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飘花梦
  作者:东方英
  明明墓前 两侠争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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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珠还合浦 认祖归宗
  两雄联手 共诛恶魔
明明墓前 两侠争斗
  通往巫山道旁有一家“杏花村”。
  照说“杏花村”该是酒好菜好的地方,可惜这家“杏花村”的菜,还马马虎虎过得去,说到酒,那就叫人眼睛里冒火,鼻孔里生烟了。
  因为,他们根本就不卖酒。
  要喝酒,对不起,请另走别家。
  可是,这里会有别家么?三十里之内,就此一家,你要走别家,就得再走三十里路。
  所以,这家“杏花村”虽然没有酒,菜也不怎么样,你还是非照顾他的生意不可。
  “杏花村”是家小店,四张桌子就把整个的店都摆满了,不过还收拾得千干净净的,有点风雅的气息。
  “杏花村”掌厨做莱的是个老头子,前后照顾生意的是个大姑娘。
  老头叫老白,大姑娘叫玲子,是二个相依为命的祖孙。
  到了中午时分,座上只来了一位座客,那是一个身穿蓝色劲装的年轻人,身上带了一把鱼皮鞘的单刀,江湖人的装束,但有着读书人的气质,斯斯文文的,叫了一荤一素二样莱,在慢慢的吃着。
  接着又进来了一位年轻人,这位年轻人穿了一身紫色劲装,身上带了一把宝剑,叫了菜又要酒,当玲子告诉他没有酒时,他只皱了一皱眉头,又加了一个菜。
  店中只有两位客人,少不得彼此都想看看对方,当他们目光一接时,两人的剑眉不由得都是轻轻的一轩。
  他们这是第三次碰面了,事情可是真巧!
  太巧的事情,总叫人心里有点不大舒服,蓝衣人暗“哼”了一声:“好小子,你在跟踪我!”
  白衣人也有着同样的感觉:“好小子,你在跟踪我!”
  他们的修养都不坏,心里的不愉快,都没有挂在脸上,甚至还微微一笑,打了一个点头招呼。
  白衣人的菜送上来了,这时门外传来了一阵快马奔腾声,马到人到,旋风般进来了六条彪形大汉一声:“拿酒菜来!”
  他们就自己动手,把二张空桌子并在一起,各据一方坐了下去。
  白玲子见了这种威势,活泼开朗的态度立时变得畏畏缩缩:“大爷们,要些什么菜?”
  “快,有什么菜来什么菜,拿好的来就是。”
  白玲子应了一声:“是!”
  另一个汉子叫道:“先来五斤白干,解解老子的渴。”
  “大爷,我们这里没有酒哩!”白玲子心里怕怕的脸色都白了。
  “没有酒,什么话,再说没有酒,老子砸了你们的店,去!去!去!快去把酒送来。”又一个汉子冒火了。
  白玲子失措了片刻,忽然,壮起胆子道:“大爷们,我们是不卖酒的。”
  “不卖酒,开什么店!”
  “不卖酒,叫什么杏花村!”
  “今天没有酒,就是不行!”
  白玲子原本壮起了的胆子,被他们你一言我一语,说得又壮不起来,口中:“这……这……”竟不知如何是好。
  这间小饭铺,一眼可以看个对穿,外面客人在闹事,里面做莱的白老头,无不看得一清二楚,说来也真奇怪,他竟看见当作没有看见,就不出来答上二句话,任由自己的孙女儿受窘受逼。
  那六人之中,有位三十多岁的汉子,倒是先替白玲子说话了:“你一言我一语,别把人家姑娘吓坏了,大家先静一静,待我来向这位姑娘打个商量。”
  他一开口,大家都不作声了,显见这汉子定是他们六人之首。
  那汉子又向白玲子道:“你们不卖酒,也许是事实,不过我们兄弟们却不能一餐无酒,姑娘,就麻烦你,请你到附近村子去看看,替我兄弟让些酒来可好?这是五两银子,除了酒钱之外,多余的就算是你姑娘的跑腿钱好了。”这人说话倒是有情有理,而且,把五两银子也放在桌上了。
  白花花的银子,谁见了谁爱。可是,白玲子没点头,因为附近根本就没村子,她到哪里去让酒去,有点歉然,欠着身道:“大爷,这附近十里之内找不出第二户人家,实在抱歉,小女子无能为力。”
  事实就是这样,只要稍为明白事理的人,这都不能勉强人家。
  那为首汉子点了点头,道:“姑娘的话,说得也是。”
  白玲子一欠身道:“多谢大爷……”转身就要走了开去。
  “且慢!”那为首的汉子又说话了,而且脸上还堆满了笑容,不过笑得有点怪异,有点邪气。
  白玲子又回到原地道:“大爷还有什么吩咐?”
  那为首汉子道:“姑娘说买不到酒,我们大伙儿也不怪你,可是吃闷饭我们吃不来,姑娘就坐下来,陪大爷们谈谈吃吃吧。”
  这小子说得好听,原来没安着好心,看来,他比那些呼呼喝喝的人还坏。
  白玲子脸色一变,她身旁的一个汉子已是哈哈大笑,道:“姑娘,这可是现成的,你没话说了吧,来!来!来!坐下来!”
  伸手一把,扣住了姑娘的玉肘,一带一送就把白玲子送到了那为首汉子怀中。
  那为首汉子笑了半声,就被一声怒喝之声喝得把笑容冻结在脸上了。
  早他们而到的那位白衣人倒挑着一双剑眉,冷冷的道:“放开人家姑娘!”
  那为首汉子不能不放开姑娘,因为抱着一个姑娘在怀里,怎能和人家动手,所以说,他放开那姑娘,倒不是怕了那白衣人。
  一脸不屑的冷笑,打量那白衣人好几眼,然后指着自己的鼻子道:“年轻人,你可知道大爷是谁?”
  白衣人一抬眼,望着屋顶上的横梁,看都懒得看他了,但鼻子却冷“哼!”了一声。
  那为首之人一翻怒目,大吼一声,道:“你听说过江南六条狼没有?”
  白衣人一摇头道:“没听说过。”
  那为首汉子道:“本大爷就是六狼之首,笑面狼秦大川……。”
  白衣人说道:“你就叫秦大川,好,认识你了,你带着你的人乖乖的离开这里吧!”
  秦大川一翻眼,可是,他的眼睛却傻了。
  只见眼前白光一现一收,左边少了一只耳朵,脸上一边多了一道裂痕。
  如说那道白光是要他的脑袋,他就有十个脑袋,也早巳落到地上了。
  遇见了绝世高手,狠人也狠不起来了,秦大川没说第二句话,应了一声:“是!”第一个走出店门。
  凭他们这德行,居然还能活到三四十岁,理由无他,在打不过的人面前绝不死要面子。
  六条狼什么也没有吃到,就这样饿着肚子走了。
  白衣人望了那蓝衣人一眼,回了自己座位。
  蓝衣人这时忽然轻笑一声,自言自语,道:“狗拿耗子!”
  白衣人冷笑了一声,却没有答话。
  所谓一只巴掌拍不响,白衣人让了一步,自是没有好戏可看,白衣人后到,却先吃饱走了。
  看样子,蓝衣人是在追踪白衣人,可是入店时,他却先白衣人而到。
  白玲子望着蓝衣人的背影消失后,秀眉儿一挑,道:“爷爷,这蓝衣人不简单,他好像知道我们似的。”
  白老头刚才装聋作哑,现在可说话了,哈哈一笑,道:“他也没有瞒过爷爷的眼睛。”
  白玲子道:“爷爷,你认识他?”
  白老头道:“爷爷认识他师父。”
  白玲子道:“爷爷认识他师父,那他师父也一定是个了不起的人物了,他比爷爷你……”
  白老头一笑道:“你就爱拿人家和爷爷比,这次你可把爷爷比下去了。”
  白玲子一怔道:“他是什么人,能高得过爷爷?”
  白老头呵呵笑道:“孩子,你真是坐井观天,江湖上比爷爷高的人可多哩!”
  白玲子微微一笑,道:“爷爷说得是,谦虚就是美德。”
  白老头哈哈大笑,道:“小丫头,你是越来越没有规矩了,居然调戏起爷爷来了。”
  白玲子道:“玲儿不敢,只是玲儿好像还没听爷爷服气过谁。”
  白老头道:“刀魔剑怪在江湖行道时,敢不服气他们的人,只怕不多。”
  白玲子大眼睛猛地一睁,微带不寻常的声音,道:“你说那蓝衣人是刀魔的传人?”
  白老头道:“错不了,准是刀魔的传人。”
  白玲子柳眉一颦道:“那白衣人不会是剑怪的传人吧。”
  白老头道:“事情就有这样巧,他正是剑怪的传人。”
  白玲子紧张得有点喘不过气来,道:“他们终于来了。”
  白老头微笑道:“他们是来了。”
  白玲子:“我们怎样办?”
  白老头道:“关门打烊,今天不做生意了。”
  小饭店关门打烊了,白老头和白玲子从后山上翻了出去,行了一程,来到一座坟墓之前。
  坟前墓碑上用大力金刚指力写着:“明明之墓”四个字,没有立碑的时间,也没有立碑人的姓名,甚至“明明”两字也看不出墓中人是男是女。
  墓前左右各种了一株松柏,松柏倒是很高大了,由此可知这座坟墓的时间也一定很久远了。
  白老头与白玲子走到墓前,各自行了一礼,一晃肩便拔身而起投入坟墓后面隐起身形。
  就在白老头与白玲子隐身不久之后,山前冒出一条人影,直落到坟墓之前。
  他,就是那白衣人。
  白衣人打量了坟墓四周一眼,然后走近墓前,看清了墓碑,作式,就要拜了下去。
  “且慢!”蓝衣人接着现身出来,喝住了白衣人。
  白衣人收式回头,见是蓝衣人,心中老大不乐,剑眉一轩,冷笑一声,道:“朋友,你阴魂不散,一直跟在在下身后做什么?”
  蓝衣人的个性显然比白衣人圆滑,带着笑容哈哈地道:“朋友,我们一路而来,时先时后,怎能说是在下跟在朋友你后面,难道不能说是朋友你跟踪在下么?”
  白衣人想想实情确然如此,倒一时说不上话来,怔了一怔,道:“在下来此上坟,你又为何而来?”
  蓝衣人一笑道:“可巧了,在下也是上坟而来……”
  白衣人剑眉一挑道:“你……”
  蓝衣人还是笑吟吟的道:“你早就该知道在下是什么人才对。”
  白衣人讪讪的说道:“你是刀魔的传人?”
  蓝衣人道:“说对了,剑怪的传人,在下该如何称呼你才对?”
  白衣人道:“在下杜平。”
  蓝衣人抱拳道:“原来是杜兄,在下胡少先。”
  杜平点了一下头,道:“胡兄,你为什么阻止在下拜墓?”
  胡少先道:“你可知道墓中之人是什么人?”
  杜平一怔道:“这……。”他这一窘,并不能够说他不知道,也许是他难以说明。
  胡少先道:“你不知道,是吧,在下我可知道。”他不但心眼活,而且硬把“不知道”三个字扣在白衣人身上了。
  杜平不自觉的顺着蓝衣人的话意道:“你知道什么?”
  胡少先道:“墓中人是在下师娘,你说,在下该不该阻止你下拜?”
  杜平大叫一声道:“你胡说!”
  不但杜平说他胡说,就是藏在暗中的白老头也皱了一下眉头,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白玲子却望着白老头微微一笑,笑意之中,表示了她与白老头的看法想法并不完全一样。
  其实,杜平说胡少先胡说,不是没有道理,因为墓中的明明姑娘,只是一个黄花大姑娘,怎会是蓝衣人的师娘呢?
  胡少先收起嬉笑的面孔,正色道:“家师视她为妻,在下视她为娘,家师心中有妻,在下心中有娘,在下认她是师娘有什么不对?”
