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文學>> 科幻小说>> kuāng Ni Kuang   zhōng guó China   xiàn dài zhōng guó   (1935niánwǔyuè30rì)
烈火女
  作者:倪匡
  自序
  “烈火女”這個故事,當然是“探險”、“繼續探險”的延續。我發現這個故事,可以無限量地延續下去,每一個細節發展開去,都是一個獨立故事,象蠱苗的金凰姑娘冒充倮倮少女當上了烈火女,要詳細敘述,豈不又是一個好故事?
  這個故事倒真是有主題的!父母對於子女,大都擬定了一個藍圖,希望自己的子女,照擬定的藍圖成長、發展。這是最我人實行,又最難實現的一項“工程”,失敗率占百分之九十九。
  每個人都是一個獨立的人,都有他獨立的生命道路,沒有人可以主宰另一個人的生命歷程,明乎此,就該知道應由於女去自由發展。
  除非是神仙,可以改造入的腦郎,據許多外星人說,那是十分簡單的手續,更改一下遺傳密碼即可。但地球人如今既然做不到,地球父母也就最好不要太熱切弄一個模子讓親子女躺進去。
  衛斯理
  一九八六年、九、一
  第01章 野鬼上身的蕩漾餘波
  第02章 大傢都不見了!
  第03章 一堆篝火背後會有什麽故事?
  第04章 罪孽深重
  第05章 相見不歡
  第06章 猴頭上的腦科手術
  第07章 外星人的謎團
  第08章 白素發現了發火人
  第09章 說來話長一言難盡
  第10章 陳二小姐
  第11章 一傢人都和苗疆的事有關
  第12章 是朝霞還是腐葉?
  第13章 神仙改造
  第14章 河水滔滔
第一章 野鬼上身的蕩漾餘波
  以往,每當一件事情結束之後,我都會有鬆一口氣的感覺——再麯折離奇不可思議的事,總算告一段落了。
  可是這次,在知道了整個人類的歷史,竟是一出荒誕奇情的“電影”,而全人類都在努力演出,一直演到照劇本寫好的結局為止時,心中總抹下去那份濃重的不快。
  記得有人說過:每個人的一生,都是一個寫好的劇本,衹不過不知道下一場會有什麽變化而已,如今看來,這種說法,並不全面。不但是每一個人,而是整個人類都在一個寫好了的劇本之中。
  連日來,心中總有些放不下、牽挂、忐忑不安之感,我努力把這種不安歸到是由於陶格臨終時的那番話所帶來的。
  可是從開始起,我就知道,我是在自己騙自己。
  那麽,令我不安的原因是什麽呢?
  是牽挂着在藍傢恫的白素和紅綾,這兩個人是我最親的親人,我自然應該牽挂她們。而且,白素和紅綾,母女之間.又出現了如此難以調和的矛盾,白素又聲言,她會采取一些行動,而又不讓我知道。
  這已是令我擔心的最大理由了。
  但是,我知道,並不是為了白素和紅綾。
  我知道是為了什麽,可是一開始我不願承認,我不斷告訴自己:那是自己太敏感了,第六感也靠不住,就算真有什麽怪異的事發生,也不關我的事,等等。
  可是壓在我心頭的陰影.卻越來越擴大.大到了我不能再自欺了。
  使我不安的原因是什麽呢?說出來,各位或與會不相信,認為我是小題大作。
  使我連日來不安,竭力避免去想而又時時想起,甚至一閉上眼,就會有具體形象出
  我從苗疆回來之後,在陶格的口中.知道“另有一個記憶組進入了陳安安的腦部”——陳安安被鬼魂上了身。
  被鬼魂上身之後的陳安安,在外觀看來,自然是百分之百的陳安安,就算是她的身體,切成一百萬片,放大六千倍的電子顯微鏡下去檢查、她仍然還是陳安安。
  但是,她已根本不是陳安安了——這一點:絶不是實用科學可以證明的。而我確切相信:一個小女孩,絶不能運用她面部的肌肉使之現出如此一個陰險姦詐、令人一見就不寒而怵的伸情。
  我不是沒有見過姦詐兇險的人,相反地,見過許多,再大姦大惡的人我都見過,可是那個出現在小女孩臉上的神情,卻給我極深刻的印象,不但難以忘記,而且使我不安。
  那個神情,具有極大的震撼力.其可怕的程度,很難在其他人臉上找到比較。那屬於地獄的、魔鬼的邪惡之極的力量,我實在難以用文字來作確切的說明——那能令我當時戰怵,事後不安,其可怕程度,可想而知。
  所以,我曾把溫寶裕找來,問他當時的情形。溫寶裕一貫地嘻嘻哈哈,可是他看到我神色凝重,一副大禍將臨的神態,他也不禁駭然:“有什麽不對?”
  我想着:“該如何開始問呢?”
  想了一會,我纔道:“在我來之前多久,那個鬼上了陳安安的身?”
  溫寶裕略想了一想:“兩小時左右。”
  我吸了一口氣:“當時的情形——有什麽特別值得註意之處?”
