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文學>> 武侠>> 秋梦痕 Qiu Menghen   中国 China   现代中国   (1924年1989年)
天鳳神竜
  作者:秋夢痕
  第一章 奇人何九爺
  第二章 忠臣之後傳絶技
  第三章 朦朧月色朦朧情
  第四章 海外何來三異士
  第五章 鬼湖奇人何處尋
  第六章 山魈、木客、皆朋友
  第七章 羅剎幽靈陣
  第八章 孤劍客獨戰子午河
  第九章 火穴洞中出奇珍
  第十章 驅虎吞狠 魔鬼窠裏反
  第十一章 為友詐投白骨教
  第十二章 妖巫葬身玄冰洞
  第一三章 恩怨情仇一筆勾
  第一四章 武林起風暴
  第一五章 幪面人遇難
  第一六章 俠士心非鐵,兒女情更長
  第一七章 銀笛金扇天蜈劍
  第一八章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第一九章 五鬼嶺下掃魔群
  第二十章 血魔武尊大陰謀
  第二一章 古天鳳身世大明
第一章 奇人何九爺
  四通關,位於甘肅、四川、陝西三省交界之處,為秦所建,是長安通西方的第一道大門,經漢、晉、魏三朝,至西晉末年,遭緻五胡亂晉被毀,至今舊址依稀。
  八達𠔌,在關前五裏處,為八峰環立,中約二十畝平地,八峰不相連,每峰之下有道路,真正名副其實的四通八達。
  𠔌內居民約數百戶,他們不務農,不打獵,專門營商,茶樓、酒肆、山産,各行各業,應有盡有,是以江湖雲集,竜蛇混雜,但也熱鬧異常,可是是非也就無日無之,如之地處三不管,形成無法無天之勢。
  數年前,來了一位老人,人稱何九爺的江湖術士,帶着個少年徒弟,也許是動極思靜了,居然也到一傢酒肆……十壺不要錢,作長久居住之勢,可是他們師徒身無長物,何以為生呢?不要替他們擔心,他們有生存的妙方。
  這一天,他帶着徒弟,在酒肆的最後一張桌子坐下來。
  何九爺道:“小虎子,擺傢夥。”
  他的徒弟恭聲答應,立即在桌後的木壁上挂上一隻大口袋……褡褳,褡褳前展開一面長方大布招,上方橫寫着六個大宇……神算子知九成!下方寫着幾行小字為:看相、算命、卜卦、拆字、問天下事。
  在桌子上,放着三衹藥箱,小小的,不知裏面有何靈丹妙藥!小虎子年約十二、三歲,長相精靈,衣着幹淨,他擺完東西後傍師側坐,嘴裏開始吆呼!“喂!喂!各位客官,有人要看相、算命、拆字、問卜嘛?今天將來,第一個最靈……”
  何九爺道:“小子,窮嚷嚷幹啥,客人還不多呀!”
  小虎子道:“師傅,趁這個空檔兒,徒兒替您老買酒去。”說完就轉身要走。
  “小子,慢點兒,今天的酒錢還沒到手呀?”何九爺微笑着,左手在整理下巴上的山羊鬍子。
  小虎子咭咭地笑道:“師傅,你老看,那不是有兩個要來孝敬啦!”
  說着一指兩個嚮桌前走來的江湖人。
  何九爺一擡眼,面容忽然整肅,肩頭上挑,不知其故。
  “小子,來的是昆侖雙劍!”
  小虎子嗯聲道:“師傅,大、小摩勒呀!”
  兩個江湖人,各佩一把長劍,一高一矮,身長的約三十,矮的約二十四、五,但都虎步沉沉,一看就知是武林高手!高個子的道:“九爺好!”
  二人一齊拱手,恭敬有禮,接着在桌上放下一塊散銀,是一兩。
  何九爺將手勢一打:“二位請坐!”
  高個子的道:“九爺,事情緊急,請指點迷津。”
  何九爺道:“二位要問什麽?”
  矮個子道:“傢師遭遇蒙元雷霆軍十人組的圍攻,力竭被擒,現不知下落?”
  何九爺道:“二位放心,令師會逢兇化吉,不過二位要小心,不可與雷霆軍十人組動手,憑二位之力,不是十人組的對手,五人組勉強可打成平手。”
  二人聞言,面容大喜,連聲道:“晚輩受教,同時多謝前輩指點。”
  說完拱手離店而去。
  小虎子發現食客中,有幾個都嚮這面註目,不敢大聲:“師傅,昆侖雙子,就是昆侖雙劍呀!那高的是大摩勒,矮的就是小摩勒啦!聽說他們武功不弱,雙劍威力很強,難道?……難道不能敵得過雷霆軍十人組?”
  何九爺道:“雷霆軍分千人組、百人組、十人組,最少為五人組,人人都是高手,從不單打獨鬥,憑雙摩勒這種高手,對付五人組可以,多一個他們就支持不住了。”
  小虎子道:“師傅,徒兒真想鬥鬥雷霆軍。”
  何九爺笑而不理,急道:“火速去通知你師哥,叫他去救昆侖子。”
  小虎子非常精靈,輕應一聲,立即嚮酒肆後門出去。
  當小虎子離去不久,忽有一個滿臉落腮鬍子的巨漢,由店門虎步而入,束腰寬袍,肩上斜背一把特寬厚背大砍刀,紅穗橫擺,大步直進,看情形,何九爺的生意又來了。
  這時酒肆已坐滿了三成食客,大漢一到,已引起不少目光驚註,顯然有不少認識他。
  何九爺早已看到,面露微笑,口中自言:“好個大小子,看情形……”
  他自言未竟,大漢已至,吼聲道:“老兒,聽說你無事不知,言出必準,可有此事?”
  何九爺捻須笑道:“你看看我這兒的布招兒!”
  大漢一看布招:“知九成?”
  何九爺道:“比真神仙差一點,呵呵……”
  大漢也笑道:“吹牛不犯死罪,老兒,俺不看相,也不算命,俺要口頭問你一件事?”
  何九爺笑道:“可以,先交規銀一兩!”
  大漢吼叫道:“口頭問問也要一兩?俺的銀子是撿來的,告訴你,俺今天連一文也不給,看你說不說?”
  說着反手一握刀把!何九爺無動於色,甚至笑道:“大小子,聽說你是祁連門第一高手,看樣子,你小子就是‘神狼’土土吧!別亂來,我老人傢如能唬得住,殺得了的,那還有命活到今天!”
  忽然有一個腰佩長劍的青年,大叫一聲:“神狼住手!”
  由店外衝了進來,一把拉住大漢道:“土兄,豈可對九爺無禮?”
  大漢一看來人,立即手離刀把,哇叫一聲道:“黃道高,好久不見啦!兄弟,你也離開衡山哪!”
  青年人道:“土兄,你還不知道?中原與邊地共十六大門派的精華人物,小弟已會見了十二派,這不是一言半語之事,我問你,為何對九爺無禮?”
  何九爺接聲道:“黃俠士,不打緊,不打緊,這小子從來未與我老頭兒謀過面,不知者不罪!”
  黃姓青年立即拱手道:“前輩請見諒,這土大哥是標準的山東老粗,他不知你老的規矩。”
  大漢土土一見黃道高如此恭敬,愕立一側,愣愣的!黃道高見其呆立,笑道:“土兄,發什麽愣?九爺的看相、算命,就算打聽一點消息,同樣須交規費一兩,就算令師親自來,分文也不能少!”一頓,“你想動粗?免了吧!你看看店裏,衹要你動了九爺一根汗毛,你就犯了衆怒!”
  神狼土土回頭一看,衹見在座約有半數武林人物都離座握着傢夥,不禁又是一愣!黃道高笑道:“別愣啦!你要嚮九爺請示,那就說罷。”
  他說完就在身上摸出一塊散銀,雙手放在桌上。
  大漢土土這纔嚮何九爺拱手道:“老頭,對不起,使想問你有關‘藍衣神竜’的事情,不知他目前在什麽地方?”
  何九爺聞言一怔,翻眼問道:“小子,你要找他?”
  大漢土土道:“有人說,俺的神狼金刀,硬不能在‘藍衣神竜’手下施展三招,俺就是不信邪,非找他較量不可,他媽的,大爺我就是找他不到。”
  黃道高接道:“土兄,是誰在挑撥你?”
  大漢土土道:“這人你會過,他就是稱打到三百招的‘黑狐’尤昌嗎?他最近還在找你!”
  黃道高嘆聲道:“土兄,你上當了,那傢夥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大壞蛋,八成存心讓你去受罪,也許想挑撥起你祁連門從此仇恨藍衣神竜!”
  大漢土土道:“仇恨?”
  黃道高笑道:“你如敗在藍衣神竜手下,黑狐尤昌一定在江湖上大作文章,這樣一來,貴門中人,一定覺得沒面子,也許會群起去找藍衣神竜,事情一旦鬧大,結果受益的是那些邪門左道!尤昌曾經挑過我,這樣看來,他還會調唆別人!”
  土土疑問道:“尤昌這樣作為什麽?”
  黃道高道:“尤昌那衹左耳是怎樣沒的?你可知道?”
  土土搖搖頭,何九爺大笑接道:“被藍衣神竜割了喂狗去啦!”
  土土道:“有這回事,俺不信?”
  黃道高笑道:“那還是一招之下哩,你的道行我清楚,那也衹能和尤昌打成平手,現在你要不要去找藍衣神竜了?”
  土土聞言大驚道:“那藍衣神竜的武功,難道……難道……”
  何九爺笑道:“大小子,別想了,藍衣神竜的武功如何,我老兒敢說一句,連湖海四老也不清楚,這且不談了,至於尤昌那個人,你們二位可當心,他的來歷不簡單!千萬別上當!”
  土土忽在身上拿出一錠銀子,雙手奉上道:“老兒,藍衣神竜不提啦!說尤昌的來歷如何?”
  “東方血魔教的總把子,這個近幾年纔有的名字,你們不知道。”
  何九爺沉聲說出,一頓又道:“你們的師傅也許正在明查暗訪。”
  黃道高驚訝道:“尤昌就是這邪教的教主?”
  何九爺搖頭道:“不,他是東方教的二流貨,你們不必多問。你能和尤昌過三百招?他這時不想嚮你下手,否則你衹能走五十招就沒命了。”
  黃道高聞言大驚,心中一寒,別人說他不是尤昌對手,他當然不信,可是在何九爺口中說出來,他能不信?伸手一拉土大個道:“土兄我們快把九爺的語意告訴同道,以防他們上當。”
  何九爺點頭道:“同時告訴他們,像尤昌這種人還有三個,一個是‘惡豹’艾金,一個叫‘飛鼠’勾嗤,還有個叫‘餓虎’曹林,總之你們處處小心為上。”
  黃道高又想掏銀子,何九爺看在眼裏,揮手道:“老朽自己說出來的不收分文,你們走罷!”
  黃道高大驚道:“東方教居然有如此一流高手!事情可真嚴重了。”
  何九爺道:“你們不要搞錯了,另外三個與尤昌另有某種關係,但不是同一個教的。不過!大同小異罷了,好了,送人情也到此為止。”
  二人聞言,急急告別,火速離開酒肆。
  酒肆中的食客,有來有去,時過正午,何九爺照常在這時也要收行頭啦!藥箱、布招、褡褳,除此無他,正待收拾,忽見小虎子從店後一溜而來。
  “小虎兒,這麽快?”
  “師傅,師哥在房中!”
  “這樣巧?……不去幹活,來這幹啥?”
  小虎子咭咭笑道:“師傅,你老人傢回房就知道了。”
  小虎子一面收傢夥,一面神秘的笑着,何九爺伸個懶腰,慢慢嚮店後走去。
  在酒肆的最後面,單獨有一間清靜的房間,那是店掌櫃的特別替何九爺安排的,當然,這其中也許有某種原因,是店傢對何九爺好嘛,或者何九爺多出一些店租,那就不得而知了。
  這時在房間裏坐着一個青年,英俊瀟酒,但又十足的書香氣質,修長的肩,斜飛入鬢,目秀有神,面白而帶紅潤,寬長適度,雪白無塵,一身長衫,腰圍絲帶,足履革鞋,年約二十出頭,似是將到,他正在解下腰間一把奇古劍鞘的佩劍。劍在鞘內當然看不見,但那劍的劍柄就是與衆不同,很明顯,那是一把非同常物。
  最奇的是,房門口裏面竟躺着一隻金黃色的巨犬,何九爺一到,巨犬跳起,親切的搖頭擺尾,這一下更使人吃驚啦!它身高如犢,體長是有八尺開外,比最大的狼犬還大上一倍,好傢夥,世上那有這麽大的巨犬?何九爺伸手摸摸它的頭:“老黃,吃過牛肉沒有?”
  房中書生聞聲,立即迎出道:“師傅!”
  何九爺含笑道:“念兒,虎兒沒有對你說?”
  書生恭聲道:“師弟說了,其實昆侖子早在昨日就被徒兒救出啦,如果等到今天,衹怕早被元庭斬首示衆了!”
  說完輕聲道:“師傅你老這知九成恐怕不確吧!”
  何九爺呵呵笑駡道:“小子,你可不要在外面揭為師的底牌!否則我老人傢的招子可保不住啦!”
  師徒如父子,出言無禁,可見何九爺對弟子毫不擺架子。衹見他入房坐下又問道:“念兒,元庭派出那十人組,你把他們怎麽樣了?”
  書生道:“師傅,你老知道,徒兒不到萬不得已,絶不殺人,這次徒兒運氣好,遇上了古天鳳,她硬是嚮十人組要人,十人組的十人長,連屁都不敢放。”
  何九爺笑道:“你可知那古天鳳是什麽人?”
  書生笑道:“徒兒衹知她嬌縱好強,自恃過甚,目中無人,其它就不知道了。”
  何九爺道:“那也難怪,衹怕到目前為止,江湖上沒有人知道她的出身,不過你今後對她應稍微給她一點面子,也許她對你有很大幫助,對啦,這次她如何肯幫你!”
  書生道:“徒兒本來沒有輕視她的武功嘛,不過也存心戲弄她幾次,但不知什麽原因,這次徒兒去找她,她居然非常高興,沒半天功夫,她就把昆侖子帶給徒兒啦!”
  何九爺聞言,想了想,忽然神秘的笑了,點頭道:“也許你去求她,她認為有面子吧!”
  書生未察其師的笑意,似在想什麽,這時忽問道:“師傅,她到底是何來路,同時她的太陰神功又是從何學到的?師傅曾經說過‘天尊玄秘’和‘太陰玄秘’全被徒兒一人所得,這會又冒出一個古天鳳有太陰神功了!”
  何九爺鄭重道:“念兒,你忘了,陰山聖母就是她的師傅,為師曾經說過,陰山聖母年輕時所得的‘太陰玄秘’是副本,其中缺少幾句口訣,你所得的兩部玄秘是真正原本!”
  書生豁然道:“氣運周而復始,萬物生生不息,就是缺這兩句!”
  何九爺點頭道:“口訣是武功的楔機,差之毫釐,錯之千裏,陰山聖母就是因此終身不快。”
  一頓,忽轉話題問書生:“你從西域回來,對你的仇人有無眉目?”
  書生嘆道:“連你老都不知道,徒兒更沒法子了。”
  何九爺道:“念兒,不要恢心,遲早會查出的,目前中原特別亂,邪魔左道必已齊集中原,為師認為你那拋磚引玉之計必有所成,目前在江湖上已將風聲傳開來了。”
  稍停又問道:“兩部秘籍你分作幾段?”
  書生道:“除了留下口訣,分作四段,‘天尊玄秘’前半部已落元庭法王手中,後半段還沒有人找到,‘太陰玄秘’後半段徒兒故意放出風聲,使西方教主‘歐奴王’高鼻子得了手!”
  何九爺大笑道:“辦得好!辦得好,不過有一點不妥當!”