  这不算是理由,但隐隐中却表达了他们师徒真挚的感情。
  杜平大叫一声道:“我们师徒也是一样的心情,那她也该是在下的师娘了。”
  胡少先一笑道:“可惜你这话说迟了,而且,也只是鹦鹉学舌,不是真情,请你退过一边去,由在下先行拜墓。”
  杜平显然口舌之才比不过蓝衣人,急得满脸涨红,大叫道:“上舌之能不算真本事,来!来!来!我们手上分高下,谁胜了谁先拜。”说不过就打,这倒是最有力最简单的解决办法。
  胡少先点头道:“刀剑上见真章,好,就刀剑上见真章,难道在下还会怕了你不成?”
  杜平冷笑一声,拔出了宝剑。
  只见胡少先一抬臂,也拔出了自己的宝刀。
  宝剑宝刀两样都是当世奇珍,刀泛七彩之色,剑吐五色之光,刀光剑影互相交映,交织成一道霞光,直冲斗牛之间。
  杜平一捏剑把,道了声:“请!”
  胡少先也是一抱刀,道:“请!”
  架式一拉,眼看就是一场龙争虎斗就要展开了。
  白老头眉头一皱,身子一直,站了起来。
  白玲子拉住白老头道:“爷爷,别理他们,让他们打下去给玲儿开开眼界。”
  白老头道:“他们师父打了一辈子,不能再让他们晚辈再打一辈子……”
  “你们给老夫住手!”白老头飘身而出,就到了杜平与胡少先面前,不但口气威严至极,脸上也是一片肃穆,再不是那烧菜的糟老头子了。
  胡少先最先还刀入鞘,向白老头抱拳一礼道:“晚辈胡少先见过老前辈。”
  白老头点了一点头,目光转到杜平身上,只见杜平还把宝剑握在手中,一脸不以为然的神色。
  白老头轻叹一声道:“杜少侠,你也把宝剑收起来吧。”
  杜干摇头道:“老丈,这件事谁也管不了,请你让我们自行解决的好。”
  白玲子冷笑一声道:“别人管不了,我爷爷就能管,你还是乖乖的把宝剑收起来吧!”
  杜平怒目一寒道:“在下的事,谁也不能管。”
  胡少先却是一笑道:“杜兄,白姑娘没说错,你要知道白前辈是什么人,你就不会这样说了。”
  白玲子转向胡少先一挑秀眉道:“你知道我爷爷?”
  胡少先点头道:“八表飞鹰白老前辈,晚辈怎敢不知。”
  八表飞鹰白老头哈哈一笑道:“少侠和令师倒是相像得很。”
  杜平一震道:“老前辈就是八表飞鹰白老前辈?”他是迟慢了一点,便也笃实得可爱。
  八表飞鹰白老头点头道:“少侠可以收起兵刃了吧。”
  杜平这才还剑入鞘,重新行礼,道:“晚辈见过老前辈。”
  八表飞鹰白老头:“不要多礼了,你们不是来上坟的么?现在先过去行礼,有话行过礼以后再说。”
  杜平为难的一蹙双眉道:“这……”他绝不能让胡少先先拜,可是,胡少先能让他先拜么?
  胡少先一笑道:“杜平,你不反对我们一同拜坟吧。”两个人同拜,不分先后,他就是脑子灵活,又着了先鞭。
  杜平老实地说道:“好吧,我们一同拜。”
  两个人转身来到墓前,并肩拜了下去,行了大礼。
  八表飞鹰白老头点头一叹,道:“这两个小的正和两个老的一样,一个灵巧,一个厚实……”
  白玲子仰头道:“他们的师父,就是这副德行么?”
  八表飞鹰白老头道:“是的,完全一样……”
  忽然目光一望,望着白玲子,冒出一句没头没脑的话道:“你认为他们哪一个好?”
  白玲手愣了一下道:“各有所长,各有所短,两个人都好。”
  白老头身子一震,脸色变得惨白道:“你也这样说。”
  白玲子奇怪地道:“谁这样说过?”
  八表飞鹰白老头脸色又是一变,他真是老糊涂了,怎么把心里话都说出来了,赶忙吸了一口长气,抑住失常的心情,缓缓道:“是我自己这样想。”掩饰得很好,白玲子没有再追问下去。
  其实,事实全不是那回事,白玲子刚才对胡少先与杜平的批评,也就是墓中人明明姑娘早年对刀魔剑怪二人的批评。
  明明是几十年前的一位少女,为刀魔和剑怪二人所深爱,偏偏明明姑娘觉得他们两个人一样的好,竟不能从他们二人之中择定自己的终身伴侣。
  结果,刀魔和剑怪争了一辈子,争到明明姑娘苦恼而死,大家都落了空,现在他们两人的徒弟又针锋相对的争执起来。
  也不知是什么原因,八表飞鹰白老头脑中忽然兴起了一个怪念头,这个怪念头,使他贸然问了白玲子那句话,而白玲子那句答话,却叫他担起心来了。
  唉,这两个小子,不会同时看上小玲子吧?
  八表飞鹰白老头跑了半辈子江湖,现在却被自己的怪念头弄得心绪不宁了。
  他这突然兴起的念头,会是一个不祥的预兆么?
  八表飞鹰白老头念动之间,杜平与胡少先已经拜罢起来,回到了白老头面前。八表飞鹰白老头讪讪的一笑道:“两位少侠的师父都好?”
  杜平点头道:“他老人家很好。”
  胡少先却道:“家师要晚辈向老前辈问好。”
  八表飞鹰白老头一笑,道:“令师还记得老夫?”
  胡少先正色道:“家师知交不多,老前辈是家师仅有的几位知交好友之一,家师能不时在念中。”
  八表飞鹰白老头哈哈大笑道:“少侠真了不起,见少侠如对令师,老夫好不开怀。”
  好话叫人听了心里总是高兴,八表飞鹰白老头虽然心中明白,但还是不能无动于衷。
  这时,白玲子接口道:“两位大哥,我们到那边坐下好说话。”
  白老头一竖眉道:“丫头,你叫他们什么?”
  白玲子说道:“大哥呀!这有什么不对?”
  白老头道:“你叫他们大哥,他们能叫我爷爷么?丫头没大没小的,好没规矩,应该叫大叔才是。”
  这倒是釜底抽薪之法,有了辈份长短的距离,就可保万无一失了。其实,白老头纯是自己疑心生暗鬼,庸人自扰,处处设防,反而招致了无心之失。
  首先,胡少先一笑道:“我们年纪都还不够大,大叔可当不得,还是当大哥的好。”
  最怪的是,最不会说话的杜平,这时也居然道:“江湖辈份,可算不得准,还是叫我们大哥好。”
  白玲子一翻眼也道:“爷爷,你怎么啦,一下子变了习性。”
  白玲子可不等八表飞鹰白老头再说什么话,先向杜平和胡少先一拉手道:“两位大哥随小妹来。”
  大哥叫上了口,八表飞鹰白老头只有暗自一叹,没有说话了。
  转过坟地,不过二三十步,有一块大石头,平躺在地上,石上平滑如镜,正好坐息。
  白玲子笑着道:“爷爷说,你们师父和明明前辈就经常坐在这块石头上看月亮数星星,我们在这里回溯往事,就更有意思了。”说着,她自己先在石头上坐了下去。
  八表飞鹰白老头冷冷的道:“过去了的事情有什么可谈的,二位千里迢迢而来,除了上坟之外,可有别的意图?”
  八表飞鹰白老头的态度严肃起来了。
  胡少先也就不便以笑脸相对,皱了一皱剑眉道:“老前辈说得不错,家师确有所使命而来。”
  八表飞鹰白老头的目光射向杜平道:“少侠,你呢?”
  杜平道:“晚辈也是奉了家师的使命而来。”
  白玲子道:“这倒巧了,你们各据一方,怎会同一天到来?”
  八表飞鹰白老头一笑道:“这有什么‘巧’字可言,你忘了你明大姑今年今日是她六十大寿的生日。”目光一掠杜胡两人,接着转问他们道:“你们师父是不是限令你们今日上坟?”
  杜平与胡少先都点头承认了。
  八表飞鹰白老头道:“现在把你们的真正来意说出来给老夫听一听。”
  杜平与胡少先注目对望了一阵,脸上都有为难之色,也都摇了一摇头。
  八表飞鹰白老头微微一笑道:“你们是不愿意说呢?还是不便说?”
  杜平与胡少先你望着我,我望着你,最后只挤出一阵苦笑,还是不答话。
  八表飞鹰白老头一笑道:“你们不说,老夫替你们说了吧。”
  他说替他们说,但并没有马上说,先举目望着苍茫的高空,不胜唏吁的自言自语道:“就老夫记忆所知,你们师父之间为了墓中的明明,前前后后曾经拚斗过一十八次……”
  白玲子急口道:“谁胜了?”
  八表飞鹰白老头道:“谁也没胜,谁也没败……。”
  猛然一摇头,厉声道:“你们师父是不是要你们像他们一样继续拚斗下去?”
  胡少先道:“家师没有这样说。”
  八表飞鹰白老头道:“那他是怎样说的?”
  胡少先道:“他老人家只吩咐晚辈把明明前辈的灵骨起回去,如果有任何人出面阻挡,杀之可也。”
  杜平一张目道:“奇怪,家师也是这样吩咐的。”
  八表飞鹰白老头长叹一声道:“这还不是就是要你们继续拚斗下去。”
  胡少先笑笑地道:“也许是这个意思吧!”
  杜平怔怔地道:“只要你不阻挡在下行事,在下是不会和你拚斗的。”
  胡少先一笑道:“你道在下能不阻挡你么?”
  杜平莞尔一笑道:“说得也是。”
  胡少先道:“最后还不是一个‘打’字!”
  八表飞鹰白老头冷笑道:“打!打!打!你们师徒只知道打,你们可知道,墓中的明明,最讨厌就是你们师徒无止无休酌打。”
  杜平道:“师命难违,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八表飞鹰白老头道:“有老夫在此,只怕你们想打也打不成。”
  杜平笑道:“所以晚辈最先不想说出来。”
  胡少先一笑道:“老前辈,请问你一件事,您怎会在这里开了那间被欺受气的小店?”
  八表飞鹰白老头道:“老夫为什么要告诉你们?”
  胡少先道:“晚辈可否猜一猜?”
  八表飞鹰白老头一瞪目道:“你就和你师父一样,处处爱卖弄小聪明。”
  胡少先笑笑地道:“晚辈如果猜得不错的话,老前辈之留此,可是受了明明老前辈之托?”
  这小子确实有几分聪明,八表飞鹰白老头道:“算你猜对了。”
  胡少先道:“家师最尊重明明前辈,晚辈对明明前辈更是敬仰无比,明明前辈但有所命,晚辈无不遵从。”
  白玲子哈哈一笑道:“胡大哥,好听的话,都被你抢尽了。
  但不知你言行是否一致?”
  胡少先道:“小兄说过的话一定算数,当然,基本原则要‘真’和‘诚’。”
  白玲子问道:“如果离开了这个原则呢?”
  胡少先道:“离开了原则,过不在我,那就另当别论了。”
  八表飞鹰白老头道:“玲丫头,不要把话说远了,杜平,你说,你听不听老夫的安排?”
  杜平道:“家师没有交待,请恕晚辈歉难从命。”
  白玲子道:“胡大哥能够从权应变,你为什么不能?”
  杜平道:“他是他,我是我,岂可并为一谈。”
  八表飞鹰白老头止住白玲子,追问杜平道:“令师的意思是……”
  杜乎道:“家师与晚辈都有十足的信心,打败对方……”
  一言未了,胡少先已是发出一阵哈哈大笑,道:“夜郎自大,此之谓也。”
  杜平正色道:“你不信,咱们就比划比划。”
  胡少先道:“乐于奉陪,但不知白老前辈能否见允?”
  八表飞鹰白老头道:“你们是不到黄河心不死,看来老夫要阻上你们拚斗,实非易事,好,老夫答应你们拚斗一场,不过你们要答应老夫一个条件,老夫并且自愿做你们的公证人。”
  杜平道:“好极了,老前辈有什么条件,请说。”
  八表飞鹰白老头道:“双方拚斗,不得超过一百招,如果已斗满一百招,仍未分出胜负,其胜负之数由老夫判定,双方不得异议。”
  胡少先首先点头同意道:“晚辈完全同意。”
  杜平道:“晚辈也同意。”
  八表飞鹰白老头道:“此番一斗之后,如果未能分出胜负,两位即应遵照明明遗命行事,不得再逞意气之事。”
  胡少先道:“晚辈悉听遵命。”
  杜平犹豫了起来,一时不能作决定。
  白玲子冷笑一声道:“怎样,不说话了?”
