問道。
  誰知後來發生的事情不僅完全出乎他們的意料,而且還是個大災難。
  話說當時,他們勉強維持了幾個月的苦日子,靠的衹是沃剋菲爾德夫人那筆錢數不多的養老金,她們常常絮叨着怎麽才能掙點錢為生。
  沃剋菲爾德夫人知道卡羅蘭把她的皮衣服和其他任何值錢的東西都賣了纔付出了回英格蘭的路費。
  事實上,當她到來時身上僅存有幾英鎊了。
  她們四個人都明白她們不可能永遠象現在這樣一起生活下去。
  一天早上,佛爾伯夫人收到一封信,當她看完諒喜地叫了起來。
  “好消息!”她叫道,“天大的好消息,愛爾麗!你會和我一樣高興的!”
  “什麽好消息?”沃剋菲爾德夫人間道。
  “我的一個朋友,一個非常要好的朋友李奧·羅斯曼明天就要到英國了,他希望馬上能和我見面!”
  她望着女兒諾埃莉繼續說:
  “你記得嗎?親愛的,我們離開意大利時在他的別墅留了一封信,說我們將回英國,並希望定居在這兒。”
  當她嚮沃剋菲爾德夫人解釋時,她的語調中有一種從未有過的口氣。
  “當時他在非洲,所以直到一個星期前回到那不勒斯時纔見到我的信,現在他馬上趕來了,我們會有好日子過了!”
  “卡羅蘭,你的意思是不是說你要嫁給這位紳士?”沃剋菲爾德夫人輕聲地問。
  卡羅蘭諒異地望着她,然後說:
  “和他結婚!不,那不行!他已結婚了。但他很富有,非常富有!他一直是一個忠實的……朋友。”
  卡羅蘭在“朋友”這個詞前停頓了一下,這比她說的什麽話都更說明問題。
  諾埃拉有些迷惑,但她母親很明白,當她站起來時,眼睛中流露出不贊成的神情。
  “我希望你不會感到失望,親愛的卡羅蘭。”說完後停頓了一下,她走出房間。
  第二天早上卡羅蘭和女兒諾埃莉雇了一輛驛遞馬車前往伍斯特,羅斯曼先生信中說他將在那裏的最好的旅館中等待她們。
  “他一定希望我們立刻一起和他去倫敦,”卡羅蘭自信地說,“我們得派人來取其他的行李。當然,我希望他會給我們買一切必需品。”
  她和諾埃莉帶了足夠兩三天的衣服,坐上馬車啓程時,她們都很興奮,而諾埃拉也用不了多少時間就明白她母親對眼前發生的一切是多麽不高興。
  她們回到客廳,沃剋菲爾德夫人突然說:“唉,我親愛的,如果你能有機會認識我年輕時的那種朋友我該會很高興的。”
  “他們是什麽樣的人?”諾埃拉問道。
  “他們都是讓人敬佩的女士和紳士。”
  她握住女兒的手,把她拉到身旁的沙發上。
  “聽着,諾埃拉,”她說,“你已經快十八歲了,也很懂事了,你會明白有些人在他們一生中常做一些古怪的事,有時甚至是錯事。但這與我們無關!你一定要永遠做一個行為端正的好人。”
  “那當然,媽媽!”
  她的母親語言真摯。過了一會諾埃拉說:“是你的表妹卡羅蘭讓你不痛快了吧?又為什麽?你是不是認為她這麽激動地要去見那位紳士不大妥當吧?”
  她停了一會,看到她母親不想回答。
  後來她說:“我愛卡羅蘭,自從我們還是孩子時就這樣,但你,我親愛的,必須要知道她拋棄她的丈夫與一個不能和她結婚的男人出走是不對的。”
  她稍微停頓了一下,很明顯她在考慮用什麽合適的字眼兒,然後接着說:“不管他是誰,去和這位紳士見面並要他來照顧她是不對的,因為他是有妻室的人。”
  “我明白你的意思媽媽!”過了一會諾埃拉說道。
  “愛情是一種奇妙的感情,”她母親繼續說“總有一天你會明白;當一個人正戀愛時,周圍一切在他眼裏都會變形,就會不顧其它一切衹看到愛情的光輪和幻境。”
  她吸了一口氣,接着平靜地說:“但愛情是上帝賦於我們的,如果我們濫用,甚至做些不道德的事,那我們就是在褻瀆神靈,褻瀆美好的感情。”
  諾埃拉看上去有些驚奇,她母親彎下腰親了她一下。
  “我全心全意地祈禱,”她說,“將來你會遇見和愛上一個和你父親一樣高尚的好人。那時你就會明白,任何違反上帝意願的愛情都會使接受這種愛情的人身敗名裂。”
  沃剋菲爾德夫人說完話後就從沙發上站起來走出去,她怕女兒看見她的眼淚。
  她走後,諾埃拉把媽媽說的話琢磨了好一會兒。
  她情不自禁地想,諾埃莉真是不幸,她不能堂堂正正做她生身父親的女兒,得到她本該擁有的一切。
  “或許將來有一天他會原諒卡羅蘭姨媽的。”諾埃拉充滿希望自言自語地說,“那時諾埃莉就可以名正言順地過着她所渴望的奢華的生活了。”
  因為她自己以前從不知什麽是奢華,所以她並不想得到它。但她卻不知道,就在這時災難即將來臨,命運將會改變她的生活。
  卡羅蘭和諾埃莉衹去了三天就回來了。
  當諾埃拉跑去開門時,她意識到可怕的事情發生了。
  她們進屋時臉色蒼白,心煩意亂,卡羅蘭在客廳中一坐下,她的腿就幾乎站不住了。她對沃剋菲爾德夫人說:
  “我幾乎不忍心告訴你——我自己也不能相信,李奧.羅斯堡先生死了。”
  “死了!”沃剋菲爾德夫人驚叫起來。
  “今天清晨他死了,然後我們就迅速離開了。”
  “為什麽?發生了什麽事?”
