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文學>> 科幻小说>> kuāng Ni Kuang   zhōng guó China   xiàn dài zhōng guó   (1935niánwǔyuè30rì)
怒殲惡魔團
  第一節
  第二節
  第三節
  第四節
  第五節
  第六節
  第七節
  第八節
  第九節
  一輛黑色的小型汽車,在深夜中急速的行駛着,駛嚮市西。西區是工業區,工廠和貨倉林立,深夜之中,十分寂靜。
  那輛小汽車駛到了兩座高大的貨倉之間的一條狹路中,停了下來,熄了車頭燈,再着,連續三次,然後,看到車中火光閃了一下,駕車的人點着了一支煙,當那人用力吸煙的時候,煙頭的火光,可以使人隱約地看清他的臉龐。
  這時,附近一個人也沒有,但是並不是說沒有人看見這輛車子和那個在吸煙的人,在倉庫的一幅墻上,本來是油漆着一幅巨大的香煙廣告的,突然,墻上有兩塊磚,退了進去,現出一個小洞來,而一支配着紅外綫觀察的長程望遠鏡,則自小孔中伸了出來,對準了那輛汽車。
  在墻後,是一間衹有一百平方尺的小房間,佈置得卻相當舒服,持着望遠鏡在觀察的,是一個身形矮小,十分精悍的漢子。
  而另外一個人,則坐在沙發上,對着一具無綫電對講機,那是個一臉兇狠相的中年人,這時他正在問:來了麽?
  “來了,”那矮子回答,“他很準時。”
  “我們該發信號,將他接去見首領了。”
  “是的,他正在吸煙——”那矮子講到這裏,忽然頓了頓,一揚手,“慢,這不可能,另發發信號,這實在是不可能的。”
  那中年人手指,已將無綫電機的掣按了下來,經那矮子驚惶失措地一叫,他又連忙縮回手來,道:“怎麽一回事?”
  那矮子連退了幾步,房間中雖然黑暗,但是也可以看出他的面色,蒼白得可怕,他的聲音甚至也在發顫,他問道:“首領可曾告訴你,我們要接的是什麽人麽?”
  “沒有,首領衹是要我們在深夜一時在這裏等着,如果有一輛車子來,車頭燈明、熄三次的,便將駕車人接去。”
  “可是,”那矮子吸了一口氣,“那是……唉,還是你自己去看吧,我看,我們還得再嚮首領請示一遍,纔比較妥當些。”
  那中年人面上神色,遲疑不定,他走前幾步,來到了望遠鏡之旁,嚮下面車子看去,那駕車人雖然在車中,可是由於他的身子靠着車窗的原故,自望遠鏡中可以清楚地看到他。
  他不斷地吸煙,而且已有點不耐煩的神色了。
  那中年人衹看了一眼,也不禁陡地一震!
  那矮子忙問道:“看清楚了沒有?”
  中年人點了點頭。
  “是誰?”矮子又問。
  “是……”中年人猶豫了一下,“好像是……高翔。”
  “什麽像是高翔,簡直就是他!”矮子面有懼色,“我吃過他的苦頭,他和木蘭花,穆秀珍三人……唉,首領要是接他到總部去——”那矮子搖了搖頭,中年人也有點不知所措。
  就在這時候,中年人的身上,突然發出了“滴滴”聲來,中年人連忙在上衣袋中,取出了另一具小型無綫電對講機來,按下了掣。
  衹聽得一個十分傲慢,聽來令人不舒服到極點的聲音,問道:“十三號,十四號,人來了沒有?應該已經來了,你們可有按我的命令采取行動?”
