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文学论坛>> 武侠>> 曹若冰 曹力群   中国 China   现代中国   (1926年)
一刀斩
  作者:曹若冰
  第一章 行侠仗仪
  第二章 古道热肠
  第三章 真人露相
  第四章 大智若愚
  第五章 言出如山
  第六章 禄山之爪
  第七章 逞强无益
  第八章 兵不厌诈
  第九章 神秘幽灵
  第十章 一言九鼎
  第十一章 不足为怪
  第十二章 人外有人
  第十三章 事出无奈
  第十四章 如假包换
  第十五章 故技重施
  第十六章 报恩信物
  第十七章 因祸得福
  第十八章 独闯巨宅
  第十九章 辽东七雄
  第二十章 反邪归正
  第二十一章 恩施格外
  第二十二章 威震北海
  第二十三章 心狠手辣
  第二十四章 施毒暗算
  第二十五章 孤陋寡闻
  第二十六章 无影之毒
  第二十七章 打草惊蛇
  第二十八章 成竹在胸
  第二十九章 名贵宝玉
  第三十章 附骨毒针
  第三十一章 迫不得已
  第三十二章 心服口服
  第三十三章 攻入总坛
  第三十四章 杀一儆百
  第三十五章 诡谲莫测
  第三十六章 洛阳少侠
  第三十七章 忘忧之谷
  第三十八章 双龙客栈
  第三十九章 萍水相逢
  第四十章 征服武林
  第四十一章 为虎作伥
  第四十二章 传音入密
  第四十三章 显露高明
  第四十四章 弦外之音
  第四十五章 凶手形迹
  第四十六章 一诺千金
  第四十七章 奇异客官
  第四十八章 神兵血劫
  第四十九章 实情真语
  第五十章 一线生机
  第五十一章 幽灵被灭
  第五十二章 志在必得
  第五十三章 眉山老樵
  第五十四章 素不相识
  第五十五章 神手铁算
  第五十六章 夺取宝刃
  第五十七章 金百川家
  第五十八章 冷梅庄主
  第五十九章 一目了然
  第六十章 轻举妄动
  第六十一章 嫁祸与人
  第六十二章 近水楼台
  第六十三章 妄杀无辜
  第六十四章 刀下留人
  第六十五章 一赌胜负
  第六十六章 除魔卫道
  第六十七章 龙潭虎穴
  第六十八章 劫数难逃
  第六十九章 恶人下场
第一章 行侠仗仪
  江湖上要是没有纷争、打杀,那就不叫做江湖了。
  所以,江湖上没有永远宁静的日子,江湖人过的都是刀口舔血,弱肉强食,今东明西的流浪生涯,谁也不知道今天活着,明天是不是还有命在?
  所以,江湖人大都是今朝有酒今朝醉,那管明朝生与死?
  可是,最近几年来不知怎的,江湖上突然显得出奇的平静;纷争打杀的事儿虽然仍旧不断的时有发生,但很少听说有什么大的屠杀血腥案件。
  于是,一些老一辈的武林奇人,侠义高手,都纷纷归隐了。
  有的安居乐业,授徒课子,含饴弄孙,有的则邀游山林,吟风弄月,过着那神仙般飘逸的生活。
  于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
  于是,江湖上出现了几位少年奇豪一刀斩、闪电刀、风雷鞭、飘雨剑,寒星剑,阎王笔……
  这,代表着六个人,六个二十多、三十不到的少年高手,威震武林的当世奇豪!
  虽然,他们成名江湖才不过两年多三年不到的时间,但是江湖却已流传着:风雷、飘雨、寒星,阎王虽难惹,闪电快刀更难缠,但是,宁斗闪电莫遇一刀斩!
  由此可见!
  这六个少年奇豪中,以“一刀斩”之威名最大!
  最吓人!
  只要是江湖中人,无人不知“一刀斩”之名,也莫不闻名色变!
  “一刀斩”是个凶狠嗜杀成性,杀人不眨眼的枭雄恶魔么?
  不!
  不是!
  他出道江湖两年多以来,杀人虽然数达半百,算得上是两手血腥。
  但是他所杀之人,几乎无一不是江湖上的巨奸大恶之徒!
  据传说,“一刀斩”杀人有个习惯,也是他自己订下的规矩。
  就是无论对方的武功身手有多高,他只是那么一刀,只要能接下或是躲过他那一刀,就永不杀对方!
