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文学论坛>> 武侠>> 忆文 Yi Wen   中国 China   现代中国   (1928年1987年)
罗刹神龙
  作者:忆文
  苗山剧毒名振天下,娲母心如蛇毒,凭着来无影去无终的盖世轻功和奇毒无比的怪蝙蝠,害人无数,为了一个男子和妹妹争风吃醋,对自己的亲妹妹赶尽杀绝。
  自古英雄出少年,后起之中兴起了一个唐棣,他不但人品极佳,而且是个武学奇材。
  他福大命大几次遭人陷害都被美人所救,又得几位江湖异士传授一身绝世奇功行侠仗义,将娲母之妹秀姑救出。
  第一章 断臂之仇
  第二章 盖世神功
  第三章 奇侠异士出江湖
  第四章 妖姬娲母
  第五章 龙争虎斗
  第六章 大闹天池
  第七章 寻访医仙
  第八章 火烧万蜂谷
  第九章 苦练绝学
  第十章 笑折三杰
  第十一章 黑白观音
  第十二章 苦寻佳人
  第十三章 追魂蝙蝠
  第十四章 痴情侠女
  第十五章 逃出魔掌
  第十六章 起死回生
第一章 断臂之仇
  太行山的山下,大名府以西,从保定府南行,乃是邯郸古道,是往来南北的通道,从古到今,就是贸易商人必经之路,平素车多人盛,十分热闹,这天在落日余晖时候,来了一位白面书生,骑的是一匹膘肥的紫骝马,蹄寸上面俱生有一圈白毛,蹄趾奔腾,有如四条白巾飞扬,十分美好,鞍鞯鲜明华丽,缰绳周围,缀有一串红色团绒和铜铃,鲜艳夺目,叮当有声,紫骝马四蹄奔腾奔尘飞扬,鞍旁悬挂一口宝剑和系着几卷旧书,这书生眼看西天落日将隐山峰之后,西半天金光照射,有如千万条金线,布成半圆形的团扇,金线交织,闪闪生辉,霞光耀目,转眼间,金光稍敛,朵朵彩云,掩映上空,有如仙女舞衣翩翩,宫袖飘飘,好一幅美丽的锦绣,尽人眼底,这时那晚霞已映照了邯郸城楼,便将奔马缓慢下来,眺望那古道近郭附近的景色。
  书生虽是身着儒服,但却气宇轩昂,容光焕发,年岁很轻,骑在膘肥高大的紫骝马上,更显得英姿潇洒,秀外慧中,纵目四野,但见右侧有巍峨耸翠的太行山,左侧则是一片无边的旷野,阡陌纵横,遍地透黄,秋收在望,邯郸城垣一片灰黑,城堞起伏,宛如游龙,城、中炊烟,袅袅上升,将城中上空,遮盖着一片薄雾,既像白云飞腾,又似白练飘浮。这位书生,眼观垂暮晚景,既见远山含笑,又听近水流声,不由豪气干云,慷慨激昂放声而歌,歌道:“前不见古人兮,后无来者,承先启后兮,舍我其谁,继往开来兮,伸张正义,尊崇圣贤兮,济危扶倾,且学游侠兮,诛奸宄充!”
  书生长歌未罢,忽听身后一声冷笑,说:“好大的口气!你凭什么本领,能去惩奸除暴,济危扶倾,竟口出狂言,真乃自不量力,不知羞愧!”
  其声虽细,但却清晰异常,而且娇脆之极,显然是出自年轻女子的嘴里,跟着便听到得得的蹄声,由远而近。
  书生不觉心神一怔,回头一瞧,却见一位白衣女子,自身后纵马奔来,相隔尚有二十多丈距离,顿时心中微微一惊!两人相距这么远,而传入耳中的声音,又那么清晰,显然是以极精湛的传音入密方法,传送人耳,若非功力已出神人化,何能达到这般境界,显见这位马上的白衣女子,功力相当深厚。,那女子来得好快,有如白驹过隙,流星滑越,眨眼间已到身后,那书生不自觉的勒缰,一带马头,想走路侧,给白衣女子通过,哪知他尚未让开,突然有破空之声入耳,呼的一声,紫骝马的后臀部,早挨了一鞭。
  那马一声嘶鸣,登时前蹄离地,竖立而起,若非那书生拥有一身超绝的武功,立时攀鞍并腿,怕不早被掀下马来,头下脚上,来个倒栽葱,跌个头破血流。
  紫骝马霍地打一转,一跃三丈,离开道路中心,就在跃开的瞬间,那白衣女子纵折马,已从身旁风驰电掣而过,虽是仅仅一瞥,却已瞧见马上的白衣女子,竟是位千娇百媚的绝色姑娘,风姿绰绰,肌肤莹莹,玉手纤纤,青丝柔柔,真乃人世间少见得天香国色的美女,天上少有的冰肌玉骨的仙姬,看年纪,不过十八九岁,穿白衣骑白马,更增添了无限风韵。
  那白衣女子擦身而过的霎那,再又微微哼了一声,眼神顾盼之间,目光却又宛如春水荡漾,微波皱转,秋波微转,杏目生春,樱唇轻启,仪态万千。
  说时迟,那匹白马,眨眼而过,直似玉帛凌风,白羽飘空,顷刻间由近而远,由大而小,只见远处,仅有一点白点疾射,终于尘飞影远消逝于落日余晖里。
  书生勒以痴立,怔怔的在马上呆看失去人马的影子,久久不知动弹。天边的晚霞,陡然染上双颊,就凭自己的大好身手,武功和内力,受师傅多年的指教,虽不敢说已臻上乘,但对强敌当前,也不致于落败,何意今天,竟不能躲过那姑娘的一鞭,险些跌落下马,当场出丑,竟遭受这白衣姑娘的戏弄,而受她的轻视和侮辱,还说甚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伸张正义,诛奸宄……
  书生心中,自生惭愧,深感本身一切,均远不如白衣姑娘,同时脑中竟浮出那白衣姑娘的倩影,花容玉貌,双瞳剪水,体态轻盈,身手敏捷,动作伶俐,具须眉之气。
  蓦地,书生朗朗长笑,声震如暮鼓,响彻山野,自言自语,叫着自己的名字,道:“啊!唐棣,你遭受这姑娘的一鞭,就由心中滋生惭愧,而感自卑,你怎么还能够仗三尺龙泉,行道江湖呢!
  过去在师傅面,师傅不是常告诉你说:临大敌而不惧,处除境而不惊,忍辱负重,俯仰无愧,锄强扶弱,坚苦卓绝,时时求进步,处处要虚心。
  现在你小不忍,必乱大谋,不力争上游,虚心求进,目空一切,恃材傲物,不遵守临行时师傅所嘱,勤习武功,常修内力,岂不违背了师傅的训诲,辜负了他老家的教言,而今而后,惟有努力不懈,日益求进,除暴安良于人世,行侠仗义于天下,名闻武林,声扬四海,今日白衣女子一鞭的侮辱,对于我本身,又有何伤害。”
  说罢,义愤填膺,豪情万丈,猛可里向马臀部抽了一鞭,抖缰夹蹬,紫骝马中蹄翻飞,向前狂奔,直向那白衣姑娘,追赶下去。
  不到盏茶工夫,已到邯郸城门,忽见一人迎向前来,拱手为礼道:“来的可是唐棣唐爷么?”那人面有重忧,但一见唐棣,面上便转忧为喜,顿现笑容,向唐棣不住的打量,并且连声向唐棣道:“唐爷辛苦了,辛苦了,旅途劳顿,栉风沐雨,披星戴月,火速赶来,真乃救急如救火也。”
  唐棣根本不认识来人,但从说话的语气中,但却已明白来人的身份了,便急忙弃蹬离鞍,飘身下马,拱手还礼道:“不敢,在下正是唐棣,只因路远马慢,竟劳久候,实感不安,尚请原谅!”