  “人來了,”中年人十分惶恐地回答,“可是……可是首領,這個人我們是認識的,他……他是警方的特別工作組主任高翔,是——”“不管他是誰,按原來的命令進行。”
  “是!”那中年人矮子無可奈問地互望了一眼,他們一個又到望遠鏡中去張望,一個則在對講機前低聲呼叫着,要另一個人按原命令行事。
  不到三分鐘,衹見一輛十分大的卡車,自街角轉了過來。那輛卡車在駛進這條街之際,車頭燈也熄了三下,然後,卡車以尾部對準了小汽車,停了下來。
  卡車的車卡是密封的,衹見它自動地打開了門,並且有一塊斜板自車中伸了出來,一枚煙頭自小汽車中拋出,小汽車順着那塊斜板,駛進小卡車之中。
  斜板自動地縮回,門也自動地關上。那輛小汽車已不見了,卡車嚮前駛去,卡車是一直嚮西駛去的,駛出了三四裏,已是市郊了。
  出了市區之後,卡車仍一直嚮前駛着,但不多久,它便轉了彎又駛回市區來,在市區中兜了好幾個圈,纔進了一座有極高的圍墻圍住的花園之中。
  卡車是在兩扇古銅色的大門之中駛進去的。
  那兩扇古銅色的大門,和高達二十尺的圍墻,似乎將墻內和墻外,隔成了兩個世界一樣,一進了大門,便有兩個人迎了上來。
  卡車也停了一停,卡車司機取出了證件來,供那兩人檢查。那兩人點了點頭,又回了圍墻下面的石屋之中,卡車再嚮前駛出了十來碼。
  卡車行駛的這條路,是通嚮一幢古色古香的大房子的,那幢大屋,華麗得像是宮殿一樣,但這時候卻是一片漆黑,看來十分陰森。
  卡車並不是直接駛嚮那幢大屋的,而是在駛出了十英碼之後,便停了下來,卡車降下之後不久,衹聽得一陣“軋軋”聲音,自地下傳了出來,卡車竟嚮地下陷落了下去!
  在卡車輪下的一塊地,看來雖然和路面無疑,但卻是一架大型升降機,卡車在被升降機帶得下沉了二十尺左右,纔停止下落。
  這時,卡車是在地下了,在地下,可以看到一條十分平整,斜斜嚮上的通道,卡車停止了下沉,兩個人又迎了上來。
  直到這時,卡車後面的門纔打開,那兩個迎上來的人大聲道:“江先生,對不起,我們不知道你的誠意如何,不得不如此。”
  卡車中傳來一個聽來不在乎的聲音,道:“不要緊,你們是做大買賣的人,當然不能不小心一些的,我可以出來了麽?”
  “可以了,請出來。”
  卡車中是漆黑的,但是有煙頭的火在一閃一閃,那駕駛一輛小汽車進入卡車的人,這時口咬着一支香煙,走了出來。
  他咬住香煙的那種神態,看來也是有點滿不在乎的,他牙齒輕輕地咬住煙尾的濾嘴,甚至還在微笑着,當他走下斜板的時候,擡頭嚮上看了一下。
  他所看到的,衹是一塊漆黑的天空,他當然是不能僅藉這一塊天空而知道自己在什麽地方的,他聳了聳肩,然後再嚮前望去。
  那兩個來迎接他的人,這時正定定地望着他。
  他嚮兩人笑道:“我該嚮哪裏走?兩位。”
  那商人吸了一口氣失聲道:“天,你不是……高翔?”
  “或許我是他。”他仍然用牙齒咬着煙,但是縷縷的煙,卻自他的齒縫中飄了出來,“請你們帶路,我是應邀而來的。”
  “是……是,”那兩個人連忙轉過身去。
  他們在那條斜路上嚮前走着,他吸着煙,跟在後面,不一會,便來到了一架升降機的前面,三個人一齊走了進去。
  升降機嚮上升着,四十秒之後,停了下來,他們又出了升降機。
  一出升降機,那人便不禁一呆,那是一座十分華麗的大廳。
  而且,其時正燈火通明,每一張沙發上,都有人坐着,算來最少有三二十人之多,場面居然會如此熱鬧,那是事先所料不到的!
  他跨出了升降機,升降機和引他前來的兩人,都落了下去。他鎮定地嚮前跨出了兩步,數十道目光,一齊嚮他射過來,有許多人離座起立,其中一個人,甚至立時取出了一柄鋒利的小刀,揚起手,待嚮他拋了過來。
  可是那人的小刀還未拋出,便聽得一個傲慢之極的聲音道:“到這裏來見我的人,身上是不準帶任何兇器的,何以你的身邊有刀?”
  那人陡地一震,小刀落到了地上,由於地上鋪着厚厚的地毯的原故,是以小刀落地,是一點聲音也沒有的。
  他轉頭嚮那傲慢的聲音的來源看去,衹見那是一個身材高大,面目浮腫的胖子,他獨自一人,坐在一張大得異常的沙發上。
  緊靠着他而坐的,乃是一個長面,瘦削,面色發青,襯得一點點的鬍須渣子更加顯眼的癆病鬼也似的人。衹有這癆病鬼離那胖子最近,別的人至少和他保持着六尺以上的距離。
  那個取出小刀的人,這時僵硬地站着,大廳之中,沒有一個人出聲,癆病鬼冷笑了一聲,道:“你過去對組織有過不少貢獻,但何以在晉見首領之際,還帶着兇器?”
