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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剑山庄
  作者:佚名
  《神剑山庄》:由“卧龙生、独孤红、黄鹰、司马翎、司马紫烟、诸葛青云”六人合著。
  第一章 世外桃源
  第二章 三剑会襄阳
  第三章 渔村侠隐
  第四章 山雨欲来
  第五章 银面怪人
  第六章 金面怪人
  第七章 神剑神威
  第八章 初试锋芒
  第九章 疑云密布
  第十章 李夫人
  第十一章 神剑东庄
  第十二章 论剑
  第十三章 劫火
  第十四章 灵堂喋血
  第十五章 青春难驻
  第十六章 尸遁
  第十七章 公孙秘谷
  第十八章 怪医怪事
  第十九章 血战
  第二十章 石像
  第二十一章 第三只手
  第二十二章 紫竹山庄
  第二十三章 南宫英雄
  第二十四章 杀人丝
  第二十五章 小华陀
  第二十六章 长春灵药
  第二十七章 逍遥别馆
  第二十八章 风雨前夕
  第二十九章 飞龙劫
  第三十章 法火金莲
第一章 世外桃源
  执笔人:卧龙生
  不见绝峰、深壑,没有浩瀚烟波,疏落的一片翠竹,环绕着五六座土墙、茅舍。
  这是座平凡的小村,平凡得连一座砖瓦盖成的房子也看不到。
  一眼间,可以数清楚所有的房舍,决不会超过五户人家。
  这里没有“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逸趣闲情,也没有晨钟暮鼓的幽远意境。
  这里不像隐者住的地方,而是几户朴实的农民,朝和鸟唱肩锄去,归来犹有纺织声。
  但这里也有快乐,平静的快乐,平静得像一口枯井,没有一点点涟漪。
  七月七日,是一年一度牛郎织女相会的佳节,卧看雀桥渡双星,这个远古流传下来的神话故事,充满着缠绵、凄迷和坚贞的美,不知由哪个年代开始,这一天,被称为情人节。
  这座平凡的小村,似是也感染到了七夕佳节的气氛,小村中间的晒谷场上,摆了一张白木桌子。
  菜由各家做好,酒是自酿而成。
  太阳下山时分,菜肴已摆上了桌子。
  实在说不上什么佳肴、美味,大都是自己种的青菜,最贵的两个莱,一盘风干的腊肉,—只肥大的老母鸡。
  男女老少七个人,围满了一桌。
  七个人,就是这座小村的人口总数。
  一个五旬左右,留着长髯的老者,高居首位,三个壮汉、三个少妇,环围而坐。
  老者举筷,把每样莱都吃了一口,笑道:“好,好,三位弟妹的手艺,又有进步了,三个红烧萝卜,都烧得各有风味。来!大家喝一杯。”
  说是杯,实际是碗,一种粗糙的黑碗。
  礼失求诸野,那三个壮汉和少妇,对那老者十分敬重,恭恭敬敬站了起来,双手捧碗,一气喝干。
  老者摇摇头,叹口气,道:“坐下,坐下,我说过多少次了,要你们随便一些,总是这样拘谨,让我吃得也不舒服。”
  三男三女六个人,齐齐躬身应了一个“是”字,才坐了下去。
  长辑老者摇摇头,不再理会三人,自顾吃喝起来。
  三个壮汉看他吃得高兴,脸上皆有得色。
  三个少妇更是看得得意,那满桌青菜、萝卜毕竟是她们亲手烧炒的。
  老者停下筷子,道:“老二……”
  坐在左首的壮汉,急急站起,道:“主人……”
  长髯老者一皱眉头,道:“十年前,咱们就都以兄弟相称了,怎么?十年了,你们还记不住。”
  “是!剑东记住了,大哥请吩咐!”
  “坐下,坐下。”
  剑东坐下了,但腰杆仍然挺得笔直,道:“剑东洗耳恭听!”
  “十年乡居,泥土芬芳、菜根香,竟然还不能把你们这些拘谨的礼法消磨下去?”
  “尊卑分明,剑东不敢逾越。”
  “好了,好了,我不跟你说了,老三,你说,这生活习不习惯?”
  坐在对面的壮汉,起身应道:“剑南和东兄、北弟,一直都遵照着大哥的吩咐,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十年来,平平安安,风波不起……”
  “奇怪了,你怎么跟老二一样,为什么要站着说话?”
  “是!剑南这就坐下。”
  “老四,你—向洒脱,别跟他们一样,去!把他们都带出来。”
  右首壮汉霍然站起,道:“剑北愚昧,不知道大哥要带什么?”’“想不到你们三个,完全一样……”
  长髯老者无可奈何地叹息一声,接道:“孩子们!这十年岁月,你们都该养育几个儿女了吧?”
