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文学论坛>> 武侠>> 忆文 Yi Wen   中国 China   现代中国   (1928年1987年)
杀人殿
  作者:忆文
  第一章  狼 毒
  第二章  夜 叉
  第三章  强 婚
  第四章  痴 情
  第五章 儒士疗毒
  第六章 初试绝指
  第七章 玄钟真教
  第八章 绝代淫娼
  第九章 艳舞剑阵
  第十章 异者石棺
  第十一章 少林心法
  第十二章 峡谷血影
  第十三章 冰魄剑阵
  第十四章 怒海仙侣
第一章  狼 毒
  秋风轻啸,如泣如诉,更陡增秋月的冷静,凄凉。
  城东荒郊一所荒废的古刹里,一盏油灯,照着六七丈宽阔的大殿中第一个角落,这时殿中一张檀木神桌上,血淋淋排着二列狰狞骇人的头颅。
  那十二个头颅,有的肌肉抽搐,有的双目含怒圆睁,像似死得不瞑目,这时殿外突然走入九个身着黑衣人,面戴腥红面罩的人来。
  九位红巾蒙面的黑衣人,步履轻若鸿毛,并没有发出半点声响,显然一个个皆是武林一流高手,九人进入大殿之中,分着三列站在神桌前。
  他们目不旁视,就像僵尸般地凝立在当地,一丝声音也没有。
  大殿里那十二个血肉模糊的头颅,已令人感受到无比阴森与恐怖了,再加上这九位阴森诡异的黑衣红巾蒙面人,更使这大殿又多了一层神秘。
  阴气森森,冷风惨惨。
  蓦然,自远处传来一声呼啸。
  这啸声细若游丝,其声尖锐刺耳,震人心魂。
  那啸声初听似在数里之外,但转眼间,啸声已到古刹外,天下除非是最快的飞鸟,方能在片刻间飞行这么长的一段路程,否则,即令是千里神驹,也不能这般瞬息即至,然而这啸声明明是人声,并非飞鸟。
  那啸声一歇,只见大殿中金光一闪,一位恍似鬼魅幽灵般的锦袍人,已经出现在神檀之前,只见这锦袍人面目上蒙着一条青巾,他身上所穿的那件锦袍,用金丝绣满了狮虎花草,华美之极。
  锦袍人露出青巾外那双骇人的锐眸,冷然一扫檀桌上的头颅,口中发出一声阴寒幽冷的诡笑。
  那笑声,音调虽低,但却震入那九位红巾黑衣人的耳膜、心弦。
  他那笑声未停,站在第二列第一位红巾黑衣人突然举手一掌,打碎了自己天灵盖,半声闷哼,倒毙于地。
  这莫名的事情,真是太令人费解了。
  笑声的余音一停,四下里一片静寂,似乎人人在突然之间僵化,变成了石头。
  在万籁无声的气氛中,忽听得“波”的一声。
  第一列第三位红巾黑衣人,又举掌击碎了自己的天灵盖毙命。
  那锦袍青巾蒙面人的笑声,竟令两位红巾黑衣人,吓得自杀身死,这实是令人不敢相信的一件怪事,他竟然有如此威严,有如此的可怖。
  忽听锦衣青巾人,那双骇人的眸光,凝注在第三列第二位红巾黑衣人的身上。
  这位红巾黑衣颤声道:“我……我只不过少杀了一人……”
  一声冷若寒冰的哼声。
  这位红巾黑衣人,竟然也举手自碎了天灵盖。
  眨眼之间,又有两位红巾黑衣人举掌自毙。
  大殿中只剩下第一列第一位,和第三列第三位红巾黑衣人了,他们状似木头人一般的凝立当地。
  锦袍青巾人,发出一声极为冷峻的语音,道:“一号杀手,你怎么不死?”
  这第一位红巾黑衣人,答道:“凡是殿主吩咐的任务,一号杀手都已办妥,为何要死?”
  锦袍青巾人,微然点点头,轻声道:“‘杀人指’你已经得到了?很好很好!”
  第一位红巾黑衣人,突然走上两步,呈上一只腥红的右大姆指。
  锦袍青巾人接过那只手指,仔细端详了一会,说道:“不错,的确是真正的‘杀人指’。”
  他的语音刚落,突然右手一指,点在红巾黑衣人的“灵盖”死穴上。
  第一位红巾黑衣人,没哼半声,已经软瘫地上。
  剩下的是最后那位红巾黑衣人。
  锦袍青巾人,又发出那慈和亲切,决不致令人起惧怖之感的语音,道:“九号杀手,你真能干,又狠又毒,玉箫杨琦一家十七口,杀尽斩绝,但你仍是一位武林极负盛名的铁蹄掌,一旦你这种惨绝人性的事实,传出江湖武林,那么你也难逃武林公道,死得比现在更惨。我要在你完成任务,不敢有违抗时候,特赠你这瓶点滴断肠的“千滴红。”
  第九位红巾黑衣人,一声不响,接过那一小瓶,“千滴红”,仰着头喝了下去。
  只见那“千红滴”,只滴出三四滴,这位红巾黑衣人便倒卧在地面上。
  这种神秘诡异,残酷,恐怖,令人难以置信的事实,到此告一段落。
  锦袍青巾人,双目掠扫了一下地面上九具尸体,和神檀上十二颗人头,一声得意的冷笑,伸手揭开了那条青巾。
  只见这位阴毒,狠辣天下无二的锦袍人,却是一位面如满月,发娩宫髻,柳眉杏目,年约三十六七的美妇。
  谁会想到这位风韵犹存,蚌珠未黄的美妇,会是一位杀人不见血的女魔头呢?
  突然古刹外一声微风轻响。
  锦袍美妇慈详的声音,问道:“是兰儿吗?”
  但听一声银铃般的声音,道:“师父,是兰儿!”
  丽影一闪,大殿中已多了一位身穿银色衣裳,脸若皓月,眉如翠黛,樱唇瑶鼻,肤如凝脂白玉,弹指可破,绝世容颜,刚健婀娜,兼而有之的美丽少女。
  锦袍美妇一笑,道:“兰儿,我们走吧!”
  语音中,两人联袂出了古刹。
  此时古刹大殿中,又陷入一片沉寂,虽然没有先前那样恐怖阴森,但凄惨之气氛却充满大殿之中。
  过了片刻,忽然一声厉啸之声传来。
  这啸声来得比那锦袍美妇所发出的啸声更快,一闪即到古刹大殿中,如幽灵般又出现了一位锦袍青巾人,他的装束模样竟和先前那锦袍美妇一模一样。
  只是这锦袍青巾人,来到大殿中,看到地面上的尸体,像似怔了一怔。
  一声冷哼!
  这锦袍青巾人,又电也似的飞奔出去。
  夜深沉,秋风更烈,殿外松林一阵阵呼啸刮过树梢,声音起自天际。
  那大殿中躺着的九具尸体,突然一挺身站起两个人来。
  这两位红巾黑衣蒙面人,正是那吃下“千滴红”的第九号杀手,和送上“杀人指”的第一号杀手。
  他们两人同时站立起来,口内各自发出一声惊讶的“咦”声。
  四道骇人的电眸,互相对射着。
  良久良久。
  谁也没发出一声语音,也没移动半点身子。但他们心内同是一个想法,他怎么没死?
  那第一号杀手,忍耐不住这种沉默的恐惧,冷笑了一声,问道:“你是谁?”
  第九号杀手,亲眼看见他被锦袍青巾人一指戳中“灵盖”死穴,怎么他会复活过来?心忖:“这人的武功,着实不能轻视了。”
  要知一个死穴被点,那是绝对无生还之望的,除非对方预先凝真运气闭住穴道,不过以锦袍青巾人的那种厉害的手法,他以气闭死穴道,怎么不会被察觉,因此他的功力,确实已到炉火纯青之境。
  第一号杀手见对方不答,陡然扬手揭开面巾,露出一张俊秀的面目,双眉斜飞,丰神如玉的少年,只是他脸色惨白,像似一指之伤尚未痊愈。
  这位少年陡然跃进一步,又冷冷问道:“你是伪装杀手,或是真的武林红巾杀手?”
  那第九号杀手冷然道:“那么你呢?”
  显然他们两人都是深恐被对方识破自己的来历身份,他们相互戒备,彼此猜疑。
  那位脸色苍白的少年,乃是一位江湖经验极深的人,由这一句话,他已知对方和自己同是一个伪冒货。
  只是他想不到武林中,竟然也有人和自己一样,这么大胆的拿自己性命和‘杀人殿主’开玩笑。
  但听他冷笑一声,道:“阁下何不露出庐山真面目?”
  他说着话,身子一晃。左手倏出,五根手指往九号杀手脸上的红巾抓去。
  九号杀手,侧身避过,一掌猛拍而出。
  呼的一声,一股狂风,猛撞过来。
  脸色苍白少年,见他一掌之力,雄浑已极,心下暗惊,退了三步,微微—笑道:“阁下武功不凡,难怪能逃过‘杀人殿主’的杀手。”
  说着,他又跃身而进,呼呼!双掌凌厉至极的连攻了四掌。
  九号杀手冷哼一声,曼妙的解开四掌快击,反踢出一腿,逼得那少年又是后退五步。
  脸色苍白少年,乃是一位年幼成名江湖的一流高手,他两次校对方逼迫退后,不禁激起怒意,冷冷一笑。
  第三次抢身欺进,身形如行云流水般,交叉错步而进,蓦然一式“六丁开山”,竟是降龙掌法中最毒辣的一招,用足大摔碑手掌力,猛然开膛裂腹地劈击过去。
  掌力压体,重如山狱,九号杀手禁不住吃了一惊,脚步斜探两尺,右手倏然似下还上地敲击少年“斤池穴”,眼看快要够上部位之时,忽地一翻腕,制拿那少年手肘间的“曲尺穴”。
  这两下变化,又快速又奇特,简直使人摸不着头脑。
  脸色苍白少年,估计不到对方有这种精妙难测的招术,一惊之下,暴退三四步。
  脸色苍白少年,此刻脸上突泛起一层杀机,冷笑道:“高明高明,兄弟真遇高人矣。”
  说着,他又要纵身扑上。
  突然那九号杀手,横跃出六尺,淡淡说道:“我们既然都不是红巾杀手,又无深仇大恨,何必要拚个你死我活呢?”
  脸色苍白少年已燃起杀机,听了对方的一番的话,微微一怔,暗道:“是啊!我现在伤势尚未恢复,一旦继续交手,这伤可能要较长时日才能治好。”
  当下他呵呵一声朗笑,道:“阁下所说不错,不过我们同是虎口余生之人,你若藏头露尾未免太过小气。”
  那人本欲转身走去,闻音转过头来,将脸上红巾揭去。
  只见这人也是一位二十四五岁的少年,只是他不修边幅,上唇下额长着短短的胡须,那双虎目凌然有神,而蕴着一股男子汉的魅力,虽不如脸色少年的俊俏,但却有着一个男子粗线条型的美态。
  脸色苍白少年,一看他面目怔了一怔,暗道:“江湖武林何时出现了这样一位年轻高手,怎么自己一点不知道。”
  他暗想着微微—笑,道:“敢问这位兄台尊姓大名?兄弟郎千如,刚才甚是鲁莽,望兄台见谅。”
  那位刚健少年道:“久仰久仰,阁下就是武林尊称‘闪电金箭’郎千如兄了。”
  “区区姓黄,名叫古陵。”
  “闪电金箭”郎千如,一听此人之名甚感陌生,暗道:“他可能是位刚出道江湖的人。”想着,呵呵轻笑道:“黄兄见笑了,那外号乃是武林朋友叫着玩的。”
  黄古陵,突然双手抱拳说道:“兄弟尚有紧身琐事,后会有期,就此告别了。”
  说着,转身便走。
  “闪电金箭”郎千如急忙走上几步,朗声说道:“黄兄,咱们虽是萍水相逢,但却一见如故,黄兄要去何处,兄弟一道行程如何?倘若遇上事故也有个帮助。”
  黄古陵似是甚受感动,目光凝注在郎千如的脸上,慨然说道:“郎兄义薄云天,兄弟有幸能得相交,盛谊隆情,当永铭于兄弟肺腑之中”。他微微一顿之后,又道:“只是兄弟有一句话,郎兄和我在一起,陡增杀身之祸,因为在下此时是要去寻找杀人殿主。”
  郎千如一听,不由心头一惊,忖道:“不知他和‘杀人殿主’有何深仇大恨,竟然敢去寻找他算帐?”
  郎千如呵呵一阵慷慨激昂的大笑道:“人生如朝露,生命有若白驹一隙,兄弟若是惧怕那‘杀人殿主’,今夜我也不会杀了一号杀手,伪装前来古刹冒险了。”
  黄古陵一听他这番慷慨之言,虎目蕴满泪水,他一伸手,紧握着郎千如的手腕,声音带着激动道:“郎兄,兄弟刚才失言了,我自行道江湖以来,从没遇上像兄台这样血性的朋友。”
  “闪电金箭”郎千如,微微一笑道:“黄兄,你说现在要去寻找‘杀人殿主’,但这魔头在江湖武林,经闻其名,却没见过他的真面目,黄兄是否知道他的本来面貌?”
  黄古陵突然张目射出一股极为痛根的仇光,咬牙切齿的说道:“我已看清了她那丑恶的真相,若不是我亲目所睹,也不敢相信她是阴狠,毒辣天下无二的‘杀人殿主’。”
  郎千如一皱眉头,道:“黄兄,‘杀人殿主’是谁?”他想道:“自己被他一指戳中“灵盖”死穴,虽然我事先已运内劲戒备,但也被她点得晕死过去,所以‘杀人殿主’如何处置黄古陵等以后的事情,自己无从知道,难道他真看清了‘杀人殿主’的面目。”
  黄古陵恨恨说道:“她就是武林中人人所称赞,最慈善仁心的‘红十字’帮主。”
  郎千如惊声道:“是‘仁慈圣母’陆暖尘?”
  黄古陵切齿道:“就是这假仁伪善的毒妇,我黄古陵有生之日,定要揭开她那丑恶的真面目,让武林千百万同道,给她一个制裁。”
  蓦然,一声冷森的声音,骂道:“好小子,你真是活得不耐烦了,竟敢公然指骂人人称赞的‘仁慈圣母’。”
  语声中,一个身材枯瘦矮小的灰衣老头,缓缓走了过来。
  闪电金箭郎千如,一见这老叟,便呵呵轻笑道:“敢问这便是‘红十字帮’西方旗徐坛主?”
  这位矮小老头,双目射出一道冷刃电光,凝视在黄古陵的身上,冷冷道:“刚才大言不惭,就是你吗?”
  黄古陵这时脸上泛出一股极为痛恨厌恶的色彩,他不答老叟的问话。
  原来这相貌不扬的干枯老叟,乃是名震武林‘红十字’帮下四方旗,西方旗坛主‘千臂叟’徐岩平。
  ‘千臂叟’徐岩平,见黄古陵不作答,不觉激起一股怒火,冷笑一声,一抓如电扣向黄古陵左腕脉门。
  ‘闪电金箭’郎千如,知道‘千臂叟’一抓无法扣住黄古陵,他身躯直纵过来,一掌猛向徐岩平右臂弯斩去,说道:“徐坛主,晚辈郎千如有话跟你老说!”
  ‘千臂叟’徐岩平,冷喝一声,抓向黄古陵的右腕一翻,由拿变掌击向郎千如。
  郎千如一声轻笑,挥掌硬接一掌。
  两股掌力一撞,彼此欺进之势,都为之缓了一缓,郎千如趁势跃退了三步,微微一笑道:“徐坛主掌力雄浑,晚辈钦佩之极。”
  “千臂叟”徐岩平,眉头一皱,刚才他这一掌已出了五成功力,而这年轻小子竟能接得住,他那双精眸一瞪郎千如,说道:“你便是少林掌门元空神僧高足,“闪电金箭”郎千如。”
  郎千如呵呵轻笑,道:“不敢不敢,后学末进,敬请鼎鼎大名的徐坛主多多指教。”
  “千臂叟”徐岩平本来满腔怒火,但—听对方是中原九大盟主元空神僧爱徒,一股火气只得暂时压制下来,要知郎千如的靠山来头是如何之大了,但徐岩平一腔怒火却发泄在黄古陵的身上,冷冷道:“郎千如,你要知道就是你师父,也不敢这样辱骂‘仁慈圣母’,我问你这狂妄小子是谁的弟子?”
  黄古陵淡淡答道:“你不要问我来历身世,接掌!”