  那人忙道:“我……我衹是……”
  癆病鬼不等他講完,便伸手在他所坐的沙發扶手的掣上,按了一下,立時有兩個大漢,自一扇門中走了進來。
  那兩個大漢,身上所穿的是一身紅得令人想起鮮血的紅衣,癆病鬼嚮僵立着的那人指了一指,兩個紅衣大漢立時來到他的身邊,將他挾住。那人哀叫道:“首領,我是一時大意,念在我過去曾為組織出力,你給我一個改過的機會,你饒恕我這一次,你一定要……”
  可是他的哀告,卻一點用處也沒有,那面目浮腫的胖子揚着頭,癆病鬼用陰森的目光,掃視着大廳中其餘的人。
  其餘人的面上,都是一點表情也沒有的。
  看他們那種樣子,似乎眼前根本沒有發生什麽事一樣!
  那人被拖了出去,一直在聽到他的號叫聲,但突然之間,他的號叫聲停止了,那面目浮腫的胖子冷笑了一下,在他身邊的癆病鬼忙道:“任何不服從首領任何命令的人,都必須被處死!”他講到這裏,頓了一頓,然後纔站了起來,道:“江濤先生麽?歡迎,歡迎!”
  被稱着江濤的那個,正是經過了麯折的道路來到了這裏,一到之後,便目睹了這一幕活劇的那人,這時,他又嚮前走了兩步,道:“我一定使各位吃驚了,是不是?”
  “有一點,”癆病鬼點着頭,“你太像——”他又頓了一頓,像是不願意講出對方究竟是像什麽人。
  但是對方卻接了下去,道:“太像高翔了,是不是?”
  大廳中響起了一陣交頭接耳的聲音,大多數人都以相當低的聲音在道:“是的,太像了。”
  “太像高翔了。”
  “他媽的,我說他就是高翔。”
  “世上不可能有這樣相似的兩個人的。”
  最後一句話的聲音大了些,江濤轉過頭,道:“這應該感謝美國芝加哥的哥德華博士和日本大阪的小八重法博士,他們兩人是世界著名的外科整形醫生,我在他們兩人經過了三年的時間和數十次手術之後,終於使我本來和高翔衹有七分相似,而變成了十分相似!”
  “可是你的聲音——”有人問。
  “相似的人所發出的聲音,本來就是相類似的,所以專傢能夠衹聽到一個人的聲音,便指出這個人面容上的特徵來的,而且,還可以訓練。”大廳上七嘴八舌的議論還沒有完,那癆病鬼則已站了起來,揚了揚手,所有在竊竊私語的人,一剎那間,都靜了下來。
  “我衹有一個問題,”癆病鬼直視對方,“你有什麽方法,可以證明你不是高翔呢?”
  “非常感謝你對我的稱贊,”江濤欠身鞠躬,說:“這句話,使我感到我三年來所受的痛苦,並不是白受的。你們可以打電話給高翔,看他是不是在傢中。”
  “如果你不是什麽江濤,而就是高翔的話,那麽你可以先在電話上佈置下錄音機,我們打電話去,就會有人接聽了。”
  江濤微笑了一下,道:“你可以問出其不意的話,錄音機是無法回答奇怪的、意料之外的問話的,其實,這一切全是多餘的。”
  “為什麽?”
  “因為我的請示如果獲準,我第一件自動提出的任務,便是將高翔擒住,交給組織處理。”江濤一面講,一面作着手勢。
  他雖然講得如此之肯定,但是大廳中衆人對他,仍然用不信任的目光瞧着他。
  在大廳中的這些人,全是各地出名的犯罪分子,這些人,以前有的是單獨行動的,有的是參與犯罪組織的,但是他們都先後遭到了失敗。
  他們倒是有一大半,失敗在“東方三俠”,木蘭花,穆秀珍和高翔之手的,他們自然都和高翔面對面地作過鬥爭。
  而這時,他們看來看去,站在他們面前的人實在是高翔,而不是什麽江濤,他們一面懷恨,一面卻也不禁暗暗吃驚,雖然他們這時已參加了新的犯罪組織。
  這個新的犯罪組織便是赤魔團。
  赤魔團這個旗號打起來還不久,它的首領,就是那個面目浮腫的胖子,胖子叫什麽名字,沒有人知道,他的來歷也十分神秘,在組織中的人,衹是稱呼他為“首領”。
  首領有一個最親密的助手,就是那個癆病鬼,癆病鬼據說以前曾在某國的軍隊中擔任過相當高的職位,因為鬧兵變不成而逃亡了出來。
  其實,稱他們為罪犯似乎更恰當些,赤魔團開始的時候衹不過三四個人,但是在幾件大案子之後,各地的罪惡份子便風聞而至。
  不到四五年,終於成了規模極大的犯罪組織,那癆病鬼的組織策劃,是功不可沒的。癆病鬼的真姓名也沒有人知道,但赤魔團中的人,都稱他為凌副首領,因為他自稱姓凌。
  癆病鬼又問道:“你的要求是什麽?”