  剑北道:“小弟惭愧。”缓缓垂下头去。
  长髯老者怔了一怔,望望剑东、剑南,道:“老四没有生儿育女,你们两个该有了?”
  剑东,剑南齐声应道:“我们,我们都没有养育儿女。”
  “为什么?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们知不知道?”两道炯炯的目光,缓缓由六个人脸上扫过。
  三个少妇相互望了一眼,低声道:“知道,这是我们约好的!”
  “约好的?”长髯老者脸色变得十分严肃。“这是大逆,你们身为人妇,怎可……”
  “大哥,不能怪她们,是我们六个人约好的,我们怕……”
  “怕什么?”长髯老者的目光,盯住在剑东的脸上.“怕儿女拖住了我们,磨去了锐气。”
  “大哥,这也不是二哥的决定,是我们六个人商量的结果。”
  剑南看出了老者的神色不对,分担起剑东的责任.剑北接道:“大哥,我们没有违背你的用意,也有终老于此的决心,我们已经习惯了这种平静的生活,我们一直惕厉着自己,过着最简朴的生活,我们都做到了。”
  长髯老者的神情缓和了不少,叹息一声,道:“我看得出来,你们的生活,过得的确很简朴,几乎已经到了刻苦的地步,不过,你们还没有完全锁住心猿意马,你们心有所思,意有所寄,还没有完全返璞归真,你们想想看,这个小小的农村之中,如果多一点婴儿的啼笑,承欢膝下,那会是一种什么样的乐趣?”
  轻轻吁一口气,剑东缓缓说道:“大哥,我想……”
  “我知道你想什么,不要说了,十年了,你们忍受了这田园生活的孤寂,却没有领受到田园的乐趣,好在你们都只有三十几岁,还来得及,明年今日,我再来看你们,希望你们都有一个小宝宝,是男是女一样好,我会为他们准备一份很丰厚的礼物。”
  端起面前的一大碗酒,一饮而尽,举步行去。
  剑东急道:“大哥,你……”
  “我要走了,明年我会带着礼物来看你们。”
  剑南道:“大哥,咱们酒还未过三巡,您怎么就要走了?”
  剑北道:“大哥,十年不见,仰慕情深,至少,也该过了今宵,我们也好多向大哥讨教、讨教。”
  长髯老者没有回头,但却传来清晰的回答,道:“想让我明年能够留下来,和你们秉烛夜话,那就为我生几个小侄儿女。”
  他走得很慢,踏着小径上的上弦月色,逐渐消失不见.十二道目光望着那老者的背影,却没有人敢追过去把他拦下。
  剑东仰天长长吁一口气,道:“三弟、四弟,看来,主人真的是已经忘情江湖了,咱们也该步他后……”
  “不!主人的豪情仍存……”
  说话的是坐在剑东身侧的少妇。
  “二嫂由何得知!”剑南有些不解地问。
  “喝酒,你们没有看到主人临去时,喝下那一大碗酒么?有如长鲸吸水,一饮而尽。”
  剑南、剑北,微微颔首。
  那少妇理一理鬓边的散发,缓缓接道:“三弟、四弟,你们明白么?主人尽量和我们疏远的用心何在?”
  剑东一皱眉头,道:“灵芝,你就一口气说下去吧!大家都是自己兄弟,还卖的什么关子?”
  剑南道:“对!二嫂一向是我们这群人中的女诸葛,必有高人一等的看法,我们洗耳恭听。”
  灵芝道:“我说出我的看法,但却未必就对,两位兄弟妹妹们,如若有什么不同的看法,也请说出来大家商量。”
  剑北道:“好!二嫂请说。”
  灵芝道:“第一,主人希望我们能真正成为一个农人,抛弃过去的想法,过一生平静快乐的生活。”
  剑南点点头,道:“不错,二嫂一说,我们也体会到了。”
  灵芝道:“第二,他不想让我们再卷入一场纷争之中……”
  剑北怔了一怔,道:“二嫂,这话是什么意思?”
  灵芝道:“我说不出什么理由,因为,我和你们一样,这十年来一直住在这样一个小村之中……”
  剑南接着:“会有什么事呢?他和咱们一起隐于田园,十年的岁月,不算长,但也不算短,能过十年,一些恩恩怨怨,也该过去了!”
  “剑南,我相信灵芝姐的话,她不但是我们之间思维最缜密的一个,而且,她察颜观色的能力,也非我们所及,你怎么能不信任……”
  剑南笑一笑接道:“金兰,我一向佩服二嫂,我只是想问得更清楚一些。”
  坐在剑北身侧的少妇,突然冷哼一声,道:“两位姐姐,你们瞧出来没有?”
