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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劍
  作者:東方玉
  第一章 月下七色劍
  第二章 空蒙插花廟
  第三章 回莊遭伏擊
  第四章 夜探空堡
  第五章 遭伏負傷
  第六章 玫瑰劍令
  第七章 義結金蘭
  第八章 傢僕變節傳
  第九章 百步聞香
  第十章 九毒觀音
  第十一章 真假逸士
  第十二章 領悟玄功
  第十三章 初試神招
  第十四章 藥經之單
  第十五章 僕童真相
  第十六章 共禦強敵
  第十七章 情愛之蠱
  第十八章 書房定計
  第十九章 獻寶進身
  第二十章 蕩除妖魔
第一章 月下七色劍
  插花廟後,有一座小山,山不升高,卻有蒼鬆翠柏、危石奇岩之勝。初更時分,一鈞新月,斜挂在白雲如絮,略至幽暗的天空,月色朦朧,夜影朦朧!
  這時正有一條嬌捷的人影,從山徑上奔行而來。
  這人身上穿一件寬敞的大褂,腰間束一條闊帶,足登薄底靴,頭髮已經花白,把一條長辮,盤在頭頸裏,手中提着一柄青萍劍,目光不住的左右打量,看樣子,像是赴約來的。
  朦朧月色,照在他臉上,首先可以看到的是,他兩道又白又濃的眉毛,和領下一把蒼白的鬍子,就憑這一面,你已可猜想得到這位老人至少已有六十以上了,但衹是他被白眉覆蓋下的一雙眼睛,卻是明亮如星,臉色偏偏又焦黃如土。
  小山頂上,地方不大,衹有十來丈方圓,四周疏朗朗圍着幾顆高大的松樹,風聲細細,幾方巨石,或臥或立,點綴其問,使得這片山頂,有寧靜古樸之感。
  白眉老者連縱帶躍,還沒有走到中間,突然目光一註,舉步朝右首一方大石迎着走去。
  這方大石,不到一人來高,石蘚斑剝,並無出奇之處,白眉老者當然並不是欣賞這方大石來的,他炯炯目光所註,是在大石前面地上,竪立的一支小劍!
  一支八寸長,色呈腥紅的小劍!
  這支小劍從劍穗、劍柄,以至劍刃,莫不腥紅如火,而且也打造得十分精緻!
  白眉老者衹看了一眼,就舉步朝前走去,他雖然沒有出聲,心裏卻默默的教着步數,一直走到第七步,地上又發現了一支竪立的小劍。
  這支小劍,形式和先前那支一般無二,衹是劍穗和劍身,色如藍靛!
  白眉老者知道在山頂上既已發現了兩支小劍,自然還會有第三支、第四支……
  他既己來了,自然要看個究竟,於是他又默默的數着步數,折而嚮西,果然每隔七步,就可發現一支小劍,堅立在地上,但每一支的顔色,各不相同,分為白、黑、黃、緑、紫,連同先前的紅藍兩劍,一共正好七支。
  這七支劍在山頂中間,居然列成北斗七星之狀!
  白眉老者目中星芒流動,握劍左手不自覺的握緊了些,微微昂首說道:“七色劍,果然是北嶺七星!”
  “不錯!”有人低沉的應了一句。
  白眉老者倏然一個旋身,喝道:“什麽人?”
  “我!”刷!一道人影疾如飛烏,從一棵高大的松樹上飄落地面。
  白眉老者橫劍凜立,目光直註對方,那是一個身材和自己差不多高矮的青衣中年人,生得面如淡金,目如霜刃,腰間也束着一條青布腰帶,左手同樣提着一柄連鞘長劍,衹要看他從樹上飛下來的身法,此人一身武功,就相當高明。
  那淡金臉青衣人落到地上,就冷冷說道:“閣下既然認得七色劍,可知下面的一句話麽?”
  白眉老者問道:“下面一句怎麽說?”
  淡金臉漢子冷傲的道:“北嶺七星,見則終兇。”
  白眉老者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問道:“閣下究係何人?”
  淡金臉青衣人道:“你方纔不是說過了麽?”
  白眉老者疑惑的道:“你是北嶺七星?”
  “差不多。”
  淡金臉青衣人冷然反問道:“你是白眉昆侖甘春霖?”
  白眉老者道:“正是老朽。”
  淡金臉青衣人道:“你是赴約來的了?”
  白眉老者道:“正是。”
  淡金臉青衣人哂然一笑道:“這不就對了麽?”
  白眉老者道:“老朽既已應約而來,北嶺七星,怎麽還沒來呢?”
  淡金臉青衣人傲然道:“我不是已經站在你面前了麽?”
  白眉老者道:“北嶺七星,從不分散,怎會衹有你一個,還有六位呢?”
  淡金臉青衣人傲然一笑,舉步隨着地上直堅的七柄小劍布成的北斗七星,走了一圈,腳尖挑處,就有一支劍離地飛起,投入他的大袖之中,走完一圈,己把七支小劍全收了起來,纔做然道:“你衹要認得七色劍就好,管我們來了幾個人?”
  白眉老者雙目寒光閃動,點頭道:“那好,你拔劍。”
  淡金臉漢子稍停,又續道:“你不問問我的來意?”
  白眉老者斷然道:“不必了。”
  淡金臉漢子道:“你不問,我也要說。”
  淡金臉漢子道:“二十年前那句話,不知你是否還記得。”
  白眉老者道:“老朽記不得了。”
  淡金臉漢子道:“那句話是‘獻珠得命’,現在事隔二十年,要改一個字,那就是‘獻珠獻命’,不過我可以不為己甚,饒你全家不死。”
  白眉老者聽得勃然大怒,“鏘”的一聲掣劍在手,況喝道:“狂徒,拔劍!”
  淡金臉漢子同樣左手一擺,“鏘”的一聲,長劍出鞘,冷做道:“甘春霖,我可以讓你發劍。”
  白眉老者冷哼道:“我先發就先發!”長劍一圈,正待刺出!
  “老伯且慢!”
  一道藍影,隨着話聲,疾掠過來,好快的身法,一下就落到兩人之間。
  白眉老者斜退一步,喝道:“你是什麽人?”
  淡金臉漢子岸然不動,兩點明星般的眼睛同時朝來人投去。
  蛾眉新月,月光雖然朦朧,但依然可以看得清來人面貌,那是一個年約二十來歲的少年,生得濃眉如劍,目若朗星,身上穿一件天藍長衫,右手握一柄古銅色斑剝劍鞘的長劍,碩長的人影,站在月光之下,斯文中帶着一股英氣!
  藍衫少年朝白眉老者抱拳一禮,說道:“老伯請了,小侄雲飛白,傢父雲薄天,傳聞昔年橫行關外的北嶺七星,嚮老伯尋仇,特命小便趕來相助。”
  白眉老者被他一口一聲“老伯”,叫得有些發怔,目光相對,就偏頭移了開去,點一點頭,道:“你……啊,雲……賢侄,多謝你了……”
  淡金臉漢子冷冷一笑道:“甘春霖,你來了幫手啦,那就不妨兩位一起上。”
  他雖在和白眉老者說話,但亮若晨星的兩點目光,卻凝視着雲飛白。
  雲飛白朝白眉老者一抱拳道:“老伯請後退幾步,這位朋友,就讓小便來打發他外了。”
  淡金臉漢子輕笑一聲道:“雲朋友好大的口氣。”
  白眉老者一擺手道:“賢……侄,不,不,你先歇息,老……朽今晚非要親自領教領教他的七色劍,到底有些什麽名堂?”