  “加入組織。”江濤的回答很簡單。
  赤魔團在創立的初期,對各地的犯罪份子,是來者不拒的,但是在稍具規模之後,內部進行了幾次火拼,清理,自相殘殺了不少之後,對於每個申請加入組織的人,就小心謹慎得多了,江濤簡單的話,其實是一樁相當嚴重的要求。
  首領欠了欠身子,癆病鬼陰陽怪氣地走前兩步,來到了江濤的面前,道:“加入組織,你的目的,又是什麽?”
  江濤挺了挺胸,道:“在本組織中,成為第三號人物。”
  大廳之中,又響起了一陣私語聲。
  癆病鬼退到了座位上,坐了下來,道:“好,我先要打一個電話。至少,我們要證明你是不是高翔,纔可以作出决定的。”
  “請便。”江濤的態度十分從容。
  癆病鬼撥動着就在他身邊的那具電話,等候着電話那傳來的聲音,電話鈴響了許久,纔聽到“卡”地一聲,有人接聽了。
  電話鈴的確響了很久,那並不是因為高翔睡得沉,像他那樣機警的人,即使在沉睡中,一有聲響,也是十分容易驚醒的,以迅速不來接電話,乃是因為他纔回傢,在浴室中淋浴的原故,他裹住了一條毛巾,衝進了臥室,抓起了電話。
  等他抓起電話時,電話鈴確然已響了很久了。
  高翔有些狼狽,他一面毛巾抹着身上的水珠,一面對着電話道:“喂!喂!什麽人?”
  可是,電話的那邊卻沒有聲音。
  高翔不禁十分惱怒,電話鈴聲將他從浴室中催了出來,但是那邊卻沒有聲音,他又大聲叫道:“喂,你究竟是什麽人?”
  那邊仍沒有聲音,而且“卡”地一下收了綫。
  高翔忍不住駡了一聲,也放下了電話。
  可是,當他纔一轉過身去之後,電話鈴又響了起來,這一次高翔是立即將電話抓了起來的,他大聲道:“喂,你還不出聲麽?”
  電話中有聲音傳出來了,那是相當陰森的聲音:“高翔,今天晚餐,你吃的是什麽?”
  高翔呆了一呆,道:“你是一個瘋子?”
  “卡”地一聲,電話又收了綫。
  高翔更加惱怒了,他立時打了一個電話到警局去,吩咐有關方面在再有電話打到他傢中來的時候,立時查尋電話的來源。
  他繼續去淋浴,然後睡覺,他一直在等着那怪電話再來,但是電話並沒有來,而他在第二天之後,也沒有再將這件事放在心上。
  一直到了第三天下午,他在辦公室中,纔突然又接到了一個怪電話,仍是那個陰森的聲音所打來的,道:“高翔,有一些你定然有興趣的東西給你看。”
  “是什麽?”
  “是一些美豔照片,是你和個漂亮的小姐的照片。”
  高翔皺了皺濃眉,心中暗暗想着:這是什麽意思?
  他冷冷地回答:“沒有什麽興趣。”
  “我想,苦是木蘭花小姐見到了,或者會有興趣的。”
  高翔的心中,已開始感到對方是不懷好意的了,他和木蘭花在幾次死裏逃生之後,在感情上已有了增進,木蘭花雖然是超卓非凡的女俠,但是沒有一個女人是喜歡看到自己喜愛的人和另一位漂亮的小姐在一起的,高翔怒道:“想敲詐麽?誰都知道我以前的生活的。”
  高翔在未曾改邪歸正之前的生活是荒誕的,風流的,這實在不是什麽秘密,木蘭花更是深知的,高翔以為對方一定無話可說了。
  卻不料對方陰笑了一下,道:“不是以前,是現在。”
  “現在?”高翔呆了一呆,“照片接駁的把戲是最低能而卑鄙的!”高翔毫不客氣地斥責着。
  “當然也不是接駁的,如果我們將照片給任何人看,都是連着底片的,高翔,我想你一定有興趣的,請來山雲道尾的小餐室來見我,我的卡位上,放着一本紅色封面的書!”電話那邊的聲音講到了這裏,便“卡”地一聲,沒有了下文。
  高翔呆了半晌,一時之間,他也猜不透那究竟是什麽把戲。他自己當然知道自己近來的生活。近來,他除了和木蘭花一齊之外,絶沒有再和別的小姐在一起,但是對方卻宣稱有這樣的照片,這究竟是有着什麽目的呢?這是非查清楚不可的。
  他放下了電話,召來了兩名警官,吩咐他們各帶着三名幹練的探員,先趕到山雲道尾的那間小餐室附近去隱伏着,準備接應。
  然後,他想打電話給木蘭花,但是當他拿起了電話之後,他卻又改變了主意,因為這件事的真相究竟如何,連他自己也不怎麽明白,對木蘭花自然也難以轉述。如果在電話中講得不清不楚,那衹有引起木蘭花的誤會,女人多半是善妒的,衹怕木蘭花也不會有例外!