  那人四十来岁,围脸,方颚,大耳,面色红润,声音宏亮,语言较快,显然是一位性子急躁,为人豪爽之辈,一身劲装,两太阳穴微微凸起,两眼炯炯有神,显然有一身武功,内力不弱,闻言更喜,道:“唐爷一到,这就好办了,谷老英雄之望唐爷大驾到来,如大旱之望云霓,久潦殷盼雨停之急也,请仍上马而行,早些见到谷老英雄,也好让他放心。”
  ·唐棣听他出言不俗,看他不亢不卑,便知此人在武林中,身份不低,忙道:“武林末学,初人江湖,很多武林中前辈,皆未能识荆,不知尊驾上下如何称呼,尚请示知!以便称道,而谷老英雄,一日间信马三传,不知有何变故,这般焦急。”
  那人眼看唐棣谦逊有礼,气宇轩昂,真乃浑金璞玉之材,才情卓越青年。早一挑大拇指,道:“果然名师高足,的确不凡,令师燕山客,乃是武林中泰斗,锄暴安良,济危扶倾,仗义于四海,行侠于天下,名震江湖,震播四海,十数年来,领袖大江南北,武林同道无不敬仰和赞美,我就斗胆,称呼你一声老弟,老弟乃是燕山客的衣钵传人,今日一见,便知老弟你已尽得绝学,今后在武林领域中,又增加一名新秀,但却仍然这般谦逊,彬彬多礼,好生教我周冲佩服!谷老英雄之事,此非谈话之所,老弟你到后便知,还请快上马而行,等会儿看到谷老英雄之后,再为详谈,共商应敌之策。”
  唐棣见他自报名姓,说话之间,再难掩盖焦急之色,心想那谷老英雄,必有大祸临头,便道:“在下曾听家师言及,秦中群雄,威绝一刀,人称追魂刀的,想来便是周爷了,周爷之前,在下岂敢无礼,便请引导,在下追随在后,等会儿,见到谷老英雄时,再听老英雄的吩咐,在下当竭尽所能,为老英雄效命。”、这人果是凭手中一把锯齿钢刀,威震西北武林中的追魂刀周冲,为人生性爽直,快言快语,常常爱打报不平,侠义中的人,倒也十分愿意和他交往,所以在西北武林道上,一提到周冲,都知道是一条铁铮铮的汉子,没有不佩服的。
  周冲见唐棣一再谦逊,不肯上马,就说:“这是武林中的朋友们抬爱,其实惭愧得很,我周冲这些年来,混迹江湖,掠人之美,侥得虚名,尚望多予指教!好在谷老英雄居处,距离此地不远,那么我们两人,就边走边聊,老弟请!”
  显然唐棣提起他的名头来,这周冲便豪气大增,精神立振,但却不敢怠慢,忙走到前面,先走带路,唐棣牵着紫骝马,紧随在后,穿过几条大街,越过几条小巷,不到两盏热茶工夫,到了一条横街,街上寂静无人,灯光暗淡,冷静之极,周冲用手向前一指道:“老弟,到啦!这便是谷老英雄自金盆洗手之后,封刀归隐之所。”一言才罢,忽地咦了一声,脸上立现惊惧之色,霍地两臂一振,右足点地,飞身跃上了前面高墙,呛啷啷一声响,寒光闪处,一把锯齿钢刀已在手中,身法俐落,出手奇快,却在墙上,细细的往院内各处留神详看。
  唐棣看到周冲动作灵快,警觉性奇高,不由心中生起钦佩意识,而自己也不由的提神戒备,倾耳静听院内动静,双目向四外瞧着,周围是否有人暗中活动。
  唐棣所看到的,周冲飞身而上的,乃是一道八字粉墙,足有丈多高度,宽也在两尺以上,用约有两寸厚度板木制造,上、中、下均用黄铜片以铁铆钉固定,涂以黑色,门楼上覆绿琉璃瓦,下面檐牙,均以上好木雕成,甚是轩敞,院内乃是四合房舍,虽未能立见全貌,但房上均用青瓦盖顶,却很高骏,气派不凡。
  宅院,静得惊人,不禁毛骨悚然,呼吸急促,有如强敌当前,屏观,伺敌而攻之势。
  周冲飞身上房刹那,唐棣也侧身,点地,如同飞燕穿云,鹫鹰凌空,立即跃身墙上。只见院内压压的一片房屋,上房东西两大间,中为上房,东西两侧厢房,均为和上方格局相同,各个房间均无一点灯火,由于周冲行动有异,又是一片死寂,全院气氛,令人窒息不寒而栗。
  陡然火光一闪,一位苍老口音呵呵笑道:“是贵客到了么?周老弟,现在没事,两位请下来快到屋中休息!休息!”
  随见火光之中,照见厅外门前台阶上,站定一位老人,一绺银丝,飘洒胸前,身着皂袍,蓝裤,白袜,黑鞋,头上黑白发相间,满脸红润,两目神光炯炯,隆鼻厚唇,方面大耳,身挺脊直,高高身材,手持火把,昂首而立,恭候门前。
  唐棣一看丰仪,已知道这位长者,必是北五省名武师,谷云飞老英雄,走到阶前。
  不待周冲前来引见,唐棣便一躬到地,向谷云飞老英雄见礼,道:“晚辈奉家师命令,前来老英雄尊前,领受教益,并听差遣,请老英雄,不必客气,有用晚辈处,随时吩咐,晚辈自当效劳。”
  这人正是以手中两仪剑,威震华北,劈空掌隔山打牛,囊中尚有三十二颗莲子,以纯钢铸成,用以打穴,已出神入化,难闪闪躲的谷老英雄谷云飞,只看周冲惊惧神色,紧张气氛,便知此间,必是大敌当前,强人临境,已到危急存亡关头,束手无策地步。但谷老英雄却仍神色不变,神情自若,早又呵呵大笑,抓起唐棣的胳膊,不让他行下礼去,道:“老朽若与令师相比,何异萤火之光,比之当空明月,光照天下,大地生辉。杯水之微,怎比海洋浩瀚,泽被万物,生育造化,老弟台,你要这么说,岂不怕老朽无地缝可钻么?怎能见人!”