  杜平轻叹一声道:“晚辈答是可以答应,如果家师不同意,如何是好?”
  胡少先一笑道:“你也不想想,明明老前辈的遗命,你师父敢不同意么,你师父真要不同意,那你师父对明明前辈的感情就有了问题,而且,也不配与家师争迎明明前辈的遗骸了。”
  这话有理,有力,更有见地,胡少先实在是个不易多得的少年。
  杜平想了一下子,点头道:“说得也是,我答应了。”
  八表飞鹰白老头道:“你们到明明坟前去比,有明明为证,就更慎重了。”
  大家回到明明坟前,八表飞鹰白老头还叫他们向明明坟墓行了礼,作了祷告。
  一声:“开始!”
  杜平与胡少先就各拉兵刃斗在一起来了。
  剑怪的剑法,为武林一绝,出剑走式,都与常理常情相背,是以厉害无比,极难对付,别看杜平年纪轻轻,剑上火候却是非常深厚,一点不让乃师当年。
  刀魔的刀法,也是怪异得很,胡少先的火候也不比杜平差。
  他们这一拚斗起来,可把白玲子的眼睛都看直了,不由她不把他们两人另眼相看,而自认自己的爷爷确实比不上刀魔剑怪了。
  仔细观察他们两人拚斗的情形,剑法怪、刀法也怪,不过时间一久之后,便不难看出杜平功力似乎要比胡少先稍强一筹,因此,运剑走招之间杜平的攻势为多。
  不过,胡少先的功力虽然稍逊,但是他的身形步法要比杜平轻灵得多,常能避重就轻,化开杜平的压力。
  总之,他们是各有所长,各有所短,一个半斤,一个八两,怪不得他们师父打了一辈子,也分不出胜负来。
  现在看他们两个徒弟,只怕其结果又是一个难分难解之局。
  白玲子心里服气极了,她掉目向祖父望去,只见祖父不时的微笑点头不已。
  “爷爷,玲儿真不懂你的意思。”
  八表飞鹰白老头说道:“你在说什么啊?”
  白玲子问道:“你不是说明明大姑最讨厌他们打斗,为什么又答应他们打了起来?”
  八表飞鹰白老头道:“说穿了是爷爷也想看看他们刀剑上的工夫,这些年来,他们是不是又有了新的招式和进境。”
  白玲子道:“您看到的呢?”
  八表飞鹰白老头道:“也真亏了他们那二个老兄,他们这刀法这剑法,简直到了完美的境界,你别看他们年轻,就刀法剑法上说,爷爷也接他们不下来。”
  白玲子道:“他们这两人放在江湖上是个什么分量?”
  八表飞鹰白老头道:“都是呼风唤雨,翻江倒海的身手。”
  白玲子心中一动,道:“爷爷,玲儿想起了一个问题,不知是也不是?”
  八表飞鹰道:“你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白玲子道:“刀魔剑怪早年在江湖上是不是一个特殊人物?”
  八表飞鹰白老头一皱眉头道:“你这问是什么意思?”
  白玲子举目望着树梢,缓缓的说道:“我想他们刚出道时,一定很叫江湖上头痛。”
  八表飞鹰白老头望着白玲子道:“爷爷没有说过这种话吧,是谁告诉你的?”
  白玲子道:“我是这样想,所以明明大姑……”
  八表飞鹰白老头,口中一震,轻喝一声道:“别胡思乱想了,看他们快要分出胜负了。”
  他们并没有马上分出胜负,只是打得更激烈了。
  八表飞鹰白老头真不想和白玲子谈论这个问题,因为这个问题不能够谈,一谈下去,可能又会横生枝节了。所以,只有把白玲子的思维带回到他们的打斗上。
  白玲子眼睛看着他们的打斗,心里还是想着自己的心事,她是视如不见。
  蓦地,白玲子只听到一声猛竭,一声冷哼,吓得她心神猛然一震,目光一转,落到打斗中的两人身上。
  他们的打斗已经停止了。
  他们两个人都倒在地上。
  杜平的大腿被胡少先砍了一刀,削去以大片皮肉。
  胡少先也被杜平刺了一剑,伤口也在大腿上,妙的是都是伤的左腿,甚至部位都差不多。
  八表飞鹰白老头道:“你们打了多少招?”他和白玲子谈了一阵话,早就没有计算他们的招数了。
  杜平支起身子道:“整整一百招。”
  八表飞鹰白老头道:“你们自己说谁胜?”
  胡少先抱着左腿道:“我没有胜。”
  杜平道:“我也没有胜。”
  八表飞鹰白老头哈哈大笑道:“算不算老夫胜了。”
  胡少先点点头道:“是,晚辈但凭吩咐。”
  杜平苦着脸道:“老前辈,家师面前,你老得替晚辈承担一二啊!”
  八表飞鹰白老头哈哈大笑道:“你们先裹好自己伤口,随老夫养伤去。”
  皮肉之伤,都没有伤筋动骨,敷上随身携带的刀伤药,便把伤口裹好了。
  不远处有一座山洞,敢情八表飞鹰白老头他们祖孙真正的家是在这里,而不是那间小饭店。
  山洞很宽大,也很干净凉爽。
  白玲子替他们二人铺了一张干草床给他们休息。
  当晚,八表飞鹰白老头也没有和他们说什么,第二天一早,他就带着白玲子到店里做生意去了,留下胡少先与杜平在洞内大眼对小眼,你望着我,我望着你又尴尬,又好笑。
  杜平是一个保守性的人,要他说话找话说,简直办不到,双膝一盘,闭起眼睛打起坐来。
  胡少先和杜平正好相反,要他对着人不说话,也是那句话,简直办不列。
  他可不管杜平正在打坐运功,大叫一声,先把杜平的心绪扰乱,打着笑脸道:“杜兄,你今年贵庚多大?”
  杜平不乐意地道:“问这干什么?”
  胡少先道:“自然有道理,你到底是什么年纪,说出来听听。”
  杜平懒懒的道:“二十三。”
  胡少先道:“我二十一,比你小了二岁。”
  杜平轩动了一下剑眉,也不知他这时心中在想什么,他也不愿意表达出来。
  胡少先扬了一下剑眉道:“你知不知道,家师和令师虽然相斗了几十年,他们却是兄弟相称。”
  杜平道:“知道。”
  胡少先道:“我们是不是也可兄弟相称?”
  杜乎犹豫着道:“这……”
  胡少先道:“你放心,我们兄弟相称是一回事,各人的立场是一回事,各不相干,你不知令师和家师,为了明明前辈,还不是各不相让,各争各的。”
  杜平点点头道:“说得也是。”
  胡少先道:“杜兄,你是答应了?”
  杜平道:“好我们就兄弟相称吧。”
  胡少先立即扑地拜道:“小弟拜见大哥。”
  杜平扶起胡少先道:“兄弟不要多礼了。”
  胡少先拜罢起来,叫了一声,道:“大哥,我们既然成了兄弟,对外的事,可要步调一致,同心同力。”
  杜平道:“兄弟说得是,既然成了兄弟,就要同心同德,一致对外。”
  胡少先话锋一转道:“大哥,你看白老前辈的话,我们能不能相信?”
  杜平望了胡少先一眼道:“如果是明明前辈的话,我们是非听不可。”
  胡少先道:“怕只怕白老前辈,来个假传圣旨,我们就为难了。”
  杜平道:“我看白老前辈乃是江湖上大有声誉的前辈,不会做那假传圣旨之事吧。”
  胡少先道:“这可难说,常言有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我们还是小心一点的好。”
  杜平道:“怎么一个小心法呢?”
  胡少先道:“有些事情,面对面之际,是很难处理的,如果避开面对面的场合,就容易得多了。”
  杜平忽然若有所悟的道:“你的意思是……”他想到了,只是说不出来。
  其实他人并不笨,只是他比较固执,而且又不善言词,所以表现出来的形象,就和胡少先完全不一样了。
  胡少先笑笑地道:“走!我们不和他碰面不就什么难题都避开了。”
  杜平道:“这有点不妥当吧。”
  胡少先道:“有什么不妥当,就算没有见到白老前辈好了,大哥,小弟可要走了。”
  他们那点点伤,实在算不了什么,胡少先带上自己的兵刃,向杜平一抱拳道:“小弟就此告辞了。”
  杜平怔了二怔,就在他一怔之际,胡少先的身形已经消失在眼前了。
  杜平三心二意,就是拿不定主意,时间一久,那股离开的意念,也就渐渐淡了下来,于是,决定不走了。
  傍晚时分,八表飞鹰白老头祖孙回来,不见了胡少先,只见白玲子向乃祖一笑道:“我猜得不错吧,胡大哥可不是走了?”
  八表飞鹰白老头一笑道:“你猜是猜对了,可是你的麻烦也就来了。”
  白玲子一怔道:“又不是我要他走的,与我何干?”
  八表飞鹰白老头道:“事情是与你无关,可是你得替爷爷追上他去,交点东西给他。”
  白玲子摇首道:“什么东西,不给他算了。”那就是表示她不愿去追胡少先。
  杜平接口道:“什么东西,由晚辈送了去好了。”
  八表飞鹰白老头道:“你有你的东西,这是要送给你师父的,你去追他,怕不耽搁了你自己的事。”
  八表飞鹰白老头从怀中取出一只锦盒交给杜平道:“这是明明前辈留给你师父的遗物,这遗物也代表了你明明前辈的遗命,送给你师父,他自会有话交待你。”
  杜平唯唯应命,收了那锦盒。
  八表飞鹰白老头又取出一只锦盒交给白玲子道:“这件事很重要,不能等闲视之,你就连夜追下去吧。”
  白玲子刚才虽然不大愿意,但祖父这样说,她就不便再说什么了,收了锦盒,心中一动,不由得问道:“如果追不上胡大哥呢?”
  八表飞鹰白老头道:“那你就把这锦盒送给他师父去吧。”不待白玲子再问,接着又把刀魔隐居之事告诉了白玲子。
  吃过饭天都快黑了,杜平道:“玲姑娘,我陪你走一程吧。”
  白玲子微微一笑道:“方便么?”
  杜平一伸腿道:“皮肉之伤算不了什么,我们可以同路二天,如果二天之内追不上他,那就只有姑娘一人去追他了。”
  八表飞鹰白老头道:“这样很好,杜少侠.那就麻烦你了。”
  武林人物,说走就走,没有什么罗嗦,白玲子带了些银子和自己的兵刃,在别人将休息的时候,离开了山区,向胡少先去的方向一路追去。
  二天的时光,很快就过去了,胡少先没追到,杜平与白玲子却到了应该分手的岔道口。
  白玲子倒没有什么,而杜平却显得非常不寻常,他又不敢表示自己对白玲子的感情,只有痴痴的望着白玲子的影子在眼前消失。
  二天相处的日子不算长,说来真奇怪,杜平竟暗暗的喜欢上了白玲子,白玲子的离去,叫他怅然若失。杜平痴痴的站在那里,也不知站了多久,直到身后有人发出一声轻笑,才把他惊醒过来。
  回头一望,想不到暗暗来到身后的人居然是追了二天而没有追到的胡少先。
  胡少先轻快的笑道:“大哥,玉人已经远去,你还发什么呆?”
  杜平愕了一下道:“你早就看到了我们?”
  胡少先道:“小弟昨天就看到了你们,小弟见你们有说有笑,情意甚是相投,是以小弟不敢做不知趣之人。”
  杜平顿足,道:“唉,你早现身出来就好了。”
  胡少先道:“此话怎讲?”
  杜平反问道:“你知道玲姑娘此行出来是为了什么?”
  胡少先说道:“总不成是为了找小弟吧?”
  杜平道:“可不是为了要找你,你快去追她吧,她有要紧的东西交给你啦。”
  胡少光道:“如果,她找不到小弟呢?”
  杜平道:“他如果一路找不到你,她就会去见令师。”
  胡少先吃了一惊道:“去见家师做什么?”
