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文学论坛>> 科幻小说>> kuāng Ni Kuang   zhōng guó China   xiàn dài zhōng guó   (1935niánwǔyuè30rì)
蛊惑 Confused
  序言
  第一部 合家上下神态可疑
  第二部 大少爷身上发生了怪事
  第三部 不断的死亡威胁
  第四部 苗疆奇遇
  第五部 美女芭珠
  第六部 可怜的新娘
  第七部 河上的葬礼
  第八部 “蛊”的假设
序言
  在科幻小说的创作中,第一次接触到“蛊”这个题材,就是本书两篇故事之一的“蛊惑”。
  《蛊惑》这个故事,在所有卫斯理故事中,相当奇特,苗族少女芭珠的葬礼上,卫斯理也不禁放声大哭,可知当时的情景之动人。故事中对“蛊”的解释,自然是想象来的,事实上是不是这样,无人可以断定。而“盅”却又是一种事实的存在,大抵总有一天,可以有确实的答案,不必再靠设想的。
  “蛊”和“降头”不同,降头的范围更广,甚至包括了法术、巫术等内容,而“蛊惑”这个故事,提及的只是各种各样的蛊。
  “再来一次”的设想,利用了生物进化过程中的一种“返祖现象”,而返祖竟然返到了几亿年之前,自然极其骇人。
  这个故事,基本上是一个喜剧,生命已结束的老人得到了新的生命,尽管新生命的外形和原来大不相同,但毕竟是生命,生命,总比死亡好。
  卫斯理
  一九九0年
第一部 合家上下神态可疑
  在未曾全部记述这件怪事之前,有几点必须说明一下。第一、这不是近代发生的事,它发生到如今,已超过二十年。正因为已超过二十年,所以使我有勇气将它记述来,而不再使任何人因为我的旧事重提,而感到难过。
  第二、我想记述这件事,是在这件事的发生之后,以及这件事的几个意料不到的曲折,全都过去了之后决定的。也就是说,约在二十年前,我已决定记述这件事。所以,“蛊惑”这个名称,早已定下。我的意思,是因为整件事和“蛊”是有关的,“蛊惑”表示“蛊的迷惑”,或是“蛊的诱惑”之意。
  但是,在粤语的词汇里,“蛊惑”这两个字,却另有一种意义,那是调皮、多计、善于欺骗等意思,那当然不是我的原意,而且,我也想不还有什么更比“蛊惑”更恰当的名词,可以如此简单明了地阐明这件事,是以早已定下的名称,无意更改,但必须说明一下,这个篇名,和粤语词汇中的“蛊惑”,全然无关。
  事情开始在苏州,早春。
  天气还十分冷,我乘坐北方南来的火车越是向南驶,就越使人浓烈地感到春天的气息,等到火车一渡过了长江,春天的气息更浓了。
  我是在江南长大,因为求学而到北方去,已有两年未回江南,是以在火车过了江之后,感到一股莫名的喜悦,那种喜悦使得我坐不住,而在车厢之中,不住地走来走去,甚至好几次打开车门,让其实还很冷的春风,卷进车厢来。
  那时,我还很年轻很年轻,我的这种动作,只不过是为了要发泄我自己心中喜悦,我并没有考虑到会妨碍到别人。
  当我第叁次打开车厢的门时,我听得车厢中,传来了一阵剧烈的咳嗽声,接着,一个人用一种十分怪异的声音:“将门关上!”
  我转过身来,车厢中的人不多,我所乘搭的,是头等车厢,连我在内,车厢中只有六个人。
  那个正在咳嗽的,是一个老者,大约五十多岁,穿着一件皮袍,皮袍的袖子卷起,翻上好的紫貂皮,他一面在咳嗽,一面身子在震动着,我还可以看到,他的手腕上,戴着好几个玉镯。其中有两个是翠玉的,虽然我只是远远看去,但是我也可以肯定那是一等一的好翠玉,是极其罕见的东西。
  从衣着、装饰来看,这个人,一定是一个富翁。
  但是,不知怎地,当时我一看到他,就觉得这人的神情,十分怪异,十分邪门。那实在是无法说得来的,可以说只是一种直觉,但是却已在我的心中,造成了一种根深蒂固的印象。
  在那老者的身边,坐着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那年轻人正怒目望着我,刚才对我发呼喝声的,当然就是这年轻人。
  我在向他们打量了一眼之后,因为其错在我,是以我向他们抱歉地笑了一下:“对不起。”
  那年轻人“哼”地一声,转过头去,对那老者,讲了几句话。
  本来,我对这一老一少道了歉,事情可以说完结了,我虽然感到这老者有一种说不来的怪异之感,但我急于赶到苏州去,参加我好友的婚礼,是以我也不会去深究他们的身份。
  可是,一听到那年轻人对那老者所讲的几句话,我不禁呆了一呆。
  我在语言方面,有相当超人的天才,我那时已学会了好几种外国语言,而对中国的方言,我更是可以通晓十之六七,所谓“通晓”,是我可以说,而我听得懂的方言,自然更多!