  唐棣只觉谷云飞抓住他的手,直似铁箍一般,一股奇大的暗劲,直向内腑撞来,五经八脉,皆受内力冲激,一时全身簌簌抖动,心知他是藉机暗试自己的功力如何,这谷云飞现今已是六十开外之人,不料他的鹰爪功,却恁地了得,忙将真气一沉,急运内功,集于臂部,气随力转,力由气生,登时臂部肌肉陡缩,真气顿减,潜藏于丹田之中,泄却谷云飞之力道,免得自身受到伤害,而谷云飞,反觉唐棣武功平平,并非想像之强。
  谷云飞才微微一怔,唐棣已将聚于丹田的真气,猛可里冲向右臂,顿时肌腱陡长,内力充沛,力道大长,谷云飞眼中一亮,忙不迭撒手,急速撤回,不然,虎口怕不立即震裂,右臂受伤,忙即伸手护客,请唐棣进厅,以便奉茶敬客。
  唐棣神色不动,仍然谦恭之极,道:“老英雄恕晚辈无礼。”
  谷云飞退后了一步,上上下下打量了唐棣一眼,忽然一声浩叹,道:“十年来,老朽说是金盆洗手,封刀归隐,晚年享受些田园之乐,不问外事,一偿宿愿,其实自知当年手下不饶人,锄奸诛暴,恶果已种,故尔并未将武功放下,只想在这鹰爪功上多些磨练,脱过未来一难,得以善终,乃为心愿,哪知十年苦练,仍不过如此,未有任何进益。”
  唐棣心道:即使你再练十年岂能比得上燕山绝学,功力之深,内力之厚,哪知他方要答言,忽听有人清脆地一声冷哼,道:“即使你再练十年,老儿要想逃命,也是作梦,空费心思,企图侥幸,逃过今在夜晚,那不是便宜了你吗?四外请人,想保留一条活命,那不是白费心机,恐怕连同你请来的人,都难保住自己的性命,他怎么又能帮助你逃脱活命,你到是一位老天真,竟想善终,那不是妄想,今夜二更,就是你的死亡时间,二更一到,我就让你魂游地府,向城隍爷面前去报到,不要再多费心思了。”
  冷哼之声才人耳,谷云飞面色陡变,由红而白,两耳透红,两眼迷蒙,不知所措,呆立不语,周冲锯齿刀胸前一横,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步,先行保住要害,并准备随时还击。话声未落,唐棣早已辨出声音是来自西南,霍地双臂一振,两腿一蹬,快逾闪电般,即腾身跃上房顶,迎向来人。
  哪知突闻东北角上,同样一个娇脆的声音传来,道:“我说二更,来取你的性命,绝不会早到半刻进辰,老儿!你还有半个时辰好活,你就早点交代后事吧!不然二更天一到,你也就没有时间交代了,到时候,你就是想说,我也不会给你机会的,你就早作准备吧!我说的话,说到哪里,就作到哪里;不会不兑现的,更不会拖延的,老儿,你休存有一线希望,能留住你的老命,再活下去。”
  唐棣一声清啸,脚下猛点屋瓦,返身疾掠,一掠几达五丈,分明这次话声,是从墙头传来,等到飞腾到墙头上,非但再又扑空,而且连条人影也未瞄见,人站在墙上,向四处细瞧,即不闻其声,更不见其形,这时唐棣对来的这位女子,倒觉得十分棘手,凭自己的功力,虽不敢说是已臻上乘,但一般能和自己比得上的,想也不会太多,而这位女子,行踪飘忽,时而在西,倏又到东,仅能闻其声,但结果均未见到其人,显见轻功已超神人化,来无踪,去无影,实难看到本人,如此怎能防备,因此登时难堪到达极点,呆立在墙上,无颜立即下来。
  突然,却听到大厅顶上,又传来了一声冷笑,继道:“我还告诉你,燕山客手底下那点儿功夫,姑娘还瞧不到眼里,别说他派的徒弟,来到这儿替你撑腰,就是他亲自前来,也休想保住你的这条老命!老儿,你就等死吧!你不要再白费心机了!东邀人,西请客,也不过请来一些窝囊废,那不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他们怎能够还有能力来保护你的性命,你倒是至死,仍不甘心,邀约外人前来,就可以侥幸逃过一死,那岂不是作梦!”
  唐棣闻言之下,直气得面红耳赤,怒气不由胆边生,血液沸腾,一声大喝:“燕山客不成材的弟子唐棣,即要领教几招,何必藏身不敢出面较量,一味的地暗地里,大言不惭的说些诳语,难道可以把人吓唬怕了吗!我唐棣虽然初离师门,学艺不精,武功不强,倒要挺身出来,比试比试,见个高低,一较短长!方肯甘心唐棣这次飞扑得更快,只见身形一晃,人便跃至屋顶,哪知大树上,哪有半点踪影,院落及四周,一片沉寂,就是一片树叶落下也会听得很清楚,天上冷月凄凄,照耀大地,倍增无限寂静,院四周,均末发现任何踪影,显然来的女子,功力已到超神入化。来不见其踪,去不见其形,只有听到声音的份儿。
  原来这时玉兔已升至东半天,银蟾已吐清辉,光照大地,院内光亮,夜风吹动,砭骨生寒,唐棣立身房上,心中也是一寒,匆匆中一动,这位女子,冷哼,和她说话的声音,无一不像在古道上的那位白衣女子,唯独没有看见她的身形,不敢确定。但是那骑着白马的女子,也是进到这邯郸城内,哪有这么的巧合呢?由此判断,定是那位白衣女子无疑。
  谷云飞这时,也来到下面,抬头往四周详看,有无动静,并且发声浩叹,道:“老弟,下来啦,这女子来去无踪,这三个晚上,一直是鬼没神虚声恫吓,肆无忌惮,想她必已去得远了,不必再去理会她了,进厅喝杯茶吧!常言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也只有听天由命了!”
  谷云飞虽是内心中惊惧万分,如大敌当前,但在表面上,仍然若无其事的,神情自若,老成持重,惊惧之色不现于外。
  唐棣则满面羞郝,惭愧万分,女子的声音明明是在房顶上,可是自己跃下来的时候,根本什么都没有看到,只有天上皎皎的明月,脚下的片片屋瓦,是以羞愧万分,但他也不能常呆在房上。但他却不往地上飞落,两臂一振,平身斜掠,身在空中,倏地再张两臂,右脚尖立向左脚上一蹬,藉势用力,身躯向前飞跃,忽又掠前五丈之多;落身已在墙外,待他又再回到院中,手中已多了一把长剑,他现在有剑在手,斗志便自然高涨,如果敌人再来时,便以剑置他于死地。
  因适才进来匆忙,未将马鞍旁的宝剑取下,所以现在才到院外取回宝剑,准备杀敌,这两位老江湖,如何不知唐棣已被来人激怒了,而且是羞怒兼具,如矢在弦,一触即发,是以,唐棣身才落到院中,谷云飞便又呵呵大笑道:“老弟,佛说:‘种得兰因,方收絮果,’老朽咎由自取,现已活到花甲之外,若在敌人手下,结束一生,也不算是短命了,老弟倒不要为我的忧心如焚。又道是:‘血债血还’,老朽死而无怨,待会儿这女魔头再来时,还望老弟置身事外才好,不要涉身此是非之中。”
  唐棣闻言,有如万箭钻心,他如何听不出,这谷老英雄显然是专待自己前来,解救他一步危难,目前所看到的一切,显然已大失所望,道是将生死置之度外,其实不过安慰他罢了,但是,他哪里知道这句话,更将唐棣说得难堪已极,当下一掀剑眉,朗声道:“晚辈虽然不才,技艺不精,但却不敢挫辱师门威名,就算今晚没有老英雄这档事,晚辈既然仗人江湖,就应该抱有悲天悯人,仗义锄奸,疏财济贫,除暴安良之事,切磋琢磨,方收事功,今晚奉师命,前来老英雄处,自当接受老英雄地差遣,接受命令,竭尽心智,效命于老英雄,令即敌人前来,处心积虑,千方百计,一心一意,想夺老英雄的性命,晚辈不来则可,今既赶到此间,适逢敌人已到此间,兴风作浪,欲置老英雄于死地,晚辈岂可遇难而退,龟缩不前,逢艰回避,雉藏不出,即是来者,武功再高,能力再强,晚辈唐棣,也要挺身向前,仗剑而出,必和敌人,一较短长,争个高下,虽败犹荣,死而无撼,更不负恩师多年训导,谆谆教诲之辛劳,否则,见强敌,则不前,遇硬汉,而退缩,必辱及师门,为天下武林所不耻,唐棣虽少不更事,见少知微,但尚识大体,岂能因一时受敌人奚落,便尔灰心丧志,胆却不前,自取污辱,贪生怕死,忘恩而负义,实非我唐棣所能为也。”
  谷云飞闻言,心中一动:·“燕山客武功高绝,登峰造极,为人耿介,绝世超价,名噪武林声名远播,尤其一套大罗剑惊天地,泣鬼神,从来就没听说,有人能在他的剑下,走过十招,今晚向自己寻仇的这位女子,虽来去飘忽不定,那只是轻身功夫出神人化而已,怎能便肯定她在剑术上也在他之上呢?这岂不是杞人忧天,自我困扰,听他刚才所说的一番话,倒是豪志凌云,大气磅礴。乃是当武林之中,不可多得的才气纵横,脱颖而出的青年才后,如能假以时日,必是一位头角峥嵘,杰出人才,俗语有言:‘强将手上无弱兵’,燕山客能有徒弟如此,气壮山河,馨冲灵霄,实属难得,大可自慰了。”
  却是那周冲生怕谷云飞,拒绝唐棣这一大好帮手,失去良机,致招敌人暗算,丧失性命。皆因十多年前,谷云飞曾救过周冲一命,周冲恩怨分明,念兹在兹,深铭心中,现今谷云飞,竟招敌人侵扰,是以倒比谷云飞还要心急,常想请人前来,替谷云飞解除今日的烦恼。当即忙道:“老哥哥,话不是这么说的,向你寻仇的这位女子,虽始终未曾现身,但来的仅是她一人,却无疑问,凭燕山客老前辈的剑术武功,为人做事,这位老弟已得真传,颇受薰陶,加之你我两人,不信就会输在她的手中,老哥哥,你万安,老弟台快往里请!”