  所以,高翔决定事情弄清楚了再說,是以他又放下了電話,帶了武器,離開了辦公室,驅車嚮山雲道尾的小餐室駛去。
  山雲道是通嚮山上住宅區的一條道路,相當冷僻,那傢小餐室已在山上了,所以餐室的一面,全是玻璃的,可以給食客俯覽山下秀麗的景色。高翔下車的時候,他一眼便看到了兩個便衣探員,正在餐室之外徘徊,他又嚮餐室之中走去,一推開門,又看到了一個警官獨據一桌,另一個警官則和三個探員四個人一桌。
  這幾個人看來都和平常的食客無異。
  小餐室中可以說是全在警方的控製之下的。
  高翔對自己的這樣的佈置,多少有一點不夠,因為這未免小題大做了些,他所要對付的,衹不過是一個藉着下流的手法來敲詐的人而已,那又何必擺下這樣大的陣仗?若是給對方知道了,一定會譏笑自己膽小如鼠,傳出去纔真的成了笑話了。
  他嚮前走着,那間餐室並不大,他立即看到,在一個座位上,坐着一個人。那卡位是緊靠着玻璃的,坐在卡位上的人,正轉頭看着外面。
  而在那人的面前,則放着一本紅封面的書。
  高翔知道這就是自己要見的人了,他到了那人的對面,坐了下來。那人緩緩地轉過頭來,嚮高翔笑了一笑,道:“請你自己看。”
  他一面說,一面伸手嚮那本書指了一指。
  高翔一伸手,取過那本書來。他纔揭開了封面,便發現那本書的中心是被挖空了的,有着好幾張明信片大小的照片:照片全是兩個人合照的,一個是他,另一個則是一個十分美麗妖冶的女子,穿着肉感的衣服,兩人大都是十分親熱地手拉着手。
  高翔更看到,在照片上,他臉上的神情,是充滿了愛意的,就算是一個再笨的人,也可以看得出,照片中的男子,對他身邊的女子,懸充滿了愛意的!
  高翔呆了一呆,連忙又撿起底片來,那些照片無論如何不是接駁偽造的,可是照片上那妖冶的女子,他卻又從來未曾見過。
  這是怎麽一回事?
  高翔合上了書,瞪着他對面的那人。
  那人笑了一下低聲道:“高主任,這裏你派來的人太多了,談話多少有點不方便,我們到男厠去,衹消幾句話,就可以講明白了,請你跟我來!”
  那人講完,起身就走,也不等高翔答應。
  高翔立即想到,那人有話不肯在這裏說,可能是有着陰謀的。
  但是他幾乎沒有經過什麽考慮,便立即决定跟着那人去了。
  因為對方衹有一個人,而他們卻有七八個人之多,再加上對方顯然已知道了這一點,若然還會對他有什麽不利行動的話,那實在太蠢了!
  更何況,他急於想知道對方的這一批照片是如何得來的,所以,他立即起身,跟在那人的後面,從一扇門中走了出去。
  兩人一先一後,進了男厠,高翔纔一走進去,那人便一個轉身,衹聽得那人的手中,發出了極其輕微的“拍”地一聲響,一枚尖銳的針,自他手上巨型的戒指中射了出來,正射在高翔的臉頰上。高翔突然一呆,立時伸手嚮頰上摸去。
  可是,他的手還未曾碰到臉頰,他的臉上已然現出了僵硬的神情來,他的身子嚮前跌出,那人連忙將他扶住。自厠所中,一個人走了出來。
  那人是江濤,他纔一走了出來,便嚮那人作了一個手勢,那人將昏迷過去的高翔扶起,江濤對着高翔,簡直是在照鏡子一樣。
  他身上西裝的顔色和式樣也是一樣的,衹是領帶的顔色不同,他迅速地換了領帶,換了鞋子,拿走了手錶,並且將高翔衣袋中的一切,全都裝到了他自己的袋中。
  這一切,衹不過花費了兩分鐘而已。
  然後,他打開厠所的門,嚮外走出去。
  他纔走出了兩步,一個警官和兩個探員便迎面走來,在他的面前站定,道:“主任,我們看見你進去了許久,以為出事了。”
  “沒有事了,”江濤揮了揮手,“收隊吧。”
  “是。”警官答應着,退了出去。
  江濤回到了餐室中,在那卡位上坐了下來,點着一根煙,他看到幾個警方人員都已經離開了,那就是說,他們對自己的身份,絶未起疑!
