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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剑荡魔
  作者:东方玉
  第一章
  第二章
  第三章
  第四章
  第五章
  第六章
  第七章
  第八章
  第九章
  第十章
  第十一章
  第十二章
  第十三章
  第十四章
  第十五章
  第十六章
  第十七章
  第十八章
  第十九章
  第二十章
  第二十一章
  第二十二章
  第二十三章
  第二十四章
  第二十五章
  第二十六章
  第二十七章
  第二十八章
  第二十九章
  第三十章
  第三十一章
第一章
  初更,没有星月!万松山庄前厅。灯火辉煌,大门内外,各有数十名一身劲装的庄丁刀出鞘,弓上弦的埋伏在两旁,准备随时出手,捍卫庄院。
  这时从大门外走进两个人来,那是万松山庄庄主万青峰和苍龙宁胜天,他们身后还跟着总管章守勤和二十名劲装庄丁,前面两人走的不徐不疾,神态从容,后面的二十名庄丁却挺起胸膛,刀背紧靠手臂,走得步伐整齐,一点声音也没有!
  庄院前厅,灯火通明,正表示万松山庄的光明正大,后面两进和许多偏院,却不见一点灯光,不闻一丝人声,愈是这样,也愈见万松山庄有周密的布署。
  在大厅上的人,有少林罗汉堂首席长老智通大师、八卦门掌门人封居易,形意门掌门人金赞廷,武功门掌门人崔介夫等四人,都是身中“对消散”的人。
  另外还有两个客人,那是霍五太爷的侄女和侄女婿四川唐门弟子唐纪中和他妻子霍如玉。
  唐门弟子,不得参与任何江湖门派的纠纷,乃是唐门三百年来的禁律,唐纪中夫妇只好坐在厅上,陪着大家喝茶聊天了。
  碧落山庄在释放迷失心神的十人之际,突起发难,厅上诸人电随时有庄丁报进来的消息。
  形意门金赞廷攒着眉道:“碧落山庄果然心存叵测,幸好咱们早有防范,不然真还措手不及呢!”
  武功门崔介夫点头道:“宁教主有时候真还有一套,可以称得上老谋深算,要不是他预先调兵遣将,布置了人手,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八卦门封居易忽然回过头去,朝智通大师问道:“大师,你中了‘对消散’之后,如果要动手,还有几成功力?”
  智通大师合十道:“贫衲已有多日未曾运功,自己也不清楚,但据贫衲想来,大概三成功力还是有的。”
  封居易又朝金赞廷、崔介夫二人问道:“金道兄,崔道兄二位呢?”
  金赞廷道:“兄弟和智通大师说的差不多,三成功力应该有的。”
  崔介夫道:“封道兄问这干吗?”
  封居易淡淡一笑道:“碧落山庄只是由副总护法宓飞虹率领了十个心神被迷失的人,突起发难,咱们虽已把他们截住,双方实力几乎相等,诸位道兄总该知道咱们的人手,已经只有这些了,但碧落山庄只出动了一个宓飞虹,他们既是有计划的行动,自然不会只有这些人,一定还有后援的人,如果后援及时赶到,咱们有限的人手,恐怕会抵挡不住。”
  崔介夫矍然道:“这话不错。”
  割居易道:“因此,兄弟认为咱们四人,目前既然还有三成功力,如果一旦敌人侵入大厅,咱们不妨联合出手,合咱们四人之力,全力一搏,三五招之内,搏杀他一二个主脑人物,应该不成问题。”
  金赞廷道:“封道兄此计不错,咱们与其落人敌手,不如和他们拼个同归于尽。”
  崔介夫回头朝智通大师,问道:“大师意下如何?”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智通大师双手合十,连连念佛,说道:“贫衲没有意见,三位掌门人认为可行,贫衲自当唯命是从。”
  封居易道:“好!那就这样决定了。”
  崔介夫道:“但咱们出手须得一致,到时就由封道兄为首,你以咳嗽为号,咱们就同时出手。”
  刚说到这里,只见章守勤和二十名庄丁拥着万青峰、宁胜天退了进来。
  封居易急忙站起,迎着问道:“万兄!情况如何?”
  万青峰道:“姓宓的心怀叵测,竟然指使释放过来的人突起发难,所幸咱们已多准备,目前总算稳住了阵脚。”
  宁胜天一手指着龙头杖,沉吟道:“稳住的也只是目前的形势而已,如果碧落山庄有后援赶来,敌众我寡,形势依然十分险恶。”
  这真是英雄所见略同。
  封居易道:“方才咱们就是在讨论这个问题,因为咱们的人手仅此而已,而对方出动的,还只是几个迷失心神的人,一旦后援赶到,势难支持,因此兄弟和金、崔二位道兄及智通大师商议的结果,如果有敌人闯入,咱们四人,以咳嗽为号,合力一击。至少也可以搏杀他们一、二个高手,如今宁教主和万兄退进来了,有咱们六人联手,实力就可增强不少了。”
  宁胜天点头道:“那也只好如此了。”
  唐纪中忽然冷笑道:“诸位只怕没有机会了。”
  宁胜天一手摸着垂胸花白长髯,回过头去,问道:“唐世兄此话怎说?”
  霍如玉娇笑道:“宁教主纵横江湖!怎么会连外子这句话都听不懂?”
  宁胜天道:“老夫确实听不懂。”
  唐纪中道:“在下之意,诸位身中‘对消散’,已如瓮中之鳖,若图顽抗,无异自找死路。”
  万青峰嗔目喝道:“唐世兄,你是唐门子弟,唐门一向严禁门—F参与江湖纠纷,你此话简直替碧落山庄匪人张目。”
  “哈哈!”唐纪中仰首大笑道:“万大先生,有些事情,只怕你连做梦也想不到。”
  万青峰道:“万某想不到什么?”
  唐纪中一个字一个字说道:“因为唐某就是碧落山庄的人。”
  “你会是碧落山庄的人?”
  万青峰身躯陡然一震,诧异地道:“你加人碧落山庄,难道忘了唐门历代的祖训。”
  “你想不到吧?”
  唐纪中大笑道:“哈哈!唐某加入碧落山庄,正是为了保存唐门三百年基业,碧落山庄一旦统治武林,唐某就是四川唐门的掌门人了。”
  万青峰怒笑道:“好个数典忘祖的唐门不肖之子。”
  崔介夫道:“万兄何用和他多说,这种连祖宗都要出卖的人,留他不得。”
  右掌扬起,正待向唐纪中遥遥捣去。
  唐纪中斜睨了他一眼,冷然道:“崔介夫,你这记‘百步神拳’击出之后,唐某也许无事,你中了‘对消散’,只怕真力全泄,再也无药可救了。”
  他口气微顿,目光迅速一扫,接着又道:“唐某早已知道各位也许会联手一击,诸位虽然只剩三成功力,但如果联手奋力一击,江湖上只怕仍然没有人能接得下来,唐某当然无法抗拒,但诸位出手之后,就会力竭而死,诸位拼死一博,所搏杀绝只是区区唐某一人,这代价未免太高了,诸位划得来吗?何况……”
  忽然住口,就不再往下说去。
  崔介夫喝道:“何况什么?”
  唐纪中朝他笑笑,才道:“何况唐某还不至于笨到把自己身份说出来,还会毫无把握,任人出手。”
  崔介夫道:“这么说你是有恃无恐了?”
  “一点不错!”
  唐纪中深沉一笑,傲然道:“只要诸位一有举动,唐某不用还手,诸位只怕都将身化脓血!”这是说另外会有人出手了,这人除了他妻子霍如玉,不会有第二个人,因此大家的目光忍不住朝站在他身后的霍如玉投去。
  霍如玉手中确实紧握着一个黝黑的圆形铁管,对准了众人。
  封居易不觉心头一凛,喝道:“天绝地灭化血针筒。”
  “天绝地灭化血针筒”,是四川唐门最歹毒、最霸道的毒针,一筒之中,装有三百六十支细如牛毛的毒针。只要一按机簧,三百六十支毒针一齐射出,宛如一篷细雨,三丈方圆,所有的人,无一能免,只要中上此针,见血封喉,不出顿饭工夫,就可以化成一滩脓血,没入泥土。
  当年唐门第八代掌门人唐宗望花了十多年心血,研制成此针,消息传到九大门派掌门人的耳中,认为此针太过歹毒,有违天和,曾联名写信给他,劝他毁去此针,唐宗望因制造不易,就藏之铁柜,列为禁物,严禁子孙使用,没想到唐纪中丧尽天良,居然将本门禁物私自偷了出来,投靠碧落山庄。
  “阿弥陀佛!”
  智通大师合十当胸,连念了两句佛号,说道:“小施主这管真是‘天绝地灭化血针筒’吗?”
  唐纪中得意地笑道:“唐某即将成为四川唐门的掌门人,拿出来的东西,还会有假的吗?””
  智通大师合十道:“那么贫衲奉劝施主,此物有违天和,请令夫人赶快收起来的好!”
  唐纪中狞笑道:“老和尚说得倒是轻松,唐某此来,奉有秦总管之命,只要诸位束手成擒,任由唐某点了尔等的穴道,自可无事,如若意图反抗,就可格杀勿论,诸位如想身化脓血,那就容易得很,贱内只须拇指轻轻一按,诸位就会在一顿饭的时光,都消失了,若是不想死得如此凄惨,那就只好由在下逐个点了你们穴道,就可逃过此劫了,诸位最好仔细考虑考虑。”
  苍龙宁胜天突然仰首发出龙吟般一声长笑。
  他虽然身中“对消散”,但这声长笑,笑声清越,历久不绝,依然声若裂帛,震慑人心。
  唐纪中沉喝道:“宁胜天,你笑什么?”
  宁胜天并没有理他,只是回过头去,朝万青峰笑道:“万大先生虽没想到,兄弟却早已想到了。”
  唐纪中不待万青峰开口,问道:“你想到了什么?”
  宁胜天又是一声大笑,说道:“因为老夫早就看出你们夫妇是卧底来的。”
  唐纪中也大笑道:“你既然看出来了,怎么还会给唐某得手呢?”
  宁胜天沉声道:“老夫面前,岂会容你区区竖子得手?”
  这话没错,苍龙宁胜天是什么人?他在四十年前,早巳纵横江湖,名震长江卑下游,你唐纪中那时候连娘胎里都还找不到影子哩!