  谷云飞这才又呵呵大笑,他手中是举着一枝火把,哪知才一转身,忽然照见那半掩的正门上,书着一个白色的骷髅头,书的非常恐怖,又极逼真。足见来人手法干净俐落,快速无比,书法精纯,轻功了得,正门在谷云飞身后,仅数尺之距离,而谷云飞,既未闻有步履之音,更未听到门的响声,此情此景,怎不令人惊惧万分,敌人来势,莫测高深,如若出手攻击,谷云飞岂能逃过不死。
  谷云飞惊得退了半步,目瞪口呆,痴立当场,周冲已急道:“哥哥,适才你出厅时,可曾见着么?不然距离你这么近,敌人来时,总会有个风吹草动的声音,是你竟毫无惊觉,这件事,不是十分的惊奇吗?”
  谷云飞这时却张口无言,只微微的摇了摇头,唐棣忽地朗朗一声长啸,向前一错步,右手长剑一挥,霍地由上向下平推猛削,寒光闪过,已将画有骷髅的门板,削下一层来,声音特别轻微,似乎并未用力。
  唐棣一剑削下,忽地用吴刚伐桂姿势,悟空摘桃手法,早将那削下的骷髅木片,接住在手,谷云飞与周冲互换一下眼色,在骇然惊惧之顷,忽然面露喜色!·原来唐棣挺剑冲推下削,其势极猛,出剑椅快,但削下的一层木板,其薄如纸,门板外面有如用刨,刨子一般,显见气力极为均衡,驭剑功力高超,否则门板必是凹凸不平,木板碎裂难窥骷髅头的全貌,可是事实不然,门板外面虽轻微受损,但板面全张被削下来一层骷髅头却已不见,中见唐棣剑术高强,伸缩随意,厚薄应心,如无上乘功力,岂能有此成就。错非是燕山武学,家学渊搏,若然是别门别派,就是剑术的名家,只怕穷数十年的苦练之功,亦不能达到这一境蜀,亦可见唐棣年龄虽然不大,剑术却已精湛之极,超神人化,乃在于勤加研习,常去锻练,心专意诚,学习得法,领会其意境,熟悉其重点,则日久天长,自有进境,反之,虽按式而攻,摹仿出击,不能领会其奥秘,了解其端倪,亦无法达到极高境界。
  谷云飞,周冲,均面露喜色,这两人更认为适间想得不差,这一来,拒敌有人,生机有望。
  周冲道:“唐老弟,这骷髅头,已是第三次发现了,前晚也是这般时候,出现在巷口墙上,昨晚却是家下人,群聚在门外之际,陡然一阵风声过,就在火把乍明复暗的瞬间,大门之上,便已留下了这恐怖的记号,显然敌人的武功,已臻上乘,来去自如,仅能闻其声,实难见其形,更人追其踪,这三个晚上,他就用这幅骷髅头的画,扰乱人心,无形中增加了许多恐怖气氛,我们今夜,倒要多加小心戒备,防守其前来,暗自下手。”
  唐棣猛可里一缩手,登时从他手上,似是飞出数十百只翩翩飞舞的白蝴蝶一般,是他暗将功力在指上,缩手之间,那张画着骷髅头的木片,已捏为碎片,四散纷纷,片片落地,不再被人所看见。
  唐棣这一显示内家功力,一者是要为谷老英雄和那位追魂刀冲,休要小看自己,我唐棣并不是一位躁急的年轻人,粗拳绣腿,三招两拳,强者不敌,弱者不惧的一个人,乃是师出名门,科班出身,二者也为要使两人安心,不必过于惊惧来人,空白烦恼,忧心如焚,而失去镇静,给与敌人可乘之机,随即朗声大笑道:“今晚,又当着我等三人面前,故意显露出这一手来,潜影移形,藏身变位,画图惊心,骷髅吓人,以轻功来说,的是上乘,令人佩服之至,但是我唐棣,还不致于因此而惊心动魄,张惶失措,谷老英雄,这位周爷说得不错,你老万安,不要提心吊胆,十分忧虑,等会儿她不来便罢,若然前来,我唐棣一力承担,必然亲自同她一决胜负,较量高下,不要因其口出狂言,便心慌意乱,而增长了她的志气,降低了我们的威风,反使她暗自得意,更为狂妄。”
  两人实也因唐棣,刚才显示内家功力,又慷慨激昂的当退敌重任,不由内心里生出敬佩之意,谷云飞纵横江湖数十年,少说点也有三四十年的功力,但在这位少年面前,实也愧叹不如,然安心了不少,当下便哈哈一笑道:“有劳老弟台之处,老朽实感激不已。”
  顷刻之间,谷云飞语气顿变,唐棣心道:“要你们也识得燕山武学,非比寻常功夫,外柔而内刚,潜力十足,鲜为外人所知,驭剑有术,急缓随心,攻守自如,防守不易。”
  周冲这时,却早巳抢到两人身前,推门让客,左手仍是提着锯齿钢刀,右手一摆,道:“唐老弟,快请!骑马奔驰这些天,真是披星戴月,晓行夜宿。饥餐渴饮,饮食不定,想必早已人困马乏,又加上刚才敌人这一扰乱,又延搁了这么久,既不得好好休息,更未喝茶进食,想是老弟早已饥渴并至,现在敌人已走,快请到屋中,进茶用餐,以解饥渴,顺便再研商应敌之策,防微杜渐,休让她再行逞能,兴风作浪,得意忘形置我等于不顾,骄狂之至。”
  那厅中并无灯火,一片黑暗,唐棣心知必是谷云飞被这始终未曾露面,神出鬼没,故弄玄虚,声东击西的寻仇女子,吓破了胆,他自己已然认了命,不顾伤及家人,故而早将家下人等遣走。自己留在家中,好和敌人一拼到底,将生死置身度外,所以将所有屋中的灯烛熄灭,自己可由暗中,静伺敌人的来袭,以便出手还击,当下也不便谦让,迈步进厅,想先将室内灯火点燃,以便照明,哪知谷云飞手持火把,才照到大厅中,忽然厅门一人怪声大叫:“啊呀!不好,主人和客人都来了,我得快躲!快躲!”