  書生道:“怕就怕各派各門正道去搶,那會死傷不少人!”
  何九爺哼道:“貪婪之徒,死了本不足惜,問題是太傷各派原氣,因為這兩部至寶,實為武林至高無上的道傢玄秘,怕的是連各派掌門也會動心。”
  書生道:“徒兒為了追查“火焰王”,除此毫無良策,師傅說過,那魔頭當年遭遇湖海四老圍攻纔敗退逃亡,如果沒有能打動他的東西,衹怕再也引他不出了。”
  何九爺道:“事情已經作了,收不回來啦!不提也罷,你明天走一趟千佛洞,也許有所發現。”
  書生道:“師傅,你老還沒有說古天鳳的來歷啊?”
  何九爺笑道:“為師不是已說了她是陰山聖母的徒弟嘛!”
  書生懷疑,忖道:“憑一個江湖女子,能使元帝近衛軍百依百順?不可能,師傅顯然不肯說,這是什麽原因?也罷,我自己去查。”
  何九爺見他呆呆的,暗笑道:“那妞兒看上你,你小子難道也……唉!冰炭不同爐,將來你小子可就夠受的了。”
  暗暗搖頭,回首一看小虎子進房,吩咐道:“虎兒,明天你師哥遠去千佛洞,你不是常常鬧着要隨師哥走走!這以後,你就跟他去罷!”
  小虎子聞言大喜,跳起叫道:“真的,那真是太高興啦!”
  書生聞言,立即道:“不可,師傅,師弟要服侍你老,徒兒有老黃就夠了。”
  何九爺笑道:“為師最近需要遠行,無須虎兒,老黃故然可作你的左右手,但它到底不能言語,某些事豈能如你師弟,不必多說了,明天你們去罷!”
  ※※※
  在一個春光明媚的早晨,由四通關嚮西的古道上,走着兩人一犬,那就是書生陵念宗和小虎子、黃犬……老黃。
  小虎子道:“師哥,走快一點好不好?這千裏路,要走到那一天才能到千佛洞啊?”
  陸念宗笑道:“青天白日之下,施展輕功,豈不是胡闹!”
  小虎子道:“哎呀!有什麽關係呢,與敵人動上手,你也用慢步?”
  陸念宗道:“事非得已,又當別論!”
  一頓,笑道:“到了夜晚,少落幾次店,衹要三夜就夠啦!”
  小虎子一想也是,問道:“師哥,我替你背的這個包袱裏面是……”
  陸念宗打斷他的話頭,笑道:“當然是換用的衣服呀!你真多嘴。”
  小虎子從來沒有跟師哥出過門,更談不上走江湖了,這次出來行道,當然是興高彩烈,難免有說有笑,衹見他走未幾步又問道:“師哥,我替你背的這把‘降魔金光劍’,聽說是你八歲那年,連同‘天尊玄秘’、‘太陰玄秘’兩部奇書一塊得到的,可惜我沒見過,你能不能拔出一次讓我見識見識是什麽樣子的?”
  陸念宗鄭重道:“這把道傢至寶,不能隨便出鞘,非到生死關頭不可輕拔,平時拔出,必得焚香沐浴。”
  小虎子緊問道:“那你也沒有見過羅?”
  陸念宗嘆道:“當年我隨師傅隱居長白山鬼湖洞時,我不小心,落入鬼湖漩渦裏,自忖必死無疑,誰知竟漩進一個千丈古湖裏去,當時我已不知過了多久纔醒來,醒來也不知過了多少時間……”
  小虎子插嘴道:“原來三件奇珍就是在鬼湖得的?”
  陸念宗道:“我得寶時不知好歹,在黑暗中拔劍,豈料劍一出鞘,金光萬丈,暗洞通明,毫發可數!”
  小虎子聽得出神,驚哦一聲道:“原來金光劍就麽厲害的!”
  陸念宗糾正他道:“師弟你錯了,應該叫降魔金光劍!師傅曾說過,這把劍本名‘魔袱’,是道教之祖師元始天尊所煉,後來傳到東漢張道陵手中,纔改名‘降魔’劍,不過那道金光不是出鞘就有,而是按下劍柄那粒紅珠纔會發出金光!”
  小虎子立即取劍一看,不錯,一粒豆大的紅珠嵌在護手處,這時他偷偷的一拔寶劍,存心挨駡也要見識見識,可是大失所望,居然施出全力也拔不動!小虎子已盡得何九爺真傳,功力之高,可以想象,他居然拔不出劍,不由他不大吃一驚!陸念宗早已察覺,見他吃驚的樣子,不由得放聲哈哈大笑道:“師弟,神物仙品,豈可亂動的,還是打消你的念頭吧!”
  小虎子不好意思啦,傻笑道:“師哥,原來其中還有玄妙啊!難怪你放心給我背它。”
  陸念宗道:“那倒不是不怕你拔纔給你背,師哥我相信你的功夫纔給你背。”
  有了師哥的誇奬,小虎子喜在心裏,笑道:“師哥,黃老大……老黃這段時日,打了幾次鬥?”
  陸念宗笑道:“兩年來,我衹出了五次手,它卻手腳齊用了二十餘次之多,目前在江湖上,它的名氣比我響亮。”
  黃犬聞言,大吠兩聲,似乎也得意忘形啦!小虎子哈哈笑道:“難怪帥傅說它是你的左右手,不知它吃過敗戰沒有?”
  陸念宗道:“吃過一次,那是敗在古天鳳手裏!”
  老黃聞言,亂吠亂跳,顯然受了冤枉似的。
  小虎子一見,不禁咭咭笑道:“師哥,它不服哩!”
  陸念宗笑道:“它如不仗着一身刀槍不入的皮毛,衹怕身上劍創無數了。”
  老黃已通人性,聞言低着頭輕嗡一聲,拔腿而起,直奔前途。
  小虎子哈哈大笑道:“師哥,師傅說,老黃小時,喝的是他老人傢所煉四獸乳精,是那四獸?”
  陸念宗點頭道:“熊、獅、虎、豹四獸,老黃本來就是從獅洞裏撿到的。”
  小虎子道:“師傅說,你竟運用玄功,把它皮毛筋骨煉成寶劍難傷,這樣說,它比我還強?”
  陸念宗笑道:“老黃到底不似人,它不能自己煉,如不在它身上加點功夫,以其本性好鬥,衹怕早已死在敵人刀劍之下了。”
  說到這裏,忽見老黃飛奔回來,嚮着陸念宗連叫數聲!小虎子問道:“師哥,它是什麽意思?”
  陸念宗道:“前面有打鬥!”
  說完一揮手,師兄弟閃電奔出。
  在數裏之外的左側,有座古本參差的平崗上,這時正打得金器聲四震,寒光芒芒,刀劍翻飛,滾滾塵揚,但又很明顯的分出有兩幫人在拼死拼活,可是卻衆寡懸殊!在西面的是多數,老五壯十,東面是七個少壯連手,但處下風。
  多數一面中,為首的年約六十出頭,鼻梁高凸,綫目黃發,好傢夥,竟是個西方怪物,衹見他面目可憎,恐怖陰森,出手一支流星狼牙錘,飛舞如風,武功高深莫測,一張毛茸茸的嘴臉裏,發出如狼似虎般的吼叫聲!這時陸念宗和小虎子已趕到臨場的一株古忪樹後,細察現場。
  小虎子看到那個西方怪物,竟也面帶懼色,問道:“師哥,那是一個什麽怪物?”
  陸念宗道:“那是人,白種人,是‘西方教’的教主,名為‘歐奴王’,武功出自俄羅斯,既高深,又怪異!”
  小虎子道:“看樣子,其它十四個都是他的手下囉?”
  陸念宗道:“很難說,不過其中一個名叫‘惡豹’艾金的我會過。”
  小虎子道:“他的江湖字號應叫‘九爪豹’纔名副其實,你不見他衹有九衹指頭。”
  陸念宗笑道:“江湖上確實有個‘九爪豹’的,那比這傢夥強多了,這東西少了那衹指頭,是被老黃咬掉的!”
  小虎子聞言,哎呀大叫一聲道:“原來如此,這面幾個人其中,我認得三個!”
  陸念宗問道:“那三個?”
  小虎子一指道:“戈壁雙雄,使雙鈎的名叫烏奇,使雙馬刀的叫烏傑,他們是親兄弟!”
  陸念宗深戚不妙,問道:“你打過他們?”
  小虎子道:“那有這種事,我不會亂動手的,他們是來求過你幫忙,師傅說你不在,相反還是師父派我去相助哩!”
  陸念宗道:“那就好,這兩個兄弟很有義氣。”
  小虎子道:“那個使飛鷹爪的是長白門‘天鷹’賀陽,我曾經也助過他,師哥,我們要不要出手?”
  陸念宗道:“目前還不必,他們雖然處於下風,但尚未達緊急關頭。
  師弟,助人要有分寸,尤其是武林人!”
  小虎子點頭道:“出手過早,使人難堪,出手過遲,難免誤人生命!”
  陸念宗微笑道:“你的江湖經歷長進不少了,師弟,註意看,靠最南面被三敵圍攻的是賀蘭山的遊騎幫高手,包振天、沙振源,靠老楓樹下,被兩敵夾擊的是‘黃河幫’竜頭老大,叫竜宮子,打到草堆裏的是‘長江幫’水府神,這人和竜宮子一樣水裏的功夫非常好,能在三峽逆流而上!”
  小虎子笑道:“那比師哥還差一大節咧!對我來講,這到有了對手啦!”
  陸念宗道:“到時不要喝水纔好!”
  小虎子道:“哼,喝水,走着瞧好了!”
  小虎子一臉不服氣的樣子,陸念宗見了就好笑,正當此時,忽聞有人痛呼一聲。
  小虎子驚聲道:“師哥,有人負傷了!”
  陸念宗道:“天鷹賀陽腿部遭到棍擊,師弟,你和老黃繞道西北角,打發那個歐奴王上路,其它的蛇無頭行,不戰自敗!”
  小虎子聞言,大喜過望,揮手叫道:“黃老大,我們走!”
  打鬥雙方,由分成數處而形成混亂,那是因天鷹賀陽的左腿已斷,無法撐持局面,另外六人齊起救援,分成六角之勢護住賀陽,死守不放,在這種衹守無攻的形勢下,以本就處於下風情形,當然危險萬分,加上歐奴王的狼牙飛錘勢不可擋,死亡的陰影,已在六人的心頭出現。
  當此之際,敵對雙方的耳中,突然聽見一聲異常的犬吠聲,同時眼中黃影閃動,再加童音喝叱,形勢立變!首先發出嚇呼之聲的是那‘惡豹’艾金,那傢夥左手食指的傷痛雖愈,可是他心中的餘悸尤存,黃犬的身形,他還沒有看清,就憑一道黃影,衹見他拔腿就逃!老黃首先發難,直撲歐奴王!要是一般庸手,衹須這一下出其不意,攻其無備,老黃一招定必得口,可是對方是西方的強敵,一閃而開,不過那高鼻子難免被唬了一跳。
  老黃撲空,小虎子趁機而進,他手雖小,但勁力十足,叱聲一掌!歐奴王閃開了老黃,疑心未定,肩頭就結結實實的挨了一下重擊,衹痛得他鬼嚎一聲,回手一記飛錘!小虎子比猴子還精,閃開大笑道:“沒打到!”
  歐奴王一見是個小蘿蔔頭,又是一怔!這一怔,老黃這下卻不叫啦!抽冷子撲進,一口中的!一聲裂帛,歐奴王的褲管,齊屁股去了一大塊,涼風吹入,衹搞得他又羞又惱,不顧敵人,衹恨敵狗,哇哇大叫,揮動飛錘,猛撲老黃。
  小虎子一見,立即由歐奴王背後襲進。
  歐奴王也許自出道以來,從沒吃過這樣的虧,何況今天卻被一狗一童所傷,真是八十老娘倒拜孩兒,衹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狂跳如雷。
  歐奴主離開群攻,其爪牙勢力大減,各派精英的壓力立鬆。
  在古忪樹下的陸念宗,眼看師弟和愛犬聯手夾攻,配合得天衣無縫,不禁大樂!恰在此時,陸念宗卻察覺身後十丈之外有些動靜,敵友不明,衹見身形一晃,他一身雪白的人影,眨眼不知去嚮!豈知在另一處山石後,約距五尺處,似早已藏着一個有心的高人在此,這時響起一聲佛號!“阿彌陀佛,少施主的身法,已到玄妙化境,老衲算是真正目睹了武林絶學!”
  詎料不可思議!陸念宗的白影依然仍在古鬆下出現,很明顯,衹是化影,而未離開!前來的是位老僧,黃色的僧衣,瓢飄然,猶如活佛降臨,看似五十幾許,手裏握着一串念珠,履不染塵,一看就知是位高僧?陸念宗長揖笑道:“原來是‘百齡’大師!”
  老僧合十道:“少施主,幸會了,上次在五臺山目睹施主神力,這次看到施主的玄妙身法,老衲何幸,得此兩次機緣。”
  陸念宗笑道:“大師過譽了!”
  “小子,不必謙虛,這和尚六根不淨,整整一百齡之人,居然躲着偷看,真是為老不尊,還算什麽出傢人!”
  那就是陸念宗察出之人,豈知現身之下,嗨,原來是個老書生!陸念宗趨前又揖道:“原來是‘八方處士’伯伯,小生失敬了!”
  和尚接口道:“他算什麽,別叫他伯伯,老僧藏在石後,本來就是他出的主意,他自己則故意在十丈之外弄出動靜!”
  陸念宗哈哈笑道:“薑是老的辣,小生上當了!”
  八方處士笑道:“小子,你的傳藝之人到底是誰,過去猜你是何九爺的傳人,但何九爺本身也沒到達你這火候,小子,你這身功夫,當今除了‘藍衣神竜’那個神秘小子,恐怕沒有第二個比得上了。”
  陸念宗暗笑,但不接口說話。
  “狗肉和尚、臭秀纔,這個賭,你們豈不輸定了?”
  一個老婆婆的聲音響起,人影由空而落!陸念宗啊的一聲,說道:“老婆婆你也來了。”
  說着上前迎接。
  落下一個鶴發童顔的老婦人,手持一支古怪的鳳頭拐杖,輕步如飛,走到陸念宗面前,把手一拉呵呵笑道:“青年小夥子,真有你的!我敢死婆‘玉面姥姥’確確實實對你服啦!”
  陸念宗笑道:“老婆婆,三位前輩難得聚在一塊,今天是怎麽着,有點不尋常呀!”
  老窮酸八方處士道:“老朽等三人,一方面要找你,另一方面要訪藍衣神竜?”
  陸念宗訝異道:“找晚生?有何賜教?”
  老僧百齡鄭重地接口道:“元庭法王喇嘛,得了一部道傢至寶,又說衹有半部,這個老番僧出京了,身邊帶着左右國師,加上元帝近衛雷霆軍兩個百人組,來勢兇兇,以老朽看,莫非奉元帝之命,要嚮各大門派展開掃蕩行動啦!”
  百齡又道:“也許衹是尋找另半部天尊玄秘?”
  玉面姥姥道:“我的消息是,他還要奪取歐奴王的那部太陰玄秘!”
  “不,他們是奉命追查故宋遺孤!”
  又有一人的聲音傳到!陸念宗一見,奔出笑道:“湖海四老,十年難得一聚,今天是什麽風全把你們吹來了,賈老道長,久未請教了。”
  “無量壽佛,少施主,你對我老道太客氣了!”
  玉面姥姥接道:“九九道人,你這牛鼻子怎麽了,這時纔出面?”
  老道笑着道:“無量壽佛,敢死婆,我老道在看好戲呀!”
  老窮酸八方處士訝聲道:“九九道長,什麽事值得你去看?”