  唐纪中悍然道:“老匹夫,你形同废物,还能怎样……”
  话声未落,突觉身后微风一飒,似是有人欺近过来,急忙一个旋身,向后转了过去。
  只见卞药姑左手已从霍如玉手中把“化血针筒”夺了过去,右手长剑急如星火朝自己肩头刺来。
  这卞药姑当然是王牙婆了。
  原来她虽和卞药师是同一组的,其实宁胜天在密柬上指派她的任务就是隐身在大厅之内,负责监视唐纪中夫妇。
  因为王牙婆也精擅暗器,她三十六支骨针,可以闭着眼睛取人的穴道,只要唐纪中夫妇一有异动,要她先发制人。
  方才宁胜天和万青峰回人大厅之后,唐纪中表明身份,霍如玉手持“化血针筒”对准着大厅上众人,宁胜天就以“传音入密”通知王牙婆,要她听自己大笑为号,先行出手,制住霍如玉,等他二次大笑,就出手夺下霍如玉的针筒。
  唐纪中发现针筒被夺,他当然不怕王牙婆用针筒对付自己,因为按下针筒,三丈方圆无人能闪躲得开,对方众人都在射程之内,王牙婆投鼠忌器,自是不敢发射。
  心念闪电一动,身形疾转,避开王牙婆的剑招,右手化爪,旋身发招,闪电般朝王牙婆左手握着的针筒抓去。
  王牙婆经验老到,看他侧身欺来,自然志在针筒,当下迅快的把针筒往怀里一塞,右手长剑刷刷两招,快如劈风,急攻出去。
  唐纪中期身过去,没抢到针筒,对方已挥剑攻来,他反应极为敏捷,右手一探,就从身边掣出一柄蓝色长剑,铮铮两声,把王牙婆的攻势挡了开去,口中喝道:“你把如玉怎样了?”
  王牙婆尖笑道:“你不会去问问你老婆?”
  唐纪中听得大怒,喝道:“我和你拼了。”
  长剑急攻而出,剑光飞洒,煞是凌厉。
  章守勤眼看王牙婆已经得手,立即闪身而上,手中熟铜棍一挥,口中叫道:“卞姑娘,你只管后退,保护庄主他们,把人交给在下就是了。”
  王牙婆除了会使骨针,武功并不高明,听到章守勤的喝声,就依言收剑,往后跃退。
  章守勤出身少林,在熟铜棍上,下过二十年苦功。他在金鞭叟田五常手下,虽然不堪一击,但对付唐纪中,就不一样了。
  此刻他人随棍上,展开“小夜叉棍法”,棍势连绵,着着俱是进攻招式,一连几棍,就把唐纪中逼退了三步。
  唐纪中轻嘿一声,左手指处,打出三支黑色细芒。
  王牙婆左手跟着挥起,只见她手中已多了一支两尺长的黑色铁尺,这一挥,就把三支黑色细芒凭空吸去。
  章守勤怒笑道:“好小子,你暗器失灵了吧!”
  喝声中,熟铜棍骤然加紧,刹那间幻起十几条棍影,漫天飞舞,左右缭绕攻到。
  唐纪中手中长剑只是轻兵器,不敢和他沉猛的棍势硬打硬接,尤其长剑只有三尺长,章守勤的熟铜棍比剑长了一倍,一时之间,除了不住的变换身法,闪躲棍招,几乎已无还手之力。
  但他却在每一次旋身,左手就扬了起来,至少每一次扬手,都会打出两三支“黑芒针”。
  王牙婆就是等着他使暗器,因此就站在章守勤与唐纪中两人的横头,相距不远,唐纪中每次扬手,打出来的“黑芒针”,都被她手中短尺吸了过去。
  唐门弟子最厉害的就是毒药暗器,暗器无功,就没有辙了。
  这一阵功夫,他早已打得汗流浃背,心慌意乱,再也顾不得娇妻,突然大喝一声,刷刷刷一连三剑急攻,把章守勤逼得后退了一步,右手抬动,射出五支梅花袖箭,左手扬处,撤出一把“满天星”,(满天星也是唐门七种暗器的一种,是寸许长的毒针),双足猛然一顿,身形飞快的一个轻旋,纵身朝厅外飞射出去。
  章守勤挥起铜棍,击落五支袖箭,喝道:“你往那里走!”
  正待追踪而去。
  王牙婆短尺圈动,把一篷数十支“满天星”毒针一齐吸住,呷呷笑道:“总管不用追,他跑不了的。”
  这原是一瞬间的事,唐纪中堪堪掠近厅门,突觉腿弯一阵剧痛,身不由己跌倒在地,再也站不起来。
  站在厅门外的二十名庄丁,看到唐纪中跌倒,正待上去拿人。
  王牙婆喝道:“你们不可近前,他身边毒药暗器并未使完。
  说话之时,她举步走了过去。
  唐纪中低头看去,自己一双脚弯上,钉着两支三寸长的骨针,不觉怒声道:“你是王牙婆?”
  王牙婆尖笑道:“你还蛮识货的。”
  唐纪中哼道:“老虔婆!碧落山庄不会放过你的。”
  王牙婆道:“万松山庄今晚就不会放过你。”说完,手中铁尺疾落,连点了他几处穴道,回头道:“章总管,现在你可以派人把他押下去了。”
  章守勤答应一声,指挥庄丁把唐纪中夫妇押了下去。
  万青峰连忙朝王牙婆拱手道:“今晚幸亏有大娘出手,不然,咱们都落人他的手中了。”
  王牙婆还了一礼,笑道:“这是总指挥的功劳,老婆子只是奉命行事罢了。”
  宁胜天大笑道:“这功劳说起来还是卞药师的,他告诉兄弟,霍五身中某种剧毒,可能是受碧落山庄胁迫而来,要兄弟留心,兄弟就想到唐纪中夫妇和他同来,极为可疑,才请王大娘藏身厅上,监视他夫妇二人,另一用意,是咱们都已不能动手了,万一碧落山庄的人乘机潜入,王大娘精擅暗器,也可以保护厅上诸位道兄,这原是一着预备棋子,却想不到唐纪中果然是碧落山庄派来的人。”
  万青峰怵然道:“霍五兄他会是碧落山庄派来的?那……”
  宁胜天大笑道:“万兄不用担心,在霍五身边,兄弟也早巳安排了一个人,他不出手便罢,一旦有什么举动,自会有人把他拿下。”
  崔介夫道:“看不出宁教主倒还真有一手,遣兵调将之外,居然还算无遗策,兄弟这回真是佩服你了。”
  苍龙宁胜天大笑道:“你是一派掌门,当名门正派的掌门人,只要行得正,坐得直,就可没事。当兄弟这一个半白半黑的教主,就不同了,和正派人要结交,三教九流的人,都要认识,自然要处处留心,不用一点心机,江湖上那有你称雄的地步?防人之心,就是这样熬练出来的了。”
  说话之时,神灯教的八名武士(扮成万松山庄庄丁),押着霍五、柴一桂、娄通、敖六,以及皖西三侠李天云、霍天柱、谢东山等人走了进来。
  宁胜天眼看对方援手并未赶到,己方业已拿下了这许多人,沉压在心头的一块大石,总算放了下来。缓缓吁了一口气道:“现在就算对方有人赶到,大致也不碍事了。”
  崔介夫道:“宁教主认为碧落山庄不会再派高手来了吗?”
  宁胜天大笑道:“那倒不是,碧落山庄就算有高手赶来,也不难对付,最难对付的就是这十位被迷失了心神的人,他们可以向我们放手搏攻,咱们能对他们放手搏攻吗,既不能放手搏攻,那就只有挨打的份了。如今十个人已被咱们拿下七个了,岂不松动得多了?何况内奸已除,咱们也空出来了不少人手,对方纵有高手赶来,也足可放手和他们一搏了。”
  “阿弥陀佛!”智通大师合十向天,低喧佛号,说道:“这真是我佛保佑。”
第二章
  章守勤欠身向万青峰请示道:“庄主!这些人该如何处理呢?”
  宁胜天不待万青峰开口,就道:“章总管,你先要庄丁把他们送到后院去,多派人守护,可得小心。”
  章守勤答应一声,转身挥了挥手,把人押下。
  刀青峰道:“这些人神智受迷,又不能解开他们穴道,倒是十分棘手的事。”
  宁胜天道:“且待还有三个擒下来,再行设法不迟。”
  过没多久,庄丁又押了智光和暴本仁两人走人,章守勤要他们把人送去后院。
  接着只见两名庄丁扶着孙小乙走上厅来。
  章守勤吃了一惊,忙向两名庄丁问道:“孙少侠负了伤…他伤在那里?”
  —名庄丁答道:“孙少侠如何负的伤,小的没看清楚,小的是奉卞药师之命把他送进来的,方才卞药师已经喂孙少侠服过伤药了。”
  孙小乙睁开眼来,有气无力的道:“药师前辈说在下不碍事了,大概已不碍事了。”
  章守勤道:“那就好,你们快扶孙少侠坐下来。”
  几句话的功夫,,庄前战事已告结束,智虔大师、青松道长、陆其昌、何津航、赵之欣、徐水旭、万点星、郑玄通等人也相继走入。
  金赞廷、智通大师等人纷纷站了起来。
  万青峰走上几步,拱手道:“大师、道长、诸位道兄辛苦了,快快请坐,今晚幸有诸位在场,碧落山庄狡计才未能得逞。”
  智虔大师连忙合掌还礼道:“万庄主好说,这里都是自己人,不用说客套话了,贫衲惭愧,未能把田老施主留下。”
  青松道长也道:“贫道也惭愧得很,任由宓飞虹逃走,未能把他留下来。”
  万青峰含笑道:“虽被走脱了三个人,咱们也已经是大获全胜了。”
  说话之时,大家已依次落坐,庄丁重新沏上茶来。
  青松道长道:“咱们今晚能够大获全胜,这是总指挥宁教主运筹帷幄,调度有方,有以致之,宁教主实是今晚的首功。
  “哈哈!”宁胜天仰天大笑道:“兄弟纵然调度有方,但如果没有猛将如云,又如何能克敌致胜……”说到这里,抬目看看天色,浓眉不觉微微一皱,说道:“现在已经快二更了。”
  万青峰问道:”宁老哥有什么事吗?”
  宁胜天道:“兄弟要沈姑娘务必在初更时分赶回来,三位!”娘直到此刻尚未回转,会不会发生什么事呢?”