  可是,他虽然订下了这么个规矩,但两年多,却从没有听说过有人躲过他那一刀!
  “闪电刀”在江湖上以出刀快如闪电著称,而“一刀斩”杀人却是刀过无痕,比“闪电刀”更快!
  然而“一刀斩”究竟是怎么样的人呢?
  他虽然威震江湖,名头吓人心寒胆颤!
  因他素向行踪诡秘,神出鬼没,江湖上见到过他的人,几乎是绝无仅有,连他的容貌长相都没有人能够确实的说得上来!
  这是一条官道。
  这条官道十分荒凉,周围三十里内没有一户人家。
  官道的左边是一座大山,右边五六十丈外是一片树林,树林过去是一片高低起伏不平的黄土坡!
  大概是三年多前吧,有个人在左边的山坡地上搭盖起了十多间简陋的茅草屋子,做起了荒山旷野的独家生意,卖的是馒头包子和酒菜,另外还准备了几间客房,客房的设备非常简单,除了一床一枕一被,一桌一椅外,什么都没有,而且价钱十分昂贵,贵得连城里的—流大客栈都咋舌瞠目摇头!
  其实这也难怪,做的既是独家生意,所有的东西又都是远从数十里外购运来的,加上运费怎么能不贵?
  贵,也是理所当然的!
  这家客栈的名字叫做“万利栈”顾名思义,就知是采“一本万利”之意!
  店掌柜的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汉子,名叫田元瑞,内掌柜的芳名施艳娘,二十六七岁的年纪,一身细皮白肉,模样儿生得美、很媚,很迷人!
  三个月前,“万利栈”,来了个住店小伙子,个条儿适中,不高也不矮,圆脸、浓眉,两只眼睛又黑又亮,嘴唇厚厚的,一口牙齿很白很整齐。小伙子体格粗壮粗壮的,二十三四岁的年纪,生得一副忠厚老实像,穿着一身洗得已经发了黄的黑衣裤,随身行李只有一个简单的长形皮囊。
  看样子,不是个流浪汉,就是个落魄的江湖人。据小伙子自己说名叫江阿郎,是辽东人氏,从小父母双亡,无依无靠,一直靠替人帮忙打工过日子。
  江阿郎本来就是过路的,但是住进“万利栈”的第二天就病倒了,一病就病了个多月。
  病好了,身上的银子也化光了,并且还欠下了不少的房饭钱。
  于是,江阿郎就暂时在“万利栈”留了下来,替店里帮忙招呼客人,做做工,算是抵偿欠下的房饭钱。
  这天。
  中午刚过,日头像火伞般烤得人浑身在冒油汗的时候,西边上的天空突然起了一大片乌云。
  雷声隆隆!
  风声呼呼……
  官道上的黄泥沙阵阵卷起,直往“万利栈”里落。
  江阿郎连忙去关上门闩上窗!
  一道电光闪过,一声焦雷爆声!
  哗啦!哗啦!
  暴南倾盆泻落!
  下雨了,官道上的泥沙,再不会随风飞扬了!
  于是,江阿郎便去打开门窗,让风雨的凉气来驱散屋子里的闷热!
  蓦地,东头数十丈远的官道上,传来了一阵奔雷似马蹄声,七八匹健马冒雨飞驰而来!
  是八匹马,眨眨眼工夫已飞驰到“万利栈”门外,勒缰停马,马上是八个黑衣壮汉子,全都浑身湿透;成了落汤鸡!
  八个黑衣壮汉子下了马,将马缰绳拴在门外的木桩上,一窝蜂似的涌进“万利栈”内。
  这种情形在“万利栈”而言,过路客走到这前不把村,后不把店的荒野地方,碰上一场雷头暴雨,在这儿停下来,避避雨,随便吃喝点儿什么,等雨停了再上路,可说是司空见惯常有的事!
  江阿郎开始忙起来了,上前招呼客人,递手巾倒茶:“请问,八位要吃喝点儿什么?”
  “别问了,捡你们店里最好的酒菜送上来就是了?”
  一个像是为首的壮汉用手巾抹着头脸上的雨水说。
  江阿郎答应了一声,转身快步走向厨房去,不大一会儿工夫,送上了两壶酒,四碟子咸菜。
  一个壮汉子抢先抓起酒壶,一仰脖子,呼噜噜地喝了一口,双眼倏地一瞪,望着江阿郎说:“这就是你们店里最好的酒?”
