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文學>> 武侠>> 墨余生 Mo Yusheng   中国 China   现代中国   (1918年9月~1985年2月)
明駝千裏
  作者:墨餘生
  內容簡介
  第一回 盛宴方收 深宵多敵黨 容顔已毀 一女獨傷心
  第二回 忠義為先 月下擒逃捕 姦謀絶險 床上擄嬌娃
  第三回 忍淚從軍 豔婢心苦志 將人比己 少婦納新姬
  第四回 萬裏追蹤 謀國除姦賊 十年避亂 老叟護遺雛
  第五回 淚結冰珠 崖邊悲俠士 心存義理 穴內見師函
  第六回 揚威異域 渤海苦長徵 角技平沙 蠻夷驚絶藝
  第七回 少女柔拳 力挫天竜掌 奇男勁射 全憑可汗弓
  第八回 不信史君 亂點鴛鴦譜 豈愁無婦 群誇姊妹花
  第九回 莫憚人多 幸逢女冠子 自知命簿 甘讓少年郎
  第十回 陰盛陽衰 敏朗何住 山深林密 豔女初來
  第十一回 雲洞封迷 桃源無路 流年暗換 人影騰空
  第十二回 飛景逞威 塚是事勝 玉鸞遇救 碑後言情
  第十三回 一縷柔情 欲斷理還亂 萬般蜜意 等落阿誰邊
  第十四回 入座生風 欣賞蝕骨舞 扮夫弱女 妙技服姦雄
  第十五回 忍讓三分 魔頭身插翼 功成一招 寶劍陣如風
  第十六回 瓦剌群英 喪命沙場雪 陰陽透體 巧醫石女憂
  第十七回 鬼𠔌重探 飛登千丈壁 電魔忽現 鏖戰積冰溪
  第十八回 揭穿奧秘 製敵早籌謀 嚮導淫姬 狡計睏奇俠
  第十九回 有意搜奇 玄功全失效 無心縱敵 嚮導且依違
  第二十回 霧毒漫迷 見景悲夫婿 墨經流失 宿業嘆華夷
  第二十一回 藏屍窟外 電魄忽歸天 奧秘道中 男兒能測地
  第二十二回 入穴尋人 二女雙被睏 破墻見異 一蝠獨回翔
  第二十三回 險失生機 雙嬌獲奇寶 忽臨死地 衆美哭檀郎
  第二十四回 有勇知方 弱質能行義 同心卻敵 群婢競爭能
  第二十五回 所見神童 原來皆少艾 詫聞貞女 竟是一衰翁
  第二十六回 泰在否前 封翁驚突彎 悲隨喜後 惡少受嚴懲
  第二十七回 蟬媳歸來 妾姬相對泣 傢人遠別 父子各分途
  第二十八回 弱女情深 破壁猛如虎 姦徒蠱惑 居心毒似狼
  第二十九回 魔窟兇徒 一死逃良劍 春閨愛侶 雙宿伴檀郎
  第三十回 嚴師忽至 警語傳懸案 山雨欲來 涼風先滿樓
  第三十一回 接木移花 妻妾承異術 防微杜漸 兄弟論姦謀
  第三十二回 小俠難欺 張玄素失策 真人爭論 丘處機逞雄
  第三十三回 一掌解危 折服三前輩 深宵聞警 潛遁兩小姦
  第三十四回 闢路尋郎 兇林羈異客 將仇報德 飛象阻英雌
  第三十五回 勇斬孽竜 搭兒初試藝 力追逃捕 志敏失群英
  第三十六回 地火騰空 雪丘偵秘道 天王降野 木屋走婆孫
  第三十七回 鬥智爭奇 小俠居危地 登山渡水 老翁上險崖
  第三十八回 海底旅行 孤身臨北極 冰原馳驟 獨立退羆熊
  第三十九回 拒絶多情 立心逃美媛 尋求一魅 有意遣良朋
  第四十回 有意入魔宮 安謀定計 無心求美媛 豔婦投懷
  第四十一回 淫妒兩相依 雙姬出走 苦甘同一體 三女偕來
  第四十二回 憫彼苦長途 君應麯慰 憐卿甘作妾 我亦傷情
  第四十三回 比翼赴艱危 此情切切 同心排險阻 隱患重重
  第四十四回 妖婦叩關 仙姑覓藥 檀郎入抱 蠻女稱心
  第四十五回 嚴鞫悉姦謀 義除淫婦 巧摧玄冰𠔌 勇戰群魔
  第四十六回 聯劍破魔宮 老魅斷臂 招降顯絶技 俠女施恩
  第四十七回 垂死悟前因 人言也善 凱旋歸瓦剌 孽障猶多
  第四十八回 審俘搜蹤 餘兇授首 偵巢驗發 一蝠飛空
  第四十九回 美婦探群山 七情睏體 妖師精五遁 一劍飛頭
  第五十回 久別勝新婚 深情繾綣 相逢知幾度 盛譽全非
  第五十一回 彈指飛丸 改名換姓 除姦救友 露尾藏頭
  第五十二回 旅邸獨傷心 含悲夜月 名山聽蜚語 竊笑春風
  第五十三回 會戰道鄉臺 何來黑虜 甫揮金霞劍 驚走妖巫
  第五十四回 絶頂拜高人 偷雞摸狗 樓頭逢少女 假貌真身
  第五十五回 河畔相逢 檀郎心欲碎 香醪乍飲 奼女願初酬
  第五十六回 不怕兵兇 英雌早備戰 何愁貌醜 檀郎工畫眉
  第五十七回 莫道官常 喪節多豪族 侈言隱逸 高賢半守株