  “他在非洲傳染上了一種熱病,本該一回到那不勒斯就去住院,但看到我的信,就下决心來這兒幫助我,我在信中是這樣要求他的。”
  卡羅蘭說不下去了。停了一會,她纔抑製自己繼續說:
  “來英國的路上他病情惡化,體內隱藏的病毒已擴散到全身。”
  她嗚咽着繼續說:“當我們到那兒時,他的男僕告訴我們他的病情很重,已請醫生看過了,但醫生對此病束手無策。”
  當卡羅蘭繼續說下去時眼裏充滿淚水:
  “他與疾病作了鬥爭,用做生意時的那種决心爭取活下來,可他還是死了!我覺得是我害了他,但他已不在人世……一切都無法輓回了。”
  卡羅蘭放聲哭了起來,沃剋菲爾德夫人把她抱在懷中,“……太突然了,太意想不到了。”她低聲說。
  “唉!愛爾麗,我該怎麽辦呢?他是我最後的希望,現在我衹想早一點死纔好!”
  沃剋菲爾德夫人盡力安慰她,因為知道她已筋疲力盡了,就勸地上了床。
  第二天早上諾埃拉一醒來就驚聞卡羅蘭母女倆都傳染上了奪去奧·羅斯曼性命的那種熱病。
  請來了當地醫生,但他們也沒有更好的辦法,衹是建議臥床休息。
  醫生開了一些藥,但在沃剋菲爾德夫人看來衹不過是些帶顔色的藥水。
  沃剋菲爾德夫人堅持不讓諾埃拉靠近她們母女二人,說衹要她自己就完全可以照料她們了。
  諾埃拉一定不肯,但她母親卻不讓。
  “不準你進她們的房間,我親愛的。”她對女兒說,“你可以幫助奶媽在廚房做飯,把食品端到樓上來,但你靠近她們,那我就要非常非常生氣了。”
  “好吧,我聽你的話,媽媽,”諾埃技回答道,“但你也要註意不要過纍了。”
  後來她母親由於過於勞累而且身體也不好,也染上了熱病。
  卡羅蘭和她的女兒相差不到幾個小時之內就先後去世,但屍體還來不及擡走,她母親也病逝了。
  起初諾埃拉認為這衹不過是一場永遠做不完的惡夢。
  葬禮結束後,她和奶媽孤獨地身無分文呆在空蕩蕩的房間裏時,她們纔發覺,日復一日,生活變得更為艱難了。
  
  小勤鼠書巢 掃校
第二章
  “我必須弄些錢!”諾埃拉自言自語地說。
  她不知道這所房子裏還有什麽可賣的東西。
  實際上她這樣打算也沒什麽用了,因為她把她母親臥室及其它房間可賣的東西都已賣光了。
  奶媽早就說卡羅蘭及諾埃莉的衣服也應賣掉留着實在沒有什麽用處。
  然而諾埃拉猶豫了好一陣纔同意。
  “也許這些衣服……帶有病菌會傳染別人的。”
  “我們已經打掃了房間,”奶媽說,“為了保險,我還是把這些衣服去曬一曬。”
  醫生曾強調說,卡羅蘭及諾埃莉的房間一定要進行消毒。
  房間被關上,裏面燃起了帶怪味的消毒劑。
  這種氣味透出來彌漫了整個房子。
  門窗全部被打開了,並且她們盡可能地在戶外呆着,這樣諾埃拉纔感覺到逐漸聞不到那種死人的氣味。
  奶奶已把卡羅蘭姨媽和諾埃莉的衣服拿出去放在花園的繩子上晾曬,一直晾了三天諾埃拉纔覺得不會再帶有傳染病菌了。
  她把衣服賣給那個每星期衹到村裏來一次的搬運夫,換幾個先令,這個搬運夫衹要能賺錢什麽都願意買。
  然而諾埃拉卻不得不把那件晚禮服留下,因為那件精製衣服過於襢胸露肩,英國文雅的姑娘是不會穿的。
  這樣,晚禮服依舊還桂在卡羅蘭住過的房間內。
  她也把屬於沃剋菲爾德夫人僅存的睡衣給搬運夫拿走了。
  把這麽多衣服都處理掉使諾埃拉傷心,但此刻吃比穿要重要得多。