  溫寶裕且不回答,望了我片刻,纔道:“別追究這件事了,好不好?這件事已經結束了,那小女孩回到了父母的身邊,皆大歡喜了。”
  我厲聲道:“別自欺欺人了,你我都知道你送回去的不是陳安安。”
  溫寶裕強辯:“我從學校帶走的,也不是陳安安。”我用力一揮手:“那時,你並不知道她是唐娜,現在你知道她是誰嗎?”
  溫寶裕駭然;“是誰?你有了什麽綫索?”
  我什麽綫索也沒有,也不願意把我心中的不安說出來,我道:“想想那兩小時中發生的一切,那纔是重要的綫索。”
  溫寶裕哭喪着臉:“不管是準,請別趕走那個鬼。不見得再有鬼。不見得再有鬼肯從做小女孩開始——做小女孩是一件極無趣的事。”
  我有點惱怒:“現在又不是你的責任,你怕什麽?”
  溫寶裕急得幾乎哭了出來:“要是陳安安再變成植物人,我媽會逼我娶她為妻,那是我老螞答應過人傢的。你說是不是關我的事?”
  我又是好氣,又是好笑,也很同情他的處境,心想難怪這小子拉在籃衛就是菜,不管是什麽鬼,肯上陳安安的身,他都歡迎之至。
  我想了片刻:“我很想知道那是什麽鬼,或者說,當那個鬼是人的時候,那是什麽人。”
  溫寶裕道:“你不是問過她嗎?”
  我一揚眉:“你也在場,知道她是怎麽回答的。”
  溫寶裕記得,回答是:“我是陳安安。”
  溫寶裕望嚮我:“這……是不是說明,這……鬼很狡猾?不是……善類?”
  我悶哼了一聲,溫寶裕這小子的領悟力頗高,他一下子就想到了我追問他的原因。
  他來回走了幾步,纔嘆了一聲:“當時,我病急亂投醫,衹想有鬼魂肯進入她的腦部,可沒想到其他。”
  我道:“我不是怪你,衹想你回憶一下鬼上身之後的情形。”
  溫寶裕這時。已經完全知道我目的何在了,所以他十分認真地想了一會,纔道:“我根本不知道如何進行招魂,衹是根據你的理論行事——”
  我不等他說完,就“呸”地,一聲:“我哪裏有什麽招魂引鬼的理論?”
  溫寶裕眨着眼:“你有。你的理論是,鬼魂無所不在,一旦和人的腦部發生作用,就見到了鬼。”
  我沒好氣:“那不是招魂的理論。”
  溫寶裕總有他的理由:“道理上是一樣的,我集中力量,想令自己的腦部和過往的鬼魂發生關係,或許是我十分誠心,不斷在想着要一個鬼魂進入陳安安的腦部,所以纔有了結果。”
  這時,我又想到了一個問題,所以暫時沒有出聲,而溫寶裕接下來的話,則回應了我的正想到的問題。
  溫寶裕道:“陳安安的腦部情形,可能相當特別——特別能容納鬼魂的進入,唐娜和那個……鬼,進入陳安安的腦部,似乎都沒有遇到什麽特別的睏難。”
  我“嗯”了一聲,示意他繼續說下去,溫寶裕道:“我正在集中精神,把我的思想,用腦電波的方式,不斷放射出去,也不知道是不是會有結果。忽然,我覺得有人在拉我的衣袖——我竟入神到了連有人到了身邊都不知道。我睜開眼來,就看到安安站在我的面前,拉我衣袖的正是她。”
  我十分緊張,連忙問:“我纔一看到她時,她臉上是什麽神情?”
  溫寶裕遁:“她睜大望着,沒有什麽特別,所以我當地是唐娜回來了。”
  請註意,接下來發生的一些事,其實和“烈火女”這個故事,一點關係也沒有,那是另外一個故事。而“烈火女”這個故事,一看名目,就可以知道還是和苗疆有關的,屬於“探險”、“繼續探險”的延續一一苗疆中的一些謎團解開了,但還有更多的謎團在睏擾着人。
  而溫寶裕招來了一個來歷不明的鬼,上了陳安安的身,是“圈套”這個故事結束時發生的事,這個故事既是承接着“圈套”的,就有必要先說一說。
  當然,還有主要的原因,是由於這件事,一直令我不安,想先看清楚一些。
  當時,溫寶裕一見這等情形,自然大喜欲狂,他失聲叫:“唐娜,你回來了?”
  小女孩眨眨眼,廈問:“我叫唐娜?”
  這一問,機靈的溫寶裕,立刻就知道,那不是唐娜回來了,一時之間,他還不敢相信他的“招魂”行動,已然有了成績。
  事實上,究竟是由於溫寶裕的招魂行動,還是由於陳安安腦部組織特別容易“引鬼上身”,根本無從查考。總之,這時溫寶裕認定自己成功了,他呆了一會,知道有鬼上了陳安安的身,所以他疾聲問:“你是誰?”
  小女孩的反應快絶:“我是誰?”
