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文学论坛>> 武侠>> 沈默 Shen Mo   中国 China   现代中国   (1965年)
铁云
  作者:沈默
  第一章 风荡雨曳时
  第二章 堡中谜间
  第三章 道无限
  第四章 香---幽
  第五章 殇
  第六章 炫岚血灭劫
  第七章 灵机一指
  第八章 夜枭啼
  第九章 色相
  第十章 魔
  第一章 侠
  第二章 幽音
  第三章 痴人心
  第四章 惊天之乱
  第五章 风雪里的歌
  第六章 夜空下的梦
  第七章 纵横之狂
  第八章 怨愁结
  第九章 离恨
  第十章 邪
  第一章 铁
  第二章 梦幽
  第三章 刀断翼
  第四章 无恨之天
  第五章 恋恋舞星霜
  第六章 云
  第七章 香惑
  第八章 剑回行
  第九章 有情人间
  第十章 恋恋离星霜
第一章 风荡雨曳时
  炎热难耐的正午时分。
  两骑一白一黑的骏马,疾迅地骋驰于往“吉梁镇”的大道。
  黑马号为──铁射驹。
  白马名为──逸云骑。
  马上两名男子乘者,亦黑白分明,衣裳黑白分明。
  铁射驹上的乘者,一身墨黑衣裳。脸上流露出一股天下无双的盖世霸气,予人一种坚毅深邃的深刻印象。他的背上,负着一把刀柄、刀穗、刀鞘俱都浓黑的长刀。整个人显现出刚强卓拔的铁纵气势。
  飘云骑上男子,则与之全然不同。他一身素白服饰,脸上始终挂着微笑;一副刀剑依颈,仍可谈笑自若的可恨模样。腰旁,悬挂着一柄全呈银白光泽的剑。特异的笑容,展露出飘渺难测,虚空幻梦至极的超脱气质。
  这二人乃是近半年来,新近崛起的青年特级高手。
  黑衣人是,铁毅。
  白衣者是,云飘。
  两人合称,[铁---云]!
  [铁---云]于窜起的近半年来,前前后后,已做了不少大事。诸如,二人联手力抗黑道赫赫有名的第一大帮【涉寒帮】、杀败【涉寒帮】七大护法、且全身而退的传说事迹。该帮帮主韩冲雪为了挽回颓落千丈的声誉,乃与铁毅订下十招决胜之约。此战,轰动当时!铁、韩二人,生死相决,战得是天动地惊,血雨腥风。最后,铁毅于第十招,以一式[悍雷惊天],力挫了韩冲雪。经此一役,使得[铁---云]的名号,沸然喧腾于江湖之中。此外,韩冲雪也和[铁---云]二人不打不相识,结为莫逆之交,又添了一则武林佳话。
  其后,中原大侠[柔丝雨]浪天游因故约战云飘。两人大战一天一夜之后,齐笑罢战,不分胜负。[铁---云]之名,再度响彻云霄,更是狂扬、传扬整片大地,悠悠不息。
  而[铁---云]最让武林人士倾心的一桩事迹是,[辉闪之役]!大约三月前,西方大教【狂殿教】教主[一电闪]尹涌敖,率众大举攻进中原,欲一统武林。[铁---云]得到消息,随即奔赴【狂殿教】中原分舵,与已潜伏至中原的尹涌敖会见。当时,双方定盟,只要[铁---云]二人能破【狂殿教】镇教阵法、由百人合使的[嬛牙],则【狂殿教】大侵中原之举,便即作罢。但若[铁---云]不能破阵,则此事不得外泄,且[铁---云]永不得插手此事。[铁---云]二人,当场应诺无悔。据在场人事后透露,此役的凶绝、煞裂、惊骇、荡魂,为他们生平所仅见。结果是,【狂殿教】败战允诺退回,中原因而免了一场劫难。而[铁---云]也因是战,足足隐匿、疗养了一月之久,可见得他们伤势之重。至此,[铁---云]才真正的名冠天下。武林也出现“铁云荡,蜂乱喧,奸邪夷,狂魔扫,复江湖,青天蓝。”
  的颂扬歌诀。
  至于,他们的出身、来历、师承等等不为人知的部份,亦被列为近五十年《武谜》十七大案之一。这样的有关于过去的模糊状态,更为两人添加了许多的神秘色彩,亦使得他们的声势如日中天,灿照着整个江湖。
  骤地!
  正在疾驰的两骑,恍若事先讲好一般,很蓦然的,同一时间,立住止定了。马不动如山,人也不动如岳。就好似方才的狂奔,根本与他们无关,使人有一种他们本就止于该处,本就未有所动的奇异怪绝感。
  身形飘逸的云飘,嘴角升起一丝朦胧难测的微笑。他淡淡地说:“大哥!看来此处有不少人准备着迎接我们哩…”
  铁毅刚强的脸上,不露一点情绪,应道:“嗯。”
  只见,铁毅忽地右掌竖起如刀,往两骑所立处的右侧树丛,汹然劈去。
  一道澎湃翻荡、如刀般的气劲,随即漫天扑去。
  铁毅的掌刀,竟已可发出刀---气!
  树丛一阵惊动!躲于树丛里的人,狂骇欲绝。他们没料到,藏身处竟已被发现。而更让他们惊惧的是,铁毅那如刀一样锐利锋芒、横扫天下的一掌之威。无形刀气澎湃雄劲,似乎已到塑气成形的境界。
  “轰!”一声,刀气势如破竹,直破丛内。
  被铁毅刀气扫中的树,尽皆化成碎尘。声势端的骇人!
