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文学论坛>> 武侠>> 秋梦痕 Qiu Menghen   中国 China   现代中国   (1924年1989年)
万世雷池
  作者:秋梦痕
  第一章 神秘追骑
  第二章 白日现鬼
  第三章 魔船纷至
  第四章 素手驭龙
  第五章 荒园老尼
  第六章 出奇制胜
  第七章 灵骨现行骨
  第八章 乾坤剑
  第九章 恩怨难两全
  第十章 乱世神童
  第十一章 金蝉脱壳
  第十二章 神功压奇僧
  第十三章 三剑斗巨魔
  第十四章 销魂谷
  第十五章 一洞葬两僧
  第十六章 奇客异主
  第十七章 城门逢姹女
  第十八章 超凡三剑法
  第十九章 奇计惊异人
  第二十章 异香震英雄
  第二十一章 目睹神女体
  第二十二章 天下荡妇心
  第二十三章 老少大斗法
第一章 神秘追骑
  这是—个凄凉的秋天,也是—个清冷的早晨,当东方刚刚露出一点曙光的时候,大地却显得特别沉静。
  “农米耳,你今早为什么不结俺庄上送鱼来?”
  一个大汉,追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喊个不停!
  “狗东西、鬼叫个什么劲:也不瞧瞧这是什么天候!”
  “哈:好小子,你哪来这么大的脾气,俺苟东溪可从没有得罪过你。说真的,你哪一天不是一清早就给俺庄上送鱼来?”
  “去你的!”少年又回过头去道:“昨夜已经外地刮北风了,今天不打算下河。”
  “哈哈!小农。大概你肚兜里还有几文,所以又偷懒啦。喂,刚刚天亮呀!走到河边来干什么?”
  原来那少年名叫农米耳。只见他修眉朗目,器宇轩昂,衣着虽俗,仪表却是不凡,闻言长眉一挑,不耐烦道:“二庄主,怎么着,你是存心找麻烦来了?”
  苟东溪也有四十来岁了,个子牛高马大,岂知他对那少年竟似有三分畏惧,本已走近了,却又退后两步,双手乱摇道:“小农,又来了,犯不着生气呀!千万可别误会,俺是找你去喝酒的,不信回去问你妈,是她老人家指引我来的。”
  农米耳一听是妈叫来的,立时面色缓和,气也平了。
  苟东溪暗暗吁了一口气,试探着靠过去道:“小农,俺听沿河两岸船上朋友说,在水中你是数第一的呀!怎么样?有机会教俺一手顶呱呱的如何?”
  农米耳冷笑道:“人言你自称‘游万里’,‘黄河通’,这两个字号难道还不够响吗?”
  苟东溪哈哈笑道!“原来你经常生俺的气,原因就在这里,得啦:那是俺向土崽子们吹牛的呀!其实游十里都不行,比方说,这一段黄河俺连横渡的勇气都没有。”
  农米耳突然一摆手道:“住口!”
  苟东溪立显不安道:“啊!好急的蹄声!”
  农米耳一把将他带往身侧树后,沉声道:“不是普通骑客,啊!来了!真快!”
  四面都是高粱地,远远转出了八匹飞骑,马上坐着八名大汉,苟东溪颤声磕齿道:“他……他……们在三天前……到过垣曲城……城来……过…”
  农米耳眼看八骑人马猛地一停,同时翻身下马,一半向高粱地,一半向河岸,似在搜查什么东西,回头轻声道:“说话轻一点,千万别叫他们听到!”
  苟东溪点着头道:“俺知道,听说……他……他们是聚珍帮的!”
  农米耳摇摇头,轻声道:“不对,那个邪帮中人物没有这样整齐,衣着也不同,你看,这批人穿的是一色黄,而且……”
  他还没说完,突然自八人中响起一声沉沉的声音道:“高粱地外没有足迹,可能是下河啦!”
  忽见有人飞身上马,发出锵锵的语气道:“师古宗连挨了我们三十余掌,纵算侥幸脱逃,谅他也活不了两天,我们回宫覆命去罢!出来的时限也快到了。”
  其余七人齐一腾身,“唰唰唰”纷纷上马,但其中有人问道:“堂主,师古宗揣想已练成‘后宫秘法’,只怕伤不了他。”
  “副堂主!”
  首先说话的又道:“我想不会,他如真正练成‘后宫秘法’,为什么不还手呢?他若还手,试问凭我们八人之力能挡得住吗?说句泄气话,就算八堂总数齐上也休想伤他分毫,由此可见,他没有偷到‘后宫秘法’是毫无疑问了。”
  副堂主点点头,问道:“然则如何覆命呢?”
  那堂主沉声道:“照实回话,难道谁敢说谎不成?”
  “谎”字一落,勒缰回头,立起一声呼哨,带着七骑如飞而去。
  苟东溪举袖一拭额上汗珠,长长的吁口气道:“这可能是‘西鬼’阴常隆的手下,要不就是‘北牛’牛横的徒子徒孙。”
  农米耳沉吟—会摇头道:“都不是,听说这两人都是单来独往的人物。”
  “那……那是什么神秘人物?”
  农米耳仍是摇头,身子却朝着那批怪人的停留之处走。
  苟东溪急问道:“小农,你去干吗?当心他们再回来,咱们还是走吧!”
  农米耳不理,到达地点后仔细看个不停,由近而远。
  顿饭之久,他轻轻叹口气,自言自语道:“这就是奇了。难道被追的人物还没有到吗?”
  一无所获之余,便向苟东溪招招手,道:“走罢,城里一定有好戏可瞧!”
  二人走后不久,忽自高粱深处冲空投起一条人影,同样落到农米耳查看之处,讵料却是个三十几岁的美貌妇人,仪容端庄,面带愁容,淡妆素服,高雅不俗,向二人去处望了望,轻叹口气。
  游目四外无人,遂又走进高粱地内。
  未几,只见她缓缓扶出一个有气无力的老人,很谨慎的一直扶出一片树林。
  “大嫂,在下感激不尽。快请放下我坐下,这条老命可被救活了!”
  老人满脸正气,奇在发白须黑,双目紧闭,显然受了严重内伤。美妇人闻言立停,将其置于一株树旁靠着,轻轻地道:“老人家,你还须静养一刻,千万少说话,否则,又提不住真气了。”
  “什么?大嫂,你可是一个失明之人?”
  美妇人蛾眉如画,目似秋水,闻言一阵锷然急急答道:“老人家,贫妇不懂你老人家的意思?”
  老人陡地睁开眼睛,一见面前妇人的神情,不禁肃然起敬,但又诧异道:“大嫂,听你的口气,在下似乎已经老迈了?”
  美妇人面带严霜,退开一步道:“只怕人老心却不老:“
  老人急急摇手道:“大嫂,你千万别误会,在下实际上还未超过四十。”
  美妇人冷声道:“发白皮皱,观之如已过耳顺之年,此话谁能相信?”
  老人陡地若有所悟,忽然放声大笑道:“伍于胥过昭关,一夜白头,我师古宗真可娘美古人,这样也好,从此可以高枕无忧了,哈哈哈……”
  妇人闻言大诧,急问道:“世上难道真有这种事?”
  师古宗缓缓起立,长揖道:“大搜,你是在下救命恩人、师古宗岂敢撒谎,然而这却是人之常情,凡人忧思过度,其发必早白数十年,若再遭严重恐惧,身体上必然会起各种变化,如非修养有素,岂只发白而已?”
  妇人立将面色放缓道:“师先生由何地而来?对方又是哪路人物?”
  师古宗长长叹口气道:“在下的遭遇一言难尽,此处不是说话之地,大嫂,贵府何处?能否让在下稍事憩息一会,以便让在下慢慢奉告如何?”
  妇人点头道:“贫妇茅舍近在咫尺,师先生也委实需要休养一天才行,先生,请随贫妇慢慢走吧!但却不可使用真力。”
  师古宗随着她穿过树林,举目前望,只见在两箭之处有一座竹篱茅舍。
  妇人回头道:“先生,你看远处就是垣曲城,只是近来可有点不大安静。”
  师古宗叹迈:“在下从此改名换姓,除大嫂外,应要说话谨慎,相信再无第三者可识了。”
  顺着一条小道,不久就到达那座茅舍之前。
  妇人侧身推开篱栅,轻轻道:“先生请!”
  茅舍三间,中为客厅,篱内野花似锦,周遭清静无尘,师古宗走进客厅,喘息着坐在一把竹椅上。
  妇人自里面端出一杯清茶送上道:“先生,顺顺口,但不宜多喝。”
  茶罢,师古宗又长长吁了口气,问道:“大嫂,此地可有个甘家庄?”
  妇入一面接过茶杯,轻轻答道:“有,就在敝舍西边半里处,先生找谁?”
  师古宗面现喜色,接道:“再请问一句,这附近可有家姓农的?是十几年前自湖南湘镇搬来的。”
  妇人面转凄然之色,问道:“先生有何事故?”
  师古宗道:“再下有——生死之交,姓农名有田,听说是住在垣曲城外首家庄旁,这次在下是专程来访,务请大嫂指点。”
  妇人显然在强忍心头凄楚,叹声道:“此人出外已有十几年了,先生可惜白跑一趟。”
  师古宗似已看出什么情形,陡然落泪道:“十五年了,十五年前的秋天,那正是在下与有田弟相会后藏‘塔格纳克’的时候,我们一见如故,便订定生死之交,谁知……谁知……”
  他的声音颤抖,语不成词,接着放声大哭。
  妇人闻言立时面面苍白,摇摇欲倒,急问道:“先……先生,他……他……他怎么啦?”
  师古宗颤立而起,道:“大嫂,你可就是我的弟妇?”
  妇人点头道:“伯伯可有凭证吗?”
  师古宗顺手摸出一只青色“玉羊”,递过去道:“弟妇必定识得此物?”
  妇人接过后道:“这是我公公心爱之物,确是外子带在身边,可是遭人夺取或偷得吗?”
  师古宗叹声道:“有田常言弟妇‘老成持重’,如今看来,果然一点不假。”
  妇人不理,又道:“先生还有什么解释?”
  师古宗道:“这玉羊本为一双!”
  妇人道:“可是一只已失!”
  师古宗恨声道:“那是‘聚珍帮’帮主单独富夺去了,伯父大人亦因此丧命在那场大劫斗之下。”
  妇人点点头,含泪道:“我家也自那次不幸搬了家。”
  师古宗道:“那是第一次迁居,全家隐于六盘山下,不幸,大姐有贞又遭—无名魔头奸杀,一年后,大哥又被‘北牛’牛横打死!”
  妇人咬牙道:“大姐仇人我已查出,那是‘西鬼’阴常隆所为:“
  师古宗道:“全家仅存有田弟和弟妇逃来此地,于十七年前生下一子。”
  妇人道:“这些事情经过,除了生米儿之外,江湖武林都有耳闻,先生,这不能证明你就是外子的生死之交啊?”
  师古宗大感困惑,他也钦佩她的谨慎,沉吟良久无语。
  妇人见他焦急,又道:“先生,你能举出更有力的证明吗?否则便请休息,日落时离去还不太迟。”
  师古宗忽然想起什么事,急喊道:“弟妇,你看看那‘玉羊’身上刻的是什么?”
  妇人低头一看,只见上刻:“古宗义兄留念,弟有田敬赠”,不禁叹声道:“这确是外子所刻,大伯,请恕弟妇多疑了。”
  师古宗吁口气道:“应该,应该,世道多诈,不谨慎怎么行?”
  妇人道:“大伯快请说出外子现在那里?十五年来毫无音讯,他到底在干些什么?”
  师古宗叹声道:“他为了要报伯父大人和大哥大姐三人杀身之仇,但又自知武功不足,加上对方无一不是武林中顶尖人物,因之,他梦寐都在寻求武林异人,自与我在后藏结识之后,就相偕直入新疆极西无人之地的‘帕米尔’高原,在一处森林中竟遇到中原—个奇人,即武林中人人尊敬的杜醉白老前辈……”
  妇人道:“此老神秘莫测,一生不收徒弟,外子恐怕难能如愿?”
  师古宗点头道:“有田弟苦求其收留不得,但却承其指引一条危险路径。”
  妇人大惊道:“大伯请说清楚一点。”
  帅占宗道:“据杜前辈说,帕米尔高原有一神秘之境,武林中人知者无几,其地名叫‘雷池’,亦即为千年的‘雷池派’的真正发祥之地,自800年前雷池派闭关之后,自此再无该派人物出现江湖。”
  妇人道:“杜前辈可是指点外子进入雷池吗?”