  她在這樣說的時候,嚮溫寶裕眨了眨眼,用意十分明顯:“我的情形,你我心照,你得告訴我‘我是誰’?”
  溫寶裕吸了一口氣,在那時候,他不是沒感到事情的怪異的,但是可以擺脫幹係的喜悅,卻蓋過了一切,所以,他立時道:“你叫陳安安,是一個小女孩,有一個十分美滿的家庭——”
  他把陳安安的一切,簡單扼要他說了一遏,然後又問:“你是誰?”
  小女孩回答他的問題,象後來她回答我的問題一樣:“我是陳安安。”
  接下來,衹有她問溫寶裕,沒有溫寶裕問她——溫寶裕在耍手段方面,顯然遠不如這個不明來歷的野鬼,在陳安安的口中,什麽也問不出來。而溫寶裕卻把所知的一切全告訴了她。
  接着,我出現了。
  一直到溫寶裕把陳安安交還給陳氏夫婦,都沒有什麽異樣。看來那野鬼在努力演他的陳安安這個角色。
  陳氏夫婦自然高興之極,不但不再責怪溫寶裕,而且着實親熱。陳太太抓住溫寶裕的手,說了好幾車的話,使溫寶裕感到“如同泡在糞坑之中”。
  溫寶裕問我:“你在擔心什麽?”
  我據實的答:“不知道——不過,我想去看她一次,陳氏夫婦和你既然有好感,你和我一起去。”
  溫寶裕義無反顧,一拍胸口就答應了。
  於是,第二天下午,我們就造訪陳府。
  機會極好,陳氏夫婦正急於外出,接待了我們之後,他們就告辭,於是,在小小的花園之中,就衹剩下了三個人:我、溫寶裕、陳安安。那其實衹是一幅小小的空地,不能稱之為“花園”——但陳氏夫婦卻是這樣稱呼那空地的。空地上並無花木,卻有鞦韆、滑梯、轉輪等種種遊戲的設備,自然都是為安安而設的。
  我感到那時的處境,有一種莫名的奇異氣氛——單是看我們這三個人的組合,已經夠怪的了。陳安安不斷在玩着轉輪,我嚮溫寶裕施了一個眼色,溫寶裕走過去,阻止了轉輪的轉動。
  陳安安十分平靜,甚至在我沉着臉嚮她走過去的時候,她也沒有絲毫驚惶的神情。我來到了她的身前,開門見山地道:“你知道我們為什麽來的。”
  她眨着眼,神情天真,看來那野鬼已經完全“進入角色”了,她道:“安安乖,爸爸說安安乖,媽媽說安安乖,人人也說安安乖。”
  我吸了一口氣,她的話,乍一聽來,全是孩子活,可是想深一層,卻在有文章——她的話,強烈地暗示我不必多事,她會乖乖。
  我點了點頭:“好,大傢都說你乖,衹要你肯告訴我,你是什麽……我也說你乖。”
  本來,應該問她“你是什麽人”的,但是這個“人”字,顯然不適合,所以衹好含糊其詞。而她居然也就裝作聽不懂我的話。
  溫寶裕出馬:“你是我招來的,你究竟是什麽樣的充魂,說了,解除了我們心中的疑惑,你走你的陽關道,我走我的獨木橋,互不幹犯。若是你不說。你也該知道衛斯理是什麽人馬了,上天入地,哪怕追究到十層閻王殿去,也要找出答案來,你何不爽快一些?”
  溫寶裕竟然用這樣的“江湖口吻”和一個鬼魂談判,真令我啼笑皆非。但是我也不是得不承認溫寶裕的話十分直接,應該有效。
  這番活叫我說,我是說不出來的,也虧得和溫寶裕一起來。
  在溫寶裕說的時候,陳安安曾有一剎間的沉思,但是她隨即又回覆了她的“天真”,睜大了眼,笑嘻嘻地望着溫寶裕,像是一點也聽不懂溫寶裕的話。
  溫寶裕有點惱怒:“不需要我再重複一遍了吧?”