  江阿郎点头道:“是的!这正是我们这儿最好的酒了……”
  “呸 ……”
  手一挥,“叭”地一声,酒壶摔在地上酒撒了一地,酒壶虽然是铜的,但也摔烂了!
  江阿郎的脸色,突变了变,脚下后退了一步!
  那壮汉子却突然一伸手,一把抓住了江阿郎的胸前的衣襟,粗鲁地骂道:“他妈的,小子你想找死么……”
  江阿郎脸都吓白了,身子直打哆嗦:“大爷……”
  为首的汉子见状,立刻沉声叱喝道:“老三放手!”
  被叫做“老三”的壮汉子楞了楞,松手放开江阿郎的衣襟。
  气愤地说道:“老大你不知道,这小子拿渗了水的酒卖给咱们……”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
  老大眨了眨眼睛道:“这与他何关,他只不过是个伙计,你怎么能怪他,怪他又有什么用?”
  老三点头道:“老大说的是,我找掌柜的去!”
  他嘴里说着,脚下已跨步朝柜台前走了过去。
  老大突又沉声说道:“老三,回来!”
  老三停住脚步,回头望着老大。
  这时,店门外急步走进来一个年青的俊汉,左手拿着一柄带鞘的长刀,一身青衣裤也是湿透,头上脸上直往下滴水。江阿郎连忙向前招呼,照例的递手巾、倒茶,然后请问要吃喝点什么?
  老大目光瞥视了年青的俊汉子一眼,望着站在柜台里面的元瑞问道:“你是老板么?”
  “是的。”
  田元瑞点头拱手含笑道:“大爷您有什么吩咐?”
  老大说道:“咱们老三的话,你听见了没有?”
  “听见了。”
  “你怎么说?”
  “小店的酒都是从五十里外的镇上买来的,也都是原封货,绝对没渗水!”
  “你这是实话?”
  “句句都是实话!”
  “你们有几种酒?”
  “两种,烧刀子和太白酒。”
  “卖给我们的是什么酒?”
  “是烧刀子。”
  这时,那个老三因为老大已经在和掌柜的理论,他便默默地走回原位在长板凳上坐了下来。
  老大回手由桌上拿起另一壶酒喝了一口,品尝品尝,转向老三说道:“老三,将就点儿吧,要喝好酒等到了前面城里再喝好了!”
  老大这么一说,老三也就没有吭声再说什么。
  老大又转向江阿郎说道:“小二,你再拿两壶烧刀子来!”
  江阿郎应了一声,立刻又送上了两壶烧刀子。
  于是,八个壮汉子大口酒、大块莱的吃喝了起来。
  雨停了,太阳又出来了,日头,仍然那么烈,仍然像一把火伞般那么晒人!
  “万利栈”的酒虽然不好,莱虽然也不高明.,可是八个壮汉子的三壶酒都喝了个点滴不剩,四碟咸菜也都吃了个盘底儿朝天!
  老大抬眼望了望店外,站起身子说道:“兄弟们,咱们该上路了!”
  于是,七个汉子立刻纷纷站起,跟着老大往店外走去。
  江阿郎连忙抢前一步,伸手拦着道:“八位,你们的酒菜钱还没有付呢!”
  老三双眼突地一瞪,道:“呔!去你的妈,这种酒菜也想要钱,别做梦了!”
  伸手一拨,江阿郎被拨得踉踉跄跄的连退了好几步才能站住。
  那个年青的俊汉子,突然冷声喝道:“站住!”
  他就坐在进门旁的一张桌位上,手一抬,已拿起搁在桌上的带鞘长刀,拦着门。
  八个黑衣壮汉酌脸色全都不由一变!
  老三大概是八人中性情最火爆鲁莽的一个,双眼一瞪,脚下突然一步,一副要动手的样子!
  老大却是伸手一拦,望着俊汉子道:“做什么!”
  俊汉于神色冷凝地冷冷说道:“付了钱再走!”
  老大道:“这关你什么事?”
  俊汉于遭:“这本来不关我的事,可是路不平有人铲,这话你懂?”
  老大浓眉一轩又垂下,说道:“你要管闲事?”
  俊汉子道:“我这不叫管闲事,而是为今后这条路上过往行人客商的利益着想!”
  老大道:“你这话怎说?”
  “这话你不明白?”
