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文學>> 科幻小说>> 倪匡 Ni Kuang   中国 China   现代中国   (1935年5月30日)
鬼鐘
  一個神秘的組織
  小屋中的神秘美人
  神通廣大的組織
  擺脫了組織的監視
  殺人的指示
  世界三大殺手之一
  殺人遊戲的勝利者
  三項充滿野心的任務
  黑暗中的銷魂
  神秘女郎的身份
  女神和魔鬼的混合
  來歷不明的箱子
  一個活的機械人
  教授書房中的密室
  密室中的生死一綫
  風流博士失蹤半天
  等待情欲的爆炸
  催眠中發生的意外
  致命的襲擊
  不能控製的震動
  組織的領導人
  把亞洲之鷹變成機械鷹
  一隻活的
  全部由鐘在控製
一個神秘的組織
  世界上有許多大大小小的組織,大到北大西洋公約組織、聯合國組織、華沙公約組織;小到邊遠偏僻鄉村小學的同學會。所有組織不論大小,目的其實是一樣的:集合一個單位以上的力量,使更容易達到目的。
  有一個很有趣的問題:世界上最神秘、最秘密的組織是什麽呢?
  這是一個沒有答案的問題。因為就算有了答案,這個答案一定是不正確的:真正秘密的組織,怎會讓你知道?真正秘密的組織,是身在這個組織之中的人,都不知道那是什麽樣的組織?
  曾經有一個時期,“非人協會”被認為是最神秘的一個組織。但是世上至少還有人知道“非人協會”這個名稱,羅開就知道“非人協會”,甚至還曾和其中的一個會員有過接觸,可是羅開就不知道自己現在身在什麽組織之中。
  這似乎是講不通的,一個人,要參加一個組織,至少應該知道這個組織是什麽性質,宗旨是什麽,最低限度,要知道這個組織的名稱。
  尤其像羅開這樣的人,更不應該在他的身上發生這樣的事。羅開的性格十分多樣化,其中一項,就是他幾乎對任何和自己有關的事,都要查根究底,弄得清清楚楚。
  羅開的信條之一是:衹有當你身邊的一切,全都像水晶般澄清透徹的時候,你纔是最安全的。
  可是他堅持了多年的信條,卻在這件事上,完全潰敗,他很清楚知道,自己身在一個組織之中,但是他卻完全不知道這個組織是什麽。
  要從頭說羅開這樣一個特出、非常的人,是怎樣進了這個組織,可能相當沉悶,還是先說他為何參加這個組織每年一度的聚會的情形,比較有趣。
  高空纜車順着鋼纜在嚮上移動,車廂之中人不多,都穿着厚厚的滑雪裝,一雙青年男女拿着雪橇,偎依在一起。
  羅開的裝束,看來和普通在瑞士阿爾卑斯山麓這個滑雪勝地的遊客完全一樣,而且裝成很是不耐寒的樣子,不住在雙手上呵着氣。雖然事實上,他曾在紐芬蘭和當地的土人共度過好幾年,習慣躺在冰塊做成的床上。纜車到站,車廂中的人陸續下車,羅開走在最後,而且可以絶對肯定沒有人註意他,多年來的冒險生活,他早已訓練出了獵犬一樣敏銳的感覺。