  但是,那年轻人所讲的话,我可以清晰地听到,但是我却听不懂他们在讲些什么。
  他讲的话,似乎不属于任何中国方言的范畴,但是也绝不是蒙古话或西藏话——这两种语言,我学得差不多了。
  那究竟是什么语言?这一老一少,是什么地方的人?这一点引起了我的好奇心。
  而我的好奇心在一开始的时候,还只是着眼于语言,我想如果我认识了他们,那么,我就可以多学会一种语言了。
  我心中感到警诧,只不过是极短的时间,我既然已决定结识他们,是以我向他们走过去,在他们的对面,坐了下来,笑道;“真对不起!”
  那老者已停止了咳嗽,只是以一种异样的眼光望着我,看不他对我是欢迎还是不欢迎,但是那年轻人,却表示了强烈的反应。
  “先生”,他说:“请你别坐在我的对面。”
  年少气盛,是每一个人都免不了的,我年纪轻,笑脸迎了上去,忽然碰了这样一个钉子,当然觉得沉不住气,我的笑容变得十分勉强,我道:“我是来向你们道歉的,你不知道么?”
  “我说,先生,”那年轻人仍然坚持着:“别坐在我们的对面!”
  我真的发怒了,霍地站了起来,实在想打人,但当我向车厢中别的旅客看去时,却发现他们都以一种十分不以为然的眼光望着我。
  这使我知道,是我的不对,不应该再闹下去了,是以没有再说什么,当然也不曾手打人,就那样耸了耸肩,走了开去。
  我特地在他们斜对面拣了一个位置,那样,他们非但不能干涉我,我要观察他们的行动,倒很方便。我既然觉得那老者十分怪异,便决定利用还有几小时的旅程,来仔细观察。
  我坐下之后,头靠在椅背上,闭起了眼睛,装作假寐,但实际上,我的眼睛不是完全闭上,而是睁着一道缝,在监视着他们。
  那一老一少两人,一动不动地坐着,几乎不讲话,就算偶然交谈几句,我也没有法子听得他们在讲些什么话。
  我注意了近半小时之后,只感到一点可疑之处,那便是一只旧藤箱。
  那时候,当然没有玻璃纤维的旅行箱,但是大大小小的皮箱,还是有的。那老者的衣着装饰,既然表示他是一个富有的人,那么,这只藤箱便显得和他的身份,不怎么相配了。
  而且,这只藤箱,已经十分残旧,藤变得黄了,上面原来或者还有些红色或蓝色的花纹,但因为太过陈旧,也难以分辨得清楚。在藤箱的四角,都镶着白铜,擦得晶光□亮。
  这证明这藤箱虽然旧,但是主人对它,十分钟爱。其实,从那老人的一只手,一直放在藤箱上这一点上,也可以证明。
  我足足注意了他们达一小时,没有什么发现,而我的眼睛因为长时间都保持着半开半闭,变得十分疼痛起来。
  我索性闭上了眼睛,在火车有节奏的声音中,我沉沉睡着了。
  而当我醒来的时候,只听得一声“肉骨头”之声,我知道车已到无锡了。我睁开眼睛来,那一老一少已不在我对面的座位上。我怔了一怔,连忙探头向窗外看去,刚好来得及看到那一老一少两人的背影,他们的步伐十分迅速,穿过了月台,消失在人丛中。
  我感到十分遗憾,因为我连他们两人,是什么地方的人也未曾弄清楚!如果不是我的好友正在苏州等我的话,我一定会追下去的。
  火车停了很久才开,过望亭、过浒墅关,没有多久,就可以看到北寺塔了。
  苏州是中国城市之中,很值得一提的城市!