  惨叫声连起!
  看来有不少人折在铁毅所震碎含劲的树片下。
  林中人躲藏不住,齐齐施展轻功飞出。纵出的人影,大略有三、四十人数之谱。
  铁、云二人,看着人影跃出,站定!
  他们没有任何行动,若无其事瞧着埋伏众人的现形。
  为首一人,身穿黄裳,态度潇洒自若,眼神精光电闪,内功似乎相当精湛;是名高手!
  立在黄衣人身后的两人,一高、一矮,形成强烈对比。二者俱是散发披头、面容苍白,有种说不出的凄厉感。
  其余,便是三十八名彪形大汉,脸容都一个模子刻印出来似的肃穆着。
  这批人来者不善之意,十分显明。
  云飘清朗的笑声扬起,道:“眼前这位想必是[黄裳客]莫因愁莫前辈。身后闷着脸的两位,大概是横行江湖十载的[鬼哭神号]吕氏兄弟,吕衣、吕弦贤昆仲。喔,连[三十八疾骑]也到了。我们师兄弟俩的面子着实不小,竟劳这么多武林同道相迎。”
  那[黄裳客]莫因愁脸上阴晴不定,干笑道:“两位少侠有僭了。我等是奉堡主之命,前来恭迎二位至【炫岚堡】歇息。”
  “噢…”云飘淡然道:“那就有劳了。请!”
  莫因愁却陡地阴阴一笑,眼眸电闪过一线杀机。“但是──”
  “但是?难不成有何不妥?”
  “嗯…是有些不妥。”
  “哦?可是云某和铁大哥帮得上忙的?若是可以,请莫前辈万勿客气!”
  “当然、当然──两位少侠肯相助,我莫因愁又怎会客气呢!哈哈哈…”莫因愁陡地诡笑起来。
  云飘逸然如风的脸庞,依然淡常。他像是没有注意到莫因愁的异状似的,“那么,敢问前辈,究竟是何事?”
  莫因愁笑意忽敛,一字一字,顿道:“是,死,生,之,事!”
  随后,他右手一摆,身后[三十八疾骑]迅速围着铁、云两人,将二人团团包住。
  铁、云两人仍旧表情镇定,并无变化。
  莫因愁冷冷道:“二位,得罪了!虽则,堡主他老人家非常期盼二位的大驾。但身为[炫岚七卫]的老夫、吕氏兄弟,还有[三十八疾骑]等,却难以接受外来人承担本应由吾等负责任务这样的事。因之,如果要我等心服,两位总得留下一招半式,让我们知难而退才行。当然,若是两位肯于此处退去,那么就算是帮上我们这些兄弟一个大忙了。你们以为如何啊!?”口气有着说不出的讥嚣之味,弥漫着。
  云飘俊极的眉毛,一挑:“前辈可知,我与铁大哥此来是受邀专为堡主助阵?”
  莫因愁闷哼一声:“自然知道!”
  “那想必前辈定然亦知,堡主此番对上的是谁?”
  莫因愁点头。
  “凭在场诸位的实力,你们可有把握敌得过,当今武林四大宗师之一,且足以号令当今黑暗第一帮派【魔之宗】的[魔]?”云飘随即来了一句重轰。他当然知晓对江湖人而言,这个所谓的[魔]代表着最极端的惊惧。是以,方有斯语。
  莫因愁等人脸色一下子惨白。还是,位居第一指挥者的莫因愁,恢复得最快。他冷哼道:“废话少说!什么魔不魔的,不过是江湖谣说,不足采信!何况,这是【炫岚堡】的家务事,不劳两位费心。”
  “如此说来,莫前辈是执意要考较了?”云飘语气逐渐转寒。
  莫因愁眼中杀机大盛。
  云飘双目绽出神光,冷然自若道:“那就不用多说闲话了!”
  随即一个直身,不见他如何跃动,便已到了地面。
  拦路一众,瞧到云飘这毫无前兆的动作,不由俱是一惊。
  要知,莫因愁一等,虽是声名不及[铁---云],但也都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成名人士,手底下自是有几把刷子。于他们而言,[铁---云]即便再如何负有盛名,不过也还是两个毛头小伙子,怎及得上他们这些老江湖。而且,武林中徒具虚名者,多不胜数;又怎知,慧星般崛起于武林的[铁---云]不会是空有其名?这种心态,正是过惯刀口生活的江湖人的通病。他们永不承认有人高于他们!所以,江湖这条不归路,永远都必须用鲜血砌砖,以冤魂铺叠。
  人在江湖,不知江湖险!
  一心只为名利追逐,很容易便会沦为万劫不复、死灭堕亡。莫因愁等人正是如此。他们为了所谓的面子问题,不惜挑战已被誉列为《侠帖》九大高手之列的[铁---云]。然而,铁毅先前那一掌刀气,便已让他们颇有点盛名之下无虚士的讶叹。而今,云飘这看来稀松平常、毫无特出的下马动作,更让他们狂沸的心,打了个森冷、惊骇的寒颤。因为,这彷佛平凡的动作,似已臻达传说中,无迹可寻、无痕可印的轻功身法至境。于他们征战江湖的数十载间,也不过听闻过寥寥数名绝代宗匠,有这样的功力。眼前,这云飘年纪轻轻,竟已臻抵如斯高深莫测的境界,怎教他们不心惊胆战?
  一直闷声不语的吕氏兄弟,齐声嘿笑:“好轻功!好轻功!”