  师古京道:“不错,但杜老前辈却事先一再警告,说雷池派的武功虽然天下无敌,但自闭关之后,该派即订立严格禁条,第一,凡外人要去学艺者,艺成后非经许可不得擅越宙池一步,犯者杀之无赦,哪怕逃到天涯海角,亦必追杀而后已。”
  妇人颤声道:“大伯请说下去。”
  师古宗道:“第二条,外人未经许可而闯入雷池者亦杀之,第三条,雷池人物外出,未经命令杀人而杀人者,以犯戒论罪,那也是死路一条。”
  他喘息一下又接着道:“有田弟当时只求武功到手,不顾一切,立即同我拼命闯进,至翌年春,居然找到那神秘之地,侥幸得到许可。”
  妇人惶恐地道:“一去就开始传艺。”
  师古宗道:“哪有那样简单,他们对传艺既缓慢又慎重,第一年做苦工,第二年操劳役,三、四、五三年闭关养性,六、七、八、九四年练外功,十、十一、十二等三年练‘前宫秘法’,那是初步内功,第十三年练‘中宫秘法’,惟‘中宫秘法’须要上上天质之材,方始有成,在一年内无成,立即从头开始,因此在雷池里苦练数个从头的人不下500余名,也因此举目都可看到白发苍苍之辈,这还是许可你练‘中宫秘法’者,只准练‘前宫秘法’者更加不可胜数。”
  妇人道:“外子与大伯可是已蒙许练‘中宫秘法’了?”
  师古宗道:“正是,但有田弟报仇心切,他实在等不及…”
  妇人闻言大急,惶然问道:“这不是很危险吗?”
  师古宗叹道:“这也难怪,他留下弟妇和侄儿流落异乡,怎不叫他归心似箭?加之报仇心切,自然无法苦磨了。”
  妇人急问道:“后来呢?”
  师古宗道:“在入‘中宫’不久,有田弟和我密商,即下定决心去盗‘后宫秘法’心法口诀,但那‘后宫秘法’心法口诀保管得万分严密,就是雷池中几位二三流绝代奇人也不敢踏进后宫藏宝楼下一步。”
  妇人闻言,就知要出祸事,追问道:“结果呢?”
  师古宗道:“有田弟在一天晚上四更时,不顾一切地偷上藏宝楼,居然偷得三部口诀之一,在天近五更时,随我逃出雷池。”
  妇人失声道:“外子完了。”
  师古宗流泪道:“雷池派出前宫所属八位堂主,各堂率领八位高手追击,有田弟不幸在逃到西藏边境时即遭杀害,临死时将口诀传给我,叫我回来时再将口诀传与侄儿。”
  妇人不敢大声痛哭,咽声道:“大伯,这件事情不能告诉米儿,否则,他必然步其父亲后尘。”
  师古宗道:“弟妇说得对,绝不能让他知道,雷池之险,就是集天下武林之力都无法攻破。”妇人道:“大伯,米儿可能快要回来了,他见了你怎么办?”
  帅古宗道:“我改名叫老农好了,就说我是有田弟的忘年之交!”
  妇人点头道:“就这样办,但口诀如何传授?”
  师古宗道:“这口诀只能挨打防身,未经悟出运用之奥前,只说是我偶得奇遇所获好了!”
  妇人道:“这口诀可是还有奥秘?”
  师古宗道:“深奥绝伦,我逃出雷池快三个月了,可就是没有悟出半点,加上没有时间坐功,因此才遭重伤,现在想来还是有奇效,如果凭我自己所练,再加上在雷池里练成的那一点,只怕那八人中连一个也接受不住,何况还挨了他们八人三十余掌!”
  妇人道:“米儿一旦练成,大伯你看看有何益?”
  师古宗师道:“大概能挨得起那些大仇敌的打击,但也不要告诉侄儿,否则,他会去找他人拼命的,等到他年纪大一点再说吧!”
  妇人完全同意他的见解,忍悲道:“大伯,右边房里有床铺,你就去休息吧!等会再请你出来吃饭。”
  师古宗来不及自道身也喘息道:“弟妇,侄儿回来时,你就叫我起来,口诀必须及时传授!”
  话还未住,身也未动,突见门口冲进一人叫道:“妈,不好!后面追来三骑人马!”
  妇人一见,急问道:“米儿,是什么人追你?”
  冲进来的就是农米耳。只见他满脸汗珠。
  农米耳忽见家中多了一个老人,不禁啊声道:“妈,他老人家是谁?”
  妇人道:“他是你爹的老朋友,快上前拜见。”
  师古宗摇手道:“弟妇,我看不必了,快问问究竟出了什么事?”
  农米耳还是拜倒在地,回禀道:“伯伯,你老人家一定是与妈刚才回来的,而且有人在暗中听到你老与妈的谈话内容,现在三个黄衣大汉骑着快马朝这边追查,如不是侄儿及时见到,只怕早已遭其盘问了。”
  妇人恨声道:“我们在此地没有仇人,也没有熟人,谁在暗中偷听?”
  帅古宗急急道:“江湖上人心叵测,弟妇怎能这样说?我看八成有仇人缀上了,快,米贤侄,快同我进房去,我有重要事情交待你。”
  农米耳望着妇人道:“妈……”
  妇人不等他说完,急催道:“快跟伯伯去,伯伯有套重要练功心法传授与你。”
  农米耳不敢多问,急急随着师古宗进入右侧房中。
  妇人独入后房,立即自床头探出一把长剑,谨慎地守在门前。
  半晌不到,师古宗独自出来,急对妇人道:“弟妇,米贤侄是否还不知道他祖父、姑姑、和大伯的仇人?”
  妇人道:“大伯可曾告诉他了?”
  师古宗摇头道:“他记下口诀后就向我追问刚才所说的‘仇人’是谁?”
  妇人道:“千万不能告诉他,他的性情激烈,搞不好会离家寻仇的!”
  师古宗道:“我将他点了穴道,并在他身上用特殊手法留下仇人姓名,以及雷池事故,那皮上暗伤法,非等功力、年龄到相当时机后无法可见。”
  妇人感激道:“大伯用心良苦,正合弟妇之意,他现在还在房中?”
  师古宗摇头道:“我已经将他藏在后面林中,非到晚上不能醒来,弟妇、你也藏起来,来敌让我应付。”
  妇人决然道:“大伯内伤末愈,还是大伯躲藏起来较为妥当。”
  正当二人争执之际,忽闻篱外响起马蹄之声。
  师古宗急对妇人道:“弟妇,来不及了,你先将剑藏起来!”
  人影连闪,突出篱外纵进三条黄衣大汉。
  妇人抢出喝道:“什么人?”
  第一个大汉瞪着眼看了良久,开口道:“你们可是姓农的?”
  师古宗识出来人确是雷池高手,心中一阵比一阵紧张,生怕他自己有了什么破绽,表面上仍然力持沉着地答道:“天下姓农的何处不有,阁下问的是哪一家?”
  那大汉沉声道:“我到了此地,当然是问你们。”
  妇人叱声道:“是又怎样?”
  大汉嘿嘿笑道:“你家有几口人?”
  师古宗伯她答错话,立接道:“这家只有母子两人,老朽是刚才来的客人,阁下有何指教?”
  大汉闻言一锷,回头向同伴道:“所报不实,那东西已犯死罪。”
  话声一停,翻身就去,三条大汉又是如风纵出竹篱。
  蹄声立起,渐渐远离,师古宗举手拭汗,如释重负。
  妇人道:“确有什么东西在在暗中捣鬼,此人决非外来人物,幸好大伯己判若两人,否则,这次定难脱险。”
  师古宗忽觉篱侧又有动静,立即向妇人摇手噤声。
  妇人头还未转,突感一股劲风已临头上,措手不及,身如雷轰,惨叫一声,倒地不起!
  师古宗一见魂飞魄散,双掌朝天一翻,大喝道:“下流东西,竟敢暗中下此毒手!”
  他重伤未愈,功力无法提足,又被暗中打翻地上,两眼一黑,再也不省人事。
  忽自茅屋顶发出一声嘿嘿冷笑,显然就是暗中之人。
  紧接着又有一人轻声道:“庄主,他还未死!”
  那冷笑之人又开口道:“他又活了。”
  轻声的人又道:“庄主为何亲自动身?”
  原先那人冷笑道:“雷池人物不相信老夫之言,借刀之计已告落空,好在有三弟替我一死,否则,老夫怎能逃脱雷池人物之手,这一对男女迟早必须收拾,与其让他们养成气候,不如此刻下手容易,同时还可移祸于雷池人物头上,一举三得,何乐不为?”
  “庄主,林中还有那个小子,一不作,二不休,干脆一并收拾算了。”
  阴声之人又是哩嘿笑道:“那又不同,师古宗必然已经将得到的雷池派某些东西,传授与那小子,老夫留下那小子一个活口,日后便不难查出真情。”
  “庄主,你可是要将那小子收留?”
  阴声之人哈哈笑道:“老夫自有妙计使他就范。”
  忽然起了一阵衣襟带风之声,屋顶自此再无人声。
  师古宗的身体也于此时渐渐僵硬,惟有在茅屋后面的林边,这时竟有人发出一声轻轻的叹息!
  未几,在叹息处闪出一个形如冬烘先生的老人,只见他喃喃自语道:“我乐天翁又要看到天下大乱了。”
  忽然,他如飞奔进茅屋,手忙脚乱地立将地上两个尸体收拾,用被包起,放置竹篱之外,再回头,一把火将茅屋烧了个烈焰冲天!
  他背起两具尸体;就地划了一行字后,扬长而去。
  时光易逝,转眼又是夕阳含山,茅屋烟消,四野寂寂!
  陡然,自林中奔出一条小小的人影,只见他如飞冲进茅屋遗迹。
  原来那小小人影即为农米耳,他一见家遭火焚,霎时面色苍白,呆呆地流泪不止!
  神情哀恸至极:
  “孩子,这是你的家吗?”
  忽然有人在后面发问:
  农米耳闻声猛然回头,拳头高举!
  但一见是个清瘦的老人,这才将拳放下,默然的点点头,居然未放声痛哭!
  老人一见大感惊奇,指着地上道:“你可看到地上这一行字?”
  农米耳闻言注目,只见地上写着:“孩子,你好自为之,为娘去矣!”
  农米耳忽然朝着老人道:“你老可是留字之人?”
  老人闻言大震,知无可瞒,点头道:“老朽怕你伤心,故而有此一举!”
  农米耳咬牙切齿问道:“我娘和伯伯的尸体呢?”
  老人叹声道:“老朽路过此地,见尸不忍,因而代埋了,你要不要去看看?”
  农米耳道:“小子有话还要请问。”
  老名人道:“是不是想知道凶手是谁?”
  农米耳摇头道:“那我知道,只请问你老何以知道还有我这个孩子在?”
  老人点头道:“老朽早就认识你了,你不是叫做农米耳吗?”
  农米耳这才释疑,跟着老人而去。
  第二天的早晨,在垣曲城里城外,轰传出两件惊人的消息,第—,甘家庄的三老爷甘提贵突暴死花园。第二,在城外官渡码头被人杀死三个黄衣大汉,对农家杀人放火的事,竟成了附带的新闻。
  时当明成祖(明太子第四子)靖难后攻陷北京自立为帝不久,天下混乱不堪,地方人心散乱,对于杀人放火之事,莫不视如家常便饭,各地官府都将重点放在自己的纱帽上,惟恐新主登位祸及前程,哪还有心情顾及治安民命,因之,对于凶杀案件,俱都充耳不闻。
  垣曲城位于黄河北岸。为水陆交通之要道,商旅云集,热闹非常,出南门即为官渡,码头上下,艨艇如蚁,近河街有两大酒楼,西为“河清楼”,东为“海晏楼”,两楼并立,生意兴隆。
  这日巾午,恰当河清楼食客拥挤之际,忽然自门口来了两个糟老头,一个走路歪斜,一个摇头晃脑。
  未进门,先开声,只见那歪斜的哈哈笑道:“梁山无猛虎,平地出豺狼,伙汁,走路要当心背后,进门就先看死角。”
  那摇头晃脑的更笑得厉害,只见他满口牙齿不见一颗,瘪嘴咧开,笑得眼泪直流地道:“‘行不正’!你真是‘孤陋寡闻’,少出远门,旁的地方可适用你那两句话,唯独这垣曲城就不成,豺狼即非从背后伤人,也非由死角偷袭。咱们要注意的却在屋顶上哩!”
  走路歪斜的突然一转身,大骂道:“‘坐不端’,你简直是胡说乱道,那有豺狼能上屋的?”
  摇头晃脑的哈哈笑道:“‘行不正’,我说你是‘孤陋寡闻’你不服气,不信嘛!啰!楼上有个教书匠,你去问他就知道是不是真的。”
  二人争吵,一直朝楼上跑去!
  楼下客人坐得不少,大家一见,莫不认为来了两个老糊涂,好奇的停杯不饮,一窝蜂似的追上楼去看热闹!
  突然,自楼上也响起一阵哈哈大笑道:“行不正,坐不端,我看你们的颈子大概发了痒,老豺狼虽未到,小豺狼却就在你们身旁。”
  声音发自楼角,原来那儿居然独坐着一个冬烘先生!
  两个老疯子一见,同时哈哈大笑,一齐挤了过去道:“教书匠,你真的一人在此臭美呀]这次该由你请客啦!”