  金兰道:“白菱,你说瞧出什么了?”
  白菱道:“他们三个呀!二哥、三哥和剑北,都有些动心了。”
  金兰道:““你是说,他们想叫咱们生孩子?”
  “对呀!主人刚才那一席话,给他们很大的勇气,什么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白菱,我们没有这个意思,不生育儿女,是我们六人约定好的!我们上无父母,也不在乎无后为大这句话,只是主人刚刚拂袖而去,看上去,似是有些不太高兴……”
  白菱接道:“就是嘛,明年,我该替你生个小宝宝了……”
  “白菱,你……”
  白菱还要反唇相讥,却被灵芝拦阻,道:“菱妹,就算剑北要求你生个孩子,那也没有错,生儿育女,本来是我们女人分内的事……”
  “可是,我们早约好的,他们还一力赞成!言犹在耳,怎可变卦……”
  白菱仍然有些不服气地说道。
  灵芝笑一笑,道:“我们六个人约好的事,我们六个人同意了,自然可以改变,不瞒两位妹妹说,我心里早就想孩子了,这农村太平静了,静得令人寂寞,如若有几个小儿女哭哭笑笑,也可增加一些生活乐趣,两位妹妹,难道你们内心中真的不想吗?”
  金兰、白菱互相望了一眼,低下头去。
  灵芝轻轻吁一口气,道:“我们互相约定,不生育儿女,有一个特殊的原因,这个原因消失了,我们自然可以改变,但如这个原因仍然存在,我们就不能不遵守这个约定……”
  剑东道:“灵芝,这个原因消失了没有?”
  “剑东,是不是想要个孩子?”
  “唉!我担心明年大哥再来的时候,看到我们还没有孩子,会不会再生气?”
  “会!”灵芝点点头,接道:“而且会真的生气,因为,他衷心希望我们能夫唱妇随地过平静、快乐的日子。”
  金兰道:“灵芝姐,如若主人真的生气了,咱们要怎么应付?”
  灵芝微微一笑,望着剑东,道:“秋收之后,我们就走……”
  “到哪里去?”
  问话的是白菱。
  但每个人的脸上,都泛起了一种激动和希望的神色,他们在这里已经住了十年,平淡的十年。
  灵芝道:“到大哥住的地方去看看,如果一切很平静,我们过年之前赶回来。”
  白菱道:“对1在家吃年夜饭。”
  灵芝道:“还有一件大事要办!”
  金兰道:“什么事?”
  “准备生孩子。”
  三个少妇,脸上都泛起了一股喜悦的羞意。
  三个男人,却互望着,嘴角间挂上了一抹微笑。
  这是他们的约定,虽然他们都早有了改变的意思,但谁都不敢,也不便先提出来。
  九月廿五日,六个人离开了这座宁静的小村。
  如果他们早有了孩子,也就不会再离开这里。
  他们虽然已十年不履江湖,但武功并没有放下,男耕女织的生活中,仍然保持武功的进境。
  他们知道主人住在襄阳城外,但却没有再去过。
  当他们被遣散时,主人也隐去了他喧赫的身世,他们都是主人身侧最为亲近的人,也身受了最深恩泽,从幼年起就追随在主人的身侧长大。
  虽然,主人没有说明他们的家世,但他们已了解自己是弃婴、孤儿。
  因为,他们从主人收养另一个弃婴时,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那是十七年前的事了,他们都已经长大,一个风雨之夜,主人抱回来了一个仍在襁褓中的弃婴,包着那婴儿的小棉被上,仍然带着泥水,而且那婴儿还发着高烧,如不是被主人捡回来,那孩子绝难熬过一夜风雨。
  是灵芝为那婴儿洗澡,剑东代为煎药,在主人细心的调理下,那婴儿拾回了一条命,也成了主人家庭的一员。
  剑东、灵芝等,看着那孩子茁壮、长大,也指点他的武功。
  他们仍然清楚的记得,主人替那孩子起的名字叫剑飞。
  剑飞的年龄比小主人小了两岁,也是小主人的玩伴。
  那时,主人不过三十几岁,但在江湖上的声誉,却如日中天,神剑李慕云五个字响彻了大江南北。
  李幕云,也就是他们的主人
  他们仍然记得,主人最风光的一段往事,是十二年前南七、北六十三省中的武林同道,四十八家门户的掌门人,联名送了李慕云一块玉符令,玉符令所到之处,四十八家门户,都要唯令是从。
  这是江湖上从未有过的光荣。