  孙小乙正在闭目养神的人,听说宁胜天的密柬上要沈雪姑二更回来的,至今还未回来,心头一急,睁目说道:“沈大姐她们会不会遇上碧落山庄的人呢?”
  宁胜天担心的就是这一点!试想碧落山庄以求和为名,释放被迷失心神的十人,实施突袭,这一计谋,必然早就布置好了,俾可一举歼灭万松山庄。当然不会只有宓飞虹率领了十个迷失心神的人,就来贸然动手,可见在宓飞虹的后面,一定有压倒性的极强高手,随后赶来;但从宓飞虹发动攻击,到战斗结束,碧落山庄的后援,始终不曾前来。
  宁胜天交给沈雪姑的密柬,是要她们从万松山庄大门出去,走石墙方向,这是一条大路,但到了辅村,在道旁略事休息,初更时分务必赶回,由万松山庄后院人庄,作为此番动手的后援,她们无论如何,初更稍后,一定可以赶回来;但她们直到此时,依然不曾赶回来。
  这两件事凑在一起,岂不是沈雪姑三人在辅村遇上碧落山庄的后援了?
  宁胜天心头一阵犹豫,目光迅朝众人一掠,最后落到卞药师身上,说道:“卞老哥,沈姑娘三人,很可能遇上碧落山庄的后援了,咱们得立刻派人前去增援……”
  卞药师问道:“她们现在人在那里,宁教主知道吗?”
  宁胜天道:“兄弟密柬上要她们循大路朝石塌方向去的,但到了辅村,就不用再走,略事休息,初更时分就得迅速赶回,她们最远就在辅村……”
  万青峰道:“辅村离敝庄不过二十五六里路。”
  卞药师道:“救兵如救火,宁教主要如何分派人手,请快下令吧!”
  宁胜天点头道:“兄弟之意,要麻烦卞老哥一趟,此行由你老哥领头,和陆其昌、何律航、万点星、王大娘四位一起去,另由郑玄通率同敝教八名武士随行,如果敌势强盛,郑香主立时可以派人急足赶来报讯。”
  卞药师点头道:“兄弟遵命!”
  孙小乙站起身道:“宁教主,小可也要去。”
  宁胜天道:“孙小哥今晚出了不少力,如今伤势初愈,还是不去为宜。”
  孙小乙道:“沈大姐三人遇上了强敌,小可拼了命也要去一趟。”
  宁胜天含笑道:“孙小哥这份义气,老夫极为钦佩,但其实用不着去这许多人,何况这里也要留一部份人手,这样吧,如果沈姑娘三人确是在辅村遇上敌人,而且敌势甚强的话,咱们就得再派人手支援,那时你小哥再去不迟。”
  孙小乙只得点头坐下。
  卞药师不敢怠慢,立即率同陆其昌、何津航、万点星、王牙婆四人走出大厅,郑玄通也挑选了八名神灯教武士,依然穿着万松山庄的劲装,一起出发。
  沈雪姑、李小云、祝小青三位易钗而弁的姑娘,傍晚时分,走出万松山庄,循着庄前石板路,转入去石塌方向的大路。
  她们因为宁胜天的密柬上写得十分清楚,要沈雪姑离开万松山庄,是碧落山庄释放迷失心神的人唯一的条件,路上说不一定会有碧落山庄的眼线,因此三位姑娘一路上都不曾交谈,只是不疾不徐的作出赶路模样。
  她们去的方向是石壕,那是因为石域是临近的县城,有客店可以投宿。从万松山庄到石域,辅村是在两者的中间。
  宁胜天不愧是神灯教教主,计算得十分精确,她们傍晚时候出门,赶到辅村,正好天色已黑。
  天黑了,她们的行动就不会十分明显,再在路旁略事休息,所谓休息,就是暗示她们看清楚是不是有人跟踪,或者四周有没有对方的眼线?如果没有,就可以回头,赶回万松山庄。
  那时,如果碧落山庄有什么行动的话,也该是动手的时候了!她们赶回去,正好作为万松山庄的后援。
  这一封密柬,当真是老谋深算,算无遗策。
  沈雪姑等三人,赶到辅村,果然天色已经全黑,祝小青一指路旁左首一片松林,说道:“大姐、二姐,我们就在那边林下歇一会再走吧!”
  李小云道:“大姐!碧落山庄真会释放爹他们吗?”
  沈雪姑道:“这是他们的诡计,利用释放迷失神智的人回去,然后来个里应外合,就可彻底毁了万松山庄,但此一诡计,如何瞒得过宁教主?他不是各授密柬,分头埋伏了?这是将计就计之计。”
  李小云急道:“那怎么办,爹他们都是被迷失心神的人,万一动起手来,岂不不好收拾?大姐,我看我们还是早些回去好。”
  沈雪姑微笑道:“宁教主已有妥善的安排,他要我们初更的时候再赶回去,一定有他的道理,我们自然要依柬去行事,去早了反而会碍事,你不用性急,来!坐下来歇一会吧。”
  三人就在大树下的大石上坐了下来。
  就在此时,远处出现了七八点灯光,像是在地上飘浮着一般!
  沈雪姑目光一注,道:“有人来了。”
  李小云问道:“大姐!你说的是那七八点灯光?”
  沈雪姑依然目注远处,唔了一声道:“好像有不少人影,会不会是碧落山庄的人呢?他们像是朝我们这里来的,二妹、三妹,我们快上树去。”
  说罢一提真气,首先“飕”的一声,腾身而上。
  李小云、祝小青跟着跃上树干,藉着浓密枝叶隐住身形,然后再拨开枝叶,凝目看去。
  那七八点灯光,确是沿着大路而来,而且来得极为快速,就仆三人这一腾身上树的时间,相距已不过二三十丈远近。
  黑夜之中,李小云、祝小青只能看到八盏灯光和幢幢人影。沈雪姑目能夜视,已看得极为清晰,这一行人,果然是碧落山庄的人!
  走在最前面的是四个黑衣劲装汉子,稍后是总管秦皓,然后是四名绿衣少女,楚琬手下的四香,四香后面是一对少年男女,男的青衫飘逸,丰神俊朗,女的一身白色衣裙,婀娜多姿,这两人。正是南宫靖和楚琬。
  沈雪姑看到两人并肩行来,心头不禁起了一阵说不出的异样感受。
  两人后面则是四名手提宫灯的绿衣丫环,和一个身穿绿色衣裙的少妇,(副总管管巧巧)护着一顶绿呢软轿,软轿是由四个大脚婆抬着奔行。轿后又是四名手提宫灯的绿衣丫环。
  这一行人奔行极快,不过片刻之间,已经由远而近,从树下通过。
  突听软轿中传出一个老妇声音喝道:“停轿!”
  她喝声不响,但轿前正在奔行的人,和隐身在树上的三人,都听得十分清楚,宛如就在自己耳边说话一般。因此喝声甫出,所有的人如响斯应,在这一瞬间,一齐刹住了脚步。
  在轿前侍候的副总管管巧巧立时欠身道:“老夫人可有什么吩咐吗?”
  轿中老夫人沉声道:“秦总管!”
  秦皓急忙趋上几步,躬身道:“属下在。”
  老夫人道:“你叫躲在树上的人下来。”
  她此言一出,不仅隐身树上的沈雪姑等三人大吃一惊,就是秦皓也吃了一惊,口中应了声“是!”,直起身,抬头朝树上喝道:“树上是什么人,老夫人叫你下来,朋友还不下来?”
  沈雪姑没想到轿中的老夫人耳朵竟如此灵敏,人家既然出了声,不下去也不行了,这就低喝一声道:“我们下去。”
  三人同时朗然飞落轿前。
  秦皓目光一注,呵呵笑道:“老夫还当是谁,原来是沈姑娘三位。”
  “是我又怎么样?”沈雪姑冷然道:“老夫人要我们下来,不知有何见教?”
  轿中老夫人徐徐说道:“给我打起轿帘来。”
  两名绿衣少女立即替她打起轿帘。
  老夫人目光直注沈雪姑,点头道:“你就是沈姑娘厂沈雪姑应道:“不错!是我。”
  老夫人又道:“老身听说姑娘是千手观音门下高足?”
  她这口气是试探沈雪姑的口气。
  沈雪姑淡淡笑道:“老夫人既已知道,何必再问。”
  人家都已知道了,也就不想再掩饰身份了。
  老夫人点着头道:“老身久仰令师尊名,令师可好?”
  她这句还是含有试探之意。
  沈雪姑道:“家师遁迹东海,久已不问尘事。”
  “好个不问尘事!”
  老夫人微哂道:“有沈姑娘行走江湖,令师自然不用再问尘事了。”
  沈雪姑道:“沈雪姑行走江湖,是沈雪姑的事,与家师无关连。”
  “如此就好。”
  老夫人道:“沈姑娘一再和碧落山庄作对,当然也不是令师之意了。”
  沈雪姑冷笑道:“家师才懒得管你们的事!”
  老夫人道:“但沈姑娘却管了敝庄不少的事。”
  沈雪姑道:“碧落山庄要我离开万松山庄,不是也管了我的事吗?”
  老夫人道:“那是老身的一番好意,看在令师份上,才劝!”娘离开的,免得和万松山庄玉石俱焚。”
  李小云哼道:“好大的口气!”
  老夫人目光转到李小云身上,森然道:“这位姑娘是谁?老身和沈姑娘说话,你也要插嘴。”
  李小云正待开口。
  沈雪姑以目示意,不让李小云开口,一面说道:“她是我二妹。”
  老夫人道:“咱们既然在这里遇上,也是有缘,从前沈姑娘和碧落山庄作对的事,老身可以不计较……”
  她拖长语气,应该还有下文,但她却住口不说了。
  沈雪姑道:“老夫人怎么不说下去呢?”
  老夫人颔首道:“沈姑娘是聪明人,老身不希望沈姑娘今后再和敝庄作对。”
  沈雪姑道:“老夫人之意要如何呢?”
  老夫人徐徐说道:“沈姑娘浪迹江湖,也不是办法,老身之意,希望沈姑娘能够投效敝庄,不知你意下如何?”