  他身躯一闪,直踏中宫而进,左掌当胸劈下。
  “千臂叟”徐岩平,在江湖中也是武林宗师身份,加之他投身“红十字”帮下,江湖武林中人都对他敬重几分,他从没遇上有人这么轻视他。
  黄古陵掌势凌厉劈下,他一吸小腹,倏忽退后三尺,避过这一掌。
  黄古陵借势欺进,双掌连环劈出。
  但见掌影飘飘,眨眼之间,一连拍出了七掌。徐岩平是一位武林高手,对敌经历丰富,但黄古陵劈出的掌势,招招诡异,力道强劲,有如开山巨斧,锐厉非常,他竟然被黄古陵迅若电火的七掌快攻,逼得倒退三四步。
  郎千如看了黄古陵这七招掌法,眉头不禁紧紧皱了起来,他所施出的七掌,竟完全是中原武林诡异穷工变化之妙。
  要知最近中原武林九大派同盟,特地选出一位后辈子弟,让各派掌门分别传授本派绝技,以便将来成为一位正大无私,公然排解武林纠纷的人物,“闪电金箭”郎千如便是这一个幸运儿,他接受了中原武林各派绝学,当然他认得黄古陵的武技有些竟是九大派的奇特招式。
  “千臂叟”徐岩平生平会过无数敌人,但却从未见过像黄古陵这样刚柔兼之的诡异掌势,他深知这年轻人武功高强,不敢有丝毫轻敌之心,赶忙功运右臂,一招“大鹏展翅”,横扫过去。
  黄古陵左臂封架开徐岩平横击过来的掌势,右掌疾向徐岩平前胸按去。
  这一招,变化奇奥,令人大出意外,而就势发掌,快速绝伦。
  “千臂叟”徐岩平骇了一身冷汗,猛一吸丹田的真气,身子疾向后退了三步。
  “千臂叟”徐岩平厉声一笑,道:“好好好!老夫纵横江湖三四十年,没想至今日遇到平生劲敌,老夫再领教几招试试!”
  呼的一掌,‘神龙出水’直击过去。
  徐岩平这出手一击,已用出了七成以上的功力。
  黄古陵横向一侧让开,反手一招,‘冰河开冻’,横里击去。
  徐岩平像似已动了真怒,左手一招‘穿云掌’硬接了黄古陵反手一击,厉啸一声欺身而上。
  他双掌轮施,一掌紧似一掌,加强功力,啸声如雷,周围砂石皆被两人掌风带得到处飞扬。
  这一次交手,黄古陵完全处在被动地位,但他在这种宛若千层波涛骇浪的掌风里,却仍然章法不乱,一招一式的封解化开来。
  眨眼间,两人已经拆了四十余招,徐岩平内心惊讶已极,自己攻出数十掌,但对方却不见还招攻击,而他出手化解自己招式的手法,却是前所罕见的诡异招式,而且他每出一招,手法却奇慢,像似漫不经心一样。
  每当他心神微分之际,突见黄古陵双目神光湛然,一欺近身,两手齐出,左掌右指,交相逼攻。
  倏然之间,劈了五掌点出四指。
  这五掌四指不但迅快绝伦,而且毒辣无比,指袭大穴,掌取要害,每一招都足制人于死地的绝招。
  徐岩平被那一气呵成的快攻,逼得连连后退,躲过九招,人也刚好退了九步,他这时脸上无光,一声凄凉轻叹,道:“阁下年纪轻轻,竟有如此深奥武功,老夫无比敬服,可是老夫要警告你一句:年轻血气方刚,最是好勇斗胜,这种血溅五步的凶杀,最是无聊,看你并非不诮之辈,愿你好自为之,咱们后会有期。”
  说罢,“千臂叟”徐岩平的身影已经没入在茫茫的夜色之中。
  黄古陵默默地忖思,徐岩平刚才所说的这番话,觉得意味深长。
  突然一双手掌搭在他的左肩,耳际传出郎千如的轻笑声,道:“黄兄武功超人,兄弟真自叹弗如,敢问黄兄刚劈出的五掌四指,是否暗含了拂穴截脉手法?”
  黄古陵摇一摇头道:“兄弟不知道。”
  朗千如听得心中有些不乐,一个人所学的武功,怎会连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武功呢?分明他是不愿透露,郎千如暗暗忖道:“你不愿说,但我郎千如并不是一个寡闻浅见的人,你出一招一式,我都看得很清楚。”
  黄古陵突然问道:“郎兄,你怎么有那只‘杀人指’?”
  “闪电金箭”郎千如微微一笑,道:“那是兄弟师父给我的,为着混入武林红巾杀手中,丧失那双疯狂武林人心的‘杀人指’,也在所不惜。”
  黄古陵在这一瞬间,脑海里掠起一幕血淋淋的往事……
  一个慈爱的老人,老泪纵横,发出一种极悲痛的语音,断断续续道:“陵儿!师父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死有余辜……因为那‘杀人指’,令我陷身罪恶的深渊,我帮‘杀人殿主’指使许多成名武林的人去做杀人勾当,无所不至,你要记住,凡拥有‘杀人指’的人,都是极残狠阴毒的人……。”话尚未说完,他已气绝身死。
  黄古陵默默无语的走着,而他脑海里却不断回思着那凄凉的语音。
  突然,黄古陵惊啊了一声,脸上神色骤变,他的双目突然闪出一道红光,一闪即逝。
  黄古陵突然一抱拳说道:“郎兄,兄弟此刻有着难言之隐,只得暂别了。”
  郎千如也觉得黄古陵目光有异,忙叫道:“黄兄,你要去哪里?”
  黄古陵道:‘咱们后会有期,善自珍重。”
  他展开身形疾速奔去,他不管郎千如的叫声,此刻他内心极为哀伤,凄凉,他又要接受一次极为痛苦惨酷折磨。
  他恨,恨自己为何染上这种怪异的恶疾?
  这时黄古陵只感丹田处,一股热流已经缓缓上升。
  他的虎目神光,已缓缓变成赤红的色彩。
  黄古陵知道自己的恶疾已经快要发作了,他尽力飞驰着,一口气奔出了十几里路,这里是一片阴气森森的墓地。
  黄古陵突然口中发出一声野狼般的怪叫。
  双眸发出一股腥红的闪光,脸上罩着一层凶恶骇人的青气。
  他身形突然停止下来。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在这顷刻间,一种令他难以抗拒的痛苦使黄古陵已由人变为禽兽,他口中不断发出兽类的吼声,在这荒冢累累,残碑断碣的阴森森的墓地上,听来更令人心寒胆战。
  是猿啼,是狼嚎,是鬼叫。
  黄古陵忽而手舞足蹈,忽而在地上打滚,因为这样他会感到一种莫名其妙的痛快,他心情是羞惭?是愤怒?还是自伤?
  天上星月渐没,苍穹星火明灭,他的心情也就像天空中的星火一样闪烁无定,一忽儿暴怒如雷,一忽儿心伤欲绝,忽然间胸腔里好像空空洞洞,脑子里不能思想,像似整个世界遗弃了他!
  他在地上打滚,挣扎呼号,荆棘刺伤了他的手足,刺伤了他的头面,他没有痛楚的感觉。
  一股火热的气流,流遍全身每一处毛孔,他的血脉像似要暴裂,一股热流冲上他的头顶脑际,使他成这种骇人的疯狂举动。
  星隐月沉,黑夜将尽,而黄古陵这种疯狂怪态也慢慢的停止了。
  他虎目中的泪水迷糊了视线,他倚依在一坐青冢上,望着荒草蔓廷,残碑林立的坟墓,他知道在不久的将来,自己也会变成一堆白骨。
  黄古陵的这怪病,本来是六个月发作一次,但这次发作却提前了三个月,因而他想,自己的生命将会渐渐缩短了。
  黄古陵记得这怪病的发生是在三年以前,也就是他师父死前的第六个月,师父在傅授自己内功之时,点了自己三处穴道,师父说:要他练习一种邪派的内功,辅以逆流气血运转血气之理来增强自己的功力。
  可是师父在没有解开自己三处穴道之前,他便惨然被害了。
  黄古陵凄身轻叹道:“师父呀……你知道陵儿已遭受到十三次这种残酷折磨吗?不知在何时,我便会猝然暴毙……那么你老人家的血仇,陵儿就无法报了。”
  秋天的晨风,虽有无限的凉意,但复仇的怒火,骤然间在胸中燃烧起来,黄古陵仰天长啸,啸声犹如龙吟,直冲云霄,回音荡漾不绝。
  这一声长啸,似是发出了他胸中郁塞的闷气,人也由沉痛哀伤的回忆中清醒过来,看天色已晨曦微露时分。
  黄古陵稍为整理一下散乱的头发,晨风吹来,拂面清爽,但却给这墓地陡增不少凄凉意味。
  此刻他耳目似较昔日更为灵敏,突然他的耳中似乎听到微弱的呼吸声。
  黄古陵心头一震,暗道:“难道这墓地上,还会有人?”
  黄古陵双目凝注在十余丈外的墓地上,只见一层茫茫的晨雾,丝毫不见有人影,他站起身来,缓缓向那个地方移去。
  猛然他看见一座青冢残碑前,像似倚依着一个人影,一动也不动,黄古陵眉头一皱,出声叫道:“什么人?”
  但对方却似没有听见一般,黄古陵又走近四五丈,惊啊一声。只见这人是位身着黑衣,面蒙头巾的武林红巾杀手,他身上鲜血滴滴,只见胸部一处创口,还微微渗出鲜红的血来。
  黄古陵脑际急速的忖道:“这次‘杀人殿主’命令九位红巾杀手去杀人,在那古刹中已自毙了七人,而自己也杀掉那位铁掌,郎千如大概也毙了—人,那么这位又是谁?”
  这位红巾杀手,突然微微睁开双眼,望着黄古陵一声轻哼,他的头又倒了下去。
  显然他是不支了,黄古陵虽然深恶痛绝这种杀手,但他看到那目光中凄凉哀怨的光芒,心中不由起了一丝怜惜的同情,要知这些杀手,何处不是为人所逼,再忖自己的师父何尝又不是这种杀人凶手的同道呢?
  他不知道为什么‘杀人殿主’能够驱使他们去杀人,而这些凶手一个个都是成名江湖武林的人物。
  黄古陵走近两步,右手轻轻揭开他那面上的红巾,只见他脸色惨白,形容清瘦,面颊深陷的中年人。
  这位红巾杀手突然又睁开眼睛,他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嘴唇微动道:“我……身上有‘杀人指’……”
  他就只说了这一句话,下面的声音已经没有了,黄古陵右掌赶忙抵住他的“气海穴”
  上,一股真气透过他的丹田,只听一丝孱弱的声音,又道:“……万人争夺,不惜身败名裂,我虽然罪有应得,但我之死却无法救了,终南剑客姬清罗……心中难安,死不瞑目……
  世多阴险,人皆是欺世盗名之辈,你将我身上—封信呈给终南剑客姬清罗,‘杀人指’酬谢你。”
  语至此处,他已断了气,黄古陵苍凉的悲叹一声。他由死者怀中取出一封信,另外一张油皮纸包着一件东西,打了开来赫然是一只鲜红如血,触及奇冷的一只大姆指。
  黄古陵心头一惊,忖道:“怎么又是一只右大拇指,郎千如献给‘杀人殿主’的‘杀人指’,不就是右大拇指?据说这‘杀人指’,共有两只,乃是左右的手指,难道郎千如那只手指乃是假的‘杀人指’不成?
  黄古陵不禁仔细端详这只疯狂武林人心的‘杀人指’,艳丽的阳光照在这只腥红的手指上,闪出极为美丽的色彩。
  突然黄古陵看到这只手指,在阳光中的照耀下,透出一幅笔墨难以形容的美丽图纹,他不知道是幅什么图?
  黄古陵在秋阳照耀下,渐觉手中的‘杀人指”,一股奇寒冷气,直上手臂,透入肺腑,感到一阵极其舒适的清凉。
  他轻轻叹息一声,喃喃自语道:“难怪天下武林人物,不惜流血争抢这‘杀人指’,虽然它的真正价值秘密不得而知,但就这美丽的颜色看来,定是价值连城的古玩,而那驱暑消热之功,更是一件世所罕见的宝物。”
  黄古陵将这只‘杀人指’,重新包好放入怀中,他看了那封信,只见是张牛皮纸做的封套上面写着:“终南剑客清罗大展”,字迹苍劲有力,铁笔银钩,端得是一手极好的书法。
  黄古陵不禁望了死者一眼,凄凉低声一叹。
  他就在这墓地,给他掘了一个坟墓,将他埋葬了。
  一阵忙碌过后,已是午牌时分,他默默的向死者祈祷了一阵,凄然的离开这片墓地。
  碧空秋阳,使即偏坠西山,一抹晚霞染红荒野。
  夕阳黄昏,好景不常,转瞬便又夜幕四合。
  旷野风啸,荒草虫声,这时一阵铁蹄声和那虫声交响着,一匹骏骑扬着铁蹄在荒野道上奔驰,马上骑一位身着黄色衣衫,虎目剑眉,不修边幅,粗旷豪爽的少年。
  只见黄衣少年放慢了坐骑,原来七丈以外的荒道上,横挡着三匹坐骑,鞍上坐着三个人,居中是位胡须俱白身材伟岸的老头子。
  左边是位身着白绸衣衫,面色惨白,毫无半丝血色的高个子,右边是位身穿黑绸长衫,面孔黝黑如漆的大汉,这两个人都是瘦瘦高高,像两枝幡秆竖立。
  黄古陵见了这两人,心头大大的震了一下,他知道武林黑道上有两位神出鬼没的“黑白无常”,莫非就是这两人。
  突然间,居中那位身材伟岸的老头,下马抱拳笑道:“这位老弟敢是要上终南山的么?”
  黄古陵心头又是一震,忖道:“他怎么知道我要上终南山?”原来黄古陵离开那座墓地以后,立即购买一匹坐骑,直奔终南,本来他是打算去“红十字帮”总坛寻找“仁慈圣母”,揭开‘杀人殿主’的面目,只是他想自己受人所托,如果死在杀人殿主之手,那么那一封信便无法送给终南剑客姬清罗了。
  那位极伟岸高大的老头,又笑道:“你可是要将一封信送交终南剑客姬清罗?”
  黄古陵下得马来点头道:“不错!你是谁…”
  那位雄伟老头微一笑道:“老朽便是姬清罗,真是苦了老弟你赶了这一程。”
  黄古陵“噢”了一声,道:“原来阁下便是姬大侠,晚辈失敬了,那么这一封信就交大侠好了,恕晚辈不再上终南去了。”说着,黄古陵将怀中那封信拿了出来。
  雄伟老头笑道:“老弟尊姓大名?”
  说着话,他走向前一步伸出右手接信,说时迟,伟岸老头接信的右手一变,右肘如雷也似的往黄古陵软胁“期门”要穴一撞。接着左手在“将台”穴一戳!
  黄古陵“啊呀!”一声,人已倒卧地上。
  呵呵……一陈洪亮的长笑,雄伟老头已和那两个“黑白无常”纵骑扬长而去。
  大约过了片刻工夫,黄古陵突自地上缓缓爬了起来,他虎目中露出一股愤恨的寒光,口中狠狠的哼了一声,道:“终南剑客,你这糟老头未免太过欺人。”
  黄古陵此时还感到“将台”、“期门”,两处穴道还隐隐作痛,突然黄古陵厉叱一声,他跳上坐骑如电追去。
  那雄伟老头做梦也不会想到,黄古陵被点了穴道,会这么快醒了过来,何况这二下子是已暗下了重手,其实他哪里知道黄古陵体内的气血,是逆着流转,被人点了穴道就是不解,片刻后也会被体内逆流血气冲开穴道。
  所以,黄古陵暗暗跟踪着他们,连他们那种老江湖人物也不会察觉。
  黄古陵只见前面三骑奔驰到一处叉路,那“黑白无常”二人往右道驰去,那伟岸老头放开坐骑,向左道电掣而去。
  黄古陵纵马跟踪那老头,大约奔驰了二个多时辰,来到一处山下小镇,那身材伟岸老头下马走进一所依山而建高大围墙的院落。
  黄古陵将坐骑驰进小镇一家客栈,待到二更时分,展开轻功,来到这所大院左侧,越墙而入。
  这时已是二更天,院内漆黑一片,只有后院中那座楼阁烛光闪亮,黄古陵的身形如一缕轻烟,飘落在楼阁暗影处,抬头观望。
  只见那雄伟老头正背着手来回的走着,突然他一抬头微笑道:“老弟,你既然来了,何必这样偷偷摸摸,岂不有失名门正派风度。”
  黄古陵心中震惊已极,没想到这老头耳目如此灵敏,他冷哼一声,飞身直入。
  伟岸老头目睹来者正是黄古陵,像似微微一呆,但他乃是老奸巨滑的人,一怔之下立刻拱手笑道:“这位老弟轻功真是惊人,呵呵!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
  黄古陵一声冷哼截断了他的话音,冷冷道:“我今夜前来无别事,要问你究竟是谁,以及报一肘一戳之辱。”伟岸老头呵呵轻笑,道:“老朽‘九尾龙’西门武啸,终南剑客,咐老朽替他接一封信件……呵呵……年轻人被老年人得了一点便宜,何必那么小气的要报复呢?来来来!咱们不打不相识,老朽以酒陪罪。”
  黄方陵一腔怒火正燃烧胸之际,但听了他这番话,却一时发作不出来,但他仍然冷道:
  “你将那封信还我,我要亲自交给终南剑客。”
  “九尾龙”西门武啸,道:“终南剑客已经不在终南山上,你去也是枉走一趟,我想还是由老夫交给他好了。”
  黄古陵一听此言,自然心中起疑,暗暗道:“他事先怎么知道我要送信给终南剑客,而那一封信为何他曾出手搁截,难道信中有什么重要的机密?”