  云飘神色平静:“过奖了。”
  莫因愁语带嘲讽:“但就你一人──恐怕还是不够瞧吧!”
  云飘心中暗道,姜果然是老的辣!这莫因愁意欲以话语,硬挤得他独自应战,不让铁毅下场助阵。可惜,莫因愁还是错了!莫因愁错在不相信他们两人的年龄真的能强过他们。这个错误,将导致他们付出极为惨重的代价。云飘心底杀意已起。
  一旁沉默的铁毅,双眸亮开一片异光。他的心,陡地颤了几颤!有一种很莫名很诡谲很阴冷的氛围,流动着。铁毅骤然感受到虚空间的一股惨绝之气。有些什么事发生了!
  铁毅刚霸的厉气,愈发灿盛了。这时的他,宛若一尊战神,直可杀魔弑鬼一般。铁毅心念一动,施出他与云飘藉由长久以来的默契,与及同生共死间而磨练出的不需言语,即可心悟的[灵神互传大法]!
  于隐微的意识流底中,两人开始“对话”。
  云飘立时于无声中,闻到铁毅的讯息:(飘弟,快![鹰神]田谛涟,可能不妥。)
  云飘一懔,想着:(大哥,我即刻清除障碍。)他知道,他这个铁大哥往往对于危机的存在,有一份迥异于常人的敏锐触感和知觉。因斯,他深信,若是铁毅这般以为的话,那么【炫岚堡】堡主田谛涟,就定然已深陷危殆之中。必须争取时间!云飘瞬间决议。于是,他面向莫因愁,道:“我大哥绝不会出手的。你们赶快动手!云某再没有时间与你们瞎耗于兹。”
  敌方一众,听得心火遽升,恼怒异常!这毛头小子竟然胆敢如此的藐视他们──好像随时都可以将他们剃除、解决似的。简直是侮辱和羞耻!敌人已被挑起怒意和杀机。
  然而,唯恐[铁---云]联手的莫因愁,一听到云飘所说的应诺,其实心下除了盛怒外,亦不由的暗自欣喜着。对他而言,云飘不过是乳臭未干的小子,竟妄想单靠他自己就解决四十一人。未免太也嚣张!铁毅既不出手,[铁---云]联手之威,便无以施展。难道连他[黄裳客]亦算在内,竟会胜不了云飘一人!?哈──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莫因愁盘算着。如果,真能铲除这两个新生代的高手,对莫因愁来说,有着绝对般的地位抬升效益。莫因愁着魔似的跌进某种“荒谬的光耀”的贪望里去。………总之,莫因愁随即挥手,示意[三十八疾骑]可以动手了。
  围成一圈的[三十八疾骑],得到暗示,立时抽挞马缰;座下骏马,随即奔起,瞬忽间,形成一个活动的马圈,看得让人着实眼花撩乱、心晃不已。足见这[三十八疾骑]非泛泛之辈,果有立足江湖的本事。单单这巧妙的联击之术,便已相当了得。
  身处其中的云飘,神色犹然未易。他凝冷的声音,恣扬于因马骑狂奔,而撕裂的空气中,“各位小心!在下剑一出鞘──向不留情!”语毕,云飘腰中宝剑,轻微颤动,彷佛便要冲出噬---人。
  [三十八疾骑]连成一环。
  尘土,飞扬!
  云飘俊逸的丰影,悠然停伫于山轰雷动的马啼声之间。
  三十八人,齐声猛喝!
  三十八柄大砍刀,迅快抡出,打往云飘。
  云飘淡然一笑,身形疾展。
  剑,出鞘!
  剑名,光。又称,光之剑。
  与铁毅的刀:暗,恰是一对;也是,一体。暗,亦名暗之刀。
  一对生死交缠的神兵利器;亦是,生命存在败灭的一体。
  剑刃的冷芒,柔柔灿着。
  云飘的身姿,便在那样的无限辉光里,沉浮起落。
  云飘一闪,纵到其中一骑的头上。
  他一剑划下,一道绚亮夺目的光晕,任情放射,直啄进那人的眼与心。
  [有情人间]!
  那是云飘的剑式。
  而使暗之刀的铁毅用的则是,[无恨天]刀法!
  两人的刀与剑,合起便是惊绝天下、纵跃苍穹的[天---地---无---限]!
  铁毅的刀,是由暗入无,由恨入天。
  云飘却是光辉四照,大地有情。
  [天---地---无---限]是光暗一体,情恨一线,有无一念的无极无限。
  当然,对[铁---云]而言,眼前的四十一人,并没有动用到[天---地---无---限]的资格。
  云飘剑势绵绵,一流又一流的剑辉,耀照着大地。
  敌人都还弄不清云飘剑何所来、何所去的时候,便已坠马负伤。
  才一会儿功夫,便已连倒了十人、十骑。
  这时,云飘长身一纵,旋体来到一马的头顶,剑光暴涨,直刺马上人。
  马上人忙一仰身,想要让过剑击。
  可惜的是,云飘的剑,委实太过虚邈难度了。
  那人才弯腰,剑便已着实落在他的腰际。
  “啊!”又一人坠下。
  莫因愁眉头大皱。他对[鬼哭神号]吕氏兄弟,打了个暗号。同时,自己也凝聚真气,预备一搏。只要,先除去这个云飘,余下一个铁毅,也就无多大作为了。毕竟,[铁---云]的联手威力,连【狂殿教】都不得不佩服、败下。但那仅限于[铁---云]联手之际。换个角度去想,只要能破去[铁---云]的联手优势,他们就稳操胜卷了。[铁---云]不会有联手机会的!莫因愁于心底,邪邪笑着。他正等着一击必杀的最佳时刻。
  云飘又卷翻三人之时,两道凶猛绝伦的劲飙,袭来!