  陳安安笑了起來,這一次,溫寶裕都感覺到了,陳安安稚氣的臉上,笑容姦詐之極,好到了令人寒毛凜凜。她笑了一下之後,作了一個鬼臉,陡然奔了開去,攀上了滑梯的樓梯,到了頂點,她叫:“來滑滑梯,來滑滑梯,不滑滑梯,就玩蹺蹺板;不玩蹺蹺板,就蕩鞦韆。”她叫着,一滑而下,又奔嚮千遷去,跳上去就蕩,越蕩越高,大呼小叫。不一會,就有保母奔了過來,叫:“安安,小心。安安,小心。”
  看到了這等情形,和我溫寶裕面面相覷——我們兩人再足智多謀,在這樣的情形下,也一點辦法都沒有。別說面對的是一個小女孩,就算是一個壯漢,難道對他拳打腳踢,嚴刑逼供。就算嚮他施刑,衹怕盤踞在腦部的野鬼,也不會感到疼痛。
  溫寶裕走過去,在陳安安蕩回來的時候,一下子拉住停了鐵鏈,盯着陳安安,一字一頓:“剛纔的那番話,你想清楚了,我們還會再來找你。”
  溫寶裕一鬆手,陳安安跳了下來,奔嚮保母,我嚮溫寶裕一施眼色,迅速離去。
  溫寶裕恨恨地道:“常言道老姦巨滑,上了安安身的一定是一個老鬼。”
  我嘆了一聲:“希望他難得又有了重新做人的機會,會好好珍惜。”
  溫寶裕想了一想:“我會不斷留意她,就算我自己沒有空,也會托人留意他。”
  我感嘆:“鬼神太不可測,所以,就算篤信有鬼神的存在,也不必去接觸他們。”
  溫寶裕有點不以為然的神情,但是他卻也沒有出聲,他呆了一會,纔道:“也可以主動做點事,例如請著名的靈媒來對付他……不過,暫時也不必采取什麽行動……要是那鬼魂走了,也……討厭得很。”
  我瞪了他一肯,他縮了縮頭,沒有再說什麽,我問:“你鬼頭鬼腦,想說什麽?”
  溫寶裕大笑:“常說人鬼頭鬼腦,陳安安現在的情形,纔真是鬼頭鬼腦。”
  我心中的不安,非但沒有減輕,而且還加甚了,所以我很煩躁:“一點也不好笑。”
  溫寶裕仍然笑着:“在苗疆,有沒有見到藍絲?”
  我搖頭:“沒有,她學降頭期滿,就可以自由活動。你衹要過得了令堂這一關,就可以和她名正言順地在一起了,你們好在年輕,來日方長。”
  因為我和白素之間,出現了意料不及的隔膜,所以我的話,不免有點感慨。
  溫寶裕卻因為我的話而悠然神往,過了好一會,他纔嘆了一聲,陡然轉了話題:“這次我在大屋中躲了那麽久,還頂了一個拐帶小女孩的罪名,可是我媽並沒有責怪我,鐵天音有點門道,他的飾詞強而有力。”
  他忽然“顧左右而言他”,可是我還是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鐵天音說溫寶裕暫不出現的飾詞是大豪富陶啓泉把他留下了,他如今忽然特地提了出來,用意還不是再明白不過嗎?
  我笑着,瞅着他:“可是想藍絲和陶老大之間,找點什麽關係?”
  溫寶裕直跳了起來,叫“乖乖不得了,什麽事都瞞不過你,還好我從來也沒打算過騙你。”我“呸”地一聲:“是誰嚮我說過,人人都有權保留私人的秘密?”
  他一攤手:“並不矛盾,我衹是保留了一些事不說,不是捏造一些事實來騙你。”
  我揮了揮手,心中也不禁佩服溫寶裕這個提議,真是好辦法。
  本來,溫寶裕和藍絲之間的戀情,决無可能過她母親那一關。溫媽媽曾見過藍絲一次,一見就昏了過去,醒過之後,還以為是一時眼花,見到了不知什麽妖魔鬼怪,事後燒香拜佛,忙了好一陣子,纔算是定下神來。
  若是她知道了她的小寶居然和這樣的妖魔鬼怪已經是山盟海誓,至死不渝,那衹怕立即就會中風,口噴白沫,死於非命。我也曾私下問過藍絲,以她的降頭術之精通,是不是能使溫媽媽心回意轉,接受她和溫寶裕相戀的事實。固為我曾日睹,紅綾在初到藍傢峒時,對藍絲似大有敵意,可是後來藍絲略施小技,紅綾和她就親熱無比了。
  藍絲十分認真地想了好久,纔搖頭:“不能。”我追問了一句:“為什麽不能?你會落降頭,應該輕而易舉。”
  藍絲仍然搖頭:“我不知道何以不能,降頭術沒有道理可說,總之不能。”藍絲可以肯定,不是不想過溫媽媽這一關,但是她說不能,別人更無法可想了。
  可是這時,卻又有廠轉機——若是藍絲一亮相(衹要她不穿短裙短褲),身分是大富豪陶氏集團主席的幹女兒或是什麽的,在溫媽媽的眼中看來,自然是既美麗又高不可摹;隔上些時,再讓他知道原來公主一樣的小美入,是她小寶的戀人,衹怕她高興得夢裏也會笑。到時,有人若是想拆散他們,溫媽媽也會奮起拼命。
  所以我點頭:“好計,陶啓泉有一個幹女兒是女巫之王,不在乎再多一個是降頭之後。”
  溫寶裕聽得我這樣說,大喜若狂,嚮我指了一指,意思是要我去說項。
  我心想,這是小事一樁,以陶啓泉和我的交情而論,自然一說就會答應。
  所以我道:“好,我和你一起去。”
  溫寶裕大是興奮,我和陶啓泉聯絡,陶啓泉表示歡迎,約好了時間,在他的豪華會客室中見面,我把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聽得陶啓泉噴噴稱奇,連連道:“真是天之大,無奇不有。衛,聽說你找回了早年神秘失蹤的女兒,大喜。”
  我苦笑:“在苗疆變成了野人,頭痛的事在後面。”
  陶啓泉指着溫寶裕:“你那個小苗女,是順河淌下來,被藍傢峒的苗人發現的,你難道不想弄清楚她的真正來歷?”