  杜平道:“明明前辈留下了二只锦盒,一只给家师,一只给令师,家师的已经交给小兄了,给令师的,因为兄弟你已先走,白老前辈只有命玲姑娘携带锦盒追来,希望能将锦盒交给你带回山去。”
  胡少先吁了一口气道:“小弟先走之事,白老前辈没有怪责小弟吧?”
  杜平道:“没有。”
  胡少先道:“小弟走后,白老前辈说了些什么话?”
  杜平道:“什么话也没说,只取出二只锦盒,要我们送回去如此而已。”
  胡少先讪讪的道:“这样说来,小弟之走,是多余的了。”
  杜平道:“这也难说,也许是因为你先走了,白老前辈才无话可说。”
  胡少先心中稍安,说道:“嗯,但愿如此。”
  杜平道:“兄弟,你快追玲姑娘去吧,免得玲姑娘找你着急。”
  胡少先一笑道:“只怕大哥的心比玲姑娘更急,好,小弟就追赶玲姑娘去。”一抱拳别了杜平。
  白玲子离开不过是稍早的事,可是胡少先一口气追了十多里路,就没有见到白玲子的影子,胡少先在路上打听了一下过路的人,路人也不曾见白玲子这样的姑娘过去。由此可见白玲子根本还在后面,莫非是自己赶过了头?
  但是,路只有一条,自己怎么走在她的前路而不发现她呢?
  这简直是不可能的事。
  除非,她转到别的路上去了,她的目的在追人,似乎没有理由不走正路而走小路,这个理由,也不大可能。
  莫非,她碰到了意外之事。
  一想到意外之事,胡少先可沉不住气了,转身就向回头路上找去。
  他一路找到与杜平分手的岔路口,也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正当他又要转身的时候,只见前面路上飞驰来了二骑快马,马上之人衣着零乱,似是经过了一番打斗,落败而逃的样子。
  胡少先眼快,一眼就看出那二人便是在白玲子店中生过事江南六条狼之二。
  胡少先心中一动,便晃身而出,两臂一张,扣住了那二匹快马。
  二匹又急又猛的快马,居然经不起双臂一扣之力,一阵嘶叫,前蹄一软,竟跪了下来。
  马上二狼,勃然大怒,骂了一声:“该死的东西。”跳下马背,挥动兵刃,迎着胡少先便打。
  胡少先大喝一声,道:“你们睁眼睛看看,惹恼了本公子,可教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胡少先双手一推,把两匹马震了出去,然后两手一叉腰,迎向扑来的二条狼,作势出击。
  力控奔马,这手工夫不简单,那二条狼也是急昏了头,才向胡少先扑去,经胡少先这一声大喝,又经看出胡少先面貌之后,那前扑的身子可就像泄了气的皮球,猛的刹住了势子。
  他们在白老头店中吃过亏,不久之前又被白玲子打得灰头灰脑,这时见了胡少先,又摸不清他的底,那能不先自泄了气。
  其中一个汉子结结巴巴的道:“那妞儿就在山脊后面山谷里。”
  胡少先心急白玲子安危,话只听到一半,人已飞起半空中,向后面山谷扑去,自然更没时间找那二条狼的晦气了。
  几个起落,山谷已然在望,谷内静寂寂,一点声音也没有,胡少先直觉的感到有点不妙,脚下猛一加劲,身形像箭一般射入山谷之内。
  谷内景象凄惨已极,四具尸体,各种惨状的倒在谷地中,胡少先仔细看去,可不就是江南六条狼中的四条狼。
  找遍全谷内,却找不到白玲子的影子,想必白玲子已安然离开了,胡少先方暗暗吁得一口气,目光一瞪,被他看到了一片衣襟在一株树橱上,那是一片女人的衣襟。
  那棵树离开打斗之处,远在十丈开外,显然不是在打斗时留下来的。
  最大的可能就是打斗之后,白玲子循那个方向离开了现场,因为她自己也受了伤,所以才被扯下来一片衣襟。
  胡少先精神一振,便循着那个方向追了下去。
  只要白玲子走在前面,怕不迟早要追到她,可是事实却不然,胡少先追了二三个时辰,连白玲子的影子都没有看到。
  胡少先满腹疑云,停下了脚步,只见空山寂静,四野无人,更增加了他傍徨犹豫的不安。
  是继续追下去?还是退回去再找?
  正当胡少先为难之际,忽然有一阵衣袂飘风之声在他耳边掠过,胡少先眼望去,只见前山嘴处现身出来二个少女。
  胡少先见是二个女孩子,倒不想和他们见面了,一缩身藏了起来。
  那两个女孩子显然没有看到他,还在一路谈话而来啦!
  那二个女孩子一个穿红色衣裳,一个穿绿色衣裳,从她们彼此称呼中,可知那红衣姑娘叫嫣虹,绿衣姑娘叫翠环,而且都是丫环身分。
  首先是翠环嘟起嘴唇,气鼓鼓的说道:“真倒霉,被派上了这趟差事,你看,这大一片地,一件小小的东西,到哪里找去。”
  嫣红轻笑道:“这有什么了不起。找得着就找,找不着也没有什么了不起,你这么紧张,岂不是自己给自己过不去。”
  翠环道:“找不到多没面子。”听她这句话,就知道她是一个非常好强的女孩子。
  嫣红一笑道:“面子能值几文钱一斤,只要少挨几句骂,我就心满意足了。”
  翠环道:“那死丫头片子也真可恶,居然装死把东西给扔了。”
  嫣红道:“那丫头机警得很,我倒是很佩服她。”
  话声一顿,接着道:“也许我们想错了,那丫头身上什么东西都没有,自然,她也就说不上机警了。”
  翠环道:“她身上一定有东西,这可不是空穴来风,有人早就盯上他们了。”
  嫣红道:“一只锦盒也没有什么了不起。”
  翠环道:“一只锦盒虽然没有什么了不起。锦盒里面的东西可对我们庄主有很大的关系。”
  嫣红道:“你怎么知道?”
  翠环道:“这就是我着急,你不着急的原因所在了。”
  嫣红一笑道:“哦?能不能说出来听听?”
  翠环道:“听说盒子里有一粒白蟒神珠?”
  嫣红不屑的一笑道:“白蟒神珠又怎么样?”
  翠环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唉哟!我们找东西罢。”
  二人东张西望的找了一阵,嫣红一顿脚道:“这样找下去真比大海捞针还要困难啦。”
  翠环眨动了一双眼睛道:“且慢,让我们来想想。”
  嫣红道:“找东西是要动眼动手呀,空想有什么用。”
  翠环道:“我先问你一句话。”
  嫣红道:“什么?”
  翠环道:“如果你是那位姑娘,把东西抛掉之后,还想不想找回来?”
  嫣红道:“谁都想找回来,这何用问我。”
  翠环道:“你如想把东西找回来,在丢东西时候,会不会心里有个打算?”
  媚红说道:“当然找个好记忆的地方丢。”
  翠环笑着跳起来道:“是了,人同此心,心同此理,我们只要找好记忆的地方,不就有了范围么?”
  嫣红双眼一亮道:“翠环,真有你的,这样简单的问题,我怎样想不出来。”
  翠环确实是个很聪明的姑娘,连暗中的胡少先听了也不得得不佩服她,而暗暗点头不止。
  有了找寻的范围,连嫣红的精神都抖擞起来了,二个人商量了一下,彼此分工合作,一个管右边,一个管左边,发现有可能性的地方,就飞身去找。
  这样一路找下去,找了十几二十次,只所嫣红一声欢呼,手中举着一只锦盒,大叫道:“翠妹,快来,我找到了。”
  翠环出的点子,功劳却落到了嫣红身上,嫣红这份欣喜可就不用提了。
  只是令她高兴的时光太短促了,只见眼前人影一闪,手中一轻,眼前现出了一个年轻人,锦盒已经到了那年轻人手中。
  那年轻人好可恶,把锦盒向怀中一揣,似是吃定了这锦盒。
  这时,翠环也飞身掠到,一前一后,把胡少先夹在当中。
  这年轻人就是胡少先,胡少先可做得牢靠,锦盒一到手,就揣向怀中,谁也别想轻易的要回去了。
  婿红见翠环赶到,有了帮手,胆气一壮,指着胡少先喝道;“小子,快把我们锦盒还来。”
  胡少先冷笑一声道:“这锦盒是你们的吗?别不知道羞耻了,说!你们是哪里来的?你们把白姑娘怎样了?”
  不错,嫣红和翠环都是二个不错的女孩子,被胡少先这一顿话,说得一愣,发不出威来。
  人家能一出手就把锦盒取去,又能一口叫出白姑娘来,就这一点,就叫人心里打鼓了。
  翠环眼珠一转,道:“公子要找白姑娘不难,不知公子可有胆量?”
  胡少先哈哈一笑道:“你们是斗不过我,想激我?”
  翠环道:“你是不是人物,就看你敢不敢跟我们去了。”
  胡少先道:“姑娘,你们这个祸可闯大了,你要伤了白姑娘一根毛发,饶你们不得的人可就多了,走吧。”
  再转过二个山头,有一片小平原,平原尽头有一座很大的庄子。
  翠环一指那庄子道:“白姑娘就在我们庄子里,我们先回去了,等着你!”身形急射而起,向那大庄子奔了过去。
  胡少先晓得她们要先回去报讯,也就任由她们先行而去,好在,有这座庄子在,不怕他们跑上天去。
  胡少先以正常速度到了庄子前面,庄子前面已经有一位身穿长衫的半百老人在等着他了。
  庄前大门上有一块横匾,上面写着“红叶庄”三个金色大字。
  胡少先目光一张,只见那半百老人已是把拳相迎道:“老朽夏振声,请问公子上姓高名。”
  胡少先冷笑一声,道:“有这个必要吗?”
  夏振声和声道:“雁过留声,人过留名,有没有这个必要,那就看公子自己的了。”
  胡少先道:“在下胡少先。”
  夏振声又一抱拳道:“但不知公子令师是哪位前辈高人?”
  胡少先反问道:“你要调查在下的身世?”
  夏振声道:“不敢,只是……”
  胡少先没让他说下去,便冷笑一声,道:“大总管你要知道,在下可不是前来谋事求人,我可是来要人的。”
  夏振声道:“在下乃是奉命请教,饶舌之处,尚请公子见谅。”
  胡少先道:“恕不奉告。”
  夏振声为难的道:“这……这就令老朽作难了。”
  胡少先道:“在下不叫你为难就是。”身形一晃,闪过夏振声入了庄院大门。
  夏振声微一作色,大叫道:“公子,红叶山庄可不是任人发威作福的地方。”
  身形一滑,人便到了胡少先身后,右手一探,抓向胡少先肩头。
  胡少先头也不回,肩头微微一斜,躲过夏振声抓来的五指。
  脚下一加力,人已远出了十几步。
  这是一招非常简单的身法,但由胡少先使出来却看得夏振声暗中皱起了眉头。
  夏振声人还没有赶上来,胡少先却已被另外一个少年人挡住了。
  他叫秦谊,就是红叶庄的少庄主。
  一个理想环境中造就出来的年轻高手,手中金笔上的功夫,堪称当今江湖上一流,因此,他显得有点眼高过顶,目空四海。
  胡少先与夏振声的谈话,使他觉得该教训教训这年轻人一下了,一声:“站住!”身法还真快,胡少先还没有分清话声来自何方时,他已落身站在胡少先面前。
  秦谊自有一股凌人的气势,这股气势使胡少先很是不安,同时也激起了他恼怒的情绪。
  胡少先当下打量着秦谊,道:“你又是红叶庄的什么人?”
  “少庄主秦谊!”
  胡少先点头道:“好,你算是正主子了,在下就向你要人。”
  秦谊一怔道:“要什么人?”他倒不是故意装作,因为他也是刚回来,庄中发生了什么事,他根本不知道。
  可是,站在胡少先的立场可不是这样想,不但胡少先不会这样想,任何人在这种场合也不会这样想。
  一种无名怒火,在胡少先眼中暴射而出,冷笑一声,道:“凭你这副装模作样的嘴脸,就知你们红叶山庄不是什么好路道,我胡某人今天就是大开杀戒,也不算为过了。”
  “锵!”的一声,刀光一闪出了鞘。
  胡少先厉声喝道:“现在你要不快把人交出来,在下就要你血溅五步,尸横就地。”
  秦谊自出生以来,只有自己瞪眼看人,人家那敢横眼看他,当面这小子简直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忘了自己的姓氏了。
  人家发了横那秦谊却笑了起来道:“你要向本少庄主动手?”