  她不僅要考慮自己,還有那年近六十的奶媽,奶媽是從小把她帶大的,另外還有霍金斯,他是她父親的侍役,當她父親退役時他就跟隨他回來了。雇用他表面上是喂馬,而不久他就成了雜役,什麽活都幹了。
  她常想,正是因為有霍金斯,她和奶媽才能活下來。
  在過去的一個月中,她們就靠霍金斯在花園那邊的林子裏套住的兔子和在小溪中捉的小魚為生。
  一直到聖誕節,他們還可以土豆度日,這也是他種的,收後貯存在一間放菜的房子裏,但到了新年他們就絶望了,有許多天他們不得不靠黴面包度日,因為這些面包已賣不出去了,衹要一兩個便士就可以得到。
  霍金斯也漸漸衰老了,實際上他已年近七十了,諾埃拉知道因為營養不良他看上去更加蒼老些。奶媽也和他一樣。
  雖然他們沒有說什麽,但諾埃拉心裏明白,他們害怕會被送到貧民收容所了此一生。
  “即使我不能活下去,我也要救救他們。”她這樣想,但卻不知道該做什麽。
  當然她曾想過把房子賣掉,但房子已經舊了,並且又是在這麽偏僻的襯莊,不會有人來買的。有時她甚至想,說不定哪一天屋頂就會塌下來變成他們的墓碑。她走到窗前大喊:“我總得想個辦法!”過了一會,因為她很害怕,她又開始嚮上帝祈禱,而且也嚮她母親祈禱。
  正在這時,門前的高聲的敲門聲使她吃了一驚。她知道奶媽耳聾是聽不見的,所以就從窗口轉過身來去開門。
  她覺得很不自在,想着或許村裏的什麽人來討債吧,她也知道自己身無分文,無法還債,這樣去嚮人解釋是一副多麽尷尬的局面。
  因為她很緊張,所以遲疑地把門打開。
  使她吃驚的是,她看到門外站着一位衣着極為入時的文雅紳土,外面停着一輛四輪旅行馬車,兩匹高大的馬,很顯然是屬於這位紳士的,車旁和車上各站着一個車夫。
  她先打量了一下紳土,又將視綫轉嚮馬車,再收回視綫時,那位紳士說:
  “我想見一見諾埃拉·雷文女士。”
  諾埃拉吃驚地望着他,還沒等她回答,那位紳士又說:
  “我想你一定就是諾埃拉女士,我是你的表兄貿斯伯·雷文。”
  一邊說着,他一邊把帽子摘下來。諾埃拉急忙說:
  “不!不!我不是諾埃拉女士。我想你可以進來,讓我解釋一下。”
  “當然。”紳士同意了。
  他走進門廳;諾埃拉知道他正在尋找一個地方放他的帽子。
  她已經把桌子連同兩把漂亮的橡木椅子賣掉了,房廳對陌生人來說是出奇的空蕩,可她也沒有想到。
  ‘她什麽也沒說,把他帶進客廳。這位紳士揚了一下眉毛,因為他發覺客廳裏幾乎什麽都沒有了。
  然而,他仍然等着諾埃拉說請他坐下。
  他小心謹慎地坐在一把扶手椅上,然後將帽子放在身旁的地板上。
  “雷文先生,很抱歉……我不得不告訴你一個壞消息。”
  “壞消息?”賈斯伯重複道,他的聲音調門很高。
  “諾埃拉女士和她母親都……已經死了。”
  “死了?我絶不相信!”雷文先生叫了起來。
  “我很抱歉,但這是真的,”諾埃拉說,“她們感染上了一種非洲熱病,是由一位從非洲來的朋友身上傳染來的,醫生和我母親都無法救她們。”
  他沒有說話。她繼續說:
  “我……我媽媽……也被她們傳染上熱病……也死了。”
  “很抱歉,”雷文先生說,“真太不幸了。”
  “我自己仍然很難相信所發生的一切。”
  諾埃拉發現,這位來訪者皺起眉頭,再仔細觀察一下,她發現他不象在門口時想的那麽年輕。
  她猜想他大約三十五歲了,雖然他身材高而細長,但相貌並不英俊。
  這時他臉上流露出一種不說的表情。
  過了一會,因為按捺不住好奇心理,她說:“你說你是諾埃拉的親戚?”