  溫寶裕笑,他生性豁達,並不在乎:“反正一樣是苗人,無所謂,而且,想弄也弄不清楚。”
  陶啓泉“呵呵”笑了起來:“我看她會設法弄清她自己的來歷,好,一言為定,我收她做幹女兒,可以說她是亞洲一個小國的公主,或者是皇室人員,總之大有身分,這一點,我替你去安排。”
  以陶啓泉的財勢,要替藍絲安排一個高貴的身分,自然易如反掌。
  一件最棘手的事,竟然得到瞭解决,很令人高興。
第二章 大傢都不見了!
  回到住所,出乎意料之外,良辰美景赫然在客廳之中,正在和老蔡閑談,她們的話,老蔡可能半句也沒有聽懂,但是老蔡聽得津津有味,那是由於她們兩人說話的神態實在討人歡喜——她們說的是什麽,反倒不重要了。
  兩人一見我,就叫嚷了起來:“真正豈有此理,紅綾妹子找回來了,也不告訴我們,要不是白姐姐和我們聯絡,還不知道哩。”
  說着,兩人一起鼓起了嘴,我好沒氣:“先別姐姐妹子地亂叫——她還對你們說了些什麽?”
  良辰美景很高興:“請我們到苗疆去玩。”
  皺起了眉,白素曾說過要良辰美景去看牢紅綾,我立刻反對,誰知道她還是想進行。
  我沉聲道:“別去。你們想旅行的活,另有目的地可去,有人最近自稱是李闖王的後代,和你們傢的祖上,大有關係,可以去攀攀交情。”被我這一番話,說得良辰美景拉長了臉,興致索然,看到她們忽然由興高采烈到悶悶不樂,我也不禁心軟,我問她們道:“要先聽聽紅綾的故事?”
  她們仍然抿着嘴:“早就知道了。”
  我笑:“有一些你們是不知道的,來,先來看錄影帶,一邊看,一邊說。”
  所謂錄影帶,自然就是白素帶回來的那一百多捲。我把有趣的部分揀出來,和良辰美景一起看。有趣的部分之中,包括了紅綾完全不依章法寫那個“貓”字在內。
  良辰美景的感覺十分敏銳,看了不多久,她們就道:“紅綾有野人的性格,不喜歡受拘束。”
  在這方面,我有點“老姦巨滑”,我早已料到她們會有這樣的反應,所以立即道:“白素要你們到苗疆去,加強對紅綾的管束,我反對。”
  接着,我又把我和白素之間出現意見分歧的情形,對她們說了——要取得青少年人的信任和合作,最直接的方法是先信任他們,把他們當成年人一樣商量討論。
  良辰美景的年齡和紅綾相仿,雖然她們在一個嚴刻得難以想象的環境中長大,(不是環境如此嚴酷,她們的天資再好,也不能練成這樣的絶世輕功,天知道她們是經過了什麽樣的刻苦努力,纔會有這樣的成就。)但是人的天性不會泯滅,人的本性,都喜歡自由自在,沒有什麽人喜歡被束縛。
  所以我可以肯定,她們的同情心,必然放在紅綾這一邊。果然,她們又道:“白姐姐太性急了,看,紅綾多可愛,那纔真正是渾然天成,不屬於人間。”
  她們對紅綾的評語,正合我心,紅綾由於她特殊的遭遇,可以超然物久,脫出人類自古以來無法擺脫的圈套,那是無人能及的。
  我隨即道:“你們會不會去接受監管她的任務?”
  良辰美景沉默了半晌,她們在認真思索,過了一·會,纔道:“我們還是要到苗疆去,但不會監管她,就算白姐姐要我們做,也不會答應,我們會和她一起去玩,要她和我們在一起,覺得比和猴子在一起好玩。”
  我並不懷疑良辰美景可以做到這一點,可還是嘆了一聲:“那又怎樣,你們總不能一輩子陪着她。”
  良辰美景道:“她根本不必我們陪,她獨立之至。我們衹不過會和她成為好朋友,好朋友也不一定要一輩子粘在一起的。”
  我沉吟不語,良辰美景又道:“我們去和紅綾作伴,也會使白姐姐明白,她太性急了。”
  我吸了一口氣:“拜托。拜托。”
  我這樣一說,良辰美景就知道我已同意她們到苗疆去了,兩人歡呼一聲,穿花蝴蝶也似地亂竄了一陣,我暗中把她們的身法和那一對銀猿相比較,還真難發現誰更快捷靈活一些。
  我又和她們說了許多關於苗疆的情形,幾十年前的往事,聽得她們津津有味,兩人的註意焦點一致(她們根本是一個人),一再問:“那苗疆錁錁人的精神領袖——烈火女,是怎麽一回事?”