  苏州的历史久远,可以上溯到两千多年之前,它有着数不清的名胜古迹,它的幽静、雅致和宁谧,也很少有其他的城市,可与之比拟。
  车未曾进站,我已提着皮箱,打开车门,走了来,等到车子已进了站,还未全停,而速度不那么快时,我就跳上了月台,我是第一个走车站的搭客。
  而一车站,我就看到了那辆马车。
  那是一辆十分精致的马车,我对这辆马车是十分熟悉的,这便是我的朋友,苏州城中数一数二的大富豪,叶家大少爷的七辆马车中的一辆。
  而在马车旁边的车夫,我也是十分熟悉的,他叫老张,人人都那么叫他,如果世上有没有名字的人,那么老张就是了。
  我向前奔了几步,扬手叫道:“老张!”
  老张也看到了我,连忙向我迎了上来,伸手接过了我手中的皮箱,又向我恭恭敬敬地叫了一声:“卫少爷。”
  我道:“你们大少爷呢?在车中么?”
  我一面问,一面已扬声叫了起来:“家祺,家祺,你躲在车中作什么?”
  老张听到我大叫,忽然现了一种手足无措的神态来,他慌慌张张地摇着手:“别叫,卫少爷,别叫!”
  他的神态大异寻常,这令得我的心中,陡地起疑,我侧头向他望去:“为什么别叫?”
  老张干笑着,道:“我们大少爷……有点事,他没有来,就是我来接你。”
  老张的话,的确是十分乎我的意料之外的。我到苏州来,叶家祺居然不到车站来接我,这实在是不能想象的一件事。因为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在分别了两年之后,应该早见一刻好一刻!
  但是,我的心中,却是一点也没有不高兴之感。
  因为老张既然说他有事,那他一定是被十分重要的事情绊住了,所以不能来接我,他快要做新郎了,像他那样的富家子,一个快要做新郎的人,格外来得忙些,那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是以我只是略呆了一呆,便道:“原来他没有来,那你就载我回去吧。”
  老张像是逃过了一场大难似地,松了一口气:“是,卫少爷。”
  我跳上了马车,老张也爬上了车座,赶着车,向前驶了去。
  当时的苏州当然有汽车,但是我却特别喜欢马车。我当然不会落伍到认为马车比汽车更好。但是,我却固执地认为,在苏州的街道上,坐马车是一种最值得记忆、怀念的享受。
  叶家的大宅在黄鹂坊,从车站去相当远,但是我东张张、西望望,却一点也不觉得时间过得久,等到马车停在大宅门口之际,我心中还嫌老张将车子赶得太快了。
  车子才一停下,便有两个男工迎了上来,我和叶家祺是中学的同学,每年寒暑假,我几乎都要在他家住上些时日,是以他家的上下人等,我都熟悉,那两个男工同样恭敬地叫着我,其中一个提着我的箱子,另一个笑着道:“卫少爷,知道你要来,老太太一早就吩咐,替你收拾好房间了。”
  听到了这句话,我又呆了一呆。
  因为我不在叶家住则已,只要在叶家住,我一定和叶家祺睡一间卧房,有时我们会通宵达旦地闲谈,或者是半夜叁更,一齐偷偷地爬起来,拿着电筒,去看他们一家人都确信不疑,言之凿凿的狐仙。而且,在他决定结婚之后,写信给我,要我一定来参加他的婚礼,他希望在结婚之前的最后几晚,再能和我详谈,因为婚后,他自然要陪伴新娘子,只怕不再有这样的机会了。
  可是,那男工却说什么“老太太已吩咐替我收拾房间”了,这算是什么?
  老太太自然是指叶家祺的母亲而言,她可以说是我所见过的老妇人中,最善解年轻人之意,而且最慈祥的一个,或许她认为那是对我一种应有的礼节吧!
  我想到这里,自以为找到了答案,是以我笑道:“不必另外收拾房间了,我自然和家祺住在一起,一直到新娘进门为止。”
  那两个男工一听,脸上立时现了一种十分尴尬的神色来。
  他们一起无可奈何地干笑着,一个道:“卫少爷,是……这是老太太的吩咐,我们可不敢怠慢了……客人。”
  我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我叫着那男工的名字:“麻皮阿根,你是怎么了?我什么时候,成了你家的客人了,嗯?”
  麻皮阿根十分尴尬地笑着,这时,我们已进了大门,只看到人来人往,婚礼的筹备很费事,是以宅中也有着一片忙乱的景象。
  我还想问麻皮阿根老太太为什么忽然要这样吩咐时,一个中年妇人已向我走了过来,她向我招着手,道:“卫家少爷,你过来。”
  那妇人是叶家祺的四阿姨,我一直跟着叶家祺叫她的,是以我笑着走了过去,摊了摊手道:“四阿姨,我什么时候,成了叶家的客人了?”
