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露的密碼
安鼕尼和巴剋並非真正的朋友。事實上,有一段時間安鼕尼甚至想把巴剋殺了喂狗。因
為那次在舊金山作案時,巴剋騙過安鼕尼,致使安鼕尼白費了許多功夫,卻分文未得,還差
一點被警方抓祝因此,當今天晚上已剋來敲安鼕尼的門時,很出安鼕尼意外。
巴剋還是那樣高大強壯,長長的刀條臉,闊口,手中拿着一瓶酒。
“先不要發火,安鼕尼。”巴剋搶先開口,搖晃着酒瓶,“要發火也等先喝完這
瓶……”酒纔喝了一半,安鼕尼已經知道了巴剋的來意。巴剋在城裏探知了一個肥厚的保險
箱,卻找不到一個合適的人為他打開。安鼕尼是最好的開保險箱能手。現在有許多初出江湖
的毛頭小子都是用氣割的方式,需要帶很多工具,安鼕尼從不需要帶太多的工具,而且幹起
來迅捷無聲。
“安鼕尼,舊金山那件事,請聽我解釋,”巴剋的目光轉來轉去,“我身邊有一個女
人,總是纏着我死要錢,你知道被女人死纏時的滋味。這次我會以十倍的回報來補償你的。”
“誰知道你小子會幹出什麽事?”安鼕尼不屑他說。在巴剋吞掉安鼕尼的那部分錢之
前,安鼕尼就有些看不慣他。巴剋好吹牛,好擺闊,很容易被女人勾引;已剋穿衣花哨,在
幾百個人中你可以一眼看見他;已剋喜歡開那種大型的豪華轎車,很惹人的眼。幹這行的人
不應如此。
但無論如何,巴剋腦子裏還是有些東西的。尤其在找保險箱方面,他絶對是個天才,
且總能計劃周詳。和他一起幹,就得容忍他的脾氣,而且不可相信他,尤其轉移的時候不能
把保險箱裏所有的東西都交給他。像上次在舊金山,他們都中了巴剋的套。
巴剋帶來的是一瓶上等的xO,這意味着他此次的確需要安鼕尼的幫助。安鼕尼慢慢地
品着酒,不喝白不喝,是不是幫忙則另當別論。
巴剋的三寸不爛之舌又在侃侃而談,把一切說得天花亂墜。
安鼕尼神情中透出懷疑之色。巴剋板起面孔,露出入伍新兵般的真誠之色,舉起右手
說:“安鼕尼,我保證這次絶對公平,也絶不會有女人介入,而且這次相當容易。”他倒滿
兩杯酒,在手中撞了一下,遞一杯給安鼕尼,“我敬你,夥計。”
安鼕尼已經有幾個月沒喝到這樣的好酒了,他很缺錢用。他問:“什麽事這麽容易?”
“我這裏搞到了那幢樓的建築圖,一切全計劃好了。”巴剋拍拍口袋,“這次會是我們
兩人的經典之作。衹你我兩個人就夠了,沒有第三者參加。我們一人一半。”
安鼕尼漫不經心地應着,心中暗忖:上次在舊金山正是有第三者參加,纔被巴剋吞掉了
自己應得的一份。如果衹有兩個人的話,一個對一個,自己倒是不怕已剋。雖然巴剋頭腦轉
得更快,但自己的力氣比巴剋大。
巴剋問:“你要不要我再多說一些情況?”
安鼕尼點點頭,又把酒杯伸過去,美酒的滋味真是不錯。他最近一直運氣不佳——相信
巴剋早就看出來了。他的屋裏凌亂不堪,房間燈光昏暗,由於沒有暖氣,他穿着一件舊毛
衣。最近,他甚至像周圍那些無能的傻瓜一樣去給別人打工,四處做一點辦公室的工作,卻
沒找到一個固定的雇主。
已剋從口袋裏掏出一張紙,打開。這是一張精心繪製的計劃圖,衹有內行纔看得懂。房
間、通道、樓梯、電梯……標得詳細而精確。
“安鼕尼,你看,這次如探囊取物。”巴剋拍着圖紙,臉上每個毛孔都嚮外滲着自信。
“嗯,”安鼕尼打量着鉛筆畫的圓圈,“這是什麽?”
“珠寶——大部分是鑽石。很容易脫手的。我已經聯繫好了買主。或者,你那部分自己
去脫手。”巴剋咧嘴笑着,又把酒瓶遞了過來。
安鼕尼又喝了一杯,掏出一支香煙,彈了一彈。巴剋把一隻銀製的打火機湊上來。“接
着說。”安鼕尼吸了一口煙。
“好。我們從這條巷子靠近大廈,從這裏進去,上三樓。”巴剋指點着計劃圖,“這本
是一個大廳,現在隔成五個小辦公室和一間保險櫃室。我已經弄到了這道門的鑰匙。”他暖
昧地眨眨眼,“我認識在這兒工作的一個妞兒,幹那事的時候偷偷掉換了她的鑰匙。
我還知道樓裏的警報係統。”他又指了指未端的房間,“保險櫃就在這兒。”
“什麽樣的?”
“一個又大又厚的力神牌保險櫃。我還沒有見過,不過他們告訴我已經有十幾年了,又
大又重,鎖得很嚴。”安鼕尼並沒有問“他們”是誰,巴剋一定買通了內綫,但不會告訴
他。“衹有一條出路?”安鼕尼看着圖紙問。
“那有什麽關係?反正也不會有人看見我們。下周未有三天假期,我們周五午夜去下
手。他們發現被盜的時候,已經是三天之後了。”
安鼕尼點點頭,細細品着酒:自己還能再信任巴剋嗎?會不會又被他騙了?