  老道呵呵笑道:“陸施主那衹巨大黃犬,咬掉了歐奴王半條褲管,半片衣襟,前胸後股,全見了天,他的頭髮、鬍子,卻遭一個小蘿蔔頭拔得亂七八糟,哈哈,你們說,妙不妙呀!”
  三老聞言,齊聲大笑,他們都忘了自己的身份啦!陸念宗也笑道:“這面還有一群在打鬥,現在沒有聲音了,也許已近尾聲啦!”
  老道嚮三老問道:“你們查出來的消息,不見得正確,貧道查出來的,絶對不差!”
  陸念宗吃驚道:“大宋還有遺孤?”
  老道鄭重道:“當年陸秀丞相護衛王帝“昺”投海自殺之前,先命妻小投海殉命,當陸夫人投海時,得一老漁人在一珊瑚礁救起夫人和公子,同時難得另一位漁民救起了夫人的兩位女公子,他們謹慎的將夫人送到福州梅嶺,詎料在梅嶺,夫人竟得知當年端宗有個一歲大的太子,遭元軍衝散,被一宮女化裝平民帶着逃至梅嶺!”
  老僧百齡急問道:“當年火焰王殺陸夫人和兩小女公子時,我們去遲了一步,夫人和小姐公子的屍體都葬身火窟,怎麽未會提起有太子之事!”
  老道嘆聲道:“當年我們四人大敗火焰王時,衹知道陸夫人一傢,那裏清楚還有太子!”
  陸念宗聞言當年事,心中一陣哀痛,心想:“我被師傅趁四老留住火焰王時救出,四老當然不知道!現在竟說還有個一歲太子!這事比我尋仇更重要,這次師傅指點我去千佛洞,難道與太子有關?”
  四老忽受陸念宗靜靜不言,老僧搶先問道:“少施主,有關太子之事,這兩年,你可有所耳聞?”
  陸念宗搖頭道:“晚生一點都不知道,現在知道有些消息,晚生將全力去找,以免落在法王之手。”
  老窮酸八方處士嚮三老道:“既有故宋根苗,我們這批老傢夥也就不得自在樂逍遙啦,去罷!”
  說完單獨拔身而去,另三老緊跟着各自一方,眨眼就無影無蹤。
  “師哥,師哥,散戲啦!你在那裏?”
  陸念宗朗聲道:“來啦!”
  小虎子看到師哥,立即帶着老黃奔近,高興的大叫道:“師哥,那老怪物被打跑啦!”
  陸念宗點頭道:“幹得好,但這面一群不知結果如何?”
  小虎子道:“惡豹艾金不在場,老怪被我和老黃引開,那還敵得住各派高手,全逃光了,不過賀大哥的左腿骨被打斷了,現被另六人護送,聽說去祁連門治傷去了。”
  陸念宗道:“那一定很嚴重,這種事情,你就得說出我在這裏纔對。”
  小虎子道:“骨折算不了什麽,師哥不出面,我就不敢說啊!”
  陸念宗道:“我們趕上去,不知追得上否,賀陽定不僅骨折而已,可能另有問題,如僅骨折,他們自己人人能治,何必送往祁連門?”
  說完立即循路追去,小虎子帶着老黃,在後面急急相隨!詎料他們這一行動,立被藏在遠處的兩個不明人物暗暗盯上了!衹見他們不敢接近,遠遠的一路緊跟。
  螳螂撲蟬,黃雀在後,這兩個不明人物的身後,豈料又有兩人在註意前面兩人,不過最後兩人卻不是江湖大漢,僅僅是兩個小童,年紀也不過是小虎子那樣大,而且是一男童一女童!“小貝殼,那兩個鬼東西你可見過?”這小女童說的。
  小男童嘻嘻的笑,反問道:“珊瑚,你跟着玉面姥姥東奔西跑,論見聞,難道不如我?”
  小女童氣道:“不說算了,拉倒,哼!誰比得上你,一天到晚,跟着五葷和尚“百齡僧”沿門托鉢,見多識廣。”
  小貝殼顯然最怕她生氣,立即道:“珊瑚,別生氣,我說着玩的,告訴你,那高瘦的名叫“惡豹”艾金,矮小的名叫“飛鼠”勾嗤,都是邪教中的壞蛋!”
  珊瑚笑了,駡道:“真是敬酒不吃,吃罰酒!”
  一頓又道:“他們鬼鬼祟祟的,盯着陸哥哥和小虎子幹嗎?”
  小貝殼道:“當然不存好心眼囉,不管他,我們盯着就是!”
  珊瑚道:“怕什麽,追上去揍他們一頓!”
  小貝殼道:“別急,我們查出他們的企圖再說。”
  兩小一路盯下去,及至傍晚,那兩個傢夥忽然停止不動,躲到路旁的樹林裏。
  原來這時陸念宗已把前面各門高手追丟了,他們準備休息一會再作打算。
  小貝殼和珊瑚也停下來,慢慢靠近惡豹艾金他們。
  衹聽那惡豹的聲音傳到兩小耳中道:“勾總把子,我們走罷,一旦被那姓陸的發現,咱們就沒命啦!”
  另一聲音道:“艾總把子,咱奉頭兒的吩咐,一定要查出姓陸的西行方向,現在豈能就走?”
  姓艾的道:“我知道姓陸的好防,可是他身邊那衹千刀萬剮的黃狗可真難對付,鼻子靈,動作快,今天連我的頭兒都栽哪!”
  姓勾的問道:“真的!你的頭兒與我的頭兒是本總教中武功頂尖兒,除了總主子……”
  他的話末完,猛聽一聲犬吠之聲響起!立如聽到閻王令,那傢夥不但啞口無言,而且衝出樹林,黑影一閃,似是逃走了。
  緊接着,另外一條黑影又起,同時聞到:“勾總把子,等等我。”
  小貝殼嚮珊瑚一作鬼臉道:“他們開溜啦!追下去?”
  珊瑚道:“不,我們去見陸哥哥。”
  小貝殼道:“陸哥哥恐怕走遠了,同時他不許我們跟在他身邊。”
  珊瑚道:“那就暗中跟下去。”
  “小弟、小妹,不必暗中盯了,不如我們趕到他們前頭去?”
  詎料音停未幾,一條身影出現在兩小面前!小貝殼立作防備,喝道:“你是什麽人?”
  那人是個青年,身穿天藍長衫,頭束發髻,腰挂長劍,面目清秀,英姿不凡,衹見他含笑搖手道:“小貝殼,你不認識我啦?”
  珊瑚搶着道:“誰認識得你?”
  小貝殼看清楚來人,遂大喜道:“肖貴哥,是你呀!”
  青年笑道:“你還記得我,這位小妹妹,莫非就是你說的珊瑚姑娘?”他面嚮珊瑚。
  小貝殼點頭道:“正是。”
  接着嚮珊瑚道:“珊瑚,我曾經對你說過,三個月前,我在太湖遇到一個高手,他就是肖大哥呀!”
  珊瑚道:“打敗“餓虎”曹林的就是這位肖大哥?”
  小貝殼道:“正是肖大哥,肖大哥是砂林無名大師的徒弟!”
  珊瑚道:“對不起,肖大哥,你說趕到前面,難道你知道陸哥哥的去處?”
  肖貴笑道:“當然知道,他要去千佛洞。”
  說着就領兩小趁夜前進,各自施展輕功,繞小道,去勢如風。
  夜,沒有星月的夜,象一幕大黑網,密密的,罩着大地,罩住祁連山脈所有的生物,又像一隻恐怖的巨魔,不知它的爪子,巨爪從什麽方向出現!肖貴不時招呼兩小:“小弟、小妹,緊緊跟着我!”
  珊瑚道:“我不怕!”
  小貝殼道:“師傅說過,近來江湖不同往常,小心點好!”
  肖貴道:“小弟說得對,小妹你要當心,最近邪魔遍地都有!”
  奔了一整夜,距天明還有半個時辰,小貝殼忽然停住,四方張望!珊瑚奔近,問道:“幹嗎站住?”
  小貝殼道:“今夜沒有風呀!”
  肖貴走在前面十步之距,聞言回身道:“聽到什麽了?”
  小貝殼道:“有衣襟鼓風之聲,現在又沒了?”
  珊瑚笑道:“活見鬼,疑心病!”
  小貝殼道:“我不騙你,而且不止一個,難道是陸哥哥和小虎子、老黃從側面過去了?”
  肖貴道:“不管他,明天巳時就到千佛洞了,今夜我們可使了全力!”
  三人嚮前行,不久,天大亮了,小貝殼又停住不動道:“好餓!”
  珊瑚道:“我也是,這是什麽地方?”
  肖貴道:“我們繞過石包城了,這地方名叫“三危口”,是三角山的東側!你們肚子餓,進山有獵戶。”
  一聲陰冷的怪笑在山口處響起,接着有人道:“老夫就是獵戶,不過是獵人而不獵獸!”
  肖貴立知有變,哈哈笑道:“在這荒山野嶺之處,居然有人開黑店!”
  山口處又發出陰笑道:“知道就好,小子,你是那一路羔羊?”
  小貝殼駡道:“瞎了眼的東西,小爺爺我要揍你!”
  說完摸出一雙文昌筆,金光閃閃!筆長兩尺,一對合起來是二十餘斤,他就嚮山口衝去。
  肖貴伸手拉住道:“小弟,山口裏有埋伏,不可輕進。”
  珊瑚在衣下也探出一雙匕首,寒氣森森,嬌聲道:“肖大哥,難道退回去不成?”
  肖貴道:“當然不願退,但敵暗我明,不可冒失!”
  他將兩小阻住後,又朗聲道:“朋友,你對我們這三人到底有什麽企圖?”
  那陰森森的聲音道:“挑明白告訴你,此路不通!”
  肖貴道:“武林封路,必有原因,你這樣似非江湖規矩,請將原因說出,免得你我雙方發生誤會!”
  山口裏面沒有立即答腔,似在忖思肖貴所說的理由,然後問道;“朋友,你們不是元庭派出來的雷霆軍?否則你們去千佛洞做什麽?”
  肖貴聞言,哈哈笑道:“朋友,你對元庭的人馬還不十分瞭解吧?雷霆軍裏那有我們這種穿着的?同時人數最少也有五人一組,同時你想想,雷霆軍中難道還有小男孩和小女孩的嗎?”
  山口內顯然已知道搞錯了,之後再也沒有回音了。
  肖貴回首嚮兩小道:“真是豈有此理,打從那兒說起,無故耽誤我們的行程!”
  兩小收起傢夥後,同聲道:“莫名其妙!”
  肖貴笑道:“聽他的聲音,顯然是中年的人了,豈知他的道上經驗這樣差勁。”
  說完,三人立嚮山口前進,到達山口內,人人都感覺兩側都藏着有人。
  一路過去,又覺出每逢夾處似都有人在暗中監視,小貝殼道:“肖大哥,千佛洞發生了什麽大事?”
  “我們都一樣,誰知道,當然離不了一場撕殺,而且確定有一方是元庭的人馬!”
  肖貴分析給兩小聽,同時又警告道:“事不關己,不要插手。”
  時至正午,兩小的餓腸雷鳴,好在前面出現一戶農傢,三人立即奔去。
  小貝殼搶在前面,回頭道:“你們在前方大樹下等我!”
  肖貴點點頭,帶着珊瑚越過農傢,就在不遠路側古樹下坐等。
  不久,小貝殼一手端着一隻大瓦缶,一手拿着一包什麽的,高興的來到。
  珊瑚跳起問道:“是什麽吃的?”
  “小妮子,沒有你吃的大米飯,我花了一兩銀子,右手是烤肉,左手是乳酪。”
  小貝殼不耐煩的說!肖貴道:“此地衹有少數雜糧,因地近沙漠,當地人以烤肉為主食,乳酪為飲料。”
  珊瑚道:“肚子餓了什麽都好!”
  三人擺開,立即狼吞虎咽起來。
  天正午時,氣候太熱,加上沙漠邊的沙風,使人有點悶熱,小貝殼立將衣服扣子解開道:“真受不了。”
  肖貴也解開胸上兩粒衣扣,笑道:“喝乳酪會冒汗!”
  珊瑚是女孩子,不敢效樣,但一眼看到肖貴頸上挂着一條金鏈,鏈上還有一隻淡黃的鎖形東西,不禁噫聲道:“肖大哥,你戴的是什麽?”
  她指着肖貴的脖子。
  她這一叫,小貝殼也看到了。
  肖貴笑道:“這東西我也不知名稱,但在我懂事之前就有了,我聽師傅說,這在他拾到我的時候就戴着,我管它叫雙竜鎖。”
  他說着取下來給兩小欣賞一番。
  三人在這裏休息吃喝,也存心等陸念宗他們,可是這三人又那裏知道,陸念宗和小虎子早已由大路到了距千佛洞一裏之外啦!“師哥,你聽!”
  陸念宗道:“前面半裏處有人打鬥!”
  小虎子道:“難道師傅叫你前來,就是為這個?”
  陸念宗道:“師傅不明說,我也不知道,但總得前去看看究竟。”
  二人帶着老黃,火速迎上去。
  小虎子還沒有接近就大叫道:“師哥,你看真是豈有此理,十二個男人圍攻三個女子,那算什麽英雄?”
  陸念宗道:“那兩個老魔加六個大漢圍攻的女子就是古天鳳,這丫頭自從出現江湖,聽說從來沒有打過敗仗,象今天這種狼狽樣,恐怕她是第一次,你看她劍勢雖快然勁力不足了。”
  “師哥,你不出手?”
  陸念宗道:“時機未到,小虎子,那面兩個女子是古天鳳的丫環,四個高手夾攻,馬上就有生命危險,你快把包裏給我,帶老黃去救人!”
  他邊說邊接過寶劍和包裏,又道:“不管結果如何,我們在玉門關會面,不見不散。”
  小虎子問道:“幹嗎?”
  陸念宗道:“第一,三女被解圍後,必定筋疲力盡,為了安全,你護送她們一程,但不可提起我的事,第二,那兩個老魔之一,你看看,那一個穿着奇特?”
  小虎子道:“持長劍,刀法古怪的一個,他是什麽人,衣服非金服,又非蒙裝,也不像西方服裝。”
  陸念宗道:“他是倭奴國人,他穿的倭奴裝,用的兵器名倭刀,仿造我國古時的‘鋏’,刀法以砍劈為主,內中變化很多,但威力十分驚人,這個傢夥我早就要查他真正底細了,這次他一敗,我就要盯他一程。”
  小虎子道:“好罷!我們玉門關見。”
  這時那兩個丫環已被四個大漢迫下北面山𠔌去了,小虎子一急,帶着老黃如飛追去。
  陸念宗仍不出面,他在石後觀察一會,便慢慢繞到左側的小石峰去了。
  陸念宗隱身石峰不久,在西面卻又現出三條人影,那正是肖貴和小貝殼、珊瑚他們。
  三人一到,發現戰場那種形勢,一見有氣,本不想打這淌渾水,可是六男圍攻一個女的,他們就管不得那麽多,一齊拔出傢夥!三人身形剛剛縱起,突被後面一聲喝叱道:“站住!”
  三人一頓,同時回頭,猛見一個藍衫之人已到了面前!小貝殼首先叫出:“藍衫神竜!”
  肖貴拱手道:“藍衫神竜,久圍了!”
  藍衫人沉聲道:“你們知道前面雙方是什麽人嗎?”
  肖貴道:“不清楚?”
  藍衫人道:“女的是江湖聞名的古天鳳,以她百戰百勝的太陰劍法,今天都逃不出敵人的包圍,你們去有什麽用,另一方兩個老魔頭,一為‘東方教主’日光王……倭奴國人名‘山下’,一為‘南方教主’月光王,名叫鬍儀,其它四個是什麽人,我不知道,但看他們的功力,你也不是對手。”
  小貝殼道:“藍衣神竜,你為何還不出手?”
  藍衫人道:“那面還藏着陸念宗大俠,他不出手時,我再出手不遲呀!”
