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文學>> 科幻小说>> Ni Kuang   China   现代中国   (May 30, 1935 AD)
死結
  一 死結的神話
  二 月亮的背面
  三 一捲羊皮
  四 尋求幫助
  五 康維的勸告
  六 局長的見面禮
  七 記憶失竊
  八 襲擊古堡
  九 重遇康維
  十 相同的觀點
  十一 飛船升空
  十二 千具幹
一 死結的神話
  這個亞洲之鷹羅開的故事,叫作《死結》。
  先說一個有關“死結”的神話--神話有的是由於匯集傳說而來,有的純粹是創作。不管來源怎樣,神話,其實也都是由人想出來的,另在創作的過程中略有不同。
  這個有關“死結”的神話的來源如何,可以不理,有趣的是它的內容。
  說這個神話的是安歌人,那個有看甜膩蕩人,令得任何男人聽到了它的聲音,都忍不住會心跳加速的美女。
  當安歌人用她那動人的聲音,發出呻吟聲,再加上她擺動那豐胰瑩白的嬌軀時,任何男人,不但心跳加速,簡直整個人都會爆炸,沒有例外,連羅開--亞洲之鷹,都不能例外。
  從羅開和安歌人兩人的動作、神情看來,他們兩人像是同時爆炸的,炸成了無數碎片,再也不感到自己的存在。然後,在經過了不知多久之後,碎片纔又慢慢拼湊起來,他們纔有了自己。
  安歌人把一邊臉緊貼在羅開的胸口,欣賞看羅開強而有力的心跳聲。她柔軟的手指,在羅開身上各處,輕輕地拂看,像是春風輕拂大地一樣。
  當羅開又聽到安歌人那種動人的聲音時,他已記不起有多久沒有見到她了。自從在“非常物品交易會”中第一次和她見面開始,羅開和她有過不尋常的交往,然後,在蜂後王國解體之後,蜂後和浪子高達的復製人,沉浸在愛情的海洋中,再也沒有出現,受歌人也像是突然消失了一樣,不知所終。
  羅開曾我過她,通過黛娜、卡姬--可是束西方陣營約兩個最高級的女性情報人員,雖然神通廣大,卻也無法把她找出來。
  和羅開有親密關係的女性,每一個都有每一個的特色--誰要是說“所有的女人都是一樣的”,這個人不是白癡,就是混蛋,或者是根本沒有見識過女人的處男:羅開有時也會想起安歌人的柔和膩、嬌和甜、蕩和妓,有時,也不免因為無法得知它的下落,而輕嘆幾聲。
  所以,當羅開又聽到安歌人的聲音時,他十分高興。雖然他絶想不到含在幾乎沒有人知道的一個秘密電話中聽到它的聲音--那令得一嚮獨來獨往,過看冒險生涯的羅開感到不自在,但是安歌人的聲音那麽動人,些微的不快樂,自然一閃即逝。
  說明白一點,當時,羅開正駕着車,在倫敦附近的公路上疾馳。路邊一幢一幢各有特色的心洋房,正在飛快地倒退。
  羅開有一幢十分精緻的房子,軌在這一帶,他這時,正要前往那屋子去。
  羅開把車子開得那麽快,要趕到那幢屋子去,當然有事情要做。但這件事,和《死結》這個故事,並沒有關係。而且,羅開在接到了安歌人的電話之後,改變了主意,沒有再到那房子去,所以更不必理了。
  是的,電話就是那樣響起來的。
  羅開拿起了電話無綫電通訊技術,運用在電話使用上,已經十分普遍,手提電話已是日常生活中常見的物品,但羅聞所使用的,自然與衆不同,不但體積小,而且靈敏度高。
  這具電話,羅開並不隨身攜帶,甚麽時候含在它的身邊,也不一定。所以,電話忽然響起來時,羅開心中還在想:浪子高達似乎總有運氣,要找人的時候,總會找得到。
  他立時想起了高達,原因十分簡單,因為知道他這個電話的通訊方法和密碼的人,不會超過三個,其中使用最多和他聯絡的就是浪子。
  當他一手握看駕駛盤,一手拿起電話,按下了一個掣鈕時,他幾乎已要叫出“浪子”兩個字來了。然而,電話中卻先傳來了一個動聽之極的聲音:“真好運氣,竟然打通了,鷹,是你嗎?一定是你,對不對?”
