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是个好字眼,叫一个久经战乱的人听了,会打从心眼里感到舒畅和无比的神往。
黄金洞附近的太平村不但村名叫人听到舒担,实际上太平村也实在名至实归,尽管外面的世界闹得翻天地覆,血肉横飞,太平村就像是世外桃源,谁都太太平平,没有遭到任何波及。
太平村真是个世外桃源,太平福地。
太平村人口不多也不算少,一百多户,大大小小老老少少也有四五百口。
村长许富春五十多岁,除了老妻外还有两个小孩,一男一女,哥哥叫许惠山十四五岁,妹妹十一岁左右叫许惠仙,此外,还有两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一个叫吴方,一个叫田猛,算是他们家的长工。
这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家庭,快快乐乐的家庭,安安详详的家庭。
这种家庭在太平村不算稀奇,也不特出,因为在太平村落户的人,都是快快乐乐安安详详的。
但,近来太平村好像有点不太平了!
十天前,王大妈的三只老母鸡忽然无缘无故的死了。
九天前,李拐子家的三只大山羊也无缘无故的死了。
八天前余麻子的三条大水牛又死了!
山雨欲来风满楼,这可不是好征兆,太平村的人,确实在惊、疑、恐、惧的席卷之下骚动了好一阵子。
好几天过去了,但却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大家的心情又渐回复了平静,全柯像往常一样过着安安静静,和和乐乐的生活了。
可是,今天一早怪事又出现了。
那是大毛放牛时第一个发现的,他发现村前大王树下面跪着一个怪人。
说那人怪,照大毛的看法,太平村就没有这种穿装打扮的人,在大毛眼里,那人那能不怪。
那人一动也不动地跪在那里,大毛被吓了一跳,接着便鼓起勇气,问道:“你是谁?跪在这里做什么?”
那人没有任何反应,连眼皮都没有转一下,根本不答理他。
大毛一连问了好几声,那人都充耳不闻。
大毛伸手试了一试那人鼻息,证明他不是死人。
大毛把这发现告诉了同村的人,太平村又掀起了一阵惊奇的热潮,把大王树附近的草皮踏死了一大片。
那人确实怪到了极点,再多人的围观,对他是视而不见,再多人的问语,对他是听而不闻。
时间一久,那怪人的行为就不新鲜了,也刺激不起村人的好奇了。
围观的人潮由热而冷,由多而少,最后,连发现这怪人的大毛都觉得毫无意思,绝口不提这件怪事了。
也没有去打扰那怪人了。
那怪人可真怪,一口气就跪了七天七夜!
“不吃不喝的七天七夜,好可怜啊!”村长的宝贝女儿许惠仙不但心里好可怜那怪人,而且采取了行动,暗暗取了些食物,带了一壶水,蹑手蹑脚地偷偷出了后门……
“哼!你可给我抓着了。”
许惠仙吓得退了一步,冒出一身冷汗,“我……”抬眼间看清了那发话的人,原来是她大哥许惠山,她可不怕这位哥哥,小眉儿一挑:“你管不着!”头一扬,人就走出去七八步。
许惠山笑道:“我管不着,娘可管得着!”
许惠仙身子一回,拉住许惠山道:“哥,你陪我一道去,好不好?”小妮子不求饶,却另外有一套办法。
许惠山笑道:“你早这样说,不就结了。”
兄妹俩相视一笑,在夜幕之中逐渐消失了。
那怪人这时候居然还跪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许惠仙把食物和水放在那怪人面前:“快吃一点,不吃你会饿死的。”
那怪人居然抬起眼皮望她一眼,而且说了话:“你叫许惠仙。”
许惠仙大惊道:“你认识我?”
那怪人的目光转向许惠山道:“你叫许惠山。”
许惠山道:“吃过东西再说吧。”
那怪人一摇头,道:“我不吃。”
许惠仙一脸迷惑之色,斜着头道:“为什么?”
那怪人道:“吃了你们的东西,那就活不成了。”
吃了东西反而会活不成,天下那有这种怪事,兄妹俩张大眼睛一愣,他们实在想不通,自然也就不知道该说什么话了。
那怪人居然在嘴角上裂开一丝笑容,道:“除非……”
许惠仙道:“除非什么?快说!”
那怪人道:“除……”
“你们不要理他,他饿不死的。”身后有人替他们兄妹打断那怪人的话。
许氏兄妹闻其声知其人,头也不回地开声道:“张大叔,你也来了。”
张大叔张业峰是太平村的更夫,因为年纪不轻了,大家都叫他一声大叔。
张大叔打着笑脸道:“惠仙,快回去吧,你娘在找你们哩!”
许惠仙一听惊动了父母,女孩子胆子小,便悄悄地扯着许惠山的衣襟道:“哥,我们走吧。”
许惠山摇头道:“不,我不走。”男孩子就是和女孩子不一样,天生的好奇心特重。
张大叔伏腰拾起放在地上的食物:“好,我们一道回去。”
许惠仙心里高兴了:“张大叔,他饿了好几天了,食物留给他吧。”
张大叔说道:“你放心,他不会饿死的。”
许惠山道:“张大叔,你本来是个大大的好人,为什么现在变得这样坏了?”
张大叔一怔,讪讪地道:“我这样做就是坏人?”
许惠仙道:“只有坏人,才想不到帮助别人。”
那怪人忽然接口道:“你们错了,张大叔是个大好的人。”
许惠仙开声道:“他不给你吃,你还说他是好人,你这人真怪!”
张大叔望了那怪人一眼道:“走,不要理他。”他伸出一只手拉了许惠仙,就要掉头而去……
这时,忽然又有另一个声音传了过来:“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老张,就把那包饭留给那孩子吧。”说话的是村长许富春,正从大王树后面走了出来。
张大叔一怔,愕然道:“村长是你。”真是有点出人意料之外。
许富春微微二笑,点头道:“老张,我也没有想到太平村隐有你这位高人,失敬!失敬!”
张大叔放声一笑道:“彼此,彼此,村长更是高人一等。”
许惠仙仰头问道:“什么高人,爹,你并不比张大叔高呀!”
许富春哈哈一笑道:“你们先回去,爹和张大叔还有话要说,惠山,带你妹妹回去。”
许惠山听了心不甘情不愿地带着妹妹走了。
许富春这才向那跪在地上的怪人一挥手道:“少侠,你起来吧,用过饭好说话。”
那怪人虽然经过一番化装,但逃不过许富春的神目,他一眼就看出他只有十八九岁,所以称他为少侠,
那年轻人没有马上起来,却说了话:“老爷子,您可知道,您这一叫晚辈起来,可就惹祸上身了。”
许富春哈哈一笑道:“你不是诚心送祸来的么,怎么,又想打退堂鼓了,你还是吃你的饭吧。”
那年轻人吃过饭,许富春与张大叔已走了回来,也不知他们避着那年轻人谈了些什么话。
这时,那年轻人也恢复了本来面目,年纪约二十岁左右,长得剑眉星目,蜂腰熊背,站在地上就像一座山石,稳定而坚实。
他给人的第一个印象,就令人觉得他很不错,而且是一个可以信赖的人。
许富春请大家席地而坐,然后道:“少侠,我们既然出了面,你的事我们就管定了,你有什么事,请说吧。”
那少年人一抱拳道:“晚辈之来,可能给贵村带来一场人祸,但晚辈却不能不来,特此先向二位前辈致歉。”
张大叔哈哈一笑道:“这是天意,不能怪你,你不要放在心上,哼!就三尸九绝那批恶贼还动不了太平村一根毫毛。”
那年轻人淡淡地道:“晚辈已将三尸九绝除去了。”
许富春一震,愕然道:“你已经把三尸九绝除去了?”实在令人难以相信。
那年轻人道:“所以两位前辈尽可放心,太平村依然可保有他的太平生活。”
张大叔道:“你既然有能力一举除去三尸九绝,还来太平村做什么?”
那年轻人道:“请前辈义伸援手,相助一臂之力。”
张大叔脸色一变,冷笑一声道:“你倒很会消遣人。”
那年轻人道:“晚辈是一片诚意。”
张大叔怒气更炽地冷“哼!”一声道:“你这片诚意,我老张可当受不了。”
看来,他心中有了某种误会了。
许富春打着笑声,道:“少侠,我们可否知道你的高姓大名。”
那少年人应声道:“晚辈失礼,忘了报名了,晚辈姓江,草字九峰。”
许富春接着又问道:“令师是……”
扛九峰道:“家师的真实姓名晚辈也不大清楚,不过他老人家常以‘一味’二字自称……”
一味何许人也,许富春压根儿就没听说过,望了张大叔一眼,他也同样报以茫然的眼色,许富春只有礼貌地道:“原来少侠是一味奇人的高足,久仰,久仰!”
江九峰一叹道:“家师……”只说了两个字,就戛然止住了。
人家似有难言之隐,许富春便不好追问下去,话锋一转道:“还有一事,请少侠说个明白。”
江九峰道:“前辈可是想知道晚辈这‘七星请将’之法?”
许富春点头道:“太平村是个与世无争的太平村庄,我们居住此地的底细很少人知道,就拿张大叔与老夫来说,我们过去虽然都是武林中人,但居住此村之后,却是各自隐秘了自己的身份,谁也不知道谁的来历,唯一能够令我们自暴身份的,只有这‘七星请将’之法,这一点老夫必须弄个明白。”
江九峰微微一笑道:“据晚辈所知,这‘七星请将’之法,前辈们可以不受理,如果前辈们不受理,七七四十九个时辰一满晚辈只有自行离去,前辈既然答理了,晚辈似乎……似乎……”
许富春哈哈一笑,截住江九峰的话道:“是,是老夫的不是,老夫问得不当,但有少侠这番话,老夫之疑已释,但不知少侠要老夫等如何相助?”
江九峰道:“晚辈在九江地面上开了一家酒楼,有请前辈赐助掌厨。”
许富春一怔,愕然道:“你要老夫去替你掌厨?你花这么大的劲,又跪了七天七夜,只请老夫去替你掌厨,你这是什么想法?你没说错吧?”
江九峰道:“晚辈的话,说得很明白呀!”
张大叔大声道:“小伙子,你没发烧吧。”
江九峰微微一笑道:“晚辈很好。”
许富春道:“就算你说得不错,可是老夫不会掌厨呀!”
张大叔道:“老夫只会做一样菜,妙鸡蛋!”
江九峰一怔道:“两位前辈那位本姓梁?”
许富春摇了摇头道:“老夫本来就姓许。”
张大叔说道:“我们太平村没有姓梁的。”
江九峰发出一声苦笑,讪讪地道:“看来其中一定有了错误。”
张大叔道:“我们出错了头。”
江九峰道:“晚辈上了别人的当,对不起,晚辈就此告退,有扰清修之处,容当后报。”
话声未了,许富春与张大叔只见江九峰身形一晃,便失去了影子,当最后一个字传过来时,他已在二三十丈之外了。
张大叔“呸!”地一声,顿脚道:“见他的大头鬼!”
许富春摇头一叹,说道:“老张,小心一点,事情只是一个开始,我们先回去吧。”
他们两人一转身,迎面来了四个人,四个身穿黑色夜行衣的人,横刀当胸,挡去了他们的去路。
许富春喝声道:“你们是什么人?”
“要你们命的人!”说话的那人看来是为首之人,手中大刀一挥,另外三个人移形换位,便把他们两人包围在当中。
许富春冷笑一声道:“四位有这个本事么,老张……”
暗影中忽然有人接上了话道:“不劳两位前辈出手,他们是冲着晚辈来的。”原已离去了的江九峰,不知什么时候又回来了。
他来得像去时一样快,话到人到,人到剑到,当他的身形一敛时,四个人之中,已经倒下了三人。
也不知他是怎样出手的,那三个人连回手的机会都没有,就一命呜呼了。
剩下那个为首的汉子,双腿只发软,打着颤声,道:“你……你是什么人?”
江九峰一笑道:“在下江九峰,也正是你们想嫁祸的对象。”
那人叫道:“请少侠饶命,小的是身不由己……”
江九峰冷冷地道:“在下本不是嗜杀的人,换了任何一处地方,你决不会死,但为了太平村的安宁,却绝不能让你活着回去,你只有认命了。”
剑光一闪,那人想叫想逃,那还来得及,江九峰的剑一出,就刺进了那人的心口。
江九峰的剑快得令人看不出痕迹,这那里是打斗,简直是在杀鸡。
许富春与张大叔早年在江湖上也是个见多识广,经过不少大风大浪的人物,像这样威力无伦的快剑,他们别说没有见过,就是做梦也想不到武林之中竟然有这种人物。
他们两人可愣住了,江九峰不但令人刮目相看,而他的神秘性也更叫他们探不清想不透了。
只是为了请一个掌厨的大师父,竟然不惜跪上七天七晚,这种人要不是心智失常,一定是个小怪物了。
他们微一失神之下,眼前又不见了江九峰。
其实江九峰不是心智失常,也不是甚么小怪物,他只是想帮助一个年老的老孝女而已。
不过话又说回来,用这种方法去帮助一个老孝女,就算他不是小怪物,也非常人可比了。
离太平村三十里有一个市镇叫仰人镇,这里有吃的地方,也有住的地方,江九峰就是落店在这里。
江九峰在一家生意清冷的小客店里包了一间房间,一口气先付了十五天的饭房钱,虽然他已经付了饭房钱,可是这深更半夜的回来,当然不便去惊动深入梦乡中的店家,不惊动店家的最好方法,就是穿窗而入,他人一进入房中便发现房中有点不对头,但觉房中多了一股淡淡的幽香,他暗暗一惊,苦笑忖道:“我也太神不守舍了,房中换了新房客,我在窗外就该发现的……”
此念一生,就待悄悄退返了出去……
可是,他这时再想退出去,已经来不及了,背脊上一冷,已经有一道剑气对准他“背心穴”了。
“你动!就死!”清脆的声音,听了令人又羞又愧。
接着,火光一亮,桌上的油灯已点亮了。
亮光中,江九峰被背后用剑抵住的人在身上点了三处穴道,接着,便被一带一推,被推在椅子上去了。
这时,人家看清楚了他,他也看清楚了人家:“好呀!你这小子找到我辣手仙姬头上来了,你的胆子也未免太大了一点吧!”
所谓“辣手仙姬”,乃是一个二十四五岁的妙龄少妇,只见她柳眉倒竖,杏眼圆睁,一脸的怒气,怒气之中还充满了杀气。
但是,美中带嗔,嗔中有俏,俏里勾魂……
江九峰暗暗一震,忖道:“怎么是这位女煞星!”他的魂没有被勾去,却是皱起了眉头。
这位女煞星,他不是惹不起,但因此而结上梁子,实在是件倒霉的事。
江九峰苦笑一声,道:“你不会就这样要我的命吧。”
辣手仙姬冷峻地道:“本姑娘的宝剑,最爱杀你这种行为的人。”
江九峰道:“走错房间就该死,姑娘,你也未免太过份了一点了吧。”
辣手仙姬格格一笑道:“走错了房间,你会走错房间?你这话骗鬼去,本姑娘见得多了,也听得多了,你就认命了吧,报上名来,领死!”
江九峰眉峰一挑道:“死就死,还报甚么名。”
辣手仙姬道:“你难道不愿魂归故里,死后落叶归根?”
江九峰双目一睁道:“你难道还会把我尸体送回老家去?”
辣手仙姬道:“要本姑娘把你全尸送回去,那是不可能的,但本姑娘会把你的头发送回你家中去,作为本姑娘取你一命的回报。”
江九峰噗哧一笑道:“原来是这么回事……”
辣手仙姬一怔道:“甚么这回事?”
江九峰道:“难怪有人说辣手仙姬最爱吃男人的头皮……”
辣手仙姬气得打颤道:“胡说,你们男人的头皮有甚么好吃,本姑娘割你们头皮,是为了你们的头发不致散失之故。”
江九峰点头道:“现在我明白了。”
辣手仙姬道:“那么你可以把你的姓名住处说出来了。”
江九峰抬起眼皮道:“我们谈得很投机,你为甚么还要杀我?”
辣手仙姬道:“你该死,就是该死,该死的人,本姑娘绝不放过,这也就是本姑娘之为辣手仙姬了。”
江九峰道:“本人知道了,我要不把姓名住处告诉你,你就不能杀我。”
辣手仙姬道:“你已经落到我辣手仙姬的手中,我就有本事叫你把姓名住处说出来。”
江九峰一震道:“你要严刑逼供。”
辣手仙姬道:“你想不想试试本姑娘的‘冷焰搜魂指’?”
江九峰道:“在下受不起不想试。”
辣手仙姬道:“那你就老老实实把姓名住处说出来吧。”
江九峰道:“也不能说,因为你根本就没有理由杀我。”
辣手仙姬瞪目道:“没有理由讲。”
江九峰道:“命可是我的。”
辣手仙姬道:“现在我要你的命。”
江九峰道:“你说我对你心怀不轨,有什么证据?”
辣手仙姬脆脆地娇笑道:“一个大男人跑到本姑娘房中来,就是心怀不轨。”
江九峰一笑道:“在下可不可以说,是你姑娘自己……”
辣手仙姬脸色一变,却没让他把话说完:“该死的东西,讨打!”
玉手一挥,便是一记耳光,向江九峰左脸掴去……
江九峰一偏头,辣手仙姬一掌走空,辣手仙姬不觉一怔,手中的宝剑就向前一送,直刺江九峰肩头,她不能此时要他命,但也不能不给他一个厉害。
江九峰一晃肩,又让过了,他不但让过了。而且也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辣手仙姬大惊失色道:“你会自行解穴!”
江九峰笑笑地道:“在下是移宫过穴逃过了姑娘的,冷焰指。”
辣手仙姬心神大震,愣住了。
江九峰缓缓地坐回椅子上,指着对面的另一张椅子,笑着对她道:“姑娘,请坐!”
辣手仙姬居然依言坐了下去。
江九峰面色一肃,说道:“姑娘,天下尽多好色淫邪之徒,但在下绝不是那一种人。”
辣手仙姬一叹道:“看来本姑娘是非听听你的理由不可了。”
江九峰道:“在下七天前订下了这间房间……”
辣手仙姬截口道:“哼!鬼话,谁会相信。”
江九峰忙说道:“在下说的可不是鬼话,店家就是证人。他收了在下半个月的房钱饭钱,没想到他又把房子给了姑娘,这才发生了这场误会,姑娘如果不信,可以请店家前来一问,便可证明在下所言不假。”
辣手仙姬道:“好,我们一同去找店家问个明白。”
江九峰道:“不用去叫,在下已知会店家了。”
店家又不是聋子,他们这样又打又杀的店家能不听到,只是店家没有胆子进来吧了。
有了江九峰这句话,店家在下面重重地咳了一声,然后发声道:“小的是店家,请开门来。”
店家进来了,见了江九峰忙陪着笑面道:“江爷,你回来了,小的以为您不回来了啦!所以就把房子给了这位姑娘,江爷要房间,小的替你另外准备一间上房可好?”
这确是一个误会,辣手仙姬微微一笑,向江九峰表示了歉意,但又脸色一冷,向店家道:“店家,你这就不对了,收了江大爷的房钱饭钱,如何可以再将房子给本姑娘。”
店家急口道:“姑娘有所不知,前天有人来替江爷退了房饭钱,所以小的才敢将房子再给姑娘,否则,小的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自坏规矩。”
忽然,他又多了一句嘴:“其实姑娘的房间,也是那人吩咐给你留下的。”
辣手仙姬一震,道:“你为甚么不早说。”
店家道:“小的以为那人是姑娘的朋友,所以就没提罢了。”
江九峰暗暗忖道:“这好像是一个巧妙的安排,似乎是冲着我来的!”
江九峰心中犯着嘀咕,却也不便向辣手仙姬提及,于是起身道:“姑娘,在下可以走了吧?”
辣手仙姬苦涩地一笑道:“你是唯一的例外。”
江九峰跪了七天七夜,也饿了七天七夜,不久前虽然吃了一点,那只够塞塞牙缝,先别忙睡觉,吃一顿饱饭再说,于是再请店家把店家所有的食物都送来了。
他正要据桌大吃的时候,辣手仙姬在房外叫门道:“喂!你扰了人家清梦,一个人独吃,太不礼貌了吧。”
江九峰不能不肃客入室,笑道:“姑娘虎威,在下实在招惹不起。”
辣手仙姬也是一笑道:“本姑娘也不是没有朋友。”
江九峰道:“在下有这个荣幸?”
辣手仙姬说道:“你的年纪还不太大吧。”
“痴长二十一岁。”
辣手仙姬道:“那你还是小老弟。”
江九峰说道:“你可是要小弟称你大姊?”
“废话!总不成本姑娘叫你大哥吧!”别看她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女煞星,倒也有她爽朗的一面。
江九峰倒有些犹豫了,叫叫不要紧,他对她可是并没有太多的认识。
“怎么?难道我这大姊还会辱没你这小子!”辣手仙姬的脸色不大好看了。
她倒是个一根肠子通到底的直肠子的人。
除非翻脸,否则这声“大姊”是非叫不可,好在江九峰还不是一个只知有己不知有人的人,江九峰一笑道:“小弟高攀得上么?”
辣手仙姬的柳眉一挑道:“又是一句废话。”
江九峰只有乖乖地叫了一声:“大姊,小弟敬你一杯。”他只有一只杯子,只有把自己的杯子递了过去。
辣手仙姬毫不犹豫地接过酒杯一口干了,笑道:“兄弟,大姊不会给你丢人的,……咳!咳!咳……”好一阵急咳,她分明不是一个会喝酒的人。
江九峰没有笑,只有感动:“大姊,你原来不会喝酒,这又何苦呢!”
辣手仙姬擦着呛出来的眼泪,缓过一口气,道:“酒算得甚么,刀子大姊都不怕,大姊要喝不下你这杯酒,那还配当你的大姊。”
江九峰道:“多谢大姊的盛意。”提起酒壶又倒了一杯酒。
辣手仙姬不待他开口,忙摇手道:“就此一杯,下不为例,以后都是你自己的了。好热呀!这酒真不是好东西……”脸上涌上一朵红云,在灯光一照之下,更为娇艳绝世。
江九峰摇首一叹,道:“大姊,你不觉得死在你剑下的人有点冤屈么?”
辣手仙姬目光一怔道:“你怎么在这时候说出这种话来?”
江九峰道:“小弟不敢说。”
辣手仙姬道:“不说不行。”
江九峰道:“你可不要生气。”
辣手仙姬道:“不生气就是。”
江九峰道:“你说过不生气啊!”