  他敢情是被淡金臉漢子激怒了,連說話都有些礙口。
  淡金臉漢子大笑道:“好極了,我就足為了領教你的“乾坤劍、掌”來的,你儘管出手使來好了。”
  白眉老者冷哼一聲,右手長劍嚮空一舉,眼看雲飛白還站着沒退,不覺朝他輕喝道:“你還不退開些?”
  雲飛白慌忙躬身應了聲“是”,後退了幾步。
  白眉老者口中大喝一聲:“看劍!”刷的一劍,朝淡金臉漢子攻去。他這一劍既無起手式,也不開門戶,劍化驚天長虹,直取那淡金臉漢子左乳心髒要害。
  這一劍,端的厲害無匹,衹要被他劍風掃上一尖點,淡金臉漢子不死也得重傷。
  淡金臉漢子左手一擡,竟用手肘撞嚮扣尖。
  白眉老者心頭暗暗冷笑,翻手之間,劍鋒側轉,往上挑起,疾嚮對方手腕削去。
  但聽“當”的一聲金鐵交鳴,白眉老者的劍鋒削在他左腕之上,猶如削上了鋼鐵,被他一下震開。淡金臉漢子趁機一個左旋,右手長劍已如銀蛇出洞,反刺過來,他出手又狠又快,火辣辣凌厲驚人!
  白眉老者沒想到他手腕上戴着鐵製的護腕,刺去劍勢一下被他蕩開,反而刺來一劍,一時之間,回劍護身已是不及,腳下連換三個方位,纔避開對方一劍,但他這一劍堪堪避開,淡金臉漢子第二劍,又帶着一片輕嘯,急襲而來。
  白眉老者心頭甚是氣怒,口中大喝一聲,手腕一振,揮劍嚮淡金臉漢子劍上撞去。
  淡金臉漢子忽然手肘一收,縮劍變招,又是一劍刺了過來。
  白眉老者本想和他硬拼一招,見他又是一劍刺來,口中“嘿”的一聲,鬥然一劍嚮右撩。
  本來是他先發的劍招,不過一兩個照面,就被對方搶去了先機,自然心有未甘,一劍甫出,劍勢突然加急,連續三劍,一劍接一劍的刺出,分襲對方三處大穴。
  不!玉劍未已,人己緊隨着逼上,長劍捲起一片冷風,又是六劍,如影隨形而走,直壓過去。
  這九劍正是白眉昆侖甘春霖馳眷江湖“乾坤劍法”中的殺着,由“幹三連”,變為“坤六斷”,劍勢連綿,三劍一組之後,又是六劍一組,寒芒飛灑,九道劍光,排空齊飛,快速已極!
  淡金臉漢子冷冷一笑,手腕連點,劍光如靈蛇亂閃,使得和白眉老者同樣快速,衹聽一陣“叮”“叮”輕響,己把白眉老者攻出去的前三、後六,九劍全數封開。
  白眉老者發覺自己攻出九劍,竟然無法把對方通退一步,心頭止不住暗暗驚奇,忖道:“此人劍上功夫,果然不弱,哼,我倒不信……”
  淡金臉漢子也在此時開口了:“白眉昆侖,也衹有道點能耐麽?”
  白眉老者聽得不由氣道:“七色劍也沒有什麽了不起?”
  這兩句話出口,兩條人影,兩支長劍,又快捷無倫的一湊而合,劍光繚繞,互相糾纏在一起。
  兩人這回各施所學,愈打愈快,雲飛白站在三文以外,仔細觀察,衹覺這位世伯(白眉老者)劍發如風,出手輕巧有餘;但對“乾坤劍法”大開大闊之勢,力道似乎稍嫌不足!心裏暗自覺得奇怪,忖道:“看來年歲不饒人,甘老伯究是年過花甲,體力已衰,對這套仗以成名的劍法,使來已有力不從心之感了!”
  就在此時,但聽淡金臉漢子清叱一聲:“你也接我七劍試試!”
  喝聲甫出,一陣“鏘”“鏘”劍嗚,急如連珠般響起!
  白眉老者連人帶劍,被震得腳下跟路,連連後退,口中一聲恕哼,突然腳尖一點,平地飛身,輕如燕掠,飛撲了過去,青萍劍揚空一閃,人到劍到,朝淡金臉漢子當頭劈下。
  淡金臉漢子身軀一矮,從側閃出,使了一招“舉火燎天”,迎着青萍劍截去。
  白眉老者手腕連抖,刷刷刷一連幾劍,左右分刺,劍花錯落,銀花飄閃,但淡金臉漢子身形左右移動,任你白眉老者快劍飛刺,竟連他一點衣角也沒碰到!
  白眉老者這一氣非同小可,手中青萍劍也使得更急,劍光顫動,千百點寒芒,密集刺出。
  要知名傢對劍,講究以靜製動,絶對不能動怒,白眉老者劍勢雖然急驟如雨,看去極為凌厲,但衹顧進招,不能攻守兼顧,是謂躁進的結果,往往會造成予人以可乘之機!
  淡金臉漢子現在已經連退了三步,他臉上依然冷漠得不見絲毫表情,但他雙目之中已經隱隱有了笑意!
  雲飛白眼看白眉老者着着進擊,忍不住叫道:“甘老伯小心!”
  “啪!”淡金臉漢子以退為進,此刻趁機出手,一招“秋水橫舟”,長劍一翻,一下壓住了白眉老者的劍勢,左手劍硝閃電般朝白眉老者右肩窩下側“肋池”穴上點去。
  白眉老者吃了一驚,急忙身形一惻,左手劍鞘同時格出。
  淡金臉漢子劍尖突然一桃,“嘶”的一聲,劍光從白眉老者的頷下撩起,把他白長髯掃出老遠。
  白眉老者口中禁不住驚啊出聲,急急往後掠退。
  淡金臉漢子聽得微微一怔,正待縱身追擊過去。
  雲飛白身形一閃,攔在他前面,說道:“現在該由在下嚮閣下討教了。”
  淡金臉漢子目光凝註,冷然一笑道:“你真要和我動手麽?”
  “不錯!”雲飛白昂然道:“在下既然趕上了,自得領教領教閣下的高招。”
  白眉老者被淡金臉漢子一劍削去垂胸蒼須,心頭更是怒不可遏,手執長劍,衝了上來,大聲道:“雲……賢侄,你讓開,我和他拼了!”
  淡金臉漢子目中神光不定,望着白眉老者冷冷的道:“你不是甘春霖?”
  白眉老者沉聲道:“誰說老夫不是甘某?”
  雲飛白看他光着下巴,形狀確是有些狼狽,急忙拱了拱手,勸道:“老伯且請息怒,小便奉傢父之命,兼程趕來,自當稍效棉薄,老伯還是替小侄押個陣吧!”
  話聲一落,右手已經“嗆”的一聲,抽出劍來,目註淡金臉漢子,一拱手道:“閣下請賜招了。”
  白眉老者雙目盯着他,咬着嘴唇,似乎很欣賞這位“賢侄”,便一聲不響的退後了兩步。
  淡金臉漢子長劍一擺,爽朗的笑道:“直要動手,雲朋友衹怕也不是我的對手呢!”
  他一張淡金臉,冷漠無情,很難得有笑容,此時這一笑,露出了兩排整齊而潔白的牙齒。
  光看他這副牙齒,就該是溫文爾雅的人;但七色劍的主人北嶺七星,卻沒有一個不是窮兇極惡之人,淡金臉漢子似乎有些不類!