  “我剛纔已經告訴你了,我叫雷文,”這位紳土說,“我是羅紋斯黛爾的表兄。”
  “諾埃莉曾一直等待她父親的回信。”
  “那已不可能了——他死了。”
  “啊!”她告訴我,當她和她媽媽在威尼斯時,她曾給他寫過一封信,但她從未想過她父親沒回信是因為已不在人世了。”
  “沒有回信的原因很簡單,就是他那時病很嚴重,衹是在他死後他兒子從國外回來時,她的信纔被打開。”
  “我真希望諾埃莉會明白這一切。”諾埃拉心裏想。
  “唉,現在太晚了。”雷文先生不帶一點同情說着,“我的歐洲之行全白費了。”
  在諾埃拉聽來他的聲調中恨大於悲傷。她衹得輕聲地說:“真遺憾,但我想如果諾埃莉還活着,她一定會很高興見到她父親那邊的親戚的。”
  “但這對我來說毫無意義了。”紳士說。
  諾埃拉感到迷惑不解,好象他覺得他必須做些解釋,就說:“諾埃拉的死對我本人來說也是一個不幸的災難。”
  “這是為什麽?”諾埃拉問。
  “她的哥哥,現在是伯爵了,派我來找她,並且答應我,如果我找到她,會對我有很大好處。他希望她能回到他身旁住在一起。”
  “但願她能知道。”諾埃拉遺憾地說。
  因為好奇,她問:“伯爵長的什麽樣?卡羅蘭姨媽從未說過。”
  “卡羅蘭姨媽?”雷文先生問道,“你是說你是她們傢的親戚?”
  “不是雷文傢的。”諾埃拉回答,“但諾埃莉的母親,也就是伯爵夫人,是我媽媽的表妹,也是最要好的朋友。”
  她看到雷文先生很感興趣,就繼續說:
  “達西·佛爾伯上尉死後,卡羅蘭姨媽就和諾埃莉回到英國和我們住在一起,她們很窮,如果那時伯爵能幫助他妹妹就好了。”
  “那正是他想做的事,”雷文先生說,“他並且答應如果我能找列他妹妹,也會幫我的忙的。”
  “看上去你並不需要幫忙呀!”諾埃拉不加思索地說。
  雷文先生笑了。他說:“外表可能是虛假的,我告訴你,我非常需要錢。”接着改變聲調說,“我想這是我的疏忽,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
  諾埃拉笑起來;“知道後也許你會很奇怪,我也叫諾埃拉。當我母親和卡羅蘭姨媽知道她們的孩子要在聖誕節期間出生時,她們約定給該子起同一個名字,如果男孩叫諾爾,如是女孩就叫諾埃拉。”
  “那不是會引起混亂嗎?”謝文先生說。
  “是的,如果我們一直在一起就麻煩了,”諾埃拉點點頭,“但事實上直到去年我纔第一次見到諾埃莉,並且很奇怪我倆長得象極了。”
  “當然!”雷文先生說,好象他已意料到這一點,“她的頭髮和你的一樣顔色!”
  諾埃拉微笑着解釋說:“我母親常說那是由於我們的祖上的瑞典血統的遺傳,並且這個傢族總是常常有這樣的事發生。”
  她發覺雷文先生以一種探尋審視的眼光註視着她,這使她感到很不自在。
  然後他從緊身的外衣口袋中模出一個小皮夾,打開後拿出一張小照片。
  他把照片遞給她,諾埃拉看見是諾埃莉的照片,事實上照片上的諾埃莉非常小,也還不到一歲。
  但她的淡黃色頭髮和深藍色的眼睛使人一眼就能認出來。
  “這和現在長大的諾埃莉幾乎一模一樣。”諾埃拉高興地叫起來。
  “這也非常象你!”雷文先生說。
  諾埃拉笑了笑把照片還給他。然後說:
  “很抱歉,沒有什麽能招待你……我想……我們什麽都沒有。”
  沉默了一會兒,他說:“你怎麽落得這個地步?”