  老冬烘不客气,即不招呼,也不让坐,反而大骂道:“行不正,坐不端,你们真是双耳朵配样的,甘家庄正在做道场(办丧事、念经治丧,俗为道场),有吃有喝不去,竞到这儿来向我求乞?”
  他骂只管骂,两个疯老头却一点不理,居然同时坐了下来,抢壶争菜,捞到手就喝,抓到口就啃!
  全楼食客一见,莫不又诧又奇,同时也乐得哄然大笑:
  但在另一个角落里,却坐着两个不同的人物,一桌上坐的是两个少女,虽说身着的是江湖打扮,但却有与众不同的感觉,上首坐的年龄不到十八岁,端地生得一付闭月羞花之貌,只见她耳虽在听,但却眼不旁观!
  其对面一个虽美稍逊,然气派亦不等闲,只听她轻声道:“小姐,那三个老人是什么人物?”
  原来这个少女竞还是个丫鬟,那小姐见问,眼皮仍不稍抬,惟轻声答道:“那形似冬烘的号称‘乐天翁’,行路歪斜的就叫‘行不正’,摇头晃脑的叫‘坐不端’,你没听说‘中原三莫惹’吗?这就是他们了!”
  丫环闻言愕然道:“他们在讽刺什么人物?竞将那人比做豺狼?”
  小姐微笑一下,又轻声道:“江湖武林有几个很粗俗的谣传,那是:“东边有个帮,金银财宝一扫光,南边有只口,喝尽世间无美酒,西边有个鬼,见了女人流口水,北边有个牛,只要见了叫你愁,中原三莫惹,除了武帝都打得!”
  她又解释道:“今天他们是在讽刺‘西边那个鬼’!看来这次他们定会有名堂耍出来的。”
  丫环闻言道:“原来武林中居然还有这些奇闻,‘武帝’?那不是指先老爷?”
  那小姐轻轻叹声道:“是的,刚才提的那些人,除了都伯我死去的爹爹外,恐伯谁都治不了!”
  丫环哼一声道:“我不信,还有小姐你哩:你已尽得老爷的真传了呀!”
  那小姐突将目光四转,面上显得严肃已极,口中沉沉的道:“丹梦,你说话当心,这楼上已有不少武林人物!”
  她见四下无人注意,这才将面色放和,但又叹口气道:“我?唉!我还有什么闲心来管江湖上的事情,自己家里的求情都耽心不了啦!”
  丹梦可能就是那丫环的名字,只见她噘嘴道:“我才不怕前宫造反!”
  “爹的死讯尚未传山,当然,他们是不敢轻起叛离之心。但是,这件事怎能瞒他们—辈子,迟早会被知道的。一旦他们得到爹已仙逝的确实消息时,唉!雷池派恐怕就要完全变样了!”
  丹梦闻言大惊道:“是外面的武林要来攻打?”
  小姐摇头道:“内部不乱,外面武林是不敢来的。怕就怕前宫和中宫那两批明服暗违的东西,他们无时不念念后宫三部秘法。一旦知爹已死,只怕人人都想据为已有哩!”
  小姐沉吟一会后进“前宫三王的武功,与我刚才所提的那些人物可说不相上下、中宫二王却又比那些人稍胜—筹。”
  丹梦道:“小姐,这样说来,你可独挡他们呀?干嘛还愁眉不展呢?”
  小姐叹口气道:“蚁多咬死象,你想想看,本派除了他们还有多少,他们六人是爹一手教出来的,尚且野心勃勃,更何况那些人?现在那么多的人不听后宫命令,派规权柄,哪样东西不都落在前、中两宫手内,目前表面上我仍高高在上,实际上那是我爹的余戚尚在呀!”
  丹梦急道:“小姐,后宫只有金萍和紫公公看守,我们这次就不应该出来玩了!”
  “唉!那小姐叹声摇摇头道:“我出来是为了玩的呀?你还爹去世时的遗言吗?”
  丹梦点头道:“那是说:“雷池派’的武功心法,须要这个绝顶天才来继承,否则,必将中断!”
  那小姐点头道:“我就是为了这个原因才出来寻访。”
  “小姐,这次心法被窃,只怕会引起前、中两宫起疑,老爷如在,心法焉能被窃呢?”
  那小姐点点头道:“因此我发出令符,将本派之人,全部调入江湖,目的就是要移转他们注意!”
  突然,由楼下登上一个黄衣大汉,目光向全楼扫个不停。
  那小姐一见,立即对丹梦道:“你快过去,不许他来见我,这楼上耳目众多。”
  丹梦借故下楼,那黄衣大汉亦佯装无事而去。
  但她主婢这种举动,却被距离不远的另几个中年汉子看在眼中,其巾一个向左侧同伴轻道:“果然不错,这妞确是有点来头,快回庄去!”
  左侧那人双于一按桌面,立即站起身来,点头道:“庄主等着回话,还是我先回去,你们监视那三个老家伙。”
  那汉子言罢,不等同伴开口,随即向楼门走去。
  恰好,那丹梦丫头又回来了,二人正面相逢。
  讵料那大汉竟有意向丹梦挤了一下,同时还发出一声奸笑!
  丹梦似已大怒,不知用了一手什么绝技,竟使那大汉痛叫一声,头上脚下,翻身一个跟斗,笔直朝楼下冲去。
  其同伴一见大惊,但却吓得浑身直抖,不能言语I
  那小姐视若无睹,依然在慢慢吃东西。
  全楼之上有不少是武林人物,虽未看出真象,但人人都知不是偶然。
  丹梦刚刚坐下,那小姐向她皱眉道:“你怎么没耐性?这下都被你露出马脚了。”
  丹梦低头不语,显然气仍未平!
  那小姐叹声道:“下次当心…点,你怎能被他挤上呢?假设他是敌人,这下你不是槽了,哪还有你回手的机会?算了,他是甘家庄的,等会找他们主人陪礼。”
  丹梦点点头,轻声道:“刚才是前宫弟子,据说尚未查出杀害三个弟子凶手。”
  那小姐忽然起立,向丹梦道:“我们可以走了,你到街上买份奠仪。”
  丹梦随后下楼,会了帐,及至街上,那小姐突然冷笑。
  “小姐,怎么啦?”
  丹梦不知道她为什么冷笑,偏头发问,同时似感到愕然!
  那小姐眼看身旁没有外人,答道:“你知道那三个弟子是谁杀的?”
  丹梦更觉惊讶道:“小姐知道?”
  那小姐点头道:“午夜四更时,我独自出了客店一会,看到那动手的是个少年,他武功虽不高,但却快到极点,同时还不是暗袭!”
  丹梦郑重道:“小姐为何不将他拿下?”
  那小姐又是一声冷笑道:“他替我除患,我心中还得谢他才是。”
  丹梦更加不懂,脱口道:“谢他?他是谁?”
  小姐道:“他姓农,他父亲死在我们‘雷池派’手里,唉!我对他们的内情不明,将来必定连我们都视为仇人。”
  丹梦陡然若有所悟,“啊”一声道:“小姐希望前、中两宫人物都被外人杀死?”
  那小姐忽然回头看着她道:“丹梦,你还认为前、中两宫是我们‘雷池派’的人物吗?哼!只差没翻脸了,翻脸我就是他们眼中第一个要除之而后快的人!”
  丹梦豁然道:“那我和小姐不能在暗中一一下手吗?”
  那小姐摇头道:“在前、中两宫罪证未显之前,我下手就是违背爹爹的派规,目前只希望有人动手,可惜像那位少年的人物太少了。”
  她们买了奠仪之后,一直朝甘家庄上行去。
  甘家庄距城不到半里,规模宏大,仆从如蚁,庄主是个六十开外的老人,须发未白,沉凝威严,唯身世如谜,无人知晓。
  二女一到,只见庄门大开,出出进进的人物,多得摩肩擦背,喧哗盈耳!
  丹梦轻声道:“小姐可知这庄主的出身?”
  那小姐看她一眼道:“不要问,你快向门房呈帖送礼。”
  丹梦不敢再问,急向门房走去。
  守门是八个大汉,充分显出无一不是武林高手,一见丹梦走近,左边第一人大步迎上道:“姑娘找谁?”
  丹梦一亮手中奠仪道:“你看看这个就知道了。”
  那大汉“啊”一声道:“请随我来/
  丹梦跟着走进大门,由其领着步入门房!
  门房先生是个五十余岁的猴面人物,他一接过帖子一看,只见落款上写有:“雷池步青云敬奠”七字,不由地一震,急对大汉道:“快禀庄主,这是最重要的客,非庄主亲自接待不可!”
  他遣走大汉之后,连连向丹梦打拱道:“姑娘,快请尊主人入庄……”
  “庄”字还未落,忽听大厅内响起一声沉喝道:“甘忠,我自己去请!”
  丹梦闻声注目,眼看来的是个非常威严的老人,身着长袍大褂,目光如电,满脸黑中透青,不禁思忖道:“可能就是庄主了。”
  当下迎身上前拱手道:“这就是庄主吗?我家小姐尚在大门外。”
  那老人哈哈大笑道:“敝庄何幸,得蒙贵客亲临。姑娘,你就不必再去了。”
  丹梦紧随其后,答道:“我家小姐不准备进府,此来除呈奠仪外,主要是想请庄主会一面!”
  甘庄主闻言一愕,即知有了麻烦。但仍强笑道:“不会,不会,哪有来而不入之理,只怪老朽迎接来迟。”
  庄内外人物云集,—见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众目齐注,莫不显出愕然之色。
  那小姐距离庄门尚有一箭之地,她一见庄主迎近,反而侧过身去。
  甘庄主似还没有识出她的面貌,遥遥拱手道“贵客光临。请恕甘某失迎之罪。”
  那小姐闻声已近。陡地转身,沉声问道:“庄主,阁下还认识我吗?”
  甘庄主一见,面色霎时一片惨白。居然退后一步连声道:“原来就是她!”
  那小姐冷冷笑道:“单独富,你不但是一帮帮主。而且又变成庄主员外!”
  丹梦闻言,不禁暗惊道:“原来这就是聚珍帮帮主单独。”
  庄主的威严尽敛,面现谄笑,连连拱手道:“在幼主之前,独富无可遁形。请问驾临敝庄。有何赐教?”
  那小姐沉声道:“阁下派在河清楼的人物,居然向我梦儿示威,这莫非是出自阁下的指示吗?”
  庄主闻言大惊,立即长揖及地,决然否认道:“幼主谅独富也无此胆量,此事独富确实毫不知情,恳请幼主见谅。”
  小姐哼道:“这事不究也罢,我来此地乃是秘密行动,阁下尚需守口如瓶,倘若有人知道风声,那就唯阁下是问。”
  庄主又是长揖道:“当然,当然,幼主请!”
  小姐摆手道:“我不进庄了,阁下请便。”
  庄主诌笑道:“幼主驾临敝地,莫非为了贵派三位弟子被杀之事?”
  小姐突然郑重道:“你莫非已经知道了凶手是谁了吗?”
  庄主眼睛一转,面现奸猾,故作慎重道:“此事以独富揣测,八成是中原‘三莫惹’所为,他们现正在本城之内。”
  小姐显然是放了心事,淡然笑道:“你又想借刀杀人,当心点,你不要再蹈令弟覆辙!”
  说完话,带着丹梦姗姗而去,竟将一位大庄主怔在当场,居然全身发抖!
  二女未再人城,走上大道后,丹梦问道:“小姐,咱们到哪里去?”
  路上行人不少,那小姐轻声道:“我们走小道,找个僻静的农家借宿!”
  丹梦道:“干嘛要住农家,江湖武林谁还敢找我们的麻烦?”
  小姐叹声道:“你一辈子也是粗心,现在我们是越隐匿
  形迹越好,既可避开本派人物,又可避开江湖是非,同时…同时我还要注意一个人的安全和品性!”
  丹梦不知她要注意什么人,但又不敢多问,于是跟着她向小路上走去。
  走出木到三里,刚刚转过一处山脚,突然自林中冲出一个少年来大喝道:“站住!”
  丹梦一见,大怒冲上冷笑道:“你是什么人?竟敢对我小姐无礼!”
  那少年嘿嘿两声道:“是小姐就不会抛头露面于江湖,更不致走上酒楼去喝酒!”
  那小姐没有生气,立将丹梦唤住道:“梦儿,你问他为什么拦路?”
  丹梦心中有点奇怪,闻声思忖道:“小姐怎么对这土头土脑的家伙如此和气……”
  她想不通,娇声喝道:“小强盗,你该不是要买路钱吧?”
  她存心调侃对方,但又觉得自己出言幼稚,所以言一出口,不禁又格格笑开了。
  那少年一指自己鼻尖,冷笑道:“你为什么不说我拦路调戏之罪?”
  丹梦闻言真个冒火,踏出一步尖声骂道:“你是想找死!”
  少年仰天大笑道:“刚刚相反,我是来要命的!”
  那小姐恐丹梦动手、立即亲自上前道:“农相公,你恐怕还不认识我吧?请问到底为何拦路?”