  羅開徵了一徵,在一秒鐘之內,他就認出了那是安歌人的聲音,這個神秘地消失了一個長時期,還會令人時時想起她來的出色美人日安歌人是怎麽知道利用這個電話和他聯絡的?羅開立即問過自己,但沒有答案,由於安歌人的聲音令他高興,所以他沒有再想下去。
  他沒有立即回答,安歌人的聲音,聽來有點焦切:“鷹,你怎麽不出聲?不記得我是誰了?”
  羅開愉快她笑了起來:“任何人都可以在電話裏玩“猜猜我是誰”的遊戲,獨你不能。小姐,你的聲音,任何人聽過一次之後,就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安歌人的聲音之中,也充滿了歡愉:“鷹,你真會誇奬人。”
  羅開不由自主吸了一口氣。安歌人這時,可能遠在萬裏之外,但在這句甜膩的話中,羅開可以想像她俏臉上滿是嬌嗲,兩頰駝紅的動人情景。
  羅開的吸氣聲,安歌人自然聽得到,於是,羅開也聽到了它的急速呼吸,這倒是羅開先提出來的:“不論你在哪裏,讓我們盡快相會。”
  羅開聽到的是一陣快樂無比的抽噎和啜泣聲人衹有在真正的喜出望外,夢想成真時,纔會由衷地發出那樣的聲音來。安歌人顯然不但高興,而且感激:“鷹,這正是我想要求,而怕你不答應的事。鷹,你竟先提出來,應,你真好。”
  羅開感到自己心跳加劇:“我在倫敦,你在哪裏?”
  安歌人的聲音,伴隨看急速的呼吸:“天,太遠了,我在可倫坡。”
  羅開也不禁苦笑了一下,他迅速想了一想:“我來找你,行動可能比較快。”
  安歌人的聲音是如此急不及待,羅開聽來,簡直驚心動魄之至:“可倫坡西七號遊艇碼頭,我在船上等你。”
  羅開發出了一下歡呼聲:“我喜歡印度洋。”
  羅開其實並不是很喜歡海洋,他喜歡高山。鷹總是在崇山峻嶺上盤旋,很少會飛越海洋上去的。在海洋之中,他真的喜歡印度洋,尤其是斯裏蘭卡附近,印度南端的印度洋,那座有許多珊瑚礁組成的小島,海水是明媚的粉藍色,清澈得可以數水中遊魚的鱗和看到水中小螞蟻的須的抖動。
  還沒有放下電話,羅開註意到公路上沒有別的車輛,他發揮了不可思議的駕駛術,徒然踏下剎車掣,轉換排檔。它的車子在急速前進之中,突然轉了一百八十度,在半秒鐘之內,離開了原來的車道,嚮相反的方向疾駛而去。
  他改變主意,不再到那幢屋子去,而要爭取盡快趕去和安歌人見面。
  記得羅開有一個相當特殊的身分嗎?他會被蘇聯最高情報組織當作是“永遠的朋友”。所以,在車子還未曾到達機場之前,他已經利用電話聯絡到了這個情報機構駐倫敦的負責人,而且,也順利地使對方答應,派出一架外交飛機,以最快的速度,送他到可倫坡去。
  所以,當羅開高大的身形,出現在西七號遊艇碼頭上,泊在碼頭附近的一艘大遊艇甲板上,正在嚮碼頭眺望的安歌人一看到它的時候,驚訝和興奮,竟令得她張大了口,但一點聲音也發不出來。
  羅開輕盈地上了遊艇,他們兩人輕輕相擁了一下。安款人胸脯起伏,低聲道:“船上,衹有你和我。”
  羅開的左手,樓看安歌人柔軟的腰:“出海去,到真正的天和海之間,衹有我和你的地方去。”
  安歌人咬看嘴唇,深深吸看氣。
  船駛出去,自動駕駛係統把速度提到最高。羅開和安歌人經擁看,站在甲板上迎看海風。當陸地漸遠,他們再也看不到有任何人時,安歌人的身子柔軟地嚮下倒去,發出的聲音,簡直可以蕩魂觸魄:“鷹,別叫我再等,我實在忍不住了,給我。”
  羅開不知道自己當時喃喃地說了些甚麽,衹見安歌人的胴體,閃耀起一片炫目的白,雪白的嬌軀在陽光的映照下,連每一個毛孔都散發看女性的誘惑。
  當“碎片”又漸漸還原之後,他們仍然在甲板上,相擁看。
  安歌人的手指,在羅開寬闊結實的胸膛上慢慢移動,她忽然說道:“要不要聽一個神話?”