  俊汉子道:“在这地方周围三十里内没有一户人家,这家客栈对来往过路的客商而言,实在是太重要太方便了,你们这样吃喝完了拿腿就走,不给钱,如果别人也都像你们这样,这店还能再开下去吗?这家店一旦关了门歇了业,以后这条路上的来往客商,要是像刚才一样遇上一场暴雨,还能有这么个避避雨、歇歇腿儿的地方?”
  “哦!”
  老大淡笑了笑道:“你这话似乎有点道理呢!”
  “要是没有道理,我就不会拦你们,要你付了钱再走了!”
  老大道:“这么说来,这钱是一定得非付不可了!”
  “不错!你一定非付不可!”
  “如果不付呢?”
  “你们就一个也别想走!”
  “朋友,你说话好横!”
  “我对不讲道理的人,说话向来就这个样子!”
  老三实在忍不住了,突然破口骂道:“小子!你他妈的 ……”
  骂声未完,老大陡地沉声截口叱喝道:“老三,不准你开口!”
  俊汉子却望着老三哈哈说道:“骂人就得挨嘴巴子,记住!你欠我一个嘴巴子!”
  老三双目一瞪要开口,却被老大瞪眼硬堵了回去,望着俊汉子笑说道:“朋友请别放在心上,他是个粗人,说话向来就是这样子!”
  俊汉子淡笑了笑,没说话。
  老大又道:“朋友尊姓大名?”
  俊汉子道;“不必通名报姓了,我也不打算和八位交朋友。”
  老大道:“朋友既然这么说,那就算了,不过……”
  俊汉于冷声截口道:“别多说废话了,我问你,这钱你付是不付?”
  当然付!当然付!”
  老大连连点头道:“不过,我想和朋友你打个商量,不知可不可以?”
  俊汉子道:“打什么商量?”
  老大嘿嘿一笑,道:“今儿个我兄弟身上不方便,这钱想请朋友你帮个忙,暂时先垫付一下!”
  “哦!”
  俊汉子道:“你这是实话,你兄弟身上真是不便么?”
  老大道:“的确是实话!”
  “哼!”
  突然一抖腕,刀鞘飞起,寒光一闪,老大的束腰皮带断了,“叭!”一个小皮口袋掉落在地上!
  俊汉子这一刀快捷、俐落无与伦比,而且分寸拿捏得极为准确,恰到好处,重一分则会割破老大的衣裳皮肉,轻一分则割不断束腰皮带!
  老大的脸色不禁勃然一变!
  脚下猛地后退了一大步,脱口警声道:“一刀斩!”
  “哼!”
  俊汉子没有说话,一声冷“哼”,用刀尖挑起地上的小皮口袋,从里面取出一块银锞子,随手把小皮口袋丢给老大,冷声说道:“你们可以走了!”老大没敢再开口,其余的七个壮汉子也没敢吭气。
  八人默默地往外走了出去。
  “一刀斩”的武功高绝,威名吓人,八个壮汉子在江湖上虽然都算得上是好手,但是比起“一刀斩”来,他们就差得太远太远了!
  八个壮汉子骑上马走了。
  俊汉子把长刀缓缓纳入刀鞘搁在桌上,抬手朝江阿郎招了招,含笑说道:“小二哥,你过来。”
  江阿郎走过去,哈腰道:“大爷有什么吩咐?”
  俊汉子指了指桌上的那块小银锞子,道:“你看这块银子够他们八个吃喝的酒帐么?”
  江阿郎点点头:“够了,只多不少。”
  “那你就拿去交给柜上吧!”
  “谢谢大爷”---
  江阿郎拿起桌上的银锞子转身走向柜台,俊汉子突又说道:“你等一等。”
  江阿郎停步回首问道:“大爷还有什么吩咐?”
  俊汉子道:“麻烦你再替我拿一壶酒,切两盘咸菜和一副杯筷来!”
  “好,马上我就给你送来。”
  江阿郎把小银锞子交到柜上,立刻走往后面拿酒切菜去了。
  店堂里,只剩下了俊汉子和店掌柜的田元瑞。
  田元瑞望了望俊汉子,缓步走出柜台,走近俊汉子桌旁,轻咳了一声,拱手说道:“谢谢客官的帮忙!”
  俊汉子淡然一笑道:“掌柜的不必客气,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乃我们江湖人的常事。”
  田元瑞点头笑道:“是的,,是的……”
  说话间,江阿郎捧着酒壶、咸菜和杯筷走了过来。
  俊汉子立即说道:“掌柜的,你去忙你的吧!”