  丹梦一听不对,心想:“怪!小姐认得他?而且叫他相公!”她心知有异立即退后。
  原来那少年就是农米耳,但他闻言一怔,暗暗嘀咕道:“她怎么知道我姓农?”
  沉吟一会,农米尔冷笑道:“你们今天不但打了我一个朋友,同时又是一些黄衣大汉的熟人,故我来要你们的命!”
  那小姐的年纪与他差不多,但却比他老练多了,闻言点头道:“原来相公是为了这个!”
  她停了一下,回头对丹梦道:“这位相公既是索命而来,你过去拈拈他,有没有本事拿去!”
  梦儿见她说话面带微笑,忙丢了一个眼色,心想:“她不准我伤这土小子,但又要我露两手,这就更难,恐怕这家伙就是杀死前宫三位弟子之人?”
  当下不敢犹豫,佯作大怒,哼声道:“你这不明是非的
  的什么?她这回却不敢骂出口了。
  农米耳是真正存了杀人之心才来的,不知如何被他盯到这个山脚下的,也不知他昨夜藏在什么地方,一见丹梦走近,好快,眨眼就是一掌攻出!
  丹梦己得雷池派后宫真传,动作自然比农米耳更快,装作娇喝—声,侧身闪开,冷冷的笑道:“让你一招!”
  农米耳一见大惊,全身拔起,蹑踪扑下,大喝道:“再接这招!”
  丹梦见他身轻势急,不禁暗暗思忖道:“他的武功不弱,难怪敢来挑战!”
  心念身随,晃得一晃,又被闪开两丈,格格笑道:“第二招了!”
  农米耳陡然将招收住,侧身一跃,人己到了山坡上。俯首冷问道:“你们是什么帮派?”
  那小姐摇摇头,面上显出忧愁之色。
  丹梦会意,大声道:“你打我不过就走罢!等到你打赢我时再告诉你!”
  她的午纪更小,说出话来还未脱稚气:
  农米耳在那两招之下,就知自己差得太远,他生怕遭到对方侮辱,因之见机让步,但他心中却难过极了,闻言后扭头就走。
  他一口气翻过那座小山,接着又奔出数里才停,只见他低着头,口中喃喃道:“我……我连一个女孩子都打不过,唉!今后如何报仇啊!……”
  他而色发青,眼眶里盈着泪水,似在强忍眼泪不让流出来,那年幼孤单的样子,使人见了谁不同情!
  忽然,自右侧远远有人叫道:“小农,小农,我叫你不要去,还好,她们幸未下你的毒手!”
  农米耳闻声注目,连忙将泪水擦干,招呼道:“东溪哥,你还不走?”
  原来那喊叫之人就是苟东溪,只见他飞快走近道:“我……我身无分文,走到哪儿去呀?”
  农米耳叹声道:“没有钱也得走,不走是一定活不成的,那些黄衣大汉不杀你,你的庄主也会要你的命!“
  苟东溪垂头丧气,叹声道:“唉!我只好在今夜去偷,但……但我没有地方去呀?”
  农米耳忽然道:“对,去偷,但……”
  他想了一下又道:“但你只偷不义之财,好人家里不要去,去……去的地方有,奔到我老家去,那儿还有我的远亲,只要你提起我母亲的姓氏,他们一定收留你。”
  苟东溪道:“小农,那我明早就走了,但你怎办?千万不要到庄主那里去,我一切都告诉你了,你可要处处当心!”
  农米耳冷笑道:“我为了报仇,我是不会离开他的,东溪哥,你等着瞧吧!我武功不如人,但我有的是方法,有的是手段!”
  苟东溪知他性烈如火,劝也无用,惟含泪道:“小农,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还是处处当心点,我走了,祝你家仇全报!”
  农米耳咬牙不语,目送其背影消失后,这才转弯前行。
  走不到两箭地,突然有人自侧面走出;同时还哈哈笑道:“小农儿,你真有种,居然敢向雷池……”
  雷什么?那人突然住了口!
  农米耳闻声大震,暗惊不已,急忖道:“是,是甘庄主,不!是单独富那老贼,他?他怎么在这里?天啊!希望他没有看到苟东溪!”
  心里想着又恨声喃喃道:“苟东溪,苟东溪真是一个好人,他,他都告诉我了,原来,原来杀我母亲、杀我伯伯的就是这个老贼,唉!母亲常在梦巾呓语,听说他还是杀我伯父的仇人,好老贼,我不杀他全家,我就永不甘心。”
  忽在右侧林中走出那个发笑之人,的确,他就是甘庄主。也就是聚珍帮的帮主,只见他奸笑走近道:“小农儿,唉!今早听说你家遭遇不幸,伯伯我惭愧至极,近在咫尺,竟这‘守望相助’几字都没有做到。”
  农米耳霎时显得狡猾异常,只见拭了一把眼泪,装得可怜至极,良久才道:“庄主,承蒙关怀,小子感激不尽,只可惜,我连仇人都没看到。”
  甘庄主射出两道狡猾的目光,口中连声叹气道:“仇人我倒是替你打听到了,但目前还不敢告诉你,原因是怕你去冒险,小农儿,这不要紧,迟早伯伯会告诉你的,只要你有了报仇的本领!…。”他迟疑了一下,接道:“对了,你为什么要找刚才那两位少女动手?好小子,你居然还有两手功夫,嘿嘿!这么多年了,伯伯只知道你水里上底子硬,讵料武功也不坏呀:“
  农米耳忽然想起一事,问道:“庄主刚才提起一个雷字,怎么没有下文了?”
  甘庄主叹声道:“这件事情暂时还不能告诉你,小农,等长大了,有了真功夫那时,伯伯不但告诉你,而且还要助你一臂之力!”
  农米耳装作顺服的道:“小子先谢了,晤!庄主,你怎知小子刚才之事?”
  甘庄主哈哈笑道:“老朽就是有这个长处,但却不知你为了什么?”
  农米耳心中一阵嘀咕,口中却答道:“你要问,我不妨直说,那两个女孩子都是和近来一些黄衣大汉有交情,在家母未遭仇人杀害之前,小于曾看到三个黄衣大汉到我家里找过麻烦,因此,小子才向她们拦路挑战!”
  他的话里毫无虚造,致使甘庄主非常满意,又是一声大笑道:“有种,有种,小子,伯伯真佩服,嗯!你现在孤单单的,今后做何打算?”
  农米耳眼睛一转,精灵的叹声道:“现在小子已无牵挂,今后除了流落江湖,希望能寻获一个武林名师!”
  甘庄主点头道:“有志气,要得!不过,小农儿,你目前年纪还小呀!”
  农米耳叹声道:“小子已是无家可归之人,就目前来说,真还想不出一个办法来。”
  甘庄主哈哈笑道:“这样如何,你就在老朽庄上住个一年半载的,养养精神,练练体格;同时老朽还有几手拿得出来的东西给你,你高兴就留,不高兴就走,老朽决不将你当作外人。”
  农米耳打蛇随棍卷,长揖到地道:“庄主,小子承蒙不弃,真是感激不尽!”
  甘庄主哈哈大笑道:“哪里,哪里,谁叫咱们是多年的邻居啊!得啦!你既然愿意,这就随老朽回庄去吧!”
  农米耳紧紧随在他的身后,两眼射出恨极之光,暗暗咬牙,心中想道:“这就是你灭门之因了,老贼,也是你的恶贯满盈了。”
  他们一直朝庄里走去之际,却未料到背后远远的还有两个少女在暗盯着!
  原来那就是“雷池派”的主婢二人,她们盯了一里多远才停止!
  丹梦这时向小姐叹声道:“那姓农的看来毫无出息,他居然愿做坏人家的下人。”
  小姐沉吟着未开口,似在考虑着什么心事,良久才叹声道:“人贫气短,马瘦毛长,这是平凡中一定的现象,他已无家可归,加之身贫如洗,你叫他年纪轻轻的依靠谁呢?梦儿,这人还须长时观察,假若真个是依赖成习时,那就不要管了。”
  丹梦道:“那不行,小姐说他已得到我们雷池‘后宫秘法之一,不管就得杀了!”
  小姐道:“现在还早,不要说了。”
  她们也走了,四周显得冷清清的,但过了不到半个时辰,在另一面山坡竟又现出两个人,年纪尚轻,都作护院武师打扮,前面一个约三十岁,后面跟的仅二十七八岁,他们顺着树林而行。
  “老忠,我们可能又多一个小帮手了,农米耳那小子是查出破绽啦!”
  后面那壮年个子高大,接口道:“米耳此来,只怕是庄主存心有诈,我们得暗暗警告他!”
  前面那年轻的忽然立住道:“米耳怎能相信你我二人的?”
  壮年道:“找机会,自有办法使他相信。”
  这两人充分表现出精明之色、四只眼睛不断地向前后搜寻,又开始朝前行去。
  “老良,苟东溪干嘛还不逃呢?这下恐怕活不成了,就是你我遇上也只好闭着眼睛下手啦!”
  “唉!那家伙也太冒险了,他怎么会在河清楼生事呢?”高个子疑道:“他恐怕不会藏在这山中?”
  那被称为老良的青年道:“你没听庄主刚才召集我们时说过,他亲自看到老苟在这儿附近露面吗?”
  老忠就是高个子,沉吟一会接道:“庄主既然看到,他怎肯当面放过?”
  老良道:“其中定有原因,也许他怕农米耳看到?”
  正说着,忽后侧面冲出一人道:“师古宗,卓忠,你们要找的来了!”
  二人一见,莫不大惊道:“老苟,你真在这里?”
  出来的居然是苟东溪,只听他沉声道:“这还不好,你们可以回去报功了!”
  高个子叫卓忠,只听他正色道:“老苛,别误会,单独富是我和老良的杀父仇人,你是知道的,以往我们都是心腹之交、怎么说我们也不会替仇人出力的。”
  苟东溪道:“二位既然不忍心下手,那就请便吧!”
  年轻的名师古宗,只听他沉声道:“你怎么还不走?”
  苟东溪道:“兄弟必须藏过今天!”
  卓忠道:“不行,大少庄主、二少庄主、三小姐等都亲自出动来拿你了,再迟就逃不了啦!”
  帅古宗似已觉出他有困难,乃自身上摸出十几两银子道:“老苟,拿去做路费,走得越远越好,同时不要忘了改名换姓,勤练武功。”
  苟东溪感激流泪道:“但二位也要当心,你们放我走,千万勿使外人知道!”
  卓忠道:“单独富绝不会知道我和老良是他的仇人,这点请你放心。”
  苟东溪摇头道:“庄内高手如云,都是单独富的死党帮徒。稍有大意,即会招致杀身大祸。”
  师古宗挥手道:“我们已存杀身报仇之心,还怕他怎的,老苟。你快走吧。”
  苟东溪立即钻进林内,遥遥道:“兄弟们,将来再见了!”
  二人见他走后,立向别处前进,装出认真找寻,一直到晚上才回庄上去。
  刚进庄门,迎面遇到一个四十余岁的青面人,身体不高。穿着阔绰,傲慢的向二人问道:“你们可有消息?”
  阜忠急上前回道:“禀大少爷,我们毫未查出动静。”
  原来那人就是庄内第二号人物的甘龙,也即为庄主的长子。只听他哼了一声,频频挥手道:“快点进去,晚上还有一班。”
  卓忠连声应道:“属下知道了。”
  二人很快绕过前院,迳奔后院,穿过几处走廊,这才进入后花园。
  后花园阔大无比,花径竟如蛛网,方圆不下半里,四周围墙高耸,足足超过四丈,武功稍差的就休想跃进,东、北、西三面墙内都有矮房,那里住的都是表面上是护院武师,实际就是聚珍帮的帮徒。
  卓忠和师古宗在十三四岁的时候就渗进来了,他们无时不在打算报仇,但因武功太差,达不到目的,一直就不敢轻率躁急。
  才进后园,岂知又遇上一人,这次却是个二十三四岁妖艳绝伦的女子,那身打扮真像个王纪,迷人至极,听她娇声道:“阿良,你们回来了。”
  师古宗向卓忠示意道:“老忠,你先回房去,让我把事情票告三小姐。”
  艳女原来就是三小姐,她见卓忠走后,立即向师古宗娇笑道:“阿良,你们没有找到?”
  师古宗点头道:“可能是逃远了。”
  三小姐格格笑道:“逃?你可曾看到我们庄上逃脱了几人?”
  她突变得面如罗刹,冷笑道:“凡经我用了一次的人,除非他长了翅膀,否则,就只有乖乖的,告诉你,庄主不杀他,我也要他的狗命!”
  师古宗点头道:“这个我清楚,但小姐,你说话也得轻声一点,外人听到会传扬。”
  三小姐立将面色转和,瞟了他一眼道:“今晚是你来了,不要使我久等!”
  师古宗摇头道:“三小姐,今晚我有差事!”
  “哼!”
  三小姐先哼一声,又道:“又是大哥派你去的?”