  第五十八回 琴語訪高賢 幸知隱事 酒筵來稚子 喜見嬌妻
  第五十九回 巫山十二峰 何來神女 雷聲三兩響 忽遇蚺針
  第六十回 救父仗雷錘 雙雄鬥智 闔傢遷海島 七怪輸誠
內容簡介
  少俠阿敏自幼身稟異賦,風流多情,翩翩少年時便已經左擁右施三四嬌妻美妾,一同行俠江湖,而挾技除惡之時又手段犀利,不留活口。
  因之觸怒了數名隱居多年的武林巨裊。聯訣掠走其父,並多處大肆屠殺武林同道,以迫阿敏就範,阿敏於痛定之後,萬裏奔襲,覓父尋仇,途中又邂逅多名美豔少女,一一兼收並蓄,以“陰陽合體大法”分別為各諸少女打通脈穴,聯手涉險除敵,救走其父,止息了武林中一場空前浩大的浩劫。
  正是,行俠萬裏路,數不清險惡幾重,小俠十二妻,道不盡春色無邊……
第一回 盛宴方收 深宵多敵黨 容顔已毀 一女獨傷心
  河間府西碇湖邊一座新建大莊院的廣廳裏,擺有幾桌豐盛的酒菜,每一席都坐滿了人。
  若按照武林輩份來說,於冕實在不該坐在上席的上首,但他並非武林中人,不能依照武林慣例來論。再則,這一次的盛筵,乃秦寒竹特地為他而設,在“父因子榮,妻因夫貴”的世俗之下,不但是於冕,連到柳蟬兒、秦玉鸞和於志強等都分別被安排在每一席的上首,可說是“一子成仙,雞犬升天”,讓賓客與及秦府上下嚮他們慶賀。
  這一座大廳裏,可說得上“喜氣洋溢”四個字。因為於冕自毀傢之後,真正建立回自己的傢。今後的歲月,敢情可在孝兒賢媳侍奉中享受幾天晚福。再則,府衙已奉到因“奪門之變”而獲罪人士的特赦聖旨。
  據說這道赦旨的來歷,是因為於冕的小兒子志敏大破崗底斯山赤身魔數之後,竟在三幾個月的工夫由烏斯藏趕到京城,將忠國公石亨和司禮太監總督三大營的曹吉祥狼狽為姦,支持赤身魔教、陰謀奪國的證物嚮皇上告發。因為石亨已經死亡,衹好將曹吉祥下獄,抄封傢産,不但要追捕曹吉祥的嗣子曹欽、從子曹鉉、曹鋒、曹璇等人,連到走曹、石、兩傢門路而得到官做的人都在逮捕之列,這件大快人心的事,是由京裏用飛騎嚮各處傳播因為曹黨人多,由他門下充當門房、雜役、廚師、而出去做官的都在一千以上,恐怕他們聞風先逃,所以這消息封鎖的十分嚴密,但於冕是赦詔中的人物,那好對他瞞過?聖旨一到河間府,府尊立即陪同欽差,擡着聖旨,捧着於志敏的傢書。在兵馬護送之下,到達於冕的新居,這個突其而來的喜事,幾乎使於冕與及一幹江湖俠義誤認為皇命趕盡殺絶,而倉皇逃避。尚幸駱中明挺身而出,問明底細,纔使於冕在大喜之中接受這一道赦旨。
  這時,於冕雖因獲知赦旨內容,知道自己可以堂堂皇皇安居樂業,但他又想到一傢受冤多年,而且父母妻子血濺法場,已不能再使他們復活,以致雖喜亦悲、凄然淚下,幸而欽差和府尊去後,讀到愛子傢書,知道聖上眷顧甚隆,而且又說新蒙師尊主婚,與王文孫女王紫霜成親的事,想到將來父子相見,也許連孫子也可看到,不由他又破涕為笑。
  秦府上下欣悉這般天大的喜事,那得不殺牛宰羊,邀來左鄰右捨,替親傢翁大大慶賀一番。
  但是,在這喜氣洋洋的場面裏,卻有幾個重要人物表現各自不同。一個是柳蟬兒在暗裏埋怨於志敏和王紫霜結成夫婦倒也罷了,為何還要拉上一個紅姑來同衾共枕?將來閨房之內,五人同事一夫,豈不要打個大大的地鋪來睡?所以,她的眉宇之間,略帶有點兒輕愁。
  秦玉鸞年紀最小,仍然是“閨中少女不知愁”,不但不懂得什麽叫做“愁”。敢情洞房中如何服侍夫婿都不懂,反覺得人越多,就越熱鬧。衹有她媽媽竜嘯雲生怕將來閨房爭寵,自己的愛女不知結黨相助,而替她擔心。
  雖然有這兩點小疵,仍是影響不到大傢歡樂的氣氛,每一桌上都吃得杯斛交錯,喧嚷之聲,遠達戶外。
  駱中明對於於志敏弟兄雖是一律相看,但他總覺得於志敏過分頑皮,不如於志強忠厚,在這半醺微酡的時候,忽然叫起一聲:“於老弟!”接着道:“志敏這孩子回來,你得好好教訓他一頓纔好,說起他由烏斯藏入京,非經過河間府不可,竟不先回來看看,你說豈有此理麽?”於冕雖覺得駱中明說的有點過份,卻因他對二小有恩,不好據理駁他,反而低聲說了一個“是”字。
  但那孟開先義理甚明,而且為人朗爽,纔到秦府頭一天就因駱中明分派於志強夫婦工作不當。而數說一頓。這時又聽駱中明怪於志敏不先回河間府,他雖不曾見過於志敏,但由各人傳說中,對那位未見面的少年已是欽佩已極,不由得冷“哼”一聲道:“駱老弟!你這話又大錯特錯了!