  田元瑞一听这说,立即识相的点点头说道:“那么你慢用。”
  田元瑞并没有走回柜台,却向里面走了进去。
  江阿郎放下酒菜杯筷,笑说道:“大爷,您要等朋友么?”
  “不!”
  俊汉子轻一摇头道:“小二哥,我多要这副杯筷,是为你要的!”
  江阿郎一怔!说道:“为我要的?您要请我?”
  俊汉子点头一笑,说道:“很感意外是不是?”
  江阿郎道:“这太意外了!”
  语声一顿,眨了眨眼睛,问道:“你为什么请我?”
  “想和你交个朋友。”
  “你想和我交个朋友?”
  “你不愿意?”
  “我怎么会不愿意,只是……觉得我不配!”
  俊汉子淡然一笑道:“这不配的大概是我吧?”
  江阿郎道:“您开玩笑了,那怎会……”
  俊汉子接口道:“既然不会,你就别再说什么了。”
  语声一顿,含笑地抬了抬手,说道:“请坐吧!”
  江阿郎摇了摇头,说道:“请您原谅,我不能。”
  俊汉子眉锋微微地一皱道:“为什么?”
  江阿郎道:“因为这儿只有我这么一个伙计,我还要照顾生意。”
  “你这话虽然是道理,但是现在这儿并没有第二个客人。”
  “现在虽然没有,也许马上就有客人进来了。”
  “如果有客人进来,你再过去招呼,也不迟。”
  “这……总有点儿不太好。”
  “你不肯赏脸?”
  “这……您太言重了,我怎么会,我只不过是个……”
  俊汉子接口道:“别说了,请坐下来陪我喝两杯吧,我还有话要和你谈呢?”
  江阿郎摇头道:“您有什么话要谈尽管请说好了,我就站着陪你谈也是—样。”
  俊汉子默然了刹那,有点无可奈何地道:“好吧!你既然一定不肯坐下来陪我喝两杯,我也就不便勉强你了……”
  他话未说完,突闻一阵马蹄声在店外停住,接着走进三个人来。
  前面一个年约二十上下,书生打扮白衣美公子,后面是两个穿着灰袍子,五旬年纪的老者。
  白衣美公子腰佩长剑,两个灰袍老者全都腰鼓鼓的,显然是暗藏着软鞭之类软兵刃。
  看样子,美公子可能是什么富绅官宦人家的弟子,两个灰袍老者则是侍卫随从。
  江阿郎连忙急步走过去招呼道:“三位请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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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古道热肠
  三人坐了下来,美公子坐在中间,两个灰袍老者分坐两傍。
  江阿郎含笑地问道:“三位要吃喝点儿什么?”
  美公子微一沉吟,说道:“给我一杯茶好了。”
  两个灰袍老者眉锋不由微微一皱,左边的老者轻咳了声道:“您应该吃点儿东西了!”
  美公子摇头道;“我不饿。”
  左边的老者道。“您已经有一天一夜没有吃东西了,怎么会不饿!”
  美公子道:“我心里烦,我吃不下!”
  左边的老者道:“心里烦也不能不吃东西呀,身子又不是铁打的!”
  右边的老者道:“您就别急了,事情总会有解决的,您要是急坏了身子,事情就更麻烦更难办了!”
  美公子道:“这我知道,你们请放心吃喝你们的吧,别管我了,我又不是小孩子,想吃东西的时候,我自己会吃的!”
  右边的老者眼珠转了转,忽然一摇头道:“您不吃我们两个也不吃,就也来杯茶吧!
  美公子双眉微微一蹙,道:“你们二位这是何苦?何苦也……”
  左边的老者接口道:“您什么东西也不吃,只要一杯茶,您想想看,让您看着我们两个吃喝,这是什么滋味,我们两个能够吃喝得安心吗?”
  美公子默然了刹那,轻声叹了口气,道:“好吧,我听你们二位的话就是,吃什么,你二位快说吧,别让这位伙计老站在这儿等着了!”
  左边的老者点头一笑,立刻转向江阿郎说道:“麻烦你给我们来一壶酒,四碟下酒的小菜,六个馒头,一碗面好了。”
  江阿郎点点头道:“三位请稍坐会儿,我马上就给三位送上来。”
  说罢,转身快走的往后面走了进去。
  掌柜的田元瑞已经回到了柜台内,坐在账桌前看书。
  俊汉子虽然在自斟自饮默默地喝着酒,但是一双眼睛却不时暗暗地打量着美公子,不时地蹙眉沉思!