  师古宗道:“是的,刚才在庄前就说过了。”
  三小姐道:“好,我也去,我们到野外去玩,看他还有什么鬼可捣。”
  帅古宗告别后暗暗叹道:“单独富作恶太多,否则,何致养出这样一个无耻淫女!”
  他穿过花径,走到西边那排房屋之前,轻轻叫道:“老忠,房里还有谁?”
  卓忠闻声走出,一看附近无人,轻轻道:“是小农!”
  接着,走近师古宗耳语一会才大声道:“小农被分派在我们左边第三间房子,咱们多了一个伴啦!”
  二人走进门时,师古宗又轻声道:“苟东溪已将我们的事告诉小农了。”
  卓忠点点头,轻声道:“这样更好。”
  忽从里面走出农米耳来,立向二人叫道:“卓大哥,索大哥,你们这种交头接耳的举动,今后要当心,好在庄主对二位非常看重,否则,终归要出事的!”
  二人闻自一震,卓忠道:“小农,人人说你精灵得很,真个名不虚传,好的,我们今后留心就是。”
  师古宗道:“他的铺盖搬来了没有?”
  卓忠道:“他自己已经领来了,刚才竟遇小姐送点心来哩!看来庄主对他似无猜疑。”
  师古宗道:“四小姐是一个天真无邪的小姑娘,她送点心决与庄主无关,刚刚相反,庄主将小农派在我们身边,无疑是要我们监视啦!”
  卓忠冷笑道:“那就是他瞎了眼!”
  农米耳问道:“这一排房子附近如何?”
  师古宗道:“墙后是崖,险峻异常,花园里另两端距离甚远,仅正面花木过密,有人来不易发现。”
  农米耳道:“花林如有人走近我们。凭听力亦可查出,说来这地方不错。”
  三个一谈就是二个时辰,耳听已打了三更!
  忽然、农米耳摆手禁声,向二人耳语道:“花园里有人来了!”
  卓忠立即向外闪出,大声道:“什么人?”
  花径中传来一声嘉许道:“卓忠,你的内功愈来愈进步了。”
  房里人闻声,一齐走出,听卓忠道:“原来是大少爷!”
  门前现出那个傲慢的甘龙来,听他沉声道:“今晚你们不要出去了,唯叫你们三人一早就到庄主书房听差。”
  他说完即大摇大摆的走了,卓忠等他背影消失后,摆手二人退回房中,冷笑道:“这家伙明为传话,实际是想偷听我们谈话的。”
  师古宗惊对农米耳道:“小农,我们相处已有十几年了,谁知你的听力竟这样了得!”
  农米耳道:“那只是我细心罢了!”
  卓忠道:“闲话少说啦:我们睡吧!明早又不知有什么事要办?”
  二人分开后,各回自己的房里。
  及至五更,农米耳第一个先起身,他打开—个衣包,喃喃道:“四小姐怎么给我这么多新衣服?”
  拿出一套自己喜欢的青绸短装,试穿一看,又自言自语道:“怪呀!竟然完全合身哩!”
  他呆了不知多久,忽听卓忠在外叫道:“小农,起来了嘛?”
  农米耳急急答道:“早已起来了。”
  卓忠道:“快,快洗脸,我们要到书房去听差了。”
  一阵忙乱,三人这才向花园中走去。
  及至后院,卓忠道:“糟,书房里已有不少人都到了。”
  三人走至一条走廊面对一个房门,忽听庄主在内大声道:“对方是京官,这次护宝的高手竟有八个成名人物,你们不可大意,下手要干净、决不能留—个活口!”
  农米耳闻言大惊,暗忖道:“他要我们去打劫!”
第二章 白日现鬼
  农米耳正想着,忽见书房门内伸出一个头来,叫道:“农米耳快到后堂去,四小姐在等你。”
  农米耳闻言转身,一路想道:“可能没有什么事了。”
  后堂门口站立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眉目如画,娇小玲珑,一见农米耳即高声叫道:“小农,你吃过早点吗?”
  农米耳摇摇头道:“四小姐,叫我有什么事?”
  “暖哟!你怎么啦!老记不住,又叫我四小姐了,当心,爹听到了会发脾气的。”
  农米耳皱眉道:“我又不是你家亲人,怎好叫你名字?旁人一定说我不懂身份。”
  四小姐噘嘴道:“我家上上下下谁不叫我‘微微’,你的年纪又不比我小!”
  农米耳没有办法,又问道:“到底有什么事呢?”
  四小姐道:“一定要先叫我,才告诉你!”
  农米耳无奈,叫道:“微微,别耽搁时间了,快说呀?”
  四小姐高兴的笑了,嘻嘻两声道:“你知道有大批人物要到山海关去吗?”
  农米耳道:“只知有大批人物要出动,但不知是到山海关去。”
  四小姐道:“爹本来要你跟去见见场面。”
  农米耳道:“现在是不是不叫我去了?”
  四小姐娇声笑道:“还是要去,但不参加打斗,只伴我在暗中观察。”“小农!”她接着又道:“马已备好了,应带的东西也在马上,我们先走,跟大伙在一块不好玩。”
  农米耳知道无拒绝余地,唯有点头应是。
  正当二人要走之际,忽听门外有人咳嗽一声。
  四小姐闻声道:“爹,他们已经动身了?”
  门口出现庄主,只见他摇摇头,面对农米耳道:“小农,你知道作什么了?”
  农米耳侧身应道:“四……不,微微已经跟我说过啦I”
  庄主奸笑道:“你又差点叫错了,好,一路上小心照顾她,这是微儿第一次出门!”
  农米耳道:“大概要多久才能回来?”
  庄主道:“随她高兴吧!不一定要与大伙儿同回。”
  四小姐叫道:“爹,我的双剑分给小农一把好吗?”
  庄主道:“他可以用,但要当心被别人抢去。”
  四小姐高兴的跳起道:“爹真好,还有吩咐吗?”
  庄主道:“天下武林的人物特征为爹已经告诉你了,除非不得已,最好不要与人动手!”
  四小姐伸手一拉,拉着农米耳就往外跑,一路笑着道:“咱们到路上买点心吃去,多有意思啊!”
  两个时辰之后,在王屋山的大道上出现了两骑白马。农米耳和四小姐居然驰出有八十余里了,可见他们坐下是两匹不同寻常的良驹!
  大道上车马络绎不绝,有南来,有北往,尘灰冲天,喧哗哄然,加上天晴气爽,行人愉快异常。
  农米耳一路上毫无心情欣赏,他只在心里想着,他想到如何先向聚珍帮的帮徒下手,他知道,目前是无法对单独富下手的,唯一要先剥削他的爪牙,第二步才杀死他的儿女,等自己武功足可对付老魔时,那时才是杀主凶的时机。
  “小农,你看呀!多美的风景!”
  农米耳点点头,突然问道:“微微,这次是哪个带队呀?”
  四小姐格格笑道:“什么是这次那次,你根本就是第-次才知我家的秘密。”
  突然她又叹声道:“爹就是这点不好,见了人家的宝物就要。”
  农米耳不加批评,唯对这个少女毫无恶感,也许是从小就有了良好的认识之故。”
  四小姐瞟了他一眼,问道:“你为什么要到我家来?唉!是我的话,我就不会来,我家里的人个个都讨厌,嗯!除了苟东溪、师古宗、卓忠,尤其是我姐姐,不说了,愈想愈难过。”
  她见农米耳仍不插言,紧接道:“小农,咱们这次要做一件重要的事!”
  农米耳听出她话里有因,这才问道:“做什么?”
  四小姐道:“凡是好人我们就放他逃走。但不要让我二哥知道,这次是他带队!”
  农米耳道:“我没有意见。”
  四小姐道:“当然不要出面咯!一切由我作主。”
  农米耳道:“只怕庄主不同意你的作法。”
  四小姐忽然笑了,道:“你说我爹?放心好了,爹从来就不骂我半句,昨夜,我听说他要杀死苟东溪,却被我大闹一阵阻止了,否则,你们昨夜还想睡觉吗?唉!只可惜我有很多事情都不知道……”
  她显得非常难过,“于是沉默不语了。
  农米耳陡然一愕,问道:“有什么事不知道?”
  四小姐道:“凡杀人抢宝的的事,全家上下都瞒着我,苟东溪这件事还是我偶然偷听到的,除此以外,我都被瞒得干干净净!”
  农米耳不信道:“你家中人人都喜欢你,难道没有一人在暗中告诉你?”
  四小姐道:“哪个敢说,爹会杀他,可惜我连妈都没有。”
  农米耳一怔诧异道:“对了,我从小和你在一块儿,确未看过你妈是什么样子,喂!你们兄弟姐妹难道都没有妈吗?”
  四小姐道:“我大哥、二哥、三姐等可能见过我妈,只有我不知妈是死是活,就以这件事来说,人人只说妈已死了,到底如何?我连一点都不知道。”
  农米耳知道她是从不说一句谎话的,叹口气道:“可能你只知道你爹在外抢宝,恐怕连抢的是什么人你都不知道?”
  四小姐道:“一点不错,加之我在家的日子也不太多。”
  农米耳道:“你今后少到你干妈家去,就能知道多一点。”
  他们在大道上奔驰如箭,讵料在右侧的山岗上居然还有两个老人隐隐盯着,他们一直盯到中午,眼看农米耳和四小姐落了客店才停住未动。
  “庄主,那小子可能已经知道你是他的大仇人?”
  两个之一说话了。
  原来另一个竟是甘庄主,听他怪笑一声道:“先生,这还有什么怀疑的,老夫与小子的心中都有数,仅仅是心照不宣而已!”
  那被称为先生的老人郑重道:“那可要提防他对你父子不利!”
  庄主摇头道:“犬子们都有提防,仅微儿不可告诉她!”
  先生道:“那就怪了,庄主还让他跟四小姐做伴作什么?”
  庄主大笑道:“微儿是他心中的仙子啊!老夫还要仗微儿钓他肚里的秘密呢!”
  那先生大不以为然,但见他自信太强,于是再不进言。
  中午过后、只见农米耳跟着四小姐由一条街上驰去,放缰朝北,犹如风驰电掣一般冲去。
  黄昏将临,前面已现出一座城池,四小姐扬鞭指道:“那是什么城?”
  农米耳想想道:“是晋城,我们今夜就在城中落店吧!”
  四小姐忽然将坐骑停住,回头轻声道:“我们住一个房间好吗?”
  农米耳摇头道:“我们都不小了,让别人看到不雅!”
  四小姐道:“不,我们要两张床就是了,我又不在房里洗澡!”
  两个似懂未懂的人儿,争了不少时间,结果还是农米耳让步,于是即朝城中奔去。
  到了城门口,他们不敢驰快了,随即缓缓而行,进了城,农米耳举目四顾,准备找一家小一点的客店。
  偶然间,他发现有个眼光如贼,身着华服的老家伙跟在马后,不断的朝四小姐看个不停!
  他留心观察一会,暗忖道:“这家伙的年纪恐怕有五十多了,干嘛还要看女孩子?”
  心知有异,谨慎提神,将马一催,接近上去,在四小姐耳边道:“微微,后面那个老东西有点不对劲。”
  四小姐亦甚精灵,闻言并不马上回头,借故东张西望,用眼角瞟了一下。
  突然,她面色一变,轻轻向农米耳道:“小农,我们快落店,这人来头不小!”
  农米耳闻言大震,回道:“你识出他有什么记号?”
  四小姐道:“你看他锦袍上的花团吗?胸口下有一团不一样!”
  农米耳又偷偷看了一下,惊讶道:“真的,那一团中间绣了一个小小蝴蝶!”
  四小姐道:“老辈的成名人物,只有我爹最清楚,但他都教给我了,这人竟是‘西鬼’阴常隆!”
  农米耳也曾在他母亲的梦语中听到“西鬼”两字,心想:“难道这人也与我有仇?”
  恰好前面右侧有家客店,随即领先行去!
  店家一见有客上门,立即大声欢迎,接缰绳,道谀词,忙个不停。
  农米耳装出老练道:“伙计,马要上等饲料。”
  伙汁连应几个“是”字,立即牵马入后槽,同时,另一个伙计恭声问道:“贵客,敝店有一等上房!”
  农米耳道:“只一间就够了,饮食送到房里来。”
  他说完,让四小姐走在中间,随着伙计朝里面走,同时还向后面看看!
  门外已没有那个老家伙,他暗暗吁口气,轻轻向四小姐道:“那家伙走了!”
  四小姐伸手将房门关上,摇头道:“你错了,你没听说过吗?‘西方有个鬼,见了女人流口水’,那是个老淫贼呀!”
  农米耳出世即家贫如洗,他在穷困中长大的,世上什么都懂得一点,对“淫贼”两字,那是很清楚的江湖名词,闻言点头道:“这个我听说过,还有说他是大采花贼呢!”
  四小组面泛桃红,羞答答的道:“你也是个坏蛋!”
  农米耳笑道:“这里没有外人,怕什么羞,你从前比我讲得更出口。”
  四小姐噘嘴道:“每次都是你有理,现在我长大了!”