  雲飛白對面之下,不由看得一呆,但此時大敵當前也顧不上思索其中道理。
  雲飛白仰首朗笑一聲道:“雲某是不是朋友對手,要動手之後,才能分曉,朋友這話,不嫌太早了麽?”
  淡金臉漢子道:“你試試就知道了。”揚手一劍,迎面刺來。
  雲飛白舉劍迎擊,淡金臉漢子一劍甫出,忽然運劍如飛,鷹翔阜刺,左挑右戳,打着進攻,一口氣朝雲飛白運攻了十數劍之多!
  雲飛白少年氣盛,那肯示弱,口中發出一聲輕嘯,劍勢展開,回環如風,一口長劍緊護身軀,繚繞起一片青光!
  這番拼搏,因兩人發劍都快,劍光纏繞,倏合倏分,煞是好看,一丈周圍,劍風激蕩,聲如裂帛!
  白眉老者光着下巴,一雙明星般的眼睛,衹是盯着雲飛白,流露出無比的關切之色,雲飛白閃到東,他眼光跟着到東,雲飛白閃到西,他眼光跟到西,比他自己跟淡金臉漢子動手,還要來得緊張。
  激戰之中,衹聽淡金臉漢子輕笑一聲道:“好一手“白鶴劍法”,雲相公果然高明得根!”
  這兩句話,說得聲音相當柔和,好像老朋友互相推許一般,這和他冷漠得沒有一絲笑容的表情,大相逕庭;但在他話聲中,劍招卻突然為之一變,時而凌空高蹈,如飛鷹撲免,時而貼地平飛,如霞蝶穿花,時而劍發匹練,寒光盤旋,時而銀芒如綫,尋暇抵隙,一道人影,忽上忽下,忽左忽右,令人捉摸不定。
  雲飛白衹覺周圍劍風颯然,人影晃動,生似自己已經陷入一片劍影之中,無暇旁註,衹好聚精會神,連封帶拆,緊守門戶,耳中突聽一聲輕笑,眼前劍影雲時盡斂,衹見一點寒芒,緩鍰朝自己飛來,急切之間,逼得嚮後退出一步。那知後退了一步,並沒有躲閃得開,那點寒芒,依然追擊而上!
  正因為這一點劍尖飄忽不定,使人無法捉摸,雲飛白不敢舉劍去封,衹得又後退了一步。
  但淡金臉漢子那點劍尖,依然如影隨形而來,一直籠罩着身前七八處大穴,這時也響起了淡金臉漢子的笑聲:“雲相公,你認不認輸?”
  雲飛白“我”字堪堪出口,一點冰涼的劍尖,已經抵上了他的咽喉!
  雲飛白方自一驚!
  白眉老者也不禁驚“哦”出聲,這時即使他想出手相救,也已經來不及了!
  淡金臉漢子忽然輕聲一笑,回腕撤劍,揚眉道:“看在雲相公的份上,今晚咱們就到此為止。”
  話聲一落,人已翩然飛掠而起,往山下投去,一點人影,去勢奇快,眨眼之間,就己消失在夜色之中!
  他走得實在太快了,雲飛白幾乎運想喝住他的話都來不及出聲,一時望着已經消逝的人影,和黑黝黝的山林,錯愕得說不出話來。
  白眉老者重重的冷哼一聲,返劍入鞘,和聲道:“此人不敗而退,必然另有詭計,資侄且隨老夫到傢莊一敘。”
  他長髯被人傢一劍削去,自然是臉上無光,因此在說話之時,緩緩轉過身去,不願讓雲飛白看到。
  雲飛白恭敬的應了聲“是”,也返劍入鞘,躬身道:“老伯請。”
  白眉老者也不客氣,舉步走在前面,雲飛白跟着他身後而行,兩人相繼下山。
  甘傢莊在插花廟之南,相距不過十來裏路,自然不消片刻,便已趕到,夜色之中,偌大一片莊院,已無半點燈火。
  白眉老者對雲飛白道:“賢侄,夜深人靜,我們衹能越墩而入了!”
  雲飛白道:“老伯說得是。”
  白眉老者道:“賢侄隨我來吧!”
  說完,雙足一點,當光飛身而起,登上了培頭,等雲飛白跟着縱起,纔翩然朝中庭落去。
  雲飛白跟着飛身落地,白眉老者朝階上一擡手道:“賢侄請。”
  雲飛白謙虛的躬身道:“老伯請先。”
  白眉老者領着他走上石階,跨入大廳,廳上當然一片黜黑,並未點燈!
  “請坐。”白眉老者又拾了擡手,說道:“長夜客來,衹好委屈賢侄,在這裏稍待,老夫去去就來。”
  雲飛白沒有坐,拱拱手道:“不要緊,老伯衹管請便。”
  白眉老者道:“老夫那就少陪了!”
  話聲一落,匆匆出廳而去。
  雲飛白留在廳上,夜深更沉,萬籟無聲,廳上一片黑暗,不覺舉步跨出大廳,在走廊上負手站了一回。
  衹聽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了過來,回頭看去,白眉老者光着下領,左手依然提着帶鞘長劍,急忙奔了出來。
  雲飛白慌忙迎了上去,叫道:“老伯……”
  白眉老者氣急敗壞的道:“雲少俠,我……爹不見了。”
  他本來話聲一直說得很低沉,現在變成又脆又嫩的女子聲音,而且幾乎哭出聲來!
  雲飛白不由得一怔,舉目望着他問道:“你……不是甘老伯?”
  白眉老者臉上一紅,低頭道:“你說的是我爹,我……我……是甘明珠……”
  雲飛白這下聽懂了!
  他聽爹說過,甘世伯膝下衹有一位千金,叫做明珠,比自己還小一歲,爹和甘世伯是三十多年的老朋友,這次爹派自己到穎州來,似乎另有深意,好讓自己給甘世伯瞧瞧,兩傢本是世交,如能結為姻親,未嘗不是好事……
  衹聽甘明珠接着道:“事情是這樣的,爹前天接到七色帖,要爹三天之內,獻出一顆寶珠,否則一傢雞犬不留,爹急得不得了,三天期限是到明天子夜為止,我瞞着爹偷偷寫了一張紙條,貼在半裏外的一棵大樹上,約他們今晚到插花廟後山赴約,今晚我偷了爹的青萍劍,假扮成爹模樣,一個人趕上山去。”
  是她假扮了白眉昆侖甘春霖,這就難怪淡金臉漢子一劍就挑去了她的假須。
  雲飛白衹是靜靜的聽她說着,沒有作聲。
  甘明珠續道:“後來……你和我一起回到莊上來,我已經覺得好生奇怪,這兩天我們莊上防備得很嚴密,但我們一路進來,卻投見到有人阻攔,連暗樁也一個不見,我趕到爹書房裏,沒找到爹,再趕去上房,也沒見到人,爹怎麽會不見了呢?”
  雲飛白等她說完,纔道:“姑娘不用焦急,老伯是不是會發現你瞞着他到插花廟後山去,他也趕去?”
  “這不大可能。即使我爹趕去後山,我們去了這許多時候,應該會在路上碰到呀!”甘明珠急急答道。
  一面用大袖拭着塗在臉上的一層黃泥。
  現在,月色雖然不算明亮,但己可隱約看到她臉上的輪廓,那是一張清秀的鵝蛋臉,彎月般的眉毛,烏黑明亮的大眼睛,挺直的鼻子。薄薄的嘴唇,衹是臉上籠罩着一層焦急之色!