  谷云飞和周冲,本来被敌人三天夜晚戏弄的有如惊方之鸟,心神不安,闻人声在厅,不由的毛发竖立,芒刺在背,周冲忙不迭已退了一步,锯齿刀已在胸前一封,提神戒备,频向厅内细瞧,谷云飞到底是闯荡江湖数十年,见多识广,定力尚足,心中虽惊,却并未退缩,忙喝道“你是何人?”
  唐棣朗朗一笑,只道便是谷老英雄的对头,左手剑诀一领,早已一跃进厅,同时三人在火把照下,皆已瞧得明白,只见厅中酒筵席上,蹲着一个老化子,衣服既破又脏,补的五颜六色,头上长发蓬松,嘴被胡须掩盖,须发黑白相间,总在六十开外,满脸污黑,油垢积沉不薄,下穿长裤,残破不全,两条小腿,大多暴露在外,跌足露趾,状极狼狈。:原来谷老英雄,前后派出三起人,前往燕山,和燕山客求援,已得来人禀报,燕山客因在大罗刹剑上,近日突又悟出了好些密奥,若再演化三招,必能夺天地之造化,惊天地而泣鬼神,竟偷偷摸摸进来,毫不客气的狼吞虎咽,大吃大喝的不停,假如是个乞丐,以我的耳聪目明的功力,岂能一无所知,这个老化子,倒真的不可捉摸了。
  唐棣本身随剑进,剑走轻灵,微风飒然,早已立身桌前,却见那老化子虽然口中直嚷快躲,快躲……但对着三个人,却看也不一眼,根本就不理会三个人,兀自左手抓着酒壶,右手肮脏乌黑,头不抬,眼不动,大把抓菜,大口喝酒,显露出一付饥馋形相,没有一点恐惧意识,也根本没有躲开的迹象,眼中竞置面前来势汹汹的三个人到不屑一顾。
  这老化子垢面蓬头,面目黧黑,瘦矮干瘪,一身鹑衣百结,看年纪应在谷云飞之上,虽然两眼未抬,看不见他的眼神,但唐棣从谷云飞与周冲骇愕之态上,已大致明白了几分,当真明师出高徒,强将手下无弱兵,唐棣心知这老化子必是非常之人,隐藏真相,不露形迹,游戏人间,顽世不恭,武林中之高手,装疯卖傻,故作愚痴,便将剑隐于肘后,静观其变,了解其人是敌,还是友人,如果是敌人,再行动手不迟,但依其态度上看,好像别无他图,只是贪吃贪喝,饱餐一顿而已,但是另从其神情上观察,虽然大声嚷叫,快躲,快躲,其实仍未显露出慌张,有似脱逃迹相,如是友人,而谷老前辈,并不认识,窗户未开,门口早有谷老前辈站着,竟不知其由何处进厅,开怀畅饮,得意进餐,显见其人,并非一般人所能比,倒教人莫测其高深了。
  却听周冲大喝一声,跟着跃进厅中,是他一见,并非是那前来寻仇,鬼没神出,虚声恫吓的女子,可真的气冲斗牛,头上青筋暴涨,口内语言疾出,其实是他适才当着唐棣与谷云飞之面露了怯懦,面上十分难堪,因是心中有气,情绪激动,一时间可就忽略了,面前这位老化子,虽然不起眼,矮小瘦弱,其貌不扬,但是却现身有异,就连谷老英雄积多年的功力,江湖上的经验,都没有发现老化子进厅的迹像,当下大喝道:“哪里来的你这个老化子,偷进人人家屋内,还大胆的偷吃酒菜,竟不觉得难为情,周身肮脏不堪,披头散发,沾污了杯盘碗筷不算,竟恬不知耻,达于极点,嘴里大声嚷嚷,快躲!其实仍然蹲在那里,吃个没完,我倒要看看你,吃到什么时候才完!”
  那老化子似乎骇得一惊,手中酒壶差点儿掉落下去,畏怯怯的往下溜,想趁机离,并且自言自语说:“我老化子几天没饮食!饿得饥火中烧,我啊,走过这个家门,鸦雀无声,满院漆黑,只道人都死绝啦,还以为这桌酒筵是祭鬼的,我就想贪食,我化子七老八十,常常挨饥受冻,受人咒骂,活也活够了,今天借鬼的光,吃得酒足饭饱,死了也是值得的,总算是个饱死的鬼,到阴曹地府,下到十八层地狱,也有力量挨油炸、受刀戳。”
  周冲气得更是两眼圆睁,好哇!你这老化子,偷进屋来,偷人家的酒喝,窃食人家待客的菜,不但不向人家道歉,反而张口骂人,说些晦气的话,天地问哪有像你这样的穷化子,吃的满嘴流油,连一声感谢的话,都不曾说出口,反而咒诅人家,真是岂有此理,便又大声喝道:“快闭上你的那张乌鸦嘴。”
  谷云飞不禁发出一声轻微的叹息忙伸手一拦,道:“周老弟,且慢!他把酒菜既已吃完,留下的只是冷酒数盅,残鱼、剩鸭、羹什、皮骨而已,说也无用,可必再与他计较,不如就让他吃饱了,早些离开此地,免得再节外生枝,又要伤神。”
  原来老化子,这时看见周冲,大发脾气,怒目圆睁,声音高亢,便畏怔怔,颤巍巍,全身哆哆嗦嗦,抖个不停,显然极端恐惧,哪像是什么高人,唐棣在他抬头的这个工夫,更见老化子双眸深陷,眼神瞢瞢,并无半点神采,不由心下大疑,谷云飞到底是年老了,虽然经过这一阵的观察,看到老化子并无异处,也不缘具有敌意,但却起了惜老怜贫的菩萨心肠。况且现在又当强敌临头之际,自己的生死未卜,心肠便也软化下来,使这些饥寒交迫的老化子,挨冷受饿,是以心道:“这老化子必是早在天黑之初,便已溜进屋来,酒菜已被吃去了,难为他又有何用,不如好人做到底,就让老化子吃饱后再离去。”故而一见周冲大发雷霆,便立即出言阻止。
  谷云飞随又一叹,凄然而笑道:“周老弟,让他去吧,待会儿那女魔头来,若然不敌,说不定当真的便要死绝了,他说者无心,只怕一语成谶呢?”跟着听见呵一声干笑,向唐棣说道:“只是这么一来,对老弟台你,却不恭得很,酒为残酒,菜为剩菜,倒教老朽,过意不去,多天在路上奔波,约有千百里餐饮无定寝宿不便,今天疾驰前来,到此已是黄昏,又加上女魔头侵扰,现已初夜,尚水饮食,想早已饥饿,现在竟酒无好酒,残羹剩菜,倒叫老朽惭愧万分。”
  唐棣忽然心中一动,有道是:“大智若愚,强者韬晦,当自己下山之时恩师曾告诫说;‘天下之大,何奇不有,武林异人出,隐于风尘中得,不胜枚举,屠沽之市,尚有豪为,丐讨群中,更多异人,有些能者藏身不露,形似懦怯,但身怀绝技,有些隐者,以乞讨为生,有些屠狗,杀猎,却能诛贪官,锄污吏、助孤寡、怜贫弱,具有高超武功,是以今后,要行道江湖之时,想受武林中同道敬服,必须千万小心,绝不可以貌取人,致误良机,而招强者轻视,陷于困境,是遇奇人怪杰,必当以礼相待。”,唐棣想起恩师所嘱咐的话,顿觉这老化子,现身大奇,眼中虽无神光,两额也未隆起,但是内内家功夫登峰造极者,却能以内家功力,将光华内敛,点滴不漏,藏于内在,在外表难以看出,有如炉火到达极热,而成纯青火焰,水到高温,便成无形之气,这个老化子,可能就是隐形不露的一位高人。
  唐棣当下不动声色,忙道:“老英雄,就是山珍海味,玉液琼浆,我等也是无暇饮食,常言道:‘宝剑赠与烈士,饭食送给饥人这位老人家数日未曾饮食,由他吃饱,岂不更好,晚辈心领就是”。说着,更向追魂刀周冲一拱手,道:“周爷,在下斗胆求情,让这位老人家去吧!不必再为难他了,这也是一番功德。行善者,常修桥补路,赈济贫,扶助孤寡,敬老慈幼,今天藉这次机会,积些阴功,也是在凑巧了。