  羅開沒有開口,一種極度懶洋洋的感覺,正在侵蝕他全身,使他一動也不想動,他衹是在鼻子裏,發出了“嗯”的一聲即使是這一聲,也模糊不清,不知道它是在反問,還是表示想聽。
  不過,羅開衹是身子不想動,它的腦細胞卻一點也沒有閑看。
  他立時想到:神話?在這種時候說神話?
  他知道安歌人當然不是為了說神話而說,必另有目的,這是不是她和自己聯絡的原因?
  一開始想,想的範圍就愈來愈廣。這些日子,她沒有從事任何活動?她絶不是一個可以忍受靜止生活的女人,那麽又為甚麽一點訊息也沒有?現在忽然出現,和自己聯絡,當然是有所求,有所利用。
  想起剛纔那種猛然的“爆炸”,羅開覺得,就算被她利用一下,也是值得的。
  在達到了這一結論之後,羅開伸手撫摸看它的豐乳,同時問:“甚麽神話?”
  安歌人把自己的身體,貼得羅開更緊,她自然可以揣知羅開在這一剎間想了些甚麽,所以她先通:“我真是想你,想你……纔和你聯絡的。”
  羅開重複看:“甚麽神話?”
  安歌人吸了一口氣,一字一頓:“一個有關“死結”的神話。”
  羅開睜開眼,陽光奪目。
  在燦爛的陽光下,閉看眼睛,會感到一片鮮紅色:睜開眼來之後,陽光會十分刺眼,所以眼睛不能完全張開,衹好半閉看。
  羅開在睜開眼之後,安歌人欠了欠身子,變得半伏在它的身上,所以羅開看到的,是離他極近的安歌人的那張俏臉。
  安歌人在重複看:“一個有關“死結”的神話你以前也可能聽過。”
  羅開笑了一下:“為甚麽?是你的創作?”
  安歌人沒有直接回答,就開始說它的神話。
  以下,就是安歌人半伏在羅開身上說的那個“有關死結的神話”。
  很久很久之前,有一個威力無比,很有才能的天神,召集了地球上所有的人,嚮他們宣佈一件事。
  那時候,據說,地球上所有的人,都是一樣的,沒有甚麽智愚之分,所有人都渾渾噩噩地生活看。一聽到天神召集,軌自然而然,聽天神的指示。
  天神取出了一隻盒子,盒子用七彩殉爛,會放射光芒的神繩縛看,縛得十分緊密。那個繩結,看起來異常復雜,約有拳頭般大小,更是光芒燦然。
  天神指看盒子說:“這衹盒子之中,是每一個人都希望得到的東西,不論你希望得到甚麽,都可以在這盒子中取出來。”
  天神說到這裏,所有的人都哄動起來,人人踮起腳,伸長脖子,爭看看那衹天神的寶盒。
  天神又說了:“要得到想要的一切,自然是先得打開盒子。耍打開盒子,軌先得去掉縛在盒子外面的神繩。要去掉神繩,一定要解開那個繩結。”
  聽到的人,每一個人都點看頭,因為天神所說的,是理所當然的事。
  天神繼續說:“我必須告訴你們,盒子上的繩子所打的那個結,是死結:甚麽叫死結呢?就是根本解不開的結。現在,你們之中,有誰想要這盒子,想解開死結,想從盒中取到所想要的一切?”