  李小云道:“大姐,她的话你不能听。”
  祝小青也道:“是啊!碧落山庄不择手段,惯用迷药迷失神智,投效她们,就会被迷失神智,由她们牵着鼻子走了。”
  老夫人喝道:“你们两个女娃儿给我住口。”
  李小云哼道:“难道我们说的不对。”
  沈雪姑道:“二妹、三妹你们不准多说。一面朝老夫人道:“道不同,不相为谋,老夫人的好意,我心领了。”
  老夫人不悦的道:“老身说出来了,沈姑娘只怕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沈雪姑道:“那老夫人是想把我留下了?”
  “不错!”老夫人冷峻的道:“沈姑娘如果不为碧落山庄所用,必然还会和碧落山庄作对,老身不允许有人和我作对,和我作对的人,只有两条路可走,不是死,就是降!”
  沈雪姑道:“听老夫人的口气,我不肯投效碧落山庄,那就非死不可了!”
  老夫人道:“老身不杀你,把你拿下囚禁起来总可以吧?”
  沈雪姑傲然道:“那要看老夫人能不能把我拿下了?”
  老夫人怒哼一声道:“你以为老身拿不下你?”
  沈雪姑道:“看来老夫人今晚非和我交手不可了?”
  秦皓道:“老夫人,沈姑娘口气狂傲得很,属下不大服气,还是让属下先试她几招,老夫人觉得如何!”
  老夫人还没开口,李小云抢先哼了一声,朝沈雪姑道:“大姐,这姓秦的好大的口气,凭他也配跟大姐叫阵,小妹先试他几招,大姐觉得如何?”
  她这几句,完全是秦皓方才说的话。
  秦皓怒哼一声道:“好!老夫就接你几招,你出来吧!”
  李小云披披嘴道:“你急什么,我大姐还没有答应呢!”
  话声甫落,只听沈雪姑以“传音入密”在耳边说道:“秦皓功力深厚,你绝不是他的对手,要和他动手,必须先拿话套住他,问他几招为限,你能躲则躲,不能躲就左手使我教你的一招指法,这样方可不败。”李小云点点头,道:“我记下了。”当下一手按剑,举步走出,扬眉问道:“秦总管,我大姐说的,我们还有事去,时光宝贵,你说,你想和我比划几招?”
  秦皓听得暗暗冷笑,忖道:“凭你这小丫头,能接得住老夫一掌,已经不错了。”一面嘿笑道:“你说呢?”
  李小云偏头想了想,道:“这样吧,咱们就以三招为限,三招大概总可以分出胜负来了,你能在三招之中胜了我,就有资格和我大姐动手,如果连我都胜不了,那就免淡了。”
  秦皓口中发出哈哈笑声,说道:“好!一言为定,你可以发招了。”
  李小云道:“不,是我接你三招,应该由你先发招才对。”
  话声一落,锵的一声掣剑在手,随便摆了一个姿势,双目紧盯着秦皓,一眨也不眨。
  秦皓嘿的一声冷笑,目光朗定李小云,右掌突然凌空拍出,口中喝道:“接招!”
  他这一掌,出手奇快,而且掌发在先,喝声在后,一道掌风快涌到李小云身前,喝声才出口。
  李小云长剑疾划,挽剑如花,朝前推出,其实只是一记虚招,剑花推出,和秦皓的掌风要接未接,人已一晃肩,横移开去,左手飞快的划了个小圈,骈起食中二指,从圈中点出。
  秦皓右掌拍出,目光凝注,左手迅快地又拍出一掌,直等掌风拍出,口中才喝道:“第一招!”
  他右手掌风因李小云横移开去而落了空,左手这一掌,正好截住了李小云横闪出去的人,应该可以得手,但就是在掌风快扫到李小云的时候,突觉一缕无形劲风,不见她何时发出来的,居然倏然一声,贯穿掌风,直戳过采。
  秦皓几乎毫无防备,匆忙之间,双足一顿,身子凌空跃起,避招发招,右手一记“雷公劈木”,掌若奔雷,朝李小云当头劈落。
  李小云右手展开剑法,刷刷刷剑光连闪,那是掩人耳目的,眼睛却一直盯着秦皓,不敢有丝毫疏忽。
  这时看到他飞身扑起,心中暗喜,手上更不怠慢,长剑划空中一圈,使出“朵云升空”,像是全力要相对方一拼,实则在一圈剑光出手之后,急忙使出“懒驴打滚”,在地上接连打了三个滚,躲开秦皓扑击而下的一记掌风,就在打滚之际,左手早已骈起食中二指,伏身不动。
  秦皓飞扑而来的人,身子还在半空,掌风在前,砰然一声,击在地上,人也跟着飘身落地。
  李小云就是等着你落地,她左手划圈,食中二指疾点出去,这一指,她使得促狭,不点他要害,却朝他右足踝点去,一指出手,才长身跃起,口中叫道:“你这是第二招了吧?”
  秦皓双足堪堪落地,突觉右脚跟奇痛彻骨,再也站立不住,身子往下蹲去。
  他蹲落之时,也正是李小云站起之时,这一蹲一起,极明显是秦皓吃了大亏。
  但秦皓一身功力,何等深厚,右足受伤,无法立起,左足突然站起,厉声喝道:“老夫劈了你!”
  喝声出口,右手扬处,一道掌风,有若狂飙般席卷而出。
  “二妹回来!”沈雪姑冷喝道:“秦皓!你身为碧落山庄总管,还要不要脸?”
  右手随着拍出一掌。
  这一记看来只是随手而拍,不闻丝毫风声,没有秦皓那一掌气势;但等到双方掌风乍然一接,却响起篷然一声大震。
  秦皓一身绿袍吹得猎猎作响,他只有一只左脚站在地上,就像封神榜里的龙须虎一般,这时一只独脚“登、登、登”接连往后跳二了五步之多,须发戟张,厉喝道:“沈姑娘,你这是做什么?”
  沈雪姑冷笑道:“你和我二妹约定了三招分胜负,你在第二招上,就中了我二妹一指,是不是已经算落败了?你既然不顾江湖规矩;还要发第三招,由我接你一掌,又有何不对的?”
  轿中老夫人低喝一声:“秦皓,回来。”
  秦皓威态收敛,躬身应“是!”疾快的退了下去。
  老夫人道:“沈姑娘,你考虑好了没有?”
  沈雪姑道:“我不用考虑。”
  老夫人哼道:“沈姑娘是要老身出手了?”
  沈雪姑傲然道:“老夫人一定要赐教,沈雪姑也只好奉陪了。”
  老夫人沉哼了声,喝道:“你们打开轿门。”
  两名绿衣少女迅快打开轿门,管巧巧赶忙伸过手去,扶着老夫人跨出轿门。
  老夫人目光一凝,望着沈雪姑,冷峻地道:“沈姑娘,咱们也以三招为限,你敢不敢接老身三招?”
  沈雪姑道:“老夫人既然划下道来,我能不接三招吗?”
  南宫靖听得大急,他听沈雪姑说过,老夫人武功高不可测,只有自己和她合两人之力,才能接得下来。
  因为自己和沈雪姑同时练成了“太素玄功”,体内真气可以互通,故而在石门悬崖上,两人要席地而坐,双手互抵,为的就是防备老夫人会及时赶来。
  如果仅是沈姑娘一人之力,只怕未必能接得下老夫人三掌,但自己是她授意假冒侯元,(侯元脸上被李小云易了容,自称南宫靖),混入碧落宫来的,这该如何是好?
  但心念一转,想到沈雪姑单打独斗,绝非老夫人的对手,自己岂能眼看沈雪姑伤在老夫人的掌下?万一她负了伤,自己就是再想救她也无能为力了。一念及此,不觉身形一下闪了出去,叫道:“沈姑娘,你一个人绝非老夫人的对手,只有在下和你联手,才能接得下老夫人三掌。”
  这一突来的变故,听得老夫人、楚琬、秦皓等人莫不为之一怔!
  老夫人厉笑道:“好哇,南宫靖,你原来和姓沈的丫头是一路的,很好,你们只管联手,老身今晚就成全你们!”
  南宫靖抱拳道:“老夫人息怒,这位沈姑娘对在下有救命之恩,单凭沈姑娘一人,绝非老夫人的对手,在下……”
  “不用多说!”
  老夫人白发飞扬,一脸俱是戾色,桀桀笑道:“老身说过成全你们,自然要成全你们,你们准备好了没有?”
  沈雪姑没想到南宫靖会在此时挺身而出,这一来,自己本来安在碧落山庄的这一着棋子,就全盘落空了,但心里却又有着无限安慰,自己独战老夫人,本来就毫无把握,他的挺身而出,给自己增强了不少信心。她目光柔和的望着他,低声道:“你不该这样挺身出来的。”
  南宫靖道:“你如果负了伤,我就无能为力了,哦!我们要不要坐下来?”
  “不用,这里四面受敌,又不是在悬崖上。”沈雪姑依然低声说道:“我们只要牵着手就可以了。”
  老夫人厉声道:“你们还没有商量好吗?”
  沈雪姑一只纤纤玉手忽然朝南宫靖身边伸了过去,南宫靖急忙伸出右手一把握住了她的左手。
  楚琬看到这里,突然一个转身,一言不发,舍了老夫人等人,发足狂奔出去。这时大家目光都落在南宫靖和沈雪姑两人身上,谁也没去注意到她。
  只有李小云和祝小青两人心里明白,大哥、大姐各出一手相牵,一定是在运行“太素玄功”了,不然,李小云岂不是也要气跑了。
  老夫人眼看南宫靖和沈雪姑忽然手牵手的并肩而立,心中暗暗奇怪,两人纵是情侣,但此时此刻也不是牵手的时候,难道他们练的会是同一种功夫?这也不对,沈雪姑是千手观音门下,南宫靖绝不会是千手观音的门下。
  沈雪姑左手同南宫靖握住,两人同时默默运起神功,两股真气顿时合而为一,在两人体内循环流动起来。
  沈雪姑目光一抬,徐徐说道:“老夫人不是要赐招吗,我们正在恭候你发招呢!”