  一句未了,忽听窗外陡然传来一阵呵呵大笑,道:“好个宝剑赠与烈士,饭食送给饥人,老化子,你既然吃了人家的酒和菜,吃的酒足饭饱,满口留香,怕不将压箱底的功夫掏出来,也好给人家解解围啦。不然就真的变成偷吃偷喝的老叫化子了,那可是丢人现眼,连我都会脸红的。”
  谷老英雄站得离后窗最近,霍的翻腕,一掌将窗震落,双脚点地,身随掌出,飞身早到窗外,那份快捷俐落,直令唐棣打从心眼底佩服,当下亦不怠慢,与周冲两人跟踵先后飞身跃出窗外,瞧瞧究竟是何等人物,到此地所为何来,行藏不露,又目中无人,嘻笑放荡,内无惊恐之心,外少惧怕之色,竟将我三人,视若无睹,显然是武林道上,杰出人物,侠义辈中,超群长者,不然,岂能如斯,从容不迫,诙谐连连。
  却见谷云飞左手一捋苍髯,愣在窗外,一声惊咦!这时银蟾已高升与树梢相齐,惟见清风过处,花枝摇曳,地上影随枝动,何曾有半个人影,谷云飞呆立深思:“窗外说话人的武功,可真了得,仅一窗之隔,相距咫尺,闻声即震窗而出,只是眨眼间,即不见说话人的踪影,况且犹大月光映照之下,真乃快如流星,急似闪电,仅闻其声,来自窗外,但出外一瞧,却不见人,月色皎洁下,又不见具影踪,可见来人的轻功,已到超神人化境界,绝非等闲之辈,但闻其言,非敌人同党,或者有助于我谷云飞,倒也说不定。”
  原来窗外是一块小小的庭园,有树不高,有草不长,枝叶稀少,而时当秋季,叶多变黄,又是明月辉辉,满园月光映照,人却万难隐藏此间。唐棣心下又是一惊,脚才着地,早又—脚,金鲤倒穿波,掠燕返归巢,立身已在厅内,果然那化子已无踪影眨眼间,谷云飞,周冲,相继回到厅中,两人皆是目瞪口呆,不知所措,深感诧异,厅内哪有老化子存在了。
  唐棣看见谷云飞,周冲二人,进到厅内,不由的朗声大笑同时更向谷云飞拱手为礼,道:“恭喜老英雄,贺喜老英雄,今天晚上,有这么两位武功超群的异人前来协助,还不会逢凶化吉!”
  谷云飞登时恍然大悟,愁眉顿舒,疑虑立释,不觉喜上眉头,笑生面上。只有周冲一人在一旁发愣,搔首抓耳,摸腮,这边看看谷云飞,那侧瞧一瞧唐棣,心中倒真是大惑惊讶忽地叫道:“闷死我啦,唐老弟,老哥哥,你们这两位这是打什么谜语呢?”
  唐棣才要答话,谷云飞早已摆手制止唐棣的发言,并且大笑道;“老弟台,你且慢言语,听我猜得是也不是,周贤弟,你有没有会听得江湖中传言,在二十多年前,有两位武林异人,游戏风尘,侠义道中人,要想求见一面,那简直是难上加难,但那,偷盗邪淫之徒,穷凶极恶之辈,便躲到天涯海角,而两位武林高手,却偏会寻至,轻则予以处罚,废除武功,无法再行作恶重则必加以诛戳,永绝后患,那以后,真个令黑道中人闻风丧胆如见阎罗!销声匿迹,收敛行止,社会上便呈现一片祥和之气。
  谷云飞的话尚水说完,周冲已高兴得不得了,叫道:“老哥哥,你也慢言语,这次让我先来猜,那两位江湖奇人,一位称麻谷老人,功参造化,武功简直是莫测高深,放浪江湖,游戏人生,伸张正义,专爱打个抱不平。济助贫困,常杀贪官污吏,怜幼恤孤,时惩为富不仁之家,伐奸诛横,必为受害者报仇雪恨,所以在武林中,颇多赞誉,也受诸多百姓,异常尊敬。
  另外一位却是个化子,人称大幻神丐,垢面蓬头,瘦小于瘪,鸠形鹄面,其形不壮,其貌不扬,常着破衣,绽补累累,不修边幅,滑稽突梯,爱开玩笑,戏弄强敌,却行踪诡秘,难得一见,而其武功,超群武林,虽身形瘦小,却神力惊人,加上能飞花撷叶,百步外可打人穴道百无一失。更奇的是,能驭气飞叶,直似影随形,叶随气转,气出叶转,四面八方,皆可随意变动方位,令人万难躲避。若然果是这两位武林异人前来,出面干预,协手制敌,目前危机,又何愁不能解除,老哥哥,当真是可喜,可贺了,哈哈!那女魔头,又有何惧。”
  哪知周冲的话,刚一住声,忽听窗外又传来一声冷笑,其声仍是娇脆之极,只是细如游丝,道:“两个老儿敢管闲事,那便是他俩自讨没趣。你这老鬼听真,可只胜下半个时辰啦!你还是早些安排你的后事要紧,不要把生死,寄托在别人身上,他们这一些人,到时候,也无法保护你这一条狗命,你也不要再空费心思,免得到时间,你后悔莫及。”
  谷云飞心头一震,周冲一摆锯齿刀,就在窜出厅去,唐棣面色虽然凝重,却伸手一拦,道:“周爷他人在远处,出去也没用,你连她个影子,也看不见的,这是她用的传音人密方法传来的,故布疑阵,玩弄玄虚,扰乱人心,好藉机攻击。”
  谷云飞陡然瘫坐在身旁太师椅上,早又是一声浩叹。
  原来他见两位江湖异人,突然在自己家中现身,自忖一生虽然纵横江湖,却是谨守侠义诫规,手下虽未饶人,但惩的皆是武林败类,世上寻邪之辈,生平实无过恶,否则燕山客岂会相助,这两位武林异人,又都是无因而至,定然不会袖手旁观,哪知神龙一现瞬间已无声无息。
  这一再听唐棣说她传音入密,心中更是骇然,先前只道这女子的轻功出神人化,武功剑术之上,未必能造极登峰,而传音人密,却是气功上乘,自己数十年苦修内功,尚且不能达到这一境界。
  听这女子的口音,显然年岁不大,却已恁地精纯,是以谷云飞,吓得魂不附体,站立不住,坐到太师椅上。
  唐棣却又是一掀剑眉,也是微微一声冷笑,手中剑不振而鸣,显然他这时已百脉贲张,内力由手直透剑身,故而剑振龙吟,随道:“看来她倒是言而有信,非到时刻,她不会现身的了。”
  周冲这时却已怒火三千丈,吼道:“杀人偿命,要来便来,何必等到二更,不要故弄玄虚,满嘴说些大话,欺人太甚,保不现在就暴露出你的身形,一较长短,拼个高下,你竟藏身暗处,故布疑阵,显然是一个鸡鸣狗盗之徒,虚张声势,竟想藉机暗袭,使用卑鄙手段,难道这样就能吓怕了人吗?我周冲今晚一定和你拼个死活,你也休想活着离开这座邯郸城中。”
  当真宁作剑下之鬼,难忍这恐怖气氛,连番闻声而不现身,精神上实难忍受,心灵上更为痛苦,直与凌迟处死前心灵上的痛苦无异。
  那迫魂刀周冲,本是铁铮铮的汉子,个性直爽性急,凭手中锯齿钢刀,曾遇南七北五各省英豪,就把刀搁在他的颈子上,也休想使他皱一下眉头,现在这位女子,三番五次的来此恫吓,怎能够使他忍耐下去。
  知了两声,却早已寂然,那位只出声,始终不现身的女子,仍然没现出身形,就连那位大幻神丐和麻谷老人,也没有立刻出现,室内三人,均无话好说,一时之中,寂寞无声,外面庭院,更无半点声息,室内屋外,一片沉寂,不由的增加了恐怖气氛,这时的谷云飞真是愁肠百结,面上时而青,时而白,心头情绪,又岂能宁静,本以为大幻神丐,和麻鬼老人,能及时现身,可将那女子赶走,岂知那女子在外,肆无忌惮嚣张的时候,两人并未现身,就连一点声息,都未发出,显然这女子的武功,已超越两位,则两位知难而退了。
  唐棣心中也是奇诧,待心中稍为平静,压抑下了激怒,才向谷云飞问道:“老英雄,向你寻仇的这位女子,究是何人,这仇恨又是怎生结下的?”