  珊瑚跳起叫道:“陸哥哥在這裏,那太好了!”
  她頓了一會兒,略微觀察又道:“看樣子,他是不會出手了!”
  小貝殼道:“為什麽?”
  藍衫人道:“大概他沒有興趣吧!”
  珊瑚搖頭道:“我陸大哥不是那種見死不救的人!”
  藍衣人忽然朗聲大笑道:“我倒是很希望他出手啊!”
  珊瑚不高興道:“我明白了,你想看看他的功夫,日後好知己知彼對不對?”
  藍衣人又大笑道:“你很聰明,江湖上的武林人總說,我的武功與陸念宗半斤八兩,我總有要和他大拼一場,到時看誰的功力強!”
  說到此,突聽古天鳳發出一聲尖叫,藍衣神竜一見大驚,叫聲不好,身似流星一曳而去,纔落地手掌揮出,“噗”的一聲,立即將一個大漢,打起三丈多高,橫飛十丈之外,落下一動也不動了,八成回了姥姥傢,同時衹聞藍衣神竜叱道:“住手!”
  對方一見,不得不閃退數步,那南方教主月光王鬍儀陰聲道:“藍衣神竜,你又要管閑事?”
  藍衣神竜不理,回頭看着古天鳳。
  古天鳳見到藍衣神竜來助,精神散了,身體搖搖欲墜!藍衣神竜不在乎大敵當前,轉身就將古天鳳扶住道:“姑娘,敵人交給我,你到後面休息去!”
  古天鳳被藍衣神竜扶住雙肩,心中有種莫名的感覺,但又有點羞拒之勢,輕聲道:“我還撐得住!謝謝你!”
  說着,身子強撐,慢慢行到後面數丈之處,找座高石靠住。
  她心中在想什麽,不禁自言自語的道:“他!他到底是個什麽樣的,我已會過他不知多少次,有時傲慢的象衹雄獅,有時斯文的象個飽讀詩書的文士,有幾次對我體貼,體貼得勝過友情,可是,當我對他接近時,他又視若無睹,唉!我真搞不通,這個人……這個人……”
  當她自言自語之際,藍衣神竜已與對方出手了,五敵圍攻,他卻大笑不止,身形閃動,如黃鶯穿柳,偶一出手,敵必散開,衹看得古天鳳目瞪口呆,她又自言道:“唉!同樣的敵人,在我那麽吃力,在他如入無人之境!這……這怎不叫我不服!”
  在遠處,肖貴已看得忘形,不由自主的叫起來了!“他的身法好妙啊!”
  小貝殼拉他一把道:“肖大哥,小聲點!”
  肖貴被拉,愣了愣:“啊!我……我……真是的!”
  就在這時,西北角的樹林裏,倏忽衝起一道血紅的光色!
  那南方教主首先看到,衝口叫道:“血焰令!”
  他這一叫其餘四人閃身退開,東方教主大聲道:“藍衣神竜,老夫又記下一筆!”說完一齊飛退而去。
  藍衣神竜冷笑一聲道:“我倒要查出那道血光是何人所發。”
  他不追敵人,起步在後,身影已超過五人!反改成五敵追他之勢,這又使古天鳳看得神往不已。
  她這時想到兩個丫環了,不由叫出:“遭!”
  她的功力高,休息一會,恢復大半,拔起窈窕的身形,直嚮石𠔌追去。
  肖貴這時嘆聲道:“可惜,打的時間太少了,看不過癮!”
  小貝殼叫道:“還想什麽,別耽擱呀!我們也追下去!”
  珊瑚先就不耐,搶先衝出。
  當三人消失於遠處的林木中之後,留下的衹是一片空寂和一具屍體,同時卻又響起一聲佛號:“阿彌陀佛!”
  不錯,有和尚出現了,是兩個,一個是百齡僧,另一個也有七、八十多歲了。
  “師兄,那具屍體,生前作惡,但死後不能不埋呀!”
  百齡笑道:“師弟,那就勞你的方便鏟啦!”
  不知名的和尚沒有說什麽,他以手中方便鏟,三兩下就掘了個大洞,埋了屍體後,兩個老僧也嚮西行,看情形,他們是朝玉門關前進。
  在路上,百齡僧有點悶悶之情!另外那老者看出什麽似的問道:“師兄!你還在想那道血光?”
  百齡僧道:“無名師弟,很明顯,那是東西南北中,五大邪教的總後臺,也是我們費盡功夫查不出來的神秘魔頭。”
  原來這個八十多歲的老僧就是肖貴的師傅……無名大師,衹見他搖頭道:“這個魔頭既然親自來到中原,他遲早要現出原形,師兄,那道血光到底是什麽東西?”
  百齡僧道:“以其光度在白日都很強盛來看,那不是燃燒之物,很可能是件兵器,衹有金屬之物經日光反射,方能發出耀眼的芒光。”
  無名大師道:“師兄,若是一件兵器,這問題就很嚴重了。”
  百齡僧道:“師弟,這魔頭能驅使五大邪門教主唯命是從,本事不簡單啊!”
  兩位老和尚正在嚮玉門關前行之際,忽然聽到身後有人接口道:“兩位大師,你們不要把那道血光當作邪門的幕後人物,其實幕後還有幕後哩!”
  兩僧聞聲,全都一震,以他們的功力,居然察覺不出身後有人跟着,難免吃驚了,同時回頭!
  原來那是陸念宗。
  百齡僧一見,呵呵笑道:“難怪,難怪,原來是陸施主。”
  陸念宗嚮兩僧拱手為禮道:“兩位大師……這位可是無名大師?”
  他想到還有一個不認識,因之說到半途又轉口。
  無名大師也呵呵笑道:“少施主定是震驚武林的陸念宗大俠了。”
  陸念宗道:“大師過譽晚生了,晚生正是陸念宗。”
  百齡僧想起他剛纔說話問道:“少施主,你有什麽發現?”
  陸念宗道:“剛纔發出血光的東西,是一片令牌,我看那不是兵器,不過發令之人還不是最後主子,那衹是二號人物,真正的幕後還另有其人。”
  無名和尚道:“那更嚴重了!”
  百齡僣道:“施主,你可曾見到千佛洞外的一場打鬥?”
  陸念宗道:“見到了,藍衣神竜替晚生效了一次勞。”
  他說着時,兩目註視二僧的表情。
  百齡僧似也在註意他,但又問道:“那施主也看到無名師弟他的徒弟了?”
  陸念宗點點頭,轉面嚮無名和尚道:“大師,令徒與晚生會過幾次面了,他有一副好氣質。”
  無名大師道:“施主,老衲是知你來歷的,你不要吃驚,不過老衲有件事想求施主!”
  陸念宗道:“晚生明白,不知大師有何指示?”
  無名大師道:“當年湖海四老在福州梅嶺,大鬥火焰王的時候!老衲也去了,但沒有加入戰圈,老衲本來是去救你們一傢的,在當時,詎料還有一名黑衣人卻搶先救了你,老衲卻在另一處救了肖貴!”
  百齡儥道:“肖貴,肖貴這名字是你取的?”
  百齡大師似有所感!
  無名僧道:“不,當時肖貴身上有包東西,那是肖貴的名字和把懷鎖!”
  陸念宗道:“大師要晚生作什麽?”
  無名大師道:“那把懷鎖現在肖貴身上戴着,是稀有的黃玉細琢而成,以老衲看,那不似民間之物!”
  陸念宗道:“大師是指示晚生詳查令徒的來歷?”
  無名和尚道:“正是,以施主的天賦,必定查得出,同時請施主去找貴兒,那把懷鎖上可能有秘密,可惜老衲反復看了好多年,就是看不出來。”
  陸念宗道:“晚生記下就是了。”
  他一得到這條綫索,立即就想追上肖貴,於是說道:“二位大師,晚生告罪,想先走一步。”
  兩僧同聲道:“少施主請。”
  當陸念宗長步搶出之後,百齡僧指着他的背影道:“陸丞相有了條出人頭地的後代,香煙繼傳,死也無憾了。”
  無名問道:“師兄,何九爺為什麽當着江湖老友們都不承認這孩子是他徒弟呢?”
  百齡僧道:“何九爺是武林怪人,師弟,你我與他相識,少說點也有五十年了,可是他的一切誰又清楚?”
  無名接道:“師兄,此人深不可測,一身都是神秘!”
  直到晚上,陸念宗知道元庭在西面重要地區,必定沒有重兵把守,他不去自尋麻煩,於是就近關的一傢農戶停下來,他好象非常熟悉這個地區,如小虎子要來會他,非經過該處不可!
  那戶農傢居然一見他就高興的迎接道:“陸公子,很久不到這裏來啦!”
  原來是熟人,衹聞陸念宗道:“半年了,沙老丈。”
  農戶姓沙,個子高大,是位中年人,他將陸念宗引進傢裏,先送上飲料,然後陪着聊天道:“陸公子,半年前那批盤據在此地的馬賊,自從經過你的教訓以後,從此再也不敢來了,不過最近又有點不對了!”
  陸念宗道:“又有強人現身?”
  老農道:“人可多着哩,但搞不清,聽說有朝廷的,有從很遠的西方來的,還有中原江湖人物,昨天又看到帶傢夥的喇嘛!”
  陸念宗道:“你不要怕,你們農民與他們無關。”
  沙老農人忽然又想到一事道;“陸公子,老朽有個親戚,他是獵戶,住在老虎口,他說他的後山近來不準打獵了。”
  陸念宗道:“為什麽?是官傢禁山的?”
  老農道:“不象啊!他的住處,靠着一座高峰,名叫迥鷲峰,是二十九旗境內數一數二的高峰,最近來了很多怪人,那些怪人居然住在迥鷲峰後的落星𠔌內,此後再也不許任何人進山了。”
  “老虎口……迥鷲峰……”
  陸念宗想了想問道;“是不是靠近朱古寺的那座一高峰?”
  老農道:“正是,正是,朱古寺現在沒有喇嘛了,也沒有香客,朱古寺鎮上也沒有過去那樣興旺啦,這都是近來馬亂的關係。”
  陸念宗道:“老丈,我今晚要在這裏住一宿,要等一個人,也許明天才走!”
  老農連聲道:“不要緊,公子你住一年半載都沒關係,衹是老朽招待不周,請勿見怪。”
  說完立即招呼傢人準備吃的和洗澡用具。盥洗過後,吃了飯,老農還是陪他聊天。
  當此之際,忽然聽見女主人與人在外面說話:“對不起,公子,晚餐剛過,同時我這樣人傢,那裏還有空房。”
  又聽一個青年人的聲音道:“大娘,沒得吃的不要緊,但隨便找個地方,我靠一夜也就行了。”
  女主人道:“實在對不起,你找別傢吧!”
  接着就是關門的聲音。
  陸念宗聽聲音好熟,立嚮老農道:“老丈,快去請那人進來,可能是在下的朋友。”
  老農急急走出,開門聲,也許已走出了一段路,約半盞茶的功夫,他領來那個一人。
  陸念宗一看,立即叫道:“果然不錯,原來是肖兄!”
  來人居然是肖貴,看到陸念宗時大笑道:“賢弟,你又如何在此?”
  陸念宗指着老農笑道:“這是小弟的熟人。”
  又嚮老農說道:“老丈,快找點吃的來!”
  肖貴搖手道:“無須吃的,我衹找地方過夜就行了,此處不像中原內地,野外太冷了。”
  老農道:“好的,那老朽去端些飯菜來,你們二位多聊聊。”說着起身入內。
  陸念宗忽然問道:“肖兄,你身邊還有個男孩,一個女孩呢?”
  肖貴道:“原來在千佛洞外,竟被你看到了,哈哈!真麻煩,好在遇上他們師傅,被帶走了。”
  陸念宗笑道:“小貝殼和珊瑚,衹要他們的師傅外出半天,他們就非開溜不可,而且到處鬧事,闖禍。”
  肖貴問道:“賢弟,小虎子和老黃還沒有到嗎?”
  陸念宗笑道:“我派他助古天鳳兩個丫頭,同時護送一程,說好在玉門關相會,此處是通玉門關的必經之地,他們一到,定能知道我在這裏。”
  接着又道:“肖兄,小弟就是今日不久前,遇到令師和百齡大師。”
  肖貴訝聲道:“傢師竟然離開了少林寺!”
  陸念宗道:“最近一年來,衹怕有更多的隱士奇人,也會出現在江湖。”
  肖貴嘆聲道:“目前江湖動態不明,藴釀的大事情太多了,誰也無法逍遙自在啦!”
  陸念宗笑了笑道:“肖兄,令師為了你的身世,非常操心,在無計可施之下,居然叫小弟協助,你說好不好笑?”
  肖貴道:“傢師太過認真了,其實一個人衹要想得開,就算身世不明,有何害處?”
  陸念宗道:“肖兄達人,小弟敬佩不已,不過能查當然查一查,如實在查不出也就算了。”
  肖貴道:“賢弟如何查法呢?”
  陸念宗道:“聽說你有一件東西,名為雙竜黃玉懷鎖,能否藉我帶一段時期?”
  肖貴道:“當然可以,賢弟如要,愚兄就給你好啦!”
  說着就從頸上取下交給陸念宗。
  陸念宗笑道:“那是笑話!小弟絶不敢當。”
  接過來,詳細觀賞一會,可是看不出名堂,搖搖頭:“看不出什麽異處,好罷,我帶一段時間再說!”
  說完,二人不久即相對打坐,算是過夜了。
第二章 忠臣之後傳絶技
  玉門關的漠風和黃沙,日夜不停的吹,每到深夜,寒冷刺骨。
  剛過子夜,陸念宗已經醒來,他的功力深不可測,練功坐息,無須多久就補足了精力!可是肖貴還是老僧入定一般。
  陸念宗仗着一點鬆脂星火,從懷中拿出肖貴的懷鎖,就燈下細察,起初,他仍就沒有發現可疑之處,詎料,突然覺出,黃玉鎖的竜眼不對,那是淡紅色的。
  接着又搖搖頭:“不,珍奇之物,自有其妙,這紅色竜眼,也許是自然的,所以被玉工利用作竜眼,否則就不奇了。”
  推翻自己的發現,但又不肯放棄,雙目始終不離開竜眼。
  懷鎖上面的雙竜,是一面一條,陸念宗左察右看,最後又有了發現,竜眼是淡紅不錯,可是衹有一面竜眼是自然的,而另一面卻是用精工嵌進去的。
  他有了進一步的發現,於是用左手的食指去摸摸一粒竜眼,但沒有什麽,及至他摸另一粒竜眼時,一夾,居然啪的一聲,玉鎖如盒子一樣,跳開一方,等於張口一樣。
  陸念宗大喜,忖道:“秘密找到啦!”
  就藉着燈光,睢着盒內,衹見裏面沒有什麽,僅僅衹有一小捲紙兒,他用兩指夾出,打開一看,上面有字,秀麗的字跡,顯然出之女人之手,其意為:“公子名文繼祖,乃太保之三子,希仁人君子救撫之,荷花絶筆。”
  陸念宗看完跳起,幾乎叫出聲來,忖道:“他……他就是文太保之子!我還以為他是宋室遺孤啊!”
  “阿彌陀佛!”
  突聽屋外響起一聲佛號!陸念宗立知是誰,急急開門出迎道:“無名大師!”
  這一聲,連肖貴也被叫醒了,隨後趕出。
  到門外,確實是無名和尚,衹見老僧合十道:“陸少施主,你真是絶頂聰明之人!”
  陸念宗驚問道;“大師知道了?”
  無名和尚道:“貧僧的功力,雖然不及施主一高深,但施主的自言自語,聲音傳達戶外,貧僧當然聽到了。”
  肖貴不知他們說什麽,上前嚮無名僧緻禮道:“師傅,為何深夜至此?”
  無名僧道:“就是為了找陸施主。”
  陸念宗道:“大師請進屋裏坐!”