  四阿姨笑了起来,但是我却可以看,她的笑容,实在十分勉强。
  她道:“卫少爷,你当然不是客人,只不过你远道而来,还是先去休息一下的好,跟我来。”
  她叫我“卫少爷”,那绝不是表示生疏,苏州人极客气而讲礼貌,叶家祺的母亲,也叫我“卫少爷”的。这时,她不待我回答,已向前走去。
  我已经觉得我这次来到叶家,似乎处处都有一种异样之感,和我以前一到叶家,便如同到了自己家中一样,大不相同。
  我自己在问自己:那是为了什么?
  而且,我已经来到了叶家了,为什么还未见到叶家祺,这小子,难道要做新郎了,就可以躲了起来,不见老朋友了么?
  我忍不住问道:“四阿姨,家祺呢?”
  四阿姨的身子,忽然震了一震。
  她是走在我的前面的,我当然看不到她脸上的神情,但是,我却也可以揣想得到,她一定被我的话,吓了老大一跳!
  可是事实上,我问的话,一点也没有什么值得吃惊之处的,我只不过问她,家祺在什么地方而已。
  四阿姨未曾回答我,只是急步向前走去,我的心中,已然十分纳闷,而一路之上,当我试图向叶家的男女佣人招呼,或是想向在叶家吃闲饭的穷亲戚点头之际,发现他们都似乎有意躲避我之际,我的纳闷更甚了。
  而我也立即感到,我似乎是一个不受欢迎的人!
  如果不是我和叶家的感情,十分深厚的话,处在这样令人不愉快的气氛之中,我早已一走了之。但正因为我和叶家祺的交情,非同寻常,是以我只是纳闷,只是觉得奇怪,并没有走的意思。
  四阿姨带着我,穿过了许多房屋,又过了一扇月洞门,来到了一个十分精致的院落中。
  在那月洞门前,四个穿着号衣的男佣人垂手而立,而我被四阿姨带到了这里来,这不禁使我大是愕然,因为我知道,这里是叶宅中,专招待贵宾的住所。
  记得有一年的暑假,我和叶家祺曾偷偷地来到这个院落之中,看到一个形容古怪的老头子,据说那老头子,在前清当过尚书。又据说,当年五省联军的司令,也曾在这里下过榻。
  总之,这个院落中的住客,全是非富即贵,可以受到第一等待遇的贵宾。
  如今,我被带到这里来,固然表示了主人对我的尊敬,但是以我和主人的交谊而论,我被当作贵宾安置,这不是有点不伦不类,而且近乎滑稽么?
  是以,我立时站定了脚步,想对四阿姨提抗议,可是就在此际,一个少女自前面的走廊中,转了来,叫了我一声:“斯理阿哥!”
  我抬头看去,不禁呆了一呆,那是一个十六七岁,十分美丽的少女,在我乍一见到她时,不禁陡地呆了一呆,但是我立即认她来了,她是叶家祺的妹妹叶家敏,两年前我北上求学的时候,她还小得不受我们的注意!
  可是黄毛丫头十八变,这句话真的一点不错,两年之后,她已亭亭玉立,使得人不敢再将她当作小孩子。看到了她,我像是一直在阴暗的天气之中,忽然看到了阳光一样,感到一阵舒畅。
  我忙道:“小敏,原来是你,你竟长得那么大,那么漂亮!”
  叶家敏急急地向我走来,当她来到我面前的时候,我才呆了一呆,因为她不但双眼发红,像是刚哭过,而且,脸上的神情,也是十分惶恐!
  这种神情,现在一个少女的脸上,已然十分可疑,更何况是现在这个十足可以被称为“天之娇女”的叶家敏身上!
  我实在不明白她会有什么心事,以致要哭得双眼红肿!我自然而然地向前走去,可是就在这时候,却听得四阿姨高声叫道:“小敏!”
  小敏抬起头来,脸上一副委屈的神情。
  四阿姨不等我发诧异的问题,便急急说道:“小敏,你真是越大越任性了,卫家少爷远道而来,要休息休息,你来烦他作什么?走,快去!”
  据我所知,四阿姨是最疼爱小敏的。事实上,叶家上上下下,可以说没有一个人不疼爱小敏的。
  可是这时,四阿姨却对小敏发了斥责!而且,她斥责小敏的理由,是如此地牵强,几乎不成其为理由!