  云飘冷笑一声,剑陡然冲天而起。他的人,也随剑浮升,来到半空。
  吕氏兄弟撤掌、变招。高的吕衣,两手互搭;矮的吕弦,猛地疾窜,两脚重重踏在吕衣的手臂。吕衣暴喝一声,两手狂抬,将吕弦送了出去。吕弦配合他本身蹴踢的劲力,加上吕弦的猛送,直上青天,向云飘捣出十拳。
  云飘虚浮于空中的身子,滴溜溜的一转,幻出十朵剑花,迳抛向吕弦。
  十拳对上十剑!
  吕弦的拳轰,遇到一墙莫知所以的阻力,顿了一顿,以致拳威尽泻,拳势亦穷。
  而剑,却已迫在眉睫!
  光之剑的森寒刃气,骤烈地刺肤、夺眸。
  吕弦心惧。他蓦然尖嘶,身子临空疾旋,暴退。然而,光的银白剑辉,早已圈住他。吕弦本就退无可退!他根本就不该有退的一念。因为,这一瞬息的怯弱,注定了他为死亡蚀心腐念的果。
  莫因愁脸色大变,想不到才一招间,吕弦便已身陷险境!
  不及细想,莫因愁那蓄劲已久的双掌,已不得不发出。
  他陡然两脚一蹬,人挟猛劲迳击云飘。
  身后空间突地传来一波波剧急的颤动!
  云飘立即反应。他一个凌空飘走,藉着出剑的势子,悠然虚踱到吕弦的背后。
  [云心天步]──
  云飘惊绝江湖的盖代身法!
  莫因愁本对他的两掌,极具信心。
  然则,当他目睹云飘可于浮空行步之际,他的自信,便完全溃灭了。
  同时,他也知道──吕弦死定了。
  果然!云飘柔柔的一剑,破过吕弦的身躯,由前胸刺出一截剑身。
  “啊啊啊…”吕弦再一次哀嚎。落地,毙命!
  云飘轻身回落,洒然着地。
  见自己兄弟瞬间死去的吕衣,悲泪垂溢,大吼:“我和你拼了!”两拳狂击出。
  光,一晃、一闪、一戳。
  纯粹得没有任何余质的一道电芒,爆于吕衣的眉心正中。
  吕衣只感受到一幕幕满空的灿光,绚烂的奔放着──他只感受到这点。然后,便没有了然后。所谓的然后,已失去某个可能向度的延续性与及存在质。吕衣于一剑之下,业已毕命亡殆!
  莫因愁与剩下的二十余骑人马,骇极地怔呆当场,全没能有一点反应!
  云飘回剑,右足一点、一蹬,飘然落定于他的坐马逸云骑。
  铁毅沉喝:“驾!”
  铁射驹,电掣驰出,直往【炫岚堡】奔去。
  云飘也控着逸云骑,随之而去。
  现场独有死的缈然,和生的惊煞,依然漂浮存留中。剩余的,仅是马匹疾纵后所瀑开的卷风,缕缕荡荡着。以及,云飘那弥天洒下的如雨剑芒,残影般地刻流于众人的意念之间。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人,已死。
  而不死之人,却已心死,人废。
  云飘的[有情人间],彻底地击碎人的野心欲望。
  原来,他的剑,却可以是无---情啊!
  有情人间,无情之剑。
  云飘之剑:光,亦是死灭之光、破梦之光、碎情之光呀!
第二章 堡中谜间
  铁毅、云飘二人两骑迅速来到【炫岚堡】的堡门前。
  一团异常荒殆的流氛,缓缓往外输送着。
  彷佛所有的生机都灭绝了,【炫岚堡】像是被抽空所谓的声息一样的沉寂着。
  一种黏稠而凄绝的气味,犹若触手一样的,从空洞的堡门,渗入他俩的体内。
  [铁---云]两人,同一时间,“碰触”到一股使人恶心且反胃、昏黄的洪荒感!
  云飘眉头一皱,“大哥,不太对劲!”
  “嗯。”铁毅同感。
  “难道,[魔]已到了?”云飘的口吻,有些异于他平素从容的反常紧张。
  “不会![魔]既说十月三日到,就绝不会十月二日来。遵守承诺,是他绝对的信条。
  他不会违背的!”铁毅坚定的口吻陈述着,他以为的事实,“──假设他一如传说中一般,那么如今[魔]必然未到!”
  云飘眸里,映满忧翳。“那么──”
  铁毅大手拍拍云飘,没说话。
  云飘忽尔笑了。“没事!只是,唉…毕竟[魔]太可怕了。小飘有些骇惧!”
  铁毅很理所当然的道:“怕是好事──嗯,大哥也是怕的!”