  她幾乎已經沒了主意,衹是拿眼睛望着雲飛白,希望他拿個主意,其實雲飛白衹比她大了一歲,也是初出茅廬,哪有什麽江湖經驗?
  雲飛白沉吟着道:“那麽府上其他的人呢?”
  甘明珠撰著眉道:“我們莊上,除了我和爹,衹有兩個使女,和十幾名長工,爹平日教他們練武,這幾天,都輪流守夜,但方纔進來,一個人也沒見到呀!”
  雲飛白道:“我們先去找找看,衹要找到一個,就可問出莊上方纔可曾發生了什麽事故?”
  甘明珠點頭道:“你說的對,那就快走。”
  她迅速脫下寬大的長袍,露出一身天青勁裝,一手提劍,走在前面。
  兩人穿過大天井,跨出二門,左右雨運各有一排房屋,正是莊丁們平日休息之所。
  甘明珠一下衝到左首第一間,剛跨進門,就看到地上橫七堅八的躺着八九個人,不覺驚得後退了一步,啊道:“他們都在這裏!”
  雲飛白從她身後閃出,掠入屋中,俯身查看了一陣,仰首說道:“他們衹是被點了穴道。”
  伸手在一名莊丁身上,連拍了兩掌。
  照說,這是解穴手法,穴道一解,人就立時會清醒過來,那知拍了兩掌之後,那莊丁好似一無反應,依然酣睡如故?
  雲飛白有些不信,舉手再拍了兩掌,那人仍然渾如不覺,口中不禁輕咦一聲道:“奇怪,他穴道明明已解,怎會仍然昏迷不醒的呢?”
  轉過身,舉手朝另外一名莊丁身上,拍了兩掌,那人也和先前一人一般無二,並未醒轉。
  甘明珠有雲飛白作伴,膽子也大了些,同樣出手在一名莊丁身上,拍了兩掌,那人當然也沒有清醒,忍不住道:“難道他們不是被人點了穴道嗎?”
  雲飛白站起身道:“這衹有一個解釋,這些人可能是被特殊手法所製,普通解穴手法,無法解得開他們的穴道。”
  “閣下頗有自知之明。”
  一個冷漠的聲音,從兩人身後傳了過來!
  雲飛白、甘明珠同時吃了一驚,迅快的轉過身去,衹見一個全身黑衣,面蒙黑布的怪人,就站在門外不遠之處。
  黑夜之中,明知他是人,但見了都會嚇上一大跳!
  甘明珠驚“啊”一聲,不由自主的往雲飛白身邊依去。
  雲飛白左手緊握劍鞘,橫胸作勢,沉喝道:“你是什麽人?”
  黑衣人冷聲道:“在下是誰,並不重要。”
  甘明珠道:“這些莊丁是你點了他們穴道?”
  黑衣人道:“就算是在下點的吧?”
  甘明珠道:“那我爹呢?”
  黑衣人道:“在下無可奉告。”
  雲飛白冷笑道:“朋友既然敢來,何用黑布蒙面?”
  黑衣人道:“在下一嚮如此。”
  雲飛白大笑道:“在下希望見見你的本來面目。”
  突然雙肩一晃,直欺過去,右手探出,動作奇快,抓嚮黑衣人的蒙面黑布。
  黑衣人嘿了一聲,左手擡處,五指如鈎,嚮雲飛白手腕扣來。他雖比雲飛白出手較遲,但拿脈認穴,卻是準確無比。雲飛白這一抓,竟似自己送上去的一般!
  雲飛白大吃了一驚,急忙斜退半步,往側閃開,冷冷的道:“朋友手法果然高明得很。”
  “嗆”的一聲,掣出長劍,喝道:“朋友……”
  黑衣人沒待他說下去,冷漠的道:“在下並不是和你們打架來的。”
  雲飛白道:“那你是做什麽來的?”
  甘明珠一下閃到了黑衣人左首,和雲飛白一左一右逼住了黑衣人,口中嬌聲道:“雲少俠,不用和他多說,我們先把他拿下了,再問他不遲。”
  “鏘”的一聲,同樣抽出青萍劍來,舉劍就刺。
  黑衣人左手輕輕一格,發出“當”一聲金鐵擊撞之聲,把甘明珠的長劍震了開去,就沒去理她,轉過臉來,從蒙面黑布兩個眼孔中,射出兩道目光,望着雲飛白,問道:“你就是雲飛白?”
  雲飛白道:“不錯,在下正是雲某。”
  黑衣人又道:“她呢?是不是白眉昆侖的女兒?”
  甘明珠一劍被他手腕撞開,還震得手心隱隱生痛,心頭十分震驚,聞言盛氣的道:“是又怎樣?”
  “那就好。”黑衣人緩緩的道:“在下是奉主人之命,前來邀請兩位的。”
  甘明珠問道:“你主人是什麽人?”
  黑衣人道:“二位見到主人,就會知道。”
  雲飛白道:“貴主人現在何處?”
  黑衣人道:“插花廟。”
  甘明珠又道:“我爹在不在那裏?”
  黑衣人道:“在下奉命前來邀請二位,旁的都不知道。”
  雲飛白道:“這裏所有莊丁,都被你們用特殊手法點了穴道,朋友先解了他們穴道,我們就走。”
  黑衣人道:“這些人天明自會醒過來,用不着解穴,造時也無法解得開他們的穴道。”
  甘明珠望望雲飛白,徵求他的意見,問道:“你看我們談怎麽辦?”
  雲飛白道:“據在下看,老伯可能已在插花廟也很難說,我們自該到插花廟去看一看了。”
  甘明珠點頭道:“好,我們那就入吧!”
  雲飛白朝黑衣人一擡手道:“朋友請吧!”
  黑衣人探手入懷,取出兩張七色柬帖,遞了過來,說道:“這是敝人的請柬,二位收好了。”
  雲飛白沒有伸手去接,一面說道:“有朋友給我們帶路,何用柬帖?”
  黑衣人冷哂道:“在下要先去覆命,沒有這兩份柬帖,二位休想見到主人。”
  雲飛白聽他說得神秘,心想:“不知他主人究是何人?”
  一面衹好伸手把兩張請柬接過,凝目看去,請柬上除了七道顔色,不見一宇。
  黑衣人突然一言不發,“刷”的一聲,身子往上直拔而起,一下穿上屋檐,此人身法之快,有如一縷黑煙,站在他對面的雲飛白,急忙雙足一點,跟着縱身上屋,舉目看去,這不過一瞬間的事,那裏還有黑衣人的影子?
  甘明珠也相繼躍起,問道:“他走了麽?”
  雲飛白輕輕籲了口氣道:“這人好快的身法!”
  兩人回落地面,甘明珠道:“雲……大哥,我們到插花廟去,這裏怎麽辦呢?”
  她如今一個人弧掌難鳴,衹有雲飛白可以商量,不自覺的改了口,叫他大哥啦!
  雲飛白道:“他既然說這些人要等天明之後自會醒轉,大概不會有假,目前還是先去插花廟看看,也許甘老伯也在那裏。”
  甘明珠道:“萬一我爹不在呢?”
  雲飛白道:“就算老伯不在那裏,我們見到了他們的主人,也可以探聽出一些眉目來了。”
  說到這裏,忽然問好似想到了什麽,口中“哦”道:“你說兩天前甘老伯接到他們的七色帖,要甘老伯交出一顆寶珠,那是什麽珠呢?”