  谷云飞因为过去两夜晚上,均受这女子屡次前来骚扰,哪敢睡眠,而今天晚上,从日落到现在,已有两个时辰左右,又屡受敌人女子前来恫吓,又加上大幻神丐和麻谷老人这一闹,到现在已是筋疲力尽,精神萎靡之极,乃又一叹,刹那间,令人有老态龙钟之感,遂听他说出这段十多年前的往事的梗慨来。
  原来在十多年前,谷云飞金盆尚未洗手,仍然在刀头喋血,以保镖为生,就在这邯郸城中,设有威远镖局,威震北方,声誉卓著,生意倒也兴隆,凡是重要物品,向外就运送是多数委托威远镖局派人护送,十数年来,倒也平安无事,从来没有出过差错。
  一日北京城中分号,接保一批红货,言明以暗镖方式,保送岭南。那批红货,价值连城,但那时北京城南下,经保定府走邯郸的这条路上,甚是平静,谷云飞凭囊中三十二颗铁莲子,手中两仪剑,劈空掌隔山打牛,威名远震,太行山中便有些绿林人物,确也不敢捋虎须,拦路抢劫,况且谷云飞平素为人慷慨,仗义疏财,对武林中的朋友,是有求必应,向不吝啬,人缘极好。
  凡是绿林中的人,看见威远镖局的旗号,不但不下手强抢,反而暗中加以保护,谷云飞因有此信心,是以即命令分号,接下这笔买卖,派人护送南下,但是一过黄河,进入三湘境界,可就不同了,尤其岭南境界,黑白两道人物认识不多,谷云飞岂能放心,这批红货,价值太大,谷云飞在邯郸接得这批红货后,便决定亲处护送,哪知这日才到黄河渡口忽地来了一辆骡车,那辆骡车华丽已极,车蓬周围,均用深蓝色呢绒围起,蓬顶上外面用黑色雨布覆盖,两留侧有窗口,外盖黑色绒布,前面蓬帘,用彩色丝线,绣有牡丹,飞禽,两匹粟色骡子肥硕健壮,毛色发光,这种车辆,在官道上,也是有所见,多为官宦或豪富人家,妻女等乘坐,只是这辆骡车,着实奇怪,仅有一个赶车的壮汉,车上绣帘低垂,前后并无跟随人马,深为怪异,如依常情来看,像此种华丽骡车,车内定是女眷,在路上行车,最起码也有三,五匹坐骑;跟随保护,待得与骡车同到渡头,只见车上走了一个女子来,三十上下,美艳之极,尤其是一身白装,白得惹眼,皆因那时已是深秋,天气甚冷,这女子却仍着绞绡衣裙,尤其是下车之顷,女子虽是缓缓而行,但其步履轻盈俐落,如何瞒得过他一双老眼,一眼便看出,此白衣女子,武功不弱,内力深厚,衣服虽单薄,竟能抗冷风,面色红晕,身轻似絮,两脚着地是竟无半点声响,双眸明亮,圆而有神,更显出富有机智,精明内蕴。
  谷云飞心在奇异,这才留了神,暗暗作了戒备,待得过了黄河,若然人车同渡,上岸必是人先车后,谷云飞从未遇过敌手,倒也不放在心上,但若无事发生,岂不更好,故尔抢先上了岸。
  要知那批红货,体积本来不大,便是身上就可揣带,再者所谓暗镖,更不张旗行车,多为随身揣带暗藏物品,这样便免去在路上惹眼招祸,并且行程也快。
  谷云飞只带了位趟子手同行,两人装扮成赶集的行人,乘坐两匹快马,赶往目的地,哪知走出不到十里,忽听身后传来辘辘车声,得得蹄音,闻声,便知车行甚急,便从马上回头一看,早见尘土飞扬,车行飞快。
  谷云飞当时一怔,待看出正是那华丽的骡车,登时心中雪亮,来人必想图谋不轨,谷云飞艺高胆大,并不畏惧来人,一声冷笑,连剑也不拔出,以备迎击。仍想策马慢行。
  说时迟,那骡车眨眼间便赶到马前,却没停下,有所行动,仍往前进。.谷云飞心中一松,暗想我枉自闯荡江湖这些年,不料今天却走了眼,误认好人作歹人,妄自胡思乱猜。
  尚未想罢,忽地骡声嘶鸣,骡车戛然而止,只见白影一闪,那女子端地惊人,谷云飞连人家身法敢未看清,白衣女子已飞立身在一丈以外,浅笑倩兮,绞绡衣裙飘曳,似芙蓉,笑秋风,如桃李,吐春艳,轻启朱唇,展皓齿,露笑意,向谷云飞说道:“还不下马,把身上带的东西拿出来,让我瞧一瞧,顺便也开开眼界,我想你是一位聪明人,心中总会明白,不会不答应的,也免得我动手,伤了和气。”
  谷云飞见那女子并无反作兵刃,不觉心悸!依自己多年的经验,一个不使用兵器的人,多是功力深厚,腾挪工夫对敌,趁机施用暗器攻击,藉以获胜,这一女子,既不用兵器,更是单身一人,显然武功已达炉火纯青,或者施用暗器,以超群伦。长途跟随,必然已详知一切,早有预谋,选在此处地静人稀,拦路劫镖,显然心有胜算,必有十足信心。
  只见那白衣女子笑盈盈,两道柳叶眉却向上一扬,说:“哟,当真还要我动手么!”