  所有人都用盡氣力在叫:“我要。”
  天神的回答是:“很好,你們每人都可以有一隻我所賜給的,縛有死結的盒子,衹要誰能解開死結,誰就可以一切如願。”
  天神的話一說完,漫天都飄下了縛看彩繩,光芒閃閃,打看死結的盒子來,不必爭,不必搶,每人都有一個,一個也不多,一個也不少。
  於是,地球上所有人都有了這樣的一隻盒子。
  於是,人人都想從這衹盒子中得到自己希望得到的一切。
  開始的時候,每人的動作都一致,各自運用自己的手指,希望能解開那個結。
  很多人一面不斷解看,一面喃喃自語,說看自己希望得到的一切。歸納起來,可以看出,人類的願望,也不算是人復雜,不外是想有健康、愛情、金錢、權力……欲望雖然沒有止境,可是實在,所要求的也不能算太多。
  時間一天一天過去,一年一年過去,完全沒有人,可以解開盒子上神繩所打出的死結。
  於是,有的人不耐煩了,幹脆拉斷繩子,或是用刀劍新開那個死結。那些人,自然輕而易舉的,軌打開了盒子,可是他們卻甚麽也得不到,因為天神說過,唯有解開了死結,才能得到想得的。違背了天神的話,非但得不到甚麽,而且還受到天神的懲罰。
  另外有一些人,經過了經年纍月的努力,對於解開死結,一點進展也沒有,軌開始不相信天神的話,大聲責駡天神欺騙了他們,還把他們手中的盒子(當日惟恐得不到的)遠遠地拋了開去,有的將之拋進了大海,有的拋入了深山……總之,他們放棄了。
  冉另有一些人,他們在長久的努力而沒有結果之後,感到了極度的失望和沮喪,他們的行動開始不正常,原來的生活對他們已沒有意義,而他們希望得到的,卻永遠不會來到。這一類人,變得不知如何生活纔好,生活對他們來說,已變成了沉重的負擔和痛苦。
  更有一些人,在日以繼夜,不斷地想解開死結而沒有結果之後,便哈哈大笑起來,他們齊聲說:“我們太笨了:天神既然一早就告訴我們,繩子打的是死結,就根本是解不開的結,要是解得開,那就不是死結了。我們早該明自這個道理,根本不必浪費有限的生命,去做永遠不會成功的事。”
  於是,他們也放棄了,不過,他們放棄得很快樂,而且,也能恢復原的生活,因為他們明白了自己的愚蠢任何人,如果知道自己的愚笨,那麽,他就不算是人笨的人。
  當然,有更多的人,仍然捧看天神所給的盒子,孜孜不倦地在解看那個死結,希望在解開了那個死結之後,打開盒子,能得到自己想得到的一切。
  於是,地球上就有了各種各樣不同的人。
  從天神宣佈那件事開始直至現在,已經過去了許多年,許多年。
  好像,一直沒有人可以解得開那盒子上的死結。
二 月亮的背面
  安歇人的聲音很動聽,當她講述的時候,她俏臉上,神情十足,每一種神情,都叫人看了心曠神怡,所以,羅開聽得津津有味。
  當她說話,凝望看羅開時,她淺灰色的眼珠中,有看一種焦切期待的神情。羅開微笑看,雙手捧看它的臉頰:“很好的神話,嗯,也可以說是一個寓言。人人都在追求的一種境界,實際上是不可能達到的。”
  安歌人蕉切的神情更甚,她連聲道:“不:不:你誤會了,這個故事,聽起來雖然有一定的寓一=目性,但請別把它當寓言看。”
  羅開有點不明白:“就算把它當百分之百的神話來看,又有甚麽特別意義?”
  安款人想了一想:“任何神話,都是由傳說匯集而來的,而傳說,又多少都有點事實根據。”
  羅開明白安歌人想說甚麽了,先在它的鼻尖上親了一下,然後“哈哈”大笑起來:“你錯了,神話來自傳說,傳說來自不知是甚麽想像力鏗書田的人的創作。誰都知道女蝸氏這個人頭蛇身的女神,曾煉石補天,那種神話有多少真實性?”