  聖人公說過:“忠孝不能兩全。’當年大禹治水,曾經三過傢門而不入,志敏這樣做,正是他繼承大聖人的大志,移孝作忠,怎能說他不對?若果他先回傢走一趟。卻教姦黨獲息先逃,豈不誤了國傢大事?”
  駱中明雖找不出上好的道理來駁,卻因他屢次觸自己的黴頭,有點不悅道:“那麽孝為八德之首,又該怎樣說?”
  孟開先呵呵大笑道:“好!我們就擡這個杠子!”當真找出“忠”字在“孝”字前面的現成句子來反駁。
  駱中明也不甘示弱,立刻找“孝”字在前的句子反擊回去。
  明因師太不由得好笑道:“你這兩位施主要辯忠孝兩字誰輕誰重,衹怕辯到志敏回來了,那時也用不着辯了!”
  各人聽她這樣一說,都各自好笑。
  雲中竜秦平笑道:“這皇帝老子兀也古怪,我們早就將曹賊與江湖醜類勾結的證物,費了不少工夫交給錦衣衙都指揮逯果轉呈給他,偏是他不肯相信,端午那天也沒有甚麽亂子,氣得緑鬢老前輩立即帶了葉姑娘走了,來自各方的熱心好漢也各自散去。我們當初還認為忠字講不得,憑你再忠,人傢不認為你忠,還是無法,那知這回志敏不知帶些什麽玩意給他,他居然肯信,搞出若大一個風波,這道理從何說起,難道忠字也要分出等級來不會?”
  一綫天文亮笑道:“秦兄說的又癡了。須知上回我們拿去的證物,不過是姦黨裏的暗語,那些暗語可以作種種解釋,朝裏那些自命為忠君的大臣,認為我們牽強附會,那又肯信?不過,那次告發也有個好處,敢情有人走漏消息,使姦黨不敢在端午那天發動,我們也省去一場殺劫。至於於小友,他破了魔教中心總壇,得到的各種證據,當然是姦黨首要甚至曹吉祥的親筆函件,再面呈皇上,揭露詳情,那還不能取信?”
  鮑逸志點頭咨嗟道:“老哥此說甚為有理,於小俠替朝廷立下這大功勞,也該回來看看纔是,俗話說:‘富貴不還鄉,如衣錦夜行。’……”他一語未畢,文亮已經搖頭道:“鮑兄沒有和於小俠見過面,不知道他的性情,因他是小孫信兒的業師,所以我對他和王女俠倒是十分清楚。像他兩人這樣遊戲環宇的人,難道還貪圖皇傢什麽富貴,討個什麽封爵不成?……”
  蟬兒已是提心吊膽,生怕志敏盡在外漂泊、遊蕩。使她空挂一個“妻”字的銜頭,這時聽到文亮這樣一說,不由脫口叫一聲:“師伯!你說他為甚不回來?”
  文亮聽得一怔,旋而明白這位師侄的心意,笑笑道:“敢情皇上要賜宴,賜玉馬金鞍,鼓吹送他,說不定還有個什麽公主,要招他做附馬哩!”他末後一句本來是玩笑的活,但玉鸞卻不經思索,立即眼珠一亮,笑道:“皇帝是不是有個公主?”
  她這天真的一問,可把在座各人都聽得一陣大笑。
  竜嘯雲就坐在玉鸞身旁,見自己的女兒問得惹人發笑,臉皮微微一紅,輕斥道“什麽都愛問,問這個做甚?”
  這一場盛筵就在此一句,彼一句之中喝到三更鼓響,除了班輩很小的幾個與及明因師太、秦浣霞、盛逸芳、竜嘯雲、玉鶯、玉鸞、蟬兒,幾位女俠之外,人人醉得搖晃不定,方肯散席就寢。
  那知傭僕收拾散席,尚未洗好碗碟,蟬兒和玉鸞正在床上唧唧噥儂的時候,忽聞墻外有人道:“看情形該就是這座大莊院了!”蟬兒不禁一怔,推了玉鸞一把,凝神再聽,又聞另一個口音道:“管他哩!反正是這一帶,咱們放起火來,燒他娘的一個個變成炙蝦,總不會有錯!”
  蟬兒心想:“這就奇了!誰敢來這裏動土?”忙與玉鸞裝束停當,忽聽廚房那邊一聲慘呼,分明有人遭受了毒手,她原認為來的是明火打劫而不長眼珠的強盜,所以不驚動別人,推窗一躍而出,叱一聲:“狗強盜膽敢傷人!”一展身形,直奔後院。
  她纔是起落之間,立又聞一個洪鐘似的聲音大喝道:“這裏藏有江湖人,定是小賊的傢裏,快放火!”