  眼中尽是不屑之色。
  总管夏振声跨步到秦谊身旁,叫了一声,道:“少庄主……”
  秦谊挥手止住夏振声,道:“现在不是你说话的时候,有话待会再说。”
  秦谊的公子脾气,夏振声最是清楚,他说不听,最好是马上住口。
  秦谊望着胡少先轻笑一声道:“你有什么本事使出来吧。”
  胡少先道:“取出你的兵刃来。”
  秦谊道:“你要本少庄主动兵刃,你太看得起你自己了。”
  胡少先双目之中怒火熊熊,就他师父名震天下的魔刀,也不敢轻视他这十几年来所下的工夫,你秦谊是什么东西,这样目中无人。“哼!你这叫自寻死路。”
  秦谊还是那样态度轻松地笑道:“朋友,你这样容易冲动,已犯了武家大忌,你不战已败了。”
  胡少先倒吸了一口长气,缓缓一扬刀头,道:“朋友,在下再问你一句,你动不动兵刃?”
  秦谊道:“罗嗦,你出手吧。”
  胡少先道:“不教而诛谓之虐,在下话已表明,你要死在在下刀下,那就怨不得在下没给你机会了。”
  猛然暴喝一声:“看刀!”
  喝得猛,叫得凶,看他出刀的势子却一点也不猛,一点也不凶,只是轻描淡写的一递而出。
  秦谊到底是名家子弟,人虽狂妄,眼光还是识货的,胡少先这一刀,看得他脸都变了颜色。
  夏振声更是大惊失色叫道:“少庄主,快退!”
  只是,胡少先的刀势已发,已不容许秦谊脱身出去了,没有刀光,但却有一股凌厉无匹的劲气,罩住了秦谊全身各处紧要部位。
  秦谊虽说不动用兵刃,这时却什么都顾不得了。
  好在他的金笔就带在身上,拔笔的手法也有相当火候,金光一起,涌向逼来的刀势。
  在正常情形之下,凭秦谊金笔上的造诣,就算不是胡少先魔刀的对手,至少也可支持十招二十招的。
  可是现在的情形就完全不同了,他不但先机全失,心理上也失去了平衡,由极度的自大,跌落到极度惶恐,应有的功力,十分也传不出五六分了。
  秦谊的金笔虽然出了手,却形同螳臂挡车,对于胡少先如轮的刀势,一点作用也没有。
  噔!噔!噔!
  秦谊只有一步一步的往后退,当他退到退无可退的时候,该是什么后果呢?
  突然,有人发出一声清脆的喝声:“胡大哥,刀下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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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徒施计 骗取锦盒
  能叫他胡大哥的只有一人,白玲子是也。
  胡少先是为了白玲子而来,白玲子现身了,他自无赶尽杀绝之理。
  胡少先刀势一停,停在秦谊胸前之处,但没有马上回刀入鞘,他先防了一着。
  胡少先目中余光向白玲子望去,只见白玲子身上还带着伤,被一位白衣少女扶着出现在台阶之上。
  那少女闲雅之至,绝不是普通丫头人物。
  白玲子又叫了一声,道:“胡大哥,这完全是误会,你把刀收了吧。”
  胡少先刀是收回了,却没有走上台阶去与白玲子相见,只遥遥的一抱拳道:“既然事出误会,那就算了,锦盒我已收回,就此告辞了。”转身向庄外走去。
  大门前总管夏振声横身挡住了他。
  胡少先剑眉一轩道:“贵总管真要闹个血溅黄沙?”
  夏振声道:“公子这样说,就言重了,老朽只是请公子留步,庄内奉茶。”
  胡少先道:“不必了!”
  “胡大哥,你要这样下去,就显然心胸太狭小了。”请将不如激将,白玲子这句话说得正是节骨眼上。
  胡少先哈哈一笑道:“小妹子,我是有点怕了你们啊!”
  白玲子笑吟吟的道:“来,来,不打不相识,小妹给你引见几位好册友。”
  胡少先跨步上了台阶,白玲子指着她身旁的那白衣少女道:“这位是秦姑娘,红叶庄的女少东,那位……”转手一指秦谊,秦谊已经不知了去向。
  年轻人,尤其是一个心高气昂的年轻人,败得这么惨在不好意思自留,偷偷的走开,倒也是人之常情。
  白玲子指出的手有点收不回来了。
  秦姑娘秦婉如冷笑一声,道:“别理他,一向就自以为了不起,叫他知道知道天外有天,人上有人,对他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秦姑娘也是一个聪明人,不这样说两句,白玲子这指去的手,真不好意思收回来。
  胡少先歉然道:“在下鲁莽,得罪之处,尚请见谅。”
  秦婉如道:“胡大哥,这话该小妹代家兄说才是,胡大哥不怪家兄无礼吧!”
  胡少先哈哈笑道:“岂敢,岂敢!”
  话锋一转,转向白玲子:“白姑娘,令祖有什么话要吩咐小兄?”
  白玲子道:“那锦盒是……”
  胡少先接口道:“这个杜大哥已经告诉小兄了。”
  白玲子道:“你们见过面了,没打起来吧?”
  胡少先一笑道:“他没告诉你,我们结了手足之情。”
  白玲子吁了一口气道:“这样很好,以后你们就不会永无休止的打斗了。”
  胡少先微微一笑,说道:“我们是私交公谊各不相扰,该打的时候,还是照打不误。”
  白玲子刚升起的笑靥,不由得又是一收,摇了摇头道:“小妹对你们的缠斗,真有说不出的难过。”
  胡少先道:“师命所在,那也是无可奈何之事。”
  白玲子沉吟了一下道:“小妹不想留你了。”
  胡少先会心地点头道:“其实小兄原就不该留下来,告辞!”
  抱拳向秦姑娘拱了拱手:“打扰了,后会有期。”话声中,身子向后一仰,人已倒飞了出去,单手一撑地面,就平飞着出了庄门。
  秦婉如怅然道:“玲妹妹,你为什么不把他留下来?”
  白玲子道:“你要我说真话呢?还是说假话?”
  秦婉如道:“假话令人伤心,真话令人伤情,我两者都不愿意听,我想你要他走,一定有你的道理,那就不说也罢。”
  白玲子道:“我也想走了,你不反对吧!”
  秦婉如道:“你伤势没关系了么?”
  白玲子道:“伤势不是问题。”
  秦婉如道:“你还有什么问题。”
  白玲子道:“问题在我心中,我走的原因,就是想证实一下心中这个问题。”
  秦婉如点头道:“这样说来,我就不留你了,不过我有一句话,想问你……”
  白玲子一笑道:“有话就问吧,别吞吞吐吐了。”
  秦婉如道:“那胡大哥的刀法好厉害啊……”
  白玲子截口道:“他师门不是什么秘密,你听说过刀魔没有。”
  秦婉如一震道:“哦?他就是刀魔的传人!”
  白玲子道:“这也就是小妹不想再留他的原因之一。”
  秦婉如点点头道:“他得罪了家兄没有什么了不起,但愿我们不要得罪他。”
  能惹得起刀魔的人,当今江湖上实在不多,难怪秦婉如有这种想法。
  白玲子道:“刀魔的厉害,在他的刀法,不是他的人,胡大哥这人很随和,他虽然不怕事,可也不会随便惹事,只要令兄……”客人批评主人,实在不合礼貌,白玲子只有点到为止。
  秦婉如道:“我知道,我担心的也就是这一点,妹子,将来真有什么误会,你可不能不问啊。”
  白玲子点头道:“这点,小妹答应你了,小妹告辞了。”
  白玲子并没有受什么重伤,只是力斗江南六条狼,耗尽了精力,这番休息下来,已是大好了。
  白玲子出了红叶庄,走不多远,她就证实了她心中所想,不错,胡少先并没有立刻赶回山去,他在暗暗的保护她。
  这份关爱,扰得白玲子的芳心久久不能平息下来,这是一份麻烦,却也正中白玲子的心意,他们两个人都在偷偷的爱着她了。
  白玲子带着一份欣慰和一份惶恐,回到了热闹的市集上,略为休息了一下,正要起身上路的时候,忽然走进来一个车夫,问她道:“姑娘可是姓白?”
  白玲子奇怪地道:“有什么事?”
  车夫道:“有位公子爷,叫了一辆车,命小的送姑娘回府。”
  不用说,这又是胡少先的杰作,只有胡少先才会想得这样周到。
  胡少先始终没有和白玲子照面,如果不是白玲子有心,就无法知道胡少先这份心意了。
  胡少先望着白玲子上车,驶上了回家的道路,他也不自觉的笑了起来,暗自忖道:“玲子是个好姑娘,唉……”叹什么气,不能想,一想就没理由不叹气了。
  “好个没规矩的年轻人,看了大姑娘,就失落了魂魄,眼都转不过来了。”有吃生米饭人,对他不满了。
  胡少先缓缓回过头来,一个糟鼻子的老头子向他一瞪眼道:“看老夫做什么?老夫难道说得不对!”
  胡少先心中早就不是味,剑眉一轩道:“我想告诉你一件事。”
  别看那老头子似是诚心来找麻烦,却忍不住问道:“什么事?”
  胡少先道:“祸福无门唯人自招。”
  那老人哈哈一笑,道:“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你可知老夫是什么人?”
  那老头子其貌不扬,手中捏着一根三尺多长的旱烟杆,头上的烟锅怕莫有酒杯般大,看他这只烟杆,就知他准是打穴高手,而这根烟杆也正是他的打穴兵刃。
  胡少先一笑,道:“在下不是东西,是人!一个不怕事的人,要了断什么,在这大街之上,还是郊外,悉听尊便。”
  那老人点点头道:“你这小子很开窍,走!我们到郊外去。”
  郊外有座土地庙,老者领着胡少先走到土地庙前停住了身形,嘻嘻一笑道:“年轻人到底还是嫩得很!也不想想落单之后的结果。”
  胡少先微微一笑道:“怕者不来,来者不怕,公平待我者,我亦公平代之,如果到要杀人的时候,老丈那你就是祸由自取了。”
  那老者哈哈一笑道:“你看看,你四周有多少人?”
  话声一落,土地庙内走出来四个人,另外左右草丛中,也走出了六个人,加上那老者一共是十一个人。
  胡少先猛然一扬头,星目之中棱芒暴射道:“说个理由出来,你们不惜以多为胜,所为何来!”
  那老者嘿嘿一笑道:“只要你知趣,我们并非非动手不可,一样可以化干戈为玉帛,老哥哥交上你这位小兄弟。”
  胡少先一笑道:“有这样的好事,说来听一听?”
  那老者道:“老夫问你,你身上可是带有一只锦盒?”
  胡少先点头道:“不错,有!”
  那老者道:“只要你把那锦盒交给老夫,咱们就是忘年之交了。”
  胡少先道:“一只锦盒没有什么大不了,只是什么忘年之交,有点不配。”
  那老者就是江湖名头高大的打穴大家“手不留金”裘成,凭他的名望身分,与胡少先忘年论交,那真是抬举胡少先了,因此,他把胡少先的话完全听反了,他还以为胡少先自谦,不敢和他忘年论交,还表现得蛮有风度地吃吃一笑道:“只要老夫认你这位小兄弟,谁敢说不配。”
  胡少先道:“我说的是你不配!”