  我攤了攤手:“不知道,現在已經根本沒有烈火女了,無從查考。”
  她們追問下去:“三年一度的烈火女轉換儀式,既神秘又殘酷,你沒有追查下去?”
  我再一次表示:“根本無從查考了。”
  兩人楔而不捨:“不行,不行,還有大多的疑團,都沒有答案,白姐姐的媽媽上哪兒去了?還是遭到了極意外的突變?不然,她沒有理由拋下連話都不會說的紅綾。會不會那宇宙飛船——”
  她們嘰嘰呱呱,不斷他說着。這些疑問,我都是想到過的,也知道白素留在苗疆,八成是為了紅綾,也有兩成是為了想弄清楚那些謎團。謎團還包括了白素的二姨,和那位陪她進苗疆的壯士的下落。
  我不是不想把這些事弄個水落石出,但是實在不知如何着手纔好。
  這時,良辰美景說個不停,我一揮手打斷了她們的話頭:“或許這些謎團,都要等你們去解開。”
  我這樣說,分明大有譏刺之意,她們卻渾然不覺:“好啊,到了苗疆,正可以相機行事。”
  接着,她們竟不理會我,逞自討論起來。
  她們兩人討論問題的方式,也十分特別,根本兩人的意見相同,不是討論,而是把她們所想到的,一人一句,或是一人半句說出來而已。
  她們的初步意見是:“人的身體,不會無緣無故起火,一定有神秘的力量在操縱。”
  她們又認為:“宇宙飛船一定是那一帶苗疆的常客,千山萬壑隱秘非常,正是外星來客在地球建立基地的好所在。事實上,已經可以證明有一個外星人的基地在苗疆——金月亮和杜今醫生的那個,兩者之間,說不定大有聯繫。”
  說了之後,她們覺得這個可能性不大,所以解釋:“至少他們全是外星人,總也算有關係。”
  我對她們的討論,也很有興趣,提醒他們:“那艘宇宙飛船中的外星人會‘飛’,而且速度極度,你們到了苗疆,不妨嚮苗人多多搜集這方面的資料,不過,你們先得學會苗語纔好。”
  她們笑了起來:“連溫寶裕都學得會,我們又有何難哉?”
  話纔出口,我聽得有人叫:“誰在背後說我的不是?”
  聲隨人到,卻不是溫寶裕是誰?我纔知道和他分手,他又來了,可知他有事故。果然,他一進來,就嚮我眨了眨眼,可是隨即又和良辰美景唇槍舌劍起來。
  三言兩語之間,溫寶裕就弄明白了良辰美景即將到藍傢峒去,他現在羨慕之至的神情,長嘆一聲:“那裏是世界上最美麗的地方!”
  良辰美景故意撩撥他:“喂,你這未來的藍傢峒夫婿,何不和我們一起去,盡一盡地主之誼?”
  溫寶裕知道她們的意思,苦於無法反擊,所以悶了半晌,這纔忽然對我道:“離開之後,我越想越不對,所以又打了一個電話給那野鬼,警告他別作祟,不然,我溫天師和衛天師,都不會放過他,管教他永世不得超生。”
  溫寶裕的這番話,我自然是明白的,那是有關一個靈魂進入了陳安安腦際的事。可是對於良辰美景來說,卻是突兀之極。而且這一番話,也十分引人人勝,對付“野鬼”,而居然可以“打電話”去警告,豈非是奇哉怪也之至?
  溫寶裕又道:“是不是你也該打電話,去警告那野鬼一下?”
  他看來就是為了這件事來找我的,我搖頭道:“不必了,我想我已警告過他了。”
  這時,良辰美景一副心癢難熬的樣子,急於想知道究竟。可是她們又明知不能問,一問,必然被溫寶裕為難,所以一時之間,四衹圓溜溜的眼睛,骨碌碌轉之不已,好看之極。
  我看了這等情形,笑道:“那是另外一樁奇事,現在還不知道會有什麽樣的發展,先講給你們聽也不妨。”
  良辰美景齊聲道謝,都拿老大白眼去翻溫寶裕。溫寶裕笑:“我是這件事的主角,有許多細節問題,連衛斯理都不知道。”
  正在鬧着,電話響起,我按下了通話掣,先是幾秒鐘的“嗡嗡”聲,接着就是白素的聲音——不是很清楚,但也可能肯定是她。她先叫了我一聲,立即問:“良辰美景到了嗎?”
  不等我回答,良辰美景已大叫了起來:“到了!”
  白素立時道:“盡快來,好不好?”
  她當然是利用了那架直升機的通訊設備在通話,我在她的話中,約略感到她相當焦慮,所以我立時道:“可有什麽變故?”
  白紊的回答是:“沒有,衹是我嚮紅綾說起了她們,紅綾心急想會見這一雙奇人。”
  良辰美景又叫:“我們盡快來。”
  我也提高了聲音:“我要不要來?”