  我看到小敏的眼一红,几乎就要哭了来,我忙道:“四阿姨,你怎么啦!我虽然远道前来,却是坐火车来的,不是走路来的,小敏和我说几句话,又有什么不可以?小敏,来!”
  我伸手去,看小敏的样子,也是准备伸手来和我相握的,但是就在这时,四阿姨却又发了一声吼叫!
  四阿姨在我的印象中,一直是一个十分和蔼可亲的人,可是这时,我却不得不用“吼叫”两字,来形容她讲话的神态。
  因为她的确是在吼叫!
  她大叫一声:“小敏!”
  随着她那一声大叫,小敏的手,缩了回去,她的泪水已夺眶而,她转过身,急步奔了开去!
  这种情景,不但使我感到惊诧、愕然,而且也使我十分尴尬和恼怒,我转过身来,勉强笑着,道:“四阿姨,我……想起来了,我看我还是先回上海去,等到家祺的好日子时再来,比较好些。”
  我的话说得十分之委婉,那自然是由于我和叶家的关系十分深切之故。如果不是那样,那么我大可以说:“你们这样待我,当然是对我不欢迎,既然不欢迎,那么我就告辞了!”
  我当时,话一说完,就伸手去接麻皮阿根手中的皮箱,可是麻皮阿根闪了一闪,又不肯将皮箱给我,而四阿姨又声音尖锐地叫我,道:“卫家少爷!”
  我听四阿姨的声音,十分异样,我转过头去,却发现她的双眼,也已红了起来。
  我呆了一呆,再去看那两个男工时,只见他们两人的眼角,竟也十分润湿!
  我心中的惊疑,实是到了极点!
  我不知道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有一点,我却可以肯定,那就是在叶家,绝不是正因为迎接一件大喜事而兴高采烈,恰恰相反,他们一定为了一件极悲哀的事,而在暗中伤心!
  他们是在为什么事而伤心呢?为什么他们都隐瞒着,不肯告诉我呢?
  我摊了摊手,道:“好了,四阿姨,我才两年没有来,你们全当我是外人了,我真不想住了,除非你们对我说明发生了什么事?”
  四阿姨偏过头去,强逼一下笑声来:“什么事啊?你别乱猜,我们怎么会将你当陌生客人,来来,你的房间快到了!”
  她说着,急急地向前走去!
  她这样想骗过我,那实在是一件幼稚的事情,因为她一面向前走去,一面却又忍不住用手巾抹着眼泪!我连忙转头向那两个男工望去,那两个男工也立时避开了我的视线。
  我的心中,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叶家上下人等,我实在太熟,如果那是一件人人都知道的秘密,我存心要探听来,实在太容易了。
  所以这时,我也不再向四阿姨追问,我心想,我心中的疑问,只不过多存片刻而已,那又有什么关系?
  四阿姨将我带到了他们为我准备的房间,那是一间既雅致又豪华的卧室,和卧室相连的是书房。书房之外,是一个小小的院子,在芭蕉和夹竹桃之间的,是奇形怪状的太湖石,和一个金鱼池。金鱼池中,有两对十分大的珠鳞绒球,正在缓缓游动。
  四阿姨的眼泪已抹干了,她道:“你看这里还可以么?要不要换一间?”
  我忙道:“不必了,这里很好,四阿姨,我可以问你一件事么?”
  四阿姨的神色,又变了一下,她道:“什么事啊?”
  我笑了起来:“四阿姨,我什么时候,可以看到家祺?”
  这实在是一句普通之极的话,我既然是家祺的好朋友,而且我远道而来,是应他之请而来的,我问问什么时候可以见到他,那实在是平常之极,理所当然的事情。可是,四阿姨的身子,却又震动了起来。
  而如果是家祺发生了什么事,他们竟然瞒着我的话,那实在是太岂有此理了,是以我忍不住大声叫了起来:“家祺究竟怎么了?他发生了什么事?你们为什么瞒着不告诉我?”
  四阿姨像逃一样地逃了去,她全然不回答我的话,我一个箭步,窜向前去,本来,我是可以抓住四阿姨的,但那实在是太不礼貌了。是以,我窜向前去,一把抓住了麻皮阿根,大声道:“阿根,你说不说?”
  麻皮阿根急得双手乱摇,张大了口,讲不话来。
  我沉声道:“你们大少爷怎么了,你告诉我,不要紧的,你告诉我!”
  麻皮阿根道:“大少爷……很好啊,他……快做新郎官了,他很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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