  裘成愣愣地道:“你说谁不配?”他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只有再问一遍。
  胡少先一字一顿道:“你听靖楚了,我说你不配。”
  裘成哈哈大笑道:“好小子,老夫不给你一点颜色看看,你也不知道老夫的厉害。”
  胡少先道:“我知道你的厉害,除了脸皮厚之外,就从来不敢打头阵。”
  裘成把手中旱烟杆一顺道:“小子,你口尖舌利,老夫现在就教训教训你。”
  胡少先取出自己的快刀,当胸一横道:“你上吧,我这次只要你一条手臂。”语声冷峭,叫人听了真有点冒冷汗。
  胡少先的刀有点怪怪的,刀头背面多出一块,约有一寸多长,就像人的后脑袋上多了一块肉瘤。
  这种刀普天下只有一把,有见识的人不会不知道这把刀的出处,这把刀就是刀魔不全老人的魔刀。
  裘成也许由于胡少先年纪轻,手中的刀虽怪,还引不起别人的注意,裘成就没有注意胡少先手中的魔刀。
  大叫一声,舞动手中旱烟杆,便向胡少先头上砸去。
  裘成的功力虽然说不上一流高手,也是二流中的一流,在江湖上算是叫得起字号的人物,可惜,他目前碰到的胡少先却是一流中的一流身手,他旱烟杆一递出,胡少先不退不让,甚至连眼皮都没眨动一下,手中刀势一翻一转,刀刃就贴在裘成腕脉之上了。
  刀刃只要向下一沉,裘成的手腕就只有分家了。但胡少先没有下毒手,只暴喝一声,道:“说,你要我的锦盒何用?”
  这只锦盒所关系的应该只是私事,外人如此觊觎,必有原因,这一点胡少先不能不先弄清楚。
  刀刃不但凉,而且凉得叫人全身发抖,现在裘成知道胡少先刚才那句“不配”二字的意思了。
  同时,裘成也注意到胡少先刀的怪状了。
  他的脸色立时变得惨白,顾不得手臂不手臂,双膝一软,就跪倒在地上了:“少侠,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请饶命。”
  像裘成这类角色,实在有点胜之不武,双膝再这样一跪,他的品格又更等于下之了。
  胡少先刀锋一收,冷然道:“说,你要这锦盒何用?”
  裘成结结巴巴的说了半天,才凑成一句话:“有人出一万两银子,收买少侠身上那只锦盒。”
  胡少先道:“收买的人是谁?”
  裘成道:“这个小的就不知道了。”
  这句话绝对可信,收买的人也绝不会随意暴露自己的身分,所以,再问下去不但白问,而且,只有生气。
  胡少先冷冷的道:“自己留下你一条手臂,去吧!”
  裘成叫道:“少侠……”
  胡少先道:“你自己动手,你可以砍你的左手,要我动手的话,我就要你的右手了。”
  裘成又叫了一声:“少侠,请饶过小的这遭冒犯之罪。”
  胡少先不再答话,却又把归鞘的刀拔出来了。
  裘成忙道:“小的自己动手,小的自己动手。”回手一掌,硬把自己的左手切了下来。
  胡少先轻叹一声道:“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对不起,只有借你这条手臂作个榜样,告诉那些贪心的人少来招惹在下。”
  胡少先再一掠目四望,目光及处,只见那些准备围攻他的人急速转身的逃之天天了。
  胡少先这一招也许太狠心了,可是,大有吓阻之功,减了不少自己的麻烦,没有相当能耐的人,也不敢轻捋虎须了。
  胡少先回到小市集上,胡少先自己都发觉到,他已被人敬而远之了。
  好快的消息!
  胡少先微微一笑,穿过市集,取道回山。
  回山的路程在半个月左右,可是一路上再没有人出头找他的麻烦了。
  江湖上事就是这样,你怕事,事情越来越多,你真要狠起心肠来做了几件恶毒之事,真还能收到杀鸡儆猴之效,差不多的人就不敢自不量力的出头找你的麻烦了。
  还有二天路就可回山见到师父了,胡少先的心情复杂得很,复杂到理不出头绪来。
  他跟了师父十几年,师父苦心的教养他,把一身学艺都传给了他,他也一向以师父的爱好为爱好,师父的意志为意志,从来没有想过别的事情。
  这次下山,却在他心灵上加了太多太多的感触, 首先他对人生的存生就发出了极大的怀疑,吃苦受罪,学武练功,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这个问题实在太大了,他当然一下子想不通,事实上这个问题,又有几个人想得通哩!
  山路依旧,景物依旧,胡少先的心情不一样了。
  他想,这次一定要和师父讨论讨论这个问题!
  胡少先的师父刀魔不全老人和杜平的师父剑怪无是先生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剑怪无是先生为人比较固执所以教出来的徒弟杜平也比较缺少变化;刀魔不全老人就活动得多了,所以胡少先的做人态度也就和杜平完全不一样。
  胡少先回到师父刀魔不全老人隐居的地方,老远就发现师父正和一个黄袍老人在一棵大树下面下棋。
  那棵大树对他们师徒可不寻常,那棵大树可说涵盖了他们师徒的一切活动,读书在那里,练功在那里,谈天也在那里,除了睡觉,差不多大部份时间都在那里。
  胡少先欢呼一声:“师父,我回来了。”人就射到了师父身旁。
  师父望了他一眼,向他一伸手道:“拿来!”
  拿来,胡少先直觉的便想到了那只锦盒,取出锦盒便递给了师父。
  师父接过锦盒看也不看一眼,便交给那黄袍人道:“拿去!”
  胡少先的想法不错,师父早就知道他带回来了一只锦盒,但他却没想到师父就这样轻轻易易的交给了别人!
  这是绝不能交给别人的东西,胡少先大声叫道:“师父……”
  师父的脸色出奇的难看,一板喝道:“少给为师丢人,走开。”
  胡少先暗忖道:我几时替师父丢人了,莫非师父是听人家的谗言?忙又说:“师父……”
  师父双目一瞪,袍袖一拂,把胡少先拂得倒飞了出去!“滚!”
  胡少先真是在地上滚了一下,但那只是藉此化解师父的袖力,人并没有就此滚开,一个鲤鱼打挺,又站起来了,只是离得师父远远的,没有再走过来。
  胡少先跟了师父十几年,师父就从来没有这样对待过他,这回怎样了,怎会完全变了性子?
  师父根本不让他说话,可见这时的气生得多么大。
  这时,只见那黄袍老人忽然站了起来,双手一抱拳道:“这盘棋算我输了,告辞了。”
  黄袍人要走,这可不得了。胡少先不顾一切的又大叫了一声:“师父,那锦盒……”
  师父大怒道:“锦盒!锦盒!你还提那锦盒!还不快滚!”
  师父虽不准胡少先再提锦盒的事,却也没有让那黄袍人走,一把拉住那黄袍人道:“这盘棋你明明没输,怎能算输,坐下,别理劣徒,我们下我们的棋!”
  胡少先就常常陪师父下棋,陪师父下棋可不是一件好受的事,输不得,也赢不得,输了准被骂为没出息,连棋都下不好,赢了也照样被骂为没出息,什么都不会,就只会下棋。
  师父就是师父,为了避免挨骂,可把胡少先的一手棋逼出来了,给你来个不输不赢师父总不能再骂人了吧。
  师父就是这个不服输时脾气,这个脾气害他和怪剑斗了一辈子,如今还是个没完没了。
  胡少先忽然脸色一开,心头郁结尽除,暗中笑了起来:“老鬼,你准是为了那锦盒,向师父胡说八道了一通,可是,你千不该,万不该赢我师父的棋,这下子你可走不脱了,哼!我总要想个法子把锦盒要回来。”
  胡少先心中有了主意,便不再急着提那锦盒的事,闷声不响的跑进了草房之内,烧水泡了二杯香茶,又取了些松子干果,用托盘盛着,送了出去。
  有棋下,又有好茶喝,脾气再大的人也发作不出来,何况,刀魔不全老人的脾气向来没有长性,发发就没有气力。
  这时徒儿虽然没有听他的话滚得远远的,但却把茶水送来了,再有脾气,也就发作不出来了。只向他瞪了一眼,就云散天青了。
  胡少先不再心急,只要你走不了,你就别想把锦盒骗去。
  胡少先确有这份能耐,做到这一点。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这时,突然传来一声朗笑:“好雅兴,不全老弟,你的日子可过得比老夫有意思得多了。”一个老学究似的青袍老人走了过来。
  刀魔不全老人见了那青袍老人先是一怔,接着哈哈一笑,忙起身相迎道:“大哥,是什么风把你吹到小弟这荒山野岭而来!”
  接着一转头向胡少先喝道:“少先,还不拜见无是师伯!”
  无是师伯,就是剑怪无是先生,他们二老虽然相持不下,在另一方面,却保持着兄弟相称的情份,胡少先对这位剑怪无是先生,可说了如指掌,但真正见到他的人,这却是第一次。
  胡少先心中那份兴奋自是不用说,一声:“师伯,小侄叩见你老人家。”人就扑地拜了下去。
  剑怪无是先生受了他一礼,哈哈一笑道:“好!好!好!好一个少年英才,少礼,少礼。”
  胡少先拜罢起来,人却几乎气得要吐血,敢情,那黄袍老人趁着这时分不声不响的走了。
  胡少先失态的道:“那黄袍老人哪里去了?”
  师父刀魔不全先生道:“他在这里不方便,走了也好。”
  胡少先顿脚道:“师父,你老人家上了他的当。”
  师父刀魔不全老人面色一寒道:“少先,你太没规矩了。”
  在无是师伯面前,师父实在丢不起这个人,只有暗叹一声,悻悻不已。
  剑怪无是先生却不放过这个机会问道:“少先,你师父上了谁的当?”
  胡少先不能丢师父的人,只有顾而言地道:“师伯,杜大哥给你带回那一只锦盒,你老人家见到了没有?”
  剑怪无是先生道:“什么锦盒?”
  胡少先道:“那锦盒是明明老前辈的遗物,家师与你老人家每人一个。”
  剑怪无是先生急道:“有这回事,老夫还不知道,老夫回山去了,告辞。”
  剑怪无是先生匆匆而来匆匆而去,照说,这是必然的,并没有什么不合理。
  刀魔不全老人却愣住了,大叫一声道:“什么,你说那锦盒是明明的遗物,你为什么不早说!”
  胡少先可不能顶撞师父,说师父不让他说,只有苦笑一声道:“师父,那黄袍老人到底是谁?他说了什么徒儿的坏话。”
  刀魔不全老人道:“老夫也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他是迷路而来,因见桌上有棋子,于是谈到棋艺,接着,我们就对弈起来。”
  胡少先道:“你们一定谈过锦盒的事,那又是怎样谈起的?”
  刀魔不全老人长叹一声,道:“也许是为师伏蛰太久,失去了应有的惊觉之心,无意之间,他谈到他迷路的原因,是因为失落了一只锦盒,被一个年轻人检去,说起那年轻人的衣着相貌,可不正是你,所以为师能不叫你把锦盒还给他。”
  胡少先摇着头道:“君子可以欺之以方,如今的世道,与从前是大不相同了,不对……”说话之际,忽然脸色一变,想起了一件可疑的事。
  刀魔不全急道:“什么不对?”
  胡少先道:“师父,自你隐居此地之后,就徒儿记忆所知,无是师伯好像从来就没来过。”
  刀魔不全老人道:“为师也没有去过他那里。”
  胡少先道:“师父,你看他会不会是个假冒的?”
  刀魔不全老人一怔道:“你怎会有这种想法?”
  胡少先道:“他来得奇,走得快,都不正常,只怕他之来,是掩护那黄袍老人退却。”
  刀魔不全老人沉思着道:“事有可能,但,为师却看不出他不是无是先生。”
  胡少先道:“他要不是匆匆逃走,只怕过不了多久,就要露出狐狸尾巴,……师父,咱们追下去,不能让他们得手。”
  刀魔不全老人点头道:“好,我们分头追人!”
  胡少先当先追了出去,他是朝着下山的路追去,大约只追了三四里地,他就追上了那黄袍人。
  只是,那黄袍人已是变成了一个死人,背靠一棵大树,胸口插着一把尖刀,把他钉在树上,不走近去,还以为他是在休息呢。
  身上当然不会有那只锦盒,看来他只是一个可怜的被利用者。
  胡少先恨恨的一跺脚,继续向山下追去,还有一个青袍人,他脱不了干系。
  山下有一个村镇,胡少先对这个村镇很是熟悉,因为,每个月的日用食物,都是在这个村镇采购的,日子久了,村镇上自然就有了不少朋友,他在村镇上要打听点什么消息自然轻而易举,只是他问了半天也问不出什么,据村民说,这些天来,村中就没来过陌生人,更不要说什么青袍人黄袍人了。
  胡少先失望地方待转身回山,忽然有人叫了他一声:“胡大哥。”
  是小癞子,小癞子十五六岁,是这村镇上的小樵未,经常进山打柴,胡少先还教过他二三手粗浅功夫,所以他们的交情很好。
  胡少先道:“小癞子……”
  小癞子道:“你问的那二个人我都见过。”
  胡少先道:“你在哪里见过?”