  除了玉符令之外,还有一块“神剑山庄”的金字匾额,下面有四十八家掌门人的签字、印玺。
  神剑山庄虽然在江湖上如此显赫,但李慕云并没有扩展实力,仍然保有了原来的形态。
  那只是一座青砖建成的两进宅院,除了李慕云、李夫人之外,就是他们唯一的亲生儿子李秀、一个教书的酉席先生、一个厨师、两个老妈子和管家李福。
  那时,剑东、剑南、剑北的名字上,也都冠了一个李字,李慕云传授他们武功,也要他们跟着西席先生读书,但却没有正式收他们作为弟子。
  他们姓李,但李慕云也没有把他们收为义子,就这样,他们承受了李门的剑艺传授,却没有正式名分,李慕云待他们如同子侄,他们也一直视李慕云为主人,偶而也随侍李慕云在江湖走走。
  灵芝、金兰和白菱的情形,也与剑东等相似,不过,她们的艺业,却大部分是李夫人所传授。
  就在李慕云接受了玉符、金匾的第二年尾,李夫人却突然失踪不见。
  他们看到了李慕云的焦虑和痛苦。
  但李慕云并没有把这些痛苦,加在他们身上。三个月后,李慕云遣散了厨师、西席,两个老妈子和管家李福,亲自放火烧了神剑山庄,带着他们到那处荒凉的小村中,让他们男耕女织,过着平凡的生活,并且要他们结为夫妇,不许再提神剑山庄,也不许他们再姓李,以后,彼此以兄弟相称。看他们安居下来之后,才带着李秀、剑飞飘然而去。
  第二年,李慕云又来看过他们一次。他们问起李夫人,李慕云只含糊地应付过去。
  一向细密的灵芝,由李慕云谈话中,听出来李慕云隐居于襄阳郊外。
  现在,他们已经到了襄阳,住在一家客栈中。
  但襄阳的地方相当大,李慕云已非当年的神剑庄主。
  六个人分成了三组寻找,找了三天,仍然是没有一点眉目。
  他们走遍了大街小巷、襄阳近郊。
  虽然没有找到人,但他们并未灰心,仍然继续去找。
  第四天,六个人聚集在灵芝的房中,准备分配方位后,立刻出动。
  他们找了三天,也并非盲目寻找,而是,有计划地把襄阳城内,郊外,分成了若干个区域,两人一组的,交叉搜寻。
  灵芝打开了一张襄阳近郊形势图,看了一阵,道:“这个找法不行!”
  金兰道:“为什么?咱们已找了十之四五的地方,再有几天,就把这地方找个差不多了……”
  灵芝摇摇头,道:“金兰,如若大哥住在襄阳,他现在应该知道咱们来了。”
  金兰沉吟了一阵,道:“对,咱们到处打听,大哥应该可以听到了一点风声。”
  灵芝道:“就算咱们找不到他,他也该找到咱们了……
  现在……”
  “现在什么?总不能罢手不找吧?”剑东皱起了眉头。
  灵芝道:“自然要找,咱们既然到了襄阳,总要查个水落石出。”
  金兰道:“二嫂二姐说得对,咱们一定要找到主人……”
  白菱低声道:“金兰姐,叫二姐,叫二嫂,都行,怎会把二嫂、二姐连在一起叫了?”
  金兰道:“我一急,两样都出来了,反正是她一个人!”
  白菱接道:“你急什么?”
  金兰道:“咱们这么发疯一样,找了三天,就算咱们找不到,主人也该来找咱们了,我担心……”
  突然住口不言。
  白菱道:“你担心什么?”
  金兰道:“担心,担心……”
  望着灵芝,说不下去。
  剑南接道:“担心他不愿见咱们……”
  金兰摇摇头,道:“不是,我担心主人有了什么不幸……”
  白菱接道:“金兰姐,你胡说什么?主人怎么会有……”
  灵芝叹息一声道:“白菱,金兰不是胡说!这件事,我也想了一夜,主人如若知道我们在找他,就算他心里不高兴,也不会不见咱们……”
  白菱接道:“大姐,也许主人根本不住在这里,因为,他一直没有直接告诉咱们他住在襄阳啊!”
  剑北道:“对!也许他根本不住在这里……”
  灵芝接道:“但愿如此,不过,主人可以不告诉我们他住在什么地方,但他决不会骗咱们,我记得,他提到过住在襄阳……”
  剑东道:“会不会又搬了家?”
  灵芝道:“不会。”
  剑南苦笑一下道:“其实,他只要深居不出,咱们又不能挨家查看……”
  灵芝接道:“对!这是一个很大的可能,他既是决心退隐,决不会再和江湖中人来往,所以,咱们只好用一个办法逼他出面了。”
  白菱道:“什么办法?”