  那人話聲方落,圍墻外面一聲斷喝,一二十條身影即躍登墻上,廚房那邊又連聲慘呼。
  蟬兒這時真不知該先顧那邊是好,喝一聲:“鸞妹擋他一擋,我去救火!”像一溜煙般奔到後院,正見幾名傭僕橫屍地上,一名賊人擒着一名傭僕揮劍要斬,另外幾名賊人正將火種點嚮柴草堆上。
  看那傭人危在頃刻,蟬兒也不及答話,一個“燕子穿簾”掠下瓦面,手中劍一揮,朝那賊人腰間斬去。
  那賊人既能從三丈多高的圍墻躍身進屋,藝業自是不弱,一見劍光閃動,顧不得殺那傭人,略退一步,手中劍嚮蟬兒劍上一撥,喝一聲“撒手!”
  敢情他自恃力大無窮,認為這一撥之下,對方的長劍那有不脫下飛去之理?不料雙方兵刃一接,立聞“當”一聲響,蟬兒固然感到手腕一震,但那賊人的長劍更是被削成兩截而感到手上一輕。
  要知蟬兒在幾年前吃下“金芝”經這長期間的煉化,與周身血脈融成一體,功效更是卓著,輕功雖未能與於志強並駕齊驅,懸空獨立。但其餘藝業的功力比起於志強還要略勝一籌。原來那金芝初服之後,雖然比未服時好些,但必需經過幾年纔可以漸次發揮。這時蟬兒的功力比她師尊明因師太敢情還要深厚得多,一見賊人斷劍失神,立即把握這一瞬的時機,嬌叱一聲,寶劍就勢一揮,把他斬成兩段。
  這賊人死得太快,他幾名同伴連想丟掉火種,趕過去救援都來不及,衹好各將着火的柴頭嚮蟬兒打出。
  其中一賊想是學過劈空掌力,衹見他大喝一聲,一掌就將一座土竈打碎,那竈裏面本來有不少熾紅的火炭,竈上的大鍋蒸着一滿鍋開水,那是準備洗去碗碟的油膩時用的,這時被那賊人一掌打飛,一鍋開水立即潑得滿地;熾紅的火炭也像無數火星,射嚮蟬兒的身前。
  蟬兒見群賊恁般惡毒,怒叱一聲,霹靂劍法登時施展開來,左掌連續拍出凌厲的掌風,將那些火星飛往各處,半點也沾不到她身上。
  群賊見這位少女恁般厲害,驚叫一聲,紛紛奪門而出。
  蟬兒的性格已經夠狠,要不然,在南昌的時候也不至被寒鋒居士毛落鴻擒往繩金寺,幾乎奪去她十幾年保有的那一點點童貞,這時見群賊殺人,放火,毀物,想逃她那裏肯放?一步趕到逃賊身後,劍光過處,登時有兩賊連喊都來不及,就被斬成四段,要奪門而出的群賊急嚮兩旁一退。就在這剎那間,一股勁風打到蟬兒腦後。
  蟬兒衹感到那股風力特異,一時辨不出是拳風,掌風,抑是錘形兵刃的風,急跨前一步出門,立即擰轉身軀,衹見來物閃閃生光,約有米鬥大小,不假思索地朝那物一劍劈去。那知這一劍不劈還好,劍鋒一到,那物登時被中分為二,一股熱水由裂處激泉般射出。此時距離不過尺許,蟬兒走避不及,竟被那激射出來的開水燙得滿頭滿臉,登時脫皮起泡,痛得她猛叫一聲“哎呀!”原來,發暗器那人仍然是一掌擊碎大竈的人,他一眼看到另一個放在竈上煮開水的大瓦罐,便順手擲出,蟬兒一時不察,竟上他這個大當,不由他哈哈大笑起來。
  蟬兒被燙得痛極而呼,心裏面已是極度憤怒,再聽賊人得意的笑聲,更是怒火衝頂,強忍痛楚。再揮劍衝進廚房,一咬銀牙,蠻橫地喝道:“姑娘這回慢慢的剁你!”刷刷刷一連幾劍。專找賊人下盤進招。這時幾名賊人雖各有兵刃在手,無奈藝業與蟬兒相差太遠,頃刻間各被剁去雙腳,痛得倒地直滾。廚房的一大鍋開水濺在地上尚未冷卻,群賊同樣被燙得皮開肉脫,連聲慘號。剩下一名傭人驚慌中跑出門外,也不知該逃往何處,衹在門外跺腳疾呼。
  蟬兒可不問外間情形如何,在慘叫哀號的群賊中找出破竈擲罐那人,當下冷笑一聲道:“你想受幾劍纔死?”那賊人雙腳被剁,衹痛得上軀在地上發顫,見對方問他,明知不免一死,雙目猛地一瞪,駡道:“你這醜鬼妖婢,敢不給你大爺死個痛快,看大爺不把你心肝五藏上上下下全駕出來!”蟬兒聽那賊人駡她醜,心裏猛地大震,想到被開水燙破的臉皮,不知變成什麽樣子,恨急之下,冷“哼”一聲道:“姑娘叫你痛快就是!”手起一劍,朝那賊人的頭上刺落。那賊人衹道她這一劍定是刺穿頭顱,急忙閉目等死。不料猛覺嘴唇、牙齒、舌頭都同時一痛,心膽一震,竟然暈了過去。原來蟬兒不甘心一劍叫他身死,所以這一劍衹是直搗他的牙關,再一旋劍柄,將他舌頭同時割斷。