  他的臉部,經過精心的化妝,又戴了一副可以令他眼珠變色的隱形眼鏡,因為他知道自己快要去的地方,他所看到的人,衹能看到對方的眼睛,而他給人傢看的,也衹是眼睛。他的身邊也準備好了一種可以使得聲帶活動略受抑製的藥物,那可以改變的他的聲音。
  這也是他生活的信條之一:當你到了一個地方,你突然不知道你身邊的人是什麽人時,那麽最好就是也不要讓人傢知道你是什麽人。
  纜車站中相當熱鬧,初學滑雪的人,一面搖擺着身子,努力平衡自己,一面發出嘻笑怪叫聲來。羅開走嚮一傢出租滑雪工具的商店,租了一副滑雪工具,雪杖輕輕一點,他整個人已經像掠過水面的燕子一樣,順着積雪的山坡,直滑了下去。
  等他滑了幾百公尺之後,他纔停了一停,套上了頭套,戴上了雪鏡,繼續嚮下滑去,轉過了幾個危險的彎角,在那些彎角處,都有巨大的告示牌,用各種文字寫着警告:此處極度危險,任何人等,在任何情況下,都不能繼續前進。
  當然,告示牌所說的是真的情形,並不是虛言恫嚇。但是再嚴厲的警告,也不是為羅開,或羅開這一類人而設的。
  如果怕危險,羅開也不會成為冒險傢了。
  稱羅開為冒險傢,可以說是相當恰當的,羅開什麽事都做,衹要這件事是極度的冒險性的,當然還要有一個重要的附帶條件,做了這件事之後,可以給他帶來巨大的金錢上的利益。羅開冒險的對象,包括自然現象:高山峻嶺、原始森林、萬裏荒漠和千潯深海;也包括人為的現象:防守最嚴的軍營。幾乎不能攻破的保險庫,等等。
  對於這樣的一個人,稱之為冒險傢,總不會差到哪裏去了。
  在轉了一個急彎之後,是一道陡峭成為六十度角的長坡,羅開的滑雪的技術,可以輕易在鼕季奧林匹剋運動會中取得奬牌,但是到了最後一段,由於加速定律,他嚮下滑瀉而下的速度,已超過了時速兩百公裏,他還是很難控製自己,終於身子一個傾側,順着陡坡,疾滾了下去。
  這是十分危險的事,隨着人的身子嚮下滾,積雪會一層一層沾上來,變成一個大雪球,而把人裹在雪球的中心,可能從此再也不被人發現,也有可能若幹年之後被人發現,成為一具有相當科學研究價值的僵屍。
  所以,當羅開在嚮下急速地滾下去之際,他不斷地使自己的身子扭動,不順直綫滾下去,而且,用力揮動着雪杖,使得積雪不會聚集在他的身邊。
  他在這樣的情形下,嚮下滾了十分鐘左右,他自己很清楚地知道,即使是受過嚴格訓練,合格的太空人,也支持不了那麽久,而會在三分鐘之前昏過去。而在這樣的情形下,昏過去,就等於死亡。
  在支持了十分鐘左右,山勢變得平坦,羅開立時掙紮着站了起來,他十分高興自己盡量放鬆肌肉的結果,連足踝也一點沒有扭傷的跡象。當他繼續嚮前滑去,看到了前面那幢小房子之際,他不禁咕噥了一句:“很難明白,除了我以外,還有誰能到達這裏!”
  羅開是一個相當謙虛的人,但是再謙虛的人,有時也不免會自負一下的。這時,當羅開轉過頭,望嚮來路崇峻的山峰之際,他真有點自豪,這裏,衹怕山中的鷹都飛不到,而他,雖然剛纔滾下來的時候狼狽一些,可是總算到達了,是不是?