  灵芝说出了她的计划。
  金兰道:“好!我赞成,就算他生了气骂咱们一顿,咱们也认了。”
  剑东等齐齐点头。
  显然,五个人都同意了灵芝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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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三剑会襄阳
  执笔人:卧龙生
  襄阳府上四座城门楼上。忽然垂下了一条两丈多长的布招。
  布招上,写着斗大的黑字。
  白底、黑字,看上去十分醒目。
  三剑会襄阳,四方独缺西。
  西城的门楼上,虽然也挂一条白绢,迎风飘扬,但绢上却没有写字。
  这件事,立刻哄传襄阳,也惊动到一水之隔的樊城。
  这就是灵芝的办法。
  借千万人之口,传出去寻找主人的消息。
  眼看大街、小巷,男男女女奔走相告,剑东等暗暗高兴,灵芝这找人之法,竟然是有如此的神效。
  只要李慕云住在襄阳,不管是城内、近郊,一定会听到这个消息。
  四方独缺西,也无疑报出了剑东、剑南、剑北的名号。
  但不知内情的人,却很难猜出什么。
  布招高挂在城楼上的最高所在,直到午后很久,才有官府中人,化了很大的气力,把它取下来。
  茶楼、酒肆中,传出了各样不同的传说,最惊人,也流传最广的一种说法是,那布招上写的是江湖中一个门派的暗语,这襄阳城中,立刻要发生大事!
  剑东、灵芝坐镇在襄阳最大的一家酒馆汉江楼上。
  剑南、剑北、金兰、白菱,却巡走在大街之上。
  他们尽量保持本来的面目,以便主人能在一眼间瞧出来。
  由晨至午,四个人分两组,走遍了大街、小巷,仍是一无所获。
  剑东和灵芝,却经过一番刻意装扮,他们尽量使自己平凡,不让人注意到他们的存在。
  两人已在汉江楼上坐了一个多时辰。
  每一个桌位上,都换了两三次客人,但剑东、灵芝,仍坐着不走,为了不让小二起疑,只好不停地喝酒。
  虽然喝得很慢,但也喝了三个双壶。
  好在,剑东的酒量不错,灵芝也可凑合两杯。
  中午时分,汉江楼更是挤满了食客。
  店小二行了过来,低声道:“两位,天已近午了。”
  剑东点点头道:“对!对!我该吃点东西了,你先来四个热炒,一壶酒……”
  店小二怔了一怔,道:“你还能吃得下呀?敝店一开门,你们就进来,已经喝了大半天了。”
  剑东笑一笑,道:“伙计,咱们喝酒给酒钱,吃菜给菜钱,难道你怕咱们白吃不成?”
  一面由袋中摸出一锭银子,递了过去。
  剑东和灵芝穿着很土,店小二见他们半天不肯结帐,还真的很担心他们会白吃白喝,如今眼看一块白银子,脸色立变,笑一笑,道:“两位老人家尽管请坐,各位开酒楼饭店的,还会怕人家吃得多,你要的四个热炒,我立刻就给你送过来。”
  剑东笑一笑,道:“这块银子,你先拿着……”
  店小二接道:“这个,不好意思了……”
  口里说着话,人已经伸手接过了银子。
  这时,剑南和金兰,也进了酒楼,两个人容貌未改,都穿着短装、佩着长剑,一眼间就可以看得出来。
  但两人却看到了灵芝在桌子上摆下的暗号。
  灵芝的计划很周详,每个人,都分配好了一定的工作。
  但这时,汉江楼上已经坐满了人,奇怪的是,只有一张靠窗的方桌还没有客人。
  那该是一个最好的座位,依窗外望,可见滚滚湘江。
  金兰拉了一下剑南,低声道:“咱们去坐。”
  剑南当年也曾追随过主人行走江湖,有一些江湖阅历,满楼客人,挤桌抢位,都不肯过去坐,必有原因。
  但他见灵芝没有反对的意见,就和金兰行了过去。
  两个人,坐了一张大方桌,看起来很松散。
  但却没有人跟过来坐。
  剑南笑一笑,低声道:“金兰,这位置恐怕不太好坐……”
  话未说完,一个店小二,已快步奔了过来。
  他一脸怒容,似是要发作出来,但看看剑南、金兰,也是佩剑带刀的江湖人物,立刻换上了一副笑脸,道:“两位,这里不能坐。”
  “不能坐?为什么?”
  店小二看看金兰,道:“这地方被人长期包下来了。”
  金兰道:“哦!他今天没有来嘛!”