  也许是因为美公子的人品生得太俊,两个灰袍老者都是武林高手的原因吧?
  他脑子里一直在不停地转动着,暗想着这美公子是什么人?
  两个灰袍老者又是何许人?……。
  他本是个生具侠义心肠,好管闲事的少年豪侠!
  从美公子和两个灰袍老者的言谈对答中,他已经听出了美公子遇上了一件极大的麻烦困难事情,以致心烦得食难下咽,连饭都吃不下去!因此,他心中意念飞闪,忍不住好奇地离座站起身来走了过去,含笑说道:“三位,我一个人喝闷酒实在很无聊,我想和三位凑凑热闹,一起喝几杯,随便聊聊,可以吗?”
  两个灰袍老者正要开口婉拒,美公子已先一步开了口,说道:“阁下,阁下请坐!”
  说着,抬手举了举,作了个让客请坐的手势。
  两个灰袍老者微皱了皱眉,寒着脸,没有说话。
  俊汉子对两个灰袍老者那种不欢迎的脸色神情,他没有介意,安然落了座,笑笑道:
  “二位别不高兴,我并不是恶徒也绝无恶意!”
  右边的老者冷冷地道:“你最好不要有恶意,否则,哼!”
  俊汉子仍没介意,笑了笑,转对着美公子说道:“刚才我从公子口中听出,公子好像遇上了极大的困难,不知是什么事情,能说说么?”
  左边的老者冷声接口说道:“阁下为何问此?”
  “我是好意!”
  “好意便怎么样?”
  俊汉子道:“我想我也许能帮得上三位一点儿忙!”
  “朋友大都是从素昧平生中开始的,是不是?”
  “你这话虽然不错,不过……算了?这个忙阁下帮不上的!”美公子说道:“因为我们的事情很棘手,当今天下武林只有一个人能帮得上忙!”
  这时,江阿郎正捧着酒菜,送过来往桌上放。
  俊汉子问道:“是什么人?”
  美公子道:“一刀斩!”
  俊汉子听得一怔,说道:“公子要找“一刀斩?”
  美公子点头道:“不错,我正是找他,除他以外没有人能帮得上我的忙!”
  俊汉子眨了眨双目,说道:“公子是认识他么?”
  美公子摇了摇头,道:“不认识,也从未见过。”
  俊汉子道:“那么公子又怎知道事情他一定能帮得上忙呢?”
  美公子道,“是别人指点的。”
  “什么人指点的?”
  “一位隐世的武林前辈。”
  江阿郎忽然笑道:“公子,您找对人了!”
  美公子和两灰袍老者全都不禁愕然一怔。
  美公子双目眨动地道:“我找对人了?”
  江阿郎点头含笑说道:“公子,他就是一力斩!”
  三人倏然一齐望着俊汉子,美公子目射异采,惊喜地道:“您……您就是一刀斩?”
  俊汉子没有立刻回答美公子的话,目光望着江阿郎,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是一刀斩?”
  江阿郎道:“您忘了,刚才那八个黑衣汉子中的老大不是说您是一刀斩吗?”
  俊汉子眨眨眼睛道:“你是指他口中的那一声惊呼?”
  江阿郎点头道:“正是,正是,他们对你可真害怕极了!”
  俊汉子笑了笑道;“所以你就说我是一刀斩?”
  “当时你并没有说你不是。”
  “可是我承认我是了吗?”
  “你虽然没有承认,但也未否认,不否认就等于默认,对不对?”
  “这话倒也是道理。”
  俊汉子点头微微一笑,道:“如果现在我说不是呢?”
  江阿郎一怔,道;“这个……”
  俊汉子含笑道:“怎么样?”
  江阿郎怔了怔,道:“你要是不承认那可是你的事情,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你这话说的也是。”
  俊汉子笑了笑,转望着美公子和两个灰袍老者说道:“三位,凭良心说,我实在很想承认我就是一刀斩,奈何事实上我不是。”
  美公子目光凝注地道:“你真不是?”
  俊汉子摇头道:“公子应该明白,刚才是我自动找公子,自己要帮公子的忙的,我如果是,就绝没有不承认的道理!”