  “哈哈…当今武林,又有多少人知道怕是好的?”云飘突然洒然笑道。
  铁毅嘴角,亦浮出一朵淡淡的笑意。
  对铁、云这等级数的高手而言,怕,这样鲜辣的感受,已是不可多见的。大多数武林人怕他们都还来不及,又怎会有他们去怕别人的时候!然而,当他们感到恐惧时,他们并不会加以否认,反倒会勇于接纳且揭露。那是由于面对自我的恐惧的经历,是一种鲜明而灿烂的活着与存在的确实感受。他们享受着那样子涌自内心所还无法触及,且无以明之的剧烈骇畏,去体验所谓的人生和梦。他们用他们的血以及心,去历练一切。他们想明白,究竟他们的道路,在哪里?将来又该朝着什么样的方向和途径而去?而极限与生命的真实相貌,又是怎样子的?………
  [铁---云]两人,分别以他们的刀暗与剑光,去践行、去发掘、去理清所有的模糊地带。他们要活得自我、活得绚烂、活得真切。于是,孤行天涯路、任游风雨途,乃成为他们进入天下、傲视苍生的独一心态。
  而所谓惊惧,乃是因为,距---离的差异!
  怕,正是距离的深、远、长,所造设而成的。人对于无能无知无可掌握的事,总会怕畏着;但不会承认,也羞于承认。而能够坦然面对心中所惧的人,便可将埋于骨子里的隐伏性软弱,一并歼去。同时,挖掘出强奋的坚韧心绪,以便对抗更秘邃的未---来与现---实。铁、云两人都足以承负内心幽微、阴暗、漂浮面。他们不喜掩饰与自我欺骗。也正由于,他们这个迥异于常人的特性,使得他们可以将有所惧的弱处,悟化为无所惧的动力。所以,他们是[铁---云]──独一无二的[铁---云]!
  他们相当清楚,恐---惧,可以是覆---灭的危讯;亦能够是,再创风---云的最佳契机!因此,他们从不讳言承认自己的阙败与软弱。唯有能够不断识清自己的人,才能踏出活着的格局,活出真正的活着;如斯的败中求存、死里活生的生命认知,让他们于才出道半年的时间里,便登上了《侠帖》这样的极巅。是以,铁、云俩人从不遗忘,他们战意斗志的最根源处。就像如今他们即将面对的是,很可能已成为武林第一强者、已化为传说的[魔]这个诡异卓才。
  这个事实,令得他们许久未曾颤动的血心,再度沸热起来。
  ──[铁---云]的青---春---狂---力──
  因为惊骇这久违的情绪,而熊熊焚燃,莫可遏止。
  即使骇畏,也一往无前的莫匹气势,将他们的精神、体力蓄满到最颠峰的状态。
  堡内邪异的妖力,愈来愈是满溢。
  铁毅的暗,与云飘的光,一刀、一剑,齐齐铿鸣!
  铁毅、云飘俩人,对望一眼。
  【炫岚堡】果然有变!
  而且,是大变!
  生机胥数灭尽的【炫岚堡】堡门,彷若无垠的暗---洼──等待着、贪婪着吞灭进入的生物!
  铁毅蓦地向云飘道:“追!”
  “追?”
  “【炫岚堡】已是死城。”
  “我感觉得到!”
  “所以──”
  “所以,小云该追回方才伏袭我们的人,问出个所以然?”
  “对!”
  “但,为什么?”
  “………?”铁毅沉默的回望云飘。
  “为什么是小云去?而不是铁大哥?”
  “………”
  “堡中危机四伏,大哥以为我不知道?何况,莫因愁这些人,也未必活得成。不管他们是否为凶手的内应,凶手都没有放过他们的理由,不是吗?也许,等小飘追着他们的时候,他们早已死在屠尽【炫岚堡】全堡的神秘组织手下。难道没有这个可能性?若真是这样,那我岂非白追?再说,这个组织若真能杀绝【炫岚堡】上上下下几百条性命,那大哥你又有几成把握,可以对付这些惨无人道的凶徒?”云飘连珠炮般问着。
  两人的对话,流畅自然,随心化韵,都能知晓彼此的心意。
  铁毅没多说什么。他只是道:“相信我!”
  云飘楞住。他与铁毅两人之间,从不需说这样的话。
  相---信---我!
  这三个字,很---重。非常的重!云飘知道铁毅的心,比钢铁还刚、还硬。这一句话,就代表了他对云飘所说的话的回应。于是,云飘只有选择:一是相信,一是不相信。他只有这两种选择。别无其他!
  是的!铁毅当然明晓云飘所说的都是对的。然而,身为师兄的他,没有道理让师弟也随他一同进入冒险。他必须挡在云飘之前。如果真的有危险,那么也该他这个师兄来承纳,而不应让云飘也一同涉入。铁毅自有他的考量。
  云飘清楚这一些。毕竟,即便他们再怎么勇于面对恐惧和阴暗,也都是自己一个人的路,而非关他人的。他们不会让对方陷入危境的。因之,铁毅选择悍然无悔地直闯堡内;但却又要云飘去探探之前拦住他们的敌手们,问个清楚,再来与他相会。云飘明白,这是铁毅以为身任一个师兄所应担负的责属。就因为他清楚,所以更难推拒铁毅。因为,那是铁毅所坚持无悔的信---念!是以,云飘并没有考虑太久。他两腿一夹,逸云骑遽然长嘶奔出。
  “大哥,自己小心!”
  云飘溢满关心的话语,遥遥传来,随风散入铁毅的耳里、脑中、心底。
  铁毅,笑。由心底笑出的笑!