  無名僧合十道:“出傢人,深夜入民宅,罪過罪過,少施主,那就請你告訴小徒罷!”
  陸念宗立將玉鎖的秘密說出。
  肖貴難免一陣激動,含淚嚮無名僧道:“師傅現在你老不再懷疑徒兒是宋室貴子了吧?”
  無名僧道;“其實宋室確有遺孤,在亂軍中被一宮女抱走,現在查出你是文太保之後,同樣非常重要!”
  陸念宗嚮肖貴恭喜道:“文兄,現在你認祖歸宗,從此改名回來文繼祖了!”
  文繼祖長揖道:“多謝賢弟了。”
  陸念宗道:“既然宋室有遺孤逃脫之說,不管活不活着,你我今後的擔子可不輕。”
  說完交還他的玉鎖,又笑道:“這一折騰,天都快亮了!”
  無名和尚嚮文繼祖道:“徒兒,陸少施主為當今武林奇士,你要嚮他多多親近。”
  文繼祖道:“師傅,陸賢弟乃天縱之才,徒兒就是嚮他討教些什麽,衹怕也學不到啊!”
  陸念宗大笑道:“天下無難事,衹怕有心人,昨夜我翻看玉鎖,就是一個最好的例子。”
  無名和尚道;“陸少施主說的極是,徒兒不可氣餒,好自為之,為師有事,這就別了。”說完拂袖而去。
  兩人剛想進屋,忽然聽一聲犬吠,陸念宗立即停身道:“小虎子和老黃找來了。”
  不錯,衹見老黃自遠遠的林深處衝來,見到陸念宗,又蹦又跳,接着就是小虎子,衹見他高興道:“真的找到了,老黃確實有一手!”
  陸念宗笑道:“小虎子,你那邊情形如何?”
  他邊問邊介紹道:“這是……”
  小虎子咭咭笑道:“這位是肖大哥!”
  陸念宗道:“不對,是文大哥!”
  小虎子一愣,噫聲道:“改名換姓了!”
  文繼祖立將經過說出道:“小虎子,你替我高興吧!”
  “啊呀!有這種奇事?”
  小虎子驚訝不己,又道:“師哥……不,陸……”
  陸念宗見他語無倫次,不禁笑道:“文大哥知道沒有關係!”
  文繼祖有點鬍塗,怔怔的道:“你們在說什麽呀?”
  陸念宗道:“傢師為了某種原因,不願江湖人知道我是他的徒弟,因此叫小虎子在外人面前,不可叫我師哥,可是他的毛嘴就是口快,常常叫出來。”
  文繼祖哈哈笑道:“原來如此啊!”
  陸念宗又問道:“你那面的經過呢?”
  小虎子道:“古姑娘的丫頭幸好沒有重傷,後來古姑娘趕到時,對方被老黃咬跑了,她們不要我護送,因此我就來了。”
  陸念宗道:“你們在此等着,我進去嚮主人告辭,馬上要走。”
  主人還沒有起床,陸念宗衹在屋裏朗聲說說而已,聽到沒聽到,他也不管了,這是熟人的好處。
  三人一條狗,趁着日光剛出,陸念宗他們嚮南直奔,也不擇路,速度也不慢,這在小虎子的眼裏感到有點不同尋常。
  “師哥……”
  文繼祖拉他一把道:“又忘了?”
  小虎子立即改口道:“陸哥哥……”
  他好象不順口,喊了又頓了一頓。
  陸念宗放慢腳步問道:“你是問我去那裏?”
  文繼祖道:“我也有這意思,你去那裏?又不走大路,難道有急事?”
  陸念宗道:“昨天夜裏,我從那農傢主人口中,聽到一個消息,說在朱古寺出了一點怪事,這事剛好與要找尋的事情很有關係!”
  文繼祖道:“朱古寺我經過一次,可是沒有喇嘛,香火全無,等於荒寺一座!”
  陸念宗道:“事情定出在朱古寺的北面,那兒有座一山峰,為青海第一高峰!”
  文繼祖啊聲道:“陸兄你說的是老虎口那座峰啊!我知道,在亹源城以北,山下有鎮名金沙城,難道那裏出了事?……”
  陸念宗道:“那座山,居然有人阻止獵戶幹活,那證明山上有名堂。”
  小虎子道;“陸哥,八成是邪門盤據啦!”他終於改口了。
  文繼祖道:“那與陸賢弟有何關係。”
  陸念宗道:“不但與我有關連,與你也有關連,當年殺我一傢的邪魔,名叫火焰王,這賊八成現在是邪教一黨,令師把你從福州梅嶺救出,又是同一晚上,玉鎖字條上的荷花,當然是你傢的丫環!這中間的一切,推想可知了。”
  一言提醒了文繼祖,大聲道:“也是我的仇人!”
  太陽已升起來,但被東面的山峰擋住,一夜沒有睡,奔了一大早,可是在他們不當一回事,及至正午,他們已深入祁連山脈。
  文繼祖指着左側高峰道:“那是祁連門的根基地。”
  陸念宗道:“他們的全門的精華已轉入地下了,與其它門派一樣,生怕元庭個個擊破,衹有你們少林寺占點便宜,元庭尚未光顧。”
  文繼祖道:“那是元庭信佛教,不過他們信的是喇嘛教,少林寺的長老們也不敢大意,早有準備。”
  這時小虎子帶着老黃走在前面,忽然回頭叫道:“有人傢!”
  陸念宗道:“歇歇罷,你去買吃的!”
  這是老差使,小虎子應聲奔出,老黃跟着!直朝農傢而去。
  當小虎子買到東西回來時,面色有點怪怪的,還未坐下,文繼祖問道:“小虎子,你怎麽了?”
  小虎子緊張道:“元庭來了不少人,就在我買吃的這一傢側面,那是一傢大戶!”
  陸念宗奇怪道:“難道來打祁連門?”
  文繼祖催着大傢快吃,接道:“那我們得見機行事,不能袖手旁觀。”
  接下問小虎子道:“來了些什麽人物?”
  小虎子道:“在外面的二十幾個,青一色是紅衣雷霆軍,還有七個老少不等的大喇嘛。”
  陸念宗想想後道:“紅衣雷霆軍加喇嘛,這,這不似攻祁連門,一定另有問題,要是攻祁連門,不會這樣大張旗鼓,憑小虎子看到屋外的陣勢,那已足夠掃平祁連門了,何況還有屋裏面不知多少?很明顯,高級的全在屋裏。”
  小虎子道:“這就想不通了,這裏衹有祁連門呀!”
  小虎子想不出道理,雙手亂搓。
  文繼祖忽然道:“衹怕不止攻打祁連門,他們滅了祁連門,然後西可攻金門派,南可取峨嵋,又可打昆侖和雪山戈壁。”
  陸念宗搖頭道:“這樣說來,那他們的力量又不夠了,不過……他們在此出現,總之不是單純之事,等會暗中察看他們的統領就明白了。”
  三人一會就吃完了,正在此時,陸念宗突然朗聲道:“是何方朋友在暗中探看在下等人?”
  倏忽間一道雪白的影子,帶矯笑道:“你真厲害,怎樣小心也蹣不過你。”
  人影一曳下地,原來竟是古天鳳。
  三人起身,陸念宗心中暗奇道:“她被小虎子送走了,為何又來這裏。”笑接道:“汝本佳人,為何作賊?”
  偷聽偷看,難脫嫌疑,他似真似假的說。
  古天鳳一聽氣道:“姓陸的,不思報答,反而駡人,你簡直是忘恩負義!”
  真的生氣了,她所說的恩,當然指陸念宗請她救昆侖子羅。
  陸念宗仍舊帶笑叫道:“青天大老爺,冤枉呀!誰知藍衣神竜硬要爭功,否則在下怎能忍心袖手呢?”
  古天鳳哼聲道:“天知道,以後呀!以後要我幫忙呀!我纔不管哩!”
  陸念宗笑道:“別說得這樣難聽好不好,在下知道姑娘有副慈悲心腸,到時候……”
  古天鳳道:“住嘴,我纔不管你的事!”
  說着反嚮小虎子道:“小虎弟,謝謝你,你們在這裏幹啥?”
  陸念宗又接道:“看看軍隊打仗呀!”
  古天鳳一噘嘴,依舊不理,追問小虎子道:“小虎子,你說呀!”
  文繼祖接口道:“姑娘,在下等是路過此處!”
  古天鳳看着他問道:“你是什麽人?”傲氣十足。
  陸念宗不怕碰釘子,還是笑接道:“他是在下好友文繼祖,姑娘好神氣唷!”
  古天鳳走近小虎子,輕聲道:“雷霆軍在前面,不是說你們怕,最好不要碰面,他們纔不管江湖上什麽規矩。”
  小虎子藉機問道:“來這麽多人幹啥?”
  古天鳳道:“我也是剛纔知道,他們由兩位國師領着,來了三個十人組,還有十大喇痳,奉法王之令,要奪西方教主的半部“天尊玄秘”,但對方也有準備,五大教主現在有三個在迥鷲峰落星𠔌,還有一個神秘人物在暗中指揮,人數定也不少!”
  陸念宗聞言,不禁暗喜,哈哈笑道:“這真是大戲呀!”
  古天鳳哼聲道:“我知道你打什麽主意,難怪在這裏出現,八成想搶死魚是不是?”
  陸念宗大笑道:“彼此彼此!”
  古天鳳順手塞了一隻包袱給小虎子,回頭嚮陸念宗道;“你得意吧!我將你在此現身的事,馬上去告訴國師,等着瞧吧!”說完飄然而去。
  小虎子和文繼祖大急,同聲道:“我們快離開!”
  小虎子連手中小包袱也忘了看!陸念宗搖頭道:“她說的是氣我之言,保證她不會這樣做,你們放心罷,快,我們搶到前面去,找個適當之地,隔山觀虎鬥!”
  文繼祖見他說的如此肯定,忽有所悟,立顯神秘的笑意道:“賢弟,我有了靈感,她對你表面兇霸霸的,實際上她是怕你惹上麻煩,此來特別暗通消息,存心衛護,那真有意思!”
  陸念宗哈哈笑道:“文兄居然找我開心了,這丫頭喜怒無常,說好嘛,溫順似頭綿羊,說翻臉呀,誰都受不了,我見她時,首先就得早作準備,不然會整得你啼笑不得,女孩子多變,最好呀,不到萬不得已,最好敬鬼神而遠之。”
  文繼祖哈哈道:“我看賢弟對女孩子頗有心得,象古姑娘這樣又美又文武全纔的妞兒,愚兄也遇到一個,受了幾次活罪之後,我就不敢和她見面了!”
  陸念宗大笑道:“文兄,那女孩叫什麽名字!”
  文繼祖道:“我想賢弟也許見過,她是天山人!個子不高,也是武林妞兒,但我不敢問她高姓芳名啊!”
  陸念宗拍手叫道:“崆峒派筆、劍雙絶,哥哥名金雕,妺妺叫金雁,中原各派後起精英群中,屬她兄妺武功最高,那妞兒確確實實難纏,但不要緊,文兄如有意思,月老包在我身上。”
  文繼祖連聲道:“得了得了,我見了她就頭痛!”
  三人一犬,提起輕功,直奔迥鷲峰,但至一座森林邊緣,耳中聽到痛哼之聲,三人立停止步。
  文繼祖道:“奇怪,在這種毫無人煙之處,那來的病人?”
  陸念宗道:“出去查看一下,也許是武林人負傷所致。”
  他們走出森林,外面有片亂石地區,這時地上躺着七個青年道人,一個個面呈黑紫之色,都痛得翻翻滾滾,衹有一個還打坐運功抗拒,但也十分危險了。
  文繼祖一見那個坐的,不禁驚叫道:“武當派,“道林七子”,這是他們的老大!”
  陸念宗一看不禁嚇叫道:“這是什麽奇毒?”
  立即走到七子老大身上先拍一掌,然後出白衫裏拿出一隻小瓶,倒出一粒銀色小丹藥,交由文繼祖道:“由你喂他,我助他逼毒!”
  文繼祖問道:“賢弟,能救嗎?”
  陸念宗尚未識出何種奇毒,他沒有把握,但在非常緊急之際,他必須先救尚能運功抗拒之人,所以他一面搖頭,一面坐在七子老大身後,雙掌按住後心。
  須臾之間,七子老大喘息猛吐,黑水如泉,由口吐出。
  陸念宗跳起叫道:“有效了,小虎子,快找水來,幫他漱口。”
  說着又拿出另外一隻瓶子,倒出一粒瑪瑙色的丹藥,等七子老大漱口後,立即交其服下。
  他不等七子老大有何言語,沉聲道:“文兄、小虎子,你們火速將這些丹藥喂進他們口中,將其一個個,拖扶到林中,人人讓其盤膝而坐!但註意,選好地形,必須兩個傷者並坐一起才能辦事。”
  七子老大這時吞下了丹藥,人竟豁然而愈,他根本對施救之人沒有絲毫時間道謝,衹得領命而去。
  陸念宗自己沒閑着,他在自己的小包裏裏,拿出一根金色絲綫,吩咐道:“你們三人,坐在傷者身後,雙掌按住傷者後心!”
  三人照做之後,又吩咐道:“你們自己不必運功,但要口含我的金綫!”
  一條金綫橫放各人口中,每一人張口含着一端,陸念宗自己含住末段,這次的雙掌垂放雙腿之上,閉目盤膝,過了一會兒,面如血噴!
  文繼祖、七子老大、小虎子,一個個感到有股非常奇怪的力量,由全綫導入口中,通達全身,然後出雙掌灌進傷者後心!這次時間不短,良久纔聽到傷者喘息,緊接就是齊吐!六個傷者,六腹黑水如箭!
  小虎子早就準備好清水,陸念宗已恢復原狀,但也有點疲倦,他叫三人起來,各自分別照前行事,他吩咐完,自己則又坐下閉目養神,顯然這次消耗不少內力。
  七子全愈後,但不敢出聲,生怕驚動了陸念宗,衹見他們一個個流露出萬分感激之情,七個道士身不由主地,一齊在陸念宗面前排立為禮。
  陸念宗有了感覺,睜眼跳起道:“各位道長,你們……你們這是幹什麽?……”
  七子老大口念:“無量壽佛!施主,活命之恩,武當七子乃出傢人,不敢言報,永生身受了!”
  陸念宗哈哈笑道:“這是各位道長命不當亡,適遇在下經過,少盡綿薄之力,不必放在心上,來來坐下,大傢好談!”
  七子依序坐在陸念宗對面,文繼祖和小虎子坐另一面,大傢都望着陸念宗。
  陸念宗笑了笑,同七子問道:“道長們,你們七位同時為何全遭毒害,難道是吃壞東西不成?”
  七子老大嘆聲道:“陸大俠,一言難盡,也算是飛來之害,這話從何說起呢,論治傷療毒,本門也算得別具功效,可是這次遭遇,竟束手無策,甚至連毒都不識!”
  文繼祖道:“你們武林七子,江湖中盡人皆知,不獨劍術高,醫理好,今天到底是什麽一回事呢?”
  七子老大嘆道:“貧道兄弟由昆侖回程,經過朱古寺,本來要去祁連門,這是既定行程,但大出意外,剛到朱古寺的山門口,發現寺中蛛網密佈,於是不便入內,打算在山門外稍息前行。”
  文繼祖接口道:“事情就在這時發生了?”
  七子老二接口道:“施主說對了,貧道大師兄眼快,發現一個蒙面女子,身穿祿衫,直朝貧道等坐處行來……”
  小虎子打岔道:“多大年紀?”
  七子老三接下道:“少施主,誰能看出啊!”
  七子老四道:“貧道聽出她聲音,八成不出二十歲!”
  七子老五道:“四師兄,別亂說,還是大師兄嚮陸俠士說個重頭吧!”