  黄古陵面孔一板,冷冷道:“终南剑客既然不在,那等我寻到姬大侠方再由你转交好了。”
  “九尼龙”西门武啸,微笑道:“老弟既然不信任老朽,也好,那封信在桌案上你自己去拿罢。”
  黄古陵转头望去,果然那封信摆在案上,他暗中戒备着,缓缓走了过去。
  当他手指刚伸出之际,陡然一声哈哈大笑,黄古陵心中一惊,暗叫一声:“不好!”但已经太晚了,只觉脚下一浮,身躯直往下落。
  “咚”的一声,水花四溅,黄古陵已掉进水牢之中了。
  “九尾龙”西门武啸呵呵大笑,道:“好小子,你就在水牢呆上几日吧!”
  说着,他将书桌前面那块活动地板,重新移了上去,突然一声朗朗轻笑由后传来,西门武啸疾速转过身子,只见一位蓝衣少年已经缓缓走了进来。
  西门武啸轻声笑道:“郎老弟,你怎么来得这样迟,请坐请坐。”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少林神僧元空的爱徒,“闪电金箭”郎千如。
  郎千如脸带微笑,道:“西门老前辈,那封信究竟是藏着什么秘密,令人这么操心,是否能给晚辈一观?”
  西门武啸笑道:“别人要看当然不行,但你郎老弟却不同了,信在桌上,你自己拿去看罢!”
  郎千如呵呵朗笑道:“别人不认得你西门诡计多端,晚辈却忌惮得很,望老前辈不要来这一套。”
  西门武啸嘿嘿冷笑几声,道:“郎老弟,我不问你和那小子有什么仇恨,或是他身上有什么宝物,但是七日后你下水牢捞他的尸体好了。”
  郎千如笑道:“好说好说,那么晚辈七日后再来。”
  郎千如转身走出屋外,西门武啸道:“恕老朽不远送了。”
  蓦然轰的一声大响。
  西门武啸机警已极的反手一掌向书桌前拍去。
  喀喇一声,那股凌厉暗劲,击得四只儿臂粗细的桌子脚齐断,哗啦哗啦,桌子上的东西洒落满地。
  西门武啸一掌劈出,人已顺势移出五尺,转身过来,只见黄古陵满身湿淋的站在面前,手中拿着那封信。
  西门武啸呵呵一笑,道:“佩服佩服,掉下水牢能够独自上来的算你是第一人了。”
  他口里虽然如此说着,但内心却震惊已极,他不知黄古陵为何能从十二丈深的水牢里飞身上来。
  其实他哪里知道黄古陵身上带有夜行人的飞索,他以飞索钉入地板,然后攀升上来,当然不费吹灰之力便能脱险了。
  黄古陵痛恨这人的阴险奸诈,冷哼一声,右掌当胸劈去!
  一股犹如山狱,沉重凌厉的劲力击压过去!
  西门武啸禁不住吃了一惊,电光火石般忖道:“这掌力的沉重凌厉,看来比我苦修数十年的内家真力,不相上下……”
  心中想着,错步闪开,双掌半起,正持用“手挥琵琶”之式反击。
  谁知黄古陵眼光未移,人已欺身攻来,左掌直击。
  西门武啸只觉他一击之势暗藏了甚多诡奇变化,一时间想不出破他之法,不敢硬接,纵身向旁侧闪去。
  黄古陵深怨这老儿又要暗施诡计,冷笑一声,拿势一摇,手掌陡然一沉,五指一张,猛向西门武啸臂肘“委中穴”拂去!
  “九尾龙”西门武啸见式大惊,幸他闯荡江湖已久,历经大敌,应变迅捷过人,当下努力往侧一倾,身形摇摆不定,化为“迎风闪避”之式,沉臂内穿,封住面前门户。
  饶他撤臂很快,虽然避开“委中穴”一击之危,但小臂仍为黄古陵指尖拂着,登时,疼痛入骨,袖子已被拂裂了一道口子。
  这时黄古陵哪肯让西门武啸缓手招架,右手原式一拂,抡起一股掌风,诈作攻敌,左手已急探如电,迳点“锁腰穴”。
  只见西门武啸蓦然举手封住上路,脚下不动,猛然吸气,肚腹内缩,足足腾出一尺有多,内功之精纯,于此可见。
  谁知黄古陵左手尚未放尽,却已往上一抡,手背朝天,迳拂敌人乳根,但掌风飒然,却是冲压咽喉。
  这瞬息之间,黄古陵右手已吞吐如蛇信,平推直打,掌力雄浑惊人。
  “九尾龙”西门武啸,急退如风,但黄古陵就像影随形,招式毫未变化,身形却随着移动。
  西门武啸顾得咽候和乳根的致命点穴煞手,却又挡不了平击如雷崩电掣的掌力,突然他滴溜溜一转,一式“左右圈拦”,电光火石般封住敌人点穴手,右脚一起猛踢黄古陵右腕脉门。
  他这一招实在诡奇精奥,端得是救命—绝招。
  黄古陵冷哼一声,被逼退二步。
  这时,两人已由室内打到院子内,确是一场惊心动魄的凶搏。
  西门武啸已知这少年负有绝顶武功,交手几招他已数次死里逃生,他见黄古陵被逼退,哪敢稍待,怒吼一声。
  身形蓦然腾空而起,拳脚交施,向黄古陵扑来。
  这时他已缓过手,能够施展出独门绝技,只见他身形如鹰隼横空,猝然扑抓,拳打脚踢,如风雨骤至,凌厉歹毒无比。
  黄古陵不由得身形连退,一时只能招架,无力反击。
  片刻之间,两人已换拆了三四十招。
  西门武啸一股锐气,已到了再而衰,衰而竭的地步。
  只听黄古陵怒叱一声,身掌合一,如山狱静立,其实却是捷逾鬼魂,忽地抢入西门武啸拳脚影中。
  但听“劈啪”一响。
  西门武啸又蓦地一叫,其中一个已倒在尘埃,却是“九尾龙”西门武啸,原来黄古陵激起了狂怒,功运右掌和西门武啸对换一掌,却一指点在西门武啸的“气隔穴上。
  虽是轻轻一点,“九尾龙”西门武啸已摔落尘埃,动弹不得。
  西门武啸长叹一声,面色变紫,闭目不语。
  黄古陵也呆呆怔在那里,他不知道自己今日为何功力较当日增进许多,西门武啸刚才那一掌,若以自己昔日功力是万万接不下的。
  他脑际里不禁又泛起他师父慈详的一段话……
  “陵儿!师父虽然不是天下第一的武林高手,但我所学得的武功,却包罗了天下各派名门的绝技,就是名门正派中原九大门派我也都学过,邪派的白骨、冥阴……等派的武技我也都学过……唉……师父便学得了这样浩深的武技,但在功力方面稍逊于‘杀人殿主’,所以,你在招式方面已尽得了我所得,只是功力不足……不过,我要想尽方法,来增长你的功力,如果成功的话,不到三十岁,你将是天下功力最强,武技最深的一位天下无敌,唯我独尊的高手。”
  黄古陵想至此处,但觉一股冲动的热流,直涌上心头,热泪点点,夺眶而出。
  他知道自己功力会一日千里的升华进境,乃是师父想尽方法,令自己能够得到这种特异的情形。
  突然他想到可能是师父点住自己三处穴道,使体内气血逆流,促使阴生阳,阳生阴,二气互相辅滋的结果。
  但是,一丝凄凉的意味,又掠上他的心头,他想师父已死,而那怪病—次紧接一次缩短时间发作,什么人可解开我那穴道?
  忽听西门武啸怒哼一声,道:“你怎不快点杀了我?”
  黄古陵双目斜轩,蓦然骈指如戟,指尖已要点到之时,忽然他又收回手指。
  却见西门武啸,骤然间汗如雨下,脸上肌肉也抽搐起来。
  西门武啸虽闭着眼睛,但仍感到黄古陵点下来的手指,那指尖锐刚劲的指风,要是黄古陵—下结果了他,倒也罢了。
  但黄古陵临时变卦,忽然中止,这种徘徊于生死关头之间的意味,最是难受,人哪有不怕死的,他是英雄豪杰,面临到死的刹那,总是感到凄凉的。
  西门武啸本非情愿死掉,可是以他的名望,既然一败涂地,便不得不求快点死去,哪知黄古陵忽然中止住猛戳的手指。
  忽然他忿忿的破口大骂起来。
  黄古陵眉宇上扬,杀机一起,恨声道:“你害我两次不死,我难道怕杀了你吗?”
  他的指已急速点下。
  蓦然,一声凄厉已极的叫声,道:“不要杀我父亲,你不要……我求求你……”
  那声音有若巫峡猿啼,杜鹃泣血。
  黄古陵点出的手指,陡然又一收。
  但是一柄森森的长剑,已由他背后狠狠刺下。
  黄古陵赶快移身一闪,嗤的一声,一股鲜血已由黄古陵左肩洒了出来。
  黄古陵想不到自己会躲不过一剑。
  他转过身来,只见后面是位丰神如玉,倜傥潇洒,年约二十七八的浊世佳公子,身着青衣头戴儒巾,手横一柄青光闪闪的长剑。
  另一个是身穿银色衣裳,脸如新月,眉似翠黛,樱唇瑶鼻,赛似天阁仙女,美艳绝丽的少女,她由七八丈外恍似燕子剪水,跃了过来,娇声叫道:“杨哥,你不要伤他。”
  黄古陵见了这位女子,心里一震,她像似在那里见过一面,但却一时记不起,这时鲜血染红了他左肩,冷冷哼一声,转身便走。
  西门武啸突然叫道:“杨环不要放他走掉!”
  杨环这名字,在黄古陵心里震荡了一下,他万想不到这个俊美书生,竟是自夸天下第一剑的江湖武林盟主“一剑震天下”杨环。
  杨环年轻得志,生性狂傲,他见黄古陵要走,将手中剑一横,冷声道:“你就这样一走吗?”
  黄古陵淡淡道:“你自称天下第一剑,在我背后偷袭一剑还嫌不够吗?”
  黑道盟主杨环闻言,脸上神色骤变,冷然道:“那是为了救人,方由背后出剑,哼!你若不服气就接我三剑试试!”
  那银衣少女目睹黄古陵鲜血满衣,不忍道:“杨哥,你放他走吧!喂……这是金创药,你赶快涂上创口,血流立止。”
  她玉手一扬,一包药粉向黄古陵飞去。
  黄古陵伸手一接,轻哼一声,将那包药扮弃在地上,冷然道:“我就是死了,也不会接受别人的药物。”
  他这一下使杨环和那少女,脸色微变,银衣少女那双美目不禁打量了黄古陵几眼,她突然感觉心中一荡,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产生这种奇妙的感觉,她只觉得这少年身上似有一股不屈不饶的英雄男子气魄。
  突然一声轻叹,响自她的脑后,说道:“兰儿,你怎么这样心慈?”
  黄古陵听到“兰儿”两字,他身如电触,暗道:“是她是她!‘杀人殿主’在古刹中,不是叫兰儿吗?”
  黄古陵双目陡然喷射出一股痛恨的怨光,狠狠瞪了银衣少女几眼,转身疾走!
  人影一闪,冷峻声音喝道:“如今你跪下磕头也不成,赶快亮剑!”
  黄古陵以右手在自己创口处点了几下,血流立止,怒哼一声,冷冷道:“杨环,你以为我黄某怕你这贼首不成?”
  说着,他右手已由怀中拿出一柄银光闪闪的短剑,一出手举剑便刺。
  这出手一划,精奥诡异,看得西门武啸父女惊讶万分。
  杨环自夸天下第一剑,果然不同凡响,只见他挫腰沉腕,剑影起处,化开削来之势,同时改攻敌腕,他拿捏得恰到好处,在黄古陵招式欲变未变之间,蓦地里已跨步挥手,手中青光剑,点、挑、刺、扎,一连换了狠厉几招。
  黄古陵心头大惊,连退几步,手中短剑扬起一片银光,堪堪避开这几式毒手,却吓出一身冷汗来。
  他蓦地又欺身上击,剑光一掠,短剑忽交左手,以反式刺击,右手却不闲着,捏剑直找敌人穴道。
  杨环惊咦了一声,长剑斜吐而出,剑锋直削黄古陵脉门。
  黄古陵左剑化起—道银光,猛截过来。
  杨环端得是一位年青剑术名家,倏然他也将剑交左手,一式“潮平岸高”身随剑走,直破剑光而入。
  黄古陵失声叫道:“不好!”退已不及,眼见自己的左剑让敌人逼开,对方左剑疾向自己上盘点来,百忙中他右手一伸,指向剑光弹去。
  “铮!”的一声龙吟轻啸,杨环的左剑被黄古陵右手指弹个正着。
  杨环又是惊咦一声,身形已如狂风急电似的退开丈许,他内心震惊,讶异已极,扬环乃是黑道盟主,对于武林各种人物甚是清楚,江湖武林有几位值得跟自己交手的人,他心里有数,而这黄古陵乃是位默默无闻之人,怎会有如此绝奥的武功,武林中是哪一位前辈,能够教出这样一个出色的弟子?
  原来刚才杨环抢入敌人剑圈中,无论是什么绝顶高手,处在此形势之下,也将难逃毒手。
  当他将剑尖移指中盘之时,已运绝内功,将一支剑化成数支,分指黄古陵胸腹各部,但这是他成名武林的七大毒剑之一,万没料到却被黄古陵轻而破解开来。
  他想:“我今日若不杀了他,斩草除根,否则再过几年,我这黑道武林盟主,与天下第一剑的名头,定要让此人夺去,同时自己在西门玉兰面前,面子也放不下。”想着,他内心已燃起杀机。
  心念一动,杨环一剑急劈而出,乃是施的左剑。
  黄古陵双目怒睁,短剑虚虚悬空一划,筑起一道剑墙。
  说时迟,那时快,杨环的长剑一抡“铮!”的一声,两剑交触,就在这刹那,杨环右手已在这瞬息之间,猛向敌喉戳去。
  黄古陵猛觉右手一震,似被万斤力量一击,虎口立刻发热,左剑松落,呛啷啷掉落地上。
  风声袭来,眼角瞥见敌人臂伸如剑,刺向喉咙要害。
  黄古陵冷哼一声,左掌起处,封住杨环这勾魂杀手,右掌“拍!”“铮!”的二声。
  杨环手中剑被震荡开去。
  但黄古陵右手已涌出鲜血。
  一声悲怆凄凉的厉笑。
  黄古陵身形如电驰去,他也无暇拣拾落地的短剑,因他知道自己若再呆片刻,便要遭殃,自忖万万不是此人敌手。
  西门武啸大声叫道:“杨老弟,快……快截住他……”
  这时黄古陵已经隐没夜幕中。
  西门玉兰轻声叫道:“杨哥!你怎么这样狠,他已身受二剑……”
  杨环冷冷一笑,道:“谅他也逃不出三日。”
  西门武啸轻叹一声道:“罢了罢了!那封信若被终南剑客接去……。”
  西门玉兰娇声说道:“爸!那是什么信,如此重要?”
  西门武啸怔了一怔,暗道:“那信的秘密,我怎么可以给他们知道,唉!此信落在终南剑客之手,那么蓝星弟死得太不值得了……可恨的我没告诉他那‘杀人殿主’的真面目,唉!可恨那奸贼,如果孙先矶还活着,那恶贼大概不敢如此大胆行事。”
  杨环眉头皱了起来,问道:“西门伯伯,那小子带着什么信?”