  然后,他一声冷啸,驾铁射驹,独闯【炫岚堡】。
  云飘猛催逸云骑。速度不断攀升,像道极电窜闪的,驰往原路。
  他信铁毅!铁毅从不让他失望。铁毅的暗和[无恨天],亦未曾遭逢敌手。但他还是担忧着。浓郁的不祥气氛,深硬地填进他的心。【炫岚堡】堡门前,那漂浮着的诡迷氛围,使他不自禁的绷紧了心魂──难以松弛。
  他必须再快一点!再---快---一---点!快---一---点!………
  他一直很相信铁毅。一直很信。只是,今番真的不妥。很不妥。他必须尽快赶回铁毅的身边。必须尽快!他一定得弄清楚究竟堡内发生了何事──如果,莫因愁等人还活着的话。
  然后,尽快赶回【炫岚堡】。云飘边驱着逸云骑,边疾快的思考着。蓦然的,他倏地明白,他心底那股焦躁、那股不安、那股像是从体内某个阴郁得犹如夜色的地带所发出的吟喃,究竟源自于何处!倏忽间,他懂了。因为,传说。因为,传说之[魔]!
  都---是---因---为---[魔]!
  [魔]的存在与功力,可不是开玩笑的。[魔]的事迹,早已被江湖人渲染得成为传说中的传说、恐惧中的恐惧、黑暗中的黑暗。“魔尊天下,百鬼夜行,天地齐悲!”对于[魔]那纵横宇内、狂霸天下的种种,自云飘幼时,便已不断的耳闻着,早知之甚详。于是,不知道何时开始,对[魔]的认知,渐渐的,于他的心底,形成一个自成界域般的禁---地。
  一个经由惊骇和阴影不断堆积而成的禁地!
  云飘蓦地捕捉到那份强烈得必须用记忆来筛捡,且遗漏的狂烈惊惧。他陡然的,就透悟了。原来,他是真真正正的害怕着,[魔]!他真的很畏惧[魔]!真的很畏惧!发自身体与灵魂的深处,犹若生理般剧烈疼痛的实质畏惧。他---畏---惧!
  根深蒂固于记忆之中的事物,一如“古老”,那是与“黑暗”同为不朽的质地。
  恐惧之渊的存在。
  惊怖!
  即便,以他与铁毅合使的[天---地---无---限]对抗之,亦没有的把握能够击倒[魔]。
  虽然,他很清楚铁毅对武技的刻苦磨练;就像铁毅清楚他一样。他们互相都知道彼此为刀与剑,所付出的沸腾之汗、绝热之血,是如何的深浓、如何的灿烂、如何的辛烈、如何的绚烂、如何的艰苦。但,[魔]是不一样的。因为,连他们的师父[元尊],都不得不称誉[魔]的艺业。可见得[魔]的功力,是多么高超、深邃、不可测度。何况,盘踞于他心内的魔之暗影,始终凌盛地侵腐着他的意志。他必须克服这个心---障!必须!
  云飘赫然间发现了长久以来隐伏于意识之底的真确恐骇。
  然而,到底为什么,他会对[魔]恐惧至斯?为何呢?对于一个传说中的人物,又怎会害畏到肚腹发生强烈绞痛的地步?怎会如此的呢?何况以他历生经死的超凡体验,应该早已将自幼年蔓延而来的记忆剔除,且转化开来的啊──若是真有那样的伤痕,他不也早该做到这样的状态吗?他又怎会对未蒙面的一个传说人物,怀有那般深切的惊迷、痴恐呢?………
  关于这些,疾驰中的云飘,并不是很明白。他除了用从孩童时便被灌输的有关[魔]的事迹,所深深烙下的印象而导致如斯的惊恐来解释之外,别无更好的说法了。啊…此外,还有氛---围!是的,那股子恍若由地狱冒起般的鬼嚎一样的氛围,亦让他倍感不祥和不安。从【炫岚堡】流溢而出的氛围,就好若是斩断了所有生息、声息的异度空间。
  云飘回想起,初对堡门的那份由内到外寒遍的惊---冷,仍是心头油然不觉地一颤。堡内究竟发生了何事?!………云飘不由地更是急躁了。铁大哥真的无妨无碍吗?………
  大哥,你要等我啊!
  云飘倏地里,硬是抛开心中杂忆般的乱潮。
  因为,他忽然觉到杀机。
  很冷很浓的杀---机!
  铁毅当然明白,【炫岚堡】内中,必然蕴含极大的危机。因为,过往他曾与[鹰神]田谛涟,交过手。以田谛涟的武艺,就算是他铁毅也要在全心全力贯注下,才能战胜田谛涟。
  [鹰神]的[九爪鹰手],并非浪得虚名的。
  然而,就在云飘便要与人动上手的时候,他蓦地感受到,一股暗祟的波动,震撼着他不动如天的刚心。一份凄厉、不甘的情绪,激荡于虚空间,气流似的四处扩散着。那是冤---气!
  于那一霎,铁毅遽地意识到,田谛涟已死。那几乎像是经验一个事---实般的确定。
  铁毅瞬间就理清那股地狱恶念的来源,来自于他与云飘的目的地:【炫岚堡】!
  没有道理的,铁毅就是知道。这种心灵的超然感悟力,已多次助他脱离险境。铁毅不曾忽视灵觉对自己的警讯。即使,那似乎有些荒诞!但他仍深信自己的直觉。毕竟,这个世界,本就充斥着太多的不解和神秘。他没有道理将之遗却、排拒。于是,铁毅将自己的灵觉与心神,凝结为“刀尖上一珠锋刃”的状态,直对即使在午后时分,却寂灭得比夜更浓更郁更冽的【炫岚堡】。
  铁毅策马入堡。
  一流流灭绝的死肃,冲激着铁毅的感官。
  四处都是暗赤的血迹。四处都是。真的四---处---都---是!