“我已經計劃就緒,一切萬無一失,安鼕尼。”巴剋搖着酒瓶,“你我是多年的兄弟,
所以我纔來找你,那些珠寶至少價值五十萬元,我要彌補你上次舊金山的損失。”
安鼕尼不聽這一套。他仔細研究那張圖,問了許多問題。巴剋回答得很圓滿,似乎毫無
保留。安鼕尼不得不承認這樁買賣不錯。巴剋說他花了一個月的時間偵察、再偵察,還花了
許多錢打聽消息。他知道珠寶肯定會在那個保險箱裏,他知道任何該知道的細枝未節。
“我還要告訴你,安鼕尼。”已剋說,“這是我的洗手錢,是我一生最後的一票。這次
拿到錢後,我會遠遠離開這兒,再也不回頭。
我要定居到我家乡的那個農場中,忘記過去,過一輩子舒心日子。”
安鼕尼讓已剋把圖留下來,答應第二天答復他。換作旁人,他早就跳起來滿口應承。但
對巴剋,不得不有所顧忌,他必須多考慮一下,如果巴剋欺騙自己,又如何應付?安鼕尼越
想越覺得已剋會在得手後,出其不意地暗算自己。如果巴剋預先埋伏兩個人在小巷裏……事
情不衹是開保險櫃那麽簡單,安鼕尼絞盡腦汁想了大半夜。第二天巴剋打來電話,安鼕尼回
答:“我幹了。”
“你真是個聰明的傢夥。”巴剋笑着挂上電話。
幾分鐘後,巴剋來到安鼕尼的公寓,用鉛筆在圖上寫出了街道名、公司名等等。安鼕尼
發現那棟大廈距他的公寓衹有兩公裏路。
他們約好了見面的地點。巴剋閃身離開。
以後的兩天裏,安鼕尼收集了一些工具,又從一個黑幫團體搞到一瓶特製炸藥,答應在
一周內付款。他又弄到一隻小型提箱,仔細地把應用之物整理好。然後,他又上街買了一套
西裝和一頂帽子。這樣一來,他看起來像個公司職員。許多人在大廈裏晚上纔下班,安鼕尼
前一段時間做過許多辦公室工作,所以知道得很清楚。
安鼕尼徒步去目的地偵察了一番。一切都和巴剋說得一樣,但是那條小巷不大對頭。小
巷黑漆漆的——裏面可以藏許多人——如果有人躲在那兒,等候着他從樓梯上帶着價值二十
五萬元的珠寶走下來,情況可不妙。
星期五晚上。安鼕尼和巴剋如約見面。
進入大廈並不難,沒有遇到任何麻煩。他們徒步從生銹的梯子上到三樓。巴剋花了十分
鐘關掉警報係統——這正如他許諾的一樣。事情順利極了。
巴剋打開門,倆人一同走進。他們又隨手關門。“夥計,全靠你了。”巴剋說。
安鼕尼直接走到後面放保險櫃的地方,這是一個單獨的小房間,可以起到隔音的作用。
這是他們唯一的保險櫃,說明一定應有東西在裏面。安鼕尼仔細地檢查保險櫃,巴剋站在附
近,顯得局促不安。
“巴剋,別站在這裏分散我的註意力,你攪得我心神不安。”安鼕尼說。
“你大概需要多長時間可以搞定?”巴剋問。
“半小時,也許四十五分鐘。你別站在這兒死盯着我。”
巴剋聳聳肩,進入另一個房間。安鼕尼找了一塊舊布,挂在唯一的窗戶上,然後打開
燈,關上門。安鼕尼花了十五分鐘時間仔細檢查保險櫃和房間。
巴剋敲門,“安鼕尼,你還要多久啊?”安鼕尼關掉電燈,打開門,告訴巴剋不要亂動。
已剋站在門邊,看着安鼕尼小心翼翼裝上火藥。安鼕尼的動作很慢。巴剋有些焦躁不安。
安鼕尼點燃引綫,兩人都躲在屋外。保險櫃爆破得不錯。低沉的一聲爆炸,幾聲咔嚓
響,保險櫃門就開了。
巴剋欣喜萬分,一陣風似地撲進保險室。保險櫃裏是空的!
安鼕尼氣憤地大叫:“你說過有百分之百把握這裏有珠寶!”
巴剋呆立了一會兒,惶惑地搖頭,然後暴跳如雷,連說裏面應有啊!
這事對巴剋是個可怕的震驚,安鼕尼還從未見到有人這樣失望過。
安鼕尼也相當沮喪,兩人一起詛咒,踢翻了桌椅,然後溜出大廈。
巴剋的車停在小巷裏。車上還有另兩個戴眼鏡的人。安鼕尼知道,如果此時他真拿着二
十五萬元珠寶的話,已經是個死人了。
巴剋上車,問也不問安鼕尼是否搭車,徑直開走了。安東尼轉過巷口,上了一輛計程車。
第二天,安東尼决定離開。巴剋恢復了一點理智,好歹到機場送了一下他。
安鼕尼搭了一架南飛的七四七班機——他並不在乎飛嚮何處。衹要有他和他的皮箱在。
他曾在打工期間留意過辦公室職員的工作習慣,知道他們總喜歡改動保險箱密碼。記密
碼是一件很麻煩的事。於是總會有一個方便地記密碼方法。他故意延長檢查保險櫃的時間、
在抽屜中找到了一隻不走的鬧鐘。他按鐘錶上的時間數字,輕易打開保險櫃,將珠寶放入皮
箱。然後關上保險櫃,再用正常的方式爆開保險櫃。
這一票的確彌補了上次舊金山的損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