  諾埃拉用雙手做了一個顯出絶望的手勢。
  “我母親一死我父親的年金就沒有了,”她說,“你可以看到,這房子裏再沒什麽東西……可以賣了。””
  她坦然地說,因為這是很明顯的,不知為什麽她一點也不感到尷尬。
  這時一個念頭在她頭腦中一閃:如果諾埃莉能得到她哥哥的幫助,她一定也會樂於幫助自己的。
  出乎意料,雷文先生站起來走過去望着雜亂無章的花園。
  “誰和你住在一起?”他問,並沒轉過身來。
  “我的老奶媽和我父親的一個馬弁。自從我父親退役買了這所房子後,他們就住在這裏。”
  “那你在周圍的鄰居中一定有朋友?”他問。
  “這周圍人很少,而且他們生活也不富裕。”當她說這話時,她覺得請求鄰居的幫助是非常不體面的。自從她母親去世後,鄰居們和她很少來往。他們大多也上了年紀,並且如果有,傢裏的人也都遷往倫敦或其它地方,哪兒都比伍斯特郡的這個偏僻地方有意思些。鄰居們當然也沒有邀請過她,並且由於她過去膽怯,自尊心過重,所以她也不願去找他們尋求幫助。
  雷文先生轉過身,回到他的椅子前坐下來。
  “你還沒有告訴我你的姓呢?”他說。
  “真不好意思,我早應自我介紹一下,我叫諾埃拉·沃剋菲爾德。”
  “聽我說,沃剋菲爾德小姐,”雷文先生說,“因為我想這會對你有好處。”
  他說的很慢,好象他在尋找適當時字眼兒和考慮應說什麽。
  諾埃拉睜大眼望着他。
  她有一種預感,覺得他對她說的話很重要,但她想象不出他要說什麽。
  “兩個月前,”雷文先生開始說,“我去見我的表弟羅紋絲黛爾伯爵。我帶着一項發明計劃,我想或許他會感興趣。”
  “發明?”諾埃拉叫起來。
  “一種新的望遠鏡,我想這種望遠鏡比現在海軍中使用的任何一種望遠鏡都先進,並且我堅信,如果投放市場,會撈一大筆錢的。”
  “那太有趣了。”諾埃拉附和着。
  “我消求我的表弟資助我,”雷文先生接着說,“但不必說了,他對這事兒不特別熱情。”
  “為什麽?”諾埃拉問。
  “因為他象他父親一樣刻薄而又難以對付。”雷文先生尖刻地說。
  “我母親認為卡羅蘭表姨的丈夫是非常專橫和嚇人的,”諾埃拉說,“諾埃莉的哥哥也這樣,真太可悲了。”
  “許多人說他很可怕,”雷文先生說,“我卻認為很吝嗇。”
  “因為他拒絶資助你的發明?”
  “我有一個朋友,他是這方面的專傢,”雷文先生說,“他認為這種望遠鏡是一種很大的發明,這比現在使用中的要先進得多。”
  諾埃拉不知道這些會與諾埃莉有什麽關係。
  這時,好象他知道她在想什麽,就說:
  “經過激烈的爭論之後,伯爵說如果我能生産一種能看得更遠的望遠鏡,那我就應能找到他的妹妹。在他讀他妹妹給他父親的信以前,他也一直沒有聽到過他妹妹的消息。”
  “噢!現在我明白了!”諾埃拉說,“那你真太聰明了,能找到這兒。”
  “我先到了威尼斯,因為信是從那兒發的,”雷文先生說,“打聽了許多曾認識佛爾伯上尉的人,然後我又追蹤到了那不勒斯。”
  “卡羅蘭姨媽和諾埃莉就是從那兒到這兒來的;”諾埃拉說。
  “這我明白了,”雷文先生說,“但到了這裏,我發現我的一切努力都白費了。”
  “真太遺憾了,”諾埃拉叫起來,“不幸我們無能為力。”
  “事實上,我想會有辦法的!”雷文先生平靜地說。
  諾埃拉吃驚地望着他。他接着說:
  “你剛纔說你長的非常象諾埃莉。”
  “是的,”諾埃拉回答說,“我們就象是雙胞胎。”
  雷文先生從椅子上探過身來說:“我有一個建議。”
  “一個……建議?”
  “我有一個主意,沃剋菲爾德小姐,你一定非常需要錢吧?”
  “我想……這……是很明顯的,”諾埃拉回答說,“你可以看到我一無所有……沒有東西可賣了。”
  “我很清楚,並且你也不應該這麽消瘦。”
  雷文先生的目光打量着她,諾埃拉感到自己臉在發熱,她認為他有點扯得太遠了。
  “我想我們自己會想辦法。我僅是為你感到遺憾,雷文先生,你的旅行毫無所獲。”
  她站起身來,但諒訝地發現雷文先生沒有要走的意思。
  他僅僅擡起頭,看着陽光在她頭髮上閃閃發光,似乎産生了一個光環,籠罩着她那尖尖的消瘦的臉。
  “坐下。”他突然說。
  諾埃拉吃了一驚,不由自主地坐下了。
  “現在聽我說,”他說,“要好好弄明白我的話。”
  諾埃拉衹是望着他,聽他接着說:“羅紋斯黛爾伯爵一直認為他妹妹仍然和她母親及達西.佛爾伯上尉一起生活,他下决心要讓她脫離這種生活。”
  諾埃拉聽着,眼中有一種迷惑的神情。
  “我嚮伯爵保證找回他的妹妹,唉!但她已不在人世了。不過,我想上帝真是大慈大悲,為我找來一個替身。”他說着嘴唇抽動了一下,這時他看到諾埃拉沒聽懂他的話,就又說:“我建議你代替你的表妹。”
  諾埃拉驚恐地望着他,“我……我不明白!”