  还有,肉。残肢、碎身、解体。
  到处都是支离破碎的躯体,肆意的叠放、抛置着。像在呈示展览品一样。
  地面、小巷、大道、墙面、屋顶上、门前、水井旁、商场上、………全部都是!
  只要,铁毅的眼角余光扫得到的地方,就看得到血---与---肉。
  血血血血血血血血血血血血血血血血……
  肉肉肉肉肉肉肉肉肉肉肉肉肉肉肉肉……
  但却没有“人”!一个人也没有。不,该说,连一具完整的尸体,也找不着。
  那是有肉却没有尸的情景。真的是有肉无尸。因为,铁毅眼光所及之处,并未瞧到有可以姑且称之为“一具尸体”的东西在。到处就只有肉片。只---有---肉---片。残渣一样的碎肉片或者碎肉块。连眼珠亦都是砸烂的状态,几乎看不出有能够说是眼珠的部份;顶多可以说是肉糊。简直变---态!这一个屠戮场般的景况,让铁毅刚强不动的心,渐次的,亦晕开修罗般的杀意之心。
  日光洒落于血和肉上──辉及影,相互掠夺着空间;有一种分外讽刺的荒芜感,刺灼着铁毅的眼与心。死堡有血,亦有肉,却没有人。一点人影也没有。堡内的气氛,诡谲幻异得让人迷乱、无力!
  铁毅双眸绽出厉光。他背上的暗,也微微颤着。锐利而深邃的目光,缓缓环视现场。有人说死去的肉体,最是令人作呕与骇惧。腐烂、恶臭、生蛆、血腥、惨暴、………一切的一切,都令人难以忍受。但没有可以谓为尸体的修罗屠宰场,却更是使人惊惶、畏恐。铁毅深切地体验到这一点。原来,“没有”比“有”,更是可怕几百倍。想像当时杀戮的景象,便足以使人崩溃、疯灭!
  铁毅驾着异常安静、连嘶声都不敢发鸣的铁射驹,缓缓慢慢的,越过血与肉,逐渐接近【炫岚堡】的中心地带。小云怎样了?………铁毅被杀机充盈而满的心中,陡地划过这样一道问号。
  云飘也想着铁毅。然而,他不能多想、甚至不能想。
  因为,有鬼!有三只鬼!三只很真实的鬼!
  当然,还有四十一具尸体。整整的四十一具!
  除了,云飘亲手挑死的十余人外,其他的,当然都是眼前的鬼所为。
  鬼不是,鬼;不是真真正正的鬼。
  鬼是,人;活生生的人。
  只是,有很浓很浓的气;鬼---气!
  鬼说话了:“云飘?”
  云飘淡然应道:“我是。”
  “很好!”
  “噢…”
  “我们正等着你。”
  “我这不是来了。”
  “那就,动手吧!”
  三只鬼所含有的深郁至极之暗黑,将白昼的清明,全数染乌。
  云飘的眼,映出一片又一片的墨色,没能太掌握三只鬼的实体。
  三只鬼闪隐于树丛荫色之下,宛若魅影般,漂浮于日光所难掩照之处。三只鬼,猛地前滑,来到云飘身前。枯瘦荒瘠的手──三只鬼手,分抓云飘面、腹、腿。阴冷的劲气,直袭之。
  云飘朗俊丰神的躯体,傲然一旋,“锵”地一振,光已出鞘。
  弥天落下的碎星灭雨,森森冷冷,充盈天地。
  无边狂放的鬼气,顿时大减,无复先前的阴气纵横之态。
  三只鬼原本恍恍忽忽、无形无迹的动作,全着了实。人身的行动,笨重缓沉地呈在云飘的眼下。光之剑的极度光华,使得炽然的阳光,都黯然失色;并且,将树丛映照得是纤毫可见。于是,三只妖影幢幢的鬼,又恢复具象的情态。
  “哼!装神弄鬼!看招!”云飘嗤笑。
  他右腕一抖,剑芒又长,璀璨得使人心目皆盲。
  三只鬼的动作,更是左支右吾,毫无先前鬼气纵凌的惊人模样。
  身后,寒风一闪──云飘心中冷笑。正角儿总算出现了!
  光的银绚剑身,倏一疾转;云飘人蓦然后翻,头下脚上,一剑刺出。
  来人与三只鬼一样,都是全身的黑裳打扮。
  那人一个前扑,慌忙滚地躲去云飘的剑击。
  云飘眉头一皱。这人怎地如此脓包?
  三只鬼的鬼气再复,三道轻烟扬起,洒向云飘。
  云飘凌空再翻,光荡起一片蒙然剑幕,将那显然含毒的烟雾,悉数卸开。
  这时,埋伏的人,也已滚到三只鬼的身前。
  杀机纵横!
  云飘脑际一闪,冲口喊道:“他要杀人灭口──”
  三只鬼一愣,那人已两足用力,弹身,出掌,扫腿,轰拳,一连五个动作,一气呵成,没有丝缕的空隙。三只鬼猝不及防下,三声哑吼,立毙当场。果然,最终化鬼去也!
  云飘长啸。光之剑彷佛明白主人愤怒似的,剑体陡地渲开一个剑形的华晕。
  [有情人间]剑法中,[灿芒飞血死生离]一式,乃要施展。
  那人一看云飘的剑,散出一道剑形银晕,心中不由狂震:竟是剑罡!
  剑罡!
  竟会是剑罡!