  白素沉默了片刻:“暫時還不必要,有需要的活我找你不遲。”
  我呆了一呆,白素的話,可以說是“支吾其詞”之至。誰都可以聽得出來,已經有些事發生了,衹不過發生的事,她可以解决,暫時不需要我去處理而已。
  剎那之間,我大是不快——形諸於色,所以溫寶裕和良辰美景,也靜了下來。
  我沉聲道:“已經發生了什麽事?如果和我們孩子有關,我有權知道。”
  白紊又沉默了一會,纔道:“我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也不知道和什麽人有關,看來和全世界都有關係——你自然有權知道,可是我根本不知道是什麽事,如何能夠告訴你?”
  白素和我的對答,通過電話的揚聲設備,溫寶裕和良辰美景都可以聽得到,他們顯然從來也未曾經歷過我和白素之間用這樣的語氣說話。那也使他們瞭解到事情的嚴重性,所以連大氣也不敢出,溫寶裕偷偷嚮良辰美景做了一個鬼臉,卻叫良辰美景一瞪眼,縮了回去。
  我吸了一口氣:“好,希望你在知道了發生什麽事之後,第一時間通知我。”
  我覺得自己的聲音,象是十分疲倦,可是聽起來,白素的聲音比我更疲倦,她道:“我會——請良辰美景快來,我會和紅綾一起到機場去接她們。”
  我還是補充了一句:“如果紅綾要兩頭銀猿同行,請不要拒絶。”白素笑了一下:“難道衹有你纔會縱容女兒?”
  我沒有再說什麽,衹是打岔:“可以看看是銀猿的身手快,還是良辰美景快。”
  白素沒有再說什麽,衹是說了一聲“再見”,就中止了通話,看來她心事重重,所以對這場劃時代的人、猿大賽,一點興趣也沒有。
  一點也不誇張,那真是一場劃時代的比賽。據後來目擊者說,在機場的跑道之上,哪裏還分得清是人是猿?衹見兩道銀光,兩道紅影,在風馳電掣,看得人眼花繚亂,連喝采都忘記了。
  良辰美景當下急着要離開,我送她們到機場,臨別我又囑咐:“如有變故,立刻通知我。”
  良辰美景十分乖覺,知道我的鄭重吩咐,大有深意——我是怕白素不肯將發生的事全部告訴我,所以纔要她們嚮我報告一切。
  所以,兩人的神情,開始時有點為難,但隨即答應了下來,並且要我放心:“我們一定會和紅綾相處得十分好,你不必擔心。”
  我再也沒有料到找回了女兒之後,會有這許多意料不到的事發生,把她們送走了之後,又感慨良久。
  在接下來的幾天中,我和溫寶裕都花了不少時間註意陳安安的行為,幾天的暗中觀察,卻發現這個“小女孩”比正常還正常,放了學之後,不是司機來接,連學校的門也不出一步。在傢中,也沒有聽說有什麽異狀,看起來並沒有什麽值得擔心之處。
  後來,雖然終於發生了一些事,但是我和溫寶裕做了檢討,並非推卸責任,都覺得我們可以做的事,都做到了,該發生的事,不是我們的力量所能防止的。
  到了第四天,午夜時分,我正準備喝一點酒,增加睡意,突然電話鈴聲大作。這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電話鈴聲,實際上總是那樣的,可是有時候,直覺地會感到這個電話,會有十分重要的訊息傳來,當有了這等直覺之時,電話聲聽來也就特別驚心。
  我這時就有這樣的直覺,所以當我急着去聽電話時,連杯中的酒,都瀉出了不少來。
  那是我書房中的電話,一拿起聽筒,“喂”了一聲,就聽到了良辰美景的聲音,她們在叫:“謝天謝地,和你聯絡上了。”
  我呆了一呆:“和我聯絡並不難,幾個聯絡電話,你們都知道。”
  良辰美景喘着氣:“不是這個問題,是我們對直升機上的通訊設備不熟悉,不懂得使用,現在聯絡上了,真是太好了。”
  那直升機是外星人杜今留下來的。機上的設備,經過他的改裝,有許多,地球上絶無僅有,良辰美景不懂得使用,原本不足為奇。可是,在我聽得她們這樣說了之後,不禁遍體生寒,不由自主,連聲音都變了。
  我第一時間想到,她們不會用通訊設備,白素卻會用,為什麽白素不用,而且也不教她們?雖然她們什麽也沒有說,可是問題再明顯也沒有:白素出了事。至少,她沒有和良辰美景在一起。
  我疾聲問:“白素怎麽了?”
  良辰美景還沒有說話,竟然抽噎着,象是想哭,我既驚且怒,大喝:“別哭!說!”
  這兩個女娃子這纔帶着哭音:“她不見了!”
  白素不見了!
  這是難以想象的一種變故,我心中不知有多少疑問想問,可是也知道,在電話中,一定說不明白,我不知道該如何反應纔好,她們又道:“紅綾也不見了,還有那兩頭該死的死猴子,也不見了。”
  我喘着氣,這時,她們也象是略為定過神來,繼續說的話比較有點條理:“先是紅綾和兩衹猴子不見了,白姐姐去找,也沒有回來。”
  我又驚又怒:“多久了?”