  农米耳不让她说下去,捡着道:“得了、你不要出去,我到店前看看,恐怕老贼进来了。”
  身还未动,忽听店伙计在外叫门。
  农米耳知道已送来吃的,仲手将门推开。
  店伙计面色不好,放下饭菜时急急道:“贵客,刚才有位老客站在这门外偷听二位谈话!”
  农米耳问道:“是个穿团花锦袍的老家伙?”
  店家摇摇头道:“不,是个老教书先生!”
  农米耳闻言大喜,急问道:“他也落在宝店?”
  店家道:“没有,他看了一会又走了!”
  农米耳挥手道:“那不要紧,你去吧!”
  四小姐问道:“是什么人?”
  农米耳笑道:“是我的老朋友!”
  他关上房门,立即同四小姐入座进餐,心里暗想:“有那位怪冬烘在此出现,也许今晚无事了,我看他一定是位武林奇人。”
  一顿饭罢,农米耳趁伙计来收东西的时候即吩咐道:“伙计,这里面还要增加一份睡具。”
  那伙计不敢问原因,应声而去,四小姐轻笑道:“其实这张床已够大,多增一套被褥也就行了。”
  农米耳笑道:“你已长大了!”
  “啐!”四小姐啐声骂道:“你就是会堵人家的嘴!”
  农米耳笑着走出门外,他还不放心那个老色鬼,走到前面,忽然瞥见街上有人向他招手!
  触目之下,看出是位三十多岁壮年人,心想:“这人我一点不面熟,他是谁?”
  他身旁佩着四小姐给他的一把短剑,无意中摸了一下,大胆走出!
  那壮年用眼示意,叫他跟着走。
  及至一条僻巷,壮年站住回身道:“兄弟,尊驾可是姓农?”
  农米耳见他面无恶意,上前道:“大哥是谁?小弟正是姓农。”
  那壮年道:“那就没认错,兄弟,我是终南派的,有位前辈叫我来通知你,今晚不要出门!”
  农米耳心中有数,拱手道:“多谢大哥,小弟知道啦!”
  他别了那人即回店随即与四小姐分床睡。
  时到三更,他即偷偷的起来,推开后窗,一跃而出。
  明月当空,全城寂然,他立在一处天井里,听了一会,忽又跃身上房。
  房屋仍是冷清清的,没有什么动静,举目四望,看到的全是瓦面,但也有高楼处处,不对还有些灯光掩映。
  他心想:“也许那个老贼并不打算来了,不然就是被那冬烘先生引走,快过三更啦!”
  当他目光转到西面之际,突然发现两个黑影,竟如飞鸟一样朝城外奔去,一见大异,他于是纵身追出。
  城西是山,他拼命追出,直到山下。
  黑影没有追上,他知道是自己的功力不足之故,但耳中却听到山上传下一声阴沉的冷笑之声。
  “在上面!”他竟不由喊了出口,身子却猛向上冲!
  快到山顶了,突又闻到一个哈哈大笑道:“数十年难得见面,我说老色鬼,你总不能一见就要动手吧?”
  农米耳闻声欣然道:“这确是那老年烘,可能遇上‘西鬼’了。”
  他以迅建的动作掩向发声处,及至一堆石后,突见正面两处高高的石笋上,坐着两个老人,东面是老冬烘,西面就是那穿团花锦袍的老贼。
  这时恰闻那“西鬼”阴常隆大怒道:“八十三,你今晚怎的要替人保起镖来了?”
  老冬烘哈哈笑道:“你可知该少女是谁家娃娃吗?其实你要下手与我何干,将来自有其父单独富前来找你算帐。”
  阴常隆闻言一怔,嘿嘿笑道:“原来那娃儿是老单的后人。”
  老冬烘哈哈笑道:“你虽不怕他本人,但你对他全帮的爪牙不能不顾忌!”
  阴常隆道:“你即不是替那扭儿保留,那么引我来此为何?”
  老冬烘仍旧坐着未动,哈哈笑道:“来头有无,你将来
  自然知道,怎么样?老夫子我仅管这一件事。”
  “西鬼”阴常隆似不愿因为这一点小事与他纠缠,挥袖拔起道:“除此之外,你就休想再捣蛋!”
  老冬烘这才笑道:“承情,承情,哈哈……”
  笑声愈去愈远,农米耳暗暗吁口气,心想:“我将来一定要好好报答他!”
  回到店中,他看到四小姐睡得甜甜的,忖道:“她的武功比我高,可惜毫无一点警觉心。”
  翌日,二人吃过点心,上马启程,一路上风平浪静,毫无事情发生。
  一连五天,都太太平平的过去了,这是出乎意料之外的。
  第六日中午,他们已横过北大名府,直向山东堂邑飞驰,他们计划在堂邑休息半天,洗澡换衣,好好的吃一顿,再睡个早觉。
  到堂邑时天色尚早,至多也不过是刚刚黄昏,落店吃饭后,四小姐独自去找女店东去了,农米耳则由伙计领着去洗澡。
  当他来到后面一处院子时,伙计指着一个门内道:“贵客,那房小已准备了桶热水,如果不够请招呼一声。”
  农米耳手中拿着一套衣服,两眼向院子四周看看,点头道:“你去吧!”
  伙汁去后,他仍旧立着未动,原因是他看出那院子房间不少,但却没有住着一个人,心想:“前面客人拥挤不堪似乎听到伙计说没有房间了?”
  他想不通是什么原因。这才走进洗澡间去。
  那房子有个没有窗扇的后窗,他伸头一看,窗外竟是一个非常荒芜的大花园,黑漆漆的,全被杂林浓荫遮得地面不见月影。
  洗澡之际,忽听伙计在门前叫道:“贵客,水够用吗?”
  农米耳答道:“够了!”
  他感觉伙计不错,心想,“走时多给他一点小费。”
  过丁不-会,伙计又来了:
  “贵客,洗完没有?”
  这都使农米耳起了反感,忖道:“原来他是催我快洗呀!”
  随沉声道:“伙计,我可不是在洗脸啊!”
  门外伙计连声道:“贵客,你老千万别误会,只要你老仍在洗,再久一点时间都没关系。”
  农米耳听出他话中有因,问道:“那么你来啰嗦什么?”
  伙计移近门口道:“贵客,小的是好意,你老知道这后院不让客人住的原因吗?”
  农米耳闻言一震,急问道:“什么原因?”
  伙计道:“因为这后院不安定!”
  农米耳闻言悚然,连忙穿上衣服,追问道:“有什么不对?”
  伙计指着浴室的后窗道:“现在未到三更还好,一到三更,那荒园就有怪物出现,三年前,这后院在一夜之中死了十四位远客,死得不明不白!”
  农米耳道:“那荒园是谁的?荒了多少年了?”
  伙计道:“三十年前是一个告老京官之家,园那面还有一栋荒废的鬼院,目前仍旧灰尘如故,无人敢买,也无人敢住。”
  农米耳奇怪道:“那大官一家人呢?”
  伙计道:“四十五具尸体还在那鬼屋之内。”
  农米耳半信半疑,随着他回到上房,挥手道:“你走罢!”
  伙计看到四小姐己回到房中,告辞而去。
  四小姐似看到农米耳的面色有异,问道:“你发现什么事情?”
  农米耳摇头道:“没有?”
  四小姐轻笑道:“我才不信,你一定是听到那荒园的故事啦!”
  农米耳惊讶道:“你也知道?”
  四小姐道:“我在女店东房里洗澡,她都告诉我啦!”
  农米耳道:“你看是不是真的?”
  四小姐道:“怎么不是真的?在前一个月里,那荒园中还有一个穿白纱的的幽灵出现,在暗中看到的人可不少哩!据说,有人疑为狐狸精,有人认为是女鬼,但有个武林人说那是魔派中出了顶尖高手!”
  农米耳道:“这件事情难道没有武林人去查过?”
  四小姐道:“怎么没有,中原武林来了不少正派人物,而且都到这店中住过,可惜的是。凡是住过的人都没有再回来了。八成是一去无踪。”
  农米耳道:“我们由山海关回来时,不妨冒险一探!”
  四小姐道:“不,明天一早我就要去看,不过,白天绝对危险。”
  农米耳道:“白天一无所有,你去查什么?还是回来时多几个人的好。”
  四小姐不再争论,笑着往床上去睡。
  农米耳的床与她是对角壁下,靠近后窗,他临睡时抬头望望窗外,心想:“今夜可不能睡得太熟啊!”
  四小姐忽又在床上道:“农,我们走这条路的目的是什么?”
  农米耳道:“穿过山东,由‘老黄河口’搭海船直开山海关,要近几天路,如有顺风,那更快,我们要先到。”
  四小姐道:“马匹怎办?”
  农米耳道:“寄到骡马店中去。”
  四小姐想到他的水功奇佳时,点头笑道:“在海中你比我强。”
  农米耳道:“不是强不强的问题,而是较陆路麻烦少,你想想,我们第一天就遇上‘西鬼’阴常隆那老贼。”
  四小姐道:“这事情我要告诉爹找他算帐!”
  农米耳忽然问道:“微微,以前我当你真姓甘呢!”
  四小姐道:“我本来就有两个姓,我爹爹是一个姓单的孤儿,后来被一个姓甘的富翁收养大的,因之,他老人家就不准我们兄弟姐妹姓单啦!”
  农米耳道“原来有这个原因在,我还当你爹改名换姓呢!”
  又谈了一会,四小姐催着他快点睡,于是再不开口了。
  农米耳哪能睡得了,这时又想起那荒园中去了,忖道:“这鬼怪在此害人不少,我岂可因恐惧而不去查?”
  一股正义之念由然而起,他侧耳一听,闻得四小姐已鼾声连连,于是翻身下床,穿衣后,取下床头短剑挂好,轻轻推开后窗,点足一跃而出。
  俄倾之间,翻过四进屋脊,仍来到那洗澡间的瓦面,慎重的看一会,自言道:“三更过后,正是鬼怪活动之时啦!”
  咬咬牙,长身向荒园小扑去,愈往里走,愈感阴气森森!
  在树荫里钻了很久,一步、一步的朝前行,提心吊胆,紧张万分、稍微有音响,他都停住,警注良久才敢再进。
  转过一座假山,又绕过了一大荷池,注视前面,只见又是一片树林,间或发觉里面有不少古梅干枝参差其间。
  突然,耳听正面发出了一阵如牛的喘声!
  声音距离不远,这使他不由毛骨依然,两眼大睁,几乎不敢向前移动。
  隐隐的,前面出现一座高楼,自枝叶间看出,正面有块不小的空地、他觉出那怪音是由空地上传出来。
  慢慢的,又一步一步的向前移,渐渐走至林边。
  突然,他看到空地上坐着一个人,而且在月光下认出就是甘庄主,暗惊道:“难道他就是这园中的怪物?”
  甘庄主盘膝打坐,头上竟热气腾腾,鼻内发出如牛的的喘息,农米耳越看越惊,越看越感到十分可疑,心想:“四下里没有什么东西,连只老鼠都没有,他在这里做什么?”
  想着,想着!他越想越不解,正当他有意后退隐避之际。忽然,他感到肩上有一只手掌紧紧按住了!
  这一惊,真使他全身发抖,暗忖:“完了,这是……”
  突然有人在他耳边警告!
  “吁!”
  他听到声音是四小姐,这才松口气,回头责问道:“你怎么不事先打声招呼?”
  四小姐急道:“别大声,我爹正在运起全身真气与妖魔斗内功!”
  农米耳闻言一震,骇然道:“怪物在哪里?”
  四小姐道:“你仔细看看,自那高楼上的窗口,有什么东西射出来,一直射到我爹身前两丈之处!”
  农米耳陡然大异道:“啊!一丝金光,那是什么?”
  四小姐道:“那是对方的真气,我爹竟不能将对方真气逼退!”
  农米耳这才知道甘庄主是在全力挣扎,所以头上蒸气腾腾,心思:“这老贼该不致在这场比斗中死去!否则,我不能亲手取他的脑袋了,岂不是终生遗憾,不,我得设法助他一臂之力!”
  心是这样想,但他毫无办法出手,双手只有在头上乱搔个不停!
  四小姐似知道他的意思,急急道:“你别傻,我们功力太弱,千万不可冒失!”
  农米耳道:“庄主还能支持多久?”
  四小姐道:“我爹现已采取守势,可能支持到四更,四更一到,那怪物必定会自动收功。”
  她说完伸手一拉,立将农米耳拉退,轻声道:“我们快回去,如再有个怪物出现,那我们就逃不掉了。”
  他们退回店中时,时间也刚好是四更,四小姐吁口气道:“我爹一定会来的!”
  顿饭之久后,窗口现出一个人影,四小姐抢着开窗,叫道:“爹,快进来。”
  甘庄主满险发白,双手扶在窗上,摇摇头,喘息道:“为父支持不住了,等一等!”