  蟬兒這時眼見賊人暈了過去,自己也覺得臉上火辣地疼痛不堪,急就身上取出治傷良藥服下。
  少頃,蟬兒自覺疼痛的程度稍減,看那賊人依然未醒,又走上前去,一劍嚮他大腿根刺下。
  那賊人本來暈得神智盡失,卻被蟬兒這一劍將他刺痛得醒了過來,看到蟬兒嚮他瞪眼,已知是怎樣一回事,但此時滿嘴鮮血,嘴唇合不攏來,牙根已失,舌頭已齊根斷去,要駡也駡不出聲,衹有怒目和發抖的份兒。
  蟬兒看賊人那付兇相也自吃一驚,但恨他用開水毀了自己的容貌,一生的幸福已算是完結,縱使傢翁憐憫,夫婿多情,亦因與幾位同襟共枕的妹妹相處而慚形穢,今後衹好以青磬紅魚度此餘生,她想到這裏,恨比驚的成份高出幾籌,獰笑一聲,一劍剁下賊人一雙手臂。
  那賊人經她這一劍,立即周身發顫,登時再暈過去,但是,這時蟬兒已不管他是生是死,暈了又把他剁醒,醒了又把他剁暈。她悲憤之下,也不知到底剁了賊人多少劍,直到自己覺得有點力乏,纔一劍穿透他的心窩,續把傷在一旁的餘賊個個剁成幾段,一聲獰笑飛奔回房。
  當蟬兒躍進廚裏的時候,圍墻上的賊人也紛紛躍過正屋,玉鸞雖是武藝稍遜,但緑鬢老尼傳授“柔鋼繞指”和“回風蕩柳”兩種身法豈同凡響?衹見她身形一晃,已到達敵人面前,一招“急浪翻舟”寶劍如閃電般推出。
  但是,來的這些賊人並沒有一個是庸手。一見寶劍推來,身形略閃,回手就是一劍攔腰掃到。
  玉鸞見這敵人避招還招全在一閃之間,心知對方藝業不弱,急展開“猴王劍法”蕩起一圈光影,連續進攻。眨眼間將那名賊人罩在劍影之下。
  群賊不禁高呼一聲“這賊婢厲害!”立即一擁而上。
  那知在這一瞬間,一聲朗笑接着一條人影挾着白光飛來,衹在賊陣一滾,立即有兩名被腰斬在瓦面上,鮮血濺得群賊一頭一臉。
  玉鸞一見來人,認得是於志強的身形。急呼一聲“大哥!你走遠一點殺,別搶我的生意!”
  於志強知這位小弟婦近來藝業精進,而且她手裏有一枝寶劍,也放心說一聲:“好!”
  將蒙天劍,舞成一團銀光,折毀了賊人幾件兵刃,殺過另一角落。這時,未被酒醉的秦玉鶯、秦浣霞、盛逸芝、阿瓊、文信,和已被酒醉的塞馬先生、文亮、秦平、駱中明、孟開先、盛凌如、武隱真、鮑逸志、吳微信;住宿在秦府的明因師太秦寒梅、秦寒竹、秦方、竜嘯雲等一群高手。全已聞警而起,紛紛躍上瓦面,各找敵人交手。
  文信兒自從經於志敏替他脫胎換骨,以瑜珈門的異術教會他六套劍術,十八套掌術,旋風舞絮的身法和七十二種點穴法,除了在豐都一仗,總沒機會大過手癮。尤其得了鬆林老怪的絶竜劍之後,並沒有發過幾回利市,這時見來賊甚多,不禁色然心喜,拔出寶劍,喊一聲:“留幾個給信兒殺殺!”人隨聲去,朝最近身前一名賊人兜頭就是一劍。那賊人在月光下瞥見一位身長不及五尺的蓬頭童,居然也找他廝殺,心想:“我曹鑄也算倒黴倒十八代了,連這樣一個乳臭未幹的小鬼也來欺負人!”一挺手中寶刀往上一擋,衹聞“當”一聲響,手腕竟被震得下沉,驚得他後退兩步,閃着怪眼盡嚮文信兒打量。文信兒也因這一劍竟未能斬斷賊人的鋼刀而有點詫異,噫噫一聲道:“你那柄可是寶刀?趕快送給我!”話聲一落,當真伸出左掌,作勢討刀。
  曹鑄本是曹吉祥的遠房侄兒子,一身藝業傳自灤州異人,一口“魚鱗刀”也曾打敗過不少名手。這時見一位蓬頭童居然嚮他討刀,不由他怒駡一聲:“小鬼命都不要了,還敢問爺爺要刀,給你!”說到“你”宇,橫踏半步,先劈出一掌,魚鱗刀一招“並刀斬水”直如一匹白練嚮文信兒腕間瀉落。
  文信兒既知賊人手中一口是寶刀,也知不可大意,左掌一縮,劍走偏鋒,在刀身一粘,順勢削對方手腕。
  曹鑄做夢也想不到蓬頭童有此絶招,待見劍光一滑而到,纔一偏身子,抽刀退步,展開刀法,反攻上前。