  剑罡不同于剑气。剑罡有色有形;剑气无迹无影。
  剑气是使剑者将真气注入剑身,彻底心剑合一,而由剑体发出的凌厉劲气,可杀人于无形。剑气虽然无迹可寻,但它却有状;心---之---状。役剑人于发出剑气之际,通常心脑会虚捏出一种形状,借以使用自如。有人是莲,有人是菊,有人是鹤,有人是厚背刀,有人是飞鸟,有人是心,有人是拳等等,莫一为是。当然,云飘心中所想的,正是他的光。因此,当云飘发出剑气时,无形的剑气,却是有形。这之中的矛盾,当非真历其境者,不能领会的。
  其他兵器的气杀,也是相同。如铁毅所发的刀气,便与他的暗,同一形状。
  高手过招时,对彼此所凌空射出的气,一向会有所觉。因为,兵器的气,必包含浓重杀气。愈是绝顶的高手,杀气将愈是薄散。若能将杀气完全掩去,便可登上天人合一之道,踏足武艺的至高巅境:“无”。
  另外,个人所能运使的气,通常只有一种。少有人可以同时操纵两种以上的气。例如,云飘这等绝代高手,也只能化幻出光之剑形的剑气,而对其他的刀、枪、棍等等武器相符的气,却也无法掌握。换句话说,不管他握上什么兵器,甚至拳脚功夫,他能发出的,还是唯有聚形类似于光的剑气。这是,因为人的精力有限,很难同时掌握两种以上的劲气运用。
  若真有人可同时练就且运出两种以上不同的劲力,那他必然是成为武林独一无二的绝世大宗匠──[铁---云]尚不为人知的师父[元尊],便有这样的功力、便是这样的人!
  至于剑罡,却是可以任意流变的。它可以说是剑的延---伸---体;是一束足以热融人体的剧烈极光。剑气,苦练外加天赋,便可达成。而剑罡却还得要有一把好剑。一把真正的好剑!
  恰好云飘手中的光,便是好剑中的绝世之品。
  与剑气甚是差异的地方是,剑罡看得见,却感觉不到。剑气则相反。且剑罡攻击速度,较为快速,并能够区折弯回,可以说是能自如收缩的随意剑器。当然,别类的兵器,也能发罡。
  罡与气,并没有孰高孰低的问题。一切端看使用者的高明与否。此外,剑芒是小剑罡;用剑人若功力不足使出剑罡,则剑上会逼出一点辉芒,仍可杀敌。而所谓剑光,则是剑使用时所溅散的刃光,仅可用以扰敌双目。
  因此,那人乍看到云飘竟使出了剑罡,不禁大惊失色。
  云飘于那人讶愕之余,绝式[灿芒飞血死生离]所射出的剑罡,凛机飘舞,霜气迫心,瞬间已逼往那黑衣人。天寒地冻一般。所有的所有,都在一层又一层的冷锋下,弥弥洒洒,几欲飞逝。
  满身墨色的黑衣人,怪叫一声,身形突起,直上青天。
  云飘剑一斜一侧一掠一挑一刺,剑罡随之倾折,再飞向黑衣人。
  那人又是一阵撮啸!
  云飘正觉不妙时,前方不远处一道黑影,迅速接近。
  就在黑影刁住那人时,一声怒嘶“啊!”响起,空中洒下点点血斑。
  剑罡已确实击中对方!
  云飘正要再发出一击时,黑影旋飞环绕,转眼即逝。好快的速度!是什么飞禽,这么快?云飘望着远方逐渐隐没的点,心中蓦然一动。他赶忙一个飞掠,回到血战处,看着几具尸体;眼中智芒亮起。
  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样的!原来就是──云飘心里已有个底了。
  云飘剑还鞘,转身飘起,落于逸云骑,策马狂速飞驰往【炫岚堡】。
  铁毅仍在铁射驹上。
  堡内毫无生息。一片片、一块块、一困困的沉重的死亡妖味,满满浮着。
  久经阵仗的铁射驹,一步步前进,大异过往的狂拔嚣冲。铁毅自然清楚,坐骑缓行的原因。【炫岚堡】的气氛,委实太过诡异、太过沉煞、太过阴恶,使得这与他相伴渡过无数险关的灵兽,也不由得谨慎畏惧起来。
  危机感,已不是一线。而是整抹整抹的扑来,骤野地冲激着铁毅的灵肉。
  很危险!十分危险!非常危险!
  然而,铁毅仍旧不退。他还是继续前进。铁射驹感受到主人的决心,低鸣一声,也不停下。很快的,铁毅已越过全无尸身的死狱,来到一个大堂。堂上有一个匾额,工整字书写着:“神威堂”。
  铁毅很不合时宜的,合上双眸。铁射驹停在大堂阶梯前。
  铁毅整个心灵,忽地全面沉寂;宛若死人一般的毫无任何气机。
  暗之刀!在跳动。
  铁毅将灵神贯入,暗刀身近刀柄处空缺的一个铜钱大小的环洞。
  他的世界,蓦然扩升到最极尽。整个堡的动静,都处于他“心的视听”下。“呼!呼!
  呼!……”野兽般的缓重呼吸。铁毅赫然感知到与死味紧密相合的沉荷气息。铁毅猛睁开眼。他下马。
  铁毅的魂觉,鲜明地告知他,“神威堂”堂内,共有十名埋伏。
  铁毅夷然无惧地大步跨进“神威堂”。脚步不停,快捷地来到大堂正中。
  “叮!”
  暗自动发出示警的响声。神兵灵器,果然不凡!
  铁毅的心神,骤地于那一瞬间,由最松弛的状态,绷到最紧。
  战局一触便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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