  甘明珠道:“不知道,我從沒聽爹說過。”
  雲飛白道:“這就奇了,他們的目的,似乎就在那顆寶珠之上,甘老伯怎會沒和你說過呢?”
  甘明珠道:“我真的不知道嘛!”
  公飛白道:“我們走吧,見到他們主人,也許就可分曉了。”
  兩人離開甘傢莊,一路施展輕功,不消一刻工夫,便己趕到插花廟。
第二章 空蒙插花廟
  插花廟前面,有一片廣場,那是一年一次趕集時用的,多年春天的一場廟會,稱之為“插花廟市”附近數十裏,甚至百裏外的人都會趕起來,其是人山人海,允稱盛況!
  你想,要容納數萬人集會,加上各式各樣的攤位,這片廣場要有多大?
  正因為廣場甚為遼闊,黑夜間就使人有空曠陰森之感!
  兩人剛走到廣場中間,衹見一個蒙面黑衣人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裏,冷冷的道:“來者何人?”
  雲飛白看他和方纔那個黑衣人裝束一般無二,這就說道:“我們是應貴主人之邀來的。”
  黑衣人道:“可有請柬?”
  雲飛白道:“自然有了。”
  隨手取出兩份請柬,朝他遞去。
  黑衣人衹看了一眼,就冷然道:“二位可以進去了。”
  甘明珠哼道:“他們把插花廟當作了皇宮!”
  越過廣場,登上幾級石階,就是插花廟的大門了。
  大門敞開着,裏面黑黝黝不見燈光,就在兩人走近大門之際,門內有人喝道:“插花廟中,步步殺機,二位請亮本門信物。”
  雲飛白走在前面,衹聞其聲,不見其人,心想:“他可能隱身暗處,故作神秘。”
  一面昂首道:“我們二人是應貴主人之邀來的,現在請柬在此。”
  伸手把兩張請柬送了過去。
  衹聽那人道:“二位既然是晉見主人來的,請把隨身兵刃留在這裏,就可以進去了。”
  雲飛白道:“在下一嚮劍不離身,這個歉難道辦。”
  甘明珠道:“是啊,我們應邀而來,來者是客,你們這樣自大,又是什麽待客之道?”
  那人道:“這是敝門的規定,並非專對二位而設,但二位衹要闖得過這一開,就可以佩劍進去了。”
  話聲甫落,衹聽他輕輕擊了兩掌。
  造自然是暗號了,裏面忽然亮起七盞七色燈籠,每一盞燈籠下面,站着一個漢子,這七個漢子衣分七色,(白、黑、黃、紅、藍、紫、緑)手中長劍,也分為七色,在門內列成了北斗七星陣勢。
  雲飛白看得暗暗皺了下眉,暗道:“憑自己兩人,衹怕不易闖得過他們這座‘七色劍陣’呢!”
  甘明珠道:“闖就闖,雲大哥,我們進去!”
  “不錯。”雲飛白朗笑一聲道:“他們已經擺出陣仗來了,我們想不闖衹怕也是不行呢!”
  左手緊握長劍,當先舉步朝大門跨入。甘明珠緊隨他身後跨了進去。
  大門內,是一問穿堂,越過穿堂,就是大天井。
  兩人很快就從穿堂進入天井,走入“七色劍陣”。
  “鏘”、“鏘”、“鏘”、“鏘”……一陣快如連珠的七聲拔劍輕響,鏗鏘入耳,就使人感覺到一陣砭肌的寒氣,迫人而來!
  又是“鏘”、“鏘”兩聲,雲飛白、甘明珠兩口長劍也同時出鞘!
  “七色劍陣”中站在天樞位上的紅衣漢子一聲不作,揮手劃起一道紅光,直奔雲飛白當頭。
  雲飛白長劍還未架起,一排七道劍影,同時排空而至,朝兩人當頭飛來。
  這不用說,也可以想得到,對方衹要一劍出手,其餘六劍就會相繼襲至,不然,還叫什麽“七色劍陣”?
  雲飛白、甘明珠長劍同時揮起,兩道劍光交叉而起,嚮左右擊去。
  這是一招硬拼的打法,但聽一片震耳欲聾的金鐵擊撞之聲響處,兩人己把對方七劍一齊架開。
  但架開並不是把對方擊退,那七個人一劍出手,立即身形晃動,循着陣式,穿行遊走,一劍接一劍的攻來。
  遊走愈來愈快,發出來的劍光,也愈來愈快,愈來愈密,兩人左右前後,出現了一排接一排,紅、黃、藍、白、黑、緑、紫的劍光,攻勢連綿,配合得到了毫顛!
  雲飛白、甘明珠同時展開劍法,一連解拆了十幾劍,但覺四周劍風如嘯,人影晃動,幾乎已分不清對方的人影,好像身在一片狂風暴雨之中。一波接一波的攻勢,就傢驚濤拍岸般撞到!
  不!驚濤拍岸,不過衹有一面,但這七個人卻在兩人四面八方圍着遊走攻敵,故而兩人四面八方都受到敵人的攻擊。
  雲飛白不由得吸了一口涼氣,心中暗道:“對方劍陣如此綿密,自己兩人如何衝得出去?
  但如不奮力往前衝去,衹顧睏守在一起,豈非衹是挨打,坐以待斃嗎?”
  心念一動,這就回過頭去,低喝一聲:“甘姑娘,咱們準備衝!”
  話聲出口,突然舌綻春雷,大喝一聲,左鞘右劍,全力奮起,左手劍鞘抵擋對方攻勢,右手揮動長劍,雲飛白掣電般刷刷刷,一連三劍,往前面敵人猛刺,欺身直進,朝前刺去。
  甘明珠聽到他的招呼,同樣抖擻精神,左腕揚起,劍鞘護身,右腕揮舞,長劍疾發如風,跟着雲飛白身後,一路衝了過去。
  兩人這一奮不顧身的發動攻勢,朝前猛衝,原也十分凌厲,如果對方不是列下陣式,光是七個人圍攻他們,這一面之勢,自然很可能突圍而出;但對方布的是一種陣勢——“七色劍陣”。
  既然稱之為陣,這七個結陣之人,必然久經操練,講究首尾相應,互相支援,何況他們陣法發動之後,七個人本來就在穿插遊走,七支長劍圍着你輪流發動,運用靈活,並不是衹是站着不動的睏住你們而已!
  因此兩人這一猛力前衝,他們的陣勢也就隨着移動,兩人衝到東,陣勢隨着圍到東,兩人衝到西,陣勢也隨着圍到西。
  結果“七色劍陣”,還是“七色劍陣”,絲毫沒有因兩人的前衝,稍呈紊亂。一排一排的七色劍光,依然挾着強烈劍風,一排接一排的捲涌而來!
  兩人連衝了幾次,依然被睏在劍陣之中,難越雷池一步。
  衹聽剛纔在門內發話那人造時高聲說道:“二位身睏劍陣之中,現在大概知道厲害了吧?
  衹要二位願意放下兵刃,即可安全出陣來了。”
  雲飛白少年氣盛,聞言大笑一聲道:“要雲某棄劍投降,辦不到。”
  喝聲出口,一時殺得性起,劍招一變,劍勢如長江大河般使出,左手劍鞘也在拒擋對方劍勢之際,連點帶劈,一齊出手,一時之間,衹見他全身青光繚繞,翻翻滾滾的一味嚮前抵衝。
  甘明珠也咬緊牙關,跟着他硬闖,但在連番苦戰之下,女孩兒傢內力有限,額上汗珠,已是涔涔而下!