  自己已成功地擒住了高翔,在警方人員離去之後,再運走高翔,那是輕而易舉的事情,開始十分順利,以後會怎樣呢?
  他取出了煙,點着,徐徐地噴着霧,從玻璃中看下去,是美麗的城市的一小半,他感到自己似乎已成為這個城市的主宰了!
  他坐了並沒有多久,便站了起來,傲然地步出了餐室,登上了高翔的車子,嚮警局駛去,從這一刻起,他已變成了另一個人了!
  這是他久已盼望着能以實現的一個願望,如今竟然實現了!
  他心中的興奮,實在是難以形容的。他本來是一個微不足道的人,衹不過是一個走私集團中的駁運員,但是當三年之前,不但是他自己發覺,而且別人也發覺他像高翔之後,他便有了新的主意。
  他“失蹤”了。
  他的“失蹤”曾引起走私集團的頭子大震驚,因為他搶走了相當數量的一批私貨,但是他賤價變賣了私貨之後,卻不是用來享受而是用來受苦的。
  他先花了三個月的時間,搜集了許多高翔的照片,高翔是警方的高級人員,在公共場所出現是難免的,要搜集他的照片也不是難事。
  然後,他到了東京,進行整容手術,再到美國,也進行整容手術,整整三年,沒有多少天他臉上是沒有包紮紗布的。
  在最後一次的手術之後,他實在和高翔已沒有分別了,他在美亞美海灘上又渡過了一個月,讓陽光使他的膚色變得和正常人沒有差別。
  然後,他回到了遠東。
  他輕而易舉地打聽到,赤魔團是如今遠東規模最龐大的犯罪組織,他設法和赤魔團的首領聯絡,聲稱自己可以對付東方三俠。
  赤魔團的勢力日益膨脹,已經和警方發生了幾次衝突,木蘭花和穆秀珍兩人雖然還未曾參與其事,但是高翔已經剿滅過好幾處赤魔團的分部了。
  但是由於赤魔團的組織嚴密,分部和總部之間的聯絡方法,時時變換,一切聯絡通訊,都使用代號密碼的原故,是以警方並不知道那就是赤魔團的分部,還當那是一些小的犯罪組織而已。但是赤魔團的首領,卻已經感到威脅了。
  而且,副首領癆病鬼是一個十分聰明的人,他知道在他們之間,有許多組織被木蘭花等三人所殲滅,不到萬不得已時不去驚動木蘭花,實在是最安全的辦法,但如果他們想要大幹而特幹,卻又勢在難免的,因之這幾個月來,表面上看來,雖然平靜無事,但實際已暗流洶涌了!
  在這樣的情勢之下,江濤的求見,當然正合赤魔團的首領、副首領的需要,所以他能夠獲見赤魔團的首腦份子,而且在兩天之後,展開了這個行動!
  如今,他坐在高翔的車子之中,他將時時刻刻地記着,自己是高翔,而不是江濤了,他已是一個大人物,一個十分重要的人物了!
  利用高翔的地位,他簡直可以為所欲為,他當然不會永遠假冒高翔的,他要利用機會,狠狠地弄上一大筆錢,他會害死木蘭花和穆秀珍,使得赤魔團的聲威大振,他不但又可以得到一筆巨額的酬報,而且,他也會成為全世界犯罪份子所欽仰的人!
  江濤不禁佩服起自己的聰明來,如果不是想到了假冒高翔這一步,他衹怕直到如今,還衹是走私集團中的一個小角色!
  他有點飄飄然,好幾次幾乎將車子駛上行人道去。
  等到他到了警局的面前,將車子停下,跳下車來的時候,他的心中,不由自主地感到一股寒意!雖然,他明知自己假冒的身份,是不會被人發覺的,但不論是怎樣鎮定、老練的犯罪份子,衹要他是在進行着犯罪活動的話,他是一定會心虛的,那是邪不勝正的至理,江濤自然也不能例外。望着森嚴的警局大廈,他幾乎沒有勇氣踏出車子去!