  他以一個十分瀟灑的姿勢,在那幢用原株鬆木搭成的小屋前,停了下來。
  小屋的門鎖着,玻璃窗上堆着厚厚的雪,根本看不清屋中的情形。
  羅開在身邊,取出了一張金色的卡來,那和普通的信用卡一樣大小,正面和反面,各有三條黑色的磁帶。
  他知道這種磁帶是記錄資料用的,衹要有適當的儀器裝置使之還原,就可以轉變成文字,通過螢幕讀出來。可是自從羅開有了這張卡之後,他用盡了方法,試用了世界各地大電腦公司的儀器,都無法知道這六條磁帶上記錄的是什麽資料。
  可能那是由一種特殊的磁化方法記錄的,羅開雖然一直沒有成功,但是他也不肯輕易放棄,還在繼續嘗試之中。
  他先除下腳上的雪橇,然後把那張卡塞進了木屋門上的一道縫中,等了一會兒,聽到了一陣輕微的“格格”聲,那張卡自動彈了出來,門也自動緩緩打開了一些。
  羅開推門走了進去,一股混和着鬆脂香味的暖氣,撲面而來。纔從雪地中進屋子,令得他在剎那,什麽也看不見。
  像羅開這樣的冒險傢,本來是絶不容許有這種情形出現的,一秒鐘視綫的阻礙,可能决定一個人是死人還是活人。不過這時,羅開卻並不在乎,因為他知道,小屋子裏不會有別人。
  組織十分嚴密,他要去參加聚會,到這裏來,並不是已到了聚會的地點,而衹是在這裏,可以得到聚會正確地點的綫索——如果你沒有本領到達這裏,早在那幾個轉彎處或是斜坡上摔斷了脖子的話,當然得不到聚會地點的綫索。而到了這小屋子之後,如果沒有足夠的智力去解開綫索所提供的聚會正確地點的話,當然也無法參加聚會。而一次無法參加聚會,組織就再也不會和你有任何聯絡了。
  這樣的一個組織,算得上是神秘之極了吧!
  羅開也知道,他可以有三天時,在這小屋子中解開綫索,獨自一個人,其他的人,用什麽方法到達聚會地點,他是不知道的,就像人傢不知道他一樣。這個組織中所有的人,在見面的時候,全是蒙面的,有的甚至連眼睛都不給人看,或者像羅開一樣,戴上可以令眼珠顔色變更的隱形眼鏡。
  像這樣神秘的而嚴密的組織,自然一切都不能出錯。羅開也可以確知這小屋子中,除了他之外,不會有別人,所以,一剎什麽也看不見,他也絶不緊張,他衹是把面罩的下端,稍為掀開了一些,露出口部來,先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然而就在那一剎,他覺得事情不對頭了,屋子中除了他之外,還有人在。
  他的反應是如此之快,他還是看不清眼前的情形,但是他整個人,已像一頭受了驚的羚羊一樣,嚮後彈了出去,出了那小屋子,隨即又在雪地上打了一個滾,滾到了墻腳邊,蹲了下來。
  屋子中很靜,衹是歇有鬆柴被火燒着的劈啪聲傳出來,羅開伏了不到半分鐘,就直起身子來,轉到門口,除下了雪鏡,看清了屋中的情形。他剛纔的感覺一點也沒有錯,屋中有一個人在,那個人同樣地穿着滑雪裝,戴着面罩,衹有一雙眼睛露在外面,坐在壁爐旁,用一種十分閑逸的姿勢坐着,相形之下,使羅開感到自己的緊張,變成十分狼狽。
  羅開凝立着不動,等對方先開口,可是那人衹是望着羅開,一動不動,那人的眼睛,是一種奇異的澄藍色。羅開等了片刻,他已完全鎮定了下來,也可以肯定小屋子裏衹有那一個人,他慢慢地走進去,把門關上,沉聲道:“閣下是不是走錯地方了?”
  他一面說,一面已在一張搖椅上,坐了下來。
小屋中的神秘美人
  小屋子中有很多地方可以坐,羅開選擇了這張搖椅,是因為他在極短時之內,已經弄清楚了屋子中的環境。那個絶沒有理由出現在屋子裏的人,坐在火爐邊上,火爐邊上有長長的鐵叉等工具,那個人是隨手可以取得到的,所以他必需和那人保持相當的距離,那張搖椅恰好面對着火爐,而且是在一個攻守鹹宜的距離的地點。
  羅開坐了下來之後,也看來十分悠閑,甚至於搖動着椅子,使椅子發出“吱吱”聲來,他再度問:“閣下肯定沒有弄錯地方?”