  老夫人心中暗哦一声,忖道:他们果然练的是某一种联手合击的功夫,哼!就算合你们两人之力,也不过是两个年轻娃儿罢了,能有多少道行。口中沉哼一声,道:“好!你们接着了。
  喝声出口,右手缓缓举起,这一瞬间,她本来祥和慈蔼的脸上,宛如布上了—层阴霾,目光也渐渐变成绿芒,白发随着拂拂飘动,一个人变得十分狞厉。
  就在她右手举起的刹那之间,虽然还没有发掌,但沈雪姑和南宫靖已可感到有一股无形的压力,已然袭上身来。
  沈雪姑急忙以“传音入密”说道:“记住,由我发掌接她,你不可出手。”
  南宫靖不敢开口,只是点了点头。
  就在此时,老夫人右掌突然凌空击出,一道无声无息的阴柔暗劲,强大得有如山岳一般,朝两人身前压了过来。
  “九阴摧心掌”只要遇上有人用掌力抵抗,就会发出强大的震力。
  沈雪姑心知厉害,不待阴柔掌风逼近,右手疾发,迎着老夫人拍去。
  练“太素玄功”必须先从“以阴导阳”开始,然后才臻阴阳调和,可知也是以阴为主,出手当然也不着丝毫风声,宛如毫不着力一般,但两股掌力,在双方中间乍然接触,就响起了一声裂帛似的异响。
  这一瞬间,登时狂风起于咫尺,沙飞石走,旋卷成柱,大有天地五变,昏晓不辨之概!
  老夫人白发披扬,像是被人推了一把,上身往后仰了一仰,但却强行站住了椿。
  沈雪姑也被人推了一把,但推得较重,脚下不觉后退了一步,因为她左手和南宫靖右手互相紧握之故,把南宫靖也拖着后退一步。
  这下激得老夫人更是怒不可遏,紧咬着牙齿,沉嘿一声,右手再扬,又是一掌,朝两人直拍过来。如果方才一掌只用了八成力道的话,这一掌上,就使出了十二成力道来了。
  一掌,虽然还是不闻丝毫风声,但在场的人都可以感觉得到,老夫人这一掌的威力实在惊人之极!
  两丈以内,好像把空气都逼出去了,令人有窒息之感,两丈以外,却起了一阵强劲的旋风,刮得每一个人都有被吹起来的感觉。
  沈雪姑的右掌也凝聚了十二成力道,朝前推出!南宫靖的右手紧握着沈雪姑的左手,心头不禁暗暗担忧,老夫人这一掌似乎十分凌厉,恐怕沈雪姑仅以一只右手承担不下来。
  心里这一急,就在两股暗劲要接未接之际(本来双方暗劲,无声无息,看是看不出来的,但他和沈姑娘手牵着手,体内真气相通,有没有和对方接触,他自可感觉得到),左手突然扬起,五指一招,猛地向左引出,使的正是佛门“接引手”。
  这一记,虽然减弱了沈雪姑的全力推出,(他使“接引手”,至少要匀出一部份真力),但这一记却也使得正是时候。
  因为老夫人一掌本是直拍过来的,含蕴着十二成内劲;但在还没有和沈雪姑内劲交击之前,经南宫靖“接引手”向左一带。
  “接引手”乃是内功中的巧劲,笔直冲击的力量虽大,给“接引手”轻轻一带,一股强大力道不期而然向左带出。
  这时正好沈雪姑推出的内劲也相继涌到,等于顺手推舟,把老夫人的内劲加速向左方推出。
  这一下连裂帛之声都没有响起,老夫人受到自己发出去的内劲所带动,上身朝前俯扑了下。
  沈雪姑也因为推出去的力道极猛,结果没和对方内劲互撞,这一掌就像击在流水上,也身不由己的跟着朝左横跨了一步,几乎扑入南宫靖的怀里。
  南宫靖慌忙左手一推,把她扶住,急急问道:“你怎么了?”
  沈雪姑玉脸微微一红,低声道:“是你使了‘接引神功’把她掌风引出,我才会收势不住。”
  南宫靖道:“对不起!我是怕你接不下来,才冒险出手的。”
  沈雪姑斜睨了他一眼,低声道:“谁怪你来了?”
  老夫人两掌无功,自然越发气恼,眼看两人正在低声说话,突然沉嘿一声,仰首吐气,突然双手叉天,立时色呈腥红,双足猛然一顿,一道人影捷若魅影,朝两人头顶飞扑过这一记名为“飞天夜叉式”,原是魔教中最厉害的杀着,双手腥红,名为“血影爪”,只要被她爪风袭中,非死即伤,任你功力再高,也极难抵挡得住。
  沈雪姑究竟年事不大,这类邪门功夫从来没听人说过,但她目光锐利,发现老夫人双手在前,飞扑过来,而且双爪腥红怵目,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邪门功夫,心知老夫人老羞成怒,使出来的这一招,定然十分厉害,急急叫道:“你快发左掌,和我同时向上托起。”
  喝声中右手使了一记“天王托塔”迅疾上托。南宫靖闻言那还敢怠慢,左手立即跟着上托。
  就在此时,突然半空中响起一个苍劲的声音喝道:“老嫂子,你怎么施展如此歹毒的魔功,骨肉相残!”
  一道人影横空飞来,和老夫人在空中交叉飞过,但见老夫人像陨星般从空中直堕下来,砰然一声,跌倒在地。
  同时在南宫靖、沈雪姑两人面前,也飘落一个瘦高长发者人,呵呵笑道:“你们还不住手?”南宫靖、沈雪姑慌忙收手。南宫靖不知这老人是谁,微一错愕,问道:“老人家出手赐助,想必是前辈高人……”沈雪姑看他依然紧握着自己的左手不放,脸上一热,咳道:“你还不快些放手?”
  南宫靖“啊!”了一声,俊脸也为之—热,连忙放开了手。
  长发老人目光炯炯看着南宫靖,突然呵呵大笑道:“好小子,前后不过四个月,你居然不认识老夫了?”
  南宫靖愕然道:“老人家四个月前见过晚辈,晚辈怎么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长发老人嘿然笑道:“你不认识老夫并不重要,你娘入魔已深,只怕连她神智也受到影响,被老夫点中经穴,暂时受制,但又不能解开她穴道,倒是一件棘手之事。”
  南宫靖道:“老人家,她不是晚辈的娘,她是碧落山庄的老夫人……”
  长发者人脸色一沉,晚道:“你知道什么?老夫比你清楚得多!”
  沈雪姑道:“老前辈,此地离万松山庄不远,晚辈的意思,不如把这位老夫人送到万松山庄去,也请老前辈枉驾一行,不知老前辈意下如何?”
  长发老人道:“老夫就是为了他们母子二人来的,自然要去的。”
  沈雪姑喜道:“老前辈能去是再好不过了。”
  这时碧落山庄的人,除了平日伺候老夫人的两名绿衣丫环站着没走,总管秦皓、副总管管巧巧,和六名使女(八个提灯绿衣少女,有两个没走),以及抬轿的四名大脚婆,都已走得没有影子了。(楚琬手下的四香,楚琬一走,她们早已跟着走了。)
  祝小青道:“那我们就快些走了,看了经穴被制的老夫人一眼,望望南宫靖,又道:“大哥,这位老夫人……”
  李小云道:“你别急。”一面朝两名绿衣丫环招招手道:“你们过来。”
  两名绿衣丫环怯生生的走了过来,其中一个道:“老夫人伤得很重吗?”
  “你们老夫人只是被制住了穴道,不碍事的。”李小云道:“别人都逃走了,你们为什么不走呢?”
  那丫环道:“小婢二人平日是伺候老夫人的,老夫人没有醒来,小婢二人自然不敢走了。”
  李小云间道:“你们两个倒是忠心得很,叫什么名字?”
  那丫环道:“小婢叫飞霜,她叫飞电。”
  李小云道:“好了,你们抱着老夫人,跟我们走。”
  飞霜为难地道:“这……”
  李小云叱道:“我们不会害她的,还不快去抱起来,跟我们走?”
  飞霜道:“你们真的不会害老夫人吗?”
  沈雪姑道:“你们只管放心,我们岂是乘人之危的人?”
  飞霜望望飞电,只好走过去双手抱起了老夫人。
  李小云道:“你们走在前面,如想乘机逃走,休怪我出手无情。”
  两个丫环不敢作声,只好抱着老夫人走在前面,由李小云、祝小青紧跟着她们身后而行。南宫靖、沈雪姑陪着长发老人走在最后。
  长发老人目光斜睨,问道:“小娃儿,你现在想起来了吗?”
  南宫靖道:“晚辈从未见过老前辈,是不是老前辈认错人了?”
  “哈哈!”长发老人大笑道:“你叫南宫靖?是不灭的徒弟对不?”
  “是的!”南宫靖道:“原来老前辈认识家师?”
  “岂止认识?”长发老人道:“你知道不灭大师怎么会收你做徒弟的?”
  南宫靖愕然道:“这个晚辈不知道。”
  长发老人哼道:“是老夫抱你去请你师傅抚养的。”
  南宫靖听得一怔,这话他听师傅说过,自己是师傅的一位方外好友送去的,不觉惊啊出声,说道:“你老人家……”
  长发老人打断他的话头,又道:“你知道怎么会姓南宫的吗?”
  他这话问得奇怪,姓南宫,自然是南宫一姓的子弟了。
  南宫靖因他问得奇怪,一时不好出声。
  长发老人呵呵一笑道:“老夫把你抱给不灭,不灭问老夫此子姓什么呢?”老夫告诉他:此子身负奇冤,暂时就姓老夫的姓吧,说完老夫就走了。”
  南宫靖身躯一震,本来在奔行的人,突然停了下来,朝长发老人面前跪了下去,说道:“老前辈,那晚辈究竟是姓什么呢?我爹娘……”
  长发老人道:“你起来,前面快到万松山庄了,老夫既然来了,自会告诉你的,你爹过世已有多年,你娘,老夫不是把她救下来了吗?”
  南宫靖听得又是一怔,说道:“老前辈是说碧落山庄的老夫人?她……真是晚辈的娘?”
  长发老人道:“老夫还会骗你不成?”
  沈雪姑一路已经听出一些原委来了,忙道:“南宫兄,你暂时不用性急,其中只怕有许多曲折经过,且等到了万松山庄再说吧!”
  长发老人道:“这就奇怪,你既是南宫靖,怎么会说没见过老夫?老夫和你相聚虽然只有三日,你还一口一声的叫老夫义父,怎么会完全忘了呢?”
  沈雪姑心中个一动,问道:“老前辈是在哪里遇上他的呢?”
  长发老人道:“老夫是从龙眠山庄把他救出来的,后来老夫把他送去百丈峰一处崖洞之中,传了他‘洗髓经’,要他在崖上勤练,至少要三个月方可下山……”
  沈雪姑突然明白了,难怪侯元的武功精进神速,这就说道:“老前辈果然是认错人了。”
  “老夫认错了人?”