  他呆了好一會,纔推開了車門,這時如果有人註意他的話,可以發現他的感到奇怪的是在微微發着抖的。他鼓足了勇氣,嚮前走去。
  在好幾次行動中,高翔的英勇,已贏得了一致的贊賞,所以警方所有的工作人員,都是對他十分尊敬的,這時,江濤嚮內走去,一路上,不斷有人嚮他招呼,江濤竭力使自己保持自然,他模仿着高翔的微笑,和人點着頭,但是他的麻煩立即來了!
  他不知道高翔的辦公室在什麽地方。
  因為他未曾到過警局的內部!
  而且,人傢認為他是高翔,他對所有的警官卻全是陌生的,他慢慢地嚮前走着,直到遇到了一個年輕的警官,在他纔伸手在那警官的肩上拍了拍。
  “高主任。”那年輕警官連忙立正。
  “你,”江濤帶着微笑,“到我的辦公室去,我有些話要和你說。”“是,高主任。”年輕警官答應着,嚮樓上走去。
  江濤跟在他的片面,這樣,他便有人帶路,可以知道高翔的辦公室在哪裏了,他用這種辦法,進了高翔的辦公室,他又看到高翔辦公室外坐着兩男一女三個警官,他自然知道那是高翔的主要助手了,然後,他打發了那年輕警官,高翔的辦公室中坐了下來,這是他夢想成為事實的一剎那!他事前擬定的計劃,這時可以一件一件的付諸實行了!
  他需要先瞭解警局的人事,是以他先吩咐接綫生,接通局長這電話,他嚮方局長說,由於特殊的原因,他需要全局較高級人員的人事檔案。
  方局長對高翔的請示,嚮來是批準的,這次自然也沒有例外。
  江濤的第二個步驟,是吩咐外面的兩男一女,三個警官搬進來辦公,他自稱要研究檔案,日常的事務,要交給三人處理。
  那樣,他就可以知道高翔平日究竟做一些什麽事,以及那事是如何處理的,他是個聰明人,他相信不必多久,他就可以熟悉了。
  那三位警官對“高翔”的這個命令雖然覺得有些奇怪,但還是服從了。而沒有多久,大量的檔案,也已送到了“高翔”的辦公室來。
  赤魔團已成功地埋伏了一顆定時炸彈在警局內部,這顆“定時炸彈”不一定要大爆炸,衹要略有動作,警方便會蒙受巨大的損失!
  但是卻沒有人知道。
  甚至連高翔也不知道!
  在山雲道的餐室中,高翔在知覺全失的情形下,被赤魔團中的人架着,從餐室的後面,走了出去,一輛小型貨車早已停在不遠處,高翔被拋進了車廂,車子立即開動,半小時之後,便已到了赤魔團的總部之中,高翔被搬到一張椅子上。
  首領,癆病鬼副首領,和其他幾個首要份子,都坐在他的前面。
  如果不是他們已接到了確切的報告,說江濤已經到了警局,他們衹當坐在面前的仍是江濤了。
  使高翔昏迷的麻醉劑,是麻醉性極其強烈的“速昏劑”,這種麻醉劑在和血液接觸之後,能在不到二秒鐘的時間內,令人喪失知覺。
  由於喪失知覺是突如其來的,大腦的活動是突然被抑止的,所以昏迷者在醒過來之唇,往往不知道自己曾經昏迷過,如果在昏迷之前,是正在講一句而未曾講完的,那麽在醒過來之後;就會繼續他講下去,在昏迷之前是在做什麽動作的、醒過來之後,也會繼續做下去。
  如果昏迷的人,未曾移過地方,那麽這個人可能根本不知他曾經昏迷,衹是驚訝時間會為什麽忽然過了一小時而已!
  高翔這時的情形,就是這樣的。
  他陡地恢復了知覺,他伸手在頸上摸了一摸,射中他臉頰的毒針,早已被拔去了,而高翔在一摸之後,他陡地呆住了。他看到了眼前的那些人,看到了自己是處在一間相當寬大華麗的房間之中,而他記得,自己明明是在厠所之中的!
  他還以為自己是在夢中,他使勁地搖了搖頭,然而,副首領陰森的笑聲,卻喚起了他的記憶,他多少已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了。
  當然,他的心中不是沒有疑點的。
  他知道自己是被對方弄昏迷了過去;被帶到這裏來的,但是對方有什麽辦法帶走他,而不被埋伏着的六名探員發覺呢?而且,他們何以那樣大膽,敢以公然采取這樣行動?因為他的突然失蹤,必然會引緻警方采取有史以來最嚴密的搜索,對方能夠逃過這種搜索的機會,實在是微乎其微的!