  农米耳突然灵机一动,暗忖道:“我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
  他伸手一探腰中短剑,胸中热血沸腾……
  突然,他又很快将手缩回,原因是他看到甘庄主的目光,仍是煜煜逼人,暗道:“这老贼多诈,我可得谨慎小心!”
  他精灵得很,随即跃出窗外,大声道:“庄主,让我扶你由前门进去吧!”
  甘庄主确是疲倦过度,假设农米耳真是出手,也许能一招成功,唯这种老奸巨猾之人,往往有使人捉摸不出的诡计,他见农米耳伸手扶持,随即摇头笑道:“老朽如果到了要扶的时候,也就不来了!”
  言罢,一跃进房,看出房中有两张床铺时,向四小姐道:“你居然懂得分床了。”
  四小姐噘嘴道:“你老说这个干嘛:快说刚才那场事情呀!”
  甘庄主坐下后道:“你们可知道那是什么人物吗?”
  四小姐道:“是人?”
  甘庄主道:“那人没有姓,当年武林人称‘无影豹’!他还有个妹妹叫‘粉红蛇’,为武林最邪的一双人物,后被‘武帝’运出无上神功,才将他们兄妹打入‘寒冰阴井’!讵料他们仍未死,如今又出世了!”
  农米耳道:“庄主为何不将他打死?”
  甘庄主看了他一眼,奸笑道:“你怎不问老朽为何没受伤?”
  四小姐看出她父亲出言不善,急忙接道:“爹,‘武帝’是谁?”
  甘庄主似不愿让女儿为难,强笑道:“武帝就是当今武林人人尊敬,人人畏服的人物,也就是‘雷池派’近代掌门人,‘无影豹’和他妹妹的邪功,除了武帝一人,举目江湖,恐怕再无第二人能够打败了,今晚为父是偶遇,但看出他的功力似还未复原,否则,为父只怕难逃这一次大难。”
  四小姐道:“这邪人在此害死不少人呀!你老得设法将其除去。”
  甘庄主道:“他不害普通人,唯对武林人物却特别忌视,此地所死之人另有原因,为父就是因此而来查究的!”
  农米耳冷冷的笑一声,但未开口说话。
  甘庄主似怕激出他的隐恨,装作不闻,又对四小姐道:“你们准备搭海船吗?”
  四小姐道:“那是小农的意思,爹,你老也去山海关吗?”
  甘庄主道:“本来有意去的,但目前出了‘无影豹’,爹的去意已全部打消了!”
  四小姐道:“爹,你者是如何摆斗的?是不是因三更快到的原因?”
  甘庄主道:“他又不是鬼魂,哪管什么三更五更的,为爹是得人在暗中相助才能脱手,但这人我已想到是谁,微儿,你们不可等到天亮了,现在就得离开此地。”
  说完又道:“趁那暗助爹之人,尚未离开,否则,就来不及了。”
  四小姐知道事情严重,急催农米耳准备动身。
  甘庄主道:“马匹由为父向店家去说,你们只带行李快走就行了。”
  农米耳顺手在床头提起两个衣包,向四小组道:“有庄主在此,我们就由屋顶走吧!今夜还可赶几十里。”
  四小姐向父亲打个招呼道:“爹,我们走了!”
  二人同时向窗外跃出,点足即登上屋面,看清方向,火速朝城外奔驰。
  出城就是大道,他们一个看左,一个看右,生怕有什么东西出现,一路上提心掉胆,连一点声音都不敢出!
  快到天明之际,农米耳突然一把将四小姐抱住,猛朝路侧一个土堆后卧去!
  四小姐知道已有事故,轻声道:“什么事?”
  农米耳道:“一个幽灵,好险,她就在前面!”
  四小照有点不信,心想:“哪里有什么幽灵?”
  伸出一点头,仔细朝前看去,陡然一惊,身上毛骨悚然。
  只见一条轻飘飘的淡影,离地约两尺高,真的在前面晃动!
  农米耳轻声道:“她刚由树林右侧出来,看样于是向前面移动,这是什么东西?”
  月亮忽从云层里出来,四小姐这下可看得真切,急急道:“是个女鬼,穿粉色衣服,她,她莫非是粉红蛇?糟了,我们遇上那个邪物啦!”
  忽然,二人身后传来一声轻轻的招呼道:“你们勿惊,只管前行,有老朽替你们保驾!”
  农米耳闻声大喜,转对四小姐道:“老冬烘来了!”
  四小姐吁口气道:“有‘八十三’在此就不怕了,他老人家的武功比我爹还强!”
  农米耳回头一看,但却看不出有人,轻声道:“我们大胆前进,他老人家定在暗中保护!”
  四小姐道:“也不宜走快了,最好勿惹那怪物。”
  农米耳忽在她耳边道:“微微,你知道那冬烘为何叫‘八十三’吗?”
  四小姐点头道:“他自出道时起,一直到成名时止,这段时期中曾负了八十三次重伤而不亡,因此武林公送他这个怪号,也因此又得个三莫惹的威名!”
  “好丫头,你在泄漏我老人家的秘密啦!当心‘粉红蛇’已在前面藏起来了!”
  二人背后又传了那“八十三”的声音,农米耳暗暗高兴,心想:“一个武林人物能在八十三次重伤之下不死,那也是够自豪了,此老我真敬佩。”
  奇怪,他们一直走到天亮-直都没出事情,四小姐回头看看,但仍未发现有何人影,于是大声道:“小农,我们不落店,在路上买点吃的再走如何?”
  这是没有问题的事情,农米耳自然不反对,他点点头道:“干粮还有,只在路上找水喝就行了。”
  一连又是两天,这日刚从一条街口出来,农米耳忽见前面出现两个大汉,背上都背着一把长剑,他知道那是武林中人物无疑,观其气势,似人人都有几手武功在身。
  在路上遇到武林人物是极寻常的事情,四小姐虽也看到却不以为意。
  忽然,行在后面的那条大汉,似对前面同伴轻言了两句什么话,是以引起前面大汉回头看了一眼,同时竟将脚步放慢了下来。
  四小姐回头笑声道:“小农,他在回头那一下,我已知道他们是干什么的啦!”
  “干什么的?”
  农米耳知道他有那样一个父亲,这点经验毫不足为奇,是以淡然一笑的问着。
  叫小姐道:“是镖行的!”
  农米耳道:“难道镖客也有记号?”
  四小姐道:“保明镖的有车马镖旗,那你是知道的,但保暗镖的亦必须有暗记,否则,他无法得到同行的协助,甚至还怕有冲突,这中间的原因很多,非一言能尽的。”
  农米耳听她说得有道理,微笑道:“不知他们是什么镖局的?”
  四小姐道:“这就不得而知了,幸好我大哥、二哥、姐姐都在此,否则,他们又要眼红了!”
  农米耳诧异道:“难道前面二人身有宝物不成?”
  四小姐道:“凡是保暗镖的都有最贵重之物!”
  正说着,忽听身后有人大叫道:“小农,等一等!”
  农米耳回头一看,不由大惊,急对四小姐道:“师古宗来了!”
  四小姐也觉得有异,立即转身,问道:“你们怎么走这条路?”
  师古宗看看前面,但见两位镖客早已不见,估计是转过弯道了,急答道:“我们一队分开了,同时还增加了人员,大少爷和三小姐奔陆路,二少爷带队奔水陆,我是二少爷的前站。”
  农米耳道:“为什么?”
  师古宗向前一指道:“点子分开了,刚才那两人就是京都麒麟镖的高手,但不知他们这路有多少人,总之,二少爷不等到山海关就要下手了。”
  农米耳道:“我们这边连你共带来了多少人?”
  师古宗道:“连二少爷在内,除去你和四小姐,一共是二十五人!”
  农米耳不再开口,领先迳向前进。
  四小姐叹声道:“对方这次又将死尽了!”
  忽然,她走近农米耳道:“小农,你和师古宗仍往前行,我在这里等二哥。”
  师古宗不等农米耳开口,即接道:“二少爷还差五十余里呢!”
  四小姐道:“不要紧,你们只管走!”
  农米耳接口道:“我们在落店时会面吧!”
  走出半里之后,师古宗轻声道:“四小姐有什么主意?”
  农米耳道:“她想拖延其二哥时间!”
  师古宗道:“这女孩子可惜生错了家庭。”
  农米耳道:“我将来仍不会放她生命!”
  师古宗闻言摇头道:“她这样善良,你就手下留情吧!”
  农米耳冷笑道:“除她之外,我找不出能使单独富伤心的东西!”
  师古宗叹声道:“我可就下不了手!”
  农米耳不加理会,加紧脚步朝前冲!
  师古宗感到奇怪道:“怎么样?你要追上对方?”
  农米耳道:“通知对方早作准备,也许叫其早点搭快船出海。”
  师古宗道:“你错了,对方不会相信的,甚至还会发生误会。”
  农米耳道:“尽管去做,我将来杀人必多,但也存心要救人不少。”
  一阵急追之后,前面两人又在眼前,农米耳毫不考虑,大声叫道:“前面朋友,请稍缓一步如何?”
  两个大汉不但停止前行,相反地还回头走了数尺,其一沉声道:“二位的照子看来还不太够亮!”
  师古宗道:“如何?他们早已起疑啦:“
  农米耳不管,仍朝前行,朗声道:“二位可是北京朋友?”
  另一大汉陡然拔剑道:“阁下人虽年轻,做事倒很干脆,不错,都给你挑明了。”
  师古宗抢前冷笑道:“二位事情不明,言语休得说绝!”
  两大汉同声狂笑道:“朋友,少来这一套,你们不是‘九龙寨’就是‘七虎谷’,也计是‘三英峰’的,要动手就请快一点!”
  农米耳听他-连说出三个名称,似都有些熟悉,行到对方两丈之处停住,侧视一眼问道:“他说的是什么?”
  师古宗冷笑道:“略具名气的黑道地盘!”
  农米耳点点头道:“原来他们将我等误会了。”
  于是大声道:“朋友,你们为何不想到‘聚珍帮’呢?”
  两大汉闻言变色,突然朝两侧分开,同声喝道:“那就多说无益了,你们是要财又要命的!”
  农米耳笑道:“二位同伴就只有两人吗?”
  左面大汉吼声道:“单独富未免目空成习,仅派二位恐怕不够!”
  农米耳沉声道:“假设全帮到了一半呢?试问贵镖局能逃此劫吗?”
  两大汉闻言发抖,其一扑出就是一剑,颤声道:“那我们只有死里求生了!”
  剑势凌厉至极,直取农米耳心脏!
  农米耳生来精明沉着,不慌不忙,右手一拔剑,遥遥一剑戳出!
  “嚓”的一声,敌剑从中两断!
  那大汉陡感手中一轻,只吓得大叫急闪!
  农米耳哈哈大笑道:“阁下别慌,换剑再来!”
  师古宗暗暗惊道:“小农居然有大英雄之风!”
  另一大汉见他手中居然持有削金断钢之剑,随即一闪到达同伴身边道:“田副局主,快发箭号!”
  农米耳闻言知意,忽又沉声喝道:“二位勿轻举妄动,你的同伴固然能够悉数到齐,但也招来了强敌!”
  断剑大汉至此似有所悟,拱手道:“少侠贵姓大名,田某多蒙手下留情!”
  农米耳微微笑道:“在下农米耳,实告不瞒,身为‘聚珍帮’一员。”
  姓田的慨然道:“区区田天佑,这是敝属大漂头骆万里。”
  农米耳摇手制止道:“阁下不必再往下说了,农某兄弟决无抢夺红货之意,此次实是专为指引二位脱身之计而来!”
  骆万里已知面前少年是个非凡之人,急对田天佑道:“田副局主,我们有眼不识泰山了,少侠定是单魔头的敌对人物,快请指教吧!”
  农米耳笑道:“二位既有所悟,那就不必赘言了,你们宜火速出海,同时还须派人由陆路通知另一批及早作准备,最好是停止前进。”
  田大佑洪手道:“多蒙少侠指点,敝局感激不尽,这就告辞了!”
  农米耳回头向师古宗道:“我们还是向前行,勿使后面起疑心。”
  四人互相一拱手,-半偏北,一半照常前行。
  及至天黑,前面现出一镇,师古宗道:“怎么样?后队可能在此落店。”
  农米耳道:“卓大哥来了没有?”
  师古宗道:“他不在这一批。”
  农米耳道:“你知道距‘老黄河口’还有多远?”
  师古宗道:“大概还有五天。”
  农米耳沉声一会,忽又决然道:“我今晚要采取行动,你帮我设法调开四小姐。”
  师古宗大惊道:“你准备做什么?”
  农米耳道:“凭五个夜晚时间,我要收拾甘二狗子,同时还要收拾一大半狗党!”
  师古宗大急道:“甘虎的功力仅次于其父,加上每一个狗党都是高手,你干万冒失不得。”
  农米耳道:“我的强仇大敌太多,如果处处持重,只怕我这一生也报不完了,你不要过问,我已经下定决心了。”
  师古宗惶恐的跟他到了那条街口,轻声道:“我们可要住在一家店内?”