  “九尾龙”西门武啸,轻声一叹道:“杨老弟,你们不要问,总之那信我非截到不可。”
  杨环剑眉一轩,道:“那么晚辈去追了!”说着他身形一起,电掣也似的飞射出去。
  西门玉兰急声叫道:“杨哥,你……”
  西门武啸陡然脸色一沉道:“兰儿!你要知道那封信如不抢来,定会害了万千武林同道的生命,我为着挽救这场浩劫,不惜杀了那人,兰儿,你说为父这样是狠毒吗?”
  西门玉兰惊讶道:“什么?那封信有这样重大关系?”
  西门武啸凄凉一叹,道:“兰儿,这许多年来,你一定觉得为父是个诡计多端,阴狠毒辣的人,是的,这几年我所作所为,完全是令人不齿的事情,但你要知道,为父正在进行一件江湖武林中,所无法对敌的计谋,若是成功的话,你就知道为父多年的苦心。兰儿,你要知道那封信的重要,纵然杀了数十人性命,也有价值。”
  西门玉兰娇声道:“爸,那么兰儿就去捕捉那人!”
  西门武啸满面慈祥微然笑道:“兰儿,那个少年武功极为奇异,你要小心为是。”
  西门玉兰突然将地上那柄短剑拾起,娇躯恍似飞燕的掠过三四重院落,丽影刹那间,己消逝茫茫夜色中。
  且说黄古陵长身飞出这家大院,突然福至心灵,想到自己如果这样逃走,对方定然紧追不舍,自己双掌受伤极重,已经无法再和他们火拼,定是遭人所擒,不如反潜至他们院内空房躲避一时。他暂时在暗影处蹲了一会,目见杨环如鹰隼般追出后,他方才站起来顺着围墙,绕到后院,一掠数丈,跃上一座小楼,楼上的窗门全都是关住,他用指甲蘸点口涎,戳破那窗纸凑眼内观。
  房间内,杳无人迹,一切家具陈设十分整齐,床上连被褥也没有,他绕楼走了一圈,把楼上三个房间都窥视过,似是无人居住的景状,他暗暗想道:“这楼上定是他们陈放东西物品之处,我在这边躲上—两日大概不会有人发觉。
  想着,他由窗门进人西门的房室,只见地板灰极厚,似是极久无人整理打扫过,黄古陵进入室内心下已安,低头察视伤口,他的眉头不禁痛得皱了起来。
  只见自己右掌,由掌缘至掌心,皮开肉绽,鲜血涔涔滴下,他由怀中取出金创药小心的散在创口,厮开一片衣袖包扎起来。他又解下紧身上衣,只见左肩处一大片黄色衣衫,已经转为红色,肩头一动,一阵剧痛,令他哼出声来。
  他隐约觉得已经渐渐凝固口又破裂了,渗出血来,黄古陵咬紧牙关拾起右手,慢慢散好了药末。
  突然一般轻微细响传来,黄古陵抬头一望,不禁凄声一叹,只见房室门口已经悄悄凝立着一条丽影,此人正是西门武啸之女玉兰,她冷冷一笑,娇声道:“你逃得真妙!”
  黄古陵轻哼一声,道:“你追得很绝!”
  “铮!”的一声,西门玉兰已经拔出一柄寒气森森的长剑,原来西门玉兰追至院外之时,无意中发觉后院楼阁一条人影,她心头一震,重又绕到后院,她没惊动别人,只是只身来至小楼下。
  黄古陵见她撤出长剑,一步步地迫来,他双目喷出一股怨忿凌光凝注着她。
  西门玉兰极为胆大,一直走到黄古陵面前三尺,冷声道:“你将那一封信给我,我绝对不伤害你性命。”
  黄古陵冷涩涩的语音,道:“就是死也不会将信交给你。”
  说着,黄古陵由怀中取出那封信,直往口内塞进。西门玉兰知他要将这信毁去,冷叱一声,一剑戳刺过去。
  黄古陵右肘猛往剑背撞去。
  西门玉兰长剑微撤,一声冷笑,一剑刺进了黄古陵右胸,鲜血已如涌泉喷出。
  —声闷哼!黄古陵已无法将信咬碎,那封信落在地板上,黄古陵的身躯也伏弯下去,他抬起头来,虎目射出一股骇人凶光,恨恨道:“你杀得好!你快将我杀死,否则我要报这血仇!”
  西门玉兰不知怎样,刺了他一剑之后,娇躯一阵颤抖,她又扬起宝剑,那只颤抖的手又缓缓推了出去。
  她突然看到黄古陵虎目中泪水晶晶,那是多么凄凉悲怆。
  呛啷,一声宝剑落地之声!
  接着,一声惨哼,黄古陵已经软瘫在地板上,鲜血一片!
  东升的旭阳,冲破云层,放射出七彩的霞光,光怪陆离,金光斜照在一所精致的小跨院,透过窗门,映照着一张雕花木榻。
  雕花木榻锦帐低垂,隐约可见一人拥被而卧,他脸色苍白显然是失血过多,突然他蠕动一下,口中发出一声轻哼。
  他睁开眼睛看清这所闺房,心头大惊,此时一阵轻碎的脚步声传来,一个恍似银铃般的声音,娇柔道:“你伤势奇重,切勿乱动使伤口又破裂。”
  黄古陵只见眼前这个柔声关切的人,竟是他所痛恨的西门玉兰,只见她脸似芙蓉,色凝桃花,美艳动人。
  黄古陵双眉一轩,冷哼一声,挣扎着坐了起来。
  西门玉兰脸泛微笑,娇声道:“你要什么?我给你拿去,快躺下来罢。”
  黄古陵嘿嘿二声轻蔑的冷笑,道:“你伤了我,又要细心照料我,这是为着什么?”
  西门玉兰听得脸泛红晕,幽幽一叹道:“一时冲动,几乎铸成千古大恨,我内心真是惭疚万分。”
  黄古陵淡谈道:“你已将我那封信拿走了吗?”
  西门玉兰摇摇头,道:“你在这里,家父他们并不晓得,那封信以及你身上之物,我都原封未动。”
  黄古陵一摸身上之物,果然都在身上,连那柄短剑也在,他不知此女要对自己怎样,难道她真的后悔伤害自己?哼!我不相信,女人乃是最狡猾的,若不是我在古刹中看到她,任我也不会相信,这种娇弱美艳的女子,会是“杀人殿主”的徒弟。
  西门玉兰微然轻叹,道:“我父亲说,那封信关系着万千武林同道的生命,如你交给‘终南剑客’,便会引起一场弥天惨劫,所以……”
  黄古陵冷冷道:“这一封信是一位死者,临终重托,交给终南剑客姬大侠的,武林中人首重信义,一诺九鼎,你难道叫我背信离义吗?我黄古陵倘有一息存在,万万不能将这封信落在别人的手中。”
  他这一番言语,说的斩钉截铁,无论怎样他也不能将这封信送给别人。
  西门玉兰脸上微微泛出一丝笑靥,轻声道:“既然如此,我也不能相强,三日来你伤势已脱离险境,若再经过七日调养,便可复原了,这里只有我和一个老妈住在这里,家父等极少到这所跨院来,你就静心在这边疗养罢。”
  原来这所跨院是建在山上,空气新鲜,风景秀丽,的确是静心疗养的好地方。
  黄古陵淡淡一笑,道:“姑娘对在下盛情,我黄古陵有生之日,定当补报隆情,只是黄某另有要事不能久留,我现在就走,你请罢。”
  其实是黄古陵不愿接受她的恩惠,西门玉兰见他当真要走,脸色一变叹声道:“你难道不能谅解我的过错,你……”
  她那双清澈秋水,射出万缕情丝,注视着黄古陵的脸上,那似悲似凄似怨。
  黄古陵见了她那无法形容的眼光,微然叹道:“你乃是一位美好的女子,为何竟……”
  他本想说:“为何竟是一位‘杀人殿主’的帮凶。”但他一想此时此景不便坦城的说了出来。
  黄古陵当下起身转头便走,西门玉兰叫道:“黄相公,你要走也待吃过早餐后……”
  黄古陵道:“不必了!姑娘你自己珍重……”
  黄古陵别了西门玉兰,转到镇中客栈闭户休养了十余日,在这段时间里他已决定先到“红十字帮”寻找“杀人殿主”报杀师之仇,因为他想自己身患怪疾不如何时便要暴毙,纵然自己技不敌“杀人殿主”而死,但总算是以一死报答师父教诲抚养的恩德,至于那一封信,自从他听了西门玉兰的话后,暂时不送去终南山,他想西门武啸既然知道那一封信,那么“终南剑客”一定也会知道,迳会来寻自己要的,那时自己再看终南剑客到底是怎样人物,方决定交他与否?
  这日黄昏,黄古陵已到洛阳城。
  洛阳古都,气派果是不凡,城墙甚是高大皇丽,这时花灯初上,街道热闹非常,红蓝绿黄各种彩色华灯,映照得全城耀如白天,笙歌轻乐,送出娓娓动听的音曲。
  黄古陵讨厌这种热闹的城镇,轻放坐骑,走过极长的楼阁屋宇,来到城西一处较为恬静的客栈。
  这客栈名为“四海一家”,乃是洛阳城数一数二的客店子,房屋是一座一座独立的围墙跨院,甚是高贵花丽。
  黄古陵下了马,里面急速纵出一个顽童似的店小二来,大声叫道:“啊!黄少爷你来了,我已经等你好久了。”
  黄古陵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叫,心头一惊,怔了一怔,只见这店小二年约十三四岁,长得还算眉清目秀,脸带微笑,一副顽皮的样子。
  店小二见黄古陵久久不答话,赶忙将伸出抓马缰的手了回来,嘻嘻笑道:“这位少爷,对不起,对不起,我认错人了,少爷你可是要住宿的吗?敝店院落清幽恬静,布置华丽全城第一,你要姑娘我去给你叫城里的西施,嘻嘻……”
  黄古陵见这店小二叽叽咕咕说个不停,一皱眉头道:“好了好了!我问你,你为什么要找姓黄的人?”店小二突地睁大眼睛,笑道:“你爷敢是姓黄啊!是啦!你跟那郎少爷一样年纪,又穿着黄色衣衫,那么你就是郎少爷嘱咐我等的那位黄古陵公子了。”
  黄古陵一听他话,已知是郎千如交待他的,当下说道:“那位姓郎的少年,可是住在你们店里?”
  店小二哈哈笑道:“一锭银子有了,来,黄少爷,我带你去他的房间。”
  黄古陵心里暗自想着:“郎千如怎么知道我会经过洛阳?又会落宿这四海一家客栈?”
  他跟在店小二后面,轻声问道:“店小二,我那朋友住在这里多久了?”
  店小二笑答道:“已经六七天了,嘻嘻……那位郎少爷可风流得很哩,自从我给他叫一个西施楼的姑娘来以后,整天都是前去西施楼寻乐,嘻嘻,黄少爷你可要姑娘?不是向你胡扯的,西施楼的姑娘个个千娇百媚,有如天上仙女,还有那个浪劲儿……”
  黄古陵又气又好笑,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孩,也知道什么浪劲儿,不禁骂道:“小鬼!你当心长不大……”
  店小二扮了一个鬼脸,道:“孔子公说:食色性也,这是人类延继生命的本能。”
  黄古陵不愿和他多罗嗦,走过六七落院子,来到一所精雅别致的小跨院圆门,店小二回头笑道:“郎少爷便住在这里,黄少爷你迳自进去罢。”
  说着,店小二又去店外招呼另外的客人去了。黄古陵推圆门双目看去,只见门阶上摆着十余盆盛放的秋菊,花香阵阵,跨院中三间房室,此刻灯光雪亮,黄古陵缓缓走进客厅,轻声叫道:“郎兄别来无恙?兄弟黄古陵造访。”
  突听内室一声莺声呖呖,那令人勾魂的声音,道:“是谁?郎千如已经出去了。”
  语音刚落,一阵香风送入鼻来,空室中走出一位杏目柳眉,花香鬓影,娇媚动人的绿衣丽人。
  黄古陵见了这绿衣丽人,心灵不禁一荡,他暗想:“西施楼当真有这种风情万千的丽人?”
  这绿衣丽人见了黄古陵面貌,杏面生春的说道:“噢!你是黄相公嘛!请里面坐呀!”
  那声音,已是听得令人骨软心酥,再加以她那股风流神态,眉稍眼角,确是春色撩人已极。
  黄古陵皱了皱眉,朗声道:“郎千如兄,既然不在,等会再过来。”
  绿衣丽人见他要走,娇躯微幌,如风也似的欺了过来,娇滴滴的说道:“黄相公,郎千如叫我好好招待你,怎么就要走了呢?”
  说着,她那双软如柔笺,白如美玉的手臂,已经向黄古陵左颈侧缠来。
  黄古陵心头一惊,他想不到达女人竟像似有着极高武功,那一飘,端的是曼妙奇快,只闻吐气如兰,香风扑鼻,她的娇躯已离自己三寸,黄古陵赶忙一侧身,右手一抓已握住她的手。
  绿衣丽人手臂一缩,黄古陵只觉她平滑如蛇,一下便被挣脱,这一下他心中大惊,要知自己这一抓,纵是一个内功高手也难挣脱出手,怎么这女人微微一缩便挣开,显明这是一种奇高的“蛇形手”绝技。
  绿衣丽人一面风情冶荡地吃吃笑着,那成熟丰满的胸脯,不知怎样已经紧贴在黄古陵身上,放荡地道:“黄相公啊,你怎么不解风情呀……”
  黄古陵这一骇真个非同小可,右手骈指如戟,疾向她的“期门”穴点去。
  哪知这个女人,真不是普通常人,她目不旁视,但黄古陵手指刚动,她已经如电闪开出。
  黄古陵冷哼一声,道:“你是什么人?”
  绿衣丽人那双勾摄魂魄的眸子,仍然闪出万缕风情,嗲声道:“黄相公呀,你怎么这样凶嘛,我是妓女啊,西施楼的艳妓,专是侍奉你们男人的呀。”
  她的声音是多么淫荡挑逗,听得令人全身血脉膨张。
  黄古陵不敢相信一个艳妓,会有这等绝世武功,他冷哼一声,道:“你不要过来,再逼近一步,我可要对不起了。”
  原来绿衣丽人臀波颤动,搔首弄姿,又缓缓向黄古陵走来,她见了黄古陵那种举动,当下止步骂道:“真是一个柳下惠。”
  黄古陵双目露出一股骇人的眸光,喝道:“你骂谁?”
  喝声中,一掌疾劈而去。
  绿衣丽人娇声一笑,轻撩裙角,举步一跨之间,已避开这一掌。
  她行动轻灵美妙,恍似仙女举步一般,绿衣丽人格格一声娇笑,道:“你也接我二指试试!”
  语声中,绿衣丽人不知如何作势,已经欺近黄古陵身前,一双晶莹如玉的手指,已经如电点来。
  她这—指含蕴了三式变化,端得奇异精奥至极。
  黄古陵只觉她这一指,凌厉无匹,冷哼一声,左掌以拍变击,击扣绿衣丽人左腕脉门。
  绿衣丽人格格一笑,点出的手指倏然缩回,叫道:“第二指,让你睡上几个时辰。”
  语音未落,她缩回的食指,已经一姆指弹出。
  黄古陵欲要举手封架,一股浓厚的幽香,已经扑鼻而入,顿时头晕目眩,四肢瘫软,模糊中,只听一声极为得意的格格娇笑。
  一双纤纤玉手,已如蛇般滑入怀中,取去一件东西。
  当他醒来的时候,耳边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说道:“黄兄,你怎么中了人家暗算?”
  黄古陵一挺身坐了起来,眼见郎千如已经站在面前,他赶忙伸手向中一摸,自己身上那只“杀人指”已经不见了。黄古陵轻声一叹,道:“郎兄,你所叫来的西施楼妓女,盗去我一只‘杀人指。”
  郎千如惊讶道:“什么?我今日可没叫西施楼的妓女来啊!那个女子是什么模样?”
  黄古陵将那绿衣丽人的举动形态说了出来,郎千如脸色沉凝,摇了摇头道:“七日来阳城西施楼每一位妓女,我都见过,没有这样的一个女子……”
  突然郎千如拍了一下手,道:“黄兄,你可听到江湖武林中有一位魔女,号称‘弹指勾魂’李媚虹的,这魔女擅于用一种迷药,暗藏于指甲之中,用时只需指甲一弹,百发百中,无人能够躲过。”
  黄古陵轻哼一声,道:“原来是这贱人!”