  “我想你已明白了。”雷文先生糾正道,“你已經看到那張小照片了,你一定知道沒人會懷疑你就是照片上的人。”
  “你……你在說些什麽呀?”諾埃拉說。
  “好好想一想,”雷文先生尖聲說。“羅紋斯黛爾伯爵想要找到他的妹妹,我可以回去復命說他妹妹已去世,他再也見不到了。”他停下來笑了一下說,“也可以帶回去一個非常像他妹妹的人,你剛纔不是說過嗎,你倆幾乎就象雙胞胎。”
  “你是說……要我偽裝成諾埃莉?”諾埃拉倒吸了一口氣。
  “不是我要你偽裝,”雷文先生說,“我是告訴你,如果你不願這樣做,那你真是頭號大傻瓜。”
  “不……决不能……我怎能做這樣的事?”諾埃拉叫起來。
  雷文先生站起來:“要是這樣的話,那我衹好認倒黴白跑一趟。但我衹希望你,沃剋菲爾德小姐,象現在這樣等着餓死。”
  雷文先生彎下腰撿起帽子,往門口走去。
  正當他走到門口時,諾埃拉好象自言自語地說:
  “我怎能……幹這樣的事?這多麽虛偽……不道德。”
  “對誰不道德?”雷文先生說,“對你自己?還是對你的僕人?我可以想象他們也和你一樣餓的皮包骨。”
  當他提起她的僕人,使諾埃拉心中起了一閃念:她决不能眼看着奶媽和霍金斯餓死。衹要有辦法一定不能這樣。就在今天早上奶媽把那發黴的面包烤了又烤,還加上霍金斯昨天捉的一點點魚送上來做為早餐時,她還說:“所有能吃的都在這兒了,如果你要上帝發點慈悲的話,你可以告訴上帝,這些東西實在少的太可憐了。”
  諾埃拉低頭望着盤了。奶奶接着說:“除了白水沒什麽喝的了,兩天前茶就用完了。我想,早餐如果沒有茶,還不如早些進墳墓的好。”還沒等諾埃拉回答,她就走出房間了,諾埃拉清楚地知道喝不到茶,對奶媽來說比缺什麽都苦。
  她肯定霍金斯也會和奶媽一樣這麽想的。
  當就著那一點魚吃完那塊沒有利奶油的面包時,她决定再也不能這樣過下去了。如果還這樣下去的話,就會象奶媽說的那樣,“不久就會進墳墓了”。
  這時她凝視着雷文先生,想着,如果照他說的做,那不僅會解救她自己,也會救了奶媽和霍金斯。就在頭天前半夜,她不能入睡,也一直在考慮他們的事。他們是那麽忠誠,在母親此後雖然一直沒有得到工錢,卻從不抱怨。
  就他們以往的處事觀點來看,他們覺得總會有什麽轉機的,雖然他們不知具體是什麽。
  現在可有瞭解救的辦法了。諾埃拉用顫抖的聲音懇求地說:
  “你能否……再解釋明白一些……你要我做的事嗎?”
  雷文先生臉上掠過一絲看不見的微笑,他走回到椅子前坐下來。
  “事情經過很簡單,”他低聲說,“就是你提到的熱病奪走了卡羅蘭,也就是羅紋斯黛爾伯爵夫人和她的好朋友,沃剋菲爾德夫人的生命。”
  他停頓了一下,接着說:“當我到這兒時,你正處於絶望的境地,不知該怎麽辦。”
  “可是……如果我冒充諾埃莉……伯爵一定會疑心的。”
  “為什麽會疑心?”雷文先生問道。“他母親在他十一歲時就帶着他兩歲的妹妹出走了,從那以後再也沒見過他妹妹。”
  “但是……”諾埃拉又說。
  “不要總是‘但是’、‘但是’的,”雷文先生打斷她,“他們不會指望你詳細瞭解這個家庭的,你現在瞭解的已經夠了,因為你媽媽决定與達西·佛爾伯一起生活後,你的親戚都認為這是個罪孽,你媽媽當然也不會嚮你談起她的過去的。”
  “我可以理解那些親戚……當時的……震驚。”諾埃拉喃喃地說。
  她記起她母親第一次講起卡羅蘭的行為時,自己的感覺。
  “他們不大可能問起這件事。”雷文先生說。
  “好吧!我想我們應盡快啓程去約剋郡,‘你哥哥’正等着你呢!”