  店小二道:“长期包下来的意思,就是说,不管他来不来,我们都要留下这张桌子来,不管来不来,也都一样付钱。”
  金兰道:“这么说,他很大方了。”
  店小二低声道:“襄阳府的范五爷,谁不知道。”
  他亮出了范五爷的招牌,心想剑南、金兰定会识相而退。
  谁知道,金兰却笑一笑,道:“那很好呀!等范五爷来的时候,由他自己来说吧。”
  店小二一脸茫然,道:“怎么?你们是范五爷的朋友?”
  “不错,他们是我的朋友,快去准备酒菜。”
  答话的是一个二十四五的汉子,浓眉大眼,阔履长衫,身体很健壮,但衣着上,却以尽力束装得斯文。
  店小二一回头,急急打个躬,转过身子奔去。
  剑南站起身子,一抱拳,道:“范五爷。”
  “不敢,不敢,在下正是范五,两位请坐。”
  剑南坐下,道:“五爷,实在是找不到座位,承蒙五爷不弃……”
  范五哈哈一笑,道:“不用客气,两位是刚到襄阳……”
  剑南道:“对!咱们刚到不久……”
  “请教贵姓?”
  “李南。”
  “原来是李兄,这一位是……”
  “拙荆金兰……”
  范五笑一笑,道:“李兄夫妇是专程来此呢?还是路过此地?”
  剑南心中一动,忖道:看这范五,似是此地有头有脸的人物,如能和他攀谈一阵,也许能有所获。
  心中念转,口中却应道:“在下夫妇是路过此地,却被一桩传闻所动,说不得,要留下来看个明白了?”
  范五微徽一笑,道:“莫非是为布招上传言所动!”
  剑南道:“对!三剑会襄阳,四方独缺西,不知是何用意?范兄常居此地,对此传闻,必有高见?”
  范五沉吟了一阵,道:“就字面求解,前一句倒也不难,三剑会襄阳,大概是指三个人了……”
  “三个用剑的高手……”
  看着剑南、金兰身上的佩剑,范五笑一笑,道:“对!三个用剑的人,但也可能是三个人的姓名、绰号,他们要在襄阳见面,那句西方独缺西,就有些叫人费解了。”
  剑南道:“范兄,你看会不会是找……”
  突然警觉,住口不言。
  范五接道:“找一件东西?”
  “对,对!找一件东西,这东西,一共有四样,已经找到了三样,独缺一样?”
  剑南似是已知失言,故意把话题扯远。
  范五却双手互击一掌,道:“照啊!照啊!这一种暗语,表示出他们还缺一样东西……不对呀!他们如果是找东西,应该是怕人知道才对,为什么这样惊天动地、大张旗鼓,闹得尽人皆知……”
  这时,店小二已送上酒菜。
  范五爷的菜虽叫得晚,但却送上来很早。
  那表示了范五爷在这里的地位,确然与众不同。
  就在店小二送上酒菜的时候,一个鹑衣百结、满脸油污的小叫化子,突然行近了金兰,道:“夫人,赏我几文……”
  金兰还未及回头看,范五已大声喝道:“走开,走开……”
  小叫化似是受到很大惊骇,急急转头跑去。
  金兰感觉到左袖之内,似是飞入一物,不禁心中一动,站起身子,低声道:“相公,我去去就来。”
  这是襄阳第一名楼,分设有男女方便之处,一向粗枝大叶的金兰,这一次,突然间变得谨慎起来。
  便处无人,金兰仍掩上木门,才由左袖中取出一个纸团,小心展开,只见上面写道:
  今夜初更,请到白沙渡口。
  下面没有署名,金兰收好纸笺,整整衣衫,再入席位。
  这时,席间除了范五爷之外,又多了范五爷一个朋友。
  那是个四旬左右的青衫中年人,酒量好,也很健谈,一面敬酒,一面不停地探询剑南的出身和来意。
  但剑南已提高了警觉,虚与委蛇地应付。
  金兰匆匆进了一些菜饭,忽然说道:“相公,咱们走吧!五爷给了咱们很大的面子,咱们总不能赖着不走啊!”
  剑南推杯而起,笑道:“对!五爷,今日承蒙赏脸,改天再来谢过,告辞了。”
  范五笑一笑,道:“怎么?要走啊?”
  剑南道:“不错,五爷赏脸,这顿酒饭,算我请客。”
  范五笑一笑,道:“就算你想请客,他们也不敢收你的银子。”
  剑南道:“那好!五爷的盛情,咱们心领了。”
  转身行去。
  青衫青年人突然站起,一横身拦住了去路,道:“李兄,酒未足,饭未用,怎能就走?我看,还是留下来喝几杯吧。”
  剑南已看出情形有点不对,一面戒备,一面示意给剑东、灵芝,口中却冷笑一声,道:“你姓朱,对吧?”