  七子老大又嘆了一聲,同陸念宗道:“陸大俠,貧道四師弟說的沒有錯,那女子很年青,她一到,就問貧道等要去那裏!貧道不必隱瞞,說要去祁連門。”
  陸念宗道:“這有什麽不好?”
  七子老大道:“詎料那女子又問道:“那是要經過迥鷲峰峰囉?”貧道一聽這種口氣,就如有問題,正待考慮,豈知貧道七師弟口快……”
  七子老七道:“大師兄,我說去路經過迥鷲峰沒錯呀?”
  七子老二道:“沒錯,就是這句話引起她的殺機!”
  文繼祖詫然道:“她就放毒?”
  七子老大道:“還沒有,貧道七師弟說着朝回鷲峰方向走時,詎料那女子鏘的一聲拔出長劍,毫不按照江湖規矩,突出奇招就攻!好在貧道早已料到該女子來歷可疑,否則貧道五師弟的背後首當其衝。”
  陸念宗靜靜的聽着,小虎子可就又忍不住問道:“道長動作快,閃身擋住了!”
  七子老大點頭道:“貧道立以一招迥峰落雁救了老五,但卻被那女子勁力震退三步!”
  文繼祖大驚道:“那少女子居然有如此高的內力!”
  七子老二道:“就是因為如此,貧道等大大吃驚,最後真是泄氣,竟以貧道七兄弟纔將她圍住!”
  這時陸念宗開口問道:“那女子的劍術是何來歷?”
  七子老大道:“在陸大俠跟前,决不會說貧道賣弄,論劍術,本門確有獨步之處,當與那女子纏鬥二十幾招時,貧道纔察出她的劍術竟是失傳百年的‘大劈劍法’,這種劍法全憑內功深厚才能練成,出手劍力萬鈞,難怪第一招就將貧道震退三步!”
  文繼祖道:“你們武當七子聯手,那是難得一見的事,這真不敢想象!”
  七子老大嘆道:“貧道兄弟,自出道以來,這是第二次了,其實第一次鬥那“日光教主”時,也是因某倭刀刀法怪異而聯手!”
  陸念宗道:“俄羅斯大劈劍法確實不同於其它劍法,招式直接又多變,內徑雄厚而招招殺手!”
  七子老七接道:“那妖女自己明白,要想脫身也不易,於是妖女竟放出一種血紅的毒煙。我們吸入煙時,難免閃避,她就浪笑而去!”
  文繼祖啊聲道;“你們中毒後又走到這裏纔大發作?”
  七子老大點頭道:“貧道等沿途想盡一切方法,實在支持不住了!幸逢陸大俠遇上搭救!”
  陸念宗道:“難道你們又經過迥鷲峰纔到此?”
  七子老大道:“貧道既知問題出在迥鷲峰,當然是繞道來此,本想運功抗拒,到了祁連門再作打算!”
  陸念宗道:“現在在下不必驗毒也知是何毒物了!”
  七子同聲問道:“是何奇毒?”
  陸念宗道:“俄羅斯人迷信巫術,巫婆之多,多於我們中原佛、道兩教,於是那些巫公巫婆,無不窮畢生之力追求巫術和武功,這樣他們纔有所憑籍,你們所遭遇的,名為‘九毒巫煙’,此毒吸入,循血液運行,至心髒而亡,好在各位功力深厚,加之一開始就以內功護住丹田,否則衹要半日之內就會死亡!”
  七子老大又施一禮道:“江湖近年傳說,陸大俠功深莫測,醫道神明,貧道等何幸,得遇大俠救援!”
  陸念宗笑道:“醫術一道,學無止境,陸某僅僅初通皮毛耳,道長太過奬!”
  話到這裏,那七子老麽又道:“我又想起一件事了!”
  老大深深看了他一眼,意在阻止,可是文繼祖追問道:“快說什麽事?”
  七子老麽道:“當那妖女還沒撤出血煙時,貧道聽到有個老婦的聲音叫‘青青’哩!可能是那妖女的名字!”
  陸念宗本想這時與武當七子分手,但他又怕武當七子正當元氣尚未全復之時又遭意外,於是遲遲不說,當此之際,居然有個異服老婦,竟在此衆人坐的一座小峰上往下探望,她旁邊還有位少女。
  老婦顯然知道衆人中有個她摸不清楚的人物在場,因此既不接近,也不敢現身,這時她嚮身邊的少女道:“青兒,這次你犯了大錯了!”
  少女不懂,聞言愕然道:“師傅,我錯了?”
  老婦冷聲道:“丫頭,你輕易釋放九毒巫煙,現被那個白衫青年識破,你我今後的行蹤就難以順利了。”
  她說到這裏,顯然這心境不安的少女不明白,問道:“師傅,你老不是說過,九毒巫煙在江湖算得一絶,無人能解啊!”
  老婦叱道:“那……那……是在俄羅斯,這是中國,中國是東方最神秘之邦,你想想看,成吉思汗的騎兵,居然攻破我們俄羅斯的首府,現在我們到中國來,任務重大,不可輕率!”
  少女似很少見到師傅如此嚴肅,心中嘀咕,連聲道:“師傅,徒兒知道,以後不再隨便了!”
  老婦哼聲道:“你任性,為師難道不清楚,過後,哼!過後又故態復萌,算了,現在隨為師去落星𠔌,看看總教主火焰王的佈置如何?”
  少女道:“師傅,總教主奉了父王之命,來到中原,聽說並不順利,我看他這‘督執法’有問題!”
  老婦道:“他身為五大教之上的總教主,兼督執法,現在在中原又傾我們大部人馬出動,他如搞不好,你父王再寬恕,我可就不管了,怎麽說他也是中原人,當年他在中原……”
  老婦說到這裏,似有什麽顧忌而住口,一頓另起話題道:“那個三督堂歐奴王我看也有問題!”
  少女道:“師傅,西方教主有什麽問題?”
  老婦道:“他得到中原“天尊玄秘”,居然久久不嚮你父王呈送,是何居心?”
  少女道:“他不是嚮父王說過,他想奪到元庭法王的“太陰玄秘”後一並奉上嗎?”
  老婦陰森森尖笑道:“那衹有你父母那種人才會相信,總之,你父王被你母後壓得太緊了,你母後說什麽,他就認為是什麽!”
  少女道:“師傅,這與母後有什麽關係?”
  老婦道:“你太年輕,有些事,你不懂,歐奴王是你母後的大哥,你知道嗎?”
  少女搖搖頭,又點點頭,似懂非懂,再不說話,靜靜的跟在後面,直赴落星𠔌。
  迥鷲峰,形勢奇特,地形險峻,一年四季被雲霧封鎖,峰的東南西三面為原始森林,人跡希罕,北面是千丈峭壁如削,直到𠔌底,迥鷲峰以此得名,另有一𠔌壁下,成鬥形,𠔌中衹北面一口可進,另三面都是絶壁懸崖,武林高手,非輕功特高者很難上下。
  邪教選下該處做一行動中發號施令之地,確有見地,元庭那喇嘛法王,派左右國師率大批喇嘛,加上三個雷霆軍十人組前來奪取‘天尊玄秘’半部,衹怕力量不夠哩!
  落星𠔌就是在迥鷲峰下那座險𠔌,峭壁下有個古洞,進口成拱門形,內可容數百人,那個神秘的總教主兼督執法者,就是藏在洞裏最深處,其手下五大教主現已到達三個,那就是日光王、月光王和歐奴王,加上三教中大批高手,現又來了那老巫婆加神秘少女,估計其實力,絶不弱於對方,還有險可持。
  這時天已全黑,山風呼呼,遍野陰森,𠔌中更如鬼域,到處是一片死寂,僅見洞裏火光熊熊,由洞口到深洞處,全是鬆枝火把,兩側把守森嚴。
  後洞中沒有什麽佈置,全是石墩羅列,正面坐着一位紅罩蒙頭,紅袍紫披的高大人物,無疑就是總教主兼督執者,紅罩裏露出兩衹恐怖的眼睛,隱射異光,內行人一見,就知他是內功深厚莫測之人。
  總教主左側坐着那老巫婆和少女,右側坐老一個倭奴人,那就是日光王,還有一瘦一肥的兩位六十左右的人物,那可能是月光王和歐奴王了!沒有一個人說話。
  良久,這纔見老巫婆發出不耐的聲音道:“督執法,是什麽一回事,對方尚不發動?”
  蒙面紅袍人對她似很尊重,欠身道:“神巫姥姥,也許尚未展開陣勢哩!”
  老巫婆嚮瘦老人問道:“南方教主,你是二督堂,洞外第一綫是你的屬下把守,難道毫無動靜回報?”
  瘦老人道:“神巫姥姥,不要急,敵人不是草包,這一仗他們不敢輕舉妄動呀!”
  老巫婆陰陰笑道:“他們不疑“天尊玄秘”真個在此?”
  肥胖老人道:“雙方言妥,他們帶‘太陰玄秘’前來,我方將‘天尊玄秘’獻出,誰的一方大敗,兩部玄秘就歸勝方,這之前都不可以先動手!”
  老巫婆嚮總教主道:“總教主,是這樣言定的嗎?”
  紅袍人欠身道:“神巫姥姥,這是原則!”
  老巫婆道:“還有詳細規定?”
  紅袍人道:“他們如果明來,放他們入𠔌,雙方拿出玄秘,互相驗明真實之後,將兩部書用布袋包好,吊在𠔌中央那株黃檀樹的尖端,再互派四名高手守住樹下,在勝負未分之前,誰都不得上樹取走。”
  老巫婆道:“這到是有意思!那樹有多高?”
  她似有了什麽打算,問話時,眼睛緑焰熠熠。
  這時忽有一個大漢走入稟道:“啓稟總教主,五大護法到!”
  紅袍人和另二一位教主一齊起身,似對所謂五大護法十分尊重,紅袍人立即道:“有請!”
  老巫婆仍舊不動,但對少女道:“你那五位哥哥居然也來了,可見你父王對這兩半部秘本,看得非常珍重啊!”
  少女道:“這衹是其中之一的原因。”
  老巫婆噫聲道:“還有別的原因?”
  紅袍人接道:“那是本座嚮主子請求的!請主子派五大護法前來對付中原藍衣神竜和另外一個姓陸的小子,這兩個傢夥功力深不可測,一明一暗,對我打擊中原武林和元庭,大大不利!”
  少女立接道:“師傅,那個治好武當七子之人,八成就是其中之一啦!”
  老巫婆道:“中原武林,派別太多,高手如雲,目前難以斷言,總之我老婆子也要找他鬆鬆節骨了。”
  這時陸續進來五位青年,最大的的二十八、九,最小也有十七、八歲,他們一到,日光王、月光王,首先迎接,接着是歐奴王叫道:“五位護法,怎麽深夜趕來?”
  五護法對他也尊重道:“舅舅可好!”
  歐奴王大笑道:“好,好!”
  紅袍人讓坐道:“五位護法請上坐!”
  五青年同聲道:“我們不坐,甚至馬上就走,督執法,這裏的事情由你處理!”
  少女叫道:“大哥、二哥、三哥、四哥、五哥,難道你們不是來協助奪取玄秘的?”
  五青年中,為首的道:“妹子,上有神巫姥姥在,還用得着我們!”
  他們齊嚮老巫婆道:“姥姥,母後不放心妺子!請姥姥多多操心。”
  老巫婆嘿嘿尖笑道:“青青是我老婆子的徒弟,我能不操心,你母後這句話是多餘的!”
  五個青年似也知老巫婆不好惹,聞言不再多說,他們立即又出洞而去,但走到兩丈外,老大又回頭道:“督執法,元庭方面,人數越來越多,中間有個金披紅袍之人,不知其身份,目前還在西面一𠔌中,大概在三更時會到!”
  紅袍人道:“大護法請放心,我方有萬全準備!”
  老巫婆道:“法王親自來了!”
  紅袍人急問道:“神巫姥姥,那金披紅袍人竟是元庭法王!”
  老巫婆道:“不要擔心,把他交給老婆子我!”
  到達三更左右,𠔌外火光衝天,元庭那面以已到了,他們在光明處卻衹有五十餘人,很明顯,一定也分兩批行動,另一批當然是對付𠔌外的對手了。
  𠔌內這時把守在進口處的人,全撤退入𠔌,同時火把通明,為首的總教主率衆分半圓形立於後𠔌壁下。
  元庭以金披紅袍喇嘛為首,左右是兩位高大喇嘛僧大搖大擺,目中無人,後隨的有十二位喇嘛僧,再後面就是雷霆軍,有五十人,居然又增加了。
  元庭法王到了進口內,根本不看𠔌內形勢,距離中心一株大樹的五丈處纔停下。
  那株大樹高十丈,八成就是黃檀樹了。
  邪教這方也前進了,同樣到大樹五丈外停止。
  元庭法王宏聲大叫了:“請總教主出來,本法王到!”
  紅袍人走出五步哈哈大笑道:“本座在此!”
  法王也上前,哇哇叫道:“本法王已帶玄秘在此,請派人來驗!”
  總教主後面出來一個老書生似的人物,直嚮對方走去,同時也大聲道:“本座的玄秘也在此!”
  法王身後居然也出來一位讀書人!斯文的走嚮對方。
  雙方驗過真實後,各方纔派出四名精壯高手,將雙方玄秘包起,按照雙方協議,把布包挂在檀木樹梢,然後雙方四人提功盯住對方7一切完成,總教主宏聲道:“法王閣下,第二步由閣下提議,單打群鬥都可!”
  金披紅袍人嘿嘿笑道:“本法王倒想先與總教主過三招!”
  這面老巫婆尖聲行出道:“由我老婆子來會會秘宗大師如何?”
  法王一見大笑道:“原來俄羅斯神巫姥姥大駕在此,好極啦!當年一架沒有打過癮,今晚倒要分出高下。”
  老巫不知施的是什麽法術,右手嚮空一拿,倏忽間多了一隻金柄大掃帚,一看不是普通之物,金柄粗如手臂,掃帚部不知是何種物品,似毛似綫,色呈五彩,震動時沙沙發出異聲,她連抖數次,尖叫道:“金剛法師,來囉!”
  法王反手一按,從一紅衣喇嘛手中接過一支九環金杖,嘿嘿道:“羅斯神巫,你飛帚不必炫耀!”
  言罷一震臂腕,九環齊鳴,撼人心弦,威力驚人!
  雙方都是數年前的老對手,此時一撲就幹起來了,立即把𠔌內震得地動𠔌搖,砂飛石起,雙方的鬆油火把,竟被吹息大半!
  在這種情形之下,雙方不約而同的發出一聲大喊,竟如潮水般嚮對方撲出!大戰群鬥,一觸即發,立成混勢!
  當𠔌中打得天翻地覆時,陸念宗領着文繼祖、小虎子和老黃犬正好趕到回迥鷲峰頂上,腳步還未停穩,詎料有兩道黑影,飛撲而上!
  老黃比人快,在黑夜,他比人的眼睛更強,汪的一聲!身如箭射,第一條黑影衹慘叫一聲,就被老黃打下𠔌去了!
  第二條黑影還沒有搞清楚,立覺脖子一緊,又被老黃甩出數丈,摔落在亂石上,衹跌得頭破骨折,連聲音都未叫出來。
  文繼祖一見,不由心寒,詫然道:“老黃好猛啊!”
  小虎子道:“對方也是活該,他們想突襲,反被老黃暗襲了。”
  順着去路,三人一犬,到了壁頂,同𠔌內一看,竟是翻江倒海一樣,火光裏人影如幻,兵器聲震耳鼓!陸念宗細察全場,心中顯然明了大半!他再看四周,輕聲道:“不要大聲,四面𠔌壁處處有高手!”
  文繼祖道:“你的內功高深,看看是那一方的?”
  陸念宗道:“雙方都有……”
  語由未盡,猛見一道黑影由側崖上瓢起,直嚮𠔌內撲去!文繼祖和小虎子噫聲道:“那是個女子!是誰,看不清!”