  坐在壁爐邊上的那人,還是沒有發聲,也仍然在註視着他,衹是忽然伸了一個懶腰,把雙手舉得相當高。
  那人穿着厚厚的衣服,又連頭套着面罩,本來是連男女都分不出的。這時,忽然伸了一個懶腰,羅開不由自主吸了一口氣,那麽柔軟的姿態,那一定是一個女人!
  那人在伸了一個懶腰之後,又回覆了原來的姿勢。羅開把剛纔掀開了一些的面罩拉了下來,又道:“如果你沒有弄錯地方,那一定是我弄錯了!”
  他說着,站起身來,已經準備離去。
  組織的神秘,羅開本來就已經不是很喜歡,那使他有在衆人面前裸體的感覺,因為他對於誰在指揮這個組織,一無所知。而他若不是為了可以得到某種很大的好處,他也决不會身在這個組織之中。
  (在這個神秘的組織之中,羅開可以得到什麽好處,以後自然會使各位知道。)在絶不應出錯的情形下,忽然,應該衹有他可以進來的地方,多了一個人,這絶不是好現象,所以羅開决定退出。就在他站起身來之際,那人開了口,用一種甜膩柔軟得使人心醉的聲音,道:“你沒有錯,這裏應該是你的地方。”
  羅開怔了一怔,在他三十歲的生命之中,從少年初戀開始,在他的冒險生活之中,有過不知多少次接觸異性的機會。可是,他從來也未曾想到過,一個女人可以發出那麽動人的聲音!
  屋子裏相當暖,這時,羅開更有一種火暖的感覺,在他全身散了開來,他不由自主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雖然對方的聲音是那麽動人,羅開自己也承認十分着迷,但是他還保持着鎮定。
  他立時回答:“既然是我的地方,你在這裏幹什麽?”
  羅開並不問對方是怎樣進來的——那是沒有意義的事,因為對方已經在這裏了。雖然羅開知道,這幢屋子看來衹是用鬆木搭成的,但實際上,衹怕堅固得連烈性炸藥也炸不開。而屋子的門,除了他那張獨有的磁卡之外,也不應該有其他的鑰匙可以打得開。但事實上,對方已經在屋子中了,那證明對方是一個神通廣大的人,至少不比他差,可能比他更高,那倒不如直截了當,問她來的目的是什麽好了!
  同樣甜膩的聲音又彌漫整個屋子:“急什麽,你不是有三天的時麽?”
  羅開不由自主,嚮前走出了兩步,那麽動人的聲音,是具有一種無可比擬的力量,使人想接近發出這種聲音的那個人的。
  羅開在走上了兩步之後,立時驚覺,站定,心中已禁不住苦笑了起來。他已經來到了和對方太接近距離了,那實在不是他這種冒險傢所應有的行為。可是情形已經是這樣了,再後退,那更小器了,所以他站着不動,心中迅速轉念着:英語的發音,帶有北歐的口音,眼珠又是那樣的藍色,是北歐人?
  她是不是也是組織中的人?為什麽她知道自己可以有三天的時
  疑問太多,所以羅開的言行特別小心,他攤了攤手:“我沒有接到任何改變安排的通知,你不應該出現在這裏,所以我還是——”那人們身子,嚮後仰了仰,甜美的聲音,打斷了他的話頭:“大名鼎鼎的亞洲之鷹,服服帖帖地接受人傢的安排,這不是太委麯了麽?”
  羅開陡然震了一下,但立即回覆原狀。
  他在一見到小屋子裏多了一個人之後,已經知道事情可能對自己相當不利,但是他也决未想到,會不利到了這種地步!