  农米耳道:“不,你见了二狗子时,只说我去盯那两个镖客去了。”
  师古宗道:“此事只怕瞒不过那老贼。”
  农米耳挥手道:“哪能顾及未来,你进镇吧!我隐在镇
  外!”
  师古宗暗叹一声,低头朝镇里走去,他也不问农米耳如何下手。
  到了街上一打听,他知道那镇名叫张庄,位在禹城与平源之间。
  落店之后,他又走到镇口去探望,约一个时辰,首先到达的居然是甘虎,他后面跟着四小姐以及十二位高手。
  四小姐一见,抢步上前问道:“小农呢?”
  师古宗叹道:“他追下去了,我阻之不住。”
  他装得还真像样,四小姐大急道:“他不是那两人的敌
  手啊!”
  甘虎大笑道:“吃白饭不出力,我也替他难过,让他去求点表现倒不错。”
  四小姐哼声道:“他是陪我出来玩的,你也支配他作。”
  甘虎显然最怕这位小姐,闻言不敢答腔,只对师古宗道:“你找到客店了?”
  师古宗点头道:“二少爷请,那店就在镇中间,只怕小
  了一点。”
  甘虎道:“你为什么不找大的,饭桶!”
  四小姐瞪眼道:“你只说人家不对,我说他一点没错,爹叫你出来摆架子的吗?全部住在一块岂不故意张扬,分开住店才是呀!哼!这点江湖经验都没有?师古宗,你陪我去,让他们去找大店!”
  甘虎急向师古宗丢眼色,他巴不得与妹妹分开。
  师古宗暗吁一口气,心想:“这正中了小农之计啦!”
  随即向四小姐道:“小姐,那就请!”
  甘虎目送妹妹走后,心中也觉得分开是对的,于是回头道:“你们留下一人在此等候后队,今晚以四人为一组,就分开落店吧!明早在镇东五里处会齐。”
  他随身带了三人,大步朝镇里走进。
  未几,第二批也已到达镇口,唯独在数箭处却留着两个年老的。
  这情形却被农米耳看在眼里,他暗暗惊骂道:“这是谁的鬼主意?”
  忽然他灵机一动,装作急急走出,面却朝镇外!
  “小农,那是小农!”
  两个老人之一的首先发现,紧接着又大声叫道:“小农,什么事?
  农米耳又装出闻声惊住,心里在想:“我要你们的老命!”
  口却不停,故意大喜道:“胡老,张老,事情有变化,我们二少爷呢?”
  姓胡的老人接道:“进镇了,你为何落了单,师古宗呢?”
  农米耳摇头道:“我们分开了,他等二少爷,我独自追点子,追出十几里啦!”
  姓张的不疑有诈,追问道:“你怎么还在这里?”
  农米耳走得喘着,反手一指道:“说来话长,我另外发现四个行动不明的人物,他们就在那座山后面,可能也是抢宝的,我们得先将这批家伙收拾,免得他们从中捣乱。”
  姓胡的望望姓张的道:“小农不简单,这主意倒真不错,老张,你进镇去向二少爷送信,我和小农先去盯住。”
  姓张的傲然道:“四个人何须通知少爷,有我们三人对付就够了!”
  农米耳劝道:“凡事不可大意,提防对手底子硬,张老,你还是前去通知的好。”
  姓张的哈哈笑道:“小农,你能谨慎固然很好,但也要有勇气,走!快点带路。”
  农米真不敢固执,转身暗想:“成本来要替麒麟镖局摆脱关系,这一来也要多用脑筋了,同时还得设法使你们分开才行,否则,我就无法下手了。”
  边走边想,他大感困难,始终想不出办法。
  快到他指的山脚了,不禁使他犹豫起来,同时也感到有点谎啦!
  “小农,快呀!你有点怕?”
  姓张的见他脚步深重,竟会错了意!
  农米耳被他这一催,居然催出他的妙计来了,回头道:“二老,怕不怕他们开溜?”
  姓胡的侧视姓张的笑道:“老张,你直在门缝里看人,听到吗?他不但不怕,反而提心对方开溜哩!”
  姓张的竖起大拇指道:“行,不愧为本帮一员,老胡,他的顾虑不无道理。”
  姓胡的笑了一声,伸手一拍农米耳的肩头道:“小农,你的意见如何?”
  农米耳自心头暗笑道:“在向阎罗王报到了。”
  他装作想了想,试探道:“假设人多就好,我们一批向左侧山脚绕过去,一批向右侧山脚抄近路,两边一会,对方想溜也办不到啦!”
  姓张鼓掌道:“好计,老胡,你带小农向右,我单独抄左,先发现对方暂时勿动,等两面会齐再下手!”
  姓胡的犹豫一会,但却不反对,招呼农米耳道:“小农,走!”
  农米耳择定树林深处纵起,全力问前冲出!
  姓胡的警告道:“勿带声响,提防惊走点子。”
  瞬眼之间,二人深入林内,农米耳乱钻乱绕,暗暗估计时间。
  又有一会,他忽然停住不动:
  “小农,怎么啦?是不是距离近了?”姓胡的轻声问着。
  农米耳缓缓拔出短剑,回头道:“胡老,你一生杀了多少人?”
  姓胡的骤然听他问出这句话,不由大异道:“这是什么时候,你问这个干什么?”
  农米耳道:“我不知杀人是什么味道?”
  姓胡的啊了一声道:“这没有什么,对手硬的多费点劲,对方弱的,等于杀只羊,老朽已不知其数了。”
  农米耳突然一剑刺出,大喝道:“那你也该死了!”
  姓胡的岂知变起突然,一见之下,大惊失色,措手不及,惨叫一声,胸口对穿,血如涌泉,立刻仰身在地,嘴唇颤道:“你……你……”
  农米耳冷笑道:“你随着单独富横霸一世,也不知杀了多少善良人,告诉你,我是在甘家庄卧底复仇的!”
  姓胡的又是大吼一声,挣扎欲起,但已力不从心,忽而一滚断气!
  农米耳立即闪到一株树后,他估计姓张的闻声必到!
  不出所料,姓张的来势如风,须臾己到林中。
  农米耳突感所采方式不对,冒叫一声:“贼子,你往哪里逃?”
  姓张的闻言大叫道:“小农,已杀了一个?”
  农米耳高声迎上道:“我和老胡遭遇埋伏!”
  姓张的不疑有诈,奔近问道:“胡老呢?”
  农米耳近在咫尺之间,冷笑道:“你去找吧!”
  “吧”字在后,短剑在先,一招“横扫三军”!
  姓张的更惨,上半身痛嚎抛起,箭一般绕林而没!
  时间过得很快,张庄已打过了二更,当人们正在翻转第一次睡姿的时候,突然自镇内发出一连几声凄厉惨叫!
  紧接着,全镇犬吠大起,同对亦闻到人声哗然,刹那间,灯火通明,街上人头拥挤,惊叫、愕问、奔走,乱得一塌胡涂
  好快,第二次又有惨叫之声传来,突然有人大喝:“截住,截住,是飞贼!”
  人越乱,视线越不清,捉的喊捉,追的喊追,简直糟透了。
  突然自一家店内冲出四个人,只听为首的大吼道:“程鹏,快去,叫咱们的人集合,妈的,到底是什么邪门?”
  这说话的就是甘虎,他这时还不知发生什么事情,他身边一个大汉闻声冲出,一宜向东街奔去!
  未及二十家店面,突从人群中闪出一道白光,那大汉一见,张口叫出:“小…”
  没有第二个字,他的惨叫即代替了下文!
  死亡的声音,接二连三,总之没有多大间断,竞一直闹到了三更!
  甘虎呆住了,他再也摆不出大英雄的姿态,虎吼一声,猛冲向人群中,大骂道:“混账,混账,我带来的都是饭桶,竞没有一人向我报告事情!”
  当他混身人群之际,忽在另一批人群中又挤出两人,在前的即为四小姐,她悄然问道:“师古宗,我们的人呢?”
  她后面跟的是师古宗,只见他提心吊胆的:“小姐,可能发生不寻常的事情了,无疑的,我们的人都出动了。”
  四小姐忽然道:“我们上屋顶,二哥太糊涂,他只在人群中找个什么劲?”
  师古宗随其一跃而起,暗暗担心,忖道:“小农该走了,再闹下去终会被人发现!”
  四小姐居高临下,忽然指道:“那里有两个人!”
  师古宗注目一看,立即扑出,大叫道:“何品,快过来,小姐问你!”
  群众中冲出一条人影,如飞翻上屋顶,瞬息到了四小姐跟前,面色惊惶,大声禀告道:“小姐,不好了,我们遭遇强敌偷袭啦!”
  四小姐哼声道:“敌人有多少?”
  那人摇头道:“来人不知多少,但却神出鬼没,我们已死了不少人手啦!”
  四小姐大怒道:“岂有此理,难道连一个敌人的面目都不知道吗?”
  师古宗灵机一动,急对四小姐道:“小姐,请你在这屋面监视,让我与老何去查一圈怎样?”
  四小姐闻言挥手道:“快去,务必查出敌人来路回报!”
  师古宗招手叫道:“老何,我们奔镇外!”
  姓何的正感无法应付,闻言紧跟不懈!
  到了镇外,师古宗尽往僻处奔,及至一处林中,他突然回身一掌,口中冷笑道:“我也向小农学乖了!”
  姓何的一声未出,脑袋被劈得如破罐一般!
  师古宗不敢停留,急向横路一窜,绕了——圈,依然回到镇上。
  镇上仍旧人声沸腾,一直闹到天亮。
  在东方发白之际,师古宗才装作疲劳不堪的回店。
  四小姐一见,急问道:“有何发现?”
  师古宗颓然道:“一无所获,小姐,何品回来了没有?”
  四小姐摇头道:“没有,你们分开了吗?”
  师古宗点点头,又问道:“二少爷呢?”
  四小姐道:“他刚才还来过,听说我们还不知死了多少人,他已经派彭宏回家请援啦!”
  师古宗道:“除非庄主亲自来,照晚上情形看来,敌人绝非普通高手!”
  正说着,门口又出现甘虎来,只见他面色苍白道:“四妹,我们不能再走了!”
  四小姐冷笑通:“怎么样?”
  甘虎道:“我们只有七人了,死了九人了,其余的还不明下落,也许追是追上了,人手不够,必须在此等爹来。”
  四小姐大加反对道:“你带的好队,死了人还不知敌方是谁?爹来时,如何见他?哼!在此不动就行了吗?也许今夜更惨!”
  甘虎已成惊弓之鸟,闻言不由变色,沉吟道:“那该怎么办?”
  四小姐道:“继续前进呀!我想昨夜之敌,决非麒麟镖局所敢为,继续追上去,见了爹时才有话可说,否则,有你受的。”
  甘虎已无主张,立即道:“凭四妹之见,我们即刻动身好了。”
  四小姐是怕农米耳单身遇险,闻言色其缓,点头道:“我和师古宗先走,你在后面快来!”
  甘虎闻声去后,师古宗急催店家早开早餐,一顿饭之后,四小姐领先出门,回头道:“师古宗算账!”
  二人走了半天,前面未见农米耳,而后面也未见甘虎追上,唯于一座山下却发现三个不明来路的影子!
  四小姐回头道:“师古宗,那树林中人影可疑!”
  话声末完,拔身就追,又道:“莫非是昨夜之敌?”
  师古宗郑重道:“小姐,当心点!”
  他明知昨夜是农米耳一人所为,这时真怕遇上强敌!
  四小姐道:“暗箭难防,明追怕什么?”
  追过两座山,前面是处森林,突从林中钻出三人。
  师古宗-见,立即冲出大喝道:“原来是‘九龙寨’朋友!”
  对面三人霎时停身不动,其一冷笑道:“姓索的,桥归桥,路归路,你是算旧账还是开新户头!”
  四小姐娇声道!“你们在此做什么?”
  那人冷笑道:“难道贵帮能动手的东西,我们就不敢动?”
  四小姐道:“你们昨夜住过张庄?”
  那人道:“贵帮发生的事情,我们当然知道。”
  师古宗灵机又动,横出大喝道:“原来是你们这批家伙所为,接招!”
  四小姐急喝道:“师古宗回来,他们没有那个胆,先问问咱们的头领来了没有再说。”
  师古宗闻声立止,心想:“这妞儿可真精灵!“
  “九龙寨”的三人作势以待,另一人开口道:“姑娘,咱们首领都来了,可惜昨夜未住张庄!”
  四小姐沉吟一会,似已觉出对方所言为虚,正色道:“贵寨如想洗清昨夜之事,最好请贵首领们赏驾与家父会一面,否则、因敝帮死伤过重,只怕家父难以深信。”
  “九龙寨”三人耳语一阵,当其一正待答覆之际,突见林中闪出一个红影,同时发出阴阴的怪笑声道:“好大的口气,单独富虽说倒了霉,但也有个好女儿!”
  四小姐一见,不由暗抽一口冷气,急急轻对师古宗道:她……她……是‘粉红蛇’,我们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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