  谷云飞虽知来者不善,话意所指,这女子必有一身超群绝伦的武功,充满信心,也志在必得。
  但我谷云飞,闯荡江湖数十年,大风大浪遭受很多,最后均能化解,今天岂能凭她一句话,便将身上的红货,拱手让与这名不见经传的年轻女子,当下呵呵大笑道:“明人不说暗话,这位姑奶奶,我身边红货确有,只是得先向我露点什么?”原来这会儿,两人是对面相向,谷云飞已将她瞧得更为明白,这白衣女子腹部突起好高,显然是有身孕,并且距离产期不远。
  便因露得明白,不由心中怒火暴升,心道:“你既然怀孕,就是你的功力再好,由于大腹便便,行动不抉,攻击能力,也要大打折扣,这不是太瞧不起人了,我谷云飞岂是那无名之辈,就被你大言不惭的几句话,便把红货,双手递出,使你不动力气,便垂手而得,这也太便宜你了,而且我谷云飞一世英名,尽皆付诸流水。”
  谷云飞话才说完,那白衣女子面上寒霜陡降,杏眼圆睁,适才间,春风满面的笑容,立即变成了堆霜的雪莲,只听她一声冷哼,微微点头,道:“我倒也听说过你的名头,威名远震北方的威远镖局的局主-谷云飞,我今天倒要看看你的剑法和铁莲子的威力,你就亮剑吧!不必再犹疑不决了。”
  谷云飞乃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这女子既然赤手空拳,若然拔剑对敌,纵然胜了她,将来也落得江湖人的大笑话。便又呵呵大笑道:“这位女英雄,莫非认为我这一双肉掌,接不下来么?”
  那白衣女子也啊了一声道:“我倒忘了,你还有两手隔山打牛的看家本领。”本是语带轻蔑,忽地“啐”了一口,想是“隔山打牛”语意双关,现在即要和他动手,岂不是骂自己牛了么?
  那白衣女子自己说错了话,倒气极败坏起来,倏地一晃肩,探腕骈指,早向他胸前鹰窗穴点到谷云飞虽然早已戒备,却差点儿没曾躲过,正是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谷云飞虽然早已戒备,却差点儿没曾躲过,正是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谷云飞大惊,忙不迭将掌上功力尽量施展开来,他这劈空掌不知会多少武林英豪,从来未曾落败过,那白衣女子的身形,竟然不可捉摸,只见无数白影,绕身游走有如一道白环,团团围拢,实难还招抵御,十招不到,竟三番遇险,幸赖积四十年江湖经验,得以破解,如再继续下去,时间一久,则恐凶多吉少,谷云飞心中不寒而栗,哪还敢再拼下去,霍地一振右膏,手掌下沉,但击出一掌,同时暴身后撤,脚尖着地,铁莲子便扣在手中。
  那白衣女子,却不跟进,说:“这回该是你的杰作出笼了,我就再见识,见识你这三十二颗铁莲子吧!这可是闻名武林的本领,今天可要好好的施展,不然可就要丢人啦,不过得用漫天花雨的打法才行!”
  谷云飞听完,差点儿连肺都气炸了,他手中这三十二颗铁莲子,打穴功夫,天下驰名,武林道中,无不知者,自出道以来,从未连发到十六颗以上,而这白衣女子竟敢叫阵漫天花雨。
  所谓漫天花雨,就是指将三十二颗铁莲子同时打出,铁莲子可由上、下、左、右、前方,五面打出,有如天上下雨一般,实难躲闪,即被打中一颗,则身上穴道一经被制,则无还手之能。
  谷云飞一声大笑道:“好,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两臂霍地一圈,上弧右下,下弧左上,倏地两手连扬,只听嗤嗤两声,接着嘶嘶破空之声,慑人心神,铁莲子漫天飞扬,立即将白衣女子,五面罩住。
  谷云飞手中三十二颗铁莲子齐发,威力倒是极端惊人,眼看那白衣女子陷身于铁丸之内,万难躲过,不料白影陡敛,是那白衣女子倏地退了半丈,两只罗袖垂而复扬,恰似作天女散花之舞,谷云飞的三十二颗铁莲子,顿即全无踪影。
  他方惊奇间,霍的眼前白光一闪,那白衣女子已俏生生的立在面前,笑得好生妩媚,眼如秋水,眉山含黛,说:“哟!你这铁莲子,当真有点功夫啦,尤其是那漫天花雨,比雨还急,更比雨还强,并且制造的,更为玲珑精巧,呵呵,只是打出的速度慢了点,就难以制服人了,如果送给小孩子们去玩弹珠,倒是很适合。”
  原来她伸出的玉掌之上,托着谷云飞的三十二颗铁莲子,纤指轻动,铁莲子精光闪闪,锵锵有声,在手掌上流转不已。
  谷云飞可就不单是心慌意乱,同时勃然大怒,心知这白衣女子的武功,太神奇高绝,以自己的武功来比,万万不是敌手,担岂肯恁地便低头服输,正是:宁可人亡,也要名在。左脚退了一步,只听呛啷啷一声嘹亮,长剑已出鞘在乎,怒极狂笑,道:“在下还要在剑的功夫上,领教这位姑娘几招!”
  那白衣女子噗嗤一声,说:“我一开始,就叫你拔剑出招,你反而客气,不肯动剑在才拿出来比量,这不是多费手脚,空耗时光!”
  谷云飞早踏洪门,走中宫,一剑刺到。
  白衣女子两手空空,盈盈而笑,双脚原地未动,双肩微晃,剑便刺空,谷云飞剑走轻灵,剑化顺水推舟,并未变招,上步刺出。
  白衣女子,身似飘风,却不还招,说:“有点道数啦,两仪分四象,这一招该是孔雀开屏了!”
  白衣女子笑得轻盈,更笑恼了谷云飞,接下去果是孔雀开屏,四剑削到。
  同时心中战战兢兢,面上大惊失色,她连我下一招也能叫出来,显然这仪剑,她了如指掌,我如何还能伤害得她?
  心中正在想,如何制服这位白衣女子,那白衣女子又在叫道:“寒梅吐蕊,咦,这一招回龙八转么,倒是有些分量!”
  身似粉蝶穿花,忽东忽西,又上又下,谷云飞攻击虽是凌厉,可是这么久,连衣角也不未沾着一占,心知再斗下去,也是白费,时间越长,越对自己不利。
  谷云飞陡地又是一声狂笑,霍地而退。
  白影倏剑,白衣女子也立定身形,笑道:“怎么,绝尚未出手,就认输啦!”
  只听谷云飞喝道:·“那可未必!”早巳闻呛啷啷一声响亮,谷云飞左手中,多了一把长剑,目的就是要使用两仪剑,打败白衣女子。
  要知谷云飞并非空得虚名之辈,实有真实本领,那两仪剑本是两股,皆因他闯荡江湖多年,从未遇到敌手,故尔也从未用过双剑对敌,今番亦自恃两仪剑威力强大,对一个空手女子迎击,迎刃有余,是以出手仍是单剑,待得三四招已过,看出这白衣女子,武功上乘,轻功超伦,使用单剑不但不能取胜,反而落败可能,可就不敢自恃了,暴退之顷,早将另外一把长剑,拔在手中。
  谷云飞双剑在手,喝道:“未必!”双剑抡处,凉风飚飚,银光荡荡,早又进步发招。
  那白衣女子,双眉一扬,说:“当真我忘了!若非双股剑,两仪剑的威力,怎能发挥呢?”
  谷云飞双