  青衫中年人道:“不错,兄弟朱成……”
  剑南道:“朱兄,请让让路。”
  右手一挥,直叩朱成的脉穴。
  朱成沉腕反拿,应变十分快速,一面大笑道:“李兄酒还温,菜还热,李兄吃得嘴角油渍未干,这就要翻脸动手。”
  就这一阵说话的工夫,两人已交手了十几招。
  范五冷冷说道:“朱成,闪开,不可对李兄无礼。”
  朱成应声收掌而退。
  剑南取出一块碎银,丢在桌子上,道:“不敢再领这一餐酒菜之情。”
  大步向外行去。
  金兰紧追在剑南身后。
  剑东和灵芝仍然坐着未动。
  这一阵短暂的搏斗,使得汉江楼上的客人,走散了不少。
  范五爷微微一摆头,朱成迅快地追了出去。
  剑东、灵芝,相互望了一眼,悄然起身,下楼而去。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们已经卷入一次诡密的漩涡之中。
  初更时分,湘江白沙渡口,已经是野渡无人舟自横的时刻,但现在却站着两个人。
  是剑南和金兰。
  望望天色,剑南轻轻吁一口气,道:“金兰,初更了吧?”
  “嗯!我想他没有理由骗我们的。”
  “金兰,你想,约我们到这里来的人,会是谁呢?”
  “我想不起来,一个叫化子……”
  剑南道:“我和东兄、北弟,在江湖走动的时间不多,也没有结交过任何朋友,和丐帮也无渊源,怎么有人……”
  忽听一声轻轻叹息,传了过来。
  剑南霍然回头望去,冷冷喝道:“谁?”
  三丈外一片荒草丛中,缓缓站起了一条人影,慢慢地对两人行了过来。
  剑南的右手,握在了剑柄之上。
  金兰希望是那个小叫化子,但可惜不是,他穿的是一套黑色的衣裤,不是那件百结的鹑衣。
  “是我!你是金兰姐姐?”
  “是你,剑飞。”
  “正是小弟。”
  当年,在神剑山庄时,李剑飞和金兰最为接近,情同姊弟。
  十年了,两个人都有太多的变化,金兰由一个活泼的少女,变成了一个小妇人,李剑飞已成了一个英俊的少年。
  但金兰还记得那熟悉的声音。
  “那个小叫化子就是你!”
  “是!小弟不能正式和你们相见,金兰姐多多原谅。”
  “剑飞,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是剑南大哥?”
  “对!是我。”
  “只有你和金兰姐么?”
  “不!都来了,剑东哥、灵芝、剑北、我,还有白菱。”
  “我知道你们会来的,我果然没有猜错,我告诉秀哥说,你们会来的……”
  剑南焦急地说道:“剑飞,小主人在哪里?老主人呢?主母呢?”
  “老主人死了,主母一直没有回来过,唉!说来话长,走!咱们先去看看小主人……”
  他虽然尽量想使自己保持着平静,表示出经过风雨大变之后的坚强、成熟,但却无法控制两行夺眶而出的热泪。
  剑南双手高举,互击三掌。
  清脆的掌声,在夜暗中传出很远。
  四条人影,如飞而至。
  正是剑东、灵芝、剑北、白菱。
  李剑飞也从口袋中取出了一个火折子,迎风点燃,在夜暗中划出了几个圆圈。
  一艘渔舟,悄然驰来,靠近渡口。
  李剑飞低声道:“各位兄长、姊姊,容小弟到船上,再行对各位见礼。”
  当先带路,登上渔船。
  剑东等依序登舟,进入舱中,渔舟离岸,驰向江中。
  李剑飞点起一支火烛,拉上窗口垂帘,才跪拜了下去,说道:“剑飞叩见几位兄长、姐姐。”
  剑东扶起了剑飞,道:“不听你说话,真是对面相逢不相识,你已经长这么高了。”
  “十八岁了……”剑飞泪如泉涌,再也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他究竟还只是个十八岁的大孩子。
  灵芝取出一方绢帕,帮剑飞拭去脸上的泪水,柔声说道:“剑飞,我们都看到了你处事的精密,渔舟夜渡,保持了行踪的隐密,你大了,而且,冷静、沉着,超过了你的年龄,不要哭,慢慢地告诉我们,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一个月前的夜晚,一批人进入了宅院……”
  灵芝接道:“小弟,一批人,大概有多少?”
  李剑飞沉吟子一阵,道:“大概有七八个人。”
  灵芝道:“是你看到的,还是猜的?”