  长发老人惊奇的道:“难道这世上有两个同名同姓、面貌相同的南宫靖不成?”
  沈雪姑道:“老前辈遇上的乃是假南宫靖。”
  长发老人怒声道:“此人胆敢假冒南宫靖,欺骗老夫!”
  “唉!他先前也并不是有意假冒的。”
  沈雪姑道:“这叫做阴错阳差,让他得了便宜,此事说来话长……”
  刚说到这里,只见十几条人影,从大路奔行而来!
  李小云朝飞霜、飞电二人喝道:“你们退后。”锵的一声掣剑在手,和祝小青并肩站到前面。
  来人脚下极为快速,眨眼工夫,已渐渐接近。
  沈雪姑含笑道:“二妹、三妹,来的是药师前辈。”
  过没多久,双方已逐渐接近,那正是由卞药师领头,率同陆其昌、何津航、万点星、王牙婆和八名神灯教武士,赶来支援的人。
  李小云叫道:“药师前辈,你们到那里去呢?”
  卞药师笑道:“老朽等人就是赶来接应你们的,哈哈!
  咱们出庄只跑了三里路,就在这里遇上你们了,这样咱们就可以少跑些路了。”
  李小云道:“药师前辈,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们已经把碧落山庄的老夫人点了穴道,带回来了。”
  卞药师听得大出意外,看了飞霜手中抱着的老夫人,诧异地道:“她就是碧落山庄的老夫人?”
  沈雪姑忙道:“卞伯父,今晚多蒙这位老前辈相励,不然,只怕侄女和南宫兄二人还接不下来呢!”
  长发老人呵呵笑道:“这位大概就是名满武林的卞药师了,老朽久仰得很。”
  卞药师连忙还礼道:“老哥过奖,在下正是卞无咎,还没请教老哥如何称呼?”
  长发老人呵呵一笑道:“老朽南宫望。”
  卞药师口中惊“啊”一声,面露惊喜之色,连忙抱拳道:“老哥原来是昔年号称五行叟的南宫老人,卞某真是失敬之至!”
  南宫老人大笑道:“老朽昔年隐居五行山,大家不知道老朽姓名,就指老朽是五行山的老叟,如此而已,贱名何足道哉?”
  卞药师道:“老哥能光临万松山庄,真是太好了,此次能仗南宫老哥神威,一举擒下碧落山庄老夫人,江湖上可以消敉一场劫杀,实是武林之幸。”
  南宫老人微微摇头道:“只怕未必,碧落山庄的这位老夫人不过是一个被人利用的傀儡而已,其实她本人也是受害者,而且所受的害,比别人还深呢!”
  卞药师吃惊道:“难道碧落山庄幕后还另有主使的人?”
  南宫老人微微叹息一声,道:“此事一言难尽,咱们且到庄上再说吧,老朽一直担心着宁件事。如今有你卞药师也在万松山庄,事情就好办了,咱们快些走吧!”
  他指的当然是老夫人了。
  卞药师急忙吩咐万点星先进回庄去通报。万点星领命之后,立即施展轻功,赶回庄去。
  李小云问道:“药师前辈,庄里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故?”
  卞药师道:“事情已经结束了,哦!李姑娘的令尊,已经被咱们截下来了。”
  李小云还待再问,沈雪姑轻轻扯了她一下衣角,低声道:“你待回去再问吧!”
  卞药师、南宫靖、沈雪姑三人陪同南宫老人,边走边谈,沈雪姑把自己三人此行经过,大略说了一遍。
  不多时,已到了万松山庄门前,只见几名庄丁手挑气死风灯,门口早已有一大群人站在那里等候。看到卞药师陪同南宫老人走近,由万青峰为首,一齐迎了上去。
  万青峰连连拱拱手道:“南宫老前辈光临寒庄,万青峰迎迓来迟。”和万青峰一起出来的少林智虔、智通二位大师,神灯教主宁胜天,和八卦、形意、武功三派掌门人等人,一一抱拳行礼。
  南宫老人笑道:“老朽深夜造访,怎敢当得万庄主和诸位道兄出迎?”
  当下由卞药师替在场的人一一作介,然后一起人庄,在大厅上落坐。李小云、祝小青押着飞霜、飞电抱了老夫人一起进入大厅。
  宁胜天等人早巳听万点星赶来报告,只知南宫老人拿下了碧落山庄的老夫人,详细情形并不清楚。
  此时看到两名绿衣丫环抱着老夫人进来,宁胜天不觉问道:“这位老夫人……”
  卞药师已经在路上听了个大概情形,好像老夫人也是被害之人,这就站起身道:“老朽方才听南宫老哥口气,好像这位老夫人不但不是主脑人物,而且也是受害之人,此中情形,还是请南宫老哥来说吧!”
  南宫老人摇手道:“此事说来话长,今晚贵庄必然也发生了变故,沈姑娘一行,也另有经过,要向诸位报告,老朽之意,不如先让大家把经过情形作了交代,老朽再说不迟。”
  宁胜天点头道:“南宫老哥此话不错,咱们先把今晚之事,让大家了解了,再作探讨,庄上发生的事,就由我兄弟说好了。”
  一面就把宓飞虹借释放被迷失心神的人为由,如何发动袭击,幸好庄上早有准备,经过一场搏斗,碧落山庄来人只走脱了宓飞虹、田五常、邢铿三人,详细说了一遍。
  接着由沈雪姑站起身,报告自己三人奉密柬行事,在辅村休息之时,如何遇上老夫人一行。
  本来自己要南宫靖去假冒南宫靖,到碧落山庄去的,其间又把李小云如何把候元改扮南宫靖,以及自己等人在悬崖擒下候元的事,也夹在中间叙述了出来。
  然后接下去说自己一人无法和老夫人抗衡,南宫靖只好出手,和自己联手对付老夫人,最后幸蒙南宫老人现身,制住了老夫人,详细说了一遍。
  南宫老人一拍巴掌,点着头说道:“这就是了,老夫糊涂,竟然把绝世奇学传给了姓侯的小于。”接着目光抡动,看了在座诸人一眼,才道:“好,现在诸位都说完了,且听老朽先讲一段往事。”
  南宫靖因南宫老人说老夫人是他亲生之母,心头早已憋得急不容待,忍不住问道:“老前辈,我娘……
  南宫老人道:“小娃儿,你稍安毋躁,听老夫把话说完了,你自会明白的……”
  接着说道:“长安上官平,原是少林北派俗家弟子,武功出自家传,其父上官鼎,曾开设金鼎镖局,有长安一鼎之称,老夫那时才三十出头,蒙他不弃,许以忘年之交,老夫如果到长安去,就在他镖局里落脚。那时上官平才十来岁,后来老夫厌倦江湖,住到五行山去,就很少到长安去……”
  大家听他述说往事,没有一个人出声。
  正好庄丁沏上茶来,南宫老人取起茶碗,喝了一口,续道:“那金鼎镖局和水胜镖局只隔了—条巷子,上官平和永胜镖局少东罗永椿自幼相识,稍长就结为兄弟,有一年上官老哥去世,上官平就把金鼎镖局收了。因为他是少林一派,心慕少林寺,遂去少林朝山,畅游少室,竟被他在少室山一处岩洞中无意得到一具石函,里面藏的竟是达摩祖师手着的‘洗髓经’……”
  大家听得出神,大厅上更是鸦雀无声。
  南宫老人接下去道:“他回家之后,一直秘而不宣,但因罗永椿是他结义大哥,就把得经之事和罗永椿说了。罗永椿是个极工心机的人,存心谋夺经书,有一趟镖,是一个臣宦返乡,其中有不少珍宝,罗永椿故意说这条路不甚安宁,恐怕出事,恳求上官平帮忙押运。上官平慨然答应,不料罗永椿暗中勾结黑虎神候敞,意欲在中途把上官平置于死地……”
  李小云忍不住道:“白虎门在江湖上也算得是一个门派,侯敞怎么会是劫镖的强盗呢?”
  南宫老人笑道:“白虎门本来就是黑道上的门派,不过白虎神暴本仁还算正派,所以一个叫黑虎,一个叫白虎。”
  他接下去道:“就在侯敞劫镖之时,恰巧皖西三侠路过,看到上官平使的是少林路数,但已落尽下风,就助上官平把候敞击退。又遇上神灯教金惟能、金刀门郭东升,大家都是武林同道,一见如故。”
  他取起茶碗,又喝了一口,续道:“其实金惟能和郭东升,是看黑虎神侯敞败在皖西三侠手下,心有不甘,故意放出口风,说上官平身上有一册达摩师祖手着武功秘发,才寻来的,岂是真的存心和上官平结交?
  皖西三侠中的雹天柱又在无意之中听到金、郭二人的谈话,又把这消息告诉了李天云和谢东山,于是这一干人故意竭力笼络上官平,表示义气,一同把镖护送到地头,其实各怀鬼胎,谋夺秘笈……”
  李小云本来听说爹帮上官平击退黑虎神侯敞,心中还暗暗高兴,认为爹和二叔、三叔,毕竟是行侠仗义的人,但听到后来,爹竟然也想夺取秘笈,不禁暗暗攒了下眉。
  只听南宫老人又道:“这趟镖有许多高手护送,自然平安无事,回程途经庐山,又遇到黄龙寺的方丈智明,坚邀大家去黄龙寺盘桓,其实罗永椿一路跟踪下来,一计不成,又生一计,把消息透露给了智明。
  智明认为达摩秘笈乃是少林寺之物,他是少林寺智字辈出掌黄龙寺的人,自是理所当然应该收回的,但和上官平同来的有许多高手,自思不易得手,遂在素斋中下了毒药……”
  智虔大师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智明师弟怎可妄生贪念,罪过罪过!”