  美公子点了点头,默然没再开口说话。
  俊汉子话声微顿了顿,又道:“既然事情很棘手,又有隐世“武林前辈指点,一定非一刀斩不能帮得上忙,那我就不便再说什么帮忙的话了,不过……公子可愿交我这个朋友不?”
  美公子微一凝神,点头道:“兄台侠肝义胆,古道热肠,承蒙不弃,在下怎会不愿意交兄台这种朋友!”
  俊汉子点头道:“我名叫项君彦,尚未请教公子贵姓大名?”
  美公子双目异采倏地一闪,抱拳拱手道:“原来是名震江南武林的“闪电刀”项大侠,在下失敬,在下姓谷名亚男。”
  项君彦也抱拳拱手含笑说道:“公子请别客气。”
  语声一顿,目光转望着两个灰袍老者道:“请教二位大名?”
  右边的老者抱拳说:“老朽宋功耀。”
  左边的老者也抱拳说道:“老朽朱重哲,适才不知是项少侠当面,言语唐突失礼之处,尚请少侠原谅,千万不要介意!”
  项君彦含笑拱手道:“二位太客气了。‘金银双鞭’名震燕赵武林,乃是武林前辈,项君彦今能识荆,实感荣幸之至!”
  语声微微一顿,凝目问道:“三位可相信我?”
  谷亚男道:“相信你什么?”
  项君彦道:“三位如果相信我,便请从现在跟我一起!”
  “做什么?”
  “找公子所要找的人。”
  “你知道一刀斩在什么地方?”
  “现在还不敢说。”
  “那么……”
  “只要三位相信我,我保证,一定能找到他!”
  “要多少时间?”
  “也许一两天,也许三五天,嗯!我想三五天内定能找到他!”
  “真的?”
  “当然是真的!”
  江阿郎送上来六个馒头和一大碗面。项君彦笑说道:“谷兄弟请放心开怀的吃面吧,吃好了我们就动身上路。”
  谷亚男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拿起筷子,默默地吃面。
  项君彦端起面前的酒杯朝宋功耀朱重哲二人一举,道:“我敬二位前辈一杯。”
  宋朱二人边忙各自端起酒杯,说道:“实在不敢当,老朽等应该先敬少侠。”项君彦笑说道:“二位前辈,别客套了,干!”
  话落,引杯就唇,一口喝干。宋朱二人,哈哈一笑,也各自举杯仰颈喝干。
  谷亚男的一碗面只吃了一小半,就放下筷子不吃了。
  项君彦皱了皱眉,说道:“谷兄弟怎不吃了?”
  “我吃饱了。”
  “只吃这么一点就饱了?”
  “我向来就吃得很少。”
  这时,宋朱二人已把六个馒头吃完了。
  朱重哲望着站立在柜台边的江阿郎说道:“小二,算账!”
  江阿郎连忙走过来笑说道:“一共是四两六钱。”
  朱重哲由怀内摸出一块五两重的银锞子,放在桌上说道:“多下的赏给你了。”
  江阿郎道:“谢谢!谢谢!”项君彦、谷亚男和“金银双鞭”四个人出了“万利栈”,上马一起走了。
  子夜,静悄悄的。
  一弯眉月高悬,无数颗星辰点缀着蓝空,这是个十分静谧美丽的夏夜。
  “万利栈”和往常一样,早巳熄了灯,上店门,店里的人都休息睡了。
  不!今儿个和往常有点不同!
  今儿个“万利栈”内,除了傍晚时分投宿的两个客人已经睡了以外,店掌柜的田元瑞和他那娇媚迷人的娇妻施艳娘还没睡,江阿郎也没有睡!
  江阿郎躺在木板床上,双手枕着后脑,他心里思潮起伏:“那个姓谷的少年是什么出身?
  是宦门后裔,还是武林世家子弟?他遭遇上了什么棘手的事情?又是那一位武林前辈指点,他找“一刀斩”?……”
  江阿郎这一边心里充满了一片疑问?
  另一边,田元瑞和施艳娘躺在床上,二人也都在想着心事,无法入睡!
  施艳娘忍不住了,悠悠地开了口,问道:“二哥,你睡着了没有?”
  田元瑞转侧过身子,望着施艳娘的娇魇儿道:“九妹,你也没有睡着吗?”
  怪!他两个这称呼实在有点儿怪,怎么一个是“二哥”,一个是“九妹”?