  女蝸氏煉石補天,那是中國神話,羅開這時隨口說了出來,安歌人當然不是十分瞭解,睜大了眼,望看羅開,等他作造一步的說明。
  羅開笑看:“好,你纔說了一個神話給我聽,我也說一個神話給你聽。”
  他把安歌人軟綿綿、香馥馥的嬌軀擁在懷裏,同安歌人說女蝸煉石補天的神話。
  (這個神話,國人大抵都知道的,自然不必詳細寫出來了。)羅開講完之後又笑看說:“女蝸所煉的石頭之中,有一塊沒能派上用處,這塊石頭,後來又演成為一般中國人人人皆知的故事,不過,你不容易明白,所以不嚮你解釋了。”
  安歌人眨看眼:“這個神話,其實也不是不能理解的,那是一場早前的星際大戰。”
  羅開睜大了眼,安歌人直視看他,她神情從容:“先是有一場戰爭一定是十分激烈的戰爭,連整座大山都倒了,而且,還影響了地球自轉的角度,真難想像是甚麽武器有這樣的威力”不過,可以理解是兩群外星人,在地球上發動的戰爭。”
  羅開笑看:“好,再說下去。”
  安歌人撐起了身子,半伏看:“戰爭的結果,使地球的天空大氣層,出現了巨大的漏洞,那是一種甚麽樣的情景,我們無法設想。不過,另一個來自外星的偉人,女蝸,就來補救這個漏洞,使地球得免於難。這個外星人是人頭蛇身的?她實在是地球的救星。”
  她說完,側看頭,神情有點俏皮地望看羅開:“我這種說法,可否成立?”
  羅開由衷地道:“可以。”接看他又補充:“對神話,任何解釋假想,都可以成立。”
  安歌人把整個人都伏嚮羅開,嬌聲道:“那是你自己說的。”
  羅開徵了一徵:“寶貝,你究竟想說明甚麽?”
  安歌人笑得甜膩之極,但也叫人一聽到它的笑聲,就感到她“不懷好意”。
  羅開一下子笑了起來,伸手按住了它的鼻尖:“你有了這樣的一隻盒子,想叫我幫你解開盒子上的那個死結?”
  安歌人緩緩搖看頭:“不是。”
  羅開叮了一口氣:“幸好不是既然那是死結,就絶對解不開,我是你說的神話中的那些聰明人,不會去做那樣的笨事。”
  安歌人卻自顧自地在說:“我還沒有找到一隻當年天神所賜的盒子。”
  羅開仰頭望看藍天白雲,他已經打算不在這個問題上討論下去。他在考慮:“海水那麽清澈平靜,是不是應舒暢地去遊上一會?”
  可是,安歇人接下來所說的話,卻令得他不能不回到這個問題土來。
  安歌人緩緩道:“我知道有一個地方……一座山,出的名字叫“死結山”,在那山上,有一處十分神秘的所在,叫作【天神之盒】。”
  羅開在一時之間,沒有別的反應,衹是瞪大了眼,盯看她。
  安歌人倒並不覺得自己的話有甚麽不對,她在等看羅開的進一步反應。
  過了好久,羅開纔嘆了一聲,攤了攤手:“你必然有進一步的說明。”
  安歌人點頭:“是,就像我剛纔解釋【女蝸補天】那個神話的方式一樣。”
  羅開低嘆了一聲,作了一個“請說”的手勢。安歌人盤腿而生,她有修長的腿,挺聳的雙乳和細腰,用那樣的姿勢坐看,看來自然十分動人,羅開咕噥了一句:“說吧,我就算不願意聽,也可以看。”
  安歌人略有嬌嗔之色,吸了一口氣:“有一位先生說過,人類神話中的神,不論冠以甚麽樣的名稱,都可能是來自異星的高級生物。”
  羅開由衷地點頭:“我不但同意,而且,對那位先生,我也有無限的敬意。”
  安歌人又道:“設想的情形是這樣的,當人類還處於十分愚昧的時期,異星人來到地球,顯示了他們高級的科技文明,在落後的地球人眼中,他們就是自天而降的各種神明,等他們離開之後,傳誦他們事跡的經過,軌成了人類的神話。”
  羅開“嗯”地一聲:“有此一說。”
  安款人挺了挺身子,掠着發:“所以,那個有關“死結”的神話,極有可能是由若幹年前,曾經發生過的一件真實事件衍化而來的神通廣大的異星人,想傳授地球人一種本領,或賜與地球人一種本領,可以使地球人的心願得遂“聽到這裏,羅開已經完全可以知道安歌人想說的是甚麽了。
  所以,他逕自接着說下去:“不過,要得到這種本領,必須有某一種突破,這種突破,對地球人來說,一定睏難之至解一個根本解不開的死結,那是一種象徵性的說法。”
  安歌人興奮得兩頰緋紅:“鷹,你真是最好的伴侶。”
  羅開笑:“於是,你就認為真有那種天神之盒,就在那座叫死結的山中?”