  郎千如突然叹声,道:“黄兄,兄弟自从别后,突然听到一个消息,我本已答应人家不告诉黄兄,但这事关系着黄兄生死,黄兄待人忠厚,磊落胸怀,实使兄弟感动,所以这些日来我在多方面探听黄兄行踪,要将这件事告知你。
  黄古陵一皱眉头,道:“是什么重大事情?“郎千如沉声道:“听说黄兄身上带了一只‘杀人指,以及一封关系着武林命运的信件,眼下江湖武林已经高手四出,要对你下手,江湖之上,勾心斗角,处处暗藏机诈,就如你身负绝世武功,但刚才还着了人家的暗算。”
  郎千如顿了一顿,突然一叹道:“黄兄,兄弟七日来又在西施楼中,探听到一件震惊武林人心的大秘密……”
  突然,郎千如反臂射出三道金光,喝道:“是谁?”
  但听一阵银铃也似的格格娇笑,道:“好厉害的闪电金箭。”
  黄古陵身形已经如鹰隼般射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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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夜 叉
  黄古陵听到那放荡的格格娇笑声,心里就知道是那绿衣丽人在作怪,他疾速的飞出室外,左掌一按,右掌一扬,竟看不出他是如何的作势,已上了屋面。
  这一手端得是诡奇已极,郎千如刚出屋外,黄古陵已上了屋面,他看了黄古陵这身法,心中很是震惊,暗忖道:“江湖武林中,向来没有这样迅快奇奥的轻功。”
  黄古陵上了屋面,双目迅快的掠扫四周,但见七八丈外有一条人影,燕子剪水般的,疾速向西方驰去!
  黄古陵冷哼—声,不及向郎千如打招呼,迳自随后追去!
  前面那绿衣丽人轻功真是超绝,黄古陵虽然尽力追赶,但仍然相距七八丈远,眨眼间,已追逐过四五条街道,此刻已是时近三更,街道行人绝迹,只见那绿衣丽人直向西面僻静的地方奔去,疾驰过一条长街的尽头,那绿衣丽人突向一家大院圈墙跃了进去。
  黄古陵猛一提丹田真气,两个起落已至墙脚,他右手微按墙头翻了过去!
  当黄古陵落地站稳双目望去,绿衣女子人影已杳,只见这是一座后园,园内杂草蔓延,残碑断碣,有几座孤坟,白杨古松,枯叶满地,原来是一所荒废的院落。
  黄古陵虎目如电的掠了一下四周,见无丝毫动静,他顺着一条落叶满地的石子小路,缓缓向前面院落走去!
  黄古陵走到第一重院房,只见这座大院子,门窗均已经破坏,似无人居住,地面上乃是落叶一片。
  秋夜的微风,吹拂着树上的黄叶,更增加了这庄院的荒凉与阴森气氛。
  黄古陵静静呆立了盏茶工夫,仍然不见动静,只见繁星闪烁,夜静如水,哪有绿衣丽人的影儿。
  他恨恨地轻哼一声,骂道:“李媚虹,你这女贼,我黄古陵若是再遇上你,不将你杀死岂能消我心中之恨。”
  他低声骂道,又缓缓向第二重院房走去,只见这庭院乃是一个花园,虽然久已无人整理,但周围皆是四季兰花,阵阵清香扑鼻,令人心神气爽。
  黄古陵眉头微皱,忖道:“怎么这样大的院子,在这繁华的洛阳城里,却是无人居住……”
  他方念未完,突听一声怪啸!
  蓦然四条小牛般大的怪兽发出吼声,从院房的走廊中直向着黄古陵扑来。
  扑向黄古陵的怪物竟是康藏特有的一种狼犬,这种狼犬是野狼和狗,杂交而生,凶恶异常,比狼还要厉害,似这般大的狼犬更是少见。
  四条狼狗露出白森森的牙齿,分成四路向黄古陵攻来,居然和懂得武功的人一样,分进合击。
  黄古陵一个闪身,反手一掌,刚将一条狗打开,两侧“汪汪”吠声,猩风扑面,一条狗从正面咬向他的咽喉,另一条从侧面窜进,前爪搭上他的肩膀,黄古陵沉着一甩,左手一抓,将两条恶犬摔出一丈开外。突听得半空中起了一声霹雷,押阵的那条恶犬,似乎是群之犬之头,碧油油的双瞳,好像放射怒火一般,巨尾一展,腾空窜起,向着黄古陵一剪一扑,临敌之势,竟如猛虎。
  黄古陵身形一转,待猛犬双爪搭来之时,突的飞起一脚,不料这条恶犬却是久经训练,知道躲避。
  黄古陵这一脚竟然没有踢中,不由得怔了一怔,想道:“这条狗闪避之快,竟胜似练过十年的轻功!
  本来了这一踢,乃是鸳鸯连环腿法,踢了左脚,右脚随之而发,两脚踢出,非中不可。
  只因为心存怜惜,左腿一抬,并不踢出,那条猛犬,何等快疾,随着黄古陵的身形,张牙舞爪,又再扑到。
  适才被打开的三条猛犬,虽然跌得不轻,但是这狗皮粗肉厚,并没受到重伤,它吃了大亏,更加愤怒,狺狺狂吠,又再回转,这一次,四条猛犬都像似知道敌人的厉害,竟如高手对敌一般,有攻有守。
  黄古陵手脚一动,它们就立刻窜开,冷不防就是一口。一缕怪涎的啸声,有节奏的在旁隐隐指挥,那四条狗随着啸声,忽分忽合,忽进忽退,和黄古陵纠缠不休。
  黄古陵心头大怒,斜目看去,只见走廊上蹲着一位形容丑怪的老人,口中横着一支小笛,呜呜吹奏着。
  黄古陵双掌劈出一股内家真力,将四条猛犬逼出离身八尺之外,朗声说道:“在下此来,乃是追赶—个女贼,敬请尊驾将狼犬唤回,若再纠缠,休怪在下打狗不看主人面了。”
  啸声自然停止,那四条狼狗果然都退离丈外,蹲伏地面不动,但仍采取包围之势。
  走廊那人陡然站了起来,缓缓走近黄古陵,只见此人驼背独目,面孔奇丑,歪嘴塌鼻,他那只独目,射出一股若似霜刃的冷电,注视黄古陵一会,他以低沉的声音,说道:“小娃儿,你来此院做什么?难道你不怕鬼。”
  黄古陵见这怪老人并无恶意,答道:“在下乃是追赶—个女贼无意到此,怎么,这院子有什么鬼?”
  独目驼背怪人微微一笑,道:“你是不是遇上一位身穿绿衣的女人吗?嘿嘿!这女娃儿生性浪荡,搞得人家头昏脑胀,老朽天不怕地不怕,但却对她有点头疼,你吃了她亏,不足为奇。”
  黄古陵看他说得轻轻松松,似是自己吃亏是十分应该的事,心中甚是气愤,冷哼一声,道:“这么说来,老前辈定是认识她了。”
  独目驼背怪人,突然叫道:“小娃儿,鬼要出现了,我要走了!”
  蓦然,一座阁楼中灯光一亮,黄古陵不禁转身望去
  突然他看到一个女子,走过窗前,但黄古陵已看到这女子的模样,只见那女子有着沉鱼落雁之容,而且举止之间,楚楚动人,令人观之有腾动之怜,阁楼中灯光一闪又逝。
  黄古陵看得奇怪,转头过来,他不禁呆呆的愕在那儿。
  原来身后的独目驼背怪老人,和那四条狼狗,不知在何时已经无影无踪了。
  黄古陵暗暗心惊,那怪老人的轻功如此捷快,他竟在几尺以内走开,自己毫不知觉,倘若此人要暗算于我,自己定然无法逃过,那阁楼的女人,怎么显得那等诡异?
  黄古陵想着,缓缓向阁楼走去。突然他看到一个白影,无声无息,缓缓向阁楼走廊走来。
  乃是一个披头散发,发长几乎拖及地面,阴气森森的白衣女鬼!
  黄古陵猛然退了三步,他耳际响起怪老人的语音:“小娃儿,鬼要出现了。”
  鬼!鬼!人不可和鬼争!
  黄古随想到此处,机伶伶地打了一个寒战,转身就走。
  这一下他心里更是惊骇,放开脚步,奔出这重院落,他觉得这庄院有着一种令人胆怯的阴森、恐怖的气氛令人发指!
  就在这个时候,黄古陵突闻一声轻咳,从前面院子飘传过来,紧接着响起一阵步履之声。黄古陵眉头微皱,一提真气,身子凌空而起,跃起在房院的屋脊上。
  他刚藏好身子,前落院子里,出现了两个大汉,一人劲装佩剑,一人身穿长衫。
  只听那身穿长衫的人说道:“今日无论如何,需要对方提出一个肯定的答复,否则不惜生死一战!”
  那劲装佩剑之人,躬身答道:“是!盟主,杨环那小子未免太猖狂了。”
  黄古陵听得心头大惊,黑道的盟主是一剑震天下杨环,那么面前这位长衫人,不用说便是白道盟主“铁指玉扇”谭湘青了。
  听他所言,今夜那杨环也将来此地,但不知他们为着何事,天下江湖武林黑白两道两大贼首似乎约会在这座荒凉院落中。
  那劲装佩剑大汉,顿了顿又说道:“盟主,我想杨环这小子心怀不轨,若是他今日反脸……咱们寡不敌众,我看还是我去将“冷面魔僧”、“火判官”等兄弟叫来。”
  那身着长衫之人,冷哼一声,道:“秦昆,你哪来的这多废话,杨环他们顶多也是带一个人来。”
  蓦然,一声呵呵大笑扬起
  一条人影,三四个起落出现在院中,黄古陵心头微震,来者正是一位蓝衣儒巾,风流倜傥,英挺俊美的书生,一剑震天下杨环。
  杨环呵呵一声朗笑,道:“抱歉抱歉,让谭兄久等了。”
  身着长衫人冷哼一声,道:“杨盟主,就你一个人前来吗?”
  扬环一阵狂傲的长笑,道:“谭兄,难道你已带来了人准备对付我?”
  身着长衫人冷哼一声,道:“杨盟主,我谭湘青还不至于劳师动众。”
  他这话的含意,是说对付杨环一个人,已经就够了。
  杨环脸上神色微变,说道:“谭兄,我今日不和你反面争斗,但我杨环一生浪迹江湖,水里火里,刀山剑林闯过不知多少,没有什么值得我怕的人。”
  他这一番话,也说明了他并非惧怕“铁指玉扇”谭湘青。
  “铁指玉扇”谭湘青,冷冷一笑道:“好说好说!咱们黑白二道恐怕迟早总要见个高低。”
  杨环淡淡道:“谭兄,我今日约你来此,并不是要和你争斗湘西那一段案子。”
  “铁指玉扇”谭湘青,哼声道:“但湘西那段案子,我们白道的兄弟总要你一个答复。”
  杨环呵呵一声大笑,道:“谭兄,我问你,你是否乐意我们黑白道中人,遭受毁灭?但我要告诉你,咱们黑道的组织一毁,那么你们白道也休想独存,当今天下武林局势,已面临极危险的状态,清廷早已计划了一件消灭武林的歹毒阴谋,若是咱们黑白二道,再现存有私见,我想最迟不要二个月,一场惨绝人寰的血腥浩劫,立刻来临……”
  “铁指玉扇”谭湘青,乃是一位大有抱负之人,他听了杨环这番言语,心头大震动了一下,问道:“杨盟主,你这话从何说起?”
  杨环顿一顿又说道:“早在七年以前,清廷便已策划这个阴谋,要除去江湖中任何组织,扼杀明朝忠义之士,“杀人殿主”和武林叛徒孙先矶,便是这阴谋的主持人,在三年前孙先矶被“杀人殿主”斗争死去以后,这阴谋便停顿了一个时期,但当今‘杀人殿主’,却又重新布置,据说“杀人殿主”已经构筑了一个草图,送呈清廷……”
  黄古陵听到此处,他心中凄伤已极,他脑海里如电也似的掠起许多往事,他内心不断叫着:“师父不是武林叛徒,他不是叛徒,我定要替他洗清这耻辱,我定要替他洗清……”
  陡然一声大喝,道:“是谁在偷听。”
  嘶!嘶!只见两道白光,如电也似的疾向黄古陵射来。
  原来黄古陵心神一分,无意间踏破了一片屋瓦,立刻被下面的杨环察觉。
  那两枚暗器一闪之间,已经射到黄古陵面前!
  黄古陵心头微惊,左袖疾拂出去,人已迅快的纵落地上。
  一剑震天下杨环,一见偷听的人是黄古陵,脸上立刻泛起一丝得意的冷笑,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寻,得来全不费工夫,今日我看你还能长翅膀飞上天去?”
  杨环说着转头又向“铁指玉扇”说道:“谭兄,当今江湖武林,中原九大派已有了联盟,势必意气分争,“杀人殿主”第一对象也许是指向我们,你和我,同是黑白二道实力最弱,而又利害相关,你要三思,兄台今夜便是要力求二道联盟,共抗邪魔……面前这人身上拥有“杀人殿主”的草图,千万不可叫他脱逃。”
  黄古陵此刻脸色一片冷淡,他没有丝毫表情的说道:“杨环,你刚才说的话是不是事实?”
  杨环没想到黄古陵会问这话,他冷笑一声道:“嘿嘿,你向这话做什么?如今你就是跪下磕头呈上那封信,也难逃活命。”
  黄古陵听得脸上肌肉一抽搐,他虎目喷出仇恨的火花。他想起在西门武啸家中一剑之仇。
  “铁指玉扇”潭湘青,和杨环见黄古陵虎目中射出来的凌光,两人心头不禁各自一惊,他们觉得黄古陵的虎目,有一股令人不敢侵犯的威严,像似一头猛虎发怒的眸光。
  谭湘青擅长奇门异术,星象易理之学,他一见黄古陵,已知此人气宇不凡,不禁皱一皱眉头,问道:“杨老弟,这人是谁?”
  杨环摇一摇头,笑道:“等一下逼问他你便知道。”
  “铁指玉扇”潭湘青走上二步,抱拳说道:“请问尊驾姓甚名谁?”
  黄古陵淡淡答道:“在下姓黄,名古陵。”
  黄古陵见这白道盟主,长得清瘦,一脸正气,所以他才答他所问。
  谭湘青微微—笑,道:“黄老弟,不知出何师门?”
  黄古陵冷冷道:“这个难以奉告。”
  谭湘青并不发怒,又问道:“阁下所带的信,是不是为杀人殿主所托?”黄古陵身躯颤抖了一下,道:“我和‘杀人殿主’有杀师之血仇,这封信乃是一位死者,托在下交给终南剑客姬清罗,信中内容是否跟杨环所说,我不知道,不过在下既是受人所托,必当忠人之事,不论此信内容如何,我非将信亲交指定人不可。”
  他这一番话,分明说出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将此信交给别人。
  杨环冷森森一笑,道:“你交不交出来,总是难逃一死!”
  黄古陵剑眉一扬,怒声道:“杨环,黄某并不怕你,只是听你刚才一番话,还有一点点江湖正气,不愿跟你计较,如今事情既然挤到这儿,我也不必多言分说,哼!你有办法就将我身上的信抢去吧,接掌!”
  呼的一招“起凤腾蛟”直劈过去!
  杨环冷声一笑,道:“当今天下年青一辈的人物中,也只有你配和我过几招,来的好。”
  一闪避开,反臂贴出五指,把黄古陵逼退了两步。
  突然一声呵呵轻笑扬起,说道:“杨兄,未免太过自夸了,等会兄弟倒要见识见识,后辈之中,是不是你独尊江湖武林。”
  话落,院中缓缓走出一位肩背长剑的青衣少年,他正是“闪电金箭”郎千如。
  杨环一看来人是郎千如,冷哼一声道:“姓郎的,你若不嫌身份,不妨就一起上来。”
  他说话中,黄古陵已经一提真气,击出五掌。
  这五掌,招招暗藏凌厉内劲,也将杨环逼的退后两步。
  郎千如呵呵轻笑道:“黄兄,那狂妄的小子,叫兄弟也一起上去,黄兄意下如何?”