  李剑飞道:“我看到的,他们进入宅院时我已警觉,就隐在暗中查看……”
  灵芝点点头,道:“那时候主人……”
  李剑飞接道:“老主人在他们进入庭院中时,就迎了上去。”
  灵芝道:“他们围攻主人……”
  李剑飞道:“当时情形,直到现在,我还是不明白。”
  剑东道:“兄弟,慢慢说,说明白所有细节。”
  所有的人,都意识到,这是整个事件中一大关键,不允许有任何的差错。
  李剑飞也警觉到了,想了一下,才缓缓说道:“所有进入宅院中的人,都穿着天青色的衣服,其中有一个人,突然对主人说了一句话……”
  灵芝接道:“说的什么?”
  李剑飞道:“声音很低,我只听到了‘青青’两个字,然后,那人就一剑刺入了老主人前胸……”
  剑东吃了一惊,道:“老主人没有反抗……”
  李剑飞道:“我不懂的也就在这里了,主人中剑之后,仍未还手,只盘膝坐下,自己拔出刺在胸前的长剑,放在一侧,说了一句:‘逃命去吧!’”
  灵芝道:“那是告诉你们了……”
  “大概是吧!我听到这句话,立刻进入内间,背了小主人就跑……”
  金兰接道:“慢着,小主人活蹦乱跳的,为什么要你背着跑?”
  “金兰姐,我忘记先说明了,小主人秀哥,两年前双腿突然瘫痪了,不能行动,我一直照顾他的生活……”
  灵芝道:“为什么呢?小主人一直很健康啊!”
  李剑飞道:“有一天,我去买菜回来,小主人忽然躺在床上,说他两条腿坏了。”
  金兰道:“好端端的人,怎么腿忽然坏了?”
  李剑飞道:“等一会,你们见着小主人时,当面问他吧!”
  灵芝道:“好!说下去。”
  李剑飞道:“那天小主人服过一种药,人一直在昏迷中,我背他逃走时,他还未醒。”
  灵芝皱皱眉头,道:“剑飞,那座宅院中,除了你、小主人、老主人之外,还有些什么人?”
  李剑飞道:“没有了,只有我们三个人,那是一座很小的宅院,竹篱、茅舍,比起当年神剑山庄的厨房也不如。”
  灵芝道:“好!说下去吧!”
  “我背着小主人出去之时,受到拦截,四个青衣人、四把长剑,全力围攻,我背着小主人,没有法子和他们全力搏杀,结果,我左臂中了一剑,小主人也中一剑,危急中,似是听到了主人一声怒喝,四个青衣人,忽然都倒了下去,我才得背着小主人逃离了现场。”
  灵芝道:“剑飞,你确定那是主人的喝叫声么?”
  李剑飞道:“错不了,是老主人。”
  金兰道:“主人武功精湛,虽然要害中剑,仍有反抗之能。”
  灵芝道:“问题就在这里了,主人内功、剑术都已到了超凡入圣的境界,来袭之人,根本非他敌手,只是他不愿反抗,宁可被杀,所以才让人一剑刺入前胸……”
  剑东接道:“可是,他又救了小主人。”
  灵芝道:“对!他想所有的恩恩怨怨,由他一人承担,但他却忘了对方要斩草除根。”
  李剑飞道:“灵芝大姐说得对,我逃出险境之后,小主人也清醒了过来,他很坚强,问明了经过情形,只叹了一口气,告诉我,找一个隐密地方先躲起来。”
  灵芝道:“你找到这艘船上?”
  李剑飞道:“不是我找的……”
  灵芝道:“那是谁找的?”
  李剑飞道:“小主人秀哥找的,我们躲在一处农家的牛棚内,秀哥要我化装成个小叫化子,找他一个打渔的朋友,躲在了他的船上。”
  灵芝道:“就是这艘船么?”
  李剑飞道:“不是!那个人叫邓渔,已经五十多岁了,不知道几时和小主人交的朋友,这艘船主人,只是邓先生的朋友,邓先生似是有很多打渔的朋友,我们受到了很好的掩护,所以,躲过了很多次的搜寻。”
  灵芝点点头,道:“你怎么找到我们的?”
  李剑飞道:“我们住在渔船上,听到了‘三剑会襄阳,四方独缺西’的传说,小主人告诉我你们来了,要我去找你们,果然找到了金兰姐,唉!原先,我说你们会来的。小主人硬说不会,他事事都比我强,每次,料事都比我准,这一次却是我赢了他。”
  灵芝道:“你怎么知道我们会来?”
  李剑飞道:“主人待我们如弟、如子,他死了,你们一定会心有感应。”
  灵芝叹息一声道:“可惜的是,我们仍然晚来了一个多月。”
  这时,渔船突然停了下来。
  李剑飞霍然站起,吹熄了舱中的烛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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