  良辰美景的回答是:“兩天了。”
  我迅速地算了一下,和良辰美景分手,不過四天,由此可知,她們到了藍傢峒之後,不到兩天,紅綾就不見了,白素去找她,這兩天沒有回來。
  這說明了什麽呢?至少說明了一個問題,紅綾和良辰美景並沒有成為好朋友,不然,纔新相識,斷地不到兩天就不告而別之理。
  我當然不會在這一點上責怪良辰美景,可是讓白素一個人在苗疆蠻荒中去涉險,她們怎麽沒有想到一起去?
  我聲音中有怒意:“你們在於什麽?由得她一個人去找紅綾”
  良辰美景剛纔好不容易忍住了哭,這時給我一責備,想必是受了委麯,再加上她們心中,可能也焦急無比,所以竟索性哇哇大哭起來。
  我自認識這兩個奇特無比的女孩子以來,從來也未曾見過她們哭,這時雖然通過電話到她們的哭聲,也可以感到她們無依無助,心焦如焚的那種苦楚。所以我說道:“別哭,別哭。”
  兩人一面哭着,一面為她們自己辯解:“白姐姐堅持要一個人去,不讓我們跟着,我們有什麽法子?就算你親自在,也阻擋不了。再說,我們留下來,也有好處,不然,誰來嚮你報訊?指望十二天宮,他們更不懂。”
  我知道事態嚴重,而且,絶無必要再在電話中糾纏下去,我吩咐道:“盡快和藍絲聯絡,你們要駕這直升飛機到機場來接我,立即出發,我會嚮陶氏集團藉私人飛機趕來,別再哭了。”
  我說一句,她們抽噎着答應一聲,放下電話,我立刻聯絡飛機,一說即成,倒是機場方面,臨時安排.等了將近四十分鐘。
  在這段時間中,我作了種種設想。假設是紅綾和白素之間,終於起了衝突,紅綾帶着兩頭銀猿,離開了藍傢峒。
  (這可能性很大,因為良辰美景竟稱銀猿為“該死的老猴子”,可知關係大是惡劣。)
  我並不擔心紅綾——她在苗疆長大,那正是她的地頭,在別人看來,山巒之間,森林之中,絶壑之上,處處都兇險無比,可是在她看來,都和兒童遊樂場一樣,身在其中,得其所哉。而且,她還有兩頭銀猿作伴,自然不必為她擔心什麽。
  要擔心的是白素。
  白素雖然機智過人,身手超特,可是苗疆實在太兇險,許多地方,恆古無人跡,誰知道有什麽樣的死亡陷阱?而她已經離開了兩天之久。
  一想到這一點,我忍不住憂心如焚。
  所以,起飛之後,雖然噴射機的速度極快,但我還是嫌它慢了。
  飛機降落之前,就收到了藍絲的訊息,她已先到了機場,聲音焦慮:“直升機還沒有到,而且機場方面,也沒有收到任何聯絡。”
  我一聽之下,不禁頓足——那是我的不對了,衹顧急着趕到藍傢峒去,卻沒有想到良辰美景連直升機上的通訊設備都不懂得使用;如何能懂得駕駛它?我卻要她們駕機前來,就算她們會駕駛,也不識得飛行路綫。
  這一來,更是急上加急,等到飛機降落,我看到藍絲駕着一輛車,疾駛而來,這時正是凌晨時分,東方微現魚肚白色,機場的一角,十分平靜,有兒架飛機停着,並不見那架直升機。
  藍絲有降頭師的身份,在這個國度之中,大受尊敬,所以她能駕駛車橫衝直撞。機艙門一打開,我就衝着她大叫:“直升機上有通訊設備,可以聯絡。”
  在藍絲的身邊,一個人探出頭來,正是陳耳,他也在叫嚷:“一直衹是衛夫人和我聯絡,我不知道直升機上的通訊波段。”
  我聽了之後,一個踉蹌,幾乎沒有直摔了下來。
  陳耳——他是藍絲不見有直升機接應,心知有了意外之後找來的——又叫道:“我已吩咐人盡量試,有希望可以聯絡得上。)
  我不禁苦笑,那直升機是外星人留下來的,誰知道他利用什麽波段通訊?大有可能通訊的波段,地球上的通訊設備根本沒有。
  我下了機,藍絲看出了我焦急的模樣,她壓低了聲音問:“那兩姐妹……她們會駕直升機?”
  我急得雙腳直跳——並不是我不夠鎮定,而是我感到,如果良辰美景有了什麽意外,那百分之百,是我害了她們,實在不知如何纔好。想起她們可愛的模樣,想起她們在電話中的哇哇大哭,我實在沒有法子不着急。
  陳耳說:“急也沒有用,衹好等。”
  我擡頭望嚮破曉的天空,衹盼聽到軋軋的機聲,以為有直升機出現。可是直到太陽升起,碧空萬裏,哪裏有直升機的影子?
  她們早該到了。越遲不到,就越表示意外發生的可能性增強,當天等到中午,我知道,是我要作出决定,不能再拖延的時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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