  杨环被黄古陵逼退,又经郎千如一阵冷嘲热讽,心头大怒,冷喝一声,人也欺身攻来,左掌横扫,右掌直击。
  一刚一柔,恍似排海怒涛,直向黄古陵涌去。
  黄古陵知道此人武功,较自己为深,不敢硬接,纵身向一侧闪去。
  杨环冷笑一声,身形如同行云流水的朝郎千如欺去,右手骈指中剑,疾点郎千如胸膛,左肘已冲向郎干如软肋。
  他趁郎千如一闪之时,伸臂骈指去划欺来的黄古陵,带起利刃劈风之声。
  他一出手,连取二位高手,两臂动处,就像两把宝剑似的,果是剑术大家气度。
  突听一阵放荡的格格娇笑声传来,道:“我前来做一个公证人,看这一场凶搏,到底是二人胜还是一人胜,胜者我便领教几招。”
  一位美艳照人的绿衣丽人缓缓地走了过来,她那种妖媚,那股风流神态,的确难以笔墨形容。
  黄古陵听到娇笑声,本已扑向杨环的身子,陡然一旋,恍似平空踏步一般,电擎也似的疾扑绿衣丽人。
  一掌带起凌厉破空风声,击向绿衣丽人。
  绿衣丽人娇躯一晃,曼妙至极的闪过黄古陵,娇声笑道:“喂!姓黄的,你怎么这样心急呀!”
  黄古陵冷哼一声,左掌虚空一扬,右手五指松松握拳,平胸击去!
  绿衣丽人呆了一呆,只觉他这一招,乃生平未见之学,隐隐觉到松握的五指,暗藏着极厉害的杀手变化。
  绿衣丽人芳心微惊,竟然也不敢硬接,双脚微一用力,疾向后飘退五尺,笑道:“你这人怎么这样不识时务,你想跟我打,我会独约你一个地方,快接后面‘风雷并起’的来招罢!”
  只见杨环击退郎千如,纵身一跃直冲过来,掌势平胸斜斜劈向黄古陵。
  黄古陵只感后背劲风凌厉,大喝一声,右掌反劈,左掌直击,硬向杨环推来的掌势迎了上去!
  杨环冷笑一声,平掌去势陡然一沉,五指一张,由直拍变斜拿。
  黄古陵掌势一摇,食中二指,突然圈了起来,但又迅快弹出。
  两人由出掌相接,到变掌接实,其中竟各有三次变化,每一变化之中,都暗藏着极犀利的杀手武功。
  但听黄古陵,杨环同时一声冷哼,两人齐齐向后倒退开去。在两人无声无息的一接掌势之中,似乎是都受了伤。
  杨环脸色苍白,闭目调息,而黄古陵却跌坐在地上,胸头微微起伏。
  只听郎千如大笑三声,道:“扬环!还有兄弟呢!你接掌。”
  声音甫落,人已到了杨环的身前,举手一掌,拍了过去。
  突见“铁指玉扇”谭湘青,迈步过来,挥手一招,“铁骑突出”,横向郎千如拍向杨环的掌势封去,冷冷道:“郎老弟,你这种趁火打劫的行为,未免太失少林元空老前辈的面子。”
  郎千如呵呵轻笑,道:“谭盟主,你此言差矣,刚才杨兄不是言明以一敌二吗?武林中相互切磋武学,乃是常事,怎可说是趁火打劫?”
  要知郎千如和杨环本同是后起之秀,两人并无深切仇恨,而郎千如却是心狠手辣,欲向杨环下毒手,这其中大有原因,原来这两人同时爱恋着着西门玉兰,无形之中两人是水火不相容的情敌。
  铁指玉扇谭湘青,冷然道:“江湖中的比武,点到为止。”
  郎千如呵呵一声得意的轻笑,道:“哈哈!这样一剑震天下就承认败了,哈哈……”
  他的笑声,含着一股无比的轻蔑、卑视。
  杨环生性狂傲,怎忍得下这种侮辱,大喝一声,突然跃身而上,一掌“推山填海”迳向郎千如劈了过去。
  郎千如微微一笑,右腕一翻,竟然硬接杨环的掌力。
  杨环想不到郎千如竟然硬接自己的掌力,再想增加劲力,但为时已晚,双方掌力接实,蓬然一声。
  郎千如借势向外飘出五尺,杨环大声喝道:“‘闪电金箭’不过尔尔,竟敢大言不惭。”
  扬手一拳,虚空击去。
  这正是驰名武林的百步神拳,一股拳风,疾如风轮般直逼过来。
  郎千如这人极工心计,他见杨环功力如斯强厚,不愿真功实力和他火拼,横向一侧跨了两步,遥空还击一掌。
  要知二人的武功,都到了收发随心之境,已把修为的内力随手劈打成风,击向敌人。
  杨环冷喝道:“姓郎的,你怎么不接我掌力!”又是一记百步神拳击出。
  这次郎千如竟也默运功力,挥掌把拳风挡开。
  这一掌力道甚是强猛,杨环忽觉手腕一震,当下大喝一声又是一记百步神拳打出。
  他以为郎千如会硬接他拳势,所以这一击用了九成力道,哪知郎千如又向一侧闪开。
  但郎千如这一次闪开后,突又如电的欺去,掌指急攻,一轮齐出,一轮急攻,倏忽之间,攻出了五掌四指。
  这九招不但招招辛辣,而且着着含蕴内劲,凌厉无比。但见杨环身形闪动,一连向后退了八九步后,才算把这九招让过。
  郎千如嘿嘿二声轻蔑的冷笑,道:“杨环,你再接我一掌!”
  郎千如一掌劈出,似点似指,二股风声,分袭杨环的咽喉正中的“金健”和小腹下的“开元”,两处大穴,而郎千如左手也打出一枚金箭,急削耳后“洪堂穴”,都是认穴准确,手法狠辣迅疾。
  好个杨环,这生死呼吸之间,蓦然矮身斜跨,如螺旋一转,在这间不容发之际,已避开郎千如两下煞手。
  他右臂旋转之时猛然伸缩,宛如毒蛇口中的七寸子,向那只小金箭弹去,哪知郎千如号称“闪电金箭”,射出的箭法却是诡异至极,那金箭在杨环一弹之际,竟然偏了方向,嘶一声嗤响,杨环右上臂中了一箭。
  杨环纵身后退三步,左手嵌起那枚小箭,一股鲜血立刻染满了衣衫,他恨声道:“郎千如,改日遇到你,我定取你项上头颅。
  “谭兄,我们黑白二道,合则存,不合则亡,你善自深思。”
  说罢,他身形一长如电射出。
  郎千如哈哈—笑,道:“扬环,你要走了吗?兄弟再送你三箭。”
  突然一支白扇直向郎千如举起的腕脉点去,说道:“郎老弟,你未免太狠毒了!”
  郎千如急忙缩腕后退,但杨环已经消逝院落中,他冷笑一声道:“谭盟主,你这种举动敢是要替他撑腰。”
  “铁指玉扇”谭湘青脸容一沉,说道:“郎老弟如此盛气凌人,谭某愿犯令师也要领教一下。”
  突然一声嘘嘘的怪笑声传来。
  这笑声就如鬼哭一般,场中五位高手齐齐转头看去。
  黄古陵坐在地上一眼瞥去,不觉打了一个寒噤,冷意直透心头。
  原来刚才黄古陵所见的女鬼又出现了。
  只见七八文外凝立着一个白衣女鬼,披着一头乱发,如棘如针,一张面孔,苍白得毫无半点人色,双手交叉胸前,十指有如鸡爪,乍眼望去,就如在幽坟之中走出来的僵尸,令人不寒而粟。
  场中五位高手,皆是身以百战的江湖一等人物,但他们见了这鬼样的女人,心内也直打寒战!
  黄古陵赶忙站了起来,“闪电金箭”郎千如冷笑一声,道:“时近五更,你这种装神扮鬼,未免太迟了。”
  那鬼样的女人一听,身子突然飘飘的飞起,双脚真的离地三寸,向郎千如逼了过来。
  这鬼似的女人飞来的势子,看去像似极为缓慢,其实却快逾闪电,一闪即至,郎千如心头大惊,一掌猛拍而出!
  郎千如那力道足可击毙一条大牛,但击在那鬼也似的人身上,却无伤大雅,竟连阻挡住她逼进的身子也不能够。
  郎千如这一惊非同小可,他身形赶忙向黄古陵与绿衣丽人处飘去。
  他飘得快,但女鬼却追得疾,郎千如只觉白影一闪,女鬼那如同鸡爪的右手,已向郎千如面上抓去!
  黄古陵大喝一声,呼的劈出一掌。掌风劈出,平空划起了阵轻啸,他这劈落的掌势,并不迅快,但却强猛绝伦,威力笼罩了数尺方圆。
  “铁指玉扇”谭湘青目睹黄古陵这等强猛掌势,不禁暗暗惊心,忖道:“此人身负这等武功,江湖上竟然没有传闻。”
  那鬼样似的女人,也被黄古陵的掌劲威势镇住,诡异无伦的飘了出去!但这股摧山劲力,却如电击向郎千如,掌风压体重如山狱,郎千如赶忙侧身跃了出去。而这轮排天掌劲笼罩范围极广,郎千如虽避开中心劲力,却被尾劲扫过,身躯给一股潜力带得飞出丈外。
  郎千如这一骇非同小可,他想不到黄古陵这等奇高的武功,在二十余日前他觉得黄古陵没有这等沉雄内力,难道他深藏不露。
  那鬼女突然发出一阵冷森森的寒笑,道:“深更半夜,扰人清梦,而又胆敢逞凶,你当真活得不耐烦了。”
  郎千如呵呵一声轻笑,道:“我以为真是鬼,原来是人扮鬼,呵呵……”
  那鬼女冷喝一声,道:“你笑什么?”
  扬手一掌,向郎千如劈了过去!
  她劈出的掌势,既无破空之风,亦无激荡的潜力,随手推来,轻描淡写。
  郎千如知她武功极高,又躲不过她这迅快的一掌,暗运内力,蓄劲掌心,硬接对方的掌势。
  那鬼女手腕一挫,不知如何,掌势突又收了回去。
  郎千如正想借势欺身攻上,突觉一股暗劲,直逼过来。
  他心中大骇,暗道:“完了,这女人的武功,当真绝顶,竟能把沉猛的内力,蓄蕴在掌心之中不发,掌势收回,内力方才排涌而出。”
  郎千如已将毕生功力,运凝掌心,但感一股暗劲,撞击在掌心之上,势道强猛无比,一声闷哼。
  郎千如双掌按着胸口,向后暴退出三四步,哇的一声,一口鲜血由他口中喷了出来。
  黄古陵见郎千如受伤她掌下,暴喝一声,身形猛欺过来,左拳右掌,交相击出,分指击那鬼女身上七处要害。
  那鬼女冷森森的嘘笑一声,身形陡然诡异一转,不知她怎样出手,只见手一扬,已经抓住了黄古陵左腕脉门。
  黄古陵冷哼一声,右掌如电的向鬼女胸部击去!
  通常人手腕脉被扣顿失劲力,但黄古陵这一掌却仍是凌厉至极,这鬼女也惊咦一声,左手陡然又加了几成劲力,右手封闭他击来的右掌,其实她哪里知道黄古陵本身体内血气就是逆流,她这种以气逼血逆流之法,对黄古陵却无伤分毫。
  但这鬼女右手抡动,黄古陵电光石火般的十二招快攻,全部为她右手所封闭开去,只听这鬼女冷森森一笑,道:“你真是与别人不同。”
  话音中,她左手一带,将黄古陵带得旋了一转,突然鬼女的右手疾探向黄古陵怀中,取出那封信,顺手一掌将他的身躯震出三四步!
  鬼女这几个动作快逾闪电,如同一个动作,连那旁侧立的绿衣丽人也援救不及。
  绿衣丽人娇躯一晃,人已直欺过去,拂袖挥动,掌指齐出,倏忽之间,拂出九招掌指。
  绿衣丽人出手几招,皆是极为辛辣的绝学,但那鬼女身形诡异的连闪,绿衣丽人掌也没拂着。
  这鬼女冷嘘一声,左手也连戮出三指。
  这三指俱是极上乘的拂脉震穴之学,而且招式奇奥异常,逼得绿衣丽人后退一步,鬼女冷笑一声,道:“你不要多管闲事。”
  绿衣丽人娇笑道:“那信件我也要它!”
  说着,绿衣丽人食指猛弹出去!
  几缕淡然黄烟,猛向鬼女射去!
  鬼女真是识货,绿衣丽人手指刚动,她的身形已经凌空而起,恍似鬼魅般一闪间飞出了屋脊。
  黄古陵暴喝一声,道:“鬼女,你不要走!”
  那鬼女嘘嘘一阵幽灵也似的寒笑,人已如同怪鸟向另外一重院落屋面飞去!
  绿衣丽人的身子较黄古陵尤快一步,疾向鬼女身影后追出!
  那鬼女却向这大院外面奔出,身形之快如同鬼魅,恍眼间,已远离黄古陵十余丈,也离绿衣丽人六七丈。
  这时黑夜将尽,星月沉稳,大地灰黯,洛阳城的街道上电掣也似的三人互相追逐,黄古陵心中气极,面前这二人都是偷东西的人,但她们却都奔在自己前头,一急之下,黄古陵的身形陡然增快许多。
  他虽然加快速度,但也只能保持这个距离,无法再接近面前二人。
  恍眼问,三人如同怒奔快马,驰出城外,那鬼女落荒疾驰而去!
  东面的峰头已露出晨曦微光,只见前面二女已然消逝在迷茫的晨雾中,黄古陵追到山坡之上,但两女已不知去了何方!
  黄古陵心中不甘,绕着山坡上又搜寻了一阵,突然一个低沉的语音传来,道:“小娃儿,你不要找了,我叫你不要惹她们,你却不相信我的话。”
  黄古陵一震,转头望去,只见那个在荒凉院落所见的驼背独目怪老人,斜倚头而坐,他的两边各蹲伏着两头狼狗,碧绿的眼珠瞪视着黄古陵。
  黄古陵心中一动,抱拳说道:“这位老前辈,请问你老人家那两女子是谁?”
  独目驼背怪老人,道:“这两个女娃儿最是难惹,不过,你还是别惹她们的好。”
  黄古陵道:“是他们偷我的东西,并非在下存心惹他们。”
  独目驼背老人淡淡道:“她们要你的东西,你就给她们算了。”
  黄古陵看他说得轻松已极,轻哼一声,说道:“晚辈若再遇上她们,定不与她们甘休。”
  独目驼背怪老人,那只独目突然暴出一股精光,注视了黄古陵几眼,问道:“她们偷了你什么东西?”
  黄古陵道:“是一双‘杀人指’与一封信。”
  怪老人猛然站了起来,道:“怎么?杀人指?是否像这样的一根血指头?”
  独目怪人由怀中取出一双鲜红如血的右大姆指,“老前辈,你怎么也有这样一只杀人指呢?”
  独目驼背怪人哈哈给声大笑,道:“真杀人指已经出现了,老朽这只是由“仁慈圣母”
  处偷来假的。”
  黄古陵点头道:“是这样一根右大姆指……”
  他语音未完,山坡下如电也似的飞上二人,一缕极为慈祥的声音,道:“‘野狼神偷’,你偷了我杀人指,又胆敢将我出丑。”
  黄古陵听了声音,身如电触,浑身一阵颤抖,双眸射出一股仇恨的火焰。
  此时坡上凝立二个女人,一个是脸如满月,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的中年美妇,她正是红十字帮主,“仁慈圣母”陆暖尘。
  另外一个螓首蛾眉,娇红欲滴,仪态万方的少女,却是陆暖尘之徒西门玉兰,她目见黄古陵在这里,怔了一怔,随即编贝牙齿微微一笑,道:“黄相公,别来无恙吧!”
  “仁慈圣母”陆暖尘见西门玉兰跟他打招呼,双眸不禁扫视黄古陵一下,但见黄古陵眸射凶光,她不禁怔了一怔。
  那独目驼背怪老人,原来是名震天下江湖,已经十余年未再出道武林的一代侠盗“野狼神偷”易中物。此人武功极高,生性怪僻,嫉恶如仇,一生专以偷取别人之物为乐,昔年同道的人都被他戏弄得啼笑皆非。
  “野狼神偷”易中物,桀桀一声怪笑,道:“圣母娘娘,你好呀!杀人指即时原壁归赵,桀桀!但请你不要追究,老朽一生最怕跟女人交手。”
  “仁慈圣母”陆暖尘,一声悦耳的声音,道:“老偷,你替我鉴定一下那杀人指是真是假的?”