  諾埃拉輕輕叫了一下。
  “但是……我不能就……這樣走啊!”
  “為什麽?”他問,“我想留在這兒的一切對你都無關緊要了。”
  諾埃拉目光恍惚地望着她周圍,然後說:
  “你知道我必須帶着……奶媽和霍金斯。”
  “我的老天!那真沒必要!”雷文先生說,“我可以給他們些錢,他們可以再找其它的活於。”
  “不……不!那不行!”諾埃拉叫起來“他們必須跟着我……否則我也……不去!”
  “那不可能,”他說,“因為那樣就要讓他們知道這個秘密了。”
  “我絶對信任他們兩個!”
  她看到他有難色就接着說:“我剛出生時奶媽就來照看我,而霍金斯是從爸爸在軍團時就跟隨着他。”
  她輕叫一聲接着說:“他們一直這麽忠實……對我那麽好,……要麽讓他們和我一起走……要麽我就……不去1”
  她說的很堅定,知道雷文先生看出了她的决心。
  他再一次站起身來,走過去望着窗外,好象正在努力思索。然後他說:“那好!隨你使吧!但如果他們暴露了你,伯爵把你斥之門外,那就要怪你自己了。”
  諾埃拉知道她勝利了,說:“你看,我們無法招待你在此午餐,你是不是先到兩三哩外路邊的驛館去,好嗎?等你回來後,我們就會把要帶的東西收拾好了。”
  “去驛館!我看沒這種必要吧!”
  他看到諾埃拉還不明白,就說:“我的馬車這麽小,能載這麽多人和行李嗎?”
  因為諾埃拉懷疑也許他想把她和奶媽及霍金斯分開,就說:“我不明白為什麽不可以,霍金斯可以和車夫一起坐在車廂上,奶媽可以坐在我們對面的小座位上,我們僅有的那一點行李可以捆在車後嘛!”
  雷文先生想了一下,就說:“我已從一個朋友那藉來一輛旅行馬車。去約剋郡需要大一些更舒服點的車子。”
  他的聲音流露出非常不情願的意思。她接着說:
  “你肯定……你這麽做聰明嗎?要不,你自己走……忘掉我們,不更好嗎?”
  “什麽!我是要你那所謂的哥哥可能資助我的發明,你要我丟掉這個機會?不,諾埃拉女士,你想怎樣就怎樣吧!我會盡力而為的。”
  諾埃拉留神註意到他說話時的態度。
  幾分鐘後,她帶領他走出前門,她幾乎不敢相信這一切會是真的。
  她預感到他一去就不會再回來。
  但繼而一想,如果他真會回來,那時間已不多了,於是她跑到廚房裏去。
  奶媽正在爐子上烷飯,霍金斯剛剛抱了一抱幹柴進來,他們唯一不缺的東西就是木柴,至少一鼕沒有挨凍。
  環繞花園的樹長得非常粗,儘管他們腹內空空,但總有大木柴來取暖,有東西吃時,奶媽就用這些木柴來燒飯。
  這時,諾埃拉在廚房桌於邊坐下,並讓奶媽和霍金斯聽她細細說來。她斷定他們準會認為這一切純屬她鬍思亂想,否則也是她在說夢話。起初,他倆懷疑地望着她,當後來她把雷文先生的打算嚮他們一五一十地講明白後,奶媽叫了起來:
  “願上帝讓你母親的靈魂安息吧。如果她一旦聽到你會行騙,她一定會在地下翻一個身,一定的!”
  “我知道,奶媽,我自己也想到了,但我相信媽媽不會眼睜睜地看着我們在這兒餓死吧!”
  她望着霍金斯,仿佛要尋求他的支持。她看到他眼裏有一絲閃光,他說道:“要問俺,諾埃拉小姐的主意礙不着別人。換個法子填飽肚子要緊!”
  “對就是對,錯就是錯,霍金斯!”奶媽嚴厲地說。
  “怎麽啦!”霍金斯回答說:“看着諾埃拉小姐一天天瘦下去,等有一天被一陣風颳走了纔不對哩!”