  文信兒見賊人把一把銀刀舞得虎虎生風,知他已用上絶藝,一面舉劍相迎,嘴裏卻在笑道:“這纔是啊!你先教我一套刀法,然後再送不遲!”他與於志敏不過是一晝夜相處,居然將於志敏的口氣、作風,學個齊全。
  卻不知這種戲耍敵人的作風,該在情勢不迫的時候,他卻不論時機,一味胡闹,雖然幾劍之後,將曹鑄殺得毫無章法,但來賊人多勢衆,見狀高呼一聲,登時又有五六名圍攏上來,而且全是萬中選一的兵刃,將文信兒睏在核心。同時,還有幾名賊人乘機下屋搜殺婦孺。
  幸而,於冕這座新建的莊院,並無婦孺可殺。群賊一直搜到後面,纔見一位容貌奇醜的少女對鏡啜泣。
  原來蟬兒殺盡廚裏群賊之後,自念被滾水燙過的容貌不知變成什麽樣子,急奔進房裏對鏡察看。說起她的容貌雖比不上王紫霜和閔小玲,但也是上上之選,她還曾經暗裏自負,認為再加修飾,並多學一點禦夫術,不愁於志敏不全力傾嚮過來,讓她占盡春風,獨擅椒房。
  那知她臨鏡一照,衹見鏡裏頭的影子凸一塊凹一塊,紅一塊緑一塊,加上水泡,幹癡,連她自己都被鏡中人影嚇了一跳,幾乎把她氣暈過去。在這一瞬間,她猛然想起自已凄涼的身世,認定天意使她如此,竟悲悲涼涼地對鏡哀泣。對於瓦面上奔突廝殺,反而無心去管。
  但她到底身懷上乘的武學,耳目反應十分聰明,一聽身後響動,雖在淚眼模糊中,也由鏡裏看出六七條身影到達房門,心想自己容貌被毀,還不是這群賊人引起?銀牙一咬,反手就是一把鰻骨針打出。
  這群賊人也是死神照命,不知這姑娘有此一手,擠在房門,閃避不開,一陣針雨透身而過,同時一聲慘呼,已有五人當場倒地。
  蟬兒一把針雨,將賊人打死大半,剩下兩名未逃出這座房子,又被她追上前去,一劍一個,劈成四半。
  她將來侵閨閣的賊人殺盡,猛覺自己這付形相不該再露在人前,扯下一幅汗巾,把臉一蒙,順手將首飾盒子揣入懷裏,用劍在桌上匆忙寫了幾個字,立即飛身上瓦。正見前後四間正屋和八間側屋的瓦面上,人影橫飛,又聽駱中明歷聲大叫道:“這群惡賊都是曹吉祥手下的姦徒,一個也休放過!”
  但駱中明雖是大聲疾呼,而他的聲音卻是飄浮不定,敢情他已力竭聲顫,到了性命交關的時候。
  不但駱中明如此,除了於志強能仗着躡空草的功力,凌空下擊,仍操主動之外,人人已面臨生死關頭。
  蟬兒見狀那得不急?嬌叱一聲:“休慌!”運劍如飛,配合回風蕩柳的身法在各組的空隙蕩來蕩去。她的身形每到達一處,那處便有一名賊人倒下,自己人也就覺得壓力一鬆。正在她殺得起勁的時候,一株枝葉扶蘇的古柏上忽然傳來一聲狂笑,立即見一條高大的身影凌空飛下,往蟬兒身前一落。
  看那人的身法敢情是武林上第一流的高手,衹見他腳尖未沾瓦面,雙掌已交換打出厲凌無比的掌風。
  蟬兒雖是藝業精進,仍覺那人的掌力比起靜虛道長差不多少,不由後退幾步,喝一聲:
  “誰?”
  那人又一聲厲笑,伸出瘦長的雙臂,摣開鋼鈎般的十指,不斷地抓嚮蟬兒臉部,漫看他抓來似毫不着力,但每一抓發出,竟是十縷銳風同時發出。
  蟬兒連閃幾招怒道:“姑奶奶難道怕你?”乘那人一抓甫過,她刷刷刷連續攻上三劍。
  那人忍不住”嘆”一聲道:“妮子這幾劍使得不壞!”仍仗他詭異的身法,空掌與蟬兒交手。
  蟬兒悶哼一聲,並不打話,刷地又還他一劍。
  自從這位怪人將蟬兒擋住,諸俠在衆寡懸殊之下,登時又險狀環生。廚房裏的火焰,也在這時冒上屋頂。
  忽然,遙遠的東北角傳來一聲清樾的長嘯,各人聽那嘯聲,最少也在十裏以外;但是,於志強如同吃下一劑興奮的藥,歡呼一聲:“敏弟回來了!”話音方落,果見一金一白兩道光華嚮屋面一落,高呼一聲“哥哥!你教自己人統退過一邊,省得誤傷他們!”
  但在敵強我弱的形勢之下,諸俠義已被敵人個別包圍,急得於志強連聲高呼,一時那能退得出陣?
  於志敏眉頭一皺,叫一聲:“哥哥!衹要你指名叫人就行!”