  那人哈哈大笑道:“二位不肯棄劍,老夫的心意總算盡到了。”
  話聲一落,又聽到他舉手擊掌的聲音!清晰的兩記掌聲甫起,“七色劍陣”形勢頓變!
  本來那七個漢子衹是圍着兩人出手,如今七支長劍忽然匯成了一道十餘文長的七色劍芒,把兩人層層的裹了起來,而且愈裹愈緊!
  雲飛白、甘明珠在這剎那之間,但覺四周壓力越來越重,手中長劍每一招都有如輓千斤重物之感,就算想把它竭力支撐開去,都己掙不開了!
  對方劍陣逐漸逼近,兩人所占的空隙,也越來越小,現在兩柄長劍幾乎已被捲裹而來的七色劍光壓迫到無法施展的地步!
  甘明珠汗流浹背,嬌喘籲籲,兩衹手上雖然分握着劍、鞘,但手腕己被震得酸軟無力,眼看再也無法支掙下去!
  正以此時,兩人耳中突然聽到一陣“噗”“噗”輕響,眼前劍光倏然盡斂,壓力頓解!
  定眼看去,“七色劍陣”七個衣分七色的漢子,在這一瞬之間,居然橫七直八,一起躺倒在地,一動也不動!
  這一變化,直把兩人看得如夢似幻,目瞪口呆,一時怔立當場,不知這是怎麽一回車?
  “哈哈!”衹聽得方纔那人打了個哈哈,說道:“二位果然高明,劍陣己破,二位請啊!”
  雲飛白聽得暗暗納罕:“聽他口氣,認為這七人是我們製住的了!”
  他雖然弄不清這“七色劍陣”是誰破的,但此時此地,也沒有和他們說明的必要。
  這就“嗆”的一聲,返劍入鞘,回頭道:“甘姑娘,我們進去。”
  甘明珠不知就裏,還衹當這七個人是雲飛白出手製住的,她同樣返劍入鞘,舉手抹了把汗水,心頭有着說不出的喜悅,口中輕“嗯”一聲,跟在他身後,朝石階上走去。
  大天井中七盞七色燈籠,在這一瞬間,也倏然熄去,但在這同時,大殿上忽然出現了兩盞六角紗燈,從裏面緩步走出,那是兩個身穿紅衣的童子,持燈迎了出來,到得階上一齊躬身道:“二位貴客請進。”
  破了他們劍陣,就成為“貴客”了!
  雲飛白、甘明珠邁步上階,跨入大殿。
  衹見一個身軀高大的紫袍老者,岸然站在殿上,一手摸着他胸前飄垂的花白長髯,面情冷肅,炯炯目光望着兩人,頷首道:“二位請進來吧!”
  雲飛白昂然問道:“閣下就是邀約我們來的主人了?”
  紫袍老者呵呵一笑道:“老夫衹是主人手下的一名總管而已!”
  甘明珠道:“那麽你們主人呢?”
  紫袍老者左手一拾,說道:“二位請坐。”
  大殿上果然已經預先設置了兩把交椅,想是為自己二人而設!
  雲飛白冷笑道:“在下二人,是應貴主人之約而來,貴主人怎麽不出來會客呢?”
  紫袍老者嘿然道:“敝上還不知道二位已經來了,請二位把敝上的請柬取出來,交與老夫,老夫方可入內稟報。”
  甘明珠冷笑道:“他好大的架子!”
  雲飛白探手取出兩張請柬,隨手遞了過去。
  紫袍老者本來神色倨做的人,這回卻居然恭敬的伸出雙手來,接過請柬,纔道:“二位請在此稍候,容老夫進去票明主上,再來相請。”
  雲飛白道:“閣下請便。”
  紫袍老者轉過身,匆匆往裏行去。
  甘明珠長長吁了口氣,回頭看着雲飛白,一手理著書發,嬌聲道:“雲大哥,我們就坐下來歇息咯!”
  她方纔這一戰,用出了全身氣力,一個人早已嬌慵無力,疲憊不堪,說話之時,便在下首一把木椅上坐了下來。
  雲飛白也在椅上坐下,衹是並未朝甘明珠看來,也沒有開口說話。
  甘明珠又道:“雲大哥,你看這邀我們來的主人,會不會就是山頂上那個人呢?”
  雲飛白道:“我們待會就可見到了,不就知道了麽。”
  甘明珠看他冷淡,連眼睛也沒瞧自己一下,心中不禁有氣,暗暗哼道:“就算你破了劍陣,有什麽好神氣的?”
  衹見紫袍老者步履棄棄從殿後轉了出來,朝兩人拱了拱手道:“敝上有請二位入內相見。”
  雲飛白站起身道:“貴上現在何處?”
  紫袍老者舉手擊了一下掌,殿外兩名紅衣童子手提紗燈,走了進來,躬身道:“總管有何吩咐?”
  紫袍老者一指二人,吩咐道:“你們送二位貴客進去。”
  兩名紅衣童子躬身應“是”,各自手提紗燈,同聲道:“二位貴客隨小的來。”
  說完,一左一右舉步往殿後行去。
  雲飛白、甘明珠跟着繞過大殿,進入後進,穿行長廓跨出一道月洞門,那是另一重院落,但見眉月如鈞,花影婆娑,小天井中花氣襲人,分外顯得清幽,卻不見一點燈火。
  迎面三間精捨,緊閉着一排花宙,除了門戶敞開之外,室中幽暗得看不清景物,也靜聞得沒有一點人聲。
  兩名紅衣童子把兩人領到階前,腳下一停,躬身道:“二位貴客請進。”
  話聲一落,便自退了下去。
  雲飛白正待舉步往階上走去。
  甘明珠道:“慢點,室中黝黑如墨,焉知不是他們安排的詭計,我們該看清楚了再進去。”
  雲飛白道:“我們應邀而來,來者是客,七色請柬的主人總不至於安排下埋伏,對待客人吧?”
  他口中說着,腳下雖已舉步踏上石階,但左手緊握劍鞘,全神戒備,炯炯雙目,宜往室內投射進去。
  如論雲飛白的目力,如今人已跨上階石,相距不遠,應該足可看清楚室內人物;但任你如何凝足目力,還是隱隱約約的看不清楚。
  就在他話聲方落,衹聽室中響起一個清冷的聲音,笑道:“雲相公說得極是,我要暗算二位,隨時隨地都可暗算你們,何用費這大的周折?”
  甘明珠冷笑道:“你好大的口氣?”
  那清冷聲音又道:“我已在室中恭候多時,二位可以則疑神疑鬼,還是請進來了一一談為好。”
  雲飛白走在前面,當光跨入室中,但覺室中香雷空蒙,飄浮着一股如蘭如麝的濃馥香氣,身入室中,依然視綫模糊,衹看到兩邊一排凡椅,中間放一張圓桌,桌後隊綽綽站着一個人影,卻無法看得清那人的面貌。
  室外是一鈎蛾眉新月,本來就朦朧如晦,室內月光照射不到,自然更朦朧而幽暗!
  甘明珠跟在雲飛白身後,自然也聞到濃馥的香氣,冷冷的道:“雲大哥,這香味有些古怪,咱們莫要着了他們的道?”
  衹聽那人格的一聲輕笑,說道:“甘大小姐,你怎麽老是不放心這,不放心那,二位是我邀請來的佳賓,所以特地點燃了一爐奇楠香,藉以去穢,如果這香中有毒,二位已經聞到了,此時退出,衹怕也遲了呢!”