  南宫老人又道:“怎料众人之中,神灯教金惟能和郭东升都是黑道出身,江湖经验老到,及时发现素斋有毒,事有凑巧,黑虎神侯敞却在此时夜探黄龙寺,智明正好把下毒之事诿之黑虎神,双方引起激战。”
  祝小青愤然道:“什么白道、黑道,这些人真该死。”
  南宫老人又道:“除了皖西三侠,参与其事的人,大半都已死在旋风花下了。”
  接着又道:“黑虎神这次邀约了不少黑道高手,照说,双方动上手,自然壁垒分明,但是上官平这一边的人,大家都志在秘笈,是以这一场搏斗下来,上官平成为众矢之的,身上有十数处致命剑伤,当场伤重致死,众人搜身之后,并没有搜到秘笈。”
  李小云道:“他秘笈可能留在家里了。”
  “大家也正如你的想法。”南宫老人道:“这些人就赶去他家搜索,但上官平的妻儿早已得到风声,逃匿无踪,他们也没搜到这册秘笈,于是大家都怀疑这册秘笈是上官平的妻子携走的,江湖上明查暗访了十八年,依然毫无一点消息大家依然静等下文,谁也没有发言。
  南宫老人目光缓缓落到经穴被制的老夫人身上,说道:“谁知十八年,下落不明的上官夫人,竟然会是这位碧落山庄的老夫人……”
  李小云道:“她练成了达摩‘洗髓经’。”
  “非也,她练成的只是魔教邪门功夫。”
  南宫老人道:“当年从上官平身上暗中取走‘洗髓经’的乃是老夫,因为老夫自己知道若是挺身而出,绝非他们联手之敌,只有釜底抽薪,先取走他身上经书,怎知当晚就出了事!老夫只好赶去长安劝上官夫人离去,上官夫人只是个弱女子,自思带着二岁的小孩同行,目标显著,就把这个小孩托给了老夫。
  老夫孑然一身,带个小娃儿也是累赘,就远走江南,把他交给不灭大师抚养,不灭问老夫这娃儿姓什么,老夫已经走出庙门,回头告诉他,暂时就让他姓老夫的南宫吧,这娃儿就是……”
  他话活还没说完,南宫靖早已泪流满面,扑的拜了下去,连连叩头道:“老前辈,你对寒门有再造之德,晚辈(南宫老人和他祖父是忘年之交,就长了两辈)给你老叩头,我娘……”
  “起来,起来,有话起来再说。”
  南宫老人道:“老夫说这一段往事,一来让你明白过去的前因后果,二来……唉,最难处理的还是你娘……”
  南宫靖凛然道:“我娘怎么了?”
  “唉!”南宫老人轻轻叹了一口气,道:“不但是你娘,只怕被碧落宫迷失了心神的人也都差不多,只是你娘特别严重……”
  卞药师道:“老哥可否说得清楚一点?”
  南宫老人道:“魔教之中,有一种迷失人心的毒草,叫做‘迷迭香’,香气芬芳,迷人欲醉,毒性极烈,可致人于死地。
  昔年魏文帝曾从西域移植而来,但并没有种活,魔教就是从西域来的,他们用‘迷迭香’制成了一种药粉,可以使人迷失神智,但中了‘迷迭香’的人就如白痴一般……”
  李小云道:“但我爹他们没有像白痴呀!”
  “你听老夫说下去。”
  南宫老人道:“老夫说的是从前的事,后来……那是五十年前,魔教从中原掳去了不少人,其中有四川唐门的人,云南蓝家的人,还有当时著名的药师,和江湖上懂得用毒的人,要他们去研究‘迷迭香’。
  当初的意思,只想把‘迷迭香’中会使人变成白痴的毒性如何练去。那知各人研究的结果,各不相同,却研制出几种不同用途的药物。一种服了可以增强武功,名之为‘金刚散’,可以使一个不会武功的人,立时变成一流高手,但从此必须长期服用下去,一旦间断,就会武功全失,而且还会十分痛苦,生不如死。一种服了可以令人耗损功力,名之为‘对消散’。另一个人却才真的成功了,他把‘迷迭香’中的毒质练化,服了可以令人听从命令,不会变成白痴。这是魔教中人说出来的,应该可信。”
  口气微顿,接着又道:“另外老夫还听说魔教中人有一种很特殊的手法,点人脑部某处经穴,也可以使人失去记忆,但清醒却如常人。他们既有特殊手法,又有各种药物,都能令人改变性格,服从于他,试想这些药物,药性各异,也各有解药,分毫都错不得,岂不是一件棘手之事?”
  他目光转到南宫靖脸上,续道:“你娘从前不会武功,但目前功力之高,已可称得上魔教一流高手,据老夫推想,她可能是服了他们的‘金刚散’,也可能服了另外的毒物,总之,决不会只有一种。”
  南宫靖道:“那怎么办呢?”
  南宫老人一指卞药师道:“如今有药师在这里,就比较好办了,他精研本草,所以有药师之称,你娘和所有被迷失心智的人,先请药师诊诊脉看,能不能从脉象之中诊得出是中了何种毒药?才能对症下药。”
  卞药师苦笑道:“兄弟就是万庄主派人用快马召来的,在庄内已住了二十几天,光是一种‘对消散’,就已经把兄弟难倒了,到如今依然束手无策呢!”
  南宫靖走到卞药师面前,突然跪了下去,说道:“药师前辈,你老无论如何要救救我娘,晚辈今生今世感恩不尽。”
  “南宫少侠快快请起。”卞药师慌忙双手将南宫靖扶了起来,一面说道:“此事容老朽想想……”
  沈雪姑道:“卞老伯,连同老夫人在内,我们今晚截下不少心智被迷失的人,如能先切切他们的脉象,也许可得到一个结论,只是有一难题,如要切脉,必须先解开他们受制的经穴,但经穴一旦解开,他们就会立起反抗,目前最重要的。
  是如何在解开他们受制穴道之后,能够使他们安静下来。”
  卞药师一拍脑袋,大笑道:“老朽糊涂,忘了沈姑娘也精通脉理。”
  沈雪姑被他说得脸上微微一红,说道:“侄女只是粗通皮毛,可以替卞老伯做个助手而已。”
  卞药师道:“要使他们安静下来,并非难事,据南宫老哥方才所说,魔教中有‘金刚散’、‘对消散’和改良的‘迷迭香’,这三种害人的毒药,虽然都是从‘迷迭香’练制而成。
  但它的功用不同,解药自然也因之而异,就算咱们能从脉象中分辨得出,依然解药难求,无法医治。”
  李小云心急父亲中迷,忍不住问道:“大姐,当初大哥有一半迷失心神,是大姐把他治好的,不知对其他迷失心神的人,是否有效?”
  沈雪姑被她问得粉脸飞红,微微摇头道:“目前还不知道,这要等切过脉象,如果仅系某种手法,抑制了脑部某处经穴,方可施救,但如果是被药物迷失的,施展太素导引之术,只怕也未必见效。”
  卞药师道:“好,咱们那就先切切脉象再说。”
  说到这里,回头朝章守勤道:“章总管,最好收拾几间静室,把所有迷失心神的人,都送到静室去,老朽和沈姑娘先给他们切切脉看。”
  章守勤道:“除了老夫人,所有被迷失神智的人,都在东厢房中。”
  卞药师点点头道:“那么就要这两位姑娘把老夫人也送到东厢房去。”
  沈雪姑朝李小云、祝小青二人道:“你们护送老夫人进东厢房去。一面以“传音入密”
  朝李小云道:“你和三妹要注意这两个丫头,别让她们乘人不备,暗施手脚。”
  李小云、祝小青奉命押着飞电、飞霜,抱起老夫人往东厢房走去。
  卞药师朝万青峰道:“万庄主,今晚大局已定,所有诸位道兄,也辛苦了大半夜,兄弟之意,只要留下几位防范意外之外,其余的人都可以去休息了。”
  万青峰含笑朝宁胜天道:“今晚宁老哥是发号施令的总指挥,应该派哪些人留下值班,我看还是宁老哥分配吧!”
  “这是好差使!”
  宁胜天含笑道:“万庄主要兄弟调遣,兄弟那就不客气了。”目光徐徐掠过众人,说道:“第一,身中‘对消散’的人,应该优先去休息了,但有两个人必须例外,一个是兄弟,既是总指挥,就得在厅上坐镇;一是万庄主,他是主人,就是要他休息,他也不肯的了。”
  万青峰拱手道:“总指挥说的一点也不错,兄弟自然要在这里奉陪。”
  宁胜天又道:“第二,少林、武当两派,各留四名弟子,守护前后院,另由万点星、章守勤二位在厅上值班,其余的人都可以去休息了。”
  南宫靖道:“在下不累,自愿留下来替药师前辈当个副手。”
  南宫老人道:“老朽也留下来好了。”
  宁胜天点头道:“二位既然志愿留下,自是最好不过,那么其余各位道长就去休息吧!”
  智虔大师合十道:“如此也好,如有用得着咱们这些人的时候,宁者施主随时差遣,咱们随时可到。”
  当下其余的人就一齐退出厅去。
  卞药师一手取过药箱,说道:“万庄主,你陪南宫老哥,在厅上喝茶,南宫少侠、沈姑娘,咱们到东厢房去吧!”
  南宫靖、沈雪姑跟在卞药师身后,跨人东首厢房。
  章守勤已命庄丁临时在东厢房搭了九张床铺,躺着暴本仁、霍五、智光、李天云、霍天柱、谢东山、柴一佳、娄通、敖六等九人,由李小云负责守护。把老夫人另外安置在里面一间,由祝小青和两名绿衣丫环作陪。
  卞药师把药箱放到窗口一张长桌上,然后打开药箱,取出一个瓶子,倒了十粒淡黄色药丸交给李小云道:“李姑娘,每人一粒,你只要纳入他们口中就好。”
  李小云接过药丸,就依次纳入九人口中,才走入里间,再给老夫人纳人口中。
  沈雪姑问道:“卞伯父的药丸,要多少时间才生效呢?”
  卞药师道:“很快!只要一盏热茶的工夫,姑娘就可以解开他们的穴道了。”
  沈雪姑又道:“那他们要多少时间才会醒来呢?”
  卞药师含笑道:“这是老朽遵古方配制的安眠丹,不给他们解药,可以一睡四十九天时自醒,好在药性温和,不伤身体,比点他们穴道还要好得多。”
  沈雪姑道:“这样就好,有四十九天时间,总可以想出办法来了,药姑前去天台,再有几天,大概也可以赶回来了。”
  卞药师算着时间,看看已有盏茶光景,抬目道:“可以了。”
  首先举手解开了暴本仁的穴道,拉过一张椅子,在蹋前坐下,伸出三个指头,搭在他左手脉腕之上,就缓缓闭上了眼睛。
  沈雪姑回过头去,悄声道:“南宫兄,我们到里间去。”
  两人进人里面一间,沈雪姑走近榻前,举手一拂,解开老夫人受制的穴道。
  南宫靖知道她要替娘切脉了,就去端了一把椅子;放在榻前。
  沈雪姑朝他说了声:“谢谢你。”移身坐下,伸出一只纤纤玉手,三根玉管似的手指,轻轻按在老夫人脉腕上。
  祝小青凑近大哥身边,低声问道:“大哥,卞药师呢?”