  黄古陵怒哼了一声,突由怀中拿出那柄短剑,冷冷道:“那只杀人指是假的,你不需要鉴定了。”
  西门玉兰目见黄古陵脸上神色有异,娇躯一晃拦在黄古陵面前,笑道:“黄相公,她是恩师红十字帮主……”
  黄古陵左掌向西门玉兰推去,喝道:“你闪开!我早已经认识她的真面目了。”
  西门玉兰见黄古陵如此凶横,闪过一掌不禁呆呆怔在那儿!
  “仁慈圣母”陆暖尘,缓步过来轻声道:“看你样子,是不是有话跟我话?“黄古陵陡然仰面长啸一声,多少悲恨忧虑,都从啸声中暴发出来。
  他手中短剑微微一震,力透剑尖,只见银光闪闪,灼烁夺目。
  “野狼神愉”看得大是迷糊,他暗暗心惊,黄古陵年纪轻轻竟有那么深厚的内功,那啸声简直要穿山裂石。
  “仁慈圣母”陆暖尘心中是也微讶,西门玉兰也觉得惊诧,奇怪黄古陵怎的忽然功力大有精进?
  啸声一歇,黄古陵厉声喝道:“你这假仁伪善的毒妇,黄某和你有不共戴天的杀师之仇,我今日要替师父报仇,你接招吧!”
  红十字帮主,“仁慈圣母”在江湖武林中,是何等的名尊望隆,万人赞仰,纵是跟他有仇的武林中人,也不敢如此辱骂她,黄古陵这样大胆的骂她,西门玉兰和“野狼神偷”不禁呆愣当地!
  陆暖尘被骂得柳眉微竖,脸色一沉道:“你这种含血喷人的辱骂,不怕有什么后果?”
  黄古陵此刻胸际仇恨怒火,已经沸腾了起来,冷嗤一声轻蔑的寒笑,道:“什么后果?
  顶多一死,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师父呀!我要和仇人动手了。”凄厉的叫声中,黄古陵手中短剑挽个剑花,虚虚向“仁慈圣母”眉心指去!
  陆暖尘乃是当代武林领袖,她见黄古陵这一式“仰观天象”,暗藏无穷变化,但她存心要教训他一下,左手衣袖微拂,一股暗劲,猛然掩向黄古陵。
  哪知黄古陵移形换位,剑光冲破这股暗劲,电光石火般直指“仁慈圣母”腕脉。
  “仁慈圣母”只感自己凝聚的内劲骤然消卸,心中一凛,暗忖道:“方今天下间,怕没谁敢用这种剑法来破解我内劲,这厮端的视死如归。”
  她的念头一掠而过,左手腕一翻,一股极巨潜力猛向黄古陵剑尖压下。
  黄古陵俊目一闪,剑光倏然跳弹,短剑改指“仁慈圣母”下部要害!
  哪知陆暖尘当是一代奇女子,她左手一沉猛截黄古陵短剑。
  黄古陵一式,“星临八角”短剑一划,堪堪又破解了她这一截,只见他身形转外“大衍如环”、“六龙驰驭”、“剑破三清”、“少阳再引”、“炎荒日永”、“五灵氤氲”,一连六招,凌厉狠辣,诡奥至极的快攻。
  这六剑令“仁慈圣母”脸上罩上一层寒霜,左手连指,猛弹,令她化出很多内力,方破解封开这六招快攻。
  交手七八招,强弱悬殊,形势分明。虽然黄古陵的剑式,精奇奥妙之极,但“仁慈圣母”在这几招之中,她却只以一手拆招,而且双脚都不离原地半寸,若是陆暖尘发出攻势,恐在几招之内,黄古陵便要败在她的手下。
  黄古陵虽然怒火攻心,但也知道这种形势,他攻出八招之后,撤招后退三步,剑尖斜斜上指,缓缓逼来。
  他这一剑式,一似老僧入定,稳定如万古磐石,又如金刚伏魔,神威深奥莫测,看似迂缓,实则极快地变招换式。
  陆暖尘在这时候已认出黄古陵的剑法来历,心神大震。后退三步喝道:“你的师父是谁?快快说了出来。”
  陆暖尘在此刻那付慈祥威严的脸容,已变为一片寒霜冷冰。
  黄古陵轻哼了一声,龙目饮蕴了泪水,叫道:“毒妇,我已经在古刹中认出了你的真面目,你这“杀人殿主”受了清廷老儿支使,杀害了多少武林同道,哼哼,你这万恶的毒妇,你还记得三年前,被你刺杀十七剑伤的孙先矶吗?我便是他的传人,我今日要替师雪仇!”
  他这一番言语,听得“野狼神偷”,和西门玉兰、陆暖尘等三人内心震惊已极,西门玉兰知道那夜在古刹中,自己恩师伪装“杀人殿主”的面目,去杀九位武林红巾杀手,原来黄古陵却乔装红巾杀手,误会了自己师父乃是“杀人殿主”。
  西门玉兰突然扑了过来,叫道:“黄相公,我师父不是“杀人殿主”,你误会了,赶快收剑,一切原因慢慢跟你解释。”
  陆暖尘沉声喝道:“兰儿退下!”
  她这时脸容上露一片凛然的杀机,问道:“你当真是武林罪人孙先矶之徒?”
  黄古陵怒喝一声,道:“我师父是罪人,但也不比你这等淫恶。”
  突然一挫腰,闪电般直冲过去,短剑左刺右扫,刹那间攻出三招。
  剑势怪异,似点似劈,但见寒光荒流动,分袭陆暖尘十几处穴道。
  她突的纵身跃起,直向黄古陵扑去。
  陆暖尘这一跃避过黄古陵诡异三剑,身子带着衣袂飘风之声,右掌凌空落下,势子有如雷霆万钧。
  黄古陵右脚向前迈出一步,反肘振腕一剑,迎刺上去。
  陆暖尘皓腕疾吐,一拂剑脊,立时有一股潜力把剑逼开。左手一探,扣击黄古陵握剑右腕,但她人已落地。
  黄古陵心头一惊,疾退三步,剑势突变,但闻剑上铮铮急响,寒光闪动,势如狂风卷去。
  陆暖尘衣袂飘处,投身黄古陵凌厉剑风之中,左手封剑,右手攻敌,焕然之间,两人又已交拆五招。
  西门玉兰此刻芳心一片混乱,她无法阻住师父杀他,只见两人的身手,快得令人眼花缭乱,竟看不出师父和黄古陵身法、剑招。
  只听“野狼神偷”易中物,一声轻叹道:“可惜可惜!这种大好英才,却投身在邪派。”
  陡然间,听得一声闷哼,黄古陵手提短剑,跃退了一丈多远,他脸上肌肉上一阵阵痛苦的抽搐,虎目射出一股怨恨的寒芒。
  陆暖尘一纵身,如影随形般追上。
  黄古陵反手挥剑一扫,左手伸缩间,已搭上陆暖尘右臂之上。
  陆暖尘一错步,左掌划袭黄古陵左臂。
  黄古陵力道远未及用出,左肩已被“仁慈圣母”指风扫中,他踉踉跄跄退后几步,一声厉笑道:“我黄古陵若是不死,定要毁灭了你们‘红十字帮’。”
  黄古陵的声音是那么凄凉、悲怆,他转身几个纵跃逸去。
  陆暖尘也没有再追赶,望着黄古陵背影,脸上神色十分惊奇。
  两人几招交接,快如电光石火,“野狼神偷”与西门玉兰都看的目瞪口呆。
  “野狼神偷”易中物,转头见陆暖尘右臂斜垂,似是受伤,桀桀一笑,道:“我纵横江湖武林数十载,这个少年可说是我所仅见的厉害一人。”
  陆暖尘没有言语,脸上仍是一片冰冷,西门玉兰纵了过来,问道:“师父,受了伤么?”
  陆暖尘陡然轻叹一声,道:“不要紧,他只拂伤我右肘间‘曲池穴’……”
  说着话,潜运真气,自行活了穴道。
  西门玉兰轻声问道:“师父,你已重伤了他?”
  陆暖尘轻嗯了一声,道:“他大概活不过三日了。”
  西门玉兰一听,脑中恍似一声晴天霹雳,她娇躯微微的晃动了一下。
  陆暖尘慈祥的语音,问道:“兰儿,你在哪里,什么时间认识他的?”
  西门玉兰身躯抖动了一下,道:“兰儿,在二十日前和他认识,那时他和我父亲火拚,我父不敌,而他却放了我父一命。”
  “仁慈圣母”低声道:“兰儿,你定说师父太过手辣吧?”
  西门玉兰默默不语,陆暖尘突然一叹,道:“兰儿,你若知道昔年他师父,残害过多少武林同道,你便不会感到师父我对他心狠手辣了,那人确实得了他师父真传,若再经过十年岁月,那么定要威胁整个江湖武林,所以为师狠心除他。”
  西门玉兰此刻芳心伤痛,她虽然和黄古陵没有极深交情,但她对黄古陵却是比通常人有着好感,虽然西门玉兰并非倾心爱他,但她见他惨然身死,未免心中有种莫名的伤感、悲哀。
  她耳际听到师父的语音,说道:“兰儿,我知道你和他不会这样快就有着深厚的情谊,纵然是有,你也要忘记他,你父亲曾经向我问及杨环的为人,可能你父会将你许配杨环,杨环品貌双全,我看还不错,不久的将来你们二人并骑江湖武林,真是一对壁人,不知要羡煞多少人哩。”
  西门玉兰听得芳心一震,杨环在她心目中,虽然不坏,但她对他并没有爱情的存在,这点她自己也无从知道是什么原因?
  西门玉兰乍闻师父谈起终身大事,不禁默默沉思,她自己也不知在想什么?
  且说黄古陵连吃“仁慈圣母”指风扫中二次,已知自己万不是她的敌手,再打下去,势必溅血当场,他想何不再等待一些时候再去寻她,而且他听了西门玉兰的话,内心也起了一阵矛盾,难道她真不是“杀人殿主”?
  所以黄古陵在陆暖尘第二次指风扫中他右肋之时,立刻而退,他落荒疾驰,穿过这片荒野,直向层山峻岭奔去!
  奔了有十余里后,突然觉着左肩,右肋,被陆暖尘指风扫中之处,微微作痛起来,心中吃了一惊,暗道:“难道对方已下了毒手?”
  黄古陵赶忙停下身子,试行运气,伤处突然一阵麻木,瞬息之间,扩及半身,一阵阵巨痛刺心,连举步也觉得十分艰难,这才知道陆暖尘当真下了毒手。
  这时他缓缓的盘膝坐下,左肩右肋的伤势,剧痛极烈,赶忙闭目调息,足足过了有一顿饭工夫,伤疼才逐渐平复。
  黄古陵睁眼望着天际几片白云,突然他脸若死灰,身躯一阵颤抖,喃喃道:“只不过十七天,怪病又要发作,我已经离死不远了……”
  原来此刻黄古陵感到丹田处,又缓缓升起一股暖流,他双目中又缓缓泛出一片红光,这乃是他怪病发作的前奏现象。
  黄古陵放开腿就跑,因为他知道怪病发作,只有尽力气的狂驰,便会使这发作的时间缩短,哪知黄古陵一跑,肩部,右肋伤处,又隐隐刺痛,他愈跑伤处愈痛,令他轻声哼哼起来。
  但他又不愿停下身子,因为他知道怪病的痛苦,比较这种伤痛更加痛苦,断断续续的哼声,由黄古陵的口中发出,他就像疯子般的满山乱跑,片刻工夫,黄古陵的怪病已经发作了!
  丹田内的热流布满了他全身百骸,那热流渐渐增加上冲的痛苦,已令他捶胸万吼,呻吟翻滚。
  无穷的惨酷折磨,又在折磨着黄古陵。
  这一次的痛苦,比已往的痛苦更烈,更剧。
  他几乎没有勇气再活在这个尘世,他该爬到一处断崖,面临千丈绝谷,深不见底,若是一失神落下去,必然摔个粉身碎骨。
  黄古陵怪吼一声,他挺身站了起来。
  但是一声惨哼,黄古陵又已经摔在地上。
  黄古陵杂念此起彼伏心说:我忍受了多少次的痛苦,这种苦楚我难道无法忍受?我不要死,我不向死魔之神示弱,我不屈服任何的痛苦折磨。
  坚毅,倔强的天性,令他放弃了自杀的念头。
  他哼着,吼着,厉嘶着。
  足足二个时辰的痛苦折磨,黄古陵呆呆望着那绵连雄伟的山势,心中突生凄凉之感,暗自想道:“不知我还能活多久,三个月缩短为二十七天,那么我下次怪病发作的时日,大概是明日后天?”
  想至此处,他狠狠的把牙齿咬的格格作响。
  他痛恨自己命运为何如此多桀,难道我黄古陵就这样惨然身死吗?
  这时一幕幕的往事,浮现脑际。
  他想到自己迷离身世,自幼便为师父抚养,在这二十余年之中,他觉得师父对自己是多么慈爱,他老人家教自己武功,读书识字,教自己做人处世的道理,他曾经说:一个人要有磅礴的凛然正气,不可屈服任何恶势力。
  想到此处,黄古陵厉声长啸一声,叫道:“我师父不是武林叛徒,他绝不会做叛徒,他定有着难言的恨事……”
  黄古陵一面走,一面胡思乱想,他就像似被鬼魅摄去魂魄一般的呆呆的走着。
  这时他已走进一条山谷,两边峭壁夹峙,形势险恶至极,走过这一道峡谷,前面是一座高峰拦路,山峰环立,乃是一处绝地。
  突然肚中一阵饥肠辘辘,黄古陵陡然清醒过来,原来自昨夜到现在,还没有半粒米饭下肚,这时他身上又没带干粮,一抬头,猛见前面依着山壁有一所茅屋,里面若有人家,不妨去找些充饥食物。
  黄古陵想着缓缓走向茅屋,走进去一看,他不禁轻叹一声,原来这所茅屋极为简单,竟是猎人暂避风雨之处,并没有半个人居住。
  黄古陵望一望群山,也不知这里距离城内有多远,他想大概有三四十里路,此刻经一夜奔驰也感到疲倦得很,不妨先睡上一会,也可渐歇肌肠。
  想罢,他走进这所茅屋,突然一声怪笑震耳欲聋,却使他惊骇已极。
  那诡怪的笑声一歇后,却又是一片沉寂。
  黄击陵知道那笑声是由茅屋内一口壁洞传出来的,那笑声内力之雄沛,其令人胆战心寒!
  黄古陵怔了一怔神,又向屋内走了进去,靠岩石壁尽头露出一个石洞,黄古陵张眼探了一下,里面一片漆黑,想着洞内极为深远。
  他暗中聚气运功,一面缓步前进,转了两个弯,洞内形势逐渐开朗,两壁相距越来越宽,但仍甚黑暗不能视物。
  黄古陵运足目力,向前看去,只见五六丈外隐隐现出一团灰影,见似一人盘膝而坐。
  黄古陵又向前走了四五步,陡觉一股劲道,迎面袭来。
  他双掌平胸推出,硬接一记掌风,攻来潜力虽被黄古陵挡住,但却感到心神震荡,马步不稳。
  略一注神,对方第二道掌力又是攻到,这次力道较第一次攻来潜力加重许多,黄古陵又硬接一掌。
  但他整个身子,却被震退了四五步远,气浮血涌,赶忙运气凝神,刚刚稳住摇摆的身子,对方第三道潜力又攻了过来。
  第三次力道更是奇大,黄古陵那哪还敢硬接,双掌连继劈出四掌,假借对方透过自己掌劲的潜力,退出六七步。
  哪知后面是坚硬的石壁,黄古陵被撞得头昏目弦,心中大骇,暗忖:这人的掌力自己是万无法敌得,我跟他素昧平生,无怨无仇,何必扰他清修,想罢转身欲退出洞外。
  突闻一阵嘻嘻的笑声,道:“小娃儿慢走,前来和老朽谈谈天,嘻嘻……”
  突见洞中火光一闪,接着亮起了一盏油灯,莹莹发光,照明石洞,黄古陵凝神向内看去!