  時間稍久,雲飛白己可看到圓桌上果然放着一個古銅香爐,裊桑青煙,正是從爐中升起,香煙繚繞!
  那人站在圓桌後面,正好被煙霧遮住了視綫,看來是他有意如此安排,無非故作神秘而已!
  甘明珠冷哼道:“北嶺七星,慣使鬼蛾技倆,誰知你們安着什麽心?”
  那人冷聲道:“甘大小姐,我好意邀請二位前來,把二位視作佳賓,你出言最好小心些,莫要傷了雙方和氣。”
  甘明珠道:“我說話一嚮如此,就是要傷和氣,也是你先傷了雙方和氣。”
  雲飛白道:“甘姑娘,咱們既然應約而來,總該先聽聽他邀咱們來的目的,事情沒有弄清楚以前,還是好好談談的好。”
  甘明珠輕哼一聲,沒有作聲。
  雲飛白仰首道:“閣下還口口聲聲把咱們當作佳賓,難道這般怠慢客人,就是待客之道麽?”
  那人輕笑道:“我以西域最名貴的名楠香除穢,也早已替二位設置了綉被座位,幾壺洵好西湖竜井,這還算是怠慢佳賓麽?”
  雲飛白道:“閣下故作神秘,怎麽不點起燈來,以真面目示人呢?”
  那人淡淡一笑道:“你要見我真面目麽?我一嚮從不以喜面目示人,二位請坐。”
  他在說話之時,首先坐了下去。
  雲飛白回頭道:“甘姑娘,咱們就坐下來,聽聽他邀約咱們來此,有些什麽事?”兩人在左首兩張椅子上坐下。
  甘明珠道:“我先要問他一句話,我爹在不在這裏?”
  那人道:“約我到山頂去的是你,不是令尊,對麽?”
  “不錯。”甘明珠道:“你怎麽不回答我的話呢?”
  那人道:“這是令尊的主意,對麽?”
  甘明珠道:“我問你的話,你怎麽不回答我?”
  那人輕哼一聲道:“甘大小姐,等你回答了我這幾句話,我自會答覆你的。”
  “好。”甘明珠道:“那是我的主意。”
  那人問道:“甘大小姐何以要約我到山上去呢?”
  甘明珠氣憤的道:“北嶺七星,兇名久着,二十年前我爹差點傷在你們七色劍下,幸為一位異人相救,把你們驚走,二十年後,你們依舊找上了我爹,我是爹的女兒,理該替爹分憂,所以我偷偷的瞞着爹,約你今晚到山上見面,這有什麽不對?”
  那人冷笑一聲道:“不是令尊故意要你喬裝了他,到山上去赴約,他自己趁機躲起一來了?”
  甘明珠怨聲道:“你鬍說什麽?”
  那人泠冷的道:“那麽令尊人呢?”
  甘明珠聽得一怔,霍地站起,說道:“你說我爹沒在這裏?他老人傢不是被你們劫持來了?”
  那人看她說得不像有假,口中不覺輕“咦”一聲道:“這就奇了!”一面接着問道:“甘大小姐此話不是騙人之言吧?”
  甘明珠道:“我騙你作甚?我問你,你們把我莊上莊丁,悉數放倒了,我爹無故失蹤,難道不是你們劫持來了?”
  那人道:“不錯,你們莊上的莊丁,確是我手下放倒的,但卻並沒見到令尊的人影。”
  甘明珠反問道:“你不騙我?”
  那人忽然大笑一聲道:“七色劍主人,言出如山,即使殺了人,也從不抵賴,為什麽要騙你呢?更何況有雲相公在此地,我篩你們也不好意思啊。”
  甘明珠道:“好,你現在可以說約我來又是有什麽事?”
  那人道:“我約你來的原意,就是為了令尊之事,想和你談談,衹要他肯交出那顆珠子,我可以看在雲相公的份上,不再為難你們,如果想躲起來,那是天下雖大,躲不過七色劍主人的。”
  “誰說我爹躲起來了?”
  甘明珠望着隱綽綽的人影問道:“哦,你說要我爹交出那顆珠子,那是什麽珠子?”
  那人道:“甘大小姐沒聽令尊說過?”
  甘明珠道:“我知道還會問你嗎?”
  那人道:“好,我就告欣你吧,那是一顆驅竜闢毒珠。”
  甘明珠問道:“這顆驅竜闢毒珠,到底是你們的,還是我爹的?”
  那人道:“二十年前,令尊無意中得自一個海客之手……”
  甘明珠冷哼道:“既是我爹得自海客之手,與你們何幹?你們在二十年之後,還要苦苦逼着我爹?”
  那人冷笑道:“七色劍主人要的束西,非得到手,决不幹休?”
  甘明珠道:“憑什麽?”
  那人淡淡一笑道:“就是憑七色劍主人道五個字。”
  甘明珠道:“我爹不交出來呢?”
  那人冷聲道:“匹夫無罪,使璧其罪,這兩句諸,你總應該懂。”
  甘明珠哼了一聲,她本待一口拒絶,但因爹不知去嚮,不敢太出言頂撞,隨即問道:“我爹真的沒到這裏來嗎?”
  那人道:“我已經說過,絶不騙你,如果令尊真在這裏,我何用要你傳話給令尊呢?”
  甘明珠道:“那我爹會到那裏去了呢?”
  那人道:“我想你會找到令尊的。”
  說到這裏,接着道:“好了,甘大小姐,我們談話到此為止,你可以回去了。”
  甘明珠問不出爹的下落,也急着要回去,這就站起身來。
  她站起來了,雲飛白自然也跟着站起。
  那人道:“雲相公也急着要走麽?”
  雲飛白道:“難道閣下要把在下留在這裏嗎?”
  “你說對了。”那人道:“我要和雲相公單獨談談。”
  雲飛白道:“有此必要麽?”
  那人帶笑道:“自然有此必要了。”
  甘明珠道:“不成,雲大哥是陪我來的,自然要和我一起回去。”
  那人道:“雲相公的意思呢?”
  雲飛白道:“閣下有話,這樣說就是了。”
  那人道:“不行,我衹要和你單獨談談。”
  雲飛白道:“抱歉,在下沒有這個興趣。”
  “你會有的。”
  那人清冷一笑道:“我若是給雲相公看一件束西,雲相公就會願意了。”
  雲飛白道:“你給我看一件什麽束西?”
  那人淡淡一笑道:“你過來。”
  雲飛白一手提劍,暗暗運氣戒備,依言走了過去。
  那人伸出一隻手來,把東西放到古銅香爐前面,說道:“雲相公自己看吧!”
  雲飛白伸手從桌上取起,那是一隻小巧的錦盒,他不知錦盒中放的是什麽?目光一擡,正持問話!
  那人已經光開口了:“雲相公,怎麽不打開來看看呢?”
  雲飛白依言打開錦盒,衹見盒中端端正正放着一串紫玉雕的葡萄,葉上還停着一隻蟬,手工精細,每一顆葡萄都透明晶瑩!雲飛白看得臉色驟變,厲聲道:“你……”
  那人沒待他說完,冷冷的道:“現在雲相公可以留下來一談了吧?”
  接着又道:“甘大小姐,你先請回吧,我可以嚮你保證,你的雲大哥絶不會有毫發損傷,而且很快就可以回去。”
  甘明珠望望雲飛白,問道:“雲大哥,你真的要留下來麽?”