  安歌人咬看下唇,點了點頭,羅開又想說甚麽,但是安歌人突然飛快地物了羅開一下,不讓他說話,自己搶看道:“記得我們的初相識嗎?淹沒在大水庫下面的神廟,百分之一百是外星人留下來的,而且,也和許多遠古的傳說糾纏在一起。”
  羅開當然記得那件事,那事件又麯折又驚險,從“非常物品交易會”開始,一切離奇和風光旖旎的經過,都記載在《蛇神》這個故事之中。
  可是,他還是有點不以為然,正當他又想說話時,安歌人叉川一個熱吻阻止了他開口。當他還未曾定過神來時,安歌人又用充滿了哀求,軟綿得叫人無法拒絶的聲音說:“就算一切都是子虛烏有,陪我作一次旅行,算是過分的要求嗎?”
  她不但軟言俏語,而且說話的時候,媚眼如絲,神態撩人之至。
  羅開不忍心再拒絶她,但也有點無可奈何:“好,那死結山,在甚麽地方?”
  這是一個十分普通的問題,而且,在這樣的情形之下,間這樣的問題,也正常之至,在羅開想來,她一定可以立刻有答案的。
  可是,安歌人的反應,卻出乎意料之外,她現出極猶豫的神情,欲語又止,身子嚮羅開靠過來,它的身體語言清楚地告訴別人,它的要求可能很過分,所以她不知如何說纔好。
  羅開不禁大奇:“說啊,在甚麽地方?”
  安歌人垂下了頭,仍然不出聲,衹是偷看了羅開一眼。她那種嬌嗲的神態,一定有原因,可是一時之間,他又想不出原因何在,衹好笑:“可是地方很遠,不容易去得到?”
  安歌人立刻連連點頭,羅開“呵呵”她笑了起來,它的笑聲,十分爽朗:“當年,充滿傳奇的原振俠醫生,曾和一個美麗的女特工,一起到過新幾內亞的腹地,一處叫“倒放的天哨”的怪地方,那地方,甚至有“鬼界”之稱。”
  羅開這樣說,等於告訴安歌人,不論那死結山在甚麽地方,他既然答應了,那麽,就算這地方再窮山惡水,他也一樣會去。”
  可是,安歌人的頭,卻垂得更低,一聲不出。羅開又是好氣,又是好笑:“究竟是在甚麽地方?衹要是在地球上,軌沒有到不了的地方。”
  直到這時,安歌人才擡起頭來,長嘆了一聲,羅開大吃一驚。他總不是一個大驚小怪的人,可是這時,安歌人的神態,卻不由得他不吃驚。
  安歌人沒有說話,衹是望看他,羅開陡然吸了一口氣:“不在地球上?”
  安歌人垂下眼臉,長長的眼睫毛抖動看,緩緩點了點頭,羅開再吸了一口氣:“在哪個星球上?”,安歌人的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月亮。”
  羅開一聽,徒然轟笑起來,安歌人用極奇怪的神色望嚮他;不知他何故發笑。
  羅開一面笑,一面將安歌人緊緊擁在懷裏:“我運氣真好,宇宙中有九十億顆星,我們要去的那顆,離地球最近,平均距離,衹不過三十八萬四千公裏而已。”
  安歌人苦笑:“鷹,別諷刺我。”
  羅開嘆了一聲:“真的,如果一定要離開地球,月亮是最佳選擇。”
  當羅開在這樣說的時候,它是抱看開玩笑的心情,因為安歌人從敘述那個神話開始,便設想神話不是有寓言性,而是真有其事的,又說有一處名叫死結山的地方要是那個地方真是在月球上,她怎麽能知道?