  於志強果然喊一聲:“爹!”於冕應了一聲,於志敏也隨聲而到。金霞、白霓,雙劍同時一捲,敵我雙方連於志敏怎樣出招也看不清,於冕身旁的敵人全部身首異處。
  於冕料不到他這兒子武藝恁般地高,下手恁般地狠,動作還恁般地快,不由得楞了一楞,叫一聲“敏兒!存點好生之德,懲治他們就夠了!”
  於志敏多年來未聽過慈父呼喚,這時被呼一聲,心頭又喜又悲,淚水幾乎流下,顫聲回答:“爹爹!這些都是曹賊一黨,聖旨裏面有殺無赦的姦徙,爹爹不必。。。。。。”一眼看到秦玉鸞被四名高手圍攻,危在頃刻,隨手將兩劍擲出,喝一聲:“着!”兩道光華射出,立聞那邊兩聲慘呼,他把手一招,兩枝寶劍又自敵人屍體倒飛出來。
  於冕驚喜道:“敏兒你學會了飛劍?能及幾裏?”
  於志敏雖愚弄別人,但對老父卻恭謹答道:“敏兒這個是內力運劍,並不是飛劍,世上也沒有飛劍百裏取人首級的事!”
  於冕聽說來的敵人是曹吉祥一黨,纔恍然大悟,忙道:“既是如此!休讓姦賊漏網要緊,少時再說!”
  於志敏應了一個“是”字,眼光一掠,卻見駱中明,秦方夫婦皆險象重重,急將兩劍嚮圍攻秦方夫婦的敵人一擲,也來不及收回,叫一聲“駱伯伯!”聲未到,人已到,雙掌分飛,把四名強敵打成肉餅,衹剩駱中明一個,這纔一晃身軀,躍過秦方夫婦那邊,拔出寶劍就勢一揮,又殺了幾名姦黨,一聲長嘯騰起半空,喝道“曹賊黨人聽着!不棄械任縛,我於志敏教你人人化成血水,死無葬身之地!”“於志敏”三字誰人不識?群賊見這位江湖異俠竜捲風竟是猛若哪咤,懸身在十幾丈高的空中發話,回憶方纔衹見他劍光一動,自己人立即橫屍,不禁齊聲驚呼,幾十條身影立即嚮四周飛縱,衹有與蟬兒交手的怪客,仍然雙掌如飛,打個不停。
  於志敏生怕自己人追去,便易誤傷,喝一聲:“不要追!哥哥!蟬姐!鸞妹!各位前輩!你們使劍的全把劍擲給我!”說時,雙手不停輪番擲出金霞白霓兩劍,已有幾名先逃的姦黨腰斬在地。於志強知他心意,首先喊一聲:“兄弟接劍!”話聲裏,蒙天劍化成一道白虹,直射於志敏的身前。於志敏並不接劍,衹是將他哥哥擲來的劍一拍,那軟綿綿的蒙天劍立即拐彎射嚮逃出墻外的姦賊身上。
  玉鸞姐妹和諸義俠見狀,不禁齊聲歡呼,紛紛將手中劍嚮於志敏擲去,衹見他雙掌頻揮,十幾枝寶劍就像幾十道長虹上下飛捲,逃在前面的姦黨竟如浪捲沙崩,紛紛倒下,剩有十幾名眼看前面人人喪命,衹驚得心膽俱碎。
  於志敏運起神功,將十幾枝劍越收越近,群賊裏面不知那一個膽小鬼悲呼一聲:“仙俠饒命!”餘賊登時跪倒。於志敏嘻嘻一笑道:“算你們知機!哥哥!先將他們捆了起來!”
  雙臂一圈,十幾道劍光一齊投嚮他的懷中,他飄然落地,將劍放在瓦面上,笑說一聲:
  “謝謝列位藉劍,請過來認回去!”
  那知話音一落,卻聽蟬兒嬌叱一聲:“老賊!往那裏走?”兩條身影已疾射出十丈外。
  因為用劍的人都被於志敏藉用他們的兵刃,衹好胡亂撿了一枝跟在用別樣兵刃的人後面追去。但那老者一走,蟬兒一追,兩人的輕功都十分神速,而且還起步在先,一時那能追得上?於志敏原見一位老者空掌與蒙面少女廝殺,他衹瞥一眼,已看出蒙面少女使的是他發明的猴王劍法,再看蟬兒不在衆俠義裏面,心知蒙面少女是誰,但蟬兒為何需要蒙面與那老者廝拼,卻教他百思莫解。
  這時一追一逃,頃刻就消失了身影。
  於志敏礙於追去的人盡是些長輩,連到自己的老父都在裏面,不便叱令停步,存在這邊的衹有自己兄弟兩人,而敵人尚有十幾個之多;倘若自己再一離開,則於志強縱能殺死一兩個賊人,仍要被多人逃脫。
  他衡量輕重,料那老者藝業再高,也因這邊人多追去,定是不敢迎戰,但也不宜過遲處置這群姦黨。當下左手一揮,一陣掌風拂過,群賊全被他隔空拂中穴道,一聲不響站在周地,這纔取出一根小小號箭交於志強道:“哥哥在這裏看着,要再有姦黨到來,你一人打不過就將這滿天星嚮地上摔,我先追趕那老賊去!”說畢,也不待於志強答應,一縱身子,人已飛走。
  於志敏輕功何等神速?雖然耽擱不少時候,但不用幾縱已趕到藝業最弱的老父和駱中明,叫一聲:“爹!你和駱伯伯先回去罷!”他身形並未停下,眨眼間又追過文亮和明因師太的前面,卻見一條小身影在前面疾奔,從出是他的門徒文信兒,心裏暗喜道:“還是這個小鬼強些!”