  “九妹”施艳娘眨了眨水汪汪的明眸,问道:“是不是为了中午的事情?”
  “嗯”
  田元瑞点了点头,道:“你已经知道了?”
  施艳娘点点头道:“二哥,如今我们该怎么办?”
  田元瑞默然了刹那,道:“我想……我们就暂时别理他们算了!”
  “这样行吗?”
  “我认为这样没有什么不行的!”
  “你的意思可是指这件事情,没有人知道是我们十兄弟做的?”
  “到目前为止,江湖上,大概还没有人知道!”
  “二哥,俗语说得好:“纸包不住火,我实在很扭心……事情迟早总会被人家查出来的!”
  “那就到时候再说好了。”
  “到时候再说,那可就迟了!”
  田元瑞目光微微一凝,道:“那么依你的意思该怎么办呢?”
  施艳娘眨眨明眸道:“依我的意思,我们只要想办法先掌握住一个人就行了!”
  “先掌握住一个什么人?”
  “就是他们要找的那个人!”
  “—刀斩……”
  田元瑞默然了片刻,道:“这倒是个好办法,可是我们到那里去找他呢?”
  “根本用不着去找!”
  “难道你知道他在什么地方?”
  “要是不知道,我这话就白说了。”
  “他在什么地方?”
  田元瑞倏然坐起身子,双目灼灼地凝望着施艳娘的娇魇儿问。
  施艳娘眨动着水汪汪的明眸,神秘地一笑,道,“就在我们店里。”
  田元瑞道:“是今晚时候来投宿的那两位中的一个?”
  施艳娘摇头道:“不是!”
  田元瑞怔了怔,道:“那么……是江阿郎么?”
  “不错,就是他。”
  田元瑞神情不由一呆,道:“九妹,你开玩笑了,他怎么会是那一刀斩?”
  施艳娘倏然正容说道:“这是什么事情,你想我可能会开玩笑么?”
  田元瑞摇了摇头,道:“九妹,他不可能是的。”
  施艳娘双目一凝,道:“二哥,你见过他么?”
  田元瑞摇摇头道:“没有,据说他行踪跪秘,神出鬼没得很,江湖上见过他真面目的人,几乎可以说是没有!”
  “那就是了,你既然没有见过,你又怎知道他不是呢?”
  “那么你又怎么知道他是呢?”
  施艳娘忽又神秘地一笑,道:“这是天机,你就不必问了!”
  田元瑞想了想,道:“就算他是吧,你又有什么办法能掌握住他呢?”
  施艳娘娇媚迷人地嫣然一笑道:“我当然有办法,只是……”
  “怎么样?”
  “只怕你不同意。”
  田元瑞一怔,旋而恍然明白了施艳娘的心意地:“你想虏住他?”
  “嗯!怎么样?你不愿意?”
  田元瑞倏然一摇头道:“那不成!”
  施艳娘语调轻柔的道:“二哥,放大方点,别那么小家子气,好不好!”
  田元瑞道:“九妹,这种事不比别的事,你想想看,我怎么明知你和别人那个而不……
  算了,九妹,这件事说什么我也不同意!”
  施艳娘骄魇倏地一寒,道:“告诉你,这件事由不得你,我已经决定了,你不同意也得同意。”
  田元瑞脸色倏然一变,瞪目说道:“九妹,你……”
  施艳娘忽又柔声说道:“二哥,你仔细想想看,这件事的关系有多大,我们要不先虏住他,要是被那小子找到他,让他找上了我们,我们十兄弟,哪一个能对付得了他?”
  田元瑞双眉皱了皱,说道:“我想,我们十兄弟联手对付他也许不成问题!”
  施艳娘媚眼一凝,道:“你有把握?二哥。”
  “这个……”
  显然,他并没有把握,是以“这个”两字以后,没有下文。
  施艳娘娇媚地一笑道:“二哥,你我心里都很有数,我们十兄弟只怕无人有逃得过他那一刀溅血夺魂的厄运!”
  这句话又是实情,也是理,这种没有把握的事,的确冒险不得。
  田元瑞眉锋深蹙地道:“九妹,你再想想看,除了这办法以外,还有其他办法没有?”
  施艳娘摇头道:“我已经想了好久了,只有这一个办法!”
  田元瑞默然沉思了刹那,道:“可是……这办法灵吗?”
  施艳娘嫣然一笑道:“事在人为,我想一定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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