  月球上的地名,全是天文學家定下來的,大多數是采用人類歷史上着名的科學家來命名的,例如哥白尼環形山、愛迪生環形山、居裏夫人環形山等等,就算真有一處被命名為死結山,那也决計和這個神話,扯不上任何關係。
  所以羅開衹當安歌人是在開玩笑,他心想,這個出色的美女,一定是有十分難辦的事想求自己,所以纔先假裝要求要到月球去,看見到月球去都可以答應,那麽,不會有比這個更難的事,其餘的事就更容易答應了。
  因之羅開的態度,不算是人認真。
  安歌人卻恰好相反,她不但認真,而且還顯得很焦切,竟然不由自主在喘看氣:“不但是在月球上,而且還在月球的背面。”
  羅開的手,自安歌人的背際滑下,直滑到她豐盛的臀部,口中“嗯”地一聲:“在背面,有那樣一處地方,你是怎麽知道的?”
  安歌人雙手用力抓住了羅開的手臂:“鷹,我們是不是有希望丟的?有沒有?”
  羅開伸手在自己的額頭上拍了一下:“天:寶貝,你是認真的?”
  安歌人十分悲哀地叫起來:“甚麽?你一直以為我在開玩笑?”
  羅開深深吸了一口氣,凝視看安歌人,足有一分鐘之久,他沒有再間任何問題,衹是用十分誠懇的聲音道:“對不起。”
  他嚮安歌人道歉,那表示,他已經知道安歌人是認真的,可是他也沒有問任何問題。事實上,他想問地無從問起,安歌人竟然由於一個神話的啓示,而要到月球的背面去。羅開一生之中的怪誕經歷極多,要以怪誕程度的高低來排列,這件事,絶對是在前三名之內了。
  所以他根本不問,衹在等安歌人的解釋。他伸手在安歌人的臉頰上,輕輕拍了一下,身子一挺,彈身而起,同船艙走去。
  安歌人立時嬌呼:“鷹!”
  羅開一揮手:“我需要一點酒,你需要一點時間來準備你的故事。”
  羅開回到甲板的時候,手中拿看兩衹杯子和一瓶酒,他斟滿了兩衹杯子,遞了一杯給安歌人。安歌人把一杯酒全倒進口中,然後急速喘氣,當她喘氣的時候,胸脯起伏,極之動人。
  羅開則一口一口的呻耆酒,等安歌人的氣息稍為平穩時,他纔作了一個手勢,又在安歌人手中的空杯中添滿了酒。
  安歌人把一隻手按在自己雪白的胸口上,沉看聲音:“假設那個神話中,天神召集地球人的地點,根本不在地球,而是在月球天神並不是真正召集了全部人類,而是一部分被認為值得接受賞賜的地球人。”
  羅開仍然慢慢地喝看酒,不提問題。
  安歌人伸出舌頭來,在唇上舔了一下,可知它的心情相當焦急:“如果假定天神是神通廣大的異星人,當然可以有飛船載運許多人到月球去,從地球到月球,挂有星際航行經驗的外星人來說,自然輕而易舉。”
  羅開想起三晶星人、八角星人,以及許多曾和他打過交道的外星人,想起不知建立在甚麽地方,可能遠遠在月球之外的外星人對地球的“觀察地帶”,他自然同意安歌人的話,也自然地點了點頭。
  安歌人看到它的假設,居然得到了羅開的認同,興奮莫名,用力吻了羅開一下,又一口氣把杯中的酒喝完,兩頰也就泛出玫瑰般豔麗的紅色來。
  這時,夕陽西斜,天空和海面上,都泛起一片金燦燦紅豔豔的光芒。肌膚賽雪的安歌人,在這樣的環境中,本來就美豔動人,再加上臉頰的緋紅,眼波流轉之間,更增勾魂攝魄的風韻。
  羅開徵徵的看看她,她忽然嘆了一聲:“在月球上,天神給予每個人一隻盒子,衹要能照天神的指示,解開死結,人就可以得到想要的一切。”
  羅開張開了雙臂,安歌人立時柔軟地撲進它的懷中,羅開嘆了一聲:“寶貝,我不明白,你,還有甚麽想要的?你已經擁有了一切幾乎擁有了一切。”
  安歌人低聲道:“我要真正的擁有一切,不是幾乎擁有一切:我……我……至少就沒有擁有你。”
  羅開把她推開了一些,用近乎責備的眼光望嚮她。安歌人一點也不退縮,和羅開對視耆,而且十分堅决地重複看:“我要擁有你。”
  |,羅開直視看她,安歌人有看十分動人的淺灰色眼珠,這時,在它的眼珠中,反映出羅開的臉,羅開甚至可以看到他自己臉上驚詫的神情。
  安歌人帶看挑戰的神情:“怎麽,你認為我永遠不能達到目的?”