  但他卻拿出師傅的口氣,叱一聲:“追不上就別退了!”
  文信兒聽出他師傅的口音,答一個“是”字,便停步下來。
  於志敏再一連兩縱,纔追到蟬兒背後,很自然地喚一聲:“蟬姐!你們先回去罷!”身形一閃,又嚮一顆小黑點追去。
  蟬兒被夫婿甜甜地喊一聲“蟬姐”真如一碗涼蜜,沁人心脾,腳下不由一緩;卻又恨他不早些趕來,這時容顔已毀還有甚麽值得留戀?想到此時,不由得狠狠地一“哼”,直奔嚮側面的樹林裏。
  和蟬兒交手那老者的藝業確是不俗。他雖較蟬兒起步早一些,但初時不過相隔一二十丈,跑了一陣子之後,竟相隔有百多丈起來。於志敏一陣急追,相距有二三十丈,本來一縱可達,猛見那老者面前不遠,恰有一座樹林,生怕他木遁而去,急用盡功力,一掠上前。
  那老者已知被人尾追,而且知道尾追他的人,藝業要強過他幾倍,否則,不會恁般輕易追得上來。這時一聞衣帶風聲臨到頭頂,急一揮雙袖,袖風、掌風,同時嚮上打出。斜裏一飄,堪堪到達樹林的邊緣。於志敏身在空中,驟然被襲,衹得一提真氣,再升高數丈,在這一瞬間,已被那老者逃入樹林。一氣之下,身子飄往老者入林的上空,雙掌往下拍,衹聽“咯咯”一陣暴響,方圓十丈內的樹枝樹葉全被掌勁摧毀在地。
  但是,由得於志敏掌力再雄,再猛,到底因有枝葉擋滅不少,並未直接打中老者的身上。
  這一掌過後,反聞林裏面桀桀怪笑,並還贊一聲:“果然是好掌力!”
  於志敏敢情是有生以來,頭一次被敵人譏笑,雖然並無別人,嫩瞼也不由得自行發熱,喝一聲:“我不追你進閻王殿不算!”恃着自己藝業高強,竟不理“遇林莫入”那句老話,將罡氣布滿周身,嚮笑聲來處一縱。
  那老者躲在暗處,見月光下一條身影疾掠到頭上,略一移挪站處,奮起雙掌,暴喝一聲,一股猛烈的掌風憑空上捲。
  於志敏早有準備,雖見掌風打來,毫不理會地一沉身子,往下直落,然後橫掌一掃,“咯咯”一陣暴響中,掌風所及,林木齊折,衹聽到一聲尖呼過後,似有人跌倒地上。
  他冷“哼”一聲道:“看你還往那裏跑?”大踏步嚮聲音來處疾走。
  那知還未走得幾步,忽見傾倒的樹身後面黑影裏,幾十點寒星挾着勁風打來,一道黑影貼着地面倒射出去。
  這突然而來的暗襲,要換過別人必難幸免;但對於於志敏,卻是毫無用處。衹見他腳尖一拄地面,身形立即蕩起,幾十點寒星全由腳下擦過,他身形似毫不停滯地嚮前一滑,喝一聲:“接掌!”單掌一揮,嚮那黑影打落。
  那老者以為自己一手暗器,總可將來人擋得一擋,讓自己能夠逃生,不料暗器無功,掌風已到達身後,沒奈何衹得閃在樹後,擰轉身軀,硬接一掌。
  於志敏這一掌雖是倉卒間發力,而且身體懸空,但那老者一接,立即感到如受重壓,登登登,連退三步纔站得穩步子。於志敏嘻嘻笑道“你這老賊能接小爺一掌,藝業並不太壞,先報個名來,待小爺送你一送!”
  那老者原是一位極端狡猾的魔頭,他一見於志敏使出交換擲劍的本領,情知不是對方的敵手,但他也知道若不見準時機,胡亂一退,勢必被一劍飛來,刺個胸背齊穿。
  所以,他仍然竭力與蟬兒交手,以侯良機湊合。果然不消多時,同伴死的死,降的降,於志敏將所有的劍收在懷中,當然再無第三衹手發劍,若不趁機快走,定與同伴同一命運。
  他這種老姦巨滑的人,絶不會走投降受辱的下策,虛進一招,封住蟬兒的劍勢,立即抽身倒躍,拔腳狂奔,那知仍被於志敏追了上來,迫他交手。
  他當然明知對方說那”送”字的意義,嘿嘿幹笑兩聲道:“我老人傢也該有人送一送了,就是少個人陪我,有你這竜捲風陪我也行!”
  於志敏笑說一聲:“好!”接着道:“陪不陪你,還得看你名頭大小,斤兩多少再說!”
  那老人幹笑兩聲道:“我老人傢無名小卒,不值得一說,斤兩多少,你可看來!”說到最後一字,立即馬步一移,衹掌猛然推出,幾十點寒星作為掌風前導,當中還夾兩圈黑物,一上一下朝着於志敏的頭頂上及身前打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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