辣手仙姬道:“我说不生气,就不生气。”
江九峰讪讪地道:“因为你长得太美了……”
辣手仙姬说不生气,结果还是生气了,截口道:“我美又怎么样,难道有甚么不对。”
江九峰道:“孔老夫子都说‘食色性也’。何况一般凡夫俗子,自是难于自律,大姊你动不动就要人的命,你说他们死得冤不冤,话又说回来,其实大姊你也有不是之处。”
辣手仙姬大叫一声,道:“甚么,你说我不对,你不要给你三分颜色,就开起染坊来了,你要不还我一个公道,你看大姊我饶不饶你。”
江九峰道:“你有引人入罪之嫌,你如果能稍稍掩住几分姿色,不就可以减少许多无谓的纷扰。”
辣手仙姬怔了一怔,点头道:“你的话好像有点道理。”
江九峰道:“小弟交浅言深,如有不是之处,尚望大姊海涵。”
辣手仙姬道:“你没说错,大姊确是没有想到这一点。”
江九峰道:“为圣为贤乃是何等境界之人,岂是人人得而为之,何况莽莽江湖,多是血气争先,勇武自恃之士,偶有冒犯,施以微薄就是了,大姊以为如何?”
辣手仙姬一笑道:“你是越说越有理了。”
江九峰道:“小弟说的是人之常情,事之常情。”
辣手仙姬道:“小兄弟,大姊领你这份情,现在不谈这个了,我还有另外一事和你相谈。”
江九峰道:“甚么事?”
辣手仙姬道:“刚才大姊心中一动,好像我们发生的那场误会,是有人暗中安排的。”
江九峰点头道:“小弟有此同感。”
辣手仙姬道:“你说是对你呢?还是对我?”
江九峰道:“目标不会是你,是小弟我。”
辣手仙姬道:“何以见得是对你?”
江九峰道:“因为误会形成之后,倒霉的是小弟我。”
辣手仙姬道:“两人动手,机会均等,怎会倒霉的只是你。”
江九峰道:“小弟也常杀人,但绝不会在这种情形之下杀人。”
辣手仙姬玉面一红,轻“啊!”一声道:“我明白了,照说你心里应该有个数,那是甚么人?大姊决不坐视。”
江九峰道:“现在小弟还不大清楚,不过我相信迟早要把他们找出来。”
辣手仙姬话锋一转道:“你这几天那里去了,为甚么给人可乘之机?”
江九峰一笑道:“别提了,提起来我自己都无法向自己交待。”
辣手仙姬道:“趣事?”
江九峰道:“糟事!”
辣手仙姬笑道:“那大姊非追问到底不可了。”
江九峰道:“我到太平村去了。”
辣手仙姬道:“听说太平村乃是当今世外桃源,你去做什么?”
江九峰道:“找人。”
辣手仙姬双眉一聚道:“太平村有你要找的人?”
江九峰说道:“当然有,只是他没有出面,害我跪了七天七夜,结果,出来两个不相干的人,弄得我啼笑皆非,狼狈而回。”
辣手仙姬笑得花枝招展地道:“有趣,那是什么大人物,你跪了七天七夜居然不得一见?”
江九峰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说来也可笑得很,那是一个做大师傅的人。”
辣手仙姬惊叫一声道,“大师傅!是哪位老前辈?”
江九峰道:“我不知道。”
辣手仙姬大感意外地道:“你不知道,你自己做的事都不知道?”
江九峰不好意思地道:“我只知道他做得一手好菜,尤其一道‘白菜豆腐蛋花汤’,更是妙绝天下,独步当今。”
辣手仙姬心里好不想笑,可是脸上再也笑不出来,她真有点替他可惜,想不到一位这样有前途的少年奇侠,居然为了一道“白菜豆腐蛋花汤”去跪了七天七晚,这算是什么志气,冷笑一声道:“孔老夫子的话‘食色性也’,真的一点不错,为了口腹之欲,跪个七天七夜也不算什么。”
江九峰苦笑一声道:“严格一点说,只是为了那道‘白菜豆腐蛋花汤’,有人想吃他做的那道菜想吃得要死,所以小弟只有替他前来跪求了。”
辣手仙姬大叫一声道:“什么,你不是为了自己口腹之欲。那是为令尊令堂了,那你是一位可敬可佩的大孝子了。”
江九峰摇首道:“先父先母早已过世了,完全是为了我奶娘……”
话还没有说完,辣手仙姬肃然起敬截口道:“老弟,那更了不起,大姊敬你一杯,不,大姊只能这样说说,可不能真的敬你了。”
江九峰道:“大姊,小弟的话没说完啦,我是说小弟奶娘的老母亲想吃那道‘白菜豆腐蛋花汤’,我奶娘又是一位大孝女,她本来要亲自来跪求的,小弟见她体弱多病,所以只有代她一行了。”
辣手仙姬忽然摇了一摇头,说道:“不对……”
江九峰道:“有什么不对?”
辣手仙姬道:“白菜豆腐蛋花汤普通得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名菜,了不起多给他银子就是了,那也用不着如此大礼请求。”
江九峰道:“人家不要银子,银子有什么用。”
辣手仙姬一皱眉头又道:“还是不对,你那奶妈的娘就这样馋嘴非吃这道‘白菜豆腐蛋花汤’不可,最不可理喻的是,她又怎知道那跪求之法?”
她的说法没错,处处都显得江九峰太幼稚了。
江九峰叹息一声:“我奶娘的妈已是残年风烛之人,她虽没有非吃那道‘白菜豆腐蛋花汤’的表示,但奶娘之要这样做,只是一份心意而已,至于我那奶娘如何知道那跪求之法一节,那是因为她们母女本是太平村中之人,所以知道太平村有这个规矩。”
辣手仙姬摇了摇头还是不以为然地道:“说来看似有理,其实还是不对,想那太平村只不过是一处村落而已,那来这么些臭规矩。”
江九峰一笑道:“大姊,你要是把太平村看成普通村落,那就大错特错了。”
辣手仙姬一震道:“那太平村有什么出奇之处?”
江九峰道:“据小弟所知,太平村百十年前出过一位奇人,替江湖上做了不少有利于江湖人物的大事,因此江湖上黑白两道感恩图报,相约不犯太平村一草一木,所以太平村有世外桃源之称,也因此有许多隐世的江湖奇人隐姓埋名地住到太平村去了。”
辣手仙姬愕然道:“有这等事,大姊却是毫不知情。”
江九峰道:“江湖后浪推前浪,老一辈子的事,自然也越来越淡了。”
辣手仙姬“嗯!”了一声,想了一想,又摇起头道:“我总觉得不大对劲,也许你有难言之隐,也许你自己都莫明其妙,大姊也不想多伤脑筋了,我还是回房去睡觉的好,你累了七天七夜,也该好好睡一觉,明儿见!”
江九峰也真累了,倒头一睡,把个白天就睡过去了,一觉醒来,房中还是点着一盏油灯,灯前还是坐着辣手仙姬。
江九峰揉了一下眼睛笑道:“大姊,你还没有回去睡觉?”
辣手仙姬道:“睡觉,我又不是睡虫,天刚黑就睡觉,那还像什么话。”
江九峰哈哈一笑道:“看来我是睡糊涂了,敢情,这又是一个夜晚了。”
辣手仙姬说道:“白天我去了一趟太平村,太平村实在是个好地方,山清水秀,人情纯朴,只可惜美好的时光快要结束了。”
江九峰道:“此话怎讲?”
辣手仙姬道:“太平村今后可能不会再太平了,我发现有好几批武林人物虎视眈眈地注视着太平村了。”
江九峰道:“可有人找过太平村的麻烦?”
辣手仙姬道:“目前还没有,但我想,这种观望的日子不会维持太久,迟早都会爆发起来。”
江九峰道:“这会不会是小弟带给他们的麻烦?”
辣手仙姬道:“可能是的,也有人隐约之间提到过你,你的外号是不是叫云中月?”
江九峰点头道:“人家是这样叫,我是一点不喜欢这外号。”
辣手仙姬道:“另外有一件事,很叫人寻味,你想不想知道?”
江九峰道:“大姊,你有话就直说罢,别卖关子了。”
辣手仙姬道:“太平村外的那棵大王树做了出家人了。”
江九峰摇头道:“大姊,我看你快要成小老太婆了,一张碎米嘴巴,就像我奶娘一样。”
辣手仙姬一笑道:“兄弟……”
江九峰道:“大姊,我们到太平村去看一看。”他是说去就去,话声未了,人已从窗口飞了出去。
辣手仙姬轻骂了一声:“小鬼!”一跺莲足,晃身急急迫了出去。
大王树原是一棵枝叶茂盛的大树,这时只成了一个光身子,屹立在夜风之中。
它的枝桠被人砍伐殆尽,散满了一地。
江九峰对着大王树不言不语站得笔直,一动也不动地像是另外一棵小大王树。
辣手仙姬真有点替他担心,不知他在发什么神经病。
忽然,江九峰放声笑了起来:“还好,它做的不是和尚,而,是道士。”
辣手仙姬怔怔地道:“兄弟,你在说什么?”
江九峰指着树身顶上一枝残存的带叶树丫说道:“你看,他头上还有一个发结啦!”
辣手仙姬莞尔一笑道:“道士也罢,和尚也罢,你没发神经病就好了。”
江九峰道:“这是什么人干的?大姊,你查过没有?”
辣手仙姬摇了摇头道:“我还没查清楚。”
一阵鼓更之声远远从太平村之内传来:“笃!笃!笃!笃!笃!笃!笃!笃!当!当……”
辣手仙姬一怔道:“你听……”
江九峰笑道:“听什么,那是更鼓之声呀。”
“谁不知道那是更鼓之声,废话,你仔细听一听,八下梆子声,隔着才是两下锣声,大是不寻常,莫非其中带了什么暗号?”
辣手仙姬倒真是细心得很。
江九峰只差一点没有敞声大笑了起来:“人家太平村打更的就是这种打法,八下梆子声那是代表八个字……”
辣手仙姬截口道:“那八个字?”
江九峰立刻道:“小心火烛,慎防盗贼。”
“那锣声呢?”
“锣声就是一更一声锣,二声锣表示现在已是二更了。”
辣手仙姬忍不住也笑了起来道:“原来是这样一回事,我几乎被它唬住了。”
江九峰道:“打更的是张大叔,走,我们去问问他去,这树是什么人砍成这个样子的。”
两人迎着更声走去,走不几步,那更声忽然中断了,不再继续下去。
辣手仙姬一震道:“兄弟,好像有点不对头了。”
江九峰抢身射了出去,道:“快……”
两条身形快如闪电般,飞进了太平村,接着身形一敛,慢了下来,悄悄向前接近。
这时张大叔正被两个身穿夜行衣靠的汉子,一前一后的夹在当中,向着村外走去。
张大叔表现出一副胆战心惊的样子,没口的求告道:“二位大爷,你们要把小的带到那里去?有话就在这里说不是一样,小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少哕嗦!快走!”那说话的汉子,还出手推了张大叔一把,推得张大叔几乎跌倒。
辣手仙姬看得怒气上冲,就要现身出去,却被江九峰轻声止住道:“大姊,张大叔不是省油的灯,用不着你我出头。”
他们带着张大叔一直走到大王树那里,停了下来,那两个汉子先不问话,却一连打了张大叔十几记耳光,打得张大叔满口鲜血,牙齿掉了三颗,而张大叔除了口中只叫“大爷,大爷……啊!啊!啊!……”之外,便一点反抗之力都没有。
辣手仙姬实在看不过去,怒视着江九峰传音道:“这就是不是省油的灯,老弟,我看你是看走了眼。”就要挺身出去维护那张大叔。
江九峰一把拉住她道:“大姊,看看再说吧。”
只见那打人的人,自己停住了手,冷笑一声道:“老小子,这只是给你一点颜色看看,目的是告诉你,大爷问话时,你要好好回答大爷的问话。”
更夫张大叔也真会做作,打拱作揖地道:“是!是!大爷要问什么话,小的一定据实回答。”
另一个汉子没有动手打过人,也没有说过一句话,好像也是个比较好说话的人,那知他不声不响地手中鬼头大刀一挥,就削去张大叔一只耳朵。
痛得张大叔抚着耳朵跺脚大叫,却隐忍着,没有发作起来。
辣手仙姬看得直皱眉头道:“你说,张大叔是怎样的一个人,人家削了他一只耳朵,居然也受得下来。”
江九峰道:“这大约就叫‘忍辱负重’吧。”
这时那刀削张大叔耳朵的汉子干鸭公似地叫道:“老小子,老子不会打人,只会杀人,小心老子下次出刀,就是要你脑袋了。”
张大叔忍着痛,连连道:“是!是!是!小的知道,脑袋一丢就活不成了。”
那汉子道:“你知道就好,现在老子问你,我们有几个同伴不见了,你可知道他们到那里去了?”
张大叔道:“是死人还是活人?”
那汉子道:“当然是活人。”
张大叔道:“小的没有见到活人。”
最初打落他牙齿的汉子接口道:“那你是见到死人了。”
张大叔点头道:“小的见到三个死人,就倒在你们站的地方。”
那削他耳朵的汉子干叫一声,道:“是你杀了他们……”
不待张大叔回话,那打他耳光的汉子已是一笑道:“老九,你看他是能杀死他们的人么?”
原来那叫声似干鸭公的人叫老九,老九一瞪眼道:“那是什么人杀死他们的,快说!”
张大叔道:“小的来到这里时,那三个人已经被人杀死了,小的可没看见是谁杀了他们。”
另外那汉子道:“大王树前不是有一个人跪在这里么,当时,他还在不在?”
张大叔道:“那人也不见了,他在这里足足跪了七天七夜哩!”
老九道:“他跪在这里干什么?”
张大叔道:“不知道。”
“不知道,难道你们也不问他?”
张大叔道:“怎么不问他,问他的人可多啦,他就是不说话,谁对他也没有办法,要是大爷们早来一天就好了,只要这样一下,怕他不说话。”他还真有意思,用手做了一个杀人的动作。
老九回头向另外一个汉子道:“猴子,你看是不是那小子杀的?”原来那人叫猴子。
那叫猴子的人道:“谅那个小子也没那本事。”
老九道:“那会是什么人呢?”
猴子道:“老小子,他们三人的尸体在那里?”
张大叔道:“是小的把池们给埋了,就埋在那一堆树丫之下。”
猴子道:“把他们给刨出来,大爷要验尸。”
张大叔皱起眉头道:“这……这……小的没有东西可刨呀!”
老九道:“用老子的刀刨好了。”他可真没把张大叔放在眼里,真的把手中鬼头大刀,交给了张大叔。
辣手仙姬传声道:“你说张大叔有了刀,会不会突然发难?”
江九峰道:“不会,装孙子就得装到底。”
辣手仙姬传音道:“他为什么要这样装孙子?”
江九峰心中一动,道:“可能是我们害了他。”
辣手仙姬道:“此话怎讲?”
江九峰说道:“他一定发现了暗中还有人,所以不敢轻率动手,只有装孙子装到底。”
辣手仙姬道:“这样说来,我们不能再藏在暗中了。”
江九峰说道:“看来我们是应该现身了。”
他们两个人身形一晃,就到了那猴子和老九的身后,这时,张大叔正在清理那些树枝,猴子与老九没有听到身后有人。
江九峰发话道:“张大叔,不用麻烦了。”
“谁?”猴子与老九身形一错,向两旁射了出去,他们应变 之能倒是不坏。
他们避开被袭的弱点转过身来,见是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当下吁了一口气,厉声喝道:“好小子,你们可是吃了豹子胆,来管老子们的事。”
张大叔当然还认得江九峰,忙道:“大爷,他们是村子里的人,想必是来找小老儿的。”
老九立时大喝道:“老小子,把刀还来。”
张大叔提着刀走向老九,忽然向江九峰发话道:“江少侠,
没有你们的事,老夫要自己动手,出这口怨气,小子,你们两个一起上吧。”突然变了一个人,鬼头大刀一扬,样子还真吓人。
猴子哈哈一笑道:“老鬼,你终于现出狐狸尾巴了,嘿!嘿!嘿嘿!咱们兄弟算是不虚此行了,老九,你收拾那两个小子,这老小于就由我一个人对付好了。”
他们忘了一件事,江九峰到达他们身后时,他们却是毫无所知,就凭这点,他们就差了一大截。
江九峰向老九一笑道:“你们还是听那位大叔的话,两个一起上吧,这样还比较公平一点。”
张大叔又大喝一声道:“小子,接着你自己的刀,两人一起上吧,老夫今天要不能收拾下你们两人,也就不是五行鬼手了。”
刀光丢向了老九,老九接是接住了丢来的鬼头大刀,但却站不住脚退了一步。
猴子同时一震道:“你就是‘五行鬼手’?”
张大叔道:“老虎不发威,你们以为是病猫,是不是?别管老夫是什么东西,你们一起上吧。”
那猴子忽然将手中兵刃一丢,双膝一软,跪倒在地上了,同声大叫道:“请老爷子饶命,晚辈实在不知是老爷子你,冒犯了你老爷子,小的该死,小的该死!”
张大叔一怔道:“怎么啦?你们不打了?”
猴子跪倒了,那老九可也不笨,接着也把鬼头大刀一丢,跟着双膝一跪,口中只求“饶命”不已。
张大叔可弄得杀也不是,打也不是,没有了主意,望着江九峰一顿脚道:“都是你们!”扭头走了。凭他的身份,实在不能打死狗,只有一走了之。
辣手仙姬格格一笑道:“这老怪物,倒也怪得有趣。”
猴子与老九跪在地上,原不知张大叔已经离去,这时知道张大叔离去了,他们的凶性可又冒起来了,他们两人一长身,抓着自己的兵刃,一阵冷笑声中,逼到江九峰与辣手仙姬面前,老九暴喝道:“小子,你们是要死呢?还是要活?”
江九峰装出一副苦脸道:“要活又怎样?要死又怎样?”
猴子道:“老九,咱们这个人可丢不起,还是把他们打发了吧。”
老九道:“先解决那小子,小妞儿,还好用来解解馋。”
江九峰同详地也是向辣手仙姬一笑道:“大姊,咱们打个赌好不好?”他们也没把那两个人放在眼里,自顾自地说笑起来。
辣手仙姬笑道:“赌什么?”
江九峰道:“咱们个对个,赌谁最先料理他们。”
辣手仙姬大声道:“好,可要加点什么东道?”
江九峰道:“赌一桌酒席,输了的付钱。”
辣手仙姬点头之后,向那二个人脆笑一声道:“二位听到了没有?我们在你们身上赌上了。”
那两个人当然听到了,老九先是哈哈一笑道:“小妞儿,咱们也来打个赌好不好?”
辣手仙姬道:“赌什么?”
老九道:“老子胜了,老子也不要你的命,只要你安份守己的做老子的媳妇儿,可好?”
辣手仙姬气得秀脸儿发青,可是她没有生气,反而笑了起来道:“本姑娘可是要你的命啊!”
老九一拍胸膛道:“老子只要你服侍得痛快,这条命原就准备交给你这小美人的。”
辣手仙姬笑道:“本姑娘一定给你痛快就是。”接着转头又向江九峰道:“兄弟,你数一二三,数到三字时,我们同时出手。”
说着从腰际取下一条金光闪闪的软带,带子两端各系着一件饰物,一端系的是一对小金铃,另一端系的是一只小金手,小金手形同一朵兰花,好轻巧别致。
江九峰道:“大姊,准备好了,小弟要数数了。”
辣手仙姬忽然道:“且慢,你的兵刃呢?”
江九峰一拍腰际道:“小弟腰中有软剑,你放心,小弟不会吃亏的……一……二……三……”
“三”字出口,辣手仙姬一顺手中软带,蛟龙入水般卷向那色迷迷的老九。
表面上看来,江九峰好像慢了一步,但他出手的速度,却是快到了极点,只见他腰中泛起一道光芒,飞向那以猴子为名的汉子。
那猴子显然没看出江九峰的来势,微微一怔之下,江九峰的剑光已敛,人也退回到了原处。
这时,才见那猴子仰面倒了下去,咽喉一道血口,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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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金洞附近的太平村不但村名叫人听到舒担,实际上太平村也实在名至实归,尽管外面的世界闹得翻天地覆,血肉横飞,太平村就像是世外桃源,谁都太太平平,没有遭到任何波及。
太平村真是个世外桃源,太平福地。
太平村人口不多也不算少,一百多户,大大小小老老少少也有四五百口。
村长许富春五十多岁,除了老妻外还有两个小孩,一男一女,哥哥叫许惠山十四五岁,妹妹十一岁左右叫许惠仙,此外,还有两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一个叫吴方,一个叫田猛,算是他们家的长工。
这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家庭,快快乐乐的家庭,安安详详的家庭。
这种家庭在太平村不算稀奇,也不特出,因为在太平村落户的人,都是快快乐乐安安详详的。
但,近来太平村好像有点不太平了!
十天前,王大妈的三只老母鸡忽然无缘无故的死了。
九天前,李拐子家的三只大山羊也无缘无故的死了。
八天前余麻子的三条大水牛又死了!
山雨欲来风满楼,这可不是好征兆,太平村的人,确实在惊、疑、恐、惧的席卷之下骚动了好一阵子。
好几天过去了,但却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大家的心情又渐回复了平静,全柯像往常一样过着安安静静,和和乐乐的生活了。
可是,今天一早怪事又出现了。
那是大毛放牛时第一个发现的,他发现村前大王树下面跪着一个怪人。
说那人怪,照大毛的看法,太平村就没有这种穿装打扮的人,在大毛眼里,那人那能不怪。
那人一动也不动地跪在那里,大毛被吓了一跳,接着便鼓起勇气,问道:“你是谁?跪在这里做什么?”
那人没有任何反应,连眼皮都没有转一下,根本不答理他。
大毛一连问了好几声,那人都充耳不闻。
大毛伸手试了一试那人鼻息,证明他不是死人。
大毛把这发现告诉了同村的人,太平村又掀起了一阵惊奇的热潮,把大王树附近的草皮踏死了一大片。
那人确实怪到了极点,再多人的围观,对他是视而不见,再多人的问语,对他是听而不闻。
时间一久,那怪人的行为就不新鲜了,也刺激不起村人的好奇了。
围观的人潮由热而冷,由多而少,最后,连发现这怪人的大毛都觉得毫无意思,绝口不提这件怪事了。
也没有去打扰那怪人了。
那怪人可真怪,一口气就跪了七天七夜!
“不吃不喝的七天七夜,好可怜啊!”村长的宝贝女儿许惠仙不但心里好可怜那怪人,而且采取了行动,暗暗取了些食物,带了一壶水,蹑手蹑脚地偷偷出了后门……
“哼!你可给我抓着了。”
许惠仙吓得退了一步,冒出一身冷汗,“我……”抬眼间看清了那发话的人,原来是她大哥许惠山,她可不怕这位哥哥,小眉儿一挑:“你管不着!”头一扬,人就走出去七八步。
许惠山笑道:“我管不着,娘可管得着!”
许惠仙身子一回,拉住许惠山道:“哥,你陪我一道去,好不好?”小妮子不求饶,却另外有一套办法。
许惠山笑道:“你早这样说,不就结了。”
兄妹俩相视一笑,在夜幕之中逐渐消失了。
那怪人这时候居然还跪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许惠仙把食物和水放在那怪人面前:“快吃一点,不吃你会饿死的。”
那怪人居然抬起眼皮望她一眼,而且说了话:“你叫许惠仙。”
许惠仙大惊道:“你认识我?”
那怪人的目光转向许惠山道:“你叫许惠山。”
许惠山道:“吃过东西再说吧。”
那怪人一摇头,道:“我不吃。”
许惠仙一脸迷惑之色,斜着头道:“为什么?”
那怪人道:“吃了你们的东西,那就活不成了。”
吃了东西反而会活不成,天下那有这种怪事,兄妹俩张大眼睛一愣,他们实在想不通,自然也就不知道该说什么话了。
那怪人居然在嘴角上裂开一丝笑容,道:“除非……”
许惠仙道:“除非什么?快说!”
那怪人道:“除……”
“你们不要理他,他饿不死的。”身后有人替他们兄妹打断那怪人的话。
许氏兄妹闻其声知其人,头也不回地开声道:“张大叔,你也来了。”
张大叔张业峰是太平村的更夫,因为年纪不轻了,大家都叫他一声大叔。
张大叔打着笑脸道:“惠仙,快回去吧,你娘在找你们哩!”
许惠仙一听惊动了父母,女孩子胆子小,便悄悄地扯着许惠山的衣襟道:“哥,我们走吧。”
许惠山摇头道:“不,我不走。”男孩子就是和女孩子不一样,天生的好奇心特重。
张大叔伏腰拾起放在地上的食物:“好,我们一道回去。”
许惠仙心里高兴了:“张大叔,他饿了好几天了,食物留给他吧。”
张大叔说道:“你放心,他不会饿死的。”
许惠山道:“张大叔,你本来是个大大的好人,为什么现在变得这样坏了?”
张大叔一怔,讪讪地道:“我这样做就是坏人?”
许惠仙道:“只有坏人,才想不到帮助别人。”
那怪人忽然接口道:“你们错了,张大叔是个大好的人。”
许惠仙开声道:“他不给你吃,你还说他是好人,你这人真怪!”
张大叔望了那怪人一眼道:“走,不要理他。”他伸出一只手拉了许惠仙,就要掉头而去……
这时,忽然又有另一个声音传了过来:“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老张,就把那包饭留给那孩子吧。”说话的是村长许富春,正从大王树后面走了出来。
张大叔一怔,愕然道:“村长是你。”真是有点出人意料之外。
许富春微微二笑,点头道:“老张,我也没有想到太平村隐有你这位高人,失敬!失敬!”
张大叔放声一笑道:“彼此,彼此,村长更是高人一等。”
许惠仙仰头问道:“什么高人,爹,你并不比张大叔高呀!”
许富春哈哈一笑道:“你们先回去,爹和张大叔还有话要说,惠山,带你妹妹回去。”
许惠山听了心不甘情不愿地带着妹妹走了。
许富春这才向那跪在地上的怪人一挥手道:“少侠,你起来吧,用过饭好说话。”
那怪人虽然经过一番化装,但逃不过许富春的神目,他一眼就看出他只有十八九岁,所以称他为少侠,
那年轻人没有马上起来,却说了话:“老爷子,您可知道,您这一叫晚辈起来,可就惹祸上身了。”
许富春哈哈一笑道:“你不是诚心送祸来的么,怎么,又想打退堂鼓了,你还是吃你的饭吧。”
那年轻人吃过饭,许富春与张大叔已走了回来,也不知他们避着那年轻人谈了些什么话。
这时,那年轻人也恢复了本来面目,年纪约二十岁左右,长得剑眉星目,蜂腰熊背,站在地上就像一座山石,稳定而坚实。
他给人的第一个印象,就令人觉得他很不错,而且是一个可以信赖的人。
许富春请大家席地而坐,然后道:“少侠,我们既然出了面,你的事我们就管定了,你有什么事,请说吧。”
那少年人一抱拳道:“晚辈之来,可能给贵村带来一场人祸,但晚辈却不能不来,特此先向二位前辈致歉。”
张大叔哈哈一笑道:“这是天意,不能怪你,你不要放在心上,哼!就三尸九绝那批恶贼还动不了太平村一根毫毛。”
那年轻人淡淡地道:“晚辈已将三尸九绝除去了。”
许富春一震,愕然道:“你已经把三尸九绝除去了?”实在令人难以相信。
那年轻人道:“所以两位前辈尽可放心,太平村依然可保有他的太平生活。”
张大叔道:“你既然有能力一举除去三尸九绝,还来太平村做什么?”
那年轻人道:“请前辈义伸援手,相助一臂之力。”
张大叔脸色一变,冷笑一声道:“你倒很会消遣人。”
那年轻人道:“晚辈是一片诚意。”
张大叔怒气更炽地冷“哼!”一声道:“你这片诚意,我老张可当受不了。”
看来,他心中有了某种误会了。
许富春打着笑声,道:“少侠,我们可否知道你的高姓大名。”
那少年人应声道:“晚辈失礼,忘了报名了,晚辈姓江,草字九峰。”
许富春接着又问道:“令师是……”
扛九峰道:“家师的真实姓名晚辈也不大清楚,不过他老人家常以‘一味’二字自称……”
一味何许人也,许富春压根儿就没听说过,望了张大叔一眼,他也同样报以茫然的眼色,许富春只有礼貌地道:“原来少侠是一味奇人的高足,久仰,久仰!”
江九峰一叹道:“家师……”只说了两个字,就戛然止住了。
人家似有难言之隐,许富春便不好追问下去,话锋一转道:“还有一事,请少侠说个明白。”
江九峰道:“前辈可是想知道晚辈这‘七星请将’之法?”
许富春点头道:“太平村是个与世无争的太平村庄,我们居住此地的底细很少人知道,就拿张大叔与老夫来说,我们过去虽然都是武林中人,但居住此村之后,却是各自隐秘了自己的身份,谁也不知道谁的来历,唯一能够令我们自暴身份的,只有这‘七星请将’之法,这一点老夫必须弄个明白。”
江九峰微微一笑道:“据晚辈所知,这‘七星请将’之法,前辈们可以不受理,如果前辈们不受理,七七四十九个时辰一满晚辈只有自行离去,前辈既然答理了,晚辈似乎……似乎……”
许富春哈哈一笑,截住江九峰的话道:“是,是老夫的不是,老夫问得不当,但有少侠这番话,老夫之疑已释,但不知少侠要老夫等如何相助?”
江九峰道:“晚辈在九江地面上开了一家酒楼,有请前辈赐助掌厨。”
许富春一怔,愕然道:“你要老夫去替你掌厨?你花这么大的劲,又跪了七天七夜,只请老夫去替你掌厨,你这是什么想法?你没说错吧?”
江九峰道:“晚辈的话,说得很明白呀!”
张大叔大声道:“小伙子,你没发烧吧。”
江九峰微微一笑道:“晚辈很好。”
许富春道:“就算你说得不错,可是老夫不会掌厨呀!”
张大叔道:“老夫只会做一样菜,妙鸡蛋!”
江九峰一怔道:“两位前辈那位本姓梁?”
许富春摇了摇头道:“老夫本来就姓许。”
张大叔说道:“我们太平村没有姓梁的。”
江九峰发出一声苦笑,讪讪地道:“看来其中一定有了错误。”
张大叔道:“我们出错了头。”
江九峰道:“晚辈上了别人的当,对不起,晚辈就此告退,有扰清修之处,容当后报。”
话声未了,许富春与张大叔只见江九峰身形一晃,便失去了影子,当最后一个字传过来时,他已在二三十丈之外了。
张大叔“呸!”地一声,顿脚道:“见他的大头鬼!”
许富春摇头一叹,说道:“老张,小心一点,事情只是一个开始,我们先回去吧。”
他们两人一转身,迎面来了四个人,四个身穿黑色夜行衣的人,横刀当胸,挡去了他们的去路。
许富春喝声道:“你们是什么人?”
“要你们命的人!”说话的那人看来是为首之人,手中大刀一挥,另外三个人移形换位,便把他们两人包围在当中。
许富春冷笑一声道:“四位有这个本事么,老张……”
暗影中忽然有人接上了话道:“不劳两位前辈出手,他们是冲着晚辈来的。”原已离去了的江九峰,不知什么时候又回来了。
他来得像去时一样快,话到人到,人到剑到,当他的身形一敛时,四个人之中,已经倒下了三人。
也不知他是怎样出手的,那三个人连回手的机会都没有,就一命呜呼了。
剩下那个为首的汉子,双腿只发软,打着颤声,道:“你……你是什么人?”
江九峰一笑道:“在下江九峰,也正是你们想嫁祸的对象。”
那人叫道:“请少侠饶命,小的是身不由己……”
江九峰冷冷地道:“在下本不是嗜杀的人,换了任何一处地方,你决不会死,但为了太平村的安宁,却绝不能让你活着回去,你只有认命了。”
剑光一闪,那人想叫想逃,那还来得及,江九峰的剑一出,就刺进了那人的心口。
江九峰的剑快得令人看不出痕迹,这那里是打斗,简直是在杀鸡。
许富春与张大叔早年在江湖上也是个见多识广,经过不少大风大浪的人物,像这样威力无伦的快剑,他们别说没有见过,就是做梦也想不到武林之中竟然有这种人物。
他们两人可愣住了,江九峰不但令人刮目相看,而他的神秘性也更叫他们探不清想不透了。
只是为了请一个掌厨的大师父,竟然不惜跪上七天七晚,这种人要不是心智失常,一定是个小怪物了。
他们微一失神之下,眼前又不见了江九峰。
其实江九峰不是心智失常,也不是甚么小怪物,他只是想帮助一个年老的老孝女而已。
不过话又说回来,用这种方法去帮助一个老孝女,就算他不是小怪物,也非常人可比了。
离太平村三十里有一个市镇叫仰人镇,这里有吃的地方,也有住的地方,江九峰就是落店在这里。
江九峰在一家生意清冷的小客店里包了一间房间,一口气先付了十五天的饭房钱,虽然他已经付了饭房钱,可是这深更半夜的回来,当然不便去惊动深入梦乡中的店家,不惊动店家的最好方法,就是穿窗而入,他人一进入房中便发现房中有点不对头,但觉房中多了一股淡淡的幽香,他暗暗一惊,苦笑忖道:“我也太神不守舍了,房中换了新房客,我在窗外就该发现的……”
此念一生,就待悄悄退返了出去……
可是,他这时再想退出去,已经来不及了,背脊上一冷,已经有一道剑气对准他“背心穴”了。
“你动!就死!”清脆的声音,听了令人又羞又愧。
接着,火光一亮,桌上的油灯已点亮了。
亮光中,江九峰被背后用剑抵住的人在身上点了三处穴道,接着,便被一带一推,被推在椅子上去了。
这时,人家看清楚了他,他也看清楚了人家:“好呀!你这小子找到我辣手仙姬头上来了,你的胆子也未免太大了一点吧!”
所谓“辣手仙姬”,乃是一个二十四五岁的妙龄少妇,只见她柳眉倒竖,杏眼圆睁,一脸的怒气,怒气之中还充满了杀气。
但是,美中带嗔,嗔中有俏,俏里勾魂……
江九峰暗暗一震,忖道:“怎么是这位女煞星!”他的魂没有被勾去,却是皱起了眉头。
这位女煞星,他不是惹不起,但因此而结上梁子,实在是件倒霉的事。
江九峰苦笑一声,道:“你不会就这样要我的命吧。”
辣手仙姬冷峻地道:“本姑娘的宝剑,最爱杀你这种行为的人。”
江九峰道:“走错房间就该死,姑娘,你也未免太过份了一点了吧。”
辣手仙姬格格一笑道:“走错了房间,你会走错房间?你这话骗鬼去,本姑娘见得多了,也听得多了,你就认命了吧,报上名来,领死!”
江九峰眉峰一挑道:“死就死,还报甚么名。”
辣手仙姬道:“你难道不愿魂归故里,死后落叶归根?”
江九峰双目一睁道:“你难道还会把我尸体送回老家去?”
辣手仙姬道:“要本姑娘把你全尸送回去,那是不可能的,但本姑娘会把你的头发送回你家中去,作为本姑娘取你一命的回报。”
江九峰噗哧一笑道:“原来是这么回事……”
辣手仙姬一怔道:“甚么这回事?”
江九峰道:“难怪有人说辣手仙姬最爱吃男人的头皮……”
辣手仙姬气得打颤道:“胡说,你们男人的头皮有甚么好吃,本姑娘割你们头皮,是为了你们的头发不致散失之故。”
江九峰点头道:“现在我明白了。”
辣手仙姬道:“那么你可以把你的姓名住处说出来了。”
江九峰抬起眼皮道:“我们谈得很投机,你为甚么还要杀我?”
辣手仙姬道:“你该死,就是该死,该死的人,本姑娘绝不放过,这也就是本姑娘之为辣手仙姬了。”
江九峰道:“本人知道了,我要不把姓名住处告诉你,你就不能杀我。”
辣手仙姬道:“你已经落到我辣手仙姬的手中,我就有本事叫你把姓名住处说出来。”
江九峰一震道:“你要严刑逼供。”
辣手仙姬道:“你想不想试试本姑娘的‘冷焰搜魂指’?”
江九峰道:“在下受不起不想试。”
辣手仙姬道:“那你就老老实实把姓名住处说出来吧。”
江九峰道:“也不能说,因为你根本就没有理由杀我。”
辣手仙姬瞪目道:“没有理由讲。”
江九峰道:“命可是我的。”
辣手仙姬道:“现在我要你的命。”
江九峰道:“你说我对你心怀不轨,有什么证据?”
辣手仙姬脆脆地娇笑道:“一个大男人跑到本姑娘房中来,就是心怀不轨。”
江九峰一笑道:“在下可不可以说,是你姑娘自己……”
辣手仙姬脸色一变,却没让他把话说完:“该死的东西,讨打!”
玉手一挥,便是一记耳光,向江九峰左脸掴去……
江九峰一偏头,辣手仙姬一掌走空,辣手仙姬不觉一怔,手中的宝剑就向前一送,直刺江九峰肩头,她不能此时要他命,但也不能不给他一个厉害。
江九峰一晃肩,又让过了,他不但让过了。而且也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辣手仙姬大惊失色道:“你会自行解穴!”
江九峰笑笑地道:“在下是移宫过穴逃过了姑娘的,冷焰指。”
辣手仙姬心神大震,愣住了。
江九峰缓缓地坐回椅子上,指着对面的另一张椅子,笑着对她道:“姑娘,请坐!”
辣手仙姬居然依言坐了下去。
江九峰面色一肃,说道:“姑娘,天下尽多好色淫邪之徒,但在下绝不是那一种人。”
辣手仙姬一叹道:“看来本姑娘是非听听你的理由不可了。”
江九峰道:“在下七天前订下了这间房间……”
辣手仙姬截口道:“哼!鬼话,谁会相信。”
江九峰忙说道:“在下说的可不是鬼话,店家就是证人。他收了在下半个月的房钱饭钱,没想到他又把房子给了姑娘,这才发生了这场误会,姑娘如果不信,可以请店家前来一问,便可证明在下所言不假。”
辣手仙姬道:“好,我们一同去找店家问个明白。”
江九峰道:“不用去叫,在下已知会店家了。”
店家又不是聋子,他们这样又打又杀的店家能不听到,只是店家没有胆子进来吧了。
有了江九峰这句话,店家在下面重重地咳了一声,然后发声道:“小的是店家,请开门来。”
店家进来了,见了江九峰忙陪着笑面道:“江爷,你回来了,小的以为您不回来了啦!所以就把房子给了这位姑娘,江爷要房间,小的替你另外准备一间上房可好?”
这确是一个误会,辣手仙姬微微一笑,向江九峰表示了歉意,但又脸色一冷,向店家道:“店家,你这就不对了,收了江大爷的房钱饭钱,如何可以再将房子给本姑娘。”
店家急口道:“姑娘有所不知,前天有人来替江爷退了房饭钱,所以小的才敢将房子再给姑娘,否则,小的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自坏规矩。”
忽然,他又多了一句嘴:“其实姑娘的房间,也是那人吩咐给你留下的。”
辣手仙姬一震,道:“你为甚么不早说。”
店家道:“小的以为那人是姑娘的朋友,所以就没提罢了。”
江九峰暗暗忖道:“这好像是一个巧妙的安排,似乎是冲着我来的!”
江九峰心中犯着嘀咕,却也不便向辣手仙姬提及,于是起身道:“姑娘,在下可以走了吧?”
辣手仙姬苦涩地一笑道:“你是唯一的例外。”
江九峰跪了七天七夜,也饿了七天七夜,不久前虽然吃了一点,那只够塞塞牙缝,先别忙睡觉,吃一顿饱饭再说,于是再请店家把店家所有的食物都送来了。
他正要据桌大吃的时候,辣手仙姬在房外叫门道:“喂!你扰了人家清梦,一个人独吃,太不礼貌了吧。”
江九峰不能不肃客入室,笑道:“姑娘虎威,在下实在招惹不起。”
辣手仙姬也是一笑道:“本姑娘也不是没有朋友。”
江九峰道:“在下有这个荣幸?”
辣手仙姬说道:“你的年纪还不太大吧。”
“痴长二十一岁。”
辣手仙姬道:“那你还是小老弟。”
江九峰说道:“你可是要小弟称你大姊?”
“废话!总不成本姑娘叫你大哥吧!”别看她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女煞星,倒也有她爽朗的一面。
江九峰倒有些犹豫了,叫叫不要紧,他对她可是并没有太多的认识。
“怎么?难道我这大姊还会辱没你这小子!”辣手仙姬的脸色不大好看了。
她倒是个一根肠子通到底的直肠子的人。
除非翻脸,否则这声“大姊”是非叫不可,好在江九峰还不是一个只知有己不知有人的人,江九峰一笑道:“小弟高攀得上么?”
辣手仙姬的柳眉一挑道:“又是一句废话。”
江九峰只有乖乖地叫了一声:“大姊,小弟敬你一杯。”他只有一只杯子,只有把自己的杯子递了过去。
辣手仙姬毫不犹豫地接过酒杯一口干了,笑道:“兄弟,大姊不会给你丢人的,……咳!咳!咳……”好一阵急咳,她分明不是一个会喝酒的人。
江九峰没有笑,只有感动:“大姊,你原来不会喝酒,这又何苦呢!”
辣手仙姬擦着呛出来的眼泪,缓过一口气,道:“酒算得甚么,刀子大姊都不怕,大姊要喝不下你这杯酒,那还配当你的大姊。”
江九峰道:“多谢大姊的盛意。”提起酒壶又倒了一杯酒。
辣手仙姬不待他开口,忙摇手道:“就此一杯,下不为例,以后都是你自己的了。好热呀!这酒真不是好东西……”脸上涌上一朵红云,在灯光一照之下,更为娇艳绝世。
江九峰摇首一叹,道:“大姊,你不觉得死在你剑下的人有点冤屈么?”
辣手仙姬目光一怔道:“你怎么在这时候说出这种话来?”
江九峰道:“小弟不敢说。”
辣手仙姬道:“不说不行。”
江九峰道:“你可不要生气。”
辣手仙姬道:“不生气就是。”
江九峰道:“你说过不生气啊!”
辣手仙姬道:“我说不生气,就不生气。”
江九峰讪讪地道:“因为你长得太美了……”
辣手仙姬说不生气,结果还是生气了,截口道:“我美又怎么样,难道有甚么不对。”
江九峰道:“孔老夫子都说‘食色性也’。何况一般凡夫俗子,自是难于自律,大姊你动不动就要人的命,你说他们死得冤不冤,话又说回来,其实大姊你也有不是之处。”
辣手仙姬大叫一声,道:“甚么,你说我不对,你不要给你三分颜色,就开起染坊来了,你要不还我一个公道,你看大姊我饶不饶你。”
江九峰道:“你有引人入罪之嫌,你如果能稍稍掩住几分姿色,不就可以减少许多无谓的纷扰。”
辣手仙姬怔了一怔,点头道:“你的话好像有点道理。”
江九峰道:“小弟交浅言深,如有不是之处,尚望大姊海涵。”
辣手仙姬道:“你没说错,大姊确是没有想到这一点。”
江九峰道:“为圣为贤乃是何等境界之人,岂是人人得而为之,何况莽莽江湖,多是血气争先,勇武自恃之士,偶有冒犯,施以微薄就是了,大姊以为如何?”
辣手仙姬一笑道:“你是越说越有理了。”
江九峰道:“小弟说的是人之常情,事之常情。”
辣手仙姬道:“小兄弟,大姊领你这份情,现在不谈这个了,我还有另外一事和你相谈。”
江九峰道:“甚么事?”
辣手仙姬道:“刚才大姊心中一动,好像我们发生的那场误会,是有人暗中安排的。”
江九峰点头道:“小弟有此同感。”
辣手仙姬道:“你说是对你呢?还是对我?”
江九峰道:“目标不会是你,是小弟我。”
辣手仙姬道:“何以见得是对你?”
江九峰道:“因为误会形成之后,倒霉的是小弟我。”
辣手仙姬道:“两人动手,机会均等,怎会倒霉的只是你。”
江九峰道:“小弟也常杀人,但绝不会在这种情形之下杀人。”
辣手仙姬玉面一红,轻“啊!”一声道:“我明白了,照说你心里应该有个数,那是甚么人?大姊决不坐视。”
江九峰道:“现在小弟还不大清楚,不过我相信迟早要把他们找出来。”
辣手仙姬话锋一转道:“你这几天那里去了,为甚么给人可乘之机?”
江九峰一笑道:“别提了,提起来我自己都无法向自己交待。”
辣手仙姬道:“趣事?”
江九峰道:“糟事!”
辣手仙姬笑道:“那大姊非追问到底不可了。”
江九峰道:“我到太平村去了。”
辣手仙姬道:“听说太平村乃是当今世外桃源,你去做什么?”
江九峰道:“找人。”
辣手仙姬双眉一聚道:“太平村有你要找的人?”
江九峰说道:“当然有,只是他没有出面,害我跪了七天七夜,结果,出来两个不相干的人,弄得我啼笑皆非,狼狈而回。”
辣手仙姬笑得花枝招展地道:“有趣,那是什么大人物,你跪了七天七夜居然不得一见?”
江九峰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说来也可笑得很,那是一个做大师傅的人。”
辣手仙姬惊叫一声道,“大师傅!是哪位老前辈?”
江九峰道:“我不知道。”
辣手仙姬大感意外地道:“你不知道,你自己做的事都不知道?”
江九峰不好意思地道:“我只知道他做得一手好菜,尤其一道‘白菜豆腐蛋花汤’,更是妙绝天下,独步当今。”
辣手仙姬心里好不想笑,可是脸上再也笑不出来,她真有点替他可惜,想不到一位这样有前途的少年奇侠,居然为了一道“白菜豆腐蛋花汤”去跪了七天七晚,这算是什么志气,冷笑一声道:“孔老夫子的话‘食色性也’,真的一点不错,为了口腹之欲,跪个七天七夜也不算什么。”
江九峰苦笑一声道:“严格一点说,只是为了那道‘白菜豆腐蛋花汤’,有人想吃他做的那道菜想吃得要死,所以小弟只有替他前来跪求了。”
辣手仙姬大叫一声道:“什么,你不是为了自己口腹之欲。那是为令尊令堂了,那你是一位可敬可佩的大孝子了。”
江九峰摇首道:“先父先母早已过世了,完全是为了我奶娘……”
话还没有说完,辣手仙姬肃然起敬截口道:“老弟,那更了不起,大姊敬你一杯,不,大姊只能这样说说,可不能真的敬你了。”
江九峰道:“大姊,小弟的话没说完啦,我是说小弟奶娘的老母亲想吃那道‘白菜豆腐蛋花汤’,我奶娘又是一位大孝女,她本来要亲自来跪求的,小弟见她体弱多病,所以只有代她一行了。”
辣手仙姬忽然摇了一摇头,说道:“不对……”
江九峰道:“有什么不对?”
辣手仙姬道:“白菜豆腐蛋花汤普通得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名菜,了不起多给他银子就是了,那也用不着如此大礼请求。”
江九峰道:“人家不要银子,银子有什么用。”
辣手仙姬一皱眉头又道:“还是不对,你那奶妈的娘就这样馋嘴非吃这道‘白菜豆腐蛋花汤’不可,最不可理喻的是,她又怎知道那跪求之法?”
她的说法没错,处处都显得江九峰太幼稚了。
江九峰叹息一声:“我奶娘的妈已是残年风烛之人,她虽没有非吃那道‘白菜豆腐蛋花汤’的表示,但奶娘之要这样做,只是一份心意而已,至于我那奶娘如何知道那跪求之法一节,那是因为她们母女本是太平村中之人,所以知道太平村有这个规矩。”
辣手仙姬摇了摇头还是不以为然地道:“说来看似有理,其实还是不对,想那太平村只不过是一处村落而已,那来这么些臭规矩。”
江九峰一笑道:“大姊,你要是把太平村看成普通村落,那就大错特错了。”
辣手仙姬一震道:“那太平村有什么出奇之处?”
江九峰道:“据小弟所知,太平村百十年前出过一位奇人,替江湖上做了不少有利于江湖人物的大事,因此江湖上黑白两道感恩图报,相约不犯太平村一草一木,所以太平村有世外桃源之称,也因此有许多隐世的江湖奇人隐姓埋名地住到太平村去了。”
辣手仙姬愕然道:“有这等事,大姊却是毫不知情。”
江九峰道:“江湖后浪推前浪,老一辈子的事,自然也越来越淡了。”
辣手仙姬“嗯!”了一声,想了一想,又摇起头道:“我总觉得不大对劲,也许你有难言之隐,也许你自己都莫明其妙,大姊也不想多伤脑筋了,我还是回房去睡觉的好,你累了七天七夜,也该好好睡一觉,明儿见!”
江九峰也真累了,倒头一睡,把个白天就睡过去了,一觉醒来,房中还是点着一盏油灯,灯前还是坐着辣手仙姬。
江九峰揉了一下眼睛笑道:“大姊,你还没有回去睡觉?”
辣手仙姬道:“睡觉,我又不是睡虫,天刚黑就睡觉,那还像什么话。”
江九峰哈哈一笑道:“看来我是睡糊涂了,敢情,这又是一个夜晚了。”
辣手仙姬说道:“白天我去了一趟太平村,太平村实在是个好地方,山清水秀,人情纯朴,只可惜美好的时光快要结束了。”
江九峰道:“此话怎讲?”
辣手仙姬道:“太平村今后可能不会再太平了,我发现有好几批武林人物虎视眈眈地注视着太平村了。”
江九峰道:“可有人找过太平村的麻烦?”
辣手仙姬道:“目前还没有,但我想,这种观望的日子不会维持太久,迟早都会爆发起来。”
江九峰道:“这会不会是小弟带给他们的麻烦?”
辣手仙姬道:“可能是的,也有人隐约之间提到过你,你的外号是不是叫云中月?”
江九峰点头道:“人家是这样叫,我是一点不喜欢这外号。”
辣手仙姬道:“另外有一件事,很叫人寻味,你想不想知道?”
江九峰道:“大姊,你有话就直说罢,别卖关子了。”
辣手仙姬道:“太平村外的那棵大王树做了出家人了。”
江九峰摇头道:“大姊,我看你快要成小老太婆了,一张碎米嘴巴,就像我奶娘一样。”
辣手仙姬一笑道:“兄弟……”
江九峰道:“大姊,我们到太平村去看一看。”他是说去就去,话声未了,人已从窗口飞了出去。
辣手仙姬轻骂了一声:“小鬼!”一跺莲足,晃身急急迫了出去。
大王树原是一棵枝叶茂盛的大树,这时只成了一个光身子,屹立在夜风之中。
它的枝桠被人砍伐殆尽,散满了一地。
江九峰对着大王树不言不语站得笔直,一动也不动地像是另外一棵小大王树。
辣手仙姬真有点替他担心,不知他在发什么神经病。
忽然,江九峰放声笑了起来:“还好,它做的不是和尚,而,是道士。”
辣手仙姬怔怔地道:“兄弟,你在说什么?”
江九峰指着树身顶上一枝残存的带叶树丫说道:“你看,他头上还有一个发结啦!”
辣手仙姬莞尔一笑道:“道士也罢,和尚也罢,你没发神经病就好了。”
江九峰道:“这是什么人干的?大姊,你查过没有?”
辣手仙姬摇了摇头道:“我还没查清楚。”
一阵鼓更之声远远从太平村之内传来:“笃!笃!笃!笃!笃!笃!笃!笃!当!当……”
辣手仙姬一怔道:“你听……”
江九峰笑道:“听什么,那是更鼓之声呀。”
“谁不知道那是更鼓之声,废话,你仔细听一听,八下梆子声,隔着才是两下锣声,大是不寻常,莫非其中带了什么暗号?”
辣手仙姬倒真是细心得很。
江九峰只差一点没有敞声大笑了起来:“人家太平村打更的就是这种打法,八下梆子声那是代表八个字……”
辣手仙姬截口道:“那八个字?”
江九峰立刻道:“小心火烛,慎防盗贼。”
“那锣声呢?”
“锣声就是一更一声锣,二声锣表示现在已是二更了。”
辣手仙姬忍不住也笑了起来道:“原来是这样一回事,我几乎被它唬住了。”
江九峰道:“打更的是张大叔,走,我们去问问他去,这树是什么人砍成这个样子的。”
两人迎着更声走去,走不几步,那更声忽然中断了,不再继续下去。
辣手仙姬一震道:“兄弟,好像有点不对头了。”
江九峰抢身射了出去,道:“快……”
两条身形快如闪电般,飞进了太平村,接着身形一敛,慢了下来,悄悄向前接近。
这时张大叔正被两个身穿夜行衣靠的汉子,一前一后的夹在当中,向着村外走去。
张大叔表现出一副胆战心惊的样子,没口的求告道:“二位大爷,你们要把小的带到那里去?有话就在这里说不是一样,小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少哕嗦!快走!”那说话的汉子,还出手推了张大叔一把,推得张大叔几乎跌倒。
辣手仙姬看得怒气上冲,就要现身出去,却被江九峰轻声止住道:“大姊,张大叔不是省油的灯,用不着你我出头。”
他们带着张大叔一直走到大王树那里,停了下来,那两个汉子先不问话,却一连打了张大叔十几记耳光,打得张大叔满口鲜血,牙齿掉了三颗,而张大叔除了口中只叫“大爷,大爷……啊!啊!啊!……”之外,便一点反抗之力都没有。
辣手仙姬实在看不过去,怒视着江九峰传音道:“这就是不是省油的灯,老弟,我看你是看走了眼。”就要挺身出去维护那张大叔。
江九峰一把拉住她道:“大姊,看看再说吧。”
只见那打人的人,自己停住了手,冷笑一声道:“老小子,这只是给你一点颜色看看,目的是告诉你,大爷问话时,你要好好回答大爷的问话。”
更夫张大叔也真会做作,打拱作揖地道:“是!是!大爷要问什么话,小的一定据实回答。”
另一个汉子没有动手打过人,也没有说过一句话,好像也是个比较好说话的人,那知他不声不响地手中鬼头大刀一挥,就削去张大叔一只耳朵。
痛得张大叔抚着耳朵跺脚大叫,却隐忍着,没有发作起来。
辣手仙姬看得直皱眉头道:“你说,张大叔是怎样的一个人,人家削了他一只耳朵,居然也受得下来。”
江九峰道:“这大约就叫‘忍辱负重’吧。”
这时那刀削张大叔耳朵的汉子干鸭公似地叫道:“老小子,老子不会打人,只会杀人,小心老子下次出刀,就是要你脑袋了。”
张大叔忍着痛,连连道:“是!是!是!小的知道,脑袋一丢就活不成了。”
那汉子道:“你知道就好,现在老子问你,我们有几个同伴不见了,你可知道他们到那里去了?”
张大叔道:“是死人还是活人?”
那汉子道:“当然是活人。”
张大叔道:“小的没有见到活人。”
最初打落他牙齿的汉子接口道:“那你是见到死人了。”
张大叔点头道:“小的见到三个死人,就倒在你们站的地方。”
那削他耳朵的汉子干叫一声,道:“是你杀了他们……”
不待张大叔回话,那打他耳光的汉子已是一笑道:“老九,你看他是能杀死他们的人么?”
原来那叫声似干鸭公的人叫老九,老九一瞪眼道:“那是什么人杀死他们的,快说!”
张大叔道:“小的来到这里时,那三个人已经被人杀死了,小的可没看见是谁杀了他们。”
另外那汉子道:“大王树前不是有一个人跪在这里么,当时,他还在不在?”
张大叔道:“那人也不见了,他在这里足足跪了七天七夜哩!”
老九道:“他跪在这里干什么?”
张大叔道:“不知道。”
“不知道,难道你们也不问他?”
张大叔道:“怎么不问他,问他的人可多啦,他就是不说话,谁对他也没有办法,要是大爷们早来一天就好了,只要这样一下,怕他不说话。”他还真有意思,用手做了一个杀人的动作。
老九回头向另外一个汉子道:“猴子,你看是不是那小子杀的?”原来那人叫猴子。
那叫猴子的人道:“谅那个小子也没那本事。”
老九道:“那会是什么人呢?”
猴子道:“老小子,他们三人的尸体在那里?”
张大叔道:“是小的把池们给埋了,就埋在那一堆树丫之下。”
猴子道:“把他们给刨出来,大爷要验尸。”
张大叔皱起眉头道:“这……这……小的没有东西可刨呀!”
老九道:“用老子的刀刨好了。”他可真没把张大叔放在眼里,真的把手中鬼头大刀,交给了张大叔。
辣手仙姬传声道:“你说张大叔有了刀,会不会突然发难?”
江九峰道:“不会,装孙子就得装到底。”
辣手仙姬传音道:“他为什么要这样装孙子?”
江九峰心中一动,道:“可能是我们害了他。”
辣手仙姬道:“此话怎讲?”
江九峰说道:“他一定发现了暗中还有人,所以不敢轻率动手,只有装孙子装到底。”
辣手仙姬道:“这样说来,我们不能再藏在暗中了。”
江九峰说道:“看来我们是应该现身了。”
他们两个人身形一晃,就到了那猴子和老九的身后,这时,张大叔正在清理那些树枝,猴子与老九没有听到身后有人。
江九峰发话道:“张大叔,不用麻烦了。”
“谁?”猴子与老九身形一错,向两旁射了出去,他们应变 之能倒是不坏。
他们避开被袭的弱点转过身来,见是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当下吁了一口气,厉声喝道:“好小子,你们可是吃了豹子胆,来管老子们的事。”
张大叔当然还认得江九峰,忙道:“大爷,他们是村子里的人,想必是来找小老儿的。”
老九立时大喝道:“老小子,把刀还来。”
张大叔提着刀走向老九,忽然向江九峰发话道:“江少侠,
没有你们的事,老夫要自己动手,出这口怨气,小子,你们两个一起上吧。”突然变了一个人,鬼头大刀一扬,样子还真吓人。
猴子哈哈一笑道:“老鬼,你终于现出狐狸尾巴了,嘿!嘿!嘿嘿!咱们兄弟算是不虚此行了,老九,你收拾那两个小子,这老小于就由我一个人对付好了。”
他们忘了一件事,江九峰到达他们身后时,他们却是毫无所知,就凭这点,他们就差了一大截。
江九峰向老九一笑道:“你们还是听那位大叔的话,两个一起上吧,这样还比较公平一点。”
张大叔又大喝一声道:“小子,接着你自己的刀,两人一起上吧,老夫今天要不能收拾下你们两人,也就不是五行鬼手了。”
刀光丢向了老九,老九接是接住了丢来的鬼头大刀,但却站不住脚退了一步。
猴子同时一震道:“你就是‘五行鬼手’?”
张大叔道:“老虎不发威,你们以为是病猫,是不是?别管老夫是什么东西,你们一起上吧。”
那猴子忽然将手中兵刃一丢,双膝一软,跪倒在地上了,同声大叫道:“请老爷子饶命,晚辈实在不知是老爷子你,冒犯了你老爷子,小的该死,小的该死!”
张大叔一怔道:“怎么啦?你们不打了?”
猴子跪倒了,那老九可也不笨,接着也把鬼头大刀一丢,跟着双膝一跪,口中只求“饶命”不已。
张大叔可弄得杀也不是,打也不是,没有了主意,望着江九峰一顿脚道:“都是你们!”扭头走了。凭他的身份,实在不能打死狗,只有一走了之。
辣手仙姬格格一笑道:“这老怪物,倒也怪得有趣。”
猴子与老九跪在地上,原不知张大叔已经离去,这时知道张大叔离去了,他们的凶性可又冒起来了,他们两人一长身,抓着自己的兵刃,一阵冷笑声中,逼到江九峰与辣手仙姬面前,老九暴喝道:“小子,你们是要死呢?还是要活?”
江九峰装出一副苦脸道:“要活又怎样?要死又怎样?”
猴子道:“老九,咱们这个人可丢不起,还是把他们打发了吧。”
老九道:“先解决那小子,小妞儿,还好用来解解馋。”
江九峰同详地也是向辣手仙姬一笑道:“大姊,咱们打个赌好不好?”他们也没把那两个人放在眼里,自顾自地说笑起来。
辣手仙姬笑道:“赌什么?”
江九峰道:“咱们个对个,赌谁最先料理他们。”
辣手仙姬大声道:“好,可要加点什么东道?”
江九峰道:“赌一桌酒席,输了的付钱。”
辣手仙姬点头之后,向那二个人脆笑一声道:“二位听到了没有?我们在你们身上赌上了。”
那两个人当然听到了,老九先是哈哈一笑道:“小妞儿,咱们也来打个赌好不好?”
辣手仙姬道:“赌什么?”
老九道:“老子胜了,老子也不要你的命,只要你安份守己的做老子的媳妇儿,可好?”
辣手仙姬气得秀脸儿发青,可是她没有生气,反而笑了起来道:“本姑娘可是要你的命啊!”
老九一拍胸膛道:“老子只要你服侍得痛快,这条命原就准备交给你这小美人的。”
辣手仙姬笑道:“本姑娘一定给你痛快就是。”接着转头又向江九峰道:“兄弟,你数一二三,数到三字时,我们同时出手。”
说着从腰际取下一条金光闪闪的软带,带子两端各系着一件饰物,一端系的是一对小金铃,另一端系的是一只小金手,小金手形同一朵兰花,好轻巧别致。
江九峰道:“大姊,准备好了,小弟要数数了。”
辣手仙姬忽然道:“且慢,你的兵刃呢?”
江九峰一拍腰际道:“小弟腰中有软剑,你放心,小弟不会吃亏的……一……二……三……”
“三”字出口,辣手仙姬一顺手中软带,蛟龙入水般卷向那色迷迷的老九。
表面上看来,江九峰好像慢了一步,但他出手的速度,却是快到了极点,只见他腰中泛起一道光芒,飞向那以猴子为名的汉子。
那猴子显然没看出江九峰的来势,微微一怔之下,江九峰的剑光已敛,人也退回到了原处。
这时,才见那猴子仰面倒了下去,咽喉一道血口,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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辣手仙姬一出手也是使出了真本事,但是她第一招并没有立时取到老九的性命,但当她发出第二招时,眼前忽然人影一闪,接住了辣手仙姬的杀着和辣手仙姬打在一起。
那老九与辣手仙姬一搭上手,就知道这妞儿比他高得太多,勉强躲过第一招,第二招准死无疑,可是,这个时候忽然天降救星,把他的一条命保住了。
他先是出了一身冷汗,接着又喜形于色道:“三公子,小的已打听出……”
他这句话可勾起子江九峰的杀心,绝不能让他把话说出来,剑光一闪,他又出手了,他的快剑,岂是老九这等二流身手的人所能避得开的,打听出什么?他却没有机会说出口了,因为,他也死了。
同时,只见人影连闪,又一连出现了四五个人,他们没有立即攻击江九峰,只团团地围住丁他们。
这时,那与辣手仙姬动手的人,忽然喝了一声,道:“住手!”
自己先自停手,脱出辣手仙姬的带风之外。
辣手仙姬第一招未能杀得老九,已是输了东道,更气人的是,这横里插手进来的小子,又安然地退了出去,她心里可是一千万个不愿意,娇叱一声,道:“小子,那里走……”舞动软带追了上去。
“住手!”一声猛喝,同时闪出两个人,挡住了辣手仙姬,辣手仙姬还要打下去,却被江九峰叫住了。
“大姊,看来是正主子来了,你还怕没有机会么,先歇一歇罢。”
辣手仙姬这才罢手,回到江九峰身旁,向那些来人打量过去。
那与辣手仙姬动手的人是一个三十多岁的文生,这时他已回到一个二十多岁的少年人面前,态度甚是恭敬,显见那少年人来头甚大。另外的五个人之中有三个年纪在五十以上的半百老人,一个四十左右的威猛大汉和一个十七、八岁左右的剑童,随在那少年人身后。
场中有了片间静寂……远远太平村传来了更鼓之声,已是三更时分了。
那少年人一指江九峰,冷肃地道:“你的剑很快,算得上是个高手,报上你的名来。”
辣手仙姬秀眉一挑,冷笑一声:“好大的架子……”
一个老头子冷冷地喝道:“丫头,没问你的话,不要多嘴。”
辣手仙姬反唇相讥道:“在主子面前随便插嘴,好没规矩。”
那老头脸色一变,喝道:“你……”
辣手仙姬截口道:“我们可是姊弟,你说我当姊姊的能不能说话?”
这个地方,就看出这位辣手仙姬不但手上工夫厉害,口头上的工夫,也高人一等。那老头子竟被说得涨红着脸,除了冷笑之外,便答不上话了。
这时,那和辣手仙姬动过手的文士一摇一摆地向前走了一步,道:“在下如果没有看错的话,你姑娘想必就是辣手仙姬了。”
辣手仙姬笑道:“不错,本姑娘就是辣手仙姬,如果本姑娘没有看走眼的话,你大约就是什么双面秀士苟才吧。”
双面秀士苟才哈哈一笑:“荣幸!荣幸!想不到姑娘还知道江湖上有我苟某人一号。来!来!请姑娘见见我们少主。”
双面秀士苟才到底是有头脑的人,三言两语就把那少主言语上所引起的不快,圈过去了。
只是,双面秀士苟才认识了辣手仙姬这个人,却没认清她的个性,他以很巧妙的周旋,却还是没有用。
只见辣手仙姬冷笑一声,道:“咱们可不是人家的奴才,要认识什么少主,不必了,兄弟,我们走吧。”
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炉香,江九峰也有点气不过那少主的凌人骄气,接口道:“说得也是,我们又不是人家的奴才,那副主子嘴脸,谁爱看!”
他们再也不望那年轻人一眼,扭头转身就走。
这时,那个被辣手仙姬一上来就说得面红耳赤的老人,可等到了机会,晃身挡住他们去路,冷笑一声,道:“杀人偿命,你们想就此一走,走得了么,还不给老夫站住,听候发落。”
辣手仙姬格格一笑道:“不信你就试试,看我们走不走得了?”
那老者道:“老夫正要试试你这利嘴丫头……”
“徐老,让过一旁去。”那位什么少主说话了,那姓徐的老者狠狠地顿得一步,那位少主已是晃身到了辣手仙姬他们面前,打起一脸笑容,拱了一拱手,道:“在下欧阳可世居虎牙山,请问少侠尊姓大名?”
虎牙山欧阳剑一名动天下,可是个了不起的武林大豪,辣手仙姬不由得动容道:“虎牙山欧阳世家,真是失敬了。”
江九峰抱拳还礼道:“原来是欧阳公子,久仰!久仰,在下江九峰,不知欧阳公子有何见教?”
地上躺着一对尸体,而这对尸体也正是欧阳家的手下,江九峰这问,实在有点装糊涂的意味。
欧阳可架子虽大,但不摆架子时可也令人可亲可爱,这时他便摆出可亲可爱的面孔,微微一笑,说道:“少侠的快剑,为在下平生所仅见,他们两人自不量力,死得一点也不冤,他们因何而死,也就不值一提了,请江少侠不要再放在心上,就此一笔勾消。”
人家可真大方,倒叫江九峰想狠也狠不起来了,人一狠不起来,就等于矮了半截,江九峰怔了一怔,歉然道:“公子大量,倒教在下汗颜了。”
欧阳可哈哈一笑道:“死两个无知之徒,算不了什么,因此得而一窥少侠不世快剑,却是在下最大的良遇,在下行馆就在不远之处,有意请少侠共饮一杯,不知少侠可愿赏光?”
这是很难拒绝的邀请,江九峰有点作难了,微一犹豫之下,欧阳可又说话了:“江兄如果另有要事,不便赏脸,倒也不用放在心上,江山不老,绿水常流,后会有期,两位请!”
简直叫人不敢相信这是怎么样一回事,这欧阳公子表面上看来架子比天还大,做起事来,却又这般和易近人。
江九峰可有点招架不住了,倒是辣手仙姬拉得下脸,盈盈一笑道:“公子盛情,我们姊弟心领了,就此告辞。”抱拳一礼,拉着江九峰如飞而去。
转眼之间,走出了二三里地。
辣手仙姬吁了口气,停下身形道:“兄弟,你看那欧阳公子是怎样一个人?”
江九峰淡淡地道:“心怀叵测,大奸大恶之人。”
辣手仙姬一怔道:“你都看出来了,倒叫我替你白操心了,你也真会装蒜。”
江九峰一笑道:“有你辣手仙姬在一道,小弟自然乐得也保留一点。”
辣手仙姬苦笑一声道:“兄弟,你把大姊也计算进去了,可真惹不起。”
江九峰一笑道:“小弟可无害人之心,大姊的关注,小弟能不接受。”
辣手仙姬望着江九峰失了一下神,随之一张秀脸无由的烧.红了起来,螓首一别,说道:“兄弟,你说我们该不该回去看一看?”
江九峰道:“小弟正有此意。”
“走!”
他们两人转身回到了太平村,他们围着太平村走了一圈,太平村睡得好沉,静寂寂地没有一点声音。
欧阳可他们那一批人也不见了,显然,他们也没有惊动太平村的人,就悄悄地走了。
辣手仙姬有点失望地道:“没有事,我们料错了。”
江九峰道:“走吧,我们去找张大叔去。”
想不到江九峰对太平村的情形熟得很,不用找就到了张大叔的住屋门口。
门口点燃着一盏风灯,风灯下放着打更用的梆子和铜锣,屋内透出一阵阵的酒香。
张大叔一个人正在对影独酌。
江九峰轻笑一声,道:“大叔,我们可以进来讨一口美酒解渴么?”
张大叔道:“你们才来呀,老夫有候多时了。”
江九峰与辣手仙姬对望了一眼,意思是说,我们要不来,可就失去了这个机会了。
桌上还有两双筷子,张大叔真是等着他们,不是在做顺水人情。
张大叔道:“怎么这晚才来?”
江九峰道:“大叔,你可知刚才那两人是什么来历?”
张大叔道:“知道,他们是虎牙山欧阳剑一的人。”
辣手仙姬道:“刚才我们见到了欧阳可一行人。”
张大叔一震道:“欧阳可不就是欧阳剑一的儿子,听说他的儿子很厉害,你们没吃亏吧?”
江扎峰道:“还好,他表现得很大方,没有为难我们。”
张大叔低头沉吟道:“这倒出人意料之外。”
辣手仙姬一笑道:“那一件事不出人意料之外,以老前辈来说,你要不是自己说露了嘴,谁又知道你老人家就是名动大江南北的五行鬼手。”
张大叔哈哈一笑道:“说来惭愧,老夫要不是被那两个浑小子逼急了,也不会有此失着,那两个小子没泄露什么吧?”
辣手仙姬道:“欧阳可虽然来得很快,但江兄弟的剑更快,没给他们说话的机会。”
张大叔一笑道:“小子,老夫没有看错你,现在你说老实话,你到太平村来真是要找一位姓梁的大师傅么?”
江九峰点头道:“真的。”
张大叔正色道:“那我郑重地告诉你,太平村没有你要找的那位梁大师傅。”
“谁说没有!”外面居然有人马上就给张大叔唱反调,人影一闪,进来的人更是叫人大吃一惊真的无巧不成书,连张大叔都想不到,他就是太平村的村长许富春。
还有更奇怪的事啦!那是发生在辣手仙姬身上,谁知辣手仙姬见了许富春更是大惊地道:“你……你……你……你不就是……”
就是什么,听得想听的人急死了,她却没有了下文,忽然话锋一转道:“这里闷死人了,我到外面去透透空气去。”
辣手仙姬出去了,村长许富春就坐在辣手仙姬坐过的那条板凳上,道:“老夫的‘白菜豆腐蛋花汤’做得最糟糕,老夫记得只有一个人没有摔老夫的碗筷。”
江九峰道:“老前辈记错了,还有一个人一口气便吃了你三碗‘白菜豆腐蛋花汤’。”
许富春一笑道:“不错,有这么一个人,老夫完全把他忘记了。”
扛九峰道:“她叫汤婆子。”
许富春一拍大腿道:“我记起了,她是用四只脚走路的人。”
张大叔听着一阵迷糊,忍不住插嘴道:“她有四只脚,那是什么人?”
江九峰笑道:“所谓四脚也者,是加了二只拐杖也。”
张大叔敞声大笑道:“原来是这回事,真有趣。”
江九峰道:“许前辈,汤婆子现在已经年高有八十五,身罹恶疾,危在旦夕,但仍念念不忘前辈你的‘白菜豆腐蛋花汤’,尚望前辈念在汤婆子的一念之诚,前去给她做一碗‘白菜豆腐蛋花汤’吧。”
许富春歉然道:“少侠,老夫实在不能随你前去…… ”
江九峰截口叫了声:“许前辈……”
许富春一摇手又道:“少侠,你听老夫说,汤婆子要吃的只是老夫做的‘白菜豆腐蛋花汤’,可不是一定要见老夫的人,是也不是?”
江九峰道:“可以这样说。”
许富春道:“如果老夫把做‘白菜豆腐蛋花汤’的诀窍告诉你,你还不一样可以做出同样口味‘白菜豆腐蛋花汤’。”
江九峰摇头笑道:“你就是把诀窍告诉晚辈也没用,晚辈最怕油烟味,您这办法只怕行不通。”
许富春笑道:“老夫就知道你会这样说,所以老夫替你把做法诀窍都写下来了,你带回去随便找谁做都行了。”取出一纸片,不由分说地硬给了江九峰。
江九峰无可奈何,只有将那纸片随意收入袋中。
江九峰摇头而叹道:“前辈执意如此,晚辈也不能强人所难,不过,这件事想起来既滑稽也叫人好笑,我还以为那道‘白菜豆腐蛋花汤’只是一个口实,目的是要老前辈前往一命,那知事实就是这样平平无奇,晚辈这七天七夜,也跪得可冤枉了。”
许富春一笑道;“其实一点也不冤枉,你回去就知道了。”
江九峰双眉一蹙道:“难道其中还有什么玄机?”
许富春含笑道:“据老夫所知,那汤婆子最爱捉弄人,不过她捉弄你之后,她一定会给你一个意想不到的好处。”
江九峰道:“她以为晚辈会要她的什么好处,那她是看错晚辈了,晚辈也就更失望了。”
许富春道:“还有一个可能性。”
“什么可能性?”
许富春道:“那是对你一种考验。”
江九峰沉思了一阵,不说话了,看来许富春这句话给了他某种启示。
许富春点点头道:“少侠,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江九峰道:“没有了。”
许富春道:“你没有什么话了,老夫却还有几句话要告诉你。”
江九峰道:“前辈有何吩咐,晚辈洗耳恭听。”
许富春道:“老夫问你,你对那位姑娘知道多少?”
江九峰道:“晚辈只知道她是江湖上近年来崛起的一位年青好手,彼此还谈得来,因此就走在一路了。”
许富春道:“你对她就知道这一点点吗?”
江九峰道:“我们昨晚才认识。”
许富春道:“你对她认识不深,如何就把她随便带来太平村?”
江九峰一震道:“她有什么地方不对?”任谁也听得出许富春的话中有话,江九峰心中能不犯上嘀咕。
许富春道:“她没有什么不对,她的师父可难惹得很,你让她见到了老夫,可也替老夫带来了不少麻烦,你最好是带她赶快离开这里,别让她再到太平村来,否则,太平村就不会太平了。”
江九峰当然也不愿意因自己之故,破坏了太平村的太平生活,连连点头道:“晚辈尽力而为就是。”
许富春道:“不是尽力而为,而是必须将她带走。”
江九峰正要点头时,忽然想起欧阳公子那一行人道:“晚辈认为可怕的还是欧阳公子那一行人,前辈应特别防范他们才是。”
许富春一笑道:“欧阳公子他们那一行人不足虑,老夫最怕的就是辣手仙姬这种任性的人。”
江九峰只有点头道:“好,晚辈一定把她带走就是。”
许富春道:“好,老夫走了,你们也立刻离开太平村吧。”
许富春刚走,辣手仙姬后脚就回来了,她向屋中打量问道:“许村长呢?”
江九峰道:“他走了。”
辣手仙姬问道:“你们的事谈好了没有?”
江九峰道:“谈好了。”
辣手仙姬道:“兄弟,那么你先走一步,我马上就来。”
江九峰看辣手仙姬那神态,就知道她要去找许村长,他刚才答应许村长的话可不能不算数,当下心中一动扯了一个谎道:“不行,我们一道走,我有一个非常重要的消息告诉你。”
辣手仙姬望了望张大叔一眼,道:“能不能就在这里说?”
江九峰道:“不能。”
他的态度表现得很坚决,最后又补上一句话,说道:“小弟想连夜就离开这里了。”
辣手仙姬沉思了一下,点头道:“好,大姊依你的。”
两人离开了太平村。
走了一程,江九峰止步停身道:“大姊,小弟有一事情求你,不知你愿不愿意答应小弟?”
辣手仙姬道;“什么事?”
江九峰道:“请大姊答应小弟,不再踏入太平村一步。”
辣手仙姬大叫一声,道:“什么,你要我不再踏入太平村一步……哈!哈!我知道了,一定是那许富春对你说了些甚么话,是不是?”
江九峰道:“许富春倒没有说你什么,只是要小弟劝你不要再去太平村。”
辣手仙姬冷笑一声,道:“你知不知道那许富春是什么人?”
江九峰道:“不知道。”
辣手仙姬道:“你连人家是什么人都不知道,你就这样听他的话?”
这是很难说出一套教辣手仙姬心悦诚服的道理的事,江九峰只有不悦地道:“我觉得他是一个可以信赖的人。”
辣手仙姬气极而笑道:“这样说来,大姊是不可信赖的了。”
江九峰回答道:“小弟也没有这种意思。”
辣手仙姬道:“你要不要听大姊口中的他?”
江九峰道:“小弟也不想探听人家的隐私。”
辣手仙姬怔了怔,冷笑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你一离开太平村也不想别的办法改变我的主意,马上就和我摊牌,可是自以为出剑快,吃定大姊了。”
江九峰点头道:“小弟因为很忙,没有太多的时间和大姊捉迷藏,所以只有用快刀斩乱麻的手法和大姊实话实说了。”
辣手仙姬道:“如果我不答应,你是否要动武。”
江九峰道:“大姊,我们都是武林人物,用武林人物解决事情的法则来解决你的去留,小弟认为这并没有什么不当。”
辣手仙姬大叫道;“你忘了,我们还是朋友。”
江九峰道:“因为我们是朋友,所以我才不愿欺骗你,把问题直接了当地提出来,然后直接了当地解决。”
辣手仙姬道:“我不和你动手。”
江九峰大喜道:“那你是答应小弟的请求。”
辣手仙姬道,“我也不听你的话!我要走了,看你又能把我怎样?”一晃身,她真的走了。
她说走就走,这一招真使江九峰发了一下愣,最后只有一咬钢牙,晃身追上辣手仙姬,阻去辣手仙姬去路,道:“大姊,你要使性子,小弟只有带你离开了。”
辣手仙姬双目一瞪道:“你敢!”
江九峰笑道:“这叫善意的强迫,有什么不敢。”
辣手仙姬故意现出一脸惊慌道:“什么,你要强暴,那我可要叫了……”
她说叫,真的就叫了起来:“救命呀!有人要强暴呀……”
江九峰真没想到辣手仙姬居然使出这一招,一时倒真的有点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
不过,他只犹豫了片刻,就采取了行动,轻叫一声道:“大姊,对不起,要得罪了。”出手一指,便向辣手仙姬穴道上点去。
辣手仙姬可就动上了兵刃,向江九峰要害还击过来。
江九峰的本领无疑是要比辣手仙姬高,可是动手之下江九峰竟然被逼得连连后退,反而失去了先机。
辣手仙姬的心意比江九峰坚定得多,一经出手,便全力以赴,尽展所学,舞动手中那条金色软带,指东打西,盘高扫低,根本不让江九峰有缓手的机会。
江九峰也暗自佩服辣手仙姬身手确实不凡,叫得上是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也不愧她能把辣手仙姬这四个字叫得又响又亮。
不过江九峰虽然一时失去先机,但辣手仙姬要想获得胜利,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她所占有的优势,实在不足以恃,因为她虽然暂时掌握了优势,而这优势不能继续扩大时,这优势的可靠性就难乐观了。
辣手仙姬手下是越动越快,但她的心也越打越沉……
耳中已经响起了江九峰的话声:“大姊,你可要小心,小弟要反击了。”
还好,耳中又传来别人声音,喝道:“住手!”有人出头了。
辣手仙姬暗叫了一声“好险!”晃身急退,向着来人发话之处退去。
她退到来人身边,这才看清来人是谁,不由一怔道:“欧阳公子,是您!”真是太意外了。
接着人影一个一个地冒了出来,欧阳公子的那一伙人都来了。
欧阳公子也是一愣道:“怎么是你们姊弟俩。”
辣手仙姬道:“我们不是姊弟。”
欧阳公子愕然道:“什么?你们不是姊弟,那你们是什么关系?”
辣手仙姬道:“什么关系也没有,只是萍水相遇走到一起罢了。”
欧阳公子“啊!”了一声,点头道:“他没安好心,你几乎上了他的当。”
辣手仙姬点头道:“可以这样说,幸好你们来了,否则我这辣手仙姬可就要在阴沟里翻船,这小子一身功力实在高明,小妹还真不是他对手。”
江九峰只听辣手仙姬满口胡言,忍不住大喝一声,道:“辣手仙姬,你说话要摸摸你自己良心。”
辣手仙姬冷笑一声,道:“你要有良心,就不会出卖朋友了,哼!”
江九峰气得两眼翻白,顿足道:“你……你……”
欧阳公子向前一步,脸上还保持着笑容道:“江少侠,照你的行为说,我们是绝不能轻易地放过你,不过上天有好生之德,本公子放你一条生路,你滚吧。”
这对江九峰来说,该是莫大的侮辱,江九峰当然不能够就此忍气吞声地一走了之。只见他剑眉一轩,打了一个哈哈道:“在下要走的话,料想还没有留得住在下的人,如果在下不想走,又有谁能叫在下离开。”
欧阳公子的随从之一,姓徐的老头,上次就要找江九峰的麻烦没有找成,这次可抓住了这个机会冷笑一声,道:“老夫说要你离开,你就得乖乖替老夫离开。”
江九峰正是满肚子火气无处发泄,这叫自找倒霉的人送上门来了,江九峰那会轻易地把他放过,当下一挑剑眉,道:“凭你!”
徐老头指着自己鼻头道:“你可知道老夫是什么人?”
江九峰说道:“你是什么人?总不会有四条腿吧!”骂得好,简直不带半个脏字。
徐老头一怔道:“什么,你敢骂老夫有四条腿。”
江九峰道:“有四条腿跑得快呀,有什么不好。”
徐老头脑子一滞,就想不出针锋相对的话回敬江九峰了,张着嘴:“你……你……你……老子这就揍你!”
伸手一拳,便向江九峰脸上捣去。
江九峰一偏头,徐老头的拳就落了空,江九峰右手一抬,五指一翻“金丝缠腕”,就搭在徐老头腕脉上,内力微微一吐,徐老头的全身劲力便再也发不出来了。
接着,江九峰左手一伸,托在徐老头的腰上,口中轻喝了一声:“去你的吧。”一推一送,就把徐老头凌空送得飞了出去。
徐老头人还在半空之中,江九峰已是哈哈大笑道,“你看吧,你就要四脚落地了。”
可不是,“噗”地一声,徐老头落地的姿态,正是面朝下趴在地上。
这时,江九峰已是带着大笑之声,飘身走出数十丈之外去了。
马震愤然大叫一声道:“公子,这小子太可恶了,我们追上去,把他宰了。”
欧阳公子摇手道:“现在宰他尚非其时,将来有你们出气的时候就是。”
辣手仙姬可是个非常知趣的人,料想他们有什么机密话要说,自己这外人,对他们大是不便,于是,笑了一笑,向欧阳
公子道:“多谢公子义伸援手,小妹有事也需他去,就此告辞了。”
抱拳一揖,转身就待自行离去。
欧阳公子笑问道:“姑娘准备前往何处?”
辣手仙姬微一沉吟道:“这……”
欧阳公子自言自语地道:“如果在下猜想不错的话,那江九峰只怕还不会死心,就此放心而去……”
辣手仙姬回首举目向欧阳公子望去,欧阳公子的确是聪明绝顶之人,先出话点醒了辣手仙姬,但又不让辣手仙姬真的出口求他,接着一笑又道:“姑娘如果不以在下粗俗不可交,在下极愿有请姑娘前往下处休息片刻,待那江九峰离去之后,再定行止如何?”
辣手仙姬倒也大方得很,一点头道:“好,不过小妹有句话要说在前面……”
欧阳公子哈哈一笑道:“姑娘,你是客人,客人有绝对的自由,要有天大的事情,在下也不会留难你,姑娘要说的可是这件事?”
辣手仙姬一笑道:“欧阳兄,你看来高傲冷漠,想不到你替人设想起来,却是无微不至,小妹交上你这个人了。”
欧阳公子敞声大笑着左顾右盼地道:“姑娘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
辣手仙姬截口自嘲地道:“怪物是不是!”
欧阳公子更是哈哈大笑道:“在下能交上姑娘这天下第一美人,不就荣幸之至,姑娘请。”
离开太平村不远,有一座金家庄,欧阳公子就落脚在金家庄。
一声吩咐,欧阳公子为辣手仙姬设下了夜宴。
酒酣耳热中,庄丁忽然带了一个人进来。
辣手仙姬与那人目光一对,两人都是一震,愣住了。
原来,那来人竟是太平村的更夫张大叔,也就是五行鬼手张子威。
欧阳公子起座一笑道:“五叔,你来得正好,请坐。”
五行鬼手张子威目光炯炯地望着辣手仙姬道:“姑娘怎会在这里?”
辣手仙姬一笑道:“大叔能来,晚辈当然也能来。”
五行鬼手张子威哈哈一笑道:“姑娘说得是,我张大叔可看走眼了,没想到姑娘是欧阳家的人……”
“欧阳家的人”这句话不去细想倒也没有什么,如果仔细想去,那就大不好听了,偏偏辣手仙姬是一个反应非常锐敏的女孩子,当时脸色一变道:“张大叔你在说什么呀,谁是谁的人呀……”
欧阳公子笑道:“夏姑娘是小侄的上宾,小侄与夏姑娘只是新交的朋友,五叔想到那里去了。”
五行鬼手张子威呵呵一笑道:“是老夫胡说八道,姑娘可不要见怪,咦,那位江少侠怎的不见?”
欧阳公子道:“那位江少侠与夏姑娘反脸分手了,因此小侄才能请到夏姑娘前来作客。”
五行鬼手张大叔轻叹一声,道:“他走了,太可惜了。”
欧阳公子一怔,问道:“东西到了他手中?”
五行鬼手张子威道:“可不是。”
欧阳公子冷笑一声,道:“五叔放心,他走不了的。”
五行鬼王张子威道:“他走不了就好,否则老夫在太平村这几十年就白替他们打更了。”
辣手仙姬听得糊里糊涂,只眨眼睛,可是又不便相问,心中难过极了。
五行鬼手张大叔注意到了辣手仙姬的神态,不由得向她一笑道:“姑娘,老夫可否问你一句话?”
辣手仙姬点头道:“请说。”
五行鬼手张子威道:“姑娘,你与江九峰行走在一起,可知他前来太平村所为何事?”
辣手仙姬听出他话中有话,不由得一怔道:“难道他不是替他奶妈的娘来请一个做菜的大师傅?”
五行鬼手张子威道:“姑娘,你会为了去请一个做菜的大师傅而跪上七天七夜么?”
辣手仙姬道:“江湖中人,奇行怪异之人,处处可见,这也不是说不通,譬如他是对他奶娘心存一片报恩之心,又譬如说……”
五行鬼手张子威一笑又道:“老夫本是欧阳家的至交好友,就凭欧阳公子那声‘五叔’,你就可想像老夫绝不是替人打更的人,你道老夫为什么落得为太平村打更为生?”
辣手仙姬一笑道:“当然一定有原因,不过晚辈不想知道得太多。”
五行鬼手张子威点头道:“一个人知道得最少,活得最长久,可是你交上了江九峰,又在这里见到了老夫,只怕你不想知道也不行了。”
辣手仙姬脸色一变转向欧阳公子道:“欧阳兄,小妹可是把话说在前面了。”
欧阳公子笑道:“夏姑娘请放心,在下说的话绝对算数,只要紧守江湖道义,对今晚所见所闻之事,守口如瓶,听听张五叔的故事又有何妨。”
除非是呆子,才会马上和欧阳公子他们翻脸,除非有足够的本事吃得住这里所有的人,才能和他们翻脸,否则,那是寿星公上吊,找死!
辣手仙姬可不是呆子,自己还有一分自知之明,心里纵是不愿意,脸上可不能显现出来,只有哈哈一笑道:“各位既然如此看得起我本姑娘,我又何怕之有。”
五行鬼手张子威赞口道:“姑娘冰雪般聪明,又有一身了不起的武功,愿意和我们合作,那是再好不过了。”
话声微微一顿,望着辣手仙姬笑了一笑,接着道:“其实,夏姑娘你不和我们合作,许富春也放不过你,你与江九峰的翻脸,是不是他对你有什么不利行为?”
辣手仙姬一怔道:“你怎么知道?”
五行鬼手张子威道:“老夫亲耳听到许富春要江九峰将你带离此地,想必是那江九峰操之过急,激起了姑娘的反感,才使得姑娘与他各行其是。”
辣手仙姬急口问道:“他没有说要我的命吧?”
五行鬼手张子威道:“许富春倒没有说要取你性命之话。”
辣手仙姬冷哼一声,道:“算他还有一份人性。”
五行鬼手张子威道:“姑娘与许富春到底有何恩怨,不知老夫等可得与闻?”
辣手仙姬没好气地道:“是不是非说不可?”
欧阳公子笑口接道:“姑娘私事,如果认为不便相告,不说也无妨。”
人家大方,辣手仙姬便不能生气了,心中那份不快意也一扫而光,但秀脸之上却泛起一道红晖,讪讪地道:“说起来其实也没有什么,那老小子为老不尊,存心不良,被我发现了,他是唯一在我剑下逃生的人,也是唯一坏了我规矩的人,所以,我和他是没完没了。”
五行鬼手张子威一笑道:“你有什么规矩?”
辣手仙姬正色道:“意图犯我者死!然后,我亲自把他的耳朵送回家去。”
欧阳公子咋舌道:“这样说来,那江九峰也犯了你的规矩了。”
辣手仙姬狠狠地道:“总有一天,要他死在我手中。”
欧阳公子立即作了一个承诺:“好,在下也一定尽其所能,帮你这个忙。”
辣手仙姬没有道谢,只微微地笑了一笑。
五行鬼手张子威轻咳一声,道:“我们还是回到原来的话题上去吧,姑娘,你猜一猜,那江九峰到太平村来真正企图何在?”
辣手仙姬摇首道:“有张大叔你在,晚辈何必自己过不去,还是你老自己说丁吧。”
五行鬼手张子威一笑道:“姑娘,你倒会捡现成的。”
辣手仙姬也是娇笑一声,道:“白费气力的事,我才不做哩!”
她这一声娇笑,有如百花盛开,娇艳绝伦,不觉把欧阳公子看得呆了。
欧阳公子冷酷、骄横,也有真才实学,但不是一个喜爱女色的人,辣手仙姬给他的第一印象已经使他怦然心动,这时见了辣手仙姬那毫不做作,发自天生的坦率娇笑,真把他的魂儿都送上天上去了。
五行鬼手张子威看在眼里,笑在心里,故意大叫一声道:“你们听着!事情是这样的,太平村名虽太平,其实村内暗潮汹涌,一点也不太平。”
辣手仙姬皱了一皱秀眉道:“听说太平村多少年来,绿豆芝麻小事都没有发生过一件,这还不算太平么?”
五行鬼手张子威微微一笑,道:“太平村酝酿的是天大的大事。表面上自然要粉饰得太太平平,以掩人耳目。”
辣手仙姬点头道:“嗯,晚辈有点明白了。”
五行鬼手张子威道:“姑娘是聪明绝顶之人,当然一点就透。”
辣手仙姬道:“他们的粉饰太平,是故作镇定,外面的人不去干扰他们,那是怕打草惊蛇……”
五行鬼手张子威呵呵大笑道:“姑娘闻一知十,不但聪明而且见事之能更是高人一等,真是一位了不起巾帼奇英,可侄,人才难得,你可要好好的款待她啊。”
欧阳公子欣然道:“小侄遵命。”
辣手仙姬微微一笑道:“大叔,太平村到底有什么事这样神神秘秘呢?”
五行鬼手张子威道:“这件事情说起来相当复杂。”
辣手仙姬说道:“那么你就长话短说罢。”
五行鬼手张子威道:“有一批人,为了某一件事,曾经歃血为盟,列了一份血盟单,后来因为事机不密,图谋不成,于是那份血盟单成了各方追逐的目标,太平村便与这血盟单关系重大,我们欧阳大哥有见及此,于是老夫便隐身来到太平村,结果发现村长许富春大有问题,如今江九峰一来,便一切都证实了。”
辣手仙姬迷惑地道:“那件事情过去了很久吧。”
五行鬼手张子威道:“算算也有二十多年了。”
辣手仙姬一笑道:“说来那应该是陈年旧事了,事情已经过去,那份血盟单还有什么用。”
五行鬼手张子威一笑道:“姑娘,你别小看了那份血盟单,谁要得到了那份血盟单,那好处之多之大,简直说都说不清,所以老夫也就不说了,姑娘只要闭着眼睛想一想,就不难想像了。”
辣手仙姬道:“大叔刚才说证实了,证实了什么?”
五行鬼手张子威道:“证实那血盟单已落到了许富春手中。”
辣手仙姬大叫一声道:“好呀,那我们去找许富春去。”
五行鬼手张子威道:“老夫说落到了他手中,并不是说那血盟单就在太平村,那是说他已经作了某种安排,江九峰的出现,就是他的计划之一。”
辣手仙姬苦笑一声,道:“大叔,你刚才还夸晚辈聪明啦!现在晚辈却是越听越糊涂了。”
五行鬼手张子威道:“打个譬如说吧,也许许富春把那血盟单藏在某一处非常隐密的地方,现在他把那隐密的地方告诉给江九峰,于是江九峰就可以取到那血盟单了。”
辣手仙姬摇摇头道:“晚辈还是不懂,许富春为什么要把那血盟单交给江九峰,有好处一个人独得岂不是更好?”
欧阳公子本和辣手仙姬一样,只是一个听说故事的人,这时他却哈哈一笑道:“血盟单是何等重大之事,一个人如何独得得了,就以本庄来说,在江湖上也算有些份量,也得靠大家的力量,才有成功的希望,许富春要只是一个人的话,这血盟单就成了他的催命符了。”
辣手仙姬“啊!”了一声,道:“我算是明白了,莫非那许富春已将那血盟单存放地点告诉了江九峰,由江九峰负责去处理那血盟单。”
五行鬼手张子威道:“事实正如姑娘所说,许富春当着老夫的面把东西交给江九峰,他口中说是什么‘白菜豆腐蛋花汤’的做法,其实老夫心里雪亮,只差没有当场笑了出来。”
辣手仙姬忽然又皱起了秀眉,自言自语道:“有一点我还是想不通。”
五行鬼手张子威道:“姑娘又有什么问题?”
辣手仙姬道:“听说那江九峰在太平村外跪了七天七夜,那又是为了什么?有这个必要吗?”
五行鬼手张子威道:“有一点我们必需了解,他们从前彼此并不认识,换一句话说,江九峰也不是首要,只是一个负责跑腿的人,他要和许富春联络,当然得有一套办法,一套暗号,江九峰之在村外跪上七天七夜,可以说就是他们联络取信的暗号,倒不必钻牛角尖,自寻苦恼,可侄,你说是不是?”
欧阳公子点头道:“五叔的话有理,咱们这就在江九峰身上做文章。”
辣手仙姬道:“万一江九峰只是一个晃子呢?我们只注意江九峰,岂不上了他们的大当。”
欧阳公子双目一亮,望着辣手仙姬大叫一声道:“夏姑娘高见,这一招不得不妨,五叔,我们还是不可太急。”
五行鬼手张子威苦笑一声,道:“可侄,你的意思可是还要我回到太平村去,监视许富春的动静?”
欧阳公于点头道:“行百里者半九十,五叔只有辛苦你再去替太平村打些时日更了。”
五行鬼手张子威无可奈何地道:“看来老夫也只有去替他们打更了。”
猛喝了几杯酒之后,五行鬼手张子威一抹嘴道:“老夫走了。”
辣手仙姬道:“且慢,晚辈和你一道去。”
五行鬼手张子威一怔道:“你去做什么?”
辣手仙姬一笑道:“前辈,您忘了,我和许富春还有笔帐要算哩!”
五行鬼手张子威摇头道:“姑娘,你的那笔帐就迟些日子再算吧,在这节骨眼上,你就不要节外生枝,影响了我们的大事啊。”
辣手仙姬不乐意地道:“如果我不认识你们,我还不是要去找他。”
五行鬼手张子威道:“我们如果不相识,老夫就会站在许富春一边合力来对付你。”
辣手仙姬秀眉轻挑地冷笑了一声,欧阳公子接话了:“夏姑娘,许富春不过是俎上之肉,早找他,迟找他,他都是一个死,你还怕他逃到天上去不成,不知你能不能为在下着想,暂时饶他一命!”
辣手仙姬一笑道:“欧阳兄,小妹只是和张大叔开开玩笑,那会这样不懂事,在这个节骨眼上去影响你们的大事。”
欧阳公子一笑道:“夏姑娘,这不仅是我们的事,其实也有你一份。”
辣手仙姬双眸陡然一亮,惊喜若狂地道:“什么,也有小妹一份?”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欧阳公子先向五行鬼手张子威点了一点头道:“五叔,你快回去吧,误了打更的时光,也不大好。”
五行鬼手张大威去后,欧阳公子走到辣手仙姬身前轻声道;“夏姑娘,不知在下有这荣幸,叫你一声婷妹?”
辣手仙姬秀脸顿时红上了半边天,但却用同样仅能自己听得到的声音叫了一声:“欧阳大哥!”
欧阳公子朗声一笑道:“婷妹,来,咱们先想个办法去对付江九峰,给你出一口气。”
辣手仙姬乐得跳起来道:“好呀!”
江九峰离开辣手仙姬之后,并没有立时远走,躲在暗中见辣手仙姬与欧阳公子一同走了,看情形他已管不了辣手仙姬的事,只有轻叹一声,回到客栈稍为休息,第二天一早,步上归程。
江九峰的第一个目的地是江西庐山。
江九峰当然也知道自己到太平村去做什么事,受命之前,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要在大王树前跪上七天七夜的道理,当他跪得无聊至极的时候,他发现了那株大王树实在是一株天下的奇树,枝丫的分布,蕴藏着七招威力奇大的剑招,当他获得玄机之后,他是只恨七天七夜的时光太短了,不能随心所欲地把那七招剑法悟透悟彻,而只能得其概要,尚待进一步努力悟参。
当他看到那大王树的枝丫尽被削去只留下一枝的时候,他心中一动,又有了新的发现。
他晓得自己身负重任,但那大王树所给他的玄机却叫他脑子充满了剑招剑影,把打尖用饭的时间都错过了。
肚子叫起来了,江九峰才想起今天忘了吃中饭,一抬头,正好前面就是一家饭店,一家不大门面的路边饭店。
店内有四张桌子,四张桌子都有了客人,有一张桌子只坐了一个人,看她背影好像辣手仙姬。
江九峰心中大喜,老远就叫了一声:“大姊!”人也就三脚两步地走了过去。
奇怪,辣手仙姬竟不答理他,他以为辣手仙姬还在生他的气,走到近前又叫了一声“大姊!”
她抬起头来了,眼睛盯了江九峰一眼,秀眉带上了煞气。
江九峰一张脸可就马上红透了顶,原来,她并不是辣手仙姬,他可看错人了。
好不叫人尴尬,江九峰讪讪地一笑道:“对不起,在下看错了人,把姑娘当做另外一位姑娘了。”
那位姑娘脸上的煞气渐渐消失了,但她却接着问道:“你是说本姑娘与你那位大姊很相像?”
江九峰仔细一看,这位姑娘可不是与辣手仙姬有点相像,起初他只觉这位姑娘的背影与辣手仙姬相像,想不到她的面貌也有点像辣手仙姬,这倒把他愣住了。
那位姑娘微微一笑道:“你那位大姊可是姓夏?”
江九峰愕然道:“姑娘怎样知道?”
那位姑娘说道:“她的外号可是叫辣手仙姬?”
江九峰除了点头之外,再也不知该怎样回话了。
那姑娘忽然“噗哧!”一笑,说道:“你那位大姊可曾告诉你,她有一位堂姊之事?”
江九峰算是弄明白了,敢情那位姑娘就是辣手仙姬的堂姊,难怪她会有这惊人之举。
江九峰摇头道:“我们没有相处好久,她尚未提及姑娘。”
那姑娘一笑道:“没相处好久,就姊弟相称起来,这事倒新鲜得很。”
江九峰的脸红得更厉害了,那姑娘一笑道:“别害臊,我并无责怪你之理,只是心里觉得奇怪,说说而已,你贵姓!请坐!”
江九峰一面落坐一面道:“在下姓江草字九峰。”
那姑娘轻轻地念了一念,好像要牢牢记住似的:“江九峰,江九峰……喂!江九峰,你对本姑娘是不是也该表示一点礼貌。”
江九峰一怔道:“礼貌,在下有何失礼之处?”
那位姑娘一笑道:“你是装糊涂呢?还是真不懂来而不往非礼也。”
江九峰暗暗忖道:“这位姑娘看来比辣手仙姬还要难缠。”没法子,只有抱了一抱拳道:“请教姑娘贵姓高名。”
那姑娘又是一笑道:“本姑娘的姓吗,我是辣手仙姬的堂姊,你不问也该知道,至于本姑娘的闺名么,你还不够知道的交情,这样吧,本姑娘人称‘血手仙姬’,你就叫本姑娘‘血手仙姬’好了。”
江九峰点子点头,不再接话,便吩咐店小二把饮食之物送来。
血手仙姬当店小二把饮食之物送来时,抢先吩咐店小二道:“帐目本姑娘一起开,这是一两银子,你先收下。”
血手仙姬的银子递得太快,江九峰想阻止都来不及,他又不是一个习惯拖拖拉拉的人,尤其和一个女孩子抢着会帐,那又多么的不雅观,所以,他只有轻轻地道了声:“多谢。”
血手仙姬哈哈大笑,摆手道:“不用谢,你是我们荷婷的兄弟,说起来也就是大姊我的兄弟,做大姊的请你吃一顿饭还用谢么。”
这倒好,血手仙姬又以大姊自居了。
江九峰闷头吃饭,可不敢搭腔,可是他不答腔,血手仙姬却偏找他说话:“兄弟,你才和荷婷分手不久吧?”
江九峰道:“是。”
血手仙姬道:“我那妹子能和你姊弟相称,一定是很看得起你,你们为什么分手,说给大姊听听,我替你们做个和事老去。”
江九峰对于她的罗嗦烦透了,三口两口吃完一碗饭,也不想再吃了,碗筷一放,道:“对不起,我有要事,得先走一步了。”
转身急急地便向店外走去。
血手仙姬也不生气,大叫一声道:“兄弟,大姊没有什么要紧的事,你有什么事,我陪你一道去办,办完你的事.我们再,一道去找荷婷。”
江九峰根本不答理她,放开脚步,飞奔而行。
奔行了一程,江九峰想想大约把她甩开了,这时正好前面有两棵大树,大树下面还有几块石头,看来是给行人休息歇脚用的,江九峰走过去坐在一块石头上。
忽然身旁伸出一只手,手中还递过一只水袋,同时一道轻柔的声音传了过来:“兄弟,累了吧,先喝口水。”还是血手仙姬。
江九峰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气,暗忖道:“我的脚步已经是够快的了,居然没有把她丢落,她不但没有落后,看她心气平和的样子,她的轻身工夫,绝不会比自己差到那里去,这……”他有点头痛了。
血手仙姬又把水袋一送道:“喝呀!你不是怕水中有毒吧!”
江九峰这时心里作了一个决定,觉得这种女人处处退让她也不是办法,既然避不开,让不了,不如就接着她吧,倒要看看她到底是怎么一个人,心里有了决定,人也立时显得轻松了,不由一笑道:“你为什么要向我下毒?”
血手仙姬道:“我想不出理由。”
江九峰接过水袋:“我也想不出理由。”倒水就喝,一口气喝了三四口,才把水袋还给血手仙姬。
血手仙姬哈哈一笑道:“你这小子看来木木讷讷的,倒是个爽快的人,怪不得荷婷会认你做兄弟,现在连大姊都真的有点喜欢你了。”
江九峰心中有了决定,于是也改口道:“大姊,你说句老实话,你这样死死地跟住小弟,有什么目的?”
血手仙姬道:“你先回答大姊我,你这样急急地想甩开大姐又是为了什么?”
江九峰道:“你来势汹汹,小弟有点挡架不住,同时小弟也实在有要事,因此不愿多生事端。”
血手仙姬笑道:“大姊就是这样一个人,想不到把你这个大男人吓倒了,至于大姊为什么死死地跟住你,那是想从你身上把荷婷找出来.大姊找了她大半年,一点消息都没有,好容易碰到兄弟你,你说大姊能轻易放你离开么?”
说得也是,江九峰除了苦笑之外,真不能怪罪于她。
血手仙姬又细诉着道:“荷婷她娘得了一种怪病,日日盼荷婷回家去一趟,荷婷这匹野马,跑得连影子都找不到,我这做堂姊的可就倒了大霉了。兄弟,荷婷现在在那里?你走一趟回头路吧,陪大姊去找一找她。”
江九峰道:“我们一同到了一趟太平村,分手之后,我也不知道她到那里去了,大姊……”
前面路上来了五六骑快马,江九峰的话可就再说不下去了,因为,辣手仙姬就是其中之一。
血手仙姬当然也见到了辣手仙姬,高兴得大叫道:“荷婷,大姊我在这里。”
江九峰本想避开他们,却被血手仙姬一把拉住道:“你不能去,荷婷来了,大姊替你们把话说开就是了。”
其实江九峰如果真要走也一定走不了,因为,人家既然看见了他,能让他走开么?
江九峰摸了一摸腰中软剑,心理上作了一番准备,一挺胸,随时准备作战。
那一行人,为首的就是辣手仙姬和双面秀士苟才,其他的人,江九峰也都认识,徐霆,马震,裴东庆,胡猛都来了,就是不见那位欧阳公子和他的剑童古丁。
辣手仙姬一挥手,大家纷纷下马,走了过来。
血手仙姬迎上去一笑道:“荷妹,你可把愚姊找死了。”
辣手仙姬道:“大姊,我们姊妹的体己话,等会慢慢再说,你且让开一步,我有话问他。”
血手仙姬见她如此气势,不由一怔道:“荷妹,你们怎样啦?”
身形一晃挡住了辣手仙姬,她当然不能让路。
辣手仙姬人不能过去,便大叫一声,道:“江九峰,你过来,躲在女人背后,也不怕天下英雄笑话你。”
江九峰脸色一变,冷笑一声,道:“夏大姊……”
辣手仙姬道:“谁是你夏大姊,别自不知趣了。”
血手仙姬一笑道:“荷婷,别忘了大姊也是姓夏,他叫的可是大姊我啊!”
辣手仙姬说道:“大姊,你可是要帮他?”
血手仙姬道:“你们到底为了什么事,一见面就反脸成仇,这是从何说起。”
辣手仙姬道:“大姊,你最好少管这档子事。”
血手仙姬气得脸色都青了,斥叱一声道:“你的事大姊我不能管,哼!我就偏要管。”
旁边,徐霆说话了,冷冷地道:“你最好识相一点,否则……”
血手仙姬截口道:“我们姊妹的事,谁要你来管,什么东西!”
徐霆大吼一声道:“你……”
双面秀士苟才叫了一声,道:“徐老,别忘了公子的吩咐。”
这句话真有效,徐霆噤若寒蝉,不敢再说一句话了。
江九峰轻叹一声,说道:“夏大姊,你就请过一边去,让小弟和令妹当面解决吧。”
血手仙姬望了望辣手仙姬,又望了望江九峰,长叹一声,退向一旁。
江九峰抱了一抱拳道:“夏姑娘,我们能不能心平气和地谈一谈?”
辣手仙姬道:“你我姊弟之情已绝,没有什么好谈的了。”
江九峰说道:“夏姑娘,在下要你离开太平村是一片好意,希望你不要误会在下。”
辣手仙姬道:“那件事是误会,我知道,我也不怪你,但,有一件事,你把我瞒得好苦,我却不能原谅你。”
江九峰道:“什么事?”
辣手仙姬道:“你装聋作哑也好,明知故问也好,我问你,你到太平村去就只为请大师傅去替你奶娘的老娘做那道‘白菜豆腐蛋花汤’么?”
江九峰道:“实情如此,在下并没有骗你。”
辣手仙姬道:“你没骗人,可敢把那‘白菜豆腐蛋花汤’的做法给我看看?”
江九峰一笑道:“有何不可!”当真取出那食谱,扬手送给了辣手仙姬。
辣手仙姬接过那食谱,看着那食谱皱起了眉头。
双面秀士苟才道:“姑娘,难道这食谱不对?”
辣手仙姬道:“对!对!太对了,你看。”随手递给了双面秀士苟才。
这是一份道道地地的食谱,材料,配料,火候,说得明明白白绝无可疑之处。
双面秀士苟才冷笑一声,道:“这不是原来的那一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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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老九与辣手仙姬一搭上手,就知道这妞儿比他高得太多,勉强躲过第一招,第二招准死无疑,可是,这个时候忽然天降救星,把他的一条命保住了。
他先是出了一身冷汗,接着又喜形于色道:“三公子,小的已打听出……”
他这句话可勾起子江九峰的杀心,绝不能让他把话说出来,剑光一闪,他又出手了,他的快剑,岂是老九这等二流身手的人所能避得开的,打听出什么?他却没有机会说出口了,因为,他也死了。
同时,只见人影连闪,又一连出现了四五个人,他们没有立即攻击江九峰,只团团地围住丁他们。
这时,那与辣手仙姬动手的人,忽然喝了一声,道:“住手!”
自己先自停手,脱出辣手仙姬的带风之外。
辣手仙姬第一招未能杀得老九,已是输了东道,更气人的是,这横里插手进来的小子,又安然地退了出去,她心里可是一千万个不愿意,娇叱一声,道:“小子,那里走……”舞动软带追了上去。
“住手!”一声猛喝,同时闪出两个人,挡住了辣手仙姬,辣手仙姬还要打下去,却被江九峰叫住了。
“大姊,看来是正主子来了,你还怕没有机会么,先歇一歇罢。”
辣手仙姬这才罢手,回到江九峰身旁,向那些来人打量过去。
那与辣手仙姬动手的人是一个三十多岁的文生,这时他已回到一个二十多岁的少年人面前,态度甚是恭敬,显见那少年人来头甚大。另外的五个人之中有三个年纪在五十以上的半百老人,一个四十左右的威猛大汉和一个十七、八岁左右的剑童,随在那少年人身后。
场中有了片间静寂……远远太平村传来了更鼓之声,已是三更时分了。
那少年人一指江九峰,冷肃地道:“你的剑很快,算得上是个高手,报上你的名来。”
辣手仙姬秀眉一挑,冷笑一声:“好大的架子……”
一个老头子冷冷地喝道:“丫头,没问你的话,不要多嘴。”
辣手仙姬反唇相讥道:“在主子面前随便插嘴,好没规矩。”
那老头脸色一变,喝道:“你……”
辣手仙姬截口道:“我们可是姊弟,你说我当姊姊的能不能说话?”
这个地方,就看出这位辣手仙姬不但手上工夫厉害,口头上的工夫,也高人一等。那老头子竟被说得涨红着脸,除了冷笑之外,便答不上话了。
这时,那和辣手仙姬动过手的文士一摇一摆地向前走了一步,道:“在下如果没有看错的话,你姑娘想必就是辣手仙姬了。”
辣手仙姬笑道:“不错,本姑娘就是辣手仙姬,如果本姑娘没有看走眼的话,你大约就是什么双面秀士苟才吧。”
双面秀士苟才哈哈一笑:“荣幸!荣幸!想不到姑娘还知道江湖上有我苟某人一号。来!来!请姑娘见见我们少主。”
双面秀士苟才到底是有头脑的人,三言两语就把那少主言语上所引起的不快,圈过去了。
只是,双面秀士苟才认识了辣手仙姬这个人,却没认清她的个性,他以很巧妙的周旋,却还是没有用。
只见辣手仙姬冷笑一声,道:“咱们可不是人家的奴才,要认识什么少主,不必了,兄弟,我们走吧。”
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炉香,江九峰也有点气不过那少主的凌人骄气,接口道:“说得也是,我们又不是人家的奴才,那副主子嘴脸,谁爱看!”
他们再也不望那年轻人一眼,扭头转身就走。
这时,那个被辣手仙姬一上来就说得面红耳赤的老人,可等到了机会,晃身挡住他们去路,冷笑一声,道:“杀人偿命,你们想就此一走,走得了么,还不给老夫站住,听候发落。”
辣手仙姬格格一笑道:“不信你就试试,看我们走不走得了?”
那老者道:“老夫正要试试你这利嘴丫头……”
“徐老,让过一旁去。”那位什么少主说话了,那姓徐的老者狠狠地顿得一步,那位少主已是晃身到了辣手仙姬他们面前,打起一脸笑容,拱了一拱手,道:“在下欧阳可世居虎牙山,请问少侠尊姓大名?”
虎牙山欧阳剑一名动天下,可是个了不起的武林大豪,辣手仙姬不由得动容道:“虎牙山欧阳世家,真是失敬了。”
江九峰抱拳还礼道:“原来是欧阳公子,久仰!久仰,在下江九峰,不知欧阳公子有何见教?”
地上躺着一对尸体,而这对尸体也正是欧阳家的手下,江九峰这问,实在有点装糊涂的意味。
欧阳可架子虽大,但不摆架子时可也令人可亲可爱,这时他便摆出可亲可爱的面孔,微微一笑,说道:“少侠的快剑,为在下平生所仅见,他们两人自不量力,死得一点也不冤,他们因何而死,也就不值一提了,请江少侠不要再放在心上,就此一笔勾消。”
人家可真大方,倒叫江九峰想狠也狠不起来了,人一狠不起来,就等于矮了半截,江九峰怔了一怔,歉然道:“公子大量,倒教在下汗颜了。”
欧阳可哈哈一笑道:“死两个无知之徒,算不了什么,因此得而一窥少侠不世快剑,却是在下最大的良遇,在下行馆就在不远之处,有意请少侠共饮一杯,不知少侠可愿赏光?”
这是很难拒绝的邀请,江九峰有点作难了,微一犹豫之下,欧阳可又说话了:“江兄如果另有要事,不便赏脸,倒也不用放在心上,江山不老,绿水常流,后会有期,两位请!”
简直叫人不敢相信这是怎么样一回事,这欧阳公子表面上看来架子比天还大,做起事来,却又这般和易近人。
江九峰可有点招架不住了,倒是辣手仙姬拉得下脸,盈盈一笑道:“公子盛情,我们姊弟心领了,就此告辞。”抱拳一礼,拉着江九峰如飞而去。
转眼之间,走出了二三里地。
辣手仙姬吁了口气,停下身形道:“兄弟,你看那欧阳公子是怎样一个人?”
江九峰淡淡地道:“心怀叵测,大奸大恶之人。”
辣手仙姬一怔道:“你都看出来了,倒叫我替你白操心了,你也真会装蒜。”
江九峰一笑道:“有你辣手仙姬在一道,小弟自然乐得也保留一点。”
辣手仙姬苦笑一声道:“兄弟,你把大姊也计算进去了,可真惹不起。”
江九峰一笑道:“小弟可无害人之心,大姊的关注,小弟能不接受。”
辣手仙姬望着江九峰失了一下神,随之一张秀脸无由的烧.红了起来,螓首一别,说道:“兄弟,你说我们该不该回去看一看?”
江九峰道:“小弟正有此意。”
“走!”
他们两人转身回到了太平村,他们围着太平村走了一圈,太平村睡得好沉,静寂寂地没有一点声音。
欧阳可他们那一批人也不见了,显然,他们也没有惊动太平村的人,就悄悄地走了。
辣手仙姬有点失望地道:“没有事,我们料错了。”
江九峰道:“走吧,我们去找张大叔去。”
想不到江九峰对太平村的情形熟得很,不用找就到了张大叔的住屋门口。
门口点燃着一盏风灯,风灯下放着打更用的梆子和铜锣,屋内透出一阵阵的酒香。
张大叔一个人正在对影独酌。
江九峰轻笑一声,道:“大叔,我们可以进来讨一口美酒解渴么?”
张大叔道:“你们才来呀,老夫有候多时了。”
江九峰与辣手仙姬对望了一眼,意思是说,我们要不来,可就失去了这个机会了。
桌上还有两双筷子,张大叔真是等着他们,不是在做顺水人情。
张大叔道:“怎么这晚才来?”
江九峰道:“大叔,你可知刚才那两人是什么来历?”
张大叔道:“知道,他们是虎牙山欧阳剑一的人。”
辣手仙姬道:“刚才我们见到了欧阳可一行人。”
张大叔一震道:“欧阳可不就是欧阳剑一的儿子,听说他的儿子很厉害,你们没吃亏吧?”
江扎峰道:“还好,他表现得很大方,没有为难我们。”
张大叔低头沉吟道:“这倒出人意料之外。”
辣手仙姬一笑道:“那一件事不出人意料之外,以老前辈来说,你要不是自己说露了嘴,谁又知道你老人家就是名动大江南北的五行鬼手。”
张大叔哈哈一笑道:“说来惭愧,老夫要不是被那两个浑小子逼急了,也不会有此失着,那两个小子没泄露什么吧?”
辣手仙姬道:“欧阳可虽然来得很快,但江兄弟的剑更快,没给他们说话的机会。”
张大叔一笑道:“小子,老夫没有看错你,现在你说老实话,你到太平村来真是要找一位姓梁的大师傅么?”
江九峰点头道:“真的。”
张大叔正色道:“那我郑重地告诉你,太平村没有你要找的那位梁大师傅。”
“谁说没有!”外面居然有人马上就给张大叔唱反调,人影一闪,进来的人更是叫人大吃一惊真的无巧不成书,连张大叔都想不到,他就是太平村的村长许富春。
还有更奇怪的事啦!那是发生在辣手仙姬身上,谁知辣手仙姬见了许富春更是大惊地道:“你……你……你……你不就是……”
就是什么,听得想听的人急死了,她却没有了下文,忽然话锋一转道:“这里闷死人了,我到外面去透透空气去。”
辣手仙姬出去了,村长许富春就坐在辣手仙姬坐过的那条板凳上,道:“老夫的‘白菜豆腐蛋花汤’做得最糟糕,老夫记得只有一个人没有摔老夫的碗筷。”
江九峰道:“老前辈记错了,还有一个人一口气便吃了你三碗‘白菜豆腐蛋花汤’。”
许富春一笑道:“不错,有这么一个人,老夫完全把他忘记了。”
扛九峰道:“她叫汤婆子。”
许富春一拍大腿道:“我记起了,她是用四只脚走路的人。”
张大叔听着一阵迷糊,忍不住插嘴道:“她有四只脚,那是什么人?”
江九峰笑道:“所谓四脚也者,是加了二只拐杖也。”
张大叔敞声大笑道:“原来是这回事,真有趣。”
江九峰道:“许前辈,汤婆子现在已经年高有八十五,身罹恶疾,危在旦夕,但仍念念不忘前辈你的‘白菜豆腐蛋花汤’,尚望前辈念在汤婆子的一念之诚,前去给她做一碗‘白菜豆腐蛋花汤’吧。”
许富春歉然道:“少侠,老夫实在不能随你前去…… ”
江九峰截口叫了声:“许前辈……”
许富春一摇手又道:“少侠,你听老夫说,汤婆子要吃的只是老夫做的‘白菜豆腐蛋花汤’,可不是一定要见老夫的人,是也不是?”
江九峰道:“可以这样说。”
许富春道:“如果老夫把做‘白菜豆腐蛋花汤’的诀窍告诉你,你还不一样可以做出同样口味‘白菜豆腐蛋花汤’。”
江九峰摇头笑道:“你就是把诀窍告诉晚辈也没用,晚辈最怕油烟味,您这办法只怕行不通。”
许富春笑道:“老夫就知道你会这样说,所以老夫替你把做法诀窍都写下来了,你带回去随便找谁做都行了。”取出一纸片,不由分说地硬给了江九峰。
江九峰无可奈何,只有将那纸片随意收入袋中。
江九峰摇头而叹道:“前辈执意如此,晚辈也不能强人所难,不过,这件事想起来既滑稽也叫人好笑,我还以为那道‘白菜豆腐蛋花汤’只是一个口实,目的是要老前辈前往一命,那知事实就是这样平平无奇,晚辈这七天七夜,也跪得可冤枉了。”
许富春一笑道;“其实一点也不冤枉,你回去就知道了。”
江九峰双眉一蹙道:“难道其中还有什么玄机?”
许富春含笑道:“据老夫所知,那汤婆子最爱捉弄人,不过她捉弄你之后,她一定会给你一个意想不到的好处。”
江九峰道:“她以为晚辈会要她的什么好处,那她是看错晚辈了,晚辈也就更失望了。”
许富春道:“还有一个可能性。”
“什么可能性?”
许富春道:“那是对你一种考验。”
江九峰沉思了一阵,不说话了,看来许富春这句话给了他某种启示。
许富春点点头道:“少侠,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江九峰道:“没有了。”
许富春道:“你没有什么话了,老夫却还有几句话要告诉你。”
江九峰道:“前辈有何吩咐,晚辈洗耳恭听。”
许富春道:“老夫问你,你对那位姑娘知道多少?”
江九峰道:“晚辈只知道她是江湖上近年来崛起的一位年青好手,彼此还谈得来,因此就走在一路了。”
许富春道:“你对她就知道这一点点吗?”
江九峰道:“我们昨晚才认识。”
许富春道:“你对她认识不深,如何就把她随便带来太平村?”
江九峰一震道:“她有什么地方不对?”任谁也听得出许富春的话中有话,江九峰心中能不犯上嘀咕。
许富春道:“她没有什么不对,她的师父可难惹得很,你让她见到了老夫,可也替老夫带来了不少麻烦,你最好是带她赶快离开这里,别让她再到太平村来,否则,太平村就不会太平了。”
江九峰当然也不愿意因自己之故,破坏了太平村的太平生活,连连点头道:“晚辈尽力而为就是。”
许富春道:“不是尽力而为,而是必须将她带走。”
江九峰正要点头时,忽然想起欧阳公子那一行人道:“晚辈认为可怕的还是欧阳公子那一行人,前辈应特别防范他们才是。”
许富春一笑道:“欧阳公子他们那一行人不足虑,老夫最怕的就是辣手仙姬这种任性的人。”
江九峰只有点头道:“好,晚辈一定把她带走就是。”
许富春道:“好,老夫走了,你们也立刻离开太平村吧。”
许富春刚走,辣手仙姬后脚就回来了,她向屋中打量问道:“许村长呢?”
江九峰道:“他走了。”
辣手仙姬问道:“你们的事谈好了没有?”
江九峰道:“谈好了。”
辣手仙姬道:“兄弟,那么你先走一步,我马上就来。”
江九峰看辣手仙姬那神态,就知道她要去找许村长,他刚才答应许村长的话可不能不算数,当下心中一动扯了一个谎道:“不行,我们一道走,我有一个非常重要的消息告诉你。”
辣手仙姬望了望张大叔一眼,道:“能不能就在这里说?”
江九峰道:“不能。”
他的态度表现得很坚决,最后又补上一句话,说道:“小弟想连夜就离开这里了。”
辣手仙姬沉思了一下,点头道:“好,大姊依你的。”
两人离开了太平村。
走了一程,江九峰止步停身道:“大姊,小弟有一事情求你,不知你愿不愿意答应小弟?”
辣手仙姬道;“什么事?”
江九峰道:“请大姊答应小弟,不再踏入太平村一步。”
辣手仙姬大叫一声,道:“什么,你要我不再踏入太平村一步……哈!哈!我知道了,一定是那许富春对你说了些甚么话,是不是?”
江九峰道:“许富春倒没有说你什么,只是要小弟劝你不要再去太平村。”
辣手仙姬冷笑一声,道:“你知不知道那许富春是什么人?”
江九峰道:“不知道。”
辣手仙姬道:“你连人家是什么人都不知道,你就这样听他的话?”
这是很难说出一套教辣手仙姬心悦诚服的道理的事,江九峰只有不悦地道:“我觉得他是一个可以信赖的人。”
辣手仙姬气极而笑道:“这样说来,大姊是不可信赖的了。”
江九峰回答道:“小弟也没有这种意思。”
辣手仙姬道:“你要不要听大姊口中的他?”
江九峰道:“小弟也不想探听人家的隐私。”
辣手仙姬怔了怔,冷笑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你一离开太平村也不想别的办法改变我的主意,马上就和我摊牌,可是自以为出剑快,吃定大姊了。”
江九峰点头道:“小弟因为很忙,没有太多的时间和大姊捉迷藏,所以只有用快刀斩乱麻的手法和大姊实话实说了。”
辣手仙姬道:“如果我不答应,你是否要动武。”
江九峰道:“大姊,我们都是武林人物,用武林人物解决事情的法则来解决你的去留,小弟认为这并没有什么不当。”
辣手仙姬大叫道;“你忘了,我们还是朋友。”
江九峰道:“因为我们是朋友,所以我才不愿欺骗你,把问题直接了当地提出来,然后直接了当地解决。”
辣手仙姬道:“我不和你动手。”
江九峰大喜道:“那你是答应小弟的请求。”
辣手仙姬道,“我也不听你的话!我要走了,看你又能把我怎样?”一晃身,她真的走了。
她说走就走,这一招真使江九峰发了一下愣,最后只有一咬钢牙,晃身追上辣手仙姬,阻去辣手仙姬去路,道:“大姊,你要使性子,小弟只有带你离开了。”
辣手仙姬双目一瞪道:“你敢!”
江九峰笑道:“这叫善意的强迫,有什么不敢。”
辣手仙姬故意现出一脸惊慌道:“什么,你要强暴,那我可要叫了……”
她说叫,真的就叫了起来:“救命呀!有人要强暴呀……”
江九峰真没想到辣手仙姬居然使出这一招,一时倒真的有点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
不过,他只犹豫了片刻,就采取了行动,轻叫一声道:“大姊,对不起,要得罪了。”出手一指,便向辣手仙姬穴道上点去。
辣手仙姬可就动上了兵刃,向江九峰要害还击过来。
江九峰的本领无疑是要比辣手仙姬高,可是动手之下江九峰竟然被逼得连连后退,反而失去了先机。
辣手仙姬的心意比江九峰坚定得多,一经出手,便全力以赴,尽展所学,舞动手中那条金色软带,指东打西,盘高扫低,根本不让江九峰有缓手的机会。
江九峰也暗自佩服辣手仙姬身手确实不凡,叫得上是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也不愧她能把辣手仙姬这四个字叫得又响又亮。
不过江九峰虽然一时失去先机,但辣手仙姬要想获得胜利,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她所占有的优势,实在不足以恃,因为她虽然暂时掌握了优势,而这优势不能继续扩大时,这优势的可靠性就难乐观了。
辣手仙姬手下是越动越快,但她的心也越打越沉……
耳中已经响起了江九峰的话声:“大姊,你可要小心,小弟要反击了。”
还好,耳中又传来别人声音,喝道:“住手!”有人出头了。
辣手仙姬暗叫了一声“好险!”晃身急退,向着来人发话之处退去。
她退到来人身边,这才看清来人是谁,不由一怔道:“欧阳公子,是您!”真是太意外了。
接着人影一个一个地冒了出来,欧阳公子的那一伙人都来了。
欧阳公子也是一愣道:“怎么是你们姊弟俩。”
辣手仙姬道:“我们不是姊弟。”
欧阳公子愕然道:“什么?你们不是姊弟,那你们是什么关系?”
辣手仙姬道:“什么关系也没有,只是萍水相遇走到一起罢了。”
欧阳公子“啊!”了一声,点头道:“他没安好心,你几乎上了他的当。”
辣手仙姬点头道:“可以这样说,幸好你们来了,否则我这辣手仙姬可就要在阴沟里翻船,这小子一身功力实在高明,小妹还真不是他对手。”
江九峰只听辣手仙姬满口胡言,忍不住大喝一声,道:“辣手仙姬,你说话要摸摸你自己良心。”
辣手仙姬冷笑一声,道:“你要有良心,就不会出卖朋友了,哼!”
江九峰气得两眼翻白,顿足道:“你……你……”
欧阳公子向前一步,脸上还保持着笑容道:“江少侠,照你的行为说,我们是绝不能轻易地放过你,不过上天有好生之德,本公子放你一条生路,你滚吧。”
这对江九峰来说,该是莫大的侮辱,江九峰当然不能够就此忍气吞声地一走了之。只见他剑眉一轩,打了一个哈哈道:“在下要走的话,料想还没有留得住在下的人,如果在下不想走,又有谁能叫在下离开。”
欧阳公子的随从之一,姓徐的老头,上次就要找江九峰的麻烦没有找成,这次可抓住了这个机会冷笑一声,道:“老夫说要你离开,你就得乖乖替老夫离开。”
江九峰正是满肚子火气无处发泄,这叫自找倒霉的人送上门来了,江九峰那会轻易地把他放过,当下一挑剑眉,道:“凭你!”
徐老头指着自己鼻头道:“你可知道老夫是什么人?”
江九峰说道:“你是什么人?总不会有四条腿吧!”骂得好,简直不带半个脏字。
徐老头一怔道:“什么,你敢骂老夫有四条腿。”
江九峰道:“有四条腿跑得快呀,有什么不好。”
徐老头脑子一滞,就想不出针锋相对的话回敬江九峰了,张着嘴:“你……你……你……老子这就揍你!”
伸手一拳,便向江九峰脸上捣去。
江九峰一偏头,徐老头的拳就落了空,江九峰右手一抬,五指一翻“金丝缠腕”,就搭在徐老头腕脉上,内力微微一吐,徐老头的全身劲力便再也发不出来了。
接着,江九峰左手一伸,托在徐老头的腰上,口中轻喝了一声:“去你的吧。”一推一送,就把徐老头凌空送得飞了出去。
徐老头人还在半空之中,江九峰已是哈哈大笑道,“你看吧,你就要四脚落地了。”
可不是,“噗”地一声,徐老头落地的姿态,正是面朝下趴在地上。
这时,江九峰已是带着大笑之声,飘身走出数十丈之外去了。
马震愤然大叫一声道:“公子,这小子太可恶了,我们追上去,把他宰了。”
欧阳公子摇手道:“现在宰他尚非其时,将来有你们出气的时候就是。”
辣手仙姬可是个非常知趣的人,料想他们有什么机密话要说,自己这外人,对他们大是不便,于是,笑了一笑,向欧阳
公子道:“多谢公子义伸援手,小妹有事也需他去,就此告辞了。”
抱拳一揖,转身就待自行离去。
欧阳公子笑问道:“姑娘准备前往何处?”
辣手仙姬微一沉吟道:“这……”
欧阳公子自言自语地道:“如果在下猜想不错的话,那江九峰只怕还不会死心,就此放心而去……”
辣手仙姬回首举目向欧阳公子望去,欧阳公子的确是聪明绝顶之人,先出话点醒了辣手仙姬,但又不让辣手仙姬真的出口求他,接着一笑又道:“姑娘如果不以在下粗俗不可交,在下极愿有请姑娘前往下处休息片刻,待那江九峰离去之后,再定行止如何?”
辣手仙姬倒也大方得很,一点头道:“好,不过小妹有句话要说在前面……”
欧阳公子哈哈一笑道:“姑娘,你是客人,客人有绝对的自由,要有天大的事情,在下也不会留难你,姑娘要说的可是这件事?”
辣手仙姬一笑道:“欧阳兄,你看来高傲冷漠,想不到你替人设想起来,却是无微不至,小妹交上你这个人了。”
欧阳公子敞声大笑着左顾右盼地道:“姑娘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
辣手仙姬截口自嘲地道:“怪物是不是!”
欧阳公子更是哈哈大笑道:“在下能交上姑娘这天下第一美人,不就荣幸之至,姑娘请。”
离开太平村不远,有一座金家庄,欧阳公子就落脚在金家庄。
一声吩咐,欧阳公子为辣手仙姬设下了夜宴。
酒酣耳热中,庄丁忽然带了一个人进来。
辣手仙姬与那人目光一对,两人都是一震,愣住了。
原来,那来人竟是太平村的更夫张大叔,也就是五行鬼手张子威。
欧阳公子起座一笑道:“五叔,你来得正好,请坐。”
五行鬼手张子威目光炯炯地望着辣手仙姬道:“姑娘怎会在这里?”
辣手仙姬一笑道:“大叔能来,晚辈当然也能来。”
五行鬼手张子威哈哈一笑道:“姑娘说得是,我张大叔可看走眼了,没想到姑娘是欧阳家的人……”
“欧阳家的人”这句话不去细想倒也没有什么,如果仔细想去,那就大不好听了,偏偏辣手仙姬是一个反应非常锐敏的女孩子,当时脸色一变道:“张大叔你在说什么呀,谁是谁的人呀……”
欧阳公子笑道:“夏姑娘是小侄的上宾,小侄与夏姑娘只是新交的朋友,五叔想到那里去了。”
五行鬼手张子威呵呵一笑道:“是老夫胡说八道,姑娘可不要见怪,咦,那位江少侠怎的不见?”
欧阳公子道:“那位江少侠与夏姑娘反脸分手了,因此小侄才能请到夏姑娘前来作客。”
五行鬼手张大叔轻叹一声,道:“他走了,太可惜了。”
欧阳公子一怔,问道:“东西到了他手中?”
五行鬼手张子威道:“可不是。”
欧阳公子冷笑一声,道:“五叔放心,他走不了的。”
五行鬼王张子威道:“他走不了就好,否则老夫在太平村这几十年就白替他们打更了。”
辣手仙姬听得糊里糊涂,只眨眼睛,可是又不便相问,心中难过极了。
五行鬼手张大叔注意到了辣手仙姬的神态,不由得向她一笑道:“姑娘,老夫可否问你一句话?”
辣手仙姬点头道:“请说。”
五行鬼手张子威道:“姑娘,你与江九峰行走在一起,可知他前来太平村所为何事?”
辣手仙姬听出他话中有话,不由得一怔道:“难道他不是替他奶妈的娘来请一个做菜的大师傅?”
五行鬼手张子威道:“姑娘,你会为了去请一个做菜的大师傅而跪上七天七夜么?”
辣手仙姬道:“江湖中人,奇行怪异之人,处处可见,这也不是说不通,譬如他是对他奶娘心存一片报恩之心,又譬如说……”
五行鬼手张子威一笑又道:“老夫本是欧阳家的至交好友,就凭欧阳公子那声‘五叔’,你就可想像老夫绝不是替人打更的人,你道老夫为什么落得为太平村打更为生?”
辣手仙姬一笑道:“当然一定有原因,不过晚辈不想知道得太多。”
五行鬼手张子威点头道:“一个人知道得最少,活得最长久,可是你交上了江九峰,又在这里见到了老夫,只怕你不想知道也不行了。”
辣手仙姬脸色一变转向欧阳公子道:“欧阳兄,小妹可是把话说在前面了。”
欧阳公子笑道:“夏姑娘请放心,在下说的话绝对算数,只要紧守江湖道义,对今晚所见所闻之事,守口如瓶,听听张五叔的故事又有何妨。”
除非是呆子,才会马上和欧阳公子他们翻脸,除非有足够的本事吃得住这里所有的人,才能和他们翻脸,否则,那是寿星公上吊,找死!
辣手仙姬可不是呆子,自己还有一分自知之明,心里纵是不愿意,脸上可不能显现出来,只有哈哈一笑道:“各位既然如此看得起我本姑娘,我又何怕之有。”
五行鬼手张子威赞口道:“姑娘冰雪般聪明,又有一身了不起的武功,愿意和我们合作,那是再好不过了。”
话声微微一顿,望着辣手仙姬笑了一笑,接着道:“其实,夏姑娘你不和我们合作,许富春也放不过你,你与江九峰的翻脸,是不是他对你有什么不利行为?”
辣手仙姬一怔道:“你怎么知道?”
五行鬼手张子威道:“老夫亲耳听到许富春要江九峰将你带离此地,想必是那江九峰操之过急,激起了姑娘的反感,才使得姑娘与他各行其是。”
辣手仙姬急口问道:“他没有说要我的命吧?”
五行鬼手张子威道:“许富春倒没有说要取你性命之话。”
辣手仙姬冷哼一声,道:“算他还有一份人性。”
五行鬼手张子威道:“姑娘与许富春到底有何恩怨,不知老夫等可得与闻?”
辣手仙姬没好气地道:“是不是非说不可?”
欧阳公子笑口接道:“姑娘私事,如果认为不便相告,不说也无妨。”
人家大方,辣手仙姬便不能生气了,心中那份不快意也一扫而光,但秀脸之上却泛起一道红晖,讪讪地道:“说起来其实也没有什么,那老小子为老不尊,存心不良,被我发现了,他是唯一在我剑下逃生的人,也是唯一坏了我规矩的人,所以,我和他是没完没了。”
五行鬼手张子威一笑道:“你有什么规矩?”
辣手仙姬正色道:“意图犯我者死!然后,我亲自把他的耳朵送回家去。”
欧阳公子咋舌道:“这样说来,那江九峰也犯了你的规矩了。”
辣手仙姬狠狠地道:“总有一天,要他死在我手中。”
欧阳公子立即作了一个承诺:“好,在下也一定尽其所能,帮你这个忙。”
辣手仙姬没有道谢,只微微地笑了一笑。
五行鬼手张子威轻咳一声,道:“我们还是回到原来的话题上去吧,姑娘,你猜一猜,那江九峰到太平村来真正企图何在?”
辣手仙姬摇首道:“有张大叔你在,晚辈何必自己过不去,还是你老自己说丁吧。”
五行鬼手张子威一笑道:“姑娘,你倒会捡现成的。”
辣手仙姬也是娇笑一声,道:“白费气力的事,我才不做哩!”
她这一声娇笑,有如百花盛开,娇艳绝伦,不觉把欧阳公子看得呆了。
欧阳公子冷酷、骄横,也有真才实学,但不是一个喜爱女色的人,辣手仙姬给他的第一印象已经使他怦然心动,这时见了辣手仙姬那毫不做作,发自天生的坦率娇笑,真把他的魂儿都送上天上去了。
五行鬼手张子威看在眼里,笑在心里,故意大叫一声道:“你们听着!事情是这样的,太平村名虽太平,其实村内暗潮汹涌,一点也不太平。”
辣手仙姬皱了一皱秀眉道:“听说太平村多少年来,绿豆芝麻小事都没有发生过一件,这还不算太平么?”
五行鬼手张子威微微一笑,道:“太平村酝酿的是天大的大事。表面上自然要粉饰得太太平平,以掩人耳目。”
辣手仙姬点头道:“嗯,晚辈有点明白了。”
五行鬼手张子威道:“姑娘是聪明绝顶之人,当然一点就透。”
辣手仙姬道:“他们的粉饰太平,是故作镇定,外面的人不去干扰他们,那是怕打草惊蛇……”
五行鬼手张子威呵呵大笑道:“姑娘闻一知十,不但聪明而且见事之能更是高人一等,真是一位了不起巾帼奇英,可侄,人才难得,你可要好好的款待她啊。”
欧阳公子欣然道:“小侄遵命。”
辣手仙姬微微一笑道:“大叔,太平村到底有什么事这样神神秘秘呢?”
五行鬼手张子威道:“这件事情说起来相当复杂。”
辣手仙姬说道:“那么你就长话短说罢。”
五行鬼手张子威道:“有一批人,为了某一件事,曾经歃血为盟,列了一份血盟单,后来因为事机不密,图谋不成,于是那份血盟单成了各方追逐的目标,太平村便与这血盟单关系重大,我们欧阳大哥有见及此,于是老夫便隐身来到太平村,结果发现村长许富春大有问题,如今江九峰一来,便一切都证实了。”
辣手仙姬迷惑地道:“那件事情过去了很久吧。”
五行鬼手张子威道:“算算也有二十多年了。”
辣手仙姬一笑道:“说来那应该是陈年旧事了,事情已经过去,那份血盟单还有什么用。”
五行鬼手张子威一笑道:“姑娘,你别小看了那份血盟单,谁要得到了那份血盟单,那好处之多之大,简直说都说不清,所以老夫也就不说了,姑娘只要闭着眼睛想一想,就不难想像了。”
辣手仙姬道:“大叔刚才说证实了,证实了什么?”
五行鬼手张子威道:“证实那血盟单已落到了许富春手中。”
辣手仙姬大叫一声道:“好呀,那我们去找许富春去。”
五行鬼手张子威道:“老夫说落到了他手中,并不是说那血盟单就在太平村,那是说他已经作了某种安排,江九峰的出现,就是他的计划之一。”
辣手仙姬苦笑一声,道:“大叔,你刚才还夸晚辈聪明啦!现在晚辈却是越听越糊涂了。”
五行鬼手张子威道:“打个譬如说吧,也许许富春把那血盟单藏在某一处非常隐密的地方,现在他把那隐密的地方告诉给江九峰,于是江九峰就可以取到那血盟单了。”
辣手仙姬摇摇头道:“晚辈还是不懂,许富春为什么要把那血盟单交给江九峰,有好处一个人独得岂不是更好?”
欧阳公子本和辣手仙姬一样,只是一个听说故事的人,这时他却哈哈一笑道:“血盟单是何等重大之事,一个人如何独得得了,就以本庄来说,在江湖上也算有些份量,也得靠大家的力量,才有成功的希望,许富春要只是一个人的话,这血盟单就成了他的催命符了。”
辣手仙姬“啊!”了一声,道:“我算是明白了,莫非那许富春已将那血盟单存放地点告诉了江九峰,由江九峰负责去处理那血盟单。”
五行鬼手张子威道:“事实正如姑娘所说,许富春当着老夫的面把东西交给江九峰,他口中说是什么‘白菜豆腐蛋花汤’的做法,其实老夫心里雪亮,只差没有当场笑了出来。”
辣手仙姬忽然又皱起了秀眉,自言自语道:“有一点我还是想不通。”
五行鬼手张子威道:“姑娘又有什么问题?”
辣手仙姬道:“听说那江九峰在太平村外跪了七天七夜,那又是为了什么?有这个必要吗?”
五行鬼手张子威道:“有一点我们必需了解,他们从前彼此并不认识,换一句话说,江九峰也不是首要,只是一个负责跑腿的人,他要和许富春联络,当然得有一套办法,一套暗号,江九峰之在村外跪上七天七夜,可以说就是他们联络取信的暗号,倒不必钻牛角尖,自寻苦恼,可侄,你说是不是?”
欧阳公子点头道:“五叔的话有理,咱们这就在江九峰身上做文章。”
辣手仙姬道:“万一江九峰只是一个晃子呢?我们只注意江九峰,岂不上了他们的大当。”
欧阳公子双目一亮,望着辣手仙姬大叫一声道:“夏姑娘高见,这一招不得不妨,五叔,我们还是不可太急。”
五行鬼手张子威苦笑一声,道:“可侄,你的意思可是还要我回到太平村去,监视许富春的动静?”
欧阳公于点头道:“行百里者半九十,五叔只有辛苦你再去替太平村打些时日更了。”
五行鬼手张子威无可奈何地道:“看来老夫也只有去替他们打更了。”
猛喝了几杯酒之后,五行鬼手张子威一抹嘴道:“老夫走了。”
辣手仙姬道:“且慢,晚辈和你一道去。”
五行鬼手张子威一怔道:“你去做什么?”
辣手仙姬一笑道:“前辈,您忘了,我和许富春还有笔帐要算哩!”
五行鬼手张子威摇头道:“姑娘,你的那笔帐就迟些日子再算吧,在这节骨眼上,你就不要节外生枝,影响了我们的大事啊。”
辣手仙姬不乐意地道:“如果我不认识你们,我还不是要去找他。”
五行鬼手张子威道:“我们如果不相识,老夫就会站在许富春一边合力来对付你。”
辣手仙姬秀眉轻挑地冷笑了一声,欧阳公子接话了:“夏姑娘,许富春不过是俎上之肉,早找他,迟找他,他都是一个死,你还怕他逃到天上去不成,不知你能不能为在下着想,暂时饶他一命!”
辣手仙姬一笑道:“欧阳兄,小妹只是和张大叔开开玩笑,那会这样不懂事,在这个节骨眼上去影响你们的大事。”
欧阳公子一笑道:“夏姑娘,这不仅是我们的事,其实也有你一份。”
辣手仙姬双眸陡然一亮,惊喜若狂地道:“什么,也有小妹一份?”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欧阳公子先向五行鬼手张子威点了一点头道:“五叔,你快回去吧,误了打更的时光,也不大好。”
五行鬼手张大威去后,欧阳公子走到辣手仙姬身前轻声道;“夏姑娘,不知在下有这荣幸,叫你一声婷妹?”
辣手仙姬秀脸顿时红上了半边天,但却用同样仅能自己听得到的声音叫了一声:“欧阳大哥!”
欧阳公子朗声一笑道:“婷妹,来,咱们先想个办法去对付江九峰,给你出一口气。”
辣手仙姬乐得跳起来道:“好呀!”
江九峰离开辣手仙姬之后,并没有立时远走,躲在暗中见辣手仙姬与欧阳公子一同走了,看情形他已管不了辣手仙姬的事,只有轻叹一声,回到客栈稍为休息,第二天一早,步上归程。
江九峰的第一个目的地是江西庐山。
江九峰当然也知道自己到太平村去做什么事,受命之前,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要在大王树前跪上七天七夜的道理,当他跪得无聊至极的时候,他发现了那株大王树实在是一株天下的奇树,枝丫的分布,蕴藏着七招威力奇大的剑招,当他获得玄机之后,他是只恨七天七夜的时光太短了,不能随心所欲地把那七招剑法悟透悟彻,而只能得其概要,尚待进一步努力悟参。
当他看到那大王树的枝丫尽被削去只留下一枝的时候,他心中一动,又有了新的发现。
他晓得自己身负重任,但那大王树所给他的玄机却叫他脑子充满了剑招剑影,把打尖用饭的时间都错过了。
肚子叫起来了,江九峰才想起今天忘了吃中饭,一抬头,正好前面就是一家饭店,一家不大门面的路边饭店。
店内有四张桌子,四张桌子都有了客人,有一张桌子只坐了一个人,看她背影好像辣手仙姬。
江九峰心中大喜,老远就叫了一声:“大姊!”人也就三脚两步地走了过去。
奇怪,辣手仙姬竟不答理他,他以为辣手仙姬还在生他的气,走到近前又叫了一声“大姊!”
她抬起头来了,眼睛盯了江九峰一眼,秀眉带上了煞气。
江九峰一张脸可就马上红透了顶,原来,她并不是辣手仙姬,他可看错人了。
好不叫人尴尬,江九峰讪讪地一笑道:“对不起,在下看错了人,把姑娘当做另外一位姑娘了。”
那位姑娘脸上的煞气渐渐消失了,但她却接着问道:“你是说本姑娘与你那位大姊很相像?”
江九峰仔细一看,这位姑娘可不是与辣手仙姬有点相像,起初他只觉这位姑娘的背影与辣手仙姬相像,想不到她的面貌也有点像辣手仙姬,这倒把他愣住了。
那位姑娘微微一笑道:“你那位大姊可是姓夏?”
江九峰愕然道:“姑娘怎样知道?”
那位姑娘说道:“她的外号可是叫辣手仙姬?”
江九峰除了点头之外,再也不知该怎样回话了。
那姑娘忽然“噗哧!”一笑,说道:“你那位大姊可曾告诉你,她有一位堂姊之事?”
江九峰算是弄明白了,敢情那位姑娘就是辣手仙姬的堂姊,难怪她会有这惊人之举。
江九峰摇头道:“我们没有相处好久,她尚未提及姑娘。”
那姑娘一笑道:“没相处好久,就姊弟相称起来,这事倒新鲜得很。”
江九峰的脸红得更厉害了,那姑娘一笑道:“别害臊,我并无责怪你之理,只是心里觉得奇怪,说说而已,你贵姓!请坐!”
江九峰一面落坐一面道:“在下姓江草字九峰。”
那姑娘轻轻地念了一念,好像要牢牢记住似的:“江九峰,江九峰……喂!江九峰,你对本姑娘是不是也该表示一点礼貌。”
江九峰一怔道:“礼貌,在下有何失礼之处?”
那位姑娘一笑道:“你是装糊涂呢?还是真不懂来而不往非礼也。”
江九峰暗暗忖道:“这位姑娘看来比辣手仙姬还要难缠。”没法子,只有抱了一抱拳道:“请教姑娘贵姓高名。”
那姑娘又是一笑道:“本姑娘的姓吗,我是辣手仙姬的堂姊,你不问也该知道,至于本姑娘的闺名么,你还不够知道的交情,这样吧,本姑娘人称‘血手仙姬’,你就叫本姑娘‘血手仙姬’好了。”
江九峰点子点头,不再接话,便吩咐店小二把饮食之物送来。
血手仙姬当店小二把饮食之物送来时,抢先吩咐店小二道:“帐目本姑娘一起开,这是一两银子,你先收下。”
血手仙姬的银子递得太快,江九峰想阻止都来不及,他又不是一个习惯拖拖拉拉的人,尤其和一个女孩子抢着会帐,那又多么的不雅观,所以,他只有轻轻地道了声:“多谢。”
血手仙姬哈哈大笑,摆手道:“不用谢,你是我们荷婷的兄弟,说起来也就是大姊我的兄弟,做大姊的请你吃一顿饭还用谢么。”
这倒好,血手仙姬又以大姊自居了。
江九峰闷头吃饭,可不敢搭腔,可是他不答腔,血手仙姬却偏找他说话:“兄弟,你才和荷婷分手不久吧?”
江九峰道:“是。”
血手仙姬道:“我那妹子能和你姊弟相称,一定是很看得起你,你们为什么分手,说给大姊听听,我替你们做个和事老去。”
江九峰对于她的罗嗦烦透了,三口两口吃完一碗饭,也不想再吃了,碗筷一放,道:“对不起,我有要事,得先走一步了。”
转身急急地便向店外走去。
血手仙姬也不生气,大叫一声道:“兄弟,大姊没有什么要紧的事,你有什么事,我陪你一道去办,办完你的事.我们再,一道去找荷婷。”
江九峰根本不答理她,放开脚步,飞奔而行。
奔行了一程,江九峰想想大约把她甩开了,这时正好前面有两棵大树,大树下面还有几块石头,看来是给行人休息歇脚用的,江九峰走过去坐在一块石头上。
忽然身旁伸出一只手,手中还递过一只水袋,同时一道轻柔的声音传了过来:“兄弟,累了吧,先喝口水。”还是血手仙姬。
江九峰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气,暗忖道:“我的脚步已经是够快的了,居然没有把她丢落,她不但没有落后,看她心气平和的样子,她的轻身工夫,绝不会比自己差到那里去,这……”他有点头痛了。
血手仙姬又把水袋一送道:“喝呀!你不是怕水中有毒吧!”
江九峰这时心里作了一个决定,觉得这种女人处处退让她也不是办法,既然避不开,让不了,不如就接着她吧,倒要看看她到底是怎么一个人,心里有了决定,人也立时显得轻松了,不由一笑道:“你为什么要向我下毒?”
血手仙姬道:“我想不出理由。”
江九峰接过水袋:“我也想不出理由。”倒水就喝,一口气喝了三四口,才把水袋还给血手仙姬。
血手仙姬哈哈一笑道:“你这小子看来木木讷讷的,倒是个爽快的人,怪不得荷婷会认你做兄弟,现在连大姊都真的有点喜欢你了。”
江九峰心中有了决定,于是也改口道:“大姊,你说句老实话,你这样死死地跟住小弟,有什么目的?”
血手仙姬道:“你先回答大姊我,你这样急急地想甩开大姐又是为了什么?”
江九峰道:“你来势汹汹,小弟有点挡架不住,同时小弟也实在有要事,因此不愿多生事端。”
血手仙姬笑道:“大姊就是这样一个人,想不到把你这个大男人吓倒了,至于大姊为什么死死地跟住你,那是想从你身上把荷婷找出来.大姊找了她大半年,一点消息都没有,好容易碰到兄弟你,你说大姊能轻易放你离开么?”
说得也是,江九峰除了苦笑之外,真不能怪罪于她。
血手仙姬又细诉着道:“荷婷她娘得了一种怪病,日日盼荷婷回家去一趟,荷婷这匹野马,跑得连影子都找不到,我这做堂姊的可就倒了大霉了。兄弟,荷婷现在在那里?你走一趟回头路吧,陪大姊去找一找她。”
江九峰道:“我们一同到了一趟太平村,分手之后,我也不知道她到那里去了,大姊……”
前面路上来了五六骑快马,江九峰的话可就再说不下去了,因为,辣手仙姬就是其中之一。
血手仙姬当然也见到了辣手仙姬,高兴得大叫道:“荷婷,大姊我在这里。”
江九峰本想避开他们,却被血手仙姬一把拉住道:“你不能去,荷婷来了,大姊替你们把话说开就是了。”
其实江九峰如果真要走也一定走不了,因为,人家既然看见了他,能让他走开么?
江九峰摸了一摸腰中软剑,心理上作了一番准备,一挺胸,随时准备作战。
那一行人,为首的就是辣手仙姬和双面秀士苟才,其他的人,江九峰也都认识,徐霆,马震,裴东庆,胡猛都来了,就是不见那位欧阳公子和他的剑童古丁。
辣手仙姬一挥手,大家纷纷下马,走了过来。
血手仙姬迎上去一笑道:“荷妹,你可把愚姊找死了。”
辣手仙姬道:“大姊,我们姊妹的体己话,等会慢慢再说,你且让开一步,我有话问他。”
血手仙姬见她如此气势,不由一怔道:“荷妹,你们怎样啦?”
身形一晃挡住了辣手仙姬,她当然不能让路。
辣手仙姬人不能过去,便大叫一声,道:“江九峰,你过来,躲在女人背后,也不怕天下英雄笑话你。”
江九峰脸色一变,冷笑一声,道:“夏大姊……”
辣手仙姬道:“谁是你夏大姊,别自不知趣了。”
血手仙姬一笑道:“荷婷,别忘了大姊也是姓夏,他叫的可是大姊我啊!”
辣手仙姬说道:“大姊,你可是要帮他?”
血手仙姬道:“你们到底为了什么事,一见面就反脸成仇,这是从何说起。”
辣手仙姬道:“大姊,你最好少管这档子事。”
血手仙姬气得脸色都青了,斥叱一声道:“你的事大姊我不能管,哼!我就偏要管。”
旁边,徐霆说话了,冷冷地道:“你最好识相一点,否则……”
血手仙姬截口道:“我们姊妹的事,谁要你来管,什么东西!”
徐霆大吼一声道:“你……”
双面秀士苟才叫了一声,道:“徐老,别忘了公子的吩咐。”
这句话真有效,徐霆噤若寒蝉,不敢再说一句话了。
江九峰轻叹一声,说道:“夏大姊,你就请过一边去,让小弟和令妹当面解决吧。”
血手仙姬望了望辣手仙姬,又望了望江九峰,长叹一声,退向一旁。
江九峰抱了一抱拳道:“夏姑娘,我们能不能心平气和地谈一谈?”
辣手仙姬道:“你我姊弟之情已绝,没有什么好谈的了。”
江九峰说道:“夏姑娘,在下要你离开太平村是一片好意,希望你不要误会在下。”
辣手仙姬道:“那件事是误会,我知道,我也不怪你,但,有一件事,你把我瞒得好苦,我却不能原谅你。”
江九峰道:“什么事?”
辣手仙姬道:“你装聋作哑也好,明知故问也好,我问你,你到太平村去就只为请大师傅去替你奶娘的老娘做那道‘白菜豆腐蛋花汤’么?”
江九峰道:“实情如此,在下并没有骗你。”
辣手仙姬道:“你没骗人,可敢把那‘白菜豆腐蛋花汤’的做法给我看看?”
江九峰一笑道:“有何不可!”当真取出那食谱,扬手送给了辣手仙姬。
辣手仙姬接过那食谱,看着那食谱皱起了眉头。
双面秀士苟才道:“姑娘,难道这食谱不对?”
辣手仙姬道:“对!对!太对了,你看。”随手递给了双面秀士苟才。
这是一份道道地地的食谱,材料,配料,火候,说得明明白白绝无可疑之处。
双面秀士苟才冷笑一声,道:“这不是原来的那一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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