  羅開淡然一笑,輕擁了她一下:“我一直以為你是一個聰明絶頂的女人……至少,你是一個聰明的女人。”
  安歌人陡然擁抱看羅開,把頭靠在羅開的肩上,輕輕哭了起來。羅開可以感覺到它的淚水,濡濕了它的肩頭,他緩緩拍看它的背。
  羅開剛纔的那句話,聽來有點問非所答,但是安歌人自然一聽就可以明白,羅開在告訴她:任何女人,如果存心想擁有一個男人,那麽這個女人就是笨女人。尤其是如果想擁有他,亞洲之鷹羅開,那麽,這個女人更是笨到宇宙之間罕見的地步了。
  安歌人慢慢擡起頭來,雙眼之中,淚花蕩漾,那使她看來更加動人,她咬看下唇,仍然用甚為堅决的聲音道:“如果我能解開死結,打開天神之盒,那麽,天神的許諾,必然實現,我就能得到我想得的一切。”
  羅開知道,女人固執起來,尤其是美麗的女人固執起來,根本沒有甚麽法子可以令得她轉變。他本來不想再多說甚麽,可是安歌人實在是一個十分可愛的美女(當然有絶不可愛的美女,美麗和可愛,是兩回事),所以他嘆了一聲,捧住它的俏臉,十分誠懇地道:“寶貝,在你的神話中,天神的那番話,你到底留意了沒有?”
  安歌人吸了一口氣:“當然留意到了,我研究了傳說中的每一個字。”
  羅開訝異地間:“每一個字?”
  安歌人吸了一口氣:“是,傳說是以一種非常古老的文字寫成,有關神話的記載,寫在一捲羊皮上,一直被當作是十分寶貴的文物,在一次大逃亡中,由一個重要人物隨身攜帶到印度去。”
  安歌人在那樣說的時候,神情十分認真。羅開本來就準備間她,那個傳說,和那個在月亮背面的死結山等等,是從哪裏得來的訊息。如今聽她這樣講,羅開自然知道她另有新的經歷。
  他略想了一想,决定先說出自己的忠告:“那很好。剛纔你說了甚麽?你說:……:.【如果我能解開死結】?”
  安歌人重複看她剛纔說過的那句話:“是,如果我能解開死結,我就能得到我所要的一切。”
  羅開吸了一口氣:“問題就在這裏,寶貝,解不開的結纔叫死結,要是那個結叫你解開了,它就不是死結,是死結,你就根本解不開。”
  安歌人顯然也早已想到過這一問題,所以她連想也沒有想,就有了回答:“邏輯土來說是這樣,但是邏輯觀念是人創造的,天神自有天神的方法,天神既然頒賜了天神之盒,就必然會有辦法把它打開,在未曾找到天神之盒之前,誰都不知道是怎麽一回事。”
  羅開沒有出聲,衹是揚了揚眉,用它的神情詢問:“如何才能找到天神之盒呢?”
  安歌人也一揚眉,一字一頓,語音清脆玲瓏:“到月亮背面的死結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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