  陸念宗笑道;“是古天鳳,她已落在𠔌中心的獨立大樹上了!可惜那樹下的八名高手還一點不知哩!”
  文繼祖道:“叫我去也察不出,打的那麽亂,聲震𠔌搖,一個人落在樹上,衹怕除了你,別人能嗎?”
  陸念宗看到古天鳳在樹上取到什麽東西,立即運起內功,看清後忖道:“原來是布袋,啊!我明白了,那是雙方所爭的之物!原來雙方用這種方式來解决,那真有意思,現在變成漁翁得利了。”
  他不將所見告訴文繼祖和小虎子,僅暗暗微笑!不知其用意何在?接着,他嚮文繼祖道:
  “我們不必淌這倘子的渾水,走!”
  帶着二人一犬,轉身嚮南方趁夜急奔,日出時,到達一座小城。
  文繼祖道:“這是亹源城,賢弟,到這裏來幹什麽?”
  陸念宗道:“聽消息呀!我們先落店吃飯,不出半日,這裏就有轟動武林的大消息傳開了。”
  三人落在一傢名叫“虎兒居”的客店裏,點了酒菜,要了三斤生牛肉給老黃,邊吃邊談。
  該地吃早餐的人特別多,二三兩兩的,一批一批的進了店,一時之間,座位滿了大半。
  大出意外,店門外忽然發出打鬥聲!小虎子站起來,道:“我去看看!”
  文繼祖道:“不必管他,免惹麻煩!”
  小虎子道:“可能是那場打鬥的餘因哩!”
  陸念宗笑道:“你吃飽了就去看看罷!”
  小虎子走出店,衹見店外右面街旁圍觀不少人,人群中有六、七個人群毆一個青年,那個青年卻毫不在乎,以一敵七,奮力抗拒!但身上已有了血跡。
  小虎子一見有氣,衝過去大叫道:“以多凌弱,不是好漢!”
  他拔身飛過人群,雙掌齊飛,衹打得對方東倒西歪!七人不敵,閃躲開來,其中一人指着小虎子駡道:
  “小子,你是什麽東西?”
  小虎子拍拍手大笑道:“小爺爺不是什麽東西,衹是路見不平,怎麽樣,不服再來呀!”
  那為首的哼聲道:“等一會有你受的,小子,不要走。”
  一頓又嚮那青年道:“趙起,除非你逃出亹源城遠走高飛,否則你就等着瞧!”
  那青年挺胸冷笑道:“大爺不走又怎麽樣?想要老子拿孝敬銀子,門都沒有!”
  那七人去後,小虎子走嚮青年道:“這位大哥,這是怎麽一回事,傷重嗎?”
  青年穿着樸素,氣宇昂然,一表不凡地答道:“不要緊,謝謝小兄弟,來,咱們找地方喝兩杯!”
  小虎子道:“虎兒居還有我兩個兄長,咱們就到那兒去如何?”
  青年一扭頭:“走!”
  二人進了虎兒居,直奔文繼祖和陸念宗。
  陸念宗一見小虎子和青年,笑道:“小虎子,怎麽了?”
  小虎子一面拉橙子,一面笑道:“有七個混混,圍攻這趙哥哥!真是豈有此理!”
  陸念宗起身拱手道:“趙兄大名是……”
  姓趙青年也欠身道:“在下趙起,請問三位如何稱呼?”
  陸念宗道:“這位是文大哥,在下陸念宗,這是小虎子!請趙兄多指教!”他一一介紹。
  趙起道:“不敢,不知三位府上那裏?怎麽也在這裏?邊疆地方不好混!”
  文繼祖笑道:“我們都是孤兒,到處流浪,四海為傢,剛纔趙兄因何打起來?”
  趙起嘆聲道:“不瞞三位,在下也是孤兒一個,小時候被義父帶到苗區謀生,不久前,義父過世了,在下一人,在苗區住不下去,意欲回中原,路過此地,詎料被此地的混混要我拿孝敬,天天找麻煩,今天我忍不住,因此打起來!”
  陸念宗道;“既然我們同病相憐,何不一塊走?”
  趙起嘆道:“在下身無分文,豈不拖纍三位?”
  文繼祖道:“你太見外了,我陸賢弟最重義氣,我們有吃,你也有吃,談什麽拖纍?”
  趙起道:“在下毫無謀生之長呀!”
  陸念宗道:“先別談這些,大傢喝酒,將來的事,將來再說,天生我材自有用!”
  忽見門外進來一個大漢!走嚮一桌大叫道:“鬍元通,好消息,好消息……”
  他氣喘籲籲!那面一桌坐有三個,也是江湖壯漢,其中一人問道:“打聽到了?”
  說話的就是被大漢稱鬍元通的人,他一把拉住大漢,又道:“怎麽樣?”
  大漢道:“你表兄完蛋了!”
  那鬍元通跳起駡道:“周彪,格老子,你敢損我!”說着一拳揍過去!
  那個大漢被打得連退數步,人也火了,撲上一掌,結結實實打在鬍元通的臉,“啪”響一聲!
  同桌人一見,立即閃出兩人,一個拉一個,同聲道:
  “你們瘋了,說打就打?”
  鬍元通跳叫道:“格老子,他說我表哥死了也就是了,竟說是好消息,我非揍他不可!”
  掙紮着,又要衝出。
  同彪大叫道:“你媽的,你沒聽清楚就翻臉,來罷,打完了再講理!”
  拉他之人道:“周彪,你素來說話,沒頭沒腦,這到底是什麽一回事?”
  周彪這時一想,也知自己不對,氣也平了,掙脫手道:“鬍元通叫我打探老虎口的消息,當我到了老虎口時,一看前面來了不少負傷之人,我立刻躲到一處崖石後面,那批負傷之人,陸陸續續的從我身前經過,好在我認得鬍元通表哥一位同事喇嘛,於是走出招呼!”
  拉他之人道:“那是西藏第一高手呀!”
  周彪道:“對,他也曾見過我,因此我纔敢露面呀!”
  鬍元通也知有了誤會,於是行近道:“金風大喇嘛怎麽說?”
  周彪道:
  “邪教一方,衹有十五人活着,你表哥這面,說來也差不多,雷霆軍沒有一個活着,連你表哥在內,四個十人組,沒有半個活的!金風大喇嘛還折了一臂!”
  原來鬍元通也是蒙人士而且是亹源城守軍,不過他是便衣,陸念宗輕聲道:“這裏是蒙族,屬青海左翼盟十二旗,我們走!”
  他們剛起身,衹見那鬍元通喝道:“南人,不要走,你們剛纔說什麽?”
  陸念宗笑道:“朋友,難道不能說話?”
  鬍元通喝道:“放肆,大爺早就留心你們了,你不斷嚮爺們這邊註意,顯然有什麽企圖!”
  文繼祖接口道:“朋友,你叫我們留下又怎樣呢?”
  鬍元通哼聲道:“到衙門去問話!”
  陸念宗大笑道:“朋友,現在就去?”
  鬍元通立嚮同伴道:“我們帶他們走!”
  陸念宗嚮自己人一招手,不再理鬍元通。
  鬍元通一見大怒,立與同伴追出,大喝道:“想逃!”
  陸念宗到了店外,回身冷笑道:“瞎了眼的衣西,少爺是什麽人!”
  鬍元通聞言大怒,一縱上前,就是一招雙風貫耳!
  文繼祖將手一擡,硬往上接,衹聽“喀嚓”一聲,那鬍元通的雙臂齊折,衹痛得他歪牙裂嘴,駡個不停,其它數人一見大驚,猛嚮後退。
  陸念宗叱道:“還要不要到衙門去了!”
  那周彪立即大叫道:“拿姦細,拿姦細,打傷守軍,那還得了!”
  喊衹管喊,他們也不敢動,陸念宗揮手道:“我們走!”
  三個青年,一個小童,帶着老黃,提步急走,出了南門,直奔大道而進,在路上,趙起提出疑問道:“陸兄,那鬍元通為何叫我們為南人?”
  陸念宗嘆聲道:“元庭占據中原後,把人民分成四等,他們叫他自己蒙族為“國人”,那西域人為“色目人”,將長江以北的漢族叫“漢人”
  ,把長江以南的人叫“南人”,他們最看不起的就是南人了。”
  文繼祖接道:“還有哩,稱呼不同,待遇不同!所以我們在店中連多看他們幾眼都得找麻煩!”
  趙起道:“今後真得當心一點,否則麻煩可多哩!”
  這時忽見陸念宗面上顯出異色,這在小虎子最易看出,因為他對這位師哥瞭解太多了,於是問道:“陸哥,怎麽了,有高手跟蹤我們?”
  陸念宗道:“不但是高手而已,居然是個少見的高手!”
  文繼祖道:“在那裏?可能是亹源城追來的高手?”
  陸念宗道:“這個人的功力在京城中也沒有幾個,何況亹源城這小地方!我們不必管他,看看他有什麽企圖。”
  趙起衹跟他們不到兩個時辰,這時纔看出這批新交的朋友都是非常之人,內心慶幸不已。
  陸念宗走着走着,愈覺暗中之人可疑,於是他嚮老黃吩咐道:“老黃,你難得遇到一個好對手,現在派你個差使!”
  老黃跳起撲嚮陸念宗!“汪”叫一聲,顯出興奮之情。
  陸念宗笑道:“這個對手你要小心,搞不好你要吃癟啊!”
  老黃汪的一聲,立即嚮左側山丘樹林射去!文繼祖嘆聲道:“賢弟,這年頭真是人不如狗!”
  趙起驚奇道:“這黃狗能敵超等高手?”
  陸念宗笑道:“老黃不是尋常之狗,等會你就知道了。”
  山丘林中已喝聲連連,小虎子大聲道:“幹上了!老黃從來沒有發出如此猛烈的叫聲!”
  文繼祖急道:“我們快去,免得老黃吃虧!”
  陸念宗笑道:“大不了老黃打敗回來,誰也打它不死,我們在前面那大樹下休息!”
  四人走到大樹下坐着,耳聽一個老人之聲大叫大鬧,同時也聽老黃狂吠不停,陸念宗不自禁的大笑道:“這個人的功力,無疑已到化境了,否則老黃不會大怒!”
  小虎子道:“這人到底是誰?你估計他的功力如何?”
  陸念宗道:“憑老黃的緊急的叫聲,那人的內力,衹怕與湖海四老齊名了!”
  遠遠由左側山丘土出現一場非同尋常的局面,衹見一個身穿破爛的老叫化,正與老黃鬥得風起雲涌一般,翻翻滾滾地狗撲人閃,人攻狗避,打得緊急萬分!陸念宗一眼看出老叫化子是誰了,不禁大聲叫道:“老黃,不得無理,火速回來!”
  老黃聞喚,閃身後退,頭一扭,又如箭一樣嚮大樹衝來。
  老黃一退,那老叫化也隨後跟到,且嚮陸念宗大駡道:“小子,快還我老叫化子的寶衣來,否則决不和你甘休!”
  陸念宗大笑迎上道:“老混混,你老真是為老不尊,怎可在暗中盯梢!”
  老叫化的百補衣,右手袖子沒有了,他狠狠指着老黃駡道:“畜牲,你真狼,居然狠心撕掉老人傢我的寶衣!”
  老黃避得遠遠的,一見老叫化駡它,可也不服氣,也嚮老叫化汪汪大叫,這可把幾個青年人逗引得哄然大笑。
  陸念宗邊笑邊道:“前輩,別逗樂子了,快說來意吧!”
  老叫化哈哈笑道:“你把耳朵送過來!”
  陸念宗靠過去,老叫化子在他耳中嘀咕一陣,衹見陸念宗的面色現出驚奇之情,同時不禁叫出道:“難道是真的!”
  老叫化道:“這種事豈可開玩笑!”
  陸念宗立即嚮文繼祖和趙起道:“二位請過來,見見老前輩!”
  二人上前拱手,陸念宗道:“這前輩是四海幫幫主,和‘丐幫’在武林與湖海四老齊名,他老人傢有心收二位作弟子,這是二位莫大的造化!”
  二人聞言,驚喜不已,同時要行大禮!
  老叫化子連忙道:“不必不必!”
  又嚮陸念宗道:“我教我的,你教你的,今天你把你的心法傳授給他們,明天我老叫化子就帶他們走路!”
  陸念宗誠聲道:“晚輩尊命!”
  文繼祖道:“陸賢弟,你也要傳授我們武功?”
  陸念宗道:“小弟早有此心,今有趙兄,可說一舉兩得!”
  老化子接道:“我們合作,將來叫他們在武林大放異彩!”
  老少五人一犬,找到一處僻靜的鄉村,在一戶靠近密林的農傢,落足住下,吃過晚飯後,天色全暗,由老叫化帶着小虎子和一條犬,不斷繞着農傢巡邏,以防萬一,陸念宗則帶着文繼祖和趙起二人,緊閉房門,在房中練心法,陸念宗不惜把天尊玄秘盡自己心力!全部傳授,這是他不忘大宋的忠心。
  當天將黎明時,二人自認不忘時,陸念宗纔如釋重負,打開房門,輕鬆一下,通知老化子和小虎子進來。
  老叫化子一進房,立即嚮陸念宗道:“剛纔後面經過兩條人影!”
  陸念宗急問道:“難道是衝着我們來的?”
  小虎子接道:“我也看到了,我不敢驚動房中的你們,又不敢離開去查,不過他們未曾停止,但也未運輕功,看身影,好象是一男一女!”
  老化子道:“不管怎麽樣,我老人傢帶着文、趙二人立即動身,你帶小蘿蔔去追查一下!我老人傢擔心是衝着我來的,因為有你在,他們不敢下手,等你走了,我老人傢可就責任重大了!”
  陸念宗忖道:“文世祖免可自保,趙起就很危險。”立即道:“前輩可以帶他們嚮西南火速前行,晚輩在暗中護送一程,等過了黃河就安全多了!”
  老化子道:“這更好,我老化子繞過蘭州再嚮正西!目前衹有苗區最安全。”
  商議一定,陸念宗叫小虎子留下一錠銀子在房中,不便叫起主人,大傢立即動身。
  一個早晨,大傢全力前進,不及中午,已全部過了黃河,這纔互道珍重分手。
  大傢雖然分了手,可是陸念宗依然不放心,他帶着小虎子和老黃,就近買了早餐,到達一處瞭望良好的山崗,小心觀察,看着動靜,當然老黃也少不了三斤牛肉。
  當坐下吃東西時,小虎子似忍了什麽事在肚子裏,不說難受似的道:“師哥,我有一件事情,忍了一天一夜了,問你肯不肯說?”
  陸念宗鄭重道:“我明白,但我警告你,除了師傅,連湖海四老都不可告訴!”
  小虎子道:“那又是為了什麽?”
  陸念宗道:“我不是怕四老走露風聲,總之越少人知道越好!”
  小虎子點頭道:“我的這張嘴,師哥是知道的,衹要吩咐的事,沒有不敢不聽你的!”
  陸念宗點頭道:“這點我明白,你要問的,可是老化子昨天嚮我耳語的事?”
  小虎子驚訝道:“師哥,你真厲害!正是這件事!”
  陸念宗道:“當年老化子在福州梅嶺關救了一個四歲多的小孩,也就是趙起,他把他送到他師弟處去撫養,也就是趙起的義父,因為老化子師弟不敢教趙起基礎武功,那是怕打壞趙起的基礎,所以衹教他普通拳腳!”
  小虎子道:“老化子救趙起時,也是師傅救你,無名大師救文繼祖大哥的時候?”
  陸念宗道:“完全沒錯!可是你知道趙起是誰的後代嗎?”
  小虎子點頭道:“我早就猜到啦!”
  他忽然輕聲道:“是太子!”