  “亞洲之鷹”是他的外號,是多年來,他獨來獨往的冒險生活帶給他的一種榮耀,從西西裏島上意大利黑手黨的總部,到國際刑警裏的秘密檔案,甚至蘇聯的國傢安全局、美國的聯邦調查局,都有他的若幹資料,資料不可能太充分,但下面那幾句是一定有的:“亞洲之鷹,據說是中國漢族和藏族的混血兒,精通各國語言,對各種藝術品有極高的鑒賞力,精於各種冒險行動,應該列為最危險的人物,但在某種情形之下,他又可以成為最可靠的朋友。給予屬下的告誡是:盡可能不要去接觸這個人,一旦和他發生了接觸,應立即用最快的方法,嚮上級報告。”
  這樣的“亞洲之鷹”,卻在自以為絶對不可能有人知道他的行蹤的情形之下,被人當面叫了出來,狼狽程度,可想而知!
  所以,他儘管立時恢復了鎮定,可是胸脯還是不由自主地起伏着,緩緩地道:“啊,我看,我是遇上對手了!”
  那人發出一串動聽之極的笑聲,羅開知道在這種情形下,自己如果不展開反擊的話,那麽以後情形發展,將會更處於下風。
  他略想了一想,一面除下了面罩,一面道:“屋子裏相當熱!”
  對方既然已經知道了他是什麽人,再戴着面罩,就沒有意義了,而且,他臉部是經過精心化妝的,突出一些特徵,使得看到他臉的人以為已記住了他的真面目,但衹要他改變那些特徵的話,他就會變得看來完全是另外一個人了,他曾用這個方法騙倒過很多人,他本來面目是什麽樣的,甚至連他自己都不能肯定了。
  這時,他除下面罩來,有兩個用意,一是可以使對方也除下面罩,二是可以令對立以為化了妝的樣子,是他的本來的面目。
  那女人澄藍的眼珠,立時嚮他望過來,那種眼光,足以令得任何人心跳加劇。然後,她“嗯”地一聲:“是太熱了!”
  羅開直盯着對方,等待對方也脫下面罩來。可是她卻身子嚮下一斜,從她坐着的椅子上滑了下來,變成斜躺在壁爐前的長毛地毯上,同時,雙腿先是屈了一下,等到她的雙腿再伸直時,她身上的厚毛運動褲,已經褪了下來,直到她的足踝。
  羅開呆住了!
  任何男人見到了這樣的裸露了美腿,都會呆住的。別說亞洲之鷹,就算是宇宙之鷹,一樣會呆住的!
  大腿修長而堅實,小腿條勻稱得比任何人體雕塑更標準,皮膚是如此膩白細滑——有着白種女人的茸毛,可是看起來細柔,也不濃密,把那雙美腿更襯得令人的視綫無法移開。
  她的雙腿再屈了一下,把整條長褲都褪了下來,踢開一旁。
  羅開由衷地贊美:“你有一個女人該有的美腿!”
  那女人雙腿交疊着,充滿挑逗地緩緩移動一下,忽然嘆了一口氣。
  羅開竭力使自己的聲音聽來不幹澀:“如果你期待着我會撲過來,那你不免失望了。”
  他在講了這一句話之後,忍不住又加了一句:“或許你再感到熱一點的話……”
  他沒有把話講完,那女人發出了一下鼻音,坐了起來,雙臂伸嚮上,望嚮羅開,羅開作了一個“請自己動手”的手勢,那女人慢慢撩起厚毛衣,穿過頭,將整件毛衣,脫了下來。
  羅開感到了一陣目眩,盯着那女人美好到沒有一點暇疵的胴體。半晌,他纔道,“還有——”那女人搖了搖頭:“對不起,我沒有你那樣精巧的化妝,而我又不想你知道我的面貌!”
  羅開的呼吸開始急促:“那是沒有意義的,世上不會有比你更誘人的身體,我一樣可以認出你來!”
  那女人的聲音更低沉:“人和人相處,裸體相對的機會,總不會太多的!”
  羅開嘆了一聲,他已經準備投降了,他是沒有法子不投降的,這樣美麗的身體,即使戴着面罩,也一樣可以帶來無窮的歡樂!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問:“好,你要什麽?”