  小癞子道:“黄土坡那座破庙里。”
  胡少先道:“走,我们去看一看。”
  黄土坡那座破庙可破得厉害,门窗全无,只差没有倒塌。
  青袍老人果然在这里,只是和黄袍人一样,也是死了,也是胸口上一把尖刀,人就被钉在大殿上。
  青袍老人易过容,本来面目平常得很,他身上的线索又断了。
  下手的人不但心狠,而且还是个诡计多端的人,胡少先只把那尸体埋了,赶回山去向师父禀报。
  途中经过黄袍人尸体时,把黄袍人也埋了,只留下那把尖刀算是唯一的线索。
  胡少先找到了二具尸首,刀魔不全老人自然什么都找不到,他已先回到屋前大树下望着盖顶的枝桠发愣。
  凭他刀魔的声望,居然有人敢到他眼皮子底下惹是生非,他内心之中自是有着说不出的愤怒。
  胡少先空着双手回来,刀魔不全老人摇摇头道:“你也跑了个空?”
  胡少先道:“他们两个人徒儿都找到了。”
  刀魔不全老人道:“为什么不把他们带回来?”
  胡少先一笑道:“他们两人都成了死尸,徒儿把他们带回来做什么。”
  刀魔不全老人一叹道:“老夫忘了嘱咐你,一定要留活口。”
  胡少先道:“就是你老人家不吩咐徒儿,徒儿也知道留活口要紧,可是,徒儿找到他们时,他们早就被变成了一真死尸。”
  刀魔不全老人道:“这样说来无是老儿准是假的了。”
  胡少先点点头道:“他的本来面目……”他本来要说平常得很,忽然像发现什么似的双目一张,改口接道:“他的相貌平常,但是鼻头上有一块白斑,算是一个特征,此外,便是这二把杀死他们的尖刀了。”取出尖刀,摆在桌上。
  刀魔不全老人冷笑一声道:“老虎不发威,被人当作了病猫,可恼,可恶!”
  胡少先道:“师父,你老人家不要气恼,常言道:‘有事弟子服其劳’,师父你教了徒儿一身绝学,以后该是徒儿的事了,徒儿要不能弄个水落石出,岂不叫人笑话。”
  刀魔不全老人长叹一声,道:“这实在是个笑话,要给无是老儿说笑两句,老夫可真无地可容。”
  胡少先心中一动道:“锦盒一共是两只,我们的一只出了事,只怕他们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刀魔不全老人一震道:“对,你说得对,他们的那只锦盒再不能失落了,快,快到他们那里去,告诉他们小心提防。”
  胡少先一怔道:“师父……”他真没想到师父的心胸竟是这样的坦荡,叫了一声师父之后,自己的脸都红了。
  刀魔不全老人接着又道:“兹事体大,且慢,为师和你一同去无是老儿那里走一趟。”
  刀魔居然要亲自去见剑怪,这真是天下奇闻,胡少先脑子一轰,刀魔已经从屋内转了一趟出来,道:“别发呆了,快去吧!”
  他们刚出得山,只见对面如飞跑来二个人,四人八目相对之下,都刹住了身形,也同时齐声道:“你们到哪里去?”
  说巧,就是那么巧,他们居然在山口遇见了剑怪无是先生师徒。
  “啊!杜大哥,你的锦盒是不是出了事?”
  杜平一怔道:“你怎么知道?”
  胡少先道:“我们的也被人骗去了,正要去找你们啦!”
  剑怪无是先生叹了一口气道:“我们要早到一天就好了。”
  刀魔不全老人强打笑脸道:“大哥,我们好久不见了,请上山到小弟蜗居去畅谈吧。”
  他们也兄弟相称,想来要不是明明前辈的关系,他们也准是好朋友。
  胡少先这种想法,杜平也有这种感觉,他们两人相望之下,不由都微微一笑。
  四个人围坐在大树下,剑怪无是先生问道:“兄弟,那锦盒之内是什么东西?你知不知道?”
  刀魔不全老人摇首道:“小弟根本没有看,就被人骗去了,难道你也不知道盒中装的是什么东西。”
  剑怪无是先生苦笑一声说道:“老弟,你还见到过锦盒,小兄是连锦盒都没有见到,锦盒就在杜平不知不觉中不翼而飞了。”
  胡少先讶然道:“什么?大哥,你的锦盒是怎么丢掉的都不知道?”
  杜平痛心疾首的道:“我小心翼翼的收藏在怀中,谁知回山打开一看,却变成了一块木头,小兄无能,好不惭愧。”
  胡少先道:“这不成了无头公案?”
  杜平道:“可不是,能找谁去?”
  剑怪无是先生道:“兄弟,你看这可能是什么人干的?”
  刀魔不全老人道:“很难猜,如果能知道锦盒之内装的是什么东西,就比较容易了。”
  杜平一叹道:“晚辈……”摇了一摇头。
  胡少先双目一张道:“徒儿知道。”
  刀魔不全老人双眉一竖,喝道:“你好大的胆子……”
  胡少先急口辩道:“师父,请不要误会,徒儿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擅自妄窥锦盒!”
  刀魔不全老人悻悻的道:“你是怎样知道的?”
  胡少先道:“徒儿是听‘红叶庄’一个丫头说的。”
  剑怪无是先生道:“快说,那是什么东西?”
  胡少先道:“据那丫头说,是一颗‘白蟒神珠’,是不是‘白蟒神珠’,晚辈就不能确定了。”
  刀魔不全老人点头道:“不错,就是‘白蟒神珠’,大哥,那你那锦盒之内,该是‘天蜈珠’了。”
  这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剑怪无是先生送了明明一颗“天蜈珠”,刀魔不全老人就到皇宫宝库之内偷了一颗“白蟒神珠”送给明明,争强斗胜,一点也不后人。
  剑怪无是先生点点头道:“少先贤侄,你遇见红叶庄的人,其中还有别的事故吗?”
  胡少先于是把一路所发生的事情,一一说了出来,最后他又提出了他的一种看法,道:“晚辈在暗中听那二个丫头的谈话,她们对白姑娘似乎并不友善,可是当晚辈见到白姑娘之后,他们对白姑娘又没有什么不好,因此晚辈当时并未在意,如今想来,红叶庄不能无疑。”
  剑怪无是先生望了刀魔不全老人一眼,刀魔不全老人摇了一摇头道:“我们还是先从别的地方着手吧。”听他的语气,好像对“红叶庄”有所顾忌似的。
  剑怪无是先生点了点头,虽没有说话,态度是一致的。
  胡少先也望了杜平一眼,杜平是什么反应都没有,胡少先得不到他的共鸣,只有自己笑了一笑。
  这时候,剑怪无是先生忽然道:“兄弟,你看她把二颗珠子还给我们是什么意思?”
  刀魔不全老人道:“以小弟的看法,有二种意义:一种是‘还君明珠泪’;另一种是‘珠还合浦’。这两种意思到底孰是,小弟就说不上来了。”
  剑怪无是先生笑了一笑道:“就小兄的看法,只怕两种意义都有……唉!近来我也想通了一件事,几十年来的飘香梦,我们也该醒一醒了。”
  刀魔不全老人双目金光闪闪的道:“你不争她的遗骸了?”
  剑怪无是先生道:“她本是无碍仙子身,我们谁争得了她,都是冒渎她.为什么不让她清清静静的永留仙境呢!”
  刀魔不全老人长叹一声,点头道:“大哥说得是,我们的飘香梦也该醒醒了。她的‘还君明珠泪’已见心意,我们就尊重她的心意吧!”
  剑怪无是先生哈哈一笑道:“现在我们可真是兄弟了。”
  刀魔不全老人伸手把着剑怪无是先生的手掌,道:“大哥,她的另一个心意,我们也替她了了吧。”
  剑怪无是先生点头道:“小兄正有此意。”
  刀魔不全老人接着暴喝一声道:“你们两人还不跪下。”
  这声暴喝好没来由,杜平乖乖的跪下来了,但胡少先却跪得有点勉强,而且,还叫了一声:“师父,徒儿又做错了什么事?”
  刀魔不全老人冷然道:“你就不能像你杜大哥一样,静待吩咐。”
  剑怪无是先生哈哈大笑道:“有其师必有其徒,你早年还不是一样,就是一股子昂扬之气。”
  刀魔不全老人原就不是一个过分严肃的人,不由莞尔一笑,道:“大哥,你这一说,小弟这徒弟就要飞天了。”
  剑怪无是先生笑笑的从怀中取出一个小锦囊,交给杜平道:“平儿,你能列身老夫门下,完全都是你明明师姑之请,你明明师姑也有份东西给你,现在是转交给你的时候,你拜受吧。”
  原来是这回事,杜平欣然拜受了那小锦囊。
  刀魔不全老人一正色道:“少先,你也有一份,是你明明师姑留给你的。”那也是一只小锦囊。
  胡少先拜领过那只小锦囊,正要开启的时候,刀魔不全老人又大叫一声道:“少先,摆棋来,为师要和你大师伯在棋艺上一分高低了。”
  胡少先替他们送上了棋具,一拉杜平退了下去。
  虽说他们的小锦囊都是明明姑娘留的,但他们都有尊重对方隐私的习惯,是以谁都没有探视对方的意念,只各自打开自己的小锦囊,自去了解那小锦囊所带给他们的震撼。
  杜平的小锦囊中有三样东西:一枚小玉佩,一张小纸片,小纸片上先写着八个稍大的字“珠还合浦,认祖归宗”,另外有一行小字,便是他生身父母的姓名,和他父母的籍贯。
  这是一个天大的喜讯,杜平却忍不住轻泣起来。
  胡少先的小锦囊的内函和杜平的差不多,只是他没有玉佩,只有一枚生了铜绿的铜钱,小纸条上也是写着“珠还合浦,认祖归宗”八个字,只是他只有母亲的姓名,而父亲则不详。
  不管怎么样,这总是叫人高兴的事,胡少先一扭头,却见杜平正在流眼泪,他不由得一震道:“大哥,你怎样了?”
  杜平又笑了起来道:“我高兴得很,我知道我的身世了。”
  胡少先笑道:“恭喜大哥。”
  杜平道:“你呢?”
  胡少先道:“我也同样的高兴。”心中只有一点点遗憾,就是没有父亲的姓名,当然,他没有说出来。
  杜平又问道:“兄弟,你的老家在哪里?”
  胡少先道:“小弟原籍是三湘桃源,大哥,你呢?”
  杜干道:“我也是三湘人,你是桃源,我是桃林哩!”
  胡少先微微一怔道:“桃林?”
  杜平道:“桃林是个小地方,离岳阳不远。”
  胡少先道:“大哥准备什么时候回家去?”
  杜平道:“这个要看师父的意思了,你呢?”
  胡少先道:“我想先把锦盒找回后,再作回家的打算。”
  杜平道:“要把锦盒找回来,可不是一天二天的事。”
  胡少先道:“一天找不回锦盒来,我就一天不回家。”
  杜平道:“如果永远找不回来呢?”
  胡少先答道:“我就永远不回家。”这种语气,好像有点不像胡少先平日的为人。
  杜平这老实人都察觉到了,不由一怔道:“兄弟,先回家一趟,也不碍我们追回小锦盒呀,难道你不想你的家?”
  胡少先讪讪地道:“想,我当然想我的家,只是,我担心一件事。”
  杜平道:“回家有什么可担心的?”
  胡少先道:“大哥,有件事实,你看出来了没有?”
  杜平道:“什么事?”