  “自然是真的了。”
  那人搶着回答,一面又嚮雲飛白道:“雲相公,我也可以嚮你保證,甘大小姐從我這裏出去,回到甘傢莊,我會派人暗中保護,沒有你這護花使者,她也絶不會有什麽閃失。”
  甘明珠哼道:“我用不着什麽人保護。”
  雲飛白道:“甘姑娘不如在這裏稍候,我們一起走吧?”
  甘明珠道:“不用了,我先回去也是一樣。”
  說完,掉頭往外就走。
  那人道:“來人哪,送甘大小姐出去。”
  門口頓時有人應了一聲,亮起一盞紗燈,引着甘明珠穿廊走出。
  雲飛白道:“閣下有什麽話,現在可以說了。”
  那人道:“雲相公想必認識我這塊玉佩了?”
  雲飛白道:“這是傢父隨身之物,在下自然認識?”
  “好!”
  那人說了一聲“好”,接着道:“那就請雲相公先把這塊玉收起來。”
  雲飛白也不客氣,從錦盒中取出玉佩,收入懷中,把錦盒放回桌上,問道:“傢父之物,怎麽在閣下手中,閣下能否見告?”
  那人道:“雲相公請坐,我自然會告欣你的。”
  雲飛白回到椅上坐下,說道:“在下洗耳恭聽。”
  那人徐徐說道:“我衹是為了讓雲相公相信一件事。”
  雲飛白道:“要我相信什麽?”
  那人道:“我要從令尊身邊取來玉佩,就是證明令尊在三十年前,雖然在江湖上一帆風順,頗有名頭,但時至今日,過去的輝煌,已經過去了。”
  雲飛白怒聲道:“你這是什麽意思?”
  那人道:“我不是已經說得很明白了麽?我手下能從今尊身邊,取來玉佩,如探雲取物,若是有人要取他性命,豈非也易如反掌麽?”
  雲飛白霍然地站起身來,凜然道:“你這是在威脅我麽?”
  “雲相公請坐。”
  那人柔聲道:“我並不是威脅你,而且恰恰相反。”
  雲飛白哼了一聲,回身坐下,冷聲道:“願聞其詳。”
  那人輕笑一聲道:“看來雲相公氣大得很,其實我是一片好意,目前江湖上形勢亂得很,像令尊這樣,昔年在江湖上稍具名氣的人,已有很多人出了事,所以我希望雲相公趕緊回去,勸勸令尊,最好遷地為良,找個沒人知道的地方隱居不出,庶可無事。”
  雲飛白道:“在下確然聽到有不少成名人物,相繼失蹤,原來就是閣下這幫人幹的了。”
  “你別冤枉好人了!”
  那人輕哼道:“如果是我們幹的,我還會勸你這些話嗎?”
  雲飛白道:“不是你們,還會有誰?”
  那人道:“那些成名人物,相繼失蹤,究竟是什麽人幹的,我一時也說不出來,但一目前江湖形勢甚是險惡,我和雲相公說的,句句都是忠言。”
  “好。”雲飛白站起身來,拱拱手道:“在下多承指點,閣下如別無見教,雲某要告辭了。”
  “我話還沒有說完呢!”
  那人輕笑一聲道:“雲相公是不是不放心甘姑娘一個人回去,急着要趕回去瞧瞧吧?”
  雲飛白被他說得臉上不禁一紅,道:“閣下還有什麽事?”
  那人和聲道:“雲相公如果不是急着趕回去看甘姑娘,那就稍安毋躁,請坐呀!”
  雲飛白依然站着,不耐的道:“閣下究竟還有什麽事,就請說吧!”
  那人緩緩說道:“雲相公初來之時,不是說要看看我的真面目麽?”
  說至此,不由猶豫了一陣,但最終還是下了决心,清咳一聲徐徐說道:“你們都給我下去。”
  他話聲甫出,但聽暗影之中,有人應了一聲,接着但見兩條小巧的人影,一閃而出,身法極快!
  雲飛白不覺一怔,忖道:“原來室內還隱藏着他兩個手下,衹要看他們身法輕捷,可見一身武功很高了!”
  接着衹聽那人說道:“我一嚮不以真面目示人,今晚為你雲相公,算是破例一次了。”
  雲飛白冷然道:“這麽說,在下倒是深感榮寵了……”
  “嗯……”
  突然間,室中亮起了一點火光,衹見一隻纖纖素手點燃了圓桌上一支燭臺。
  本來香露空蒙,幽暗的室中,忽然點亮了蠟燭,雲飛白但覺眼前一亮!
  燭光照耀之下,他看到一張無以倫比,絶世美麗的臉孔!
  那是一個一身青衣的少女,衹見她烏黑的秀發,長長的垂到肩上,紅裏透白的玉臉,配着兩條不濃不淡的黛眉,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紅菱般的櫻層,瓠犀微露,帶着輕笑,合情凝註!
  看她年齡,最多也不過二十來歲。
  雲飛白看得目瞪口呆,一時之間,竟然怔怔的說不出話來?
  長發女郎對他嫣然一笑道:“雲相公看清楚了麽?”
  雲飛白緩緩的吸了口氣,抱拳道:“在下想不到七色劍的主人,竟然會是一位容貌絶世的姑娘。”
  長發少女“嗤”的一聲輕笑道:“天底下你想不到的事多着呢!”
  雲飛白心中暗道:“不對,七色劍的主人,應該是北嶺七星,北嶺七星縱橫江湖數十年,兇名久着,不該是一個年輕少女,而且北嶺七星,一共是七個人,也不會是一個。”
  長發少女看他沒有作聲,不由美目流盼,含笑道:“雲相公怎麽不說話呢?”
  雲飛白隔着小圓桌正好作劉楨平視,答道:“據在下所知,七色劍主人,應該是北嶺七星,姑娘似乎不像。”
  長發少女微微一笑道:“我就是七色劍的主人,這有什麽不像了?”
  雲飛白道:“姑娘就是北嶺七星嗎?”
  長發少女嬌笑道:“難道我還會是假的?”
  她這話,自然是有意避重就輕,不肯正面作答,一面隨着話聲,緩緩舉手,攏了攏披肩秀發,望着雲飛白,又道:“雲相公,我還有一事,要嚮你請教。”
  雲飛白道:“姑娘請說。”
  長發少女伸出右手,掌心一攤,問道:“這是雲相公的吧?”
  她紅勻而細膩的掌心,托着七顆菩提子,緩緩送到雲飛白的面前。
  兩人衹隔着一張小圓桌,她玉手伸來,隱約可以聞到一股淡淡的幽香。
  雲飛白看得一怔,不知她這是什麽意思?這就搖了接頭道:“這菩提子不是在下之物。”
  長發少女凝眸註視,問道:“真的不是你的?”
  “在下從不說謊。”
  雲飛白問道:“不知姑娘這幾顆菩提子是那裏來的?怎會認為是在下的呢?”
  長發少女臉色微變,目光閃爍,冷冷哼了一聲道:“那是另有其人了!”
  她造句話,似是在跟自己說的,然後又盈盈一笑道:“雲相公大概記得剛纔‘七色劍陣’七個劍士吧。”
  雲飛白聽得暗哦一聲,忖道:“原來剛纔有人暗中相助,用菩提子製住了七色劍陣七人,用如此細小的菩提子,一下就能製住七人,此人功力之高,可以想見了。”
  心中想着,一面問道:“姑娘怎麽會認為是在下的呢?”
  長發少女輕輕轉了下身,斜睨着他,笑道:“第一、你和甘姑娘是闖陣的人,第二、使菩提子作暗器,必然是佛門弟子,你是峨嵋靈芝大師的傳人,不是你還會是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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