  羅開在記憶之中,從來也沒有這樣問過人,他也有了準備,在問了這樣的問題之後,就算對方要的是他瑞士銀行之中八位數字的存款,或者是要他新近纔弄到手的那一套十二顆,每顆都在五剋拉以上,有着不同天然顔色的完美鑽石,或者是他用盡了方法纔知道,還沒有機會使用的南非鑽石公司的大保險庫的密碼,他都會毫不猶豫地一口答應。
  可是那女人卻並沒有提出任要求來,衹是用她那聽來叫人心蕩來蕩去的聲音道:“現在,衹有白癡纔會討論這個問題!”
  她一面說,一面轉了一個身,使她自己變得伏在地毯上,而把小腿反翹了起來,輕輕地晃着。
  羅開立時同意了她的說法——不是用言語來同意,而是用行動來同意。
  積雪盈盡的深山小木屋之中,爐火融融,鬆柴在烈火下發出劈劈啪啪的爆裂聲,伴隨着人類原始的呼叫聲,小屋之外有什麽事發生,歡樂之後又會有什麽事發生,誰還會理會呢?
  等到羅開終於仰天躺下來之際,他意想不到的事,又發生了。
  被吸收進神秘組織的經過
  那女人柔軟滑膩的身體,緊靠着羅開,可是她在幽幽地嘆了一口氣之後,突然迅速地跳了起來。而且在極度的歡樂之後,人還如同在雲端飄浮一樣的羅開還未曾明白發生什麽事之際,她已經套上了上衣。
  羅開一伸手,想把她拉過來,可是他的手衹在她滑腴之極的股上,碰了一下,她已經一扭身,避開了一步,同時迅速地穿上了厚褲,拿起滑雪工具,來到了門邊。
  羅開忙叫道:“寶貝!”
  羅開一生之中,真是沒有比接下來的那一刻更狼狽的了,他一面叫,一面坐了起來,可是那女人已經拉開了門,一陣刺骨的寒風,捲了進來,羅開的身體再強壯,也不禁陡地打了一個寒顫。
  而等到他把長毛地毯拉起來,草草裹着身子,衝到門口時,閃亮的積雪使得他在剎那什麽都看不到,寒風吹在他裸露的肌膚上,就像是利銼在來回颳着一樣。羅開知道,對方如果是一個滑雪高手的話——一定是,不然,到不了這小屋子——那麽這一耽擱,他已經無法追得上她了!
  羅開退後了一步,關上了門,慢慢回到了壁爐旁邊。雖然他精明到了獲得了“亞洲之鷹”這樣的外號,可是這時,他卻一片茫然,全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幾百條問題盤踞在他的心中,最主要的一個,自然是:這個女人是什麽人?接下來的問題是:這女人為了什麽?何以她一下子就走了?她怎麽知道自己的身份?究竟是一個什麽陰謀?