  所以,高翔立時收起了面上那種迷惘的神色,恢復了鎮定,他伸了一個懶腰,道:“你們是幹什麽?我失蹤了,你們會太平麽?”
  在他面前的那些人,都瞪着他而不出聲,高翔站了起來,道:“怎麽,你們全是啞子麽?快給我離開這裏,要不然你們就後悔莫及了!”
  直到這時,副首領纔問道:“你,是誰?”
  高翔一生之中,實是再沒有聽到過比這個問題更混賬一些的問題了!自然,那是因為高翔並不知道其中的許多內幕的原故。
  如果他知道那些內幕,他便會知道那問題是發得有原因的了。
  赤魔團方面,是準備高翔一到,便立時將之殺害,免留後患的。副首領一面在問,右手已伸進了衫袋之中,衹消他的手指一扳,一粒子彈便立時可以穿過他的衫袋,射嚮高翔的咽喉的。
  為什麽他還不扳動手指呢?
  這似乎是不可思議的事,但說穿了卻也十分簡單,因為他不能肯定眼前這個人,究竟是誰,那是高翔呢?還是江濤?
  他要弄清楚眼前這個人的確是高翔,才能下手,所以他纔會問出了那個高翔認為是混賬之極的那個問題來的,而他的手指也已漸漸地扣緊了。如果不是高翔認為他的問題是如此之不合情理的話,那麽,高翔一定會幹脆回答“我是高翔”了,但如今他卻不,他笑了兩下,反問道:“你以為我是誰?”
  副首領呆了一呆,他仍然未曾弄清對方是誰。而他雖然接到那個將高翔帶到這裏的團員報告,說這個人是高翔,他怎能肯定沒有弄錯呢?
  這是他們除去木蘭花等人的大好機會,是不能以誤殺自己人的悲劇而錯過了這個機會的,本來,他衹消和江濤通一個電話就可以解决問題的了,但江濤曾說過,他和總部的聯絡必須是單綫的,也就是說,總部不能打電話給他,以免給人猜疑!
  所以,癆病鬼再一次問道:“你是誰?”
  高翔更是愕然了,他腦中飛速地在思忖着,這是什麽意思?看這裏的情形和他們行事的手段,他們是一個十分具規模的犯罪組織。
  而如今,那瘦子嚮自己喝問之際,又不像是在開玩笑,難道說,他們真的不知道自己是什麽人麽?這究竟是什麽意思?
  高翔雖然不明白對方這樣屢次問自己是什麽意思,但是他是十分機伶的人,他看出,如果自己不給以肯定的答復,那麽是可以使對方感到睏惑的。
  高翔這時,不知道自己在什麽地方,也不知道對方是什麽人,他衹知道如今自己的處境十分不利,那麽,能令得對方睏惑,總是好的。
  他又聳了聳肩,道:“你看我是什麽人?”
  副首領厲聲道:“你是高翔?”
  高翔作了一個電影小生的姿態道:“像麽?”
  副首領發怒了,他突從衣袋之中,將槍取了出來,對準了高翔,道:“快說,你是誰,不然不管你是誰?我都立即殺了你!”
  本來,高翔固然知道自己的處境不利,但卻也不明知不利到了什麽程度,但這時看到了對方扣在槍機上的手指,他明白了!
  他明白自己是在極危險的境地之中!
  他非立即采取行動不可了!
  他伸出左手去,道:“別開槍,別開槍!”
  他一面叫一面用右手的手指嚮左腕上摸去,他左腕上所戴的手錶,有一個小小的機關,如果他觸及“把的”的話,是會有一個小型的煙幕彈射出來,這個房間中立時會濃煙密佈的。
  可是,當他的手指碰到他的左腕之際,他立即呆住了!他的手錶已經不在了!
  他連忙竪起左腳,腳跟在地上重重地碰了一下,他的鞋跟中也有小小的機關,用力一碰之後,是會射出一大蓬尖針來的。
  可這時,他連碰了兩下卻一點結果也沒有。
  他低頭一看,鞋子也換過了!
  他實在是呆住了,而當他有這一連串的動作和發怔的表情之際,不必他多說什麽,任何人都可以知道他是高翔,而不是江濤了。
  副首領癆病鬼手指扣緊!
  “砰!”
  一粒子彈自他手中的手槍射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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