  南宫靖道:“在外面替迷失心神的人切脉。”
  祝小青双眉含颦道:“二姐的爹,已经被救下来了,不知我娘现在怎么样了?”
  南宫靖含笑道:“小妹,你不用发愁,你想想看,碧落山庄的老夫人,我娘她老人家武功有多高,不是也被我们救下来了吗?剩下的一些人就更不足为患了,只要给我们遇上,自可把令堂救下来的。”
  祝小青道:“就是不知道我娘现在到那里去了?”
  南官靖道:“你放心好了,今晚被救下来的人,除了神智被迷,谁也没有受到伤害,可见令堂也不会有什么的,我们只要找到秦皓:就可以把令堂救出来了。”
  祝小青钭睇道:“大哥,你一定要救我娘,我会感激你一辈子。”
  南宫靖笑道:“我们遇上不相干的人都要加以援手,何况你是我的小妹子,我自然会尽力的。”
  祝小青道:“大哥,你真好。”
  说话之时,沈雪姑已经切完老夫人的脉。
  南宫靖急忙问道:“沈姐姐,我娘的脉象如何?”
  沈雪姑缓缓站起身,说道:“南宫兄不用焦急,待会让卞伯父诊过伯母脉象之后,也许可以探讨得出结果来,这时我一时也无法说得清楚。”接着又道:“这里有三妹照顾,我们出去吧!”
  南宫靖点了点头,两人回出东厢房。卞药师正在逐一替迷失神智的人把脉,现在正在切李天云的脉,看到两人走出,抬头道:“沈姑娘,这几个人你来切切看,咱们回头再讨论好了。”
  沈雪姑点头道:“侄女遵命。”
  接着就从柴一桂开始,坐下椅子,细心地切起脉来。
  南宫靖、李小云没事可做,只是看着他们切完这个,又切那个,这样足足等了一顿饭的时光,卞药师已把外面几个人的脉都切完了,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含笑道:“切这几个人的脉,比起方才在庄外和人动手,还要吃力,走,南宫少侠,现在进去切令堂的脉。”
  南宫靖道:“药师前辈,怎么不歇一会呢?”
  卞药师笑道:“不要紧,切完令堂的脉,还有许多事呢!”
  李小云道:“卞伯父,我爹他……”
  卞药师道:“别急,等老朽切完了老夫人的脉,再作详谈吧!”
  南宫靖又陪着他进入里间。
  卞药师在椅子上坐下,切了老夫人双手的脉,口中不觉轻“咳”一声,重新又取过老夫人的左腕仔细地切了一遍,双眉不由得微微一皱,站起身举步往外走出,南宫靖不敢多问,随着他走出外间。
  这时沈雪姑也正好切完暴本仁的脉,站起身来。
  卞药师问道:“沈姑娘都切完了吗?”
  沈雪姑点点头。
  卞药师道:“那就到外边去说吧!”
  沈雪姑回头朝李小云道:“二妹,你还是留在这里,我和卞伯父研究出结果,很快就会告诉你的。”
  李小云道:“好嘛!”
  卞药师、沈雪姑、南宫靖回到厅上;南宫老人、宁胜天、万青峰三人正在厅上品茶谈天。
  万青峰站起身道:“卞老哥!这些人中了‘迷迭香’的情形如何?”
  卞药师微微摇头道:“难、难,兄弟也遇上不少疑难杂症,自从到了宝庄,却一而再,再而三的被难倒了,大家先坐下来再说。”
  三人一起坐下,庄丁替三人重新沏了茶送上。
  卞药师取起茶碗,喝了一口,朝沈雪姑道:“沈姑娘,十个人的脉,咱们两人都切过了,老朽想先听听你的意见?”
  沈雪姑道:“侄女只是略懂皮毛,说得不对,卞伯父多多指正。”
  卞药师笑道:“姑娘蒙葛仙翁指点,令师又精通太素脉诀,应该比老朽高强得多了,不然,老朽也不会要小女找你去了。今晚这十人的脉象,颇有出入,咱们必须详细探讨,才能整理得出头绪来,姑娘不用和老朽客气了。”
  沈雪姑道:“那么侄女只好遵命先说了。”
  她螓首微抬,望着卞药师道:“侄女先从南宫兄令堂说起,老夫人的六脉之中,充满阴邪之气,而且阴中有火……”
  卞药师道:“不错,她练的正是魔教火功,这一点,脉象之中可以切出来的。”
  沈雪姑道:“侄女也许脉理不精,切不出她有什么中毒现象。”
  卞药师微微一笑道:“毒象未露,似已入骨,又像被药物所控制,所以你切不出来了。”
  这是凭数十年切脉经验切出来的,沈雪姑就有所不知了。
  南宫靖听得心头一急,忍不住叫道:“药师前辈……”
  卞药师连忙摇手道:“这是老朽和沈姑娘交换意见,少侠且勿插口。”
  沈雪姑又道:“但侄女还切到了一点,老夫人‘脑户穴’真气似滞非滞,却大有问题。”
  卞药师“哦”了一声,一手捻须沉吟道:“贤侄女是否可以确定?”
  沈雪姑精擅“太素脉诀”,是以有此发现,这就非卞药师全凭脉理诊切所能发现,他看了南宫靖一眼,粉脸微微一红,说道:“他当时神智似清非清,也有这种现象,侄女应该不会有误。”
  南宫老人一拍巴掌,笑道:“这就对了,魔教确有一种秘法,可以叫人永远服从,神智也似是似清非清,莫非此种秘法,就下在‘脑户穴’上?‘脑户穴’乃是人身体最脆弱的地方,这是如何下手的呢?老夫一生专取人穴道,若要在‘脑户穴’上下手,只怕也未必拿捏得准……”
  “好了!”卞药师缓缓道:“结合老朽和沈姑娘切得的脉象,老夫人身上,就发现了三种情形,第一,老夫人从前不会武功,如今却练成了魔教火功;第二,毒象虽然未露,却毒已入骨;第三,‘脑户穴’上被人做了手脚。这就是说,她所中之毒,必然是‘金刚散’无疑,‘金刚散’之毒似被药物所控制,很可能经常有人在食物中加入了可以控制毒性的药物,所以并未发作,‘脑户穴’被人动了手脚,就是为了使她永远服从幕后主使人的一种手段……”
  南宫靖听到娘竟然有如此的严重,急得目含泪水,说道:“那要如何才能救我娘呢?
  “卞药师道:“少侠不用难过,找出了原因,才能对症下药,咱们慢慢再商量。一面又朝沈雪姑道:“其余九人呢?”
  姑娘可有什么发现?”
  沈雪姑想了想才道:“九人之中,正好分为两组,暴本仁、霍五、柴一桂、娄通、敖六四人,问题都出在‘脑户穴’,六脉和平,别无征兆……”
  “不错!卞药师不待她说完,就点点头道:“所以老朽切来切去,切得茫无头绪。”
  沈雪姑又道:“至于智光和皖西三侠,却是极明显的在脉象中有中毒的现象,但气血依然畅通,武功未失。”
  “姑娘说得完全正确。”卞药师频频点头道:“他们中的极可能就是改良后的‘迷迭香’了。”
  口气微顿,接着又道:“现在剩下来的问题,只有两个了,第一,老夫人、暴本仁、霍五、柴一桂、娄通、敖六六个人的‘脑户穴’中了魔教某种特殊手法,以致被人利用,若要解除‘脑户穴’上的障碍,只怕非熟谙此种手法的人不可,稍一不慎,即有性命之忧……”
  说到这里,忽然“哦”了一声,转脸问道:“沈姑娘当日如何解开南宫少侠‘脑户穴’?”
  沈雪姑被问得粉脸葛地一红,说道:“光是解开‘脑户穴’,倒是不难,有南宫兄和侄女二人足可胜任。”
  “如此就好。”
  卞药师又道:“那么如今只剩下一个难题了,就是魔教的‘对消散’、‘金刚散’和改良的‘迷送散’三种解药了,老朽空自以药师为号,对三种解药,当真是束手无策。”
  沈雪姑道:“卞姐姐去天台找敝师姐,再有几天,大概可以赶回来了,敝师姐蒙大师伯垂青,授以青囊之术,如果敝师姐肯来,区区魔教剧毒,就可迎刃而解,万一敝师姐不来的话,我想卞姐姐既然进去了,也一定可以带回解毒药丸来。”
  卞药师顿首道:“那也只好等药姑回来再说了。”
  南宫靖望着沈雪姑问道:“沈姐姐,家母等人的‘脑户穴’,是不是可以先替他们解开呢?”
  宁胜天道:“南宫老弟说的极是,老夫人如能及早清醒过来,就可以说出这幕后主使之人是谁了,此事关系十分重大,自然愈早知道愈好,碧落山庄已无形瓦解,免得此人又制造出第二个碧落山庄来;而且暴本仁、霍五、柴一桂等五人,只是‘脑户穴’受到禁制,解开穴道,对咱们也可以多增加一分实力。”
  沈雪姑道:“那就早些替他们解开穴道也好。”
  万青峰忙道:“兄弟觉得解穴之事,也不急于—时,二位还是先去休息—会,明天再解不迟。”
  沈雪姑微微—笑道:“不碍事,我和南宫兄练成‘太素玄功’,替他们解穴,也就是练功,和休息一样,只要准备一间静室就好。”
  刚说到这里,只是总管章守勤急步走了进来。
  万青峰抬目道:“章总管,你来得正好……”
  章守勤没待他说完,躬着身道:“属下是向庄主请罪来的,属下疏忽,不但被贼人救走了人,而且还杀死了三名庄中弟兄……”
  万青峰一怔,急急问道:“什么人被救走了?”
  章守勤道:“是唐门的唐纪中夫妇,还用毒药暗器射杀了一名看守他们的弟兄,另有在后进西廊值岗的两名弟兄,也是被极细的毒针所伤,很可能就是黑芒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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