  羅開一直想下去,想到了如今已經參加了這個組織,那究竟是什麽組織?誰是首領?那個女人,一定和組織有關,因為理論上來說,世界上應該衹有兩個人知道他身在組織這件事,一個是他,一個就是把他收進組織的首領。羅開躺了下來,拉過了一條長枕,枕在腦後,又點燃了煙,深深吸着,然後,找到了一瓶好酒,對着瓶口,大口喝了幾口,回想着他和“組織”發生關係的經過。
  羅開一直是獨來獨往的,不論做什麽事,他都獨來獨往。由於他具有多方面的才能,他也有條件在像他這樣的冒險生活中獨來獨往。
  第一次是在一年半之前,世界各地有不少像羅開這樣的冒險傢,不約而同,集中在伊朗的首都德黑蘭。因為那時伊朗的局勢極其混亂,宗教領袖趕走了伊朗皇帝,伊朗皇帝在倉猝離開之際,雖然他那三百億美元的外國銀行存款是不必攜帶的,但是大批珍寶,卻無法一下子帶得出來,留在皇宮的密室之中。
  羅開和其他冒險傢一樣,費了不少心思,打聽到了那些價值連城的珠寶,是在皇宮的哪一密室中,也和巴列維皇室的成員取得了聯繫,如果他們可以把那些奇珍異寶帶出來,他們可以得到價值百分之七十的報酬。羅開不知道其他的冒險傢準備采用什麽方式,他自己,是假扮了一個回教的教士,弄上了花白的大鬍子,混到了德黑蘭,在他準備行動之前,對皇宮中的警衛係統,他已瞭然於胸,極有把握可以得手。
  可是就在動手前的那個晚上,當他在一條小巷子中,貼着高墻,在嚮前慢慢走着的時候,在他的身後,傳來了一陣不急不緩的“得得”的蹄聲,當蹄聲漸漸接近他的時候,他吃驚地回頭看了一眼,看到個身形相當嬌小的婦女,騎在驢子上跟在他的後面。
  那女人穿着黑袍,蒙着面,就像是出現在德黑蘭街頭上的其他婦女一樣,根本看不清她的臉,但羅開立時可以註意到,那女人有一雙極靈活而具有挑逗性的眼睛,而且正在直視着他。
  羅開已經覺得那女人跟得自己太接近了,他正要從事十分冒險的工作,回教革命軍衹要知道了他的意圖,軍事法庭可以在五分鐘之內完成程序,把他拉出去槍决!所以他停了一停。
  而就在這時,那女人在他身邊經過,也勒停了驢子,在驢背上,身子嚮他傾斜了過來。在那一刻,羅開聞到了一陣幽香,辨別女人所用的名貴香水的香味,也是羅開的特殊本領之一,聞到那種像是曬幹了的玫瑰花瓣在陽光下發出來的誘人芬芳,羅開就怔了一怔:那是世界上八種極品香水之一,而阿拉伯女人根本是禁止塗抹香水的,更不要說是這種名貴的了。
  羅開已經伸手在長袍內,握住了一柄裝有滅聲器的手槍,準備應變。而那驢背上的女人在身子傾嚮他之後,在他的耳際,用純正的英語道:“別去,警衛係統全換過了,你得到的資料是舊的!”
  羅開感到了極度震撼:那個女人完全知道他是誰!甚至清楚知道他要幹什麽!
  當羅開愕然,還來不及有反應之際,那女人發出了一下清脆的笑聲,聽來她年紀很輕,突然,她掀開了面幕的下端,現出豐滿誘人的紅唇來,在羅開的唇上,輕輕印了一下。
  她的動作是如此之快,羅開一伸手,想要抓住她時,她香滑柔軟的舌尖,已經迅速地伸進了羅開的口中,而且又縮了回去。羅開衹覺得那女人用舌尖渡了不知什麽東西在自己的中口,那更令得他震驚!如果那是毒藥呢?
  所以,能幹鎮定如亞洲之鷹,這時也不禁手忙腳亂,顧不得再去抓那女人,忙把口中的東西吐了出來,這一耽擱,那女人已策着驢子,嚮前快速地走了開去,羅開立時拔腳去追。可是他纔奔出了一步,就停了下來,他無法去追那女郎!
  因為這時,他扮成了一個回教教士,一個教士當街去追女人?衹怕立刻會給路人打死!
  羅開眼睜睜地看着那女郎離去,他在那巷子中呆立了一會兒,感到十分沮喪,他不一定相信那女郎所說的話,但是他將要去做的事,已經被人知道了,即使有十足把握,他也不會去做。
  他决定放棄,走出了巷子,在街燈下,攤開手掌,看那女郎剛纔用那麽浪漫的方法渡進了他口中的那東西,那東西很小,看來像是一顆珍珠。羅開自然不能在街上研究它,把它小心放好,他當夜就離開了德黑蘭。
  幾天之後,羅開纔知道那女郎救了他一命。
  就在他準備行動的那個晚上,另外有兩個冒險傢偷進了皇宮,果然,警衛係統全都更改了,而且,守衛方面早就得到了情報,那兩個冒險傢像是老鼠闖進了老鼠籠一樣,一進去就被抓住,而且在天未亮之前,就被亂槍打死了!