  只见一个须发虬结,连在一起的怪人,端坐在一个用草编成的垫子上面,一袭灰色长袍直拖地面,耳鼻都已被那连接的须发掩住,恍似一个无脸无目只有毛的狮头,眼中精中炯炯,像似两盏油灯。
  在这不见天日的石洞中,又陡然看了这样一个怪人,黄古陵虽很胆大,也不觉心中一惊,迟疑了一下,才缓步前进。
  怪人突然又放声一阵大笑,道:“小娃儿放心,我不会伤你,久处洞中寂寞的很,你既然来了就和老朽畅叙一番。”
  黄古陵一听,登时胆气一壮,走近怪人跟前,抱拳长揖,道:“请恕晚辈打扰老前辈清修。”
  怪人抬起那双神光逼人的怪眼,凝视黄古陵一阵,笑道:“小娃儿,脸上胡须若再经过廿年不刮,真要和老朽一样了,呵呵。”
  黄古陵觉得这怪人说话甚是有趣,躬身道:“老前辈大概已在此地潜修廿余年了,必然已是参得人生奥秘,晚辈打扰清修,尚望恕罪。”
  怪人呵呵一笑,道:“多少时间,老朽也忘记了,大概已有二十七年了罢。
  说完话,伸出那瘦如鸟爪的右手,指着旁边一块青石,示意黄古陵坐下。
  黄古陵心知这须发虬结的怪人,过去必是一位武林高人,潜修深山,如非是参悟了人生真谛,定有着难言隐衷。心念及此,敬仰之心,油然而生,深深一揖,才如示坐下。
  要知一个人在这种不见天日的石洞中,清修二十七八年,这种漫长的岁月已经占去了人生一半生命,若无参得人生神奥,如何能够呆得住这么长岁月。
  怪人突又呵呵笑道:“小娃儿,你怎么会到这里来,是不是一个女娃儿指示你来偷学武功的?”
  黄古陵摇摇头道:“我是无意到此,并无旁人指示。”
  怪人嘻嘻笑道:“你已经是快要死的人了,纵然再学得如何精奥的武技也是无用。”
  怪人说完后,像似极为欣喜,又笑道:“很好很好!这样女娃儿可以出嫁了。”
  黄古陵真不知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只觉得怪人真是人间第一乐人,无拘无束,没有凡尘俗嚣干扰。
  黄古陵问道:“老前辈,你说得很好,却好什么?”
  怪人笑道:“好在你身有残疾。”
  黄古陵听得一呆,怎么自己有残疾,他却很高兴。
  怪人微顿了一顿,又笑道:“本来有位女娃儿,替我送食物来,我每七日便教她一招普通式武功,若是要学较精奥的武功,便一百日才教她一招,如要更精奥的武功,便三年教她一招,那女娃儿已经给我送了四年食物了,最近她大概是想出嫁罢,十余日没有来过了。你不学武功,当然我没办法叫你替我送食物,但你说你身上有残疾,那么我若将你病治好,你不是可以答应替我送食物吗?”
  黄古陵一生中从没看到过有这种怪异的事情,但这怪人的方法,却是很怪,而且使得很有趣,故意叹道:“可是我要死,不愿活在这讨厌的尘世间。”
  怪人也是呵呵一笑道:“这样一来,我真设法叫你送食物了。”
  怪人突然问道:“小娃儿,你为什么乐意死呢?岂不太辜负了你父母生你之恩吗?”
  只见怪人右手揭开他左肩须发,左臂果然是齐肩而断,他又提起垂在地上的长袍,只见他双腿自膝盖上三寸,已全被截去。
  黄古陵心头一震,问道:“老前辈,你的手和腿……”
  怪人放声一阵大笑,道:”左臂、双腿是给我师弟,不,他的武功是我传授,应该说是我徒弟砍断的,因为我那徒弟给我下了麻药,方制住了我,不然他无法伤害我的。”
  这种极为残酷恨事,在怪人口中说来,却无丝毫痛恨的表情,黄古陵问道:“老前辈,你徒弟那么残酷,怎么不将这种禽兽碎尸万段呢?”
  怪人笑道:“我四肢只剩下一条右臂了,如何能够去杀了。”
  黄古陵此刻觉得这怪人的可怜,孤独,虽然他自己并不觉得自己凄惨,但相反的却同情怜悯这个怪人了,他胸中热血沸腾的说道:“老前辈,你若是疗好我伤疾,教我精奥的武功,我一定帮你老人家将那恶徒杀掉。”
  怪人真是怪诞至极,但听他呵呵笑道:“不行不行!我向来不接受别人半点恩惠,但也不能平白施恩于人,你要学我武功需要公平交易,呵呵……我武功有普通、绝招、残招、毒招四种,你若要学普通的送饭七日教你一招,要学绝招百日教一招,要学毒招三年一招,要学残招需要有一件实物给我方能教你一招,哈哈哈……小娃儿,现在你替我送饭三年,我将你伤疾治好,要学武功得三年以后算起,学那一种武功,照那一种武功年日计算。”
  黄古陵真想不到他如此怪,他既然如此可怜,自己替他送食物又有何妨?难道怪人真能疗治我的怪病吗?
  想罢,轻叹一声道:“你过来让我诊断一下。”
  黄古陵缓步走了过来,盘膝跌坐怪人跟前,怪人伸出枯瘦的右手,轻把黄古陵脉门一阵,轻咳了一声,他又伸掌按在,“气海穴”上,一会按到“藏血”、“腹结”两穴。
  足足有一盏热茶工夫,怪人才笑道:“可惜!可惜我若治好你病,你却要丧失三四十年的功力。”
  黄古陵茫然道:“老前辈,这话怎么说?”
  怪人笑道:“小娃儿,你师父真是一个绝世聪明的人,他居然知道这种“逆气反正”,增长功力的道理,你师父是以透骨点穴法,点了你“藏血”、“腹结”、“气海”,三穴,这三处穴道,一属肝脉,一属气血相交要害,一属人之三寸气的总枢经,让这三处穴道阻挡体内气血,生逆流现象,每当气海穴汇聚满逆血之气时,便透过丹田流走体内百骸,这种独门点穴法,除了老朽能解之外,天下武林同道,能解透骨点穴法的人,恐怕很难找得出来了!
  如果我现在就将穴道解开,你的血流气血便恢复通常人之流走法,这样一来你还有四十年功力增长之效便丧失了。
  黄古陵听完话,内心无比佩服怪人诊断如神。唉!果然师父费尽苦心,想出这种方法来增长自己功力,三年来的苦楚自已是有价值的。
  突听怪人呵呵笑道:“小娃儿,你真是有骨气,能够忍受逆气上冲所产生那种极端痛苦的折磨,若老朽推想不错,你已经受了十年功力之效,无怪刚才你能接我三掌。”
  黄古陵笑道:“老前辈,那么我此病不冶了,但我仍然送食物。”
  怪人笑道:“不行!我没给你疗病,我不接你这恩惠,而且你在短短几月中,增长一甲子的功力便要到期,那时若不解了穴道,你就会抵受不住血脉暴涨,惨烈身死!这样吧,我想出一个方法将你逆气上冲之痛苦消除,然后到你限期届满,老朽便解开你的穴道。”
  黄古陵心中大喜,问道:“老前辈,你真能够消除我怪病发作的痛苦吗?”
  怪人突然闭上眼,不再答黄古陵的问话,他像似在思索着用什么方法来减除黄古陵怪病发作的痛苦。
  大约过了一顿饭工夫,怪人张开双目一阵哈哈大笑,道:“有了!我以冰鱼魄指点你‘气海穴’。”
  怪人那只右手食指,已如同雷奔电闪般向黄古陵“气海穴”上戮去!
  他这一指端得奇快已极,耳际听到一个娇婉的声音说道:“残人愚,我无论如何不愿让他接替这一份差事,我还要偷学你的武功。”
  突听怪人呵呵笑道:“女娃儿,你也不能说一辈子都服侍老朽呀,若以你当今的武功,放眼天下江湖武林能够胜你的人,大概已没有几个了。”
  黄古陵微微睁开一线眼光看去,在青灯之下,看的甚是清晰,只见一个身着蓝衣的少女,坐在那块青石上,这少女容貌美艳尘寰,翠眉如黛,瑶鼻樱口,肌肤赛雪欺霜,有沉鱼落雁之容,闭月羞花之貌,简直是天上仙子,人间尤物,黄古陵只看得不禁一呆。
  他想不到人间会有如此美丽的女人,本来他觉得西门玉兰和绿衣丽人,已是人间罕见的红粉佳丽了,但如今见了这蓝衣少女,她的美艳却胜过她们几分。
  黄古陵只觉此女似曾在哪里见过,但一时之间,却又无法确定在哪里见过,黄古陵怕给那少女发觉不禁又闭了双目。
  只听耳际又传出那蓝衣少女娇脆的声音,道:“残人愚,我要服侍你到死为止,我要学会你全部的武功。”
  怪人哈哈笑道:“普通、绝招、毒招的武功,你可以学到,但残招武功,你却永远学不到,除非你将杀人指全都拿来给我,我才会教你残招的十七式武功。”
  黄古陵听得心头大震,“杀人指!杀人指!”他四指残废,纵是得了那杀人指又有何用?另一个念头又在他脑际泛起,他想这怪人定是一位天下无敌的奇人异士,他所说的残招武功,一定是极为玄奥之学,若是自己将杀人指夺到手,拿来给他那么自己学了他武功,定能杀了“杀人殿主”。
  那蓝衣少女娇声道:“一只杀人指可以学残招几式武功?”
  怪人笑道:“左右大姆指和右无名指,每双可以学三招,右无名指可以学二招,其余的杀人指每双一招。女娃儿!你人长得极美,若学了残招武功,人变得极为残酷那可不大好,老朽想你只学普通,绝招的武功就够了。”
  黄古陵心中微惊,暗道:“怪人武功中分普通、绝招、残招,那么毒与残两种武功,定是极毒、极残的招式了。”
  蓝衣少女一缕清韵说道:“残人愚,我今天送来七日的食物,又是一次的百日到期,你可要教我一招普通与绝招的武功了。”
  怪人笑道:“好好好!我就教你。”
  蓝衣少女突然站了起来,姗姗向黄古陵走来,蓦地她运足功力向黄古陵“幽门”穴踢去,一声闷哼由黄古陵口中传出!
  怪人呵呵一笑道:“女娃儿,你学了我二招毒招武功,竟然也变很心狠手毒了。”
  蓝衣少女娇声笑道:“我辛辛苦苦才能得你传授二招武功,岂能给他平白的偷学了去。”
  怪人呵呵笑道:“有理有理!女娃儿,你看清楚了这普通一招式,“白云飘飞”。”
  说着,怪人右手斜斜拍了出去,突然手腕一阵颤抖,一双手掌倏化为十余双手,攻袭蓝衣少女身上三十六处穴道,蓝衣少女急忙挪移出七尺,说道:“白云飘飞我已经懂得,你再教一招武功。”
  怪人笑道:“女娃儿,你真是聪明,若我将全部武学传授你,不需要一年你定都学了过去,来,这一绝招称“人骨残灰”,需要以左手为辅,你看清楚了。”
  语声中,怪人的左手衣袖,飘飘扬起,只见怪人右手向黄古陵屁股上一招,笑道:“小娃儿,你平白偷学两招武功。”
  黄古陵一咕碌了翻起来,躬身道:“老前辈真是天下武林第一奇人,晚辈今日蒙受大恩,镂骨铭心,永为难忘,她既然不愿放弃替你老人家送饭之事,晚辈也不能强人所难,不过我每十日会来探望一次老前辈。”
  怪人笑道:“女娃儿武功有相当造诣,但她却贪心的很,这样一来我又无法给你疗伤了。”
  黄古陵惨然一笑,道:“我死并无足惜,只恨我命运多桀。”
  怪人突然笑道:“小娃儿,你不要伤心,如果能够将那‘杀人指’取来,老朽不但教你武功,也会疗治你的伤疾。”
  黄古陵叹声道:“我本来已得到一只右姆指‘杀人指’,可恨被人偷去了。但我一定要想尽方法将它讨来献给老前辈。”
  怪人突然伸手抓起了条大火腿,大吃大嚼着,香气四溢,黄古陵不禁倒咽了一口涎水,因为他已经几餐没吃东西了,可是又不敢问怪人要,因为他知道那食物是蓝衣少女送来给他七日所食的。
  黄古陵站了身,躬身一揖说道:“老前辈,半日来扰你老人家清修,晚辈现在就告辞了。”
  怪人呵呵一笑道:“好好……小娃儿你赶紧去抢杀人指吧!”
  黄古陵转身出了石洞,此刻已是落日时分,群山蒙上了一层灿烂彩霞,黄古陵展开轻功疚向洛城驰去!
  半个时辰工夫,黄古陵已奔出层层叠叠的峰峦,蓦然一声急促的声音,叫道:“黄相公,你……你援我一手。“
  一个绿衣丽人如电般的由一道峰谷疾奔过来,只见她血迹斑斑,稍为有点狼狈,臂上衣袖也破了一块,头发和身上也沾了好些草屑。
  她恍似一头失群的羔羊,直向黄古陵的怀中扑了过来。
  黄古陵看清她的脸容,冷哼一声,闪了开去!
  绿衣丽人脚下一阵踉跄,跌倒草地上,她抬头来惨然一笑,道:“黄相公,你怎么这样狠心,啊!来了,黄相公……”
  突然她站了起来,躲到黄古陵身后,显似极为惶恐,惧怕!
  蓦地四面一阵步履之声,纷至沓来,传入耳际。
  黄古陵转目四顾,只见四面八方,涌现出十几个人来。
  首先是七位面目奇丑,身着彩色绸衣,五十上下的怪老人,每人手中都握着一柄绿光闪闪的长剑。
  七位丑怪老人后面,接着涌出十三个全身白衣,连头带脸,也蒙着白布的怪人,他们立刻向黄古陵二人,采取包围之势,分站东、西、南、北四方,睁着两双眼睛,闪闪发光注视着黄古陵和绿衣丽人。
  这些怪异装束的人,立时把这荒凉的山野,托衬得恐怖、紧张起来。
  黄古陵一见了这些来人,心头也感到一阵寒意,他冷声向绿衣丽人问道:“这些鬼不像鬼,人不像人的东西是什么地方来的。”
  绿衣丽人娇声笑道:“那彩色衣衫的老头极为淫恶……不知如何他们要捉我,我击毙了二个丑恶老人,杀了四个白衣僵尸人。”
  黄古陵轻哼一声,道:“我也要寻你晦气,你为何要我援手?”
  绿衣丽人娇脆的声音,说道:“黄相公,嫂溺援之以手,你乃是男子汉大丈夫,见危逃避岂不觉羞见天下英雄么?”
  黄古陵怔了一怔,暗道:“是啊!我纵是和她有仇,但嫂溺援之以手……”
  绿衣丽人格格一声娇笑,道:“黄相公,我只求你替我壮壮胆就好了,动手搏斗,不敢相劳。”
  蓦然,三个白衣怪人并排向二人逼来。
  黄古陵一皱眉头,举手遥发一掌。
  一股猛劲的潜力,直逼过去!
  哪知三个白衣怪人,骤然分散开来,让开黄古陵掌力,疾向前欺了过去,他们身法僵直但却迅快异常。
  黄古陵微微一怔,一个欺身,反臂劈出一掌。他这一掌劈出后,风声劲荡,突见黄古陵右臂一阵颤动,一只手掌陡化出十余条手来,攻向三个黑衣人身上要害。原来黄古陵这一掌乃是石洞中怪老人传授蓝衣女少普通招式的“白云飘飞”,要知黄古陵体内气血乃是逆流而行,蓝衣少女虽然踢中晕穴,但黄古陵却没晕去,怪老人传授蓝衣少女两招,他也暗中偷偷学会了。
  但听三声惨厉的连续嗥吼。
  三位白衣怪人腹部要害,同时各中了黄古陵一掌,三人的身躯被震出一丈开外,一动也不动。
  这种骇人听闻的掌式,看得使场外的那些怪人,心寒胆战,绿衣丽人眉头也皱了一下,她想不到黄古陵轻拍出的一掌,却连毙了三位白衣怪人。
  于是黄古陵不禁也呆怔那儿,他本想是试一试怪老人所传的招式,到底有什么威力,万没想到却是这么犀利。
  黄古陵轻然一叹,呐呐自语道:“他果然是一代奇人,这种普通招式已有这般威力,何况那绝招,毒招,残招……”
  绿衣丽人见他喃喃轻语,也不知他在说什么,突见一个丑恶彩衣的怪人,已如雷奔电闪般跃来。
  绿衣丽人急叫道:“黄相公,注意敌人……”
  黄古陵陡然警觉,但觉一道疾急的剑光已经迎面刺来,剑气森森,寒光惨惨,扑面生凉。
  黄古陵大喝一声,挥手拍出一掌。
  那彩衣丑怪老人,手挽一剑圈,但见一阵剑光缭绕,绿光闪闪的长剑,已急指黄古陵左肩。
  这一下剑式奇快,黄古陵脑际陡然闪过怪老人所传授的那招“人骨残灰”,用来封拍这一剑是最恰当不过了。
  想着,黄古陵身躯微偏左掌疾拂而出,右掌已如电般弹震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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