  奶媽看了看諾埃拉不再做聲了。
  他們都明白諾埃拉小姐的裙腰每星期都要改瘦一些,就是改了,她穿上還鬆呢。
  “你們必須明白,”諾埃拉說,“是我餓死了,而不是諾埃莉。”
  奶媽推回椅子,從桌子旁站了起來。
  “俺的意思是這種冒充怕沒有好結果!”奶媽說的很難聽,但她也同意了,因為目前他們沒有其它的辦法。
  “雷文先生吃完午餐後就會回來,”她對奶媽說,“因此我看我們趕快收拾一下要隨身帶的東西吧。”
  “你先吃些東西再說吧,”奶媽說,“衹有湯,但湯裏有一隻小兔子,小得可憐,不過也比沒東西吃強。”
  “好吧!奶媽,我去餐廳吃。”諾埃拉順從地說。
  她本來很願意在廚房吃飯,但奶媽從來不允許這樣。“衹要有我侍奉在你左右,你就得有小姐的派頭。”當諾埃拉提出這個要求時她就這樣說。
  諾埃拉走進餐廳,餐廳裏衹剩下一個小桌,兩條腿已斷了,又馬馬乎乎地修好了。這東西沒有人要,所以就放在房間中央了。除此之外,還有兩把鬆木椅子,諾埃拉就坐在那上面吃飯,奶媽認為這樣纔象樣。
  桌上也罩着一塊幹淨的布,在一杯水旁還有餐巾,這是奶媽為她準備的。她等了幾分鐘奶媽端着湯盤進來,裏面就是她的午餐,用一小塊發黴的面包蘸湯吃。
  當諾埃拉拿起勺子喝湯時,湯還很熱,奶奶說:“我已和霍金斯先生盤算過了,依俺們看,你最好自己去,俺們可以留下來,沒什麽,至少還有個遮風避雨的地方。”
  諾埃拉明白,奶媽和霍金斯都知道,在哪兒生活也比在貧民收容所好。她擡起頭望着奶媽,覺得世界上再沒有人比他們更體貼她,愛護她的了。“如果你們留下,那我也不走了。”她鄭重地說,“我已跟雷文先生講清,如果你們不去,我也不會去的。”沒等奶媽回答,她接着說:“你,奶媽,是我唯一活着的親人,唯一的親人。不能沒有你,不管我去哪兒,幹什麽都不能沒有你。”
  奶媽眼裏充滿了淚花,用慣常的嚴厲而不知怎麽地又有些發顫的聲音說:
  “如果這是你的態度,那俺就早點去收拾行裝。”
  她走出房間。諾埃拉很快地喝完湯就去和她一起收拾起來。
  幾乎沒有什麽東西可以帶的,就是她最好的裙子也已穿得露綫了,再就是屬於諾埃莉的兩件晚裝。
  她穿上一件帶帽子的衣服,這本來是她媽媽的,但現在看來再沒有其它的衣服比這件更適合做旅行之用了。
  戴着她母親去教堂常戴的帽子,諾埃拉覺得多少還有點派頭呢。梳妝臺已被賣掉了,她往那沒框子的鏡子裏看了看自己的裝束,對奶媽說:“我看上去就象剛到剋菲圖國王①宮殿的乞婦,可是我想那沒什麽關係。”
  ①剋菲圖係一虛構的非洲國王。
  “我想閣下大人會殺了肥牛來款待浪子回頭。”諾埃拉忍不住笑了。
  當雷文先生回來時,帶回來在驛館買的豬肉餅。
  他讓他們快些吃,因為他要急着趕路呢。
  可是諾埃拉衹能強咽下幾口,剩下的就被奶媽和霍金斯一掃而光了。
  沒等他們吃完,雷文先生就高聲吆喝上路,馬也已等不及了。
  當霍金斯鎖上前門把鑰匙交給她時,諾埃拉覺得她一定是在夢裏呢。
  她能就這樣離開她出生並居住過十八年的房子嗎?
  她真的就要和一個幾小時前纔相識的男子走了?
  她真的願意冒充那個在教堂墓穴裏安息在媽媽身旁的諾埃莉?
  “這可真是個瘋狂的念頭。”她自言自語地說。
  然而同時她又有點興奮,雷文先生象是在揮舞着魔杖,一切都變了,至少她再也不必為下一頓飯而費盡心思了。
  最後,當她望着坐在她對面的奶媽時,她心裏想,不管該不該受到譴責,但她做對了。
  她怎能撇下這兩個慈祥的老人讓他們挨餓呢?
  她也尋思着霍金斯吃了點美餐後的動作也輕盈、利落了。她還註意到奶媽滿是皺紋的臉上也露出一絲血色了。
  “我也許正在欺騙人,媽媽。”她在心裏對媽媽說,
  “但至少我為奶媽和霍金斯做了點應做的事。”
  她有一種奇妙的感覺,好象母親正在對她微笑。
  衹是當他們策馬啓程時,她纔覺得賈斯伯·雷文先生帶着一種玩世不恭的自負神態。
  他就象一個單槍匹馬的得勝將軍,又象一個使一切問題都迎刃而解的洋洋得意之人。
  “或許會有好結果的。”她自慰地想。
  然後她安下心來以一種她以前所末體驗過的悠閑自得的神態欣賞着旅途中的田園風光。
  
  小勤鼠書巢 掃校
首頁>> 文學>> 言情>> 巴巴拉·卡特兰 Barbara Cartland   英国 United Kingdom   温莎王朝   (1901年7月9日2000年5月2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