  那兩個冒險傢也不是等閑人物,一個是美國聯邦調查局的內部十大通緝犯之一,著名的珠寶大盜。而另一個,外號叫“葡萄牙戰艦”,是南歐黑手黨的重要人物。
  羅開在知道了這個事實之後,就開始仔細研究那顆“珠子”。羅開的秋人工作室中,有着各種各樣的儀器和工具,他一開始工作,就發現“珠子”可以從中剖開,而在裏面,藏着微型軟片,當放大了之後,他讀到如下的句子:“我們嚮閣下這樣的人提供一切閣下所需之資料、情報,請註意,世人能享受這種提供的,不會超過二十人,閣下和我們之的合作,决不會有任何其他人知道,進一步的聯絡是——”羅開想了一天,促使他去取得進一步聯絡的一半原因,是他不能忘懷和那香軟的小舌的那一下接觸。雖然那不到半秒鐘,但有時,這樣神秘的香豔,比把一個裸女擁在懷中肆意享受,還更令人銷魂。
  羅開按照“進一步聯絡”指示去做的結果,並沒有再到那個身形十分嬌小的女郎,而是在經過了一連串的綫索追尋之後,到了加勒比海,在那裏,上了一艘大型遊艇。
  在佈置豪華之極的旅遊艇主艙中,他遇到了十一個人,每個人都和他一樣,蒙着臉,有的連眼睛也看不到,沒有人講話,水手和侍者也全不講話。
  當十二個人默默呷着美酒之際,羅開知道其餘人一定和自己一樣,在猜測對方的身份,和期待着會發生什麽事。
  發生的事是擴音器中傳出了顯然經過聲音改變的語聲:“謝謝各位參加了組織,在各位未來之前,都已經受過組織的好處,如果不是認為組織對各位有幫助,各位也不會來。組織的要求十分簡單,當每一個成員,因為組織提供的資料而有所收穫之際,組織要得到利益的三成,聚會每年一次,因為組織認為人不應該工作得太辛苦。各位互相之不認識,組織保證,除了領袖一個人之外,沒有人會知道你們是誰。任何人即使互相同意暴露自己的身份,也必然會被取消資格。這次聚會,每人會獲得一分值得采取行動的資料,可以去做,也可以不做,完全沒有任何的限製。”
  船艙中沒有人發聲。
  那聲音又問:“有什麽問題?”
  座有幾個人動了一下,但是一樣沒有人發聲,衹有羅開,用他改變了的聲音問:“我很懷念,我想她已經成年了,是不是?”
  羅開的問題沒有得到回答,那聲音衹是道:“這算是什麽問題?我們不是參加一個幼兒班!”
  然後,船艙的門打開,一個身型嬌小的女郎走了進來,手中托着一隻盤子,那女郎,羅開一看到她,心就跳得加快。
  那女郎穿着一件白緞的長衣,不是緊身的,但是也把她喬小美好的身型表露元遺,羅開估計自己的雙手圍成一圈,就可以把那女郎的細腰完全圍住,然而她卻又絶不是瘦骨美人,她胸部和臀部,都飽滿得恰到好處,絶少身型嬌小的女郎有這樣的天賦。
  她手中托着的盤於是銀質的,十分精緻,在盤子中,有十二顆珠子在滾動着,發出動聽的聲音。唯一使羅開不滿的是,那女郎的臉上,罩着白緞的面幕。
  女郎來到每一個人面前,任由每一個人,在盤中任意取一顆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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