  胡少先道:“过去你我师父之争,那只是情爱之争与意气之争,无论谁胜谁败,最多是我们四人之间的事而已,现在这锦盒的事可有点不同了,刚开始就已经死了两个人,足见对方的心既狠手也辣,万一将来他们在情急反噬之下连累到我们的家人,那就不如暂没有家的好。”
  这个顾虑实在有道理,杜平大为佩服道:“老弟,说得有理,现在我们师徒四人,就是天塌下来了,也没有什么可怕的,加上家人的负担,就缚手缚脚了……”
  胡少先道:“何止缚手缚脚,简直就注定了失败的命运。”
  杜平道:“不会这样严重吧。”
  胡少先道:“真到紧要关头,你是选择你的家人呢?还是小锦盒?”
  杜平不加思索地回答道:“当然是家人。”
  胡少先道:“这就是了,这不是注定了的失败。”
  杜平想了一想道:“你说的有理,可是,我好想家呀!我真恨不得马上就飞回去。”
  胡少先缓缓的道:“当然事情也有变通之法,明的不宜相认,暗中回去看看,又有何不可。”
  杜平一笑道:“兄弟,下山之后我们一路走,你先陪我去一趟桃林,然后小兄再陪你走一趟桃源,可好?”
  胡少先摇头道:“我不想先回去。”
  杜平说道:“你不是说可以暗中回去么?”
  胡少先答道:“大哥,小弟说的是不想……”
  杜平道:“为什么?”
  胡少先道:“小弟有小弟的原因,大哥就不必多问了,啊!我们也该去看看师父他们去了。”
  胡少先是个智慧型的人,有母亲没有父亲,在他心中可不是个好现象,父亲可以早逝,也可以失去音讯,总不能没有姓名吧。
  这个结在胡少先心中,使他颇不是味,所以他对家的期盼,没有杜平热烈。
  回到屋前大树下,残棋犹在,却不见了两人的师父。
  石桌上,有用大力金刚指力留下的一行字:“去!去!去,你们去办你们的事吧!”
  剑怪刀魔就只留下这样一句,不声不响的走了。
  杜平惊慌失措道:“两位老人家也没留下指示,这样一去,我们如何是好?”
  胡少先道:“两位老人家的脾气向来就怪,要我们走,我们就走吧。”
  杜平道:“我们到哪里去呢?”
  胡少先道:“你不是想回家去看一看么?小弟先陪你去一趟桃林。”
  杜平高兴地道:“好,我们就这样决定。”
  离开之前,胡少先还有点伤别之情,他小心地把屋里屋外收拾了一遍,然后才和杜平一同下山。
  下山后,胡少先可使了一招绝招,放出一个谣言,说:“那失去的二只锦盒中,一只锦盒内藏的是一张藏宝图,另一个锦盒之内是一种奇绝天下的武功秘籍。”
  谣言止于智者,但普天之下,芸芸众生之中,又有几人是智者。
  所以,胡少先谣言放出去之后,他们还没有走出百里之外,这谣言已是轰动了大半个江湖。
  杜平担心地道:“兄弟,你这样夸大其词的把话放出去,弄得满城风雨,人人皆知,岂不增加我们自己的麻烦。”
  胡少先笑着道:“我们锦盒之失落,一无线索,二无佐证,要去找他,何异于大海捞针,这样一来,可好了,不用我们去找他,自有别人代我们去找他,先省省我们的精神,现在咱们什么也不管,先到桃林去看看再说吧。”
  杜平道:“兄弟,说实在的,好在师父师叔不要我们再斗了,否则,以你的足智多谋,小兄最后非败在你手中不可。”
  胡少先摇首道:“错了,落败的一定是小弟我。”
  杜平苦笑说道:“兄弟,你别骂人了吧。”
  胡少先道:“小弟说的是真话,大哥,你自己不知道你的长处,你的脑子并不比小弟差到哪里去,你为人厚重,许多事情不是想不到,只是不屑去想,不屑去为罢了。”
  杜平微微一笑道:“兄弟,你把小兄说得太好了。”
  胡少先道:“还有,你认定一件事之后,绝不三心两意,抱定决心,勇往直前,不达目的不止,小弟就没有这个长性,就以上次和你拚斗的情形来说,小弟的功夫就没有你扎实,要不使点小聪明,那能砍上你那一下,这都是因为你经验不足之故,一旦你经验充足之后,小弟在你手中,就使不出什么花招了。”
  这些话原是不该说的,等于把自己的原形完全暴露出来,可是胡少先没这样想,他是一片纯情的把杜平当作兄长看待。
  杜平伸手抓住胡少先的手臂,感动地道:“兄弟,你机灵敏锐,应变之能快人一等,小兄是万万不及,其实说到你的武功,一点也不比小兄差,你不见二老打了几十年,就打不出一个谁强谁弱么?你只要工夫做得踏实一点,你将来的成就,必然超过小兄。”
  杜平说的也是实话,只是胡少先能做到这一点么?又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做到这一点呢?
  短短的几句话,两人都觉得彼此之间的距离,完全消失了。
  胡少先反手一把,握着杜平的手道:“大哥,咱们好好联手干番事业出来。”
  杜平点头道:“好,就这样一言为定吧。”
  胡少先哈哈一笑,道:“现在我们就加快脚步吧。”他是一语双关,脚下也真加快了速度,急急向桃林奔去。
  尽管江湖上传遍了刀魔剑怪双双失落锦盒之事,但真正认识这一对刀魔剑怪的传人的,真还少之又少。
  所以,他们虽然扬长而行,却也没有人把他们看在眼里,因此,也就没有人找他们的麻烦。
  一路上平安无事,这天他们走到了岳阳。
  岳阳是个大地方,而且是个有名的大地方,他们在岳阳早早的落了店。
  在岳阳楼用过晚饭,杜平急于想了解桃林的情形,少不得向店小二打听起桃林的情形来。
  店小二一听杜平问起桃林,眼睛一眯笑道:“公子爷,你要问桃林的事,可问对人了,小的就是桃林人,桃林的事,小的无一不知,无一不晓。”
  杜平大喜,忙道:“请坐下,我们谈一谈。”
  店小二笑嘻嘻的道:“公子爷,现在小的可忙着哩!对不起,小的有空时,再向公子爷您禀报吧。”
  店小二的话也是实情,但并不尽然。
  胡少先微微一笑,塞了块银子给店小二,店小二的实情,就不尽然了,要转身而去的身子停了下来,俯着身子道:“公子爷,小的先给您两位到外楼安排一副茶座,小的马上就过去向二位公子回话。”
  茶座是外楼最好的位子,杜乎与胡少先刚落座,座前就出现了一个人,但,不是那店小二,而是另外一个人,一个三十岁左右,穿装打扮不文不武的人。
  那副长相不讨人喜欢,更叫人生气的是,他居然只用一根手指头,敲着他们的桌面,道:“喂,你们刚才可是在打听桃林杜家?”
  一声杜家,在杜平是什么不愉快的反感都没有了,脸上一笑,人也站了起来,道:“是!是!尊驾知道杜府?……”
  那人一摇头道:“不知道!”
  杜平一怔,脸上的笑容可就僵住了。
  胡少先冷笑一声,道:“你在开什么玩笑?”
  那人笑笑地道:“本大爷哪有心情和你们开玩笑。”
  胡少先道:“那你是干什么?”
  那人道:“本大爷是要告诉你们一件事。”
  杜平道:“什么事?”
  那人说道:“不准再打听桃林的人和事。”
  胡少先剑眉轩起来了:“凭什么?”
  那人一拍桌子道:“就凭我岳阳管大爷三个字。”
  “哼!你管大爷算老几,凉快,凉快去吧。”那位管大爷可真听话,身子凌空而起,直向楼外飞去。
  最后,只听扑通一声,掉到湖中凉快去了。
  出手人不用说,准是胡少先。
  杜平轻轻的道:“老弟,何必生这么大的气……”
  一语未了,桌前又来了四个惹人生气的人,那是一个年轻人,.三个壮年人,直逼桌前的是那三个壮年人,年轻人站在那三个壮年人身后。
  看样子,那年轻人才是惹事生非的正主儿。
  胡少先翻着眼皮说道:“三位有何见教?”
  其中一个壮年人道:“刚才可是你动手把小三子抛到湖里去的?”
  胡少先点头道:“尊驾眼力不错。”
  那人道:“你的胆子不小……。”
  胡少先冷笑一声,截口道:“你的胆子更大,居然找烦找到我们兄弟身上来,去你的!”
  凭胡少先的身手,那人只有乖乖的听话,凌空落到湖中去了。
  轻描淡写的又一个被丢到湖中了,这种手法在行家眼中可就不等闲了。
  全楼一阵大哄。
  杜平轻声道:“兄弟,不能过分。”
  胡少先微微笑道:“大哥放心,小弟自有道理。”
  杜平一皱眉头,另外两个壮汉已大吼一声,齐向胡少先扑去。
  胡少先出手之间,就像玩灯草人似的,那二个壮汉,被胡少先一托,就托得自己冲到湖中去了。
  接着胡少先人影一晃,伸手向后面那年轻人肩头上搭去。
  那年轻人想闪又想还手,可是,他只能想一想,既闪不开也还不了手,胡少先的出手太快了,五指向他肩头上一落之后,他全身的劲力都不听使唤了。
  胡少先请客似的一躬身道:“朋友,请坐。”
  那年轻人,不听话也不行,只有乖乖的坐了下去。
  杜平虽然相信胡少先必有道理,但眼看着胡少先这股凌人的气势,心中总不是味道,忍不住,轻叫一声:“兄弟……”
  “两个小辈,竟然目中无人,在岳阳地面上横行霸道起来,报上你们的姓名师门来,老夫得好好教训你们这两个狂妄的小子。”
  酒糟鼻子大葫芦,比那挺身而出的人打眼得多了。
  有人“啊!”的一声,道:“洞庭酒侠出面了,可有得看了。”
  洞庭酒侠李黑人如其名,长得又黑又小,全身只有三大,背上的酒葫芦大,脸上的酒糟鼻子木,还有就是嗓门大。
  胡少先明知故问地一竖眉毛道:“你是什么东西?”
  洞庭酒侠李黑道:“你不认识老夫,总该听说老夫的这个葫芦吧。”
  胡少先嗤笑一声道:“酒葫芦有什么了不起,在我们那里,只当夜壶用。”
  洞庭酒侠李黑大笑道:“小子,你跟老夫来。”说着转身向楼外走去。
  胡少先笑着道:“你不是想脚底抹油吧。”
  洞庭酒侠李黑气得一张黑脸变成了白脸,打着哈哈怒笑道:
  “小辈,你是自走绝路,老夫就用不着替你留面子了。”
  胡少先道:“洞庭酒侠只不过是个洞庭湖附近的地头蛇,在我们兄弟眼里,真不值一笑,也好,露一手给你看看。”
  话声中,但见一道白光从胡少先身前卷起,直取洞庭酒侠李黑。
  李黑一震,刀气已压面门,晃身急退之际,刀光已是收了回去。
  洞庭酒侠李黑但觉全身一凉,一股酒泉喷了个没头没脑。
  洞庭酒侠李黑伸手一搭肩上酒葫芦,酒葫芦已被那年轻人劈成了两片。
  好快的刀法,洞庭酒侠李黑不但脸色变了,魂魄儿也被吓得出了窍。
  就在他一愣之际,胡少先已冷笑一声,站起来道:“洞庭酒侠也不过尔尔,大哥,咱们走。”
  杜平不能拆胡少先的台,只有不发一声的和胡少先下了岳阳楼。
  到了店房之后,杜平才摇摇头道:“兄弟,你未免做得太过火了一点吧,你就是有天大的理由,也不能这样损人。”
  胡少先一笑道:“大哥,小弟这是替府上避祸呀,难道你没看出,我们一到岳阳就被人盯住了。”
  杜平道:“这个我也看出了一点。”
  胡少先道:“咱们这一摆凶像,连你们府上的朋友都受了辱。这样一来,再多心的人,也不会怀疑到你与桃林杜家的关系,对于你将来的行动就方便多。”
  杜平说道:“你的设想是不错,只是,对洞庭酒侠太伤感情了,将来可不好相见。”
  胡少先一笑道:“你要是外来的人,当然这仇是结定了,可是你是桃林杜家的人,将来把话说明之后,他们不但不会以为耻,反而会以为荣了。”
  杜平苦笑道:“兄弟,我还是不以为然……。”
  他话声未了,门上已传来一阵叩门之声。
  “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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