  陸念宗嚮四外看了一下,點頭道:“趙起是‘端宗’生的,初生時,因正當南逃之時,恐防有變,三朝之期就封立繼承,可惜愈來愈亂,終被元軍衝散,在亂軍中,幸被宮女抱出逃亡,後來逃到梅嶺,終於與文繼祖一傢相遇,不久又與傢母相逢!”
  小虎子道:“那個火焰王又為什麽要殺你一傢?”
  陸念宗道:“我也不明白,但按照傅說,那魔頭八成想將我們三傢捉去嚮元庭請功!後來目的未達,反被湖海四老圍攻,於是他在中原無法立足,八成逃到俄羅斯去了,所以我想,最近這批邪教,都是屬俄羅斯的屬下,那火焰王亦在其中!”
  小虎子道:“現在我們處於兩面為敵之境,師哥如何處理?”
  陸念宗道:“元庭氣運正盛,要想推倒元庭,復興宋室,連師傅都說不可能,那要看勢行事,不過將來有點跡像,南方各地義民已紛紛發動,福州有個首領名‘陳桂竜’的,廣東有個‘林桂芳’的都有了一點氣候,不過他們志在打傢劫捨,浙東有個‘尤宗祖’出沒海上,其餘邕川、賓州、梧州、韶川、衡川、潮州、惠州,以至四州,都動靜,打的都是反元旗幟,目前元庭全力對外,未將這些義民看在眼裏。”
  到了中午過後,陸念宗漸漸放心,於是領着師弟,帶着老黃,轉嚮東行。
  在甘肅接近陝西處,有一條大河,名叫馬連河,要想去陝西,必須經過‘宮河鎮’,時逢洪水泛濫,渡船不通,要過河的,衹有集聚在河口小鎮等水退。
  這時的‘安平客棧’,簡直住滿了過河之人,等時間,消磨時間,最好就是淺飲小酌,出門人,沒有不能喝兩杯的,所以安平客棧早已座無虛席了!
  雨是沒有一滴,洪水顯為上遊發生,因此客人很少帶有雨具,過渡的生意人並不多,因為道路不靜,善良的老百姓寧願呆在傢裏,以策安全,當然也有為生活而冒險的,但是女人卻難得一見,青年女子更不敢外出傢門一步了,可是這天就不同,衹見客棧走進三個少女,還有個蒙着面的藍衣人物跟在後面!
  三個少女本就很引人註目,現在發現那個藍衣人物,詎料卻驚動大半吃客!
  客棧沒有樓房,也沒有什麽雅座,小二哥發現客人群中有點異樣,幹這一行的,眼睛雪亮,腦筋更不尋常,知道來的客人不是好惹的,立即上前打招呼,找最好的座位。
  在這時,忽聽左側靠角落一張桌上有兩個武林人,其一輕聲道:“藍衣神竜難得這樣出現過,此地可能有事情要發生了!”
  另外一個是中年人,他禁止說話的壯年道:“事不關己,少開口,你知道那三個少女之一是誰呀?”
  壯年人搖頭,面現驚疑之情,問道:“那一個,她是誰?”
  中年人道:“在江湖轟動武林的古天鳳呀!”
  她是那着緑色緊身衣服之女子。
  壯年人詫然道:“居然是她?怪,她和藍衣神竜走一起!”
  另外一邊,居然坐着衡山派掌門弟子‘神算子’黃道高,這時他已看出那藍衣神竜對古天鳳有魂不守捨之情,而古天鳳對他亦不尋常,暗自嘀咕,他這時吃着飯,心中忖道:“久聞藍衣神竜一切舉止行動,莫不表現出豪情萬丈,對古天鳳尚且傲骨天生,今天怎麽了,那種表現,等於貓兒見了魚似的?”
  他結了賬,悄悄的出了安平客棧,既然不能過河,於是嚮東偏北,沿河而下。
  時當午後,黃道高大的走了十裏,忽見前面的小道上轉出一個很熟的側影,立即緊跟而上!
  那人走出小道後,也是奔東偏北,黃道高這時認出竟是陸念宗,不禁朗聲叫道:“陸大俠留步!”
  陸念宗聞聲回頭,一見是黃道高,立即拱手道:“黃大哥,你真是算子,居然算出小弟在此!”
  黃道高聞大笑道:“說笑,說笑了,陸大俠的行蹤,我那敢去算,不過這時相遇,實為巧合,然也非巧合不可,否則可要找苦我黃道高了。”
  陸念宗詫異道:“有要事?”
  黃道高點頭道:“適纔不久前,我在安平客棧見到古天鳳也在那裏,甚至還有藍衣神竜相陪!”
  陸念宗聞言一愣,暗道:“不可能,我在這裏呀!”
  立即追問道:“發現什麽疑問?”
  黃道高道:“久聞藍衣神竜豪氣萬丈,對女色從不放在心上,又聞那古天鳳從來視天下男子如草芥,然而今天一見,全與傳說不符!”
  陸念宗道:“請兄台說下去!”
  黃道高嘆聲道:“今日一見,女的對男的,雖無什麽親熱表示,但她的目光瞞不了我,尤其那藍衣神竜,他對古天鳳那種神態,我將其好有一比……貓兒見到了魚蝦。”
  陸念宗聞言,心中有種莫名其妙的感覺,不由自主的嚮黃道高道:“黃兄,在下想馬上走趟安平客棧。”
  黃道高擺手道:“不必,我神算子算定他們也會由這條路上來,陸大俠不如在此等着。”
  陸念宗道:“好極了,我們到左側林中觀察,到時黃兄不必露面,但由小弟行事。”
  黃道高連連點頭,二人立嚮林中走,到了林中,黃道高問道:“小虎子和老黃呢?他們從不離開你呀!”
  陸念宗道:“今日還在一塊,但不久前,被一個前輩要去辦事去了!”
  黃道高突然拉拉陸念宗道:“我神算子不負虛名,他們來了,你看那藍衣神竜和古天鳳走得多近,我看這傢夥絶非真正貨色,八成是冒充的!”
  陸念宗一打手勢,製止黃道高露面,自己則奔到一條岔道口。
  當古天鳳他們行至岔道口時,陸念宗故裝作不見,也嚮前行。
  古天鳳一見,似感愕然,立即叫道:“陸公子,陸公子!”
  陸念宗聞聲,這纔停身回頭,裝出意外的表情,朗聲笑道:“原來是古姑娘!”
  古天鳳走近,問道:“陸兄如何在此出現?”
  陸念宗看了藍衣神竜一眼,哈哈笑道:“區區最近發現武林世風日下,假貨太多,是以到處查緝那些匪徒到底有何企圖!”
  古天鳳愣愣的道:“你說什麽,我聽不懂?”
  藍衣神竜似待陸念宗接下去,拱手道:“這位就是陸大俠,久仰了!”
  古天鳳介紹道:“唉!我真鬍塗,衹顧說話,忘了給你們介紹了,藍衣大俠,他正是陸大俠,目前武林,莫不把你們二人,視為古之虻髯客與昆侖客哩!”
  陸念宗哈哈大笑道:“久聞藍衣神竜,真有神竜見首不見尾之譽,乃當今第一號神秘人物,但不如傳言之實!”
  藍衣神竜冷聲道:“陸大俠,你言外有音,不知是什麽意思?”
  陸念宗也冷笑道:“目前江湖,常有一些武林宵小之輩,冒充他人字號,作出損人利己之事!”
  藍衣神竜大怒道:“姓陸的,你則指桑駡槐,我藍某可不吃你那一套!”
  陸念宗朗聲道:“藍衣神竜!不!穿藍衣的,聽說你在武林放言,有心與陸某一見真章,今天到是時候呀!”
  古天鳳一聽二人愈說愈僵,嬌聲道:“你們怎麽了!今天沒有一點風度了!”
  藍衣神竜藉機下臺道:“好罷,古姑娘,今天看在你的份上,在下不與計較!”
  轉頭又嚮陸念宗道:“姓陸的,咱們兩人,遲早要見個真章的!”
  他說完又對古天鳳道:“本想再送姑娘一程,現在姓陸的大煞風景,在下告退了,後會有期!”說完閃身,朝右側小道揚長而去。
  陸念宗一見,朗聲招呼道:“藍衣人,你小心點,當心撞上正點子,那卻鬧不成雙包案啦!”
  古天鳳一見藍衣神竜拂袖而去,心中有點怪怪的,不好氣的嚮陸念宗道:“姓陸的,你這人太過份了,你們雖非朋友,但也不宜出言無狀呀!”
  陸念宗大笑道:“在下知道古姑娘一定會責備在下,因為藍衣神竜曾經五度幫助姑娘,對不對,可是姑娘也得提防一二啊!這個藍衣人决非真正的藍衣神竜,也許這人對姑娘有所企固!”
  這時黃道高也出現接口道:“對,古姑娘,剛纔這藍衣人絶對是假的!”
  古天鳳不理黃道高,仍不高興的嚮陸念宗道:“姓陸的,你說,他有什麽企圖?”
  陸念宗哈哈道:“真正企圖當然無據論斷,不過據在下猜測,不外三點,第一,破壞真正藍衣神竜形象,第二,也許想在姑娘身上以軟功夫得到兩件東西……”
  他剛說出“兩件”二字,古天鳳面色立變,嬌聲道:“你說什麽,兩件……”
  陸念宗故意逗道:“我剛纔說過什麽?兩件……”
  一頓,又大笑道:“算在下說溜了嘴,不過,第三麽?……”
  古天鳳忖道:“這傢夥好厲害,他明明知道我奪到了天尊玄秘和太陰玄秘了,但……他如何知道呢?……我相信沒有人知道啊……”
  她心中想,口卻不停,哼聲道:“第三是什麽?”
  陸念宗嘆聲道:“古姑娘,你實在生得太美啦!……”
  他不再說下去,言外之意,藍衣神竜是有某種邪念。
  古天鳳不語,她是在衡量陸念宗所說的一切,同時她對陸念宗一直就面惡心喜!良久纔道:“姓陸的,你該不是存心破壞!假如你錯了,我……我以後再不幫你了!”(她曾幫過陸念宗嚮雷霆軍要回昆侖子。)
  陸念宗大笑道:“在下不避一切進言,當然是怕姑娘吃虧上當!”
  一頓又神秘的笑道:“要說另有目的,那也未嘗不可呀!”
  他的豪放不羈,似真似假,古天鳳被搞得喜怒不得。
  陸念宗說完,一拉黃道高,同古天鳳拱手道:“再會了!”
  他走到十丈外,忽想起什麽回頭道:“真正的藍衣神竜叫在下帶個口信給姑娘,他說請姑娘於三天後的晚上到紫荊關西面城墻上一會,不見不散。”
  古天鳳聞言,真感到莫名其妙,忖道:“難道剛纔的藍衣神竜真的是假冒不成,否則他不親口告訴我,反而由陸念宗送口信?”
  陸念宗和黃道高很快就失去身影,可是古天鳳還是在當地發呆,直到她的丫頭叫道:“小姐,你怎麽了?”
  古天鳳回頭嚮兩丫頭問道:“剛纔那藍衣神竜可真是假的?海棠、明鏡,難道你們也沒有看出什麽?”
  常言道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古天鳳衹好問丫頭,海棠和明鏡面現疑色,都未接口。
  古天鳳一急,嬌聲道:“你們怎麽了,啞巴?”
  海棠急急道:“小姐,我想到一事,不知對不對?”
  古天甩問道:“什麽事,快說呀!急死人啦!”
  海棠道:“以往的藍衣神竜,雖然對小姐不假顔色,但他對姑娘的安危,卻關心備至,同時小姐可否體會到,那藍衣神竜的風度學止,言談神態,簡直和陸念宗大俠有點近似,而剛纔的藍衣神竜,我和明鏡都感到有點異樣,說句小姐莫見怪的話……”
  古天鳳見她吞吞吐吐,追問道:“有點什麽?”
  海棠道:“粗俗!那在面罩裏的雙眼,真有點邪氣!”
  古天鳳叱道:“你們為何早不提醒我?”
  明鏡道:“這一段時間,那有婢子等進言之機啊!”
  古天鳳嘆口氣道:“算了,以後你們要替我多多註意!也許今天,我真錯怪陸念宗了?對了,你們想想看,陸念宗是怎麽回事,今天說的話,多半在打啞謎一樣,但無不言中有物!”
  明鏡道:“陸相公說的話,婢子等毫不懷疑,他雖然有點玩世不恭,但那正是他坦蕩君子之風,這真正是江湖豪俠放浪形骸,不拘小節的大丈夫作風!”
  古天鳳不禁嬌笑道:“死丫頭,你們對他到是印象很深哩!”
  明鏡也笑道:“小姐,彼此彼此……”
  古天鳳故意嬌瞋道:“明鏡,你該打……”
  主婢三人說笑着直嚮東行,很明顯,古天鳳要到紫荊關赴約去了。
  當三女不斷的緊趕路程,生怕耽誤與藍衣神竜相約之期時,詎料經過一處山崗,忽然聽到一聲陰笑之聲,聲音發自崗上道:“古天鳳,乖乖的,快把你身上兩部東西交出來,不然的話,明天這個時辰,嘿嘿,我會來收你的屍首!”
  古天鳳聞言一怔,暗忖道:“我認為那夜落星𠔌的行動,神不知,鬼不覺,日前陸念宗的話裏有話,現在又被這個人知道!”
  她拔身而起,身輕如燕,箭一般到崗上,舉目一看,居然見不到人影,不禁嬌叱道:“什麽人,為何不出來?”
  兩個丫頭趕到,海棠問道:“小姐,是誰?”
  古天鳳道:“連影子都沒見到!”
  明鏡道:“她是個女的!”
  古天鳳道:“管她,她既不出面,我也不是嚇大的!……”
  她的話未了,明鏡突然驚叫一聲,揮手一掃,立從古天鳳背上掃掉一隻雪白東西。
  “蝎子!”她的武功盡得古天鳳所傳,勝過普通的高手,那一掌,勁風所及,蝎子已死。
  古天鳳一見,希奇道:“那裏有這種雪白的蝎子……”
  話未完,忽然感到全身冰凍一般,不禁大驚道:“不好,我中人傢暗算!”
  算字出口,全身發抖,面色大變。
  海棠大驚道:“小姐,前面是鄖西,我們好找大夫!”
  古天鳳顯然受不瞭瞭,顫聲道:“不能去鄖西,你們架着我,我已站立不住了!”
  海棠道:“那就坐下休息一下,不找大夫怎麽可以?”
  古天鳳急道:“不能休息,快架我走,一定要趕到紫荊關!”
  兩個丫頭不敢抗命,一邊一個,架起飛奔!當快到紫荊關時,古天鳳已全身僵硬,接近死亡了,海棠哭道:“明鏡,這怎麽辦?”
  明鏡雖也心急如焚,但她比海棠老練,戚然道:“不管怎麽樣,必須趕到她吩咐的地方,也許……也許見了藍衣大俠還有救!”
  二人咬牙急奔,可是她們的雙手,也感冷凍刺骨。
  好不容易,總算被她們趕到紫荊關的一處非常冷僻的城墻上,算算時間,還不到三天。
  三人的身體剛落定,二婢真感到心驚膽戰,生怕那放毒之人出現。
  海棠輕聲嚮明鏡道:“如果那放毒人這時出現,小姐氣如遊絲,那我們兩個絶非對手!”
  明鏡道:“希望藍衣公子快點來,假設那人先到,他就算不殺小姐……衹怕……”
  海棠問道:“說呀!衹怕什麽?”
  明鏡道:“小姐的東西也會被搶走啊!”
  一道黑影,如電飛來,二女一見,同時嬌叱,全力撲上。
  “住手,是我!”黑影發出叱聲!
  聲音很熟,二女猛退,同聲道:“是藍衣公子?”
  來人正是藍衣神竜,衹見他行近問道:“你們小姐怎麽了!”
  他看到二女身前躺着一個人。
首頁>> 文學>> 武侠>> 秋梦痕 Qiu Menghen   中国 China   现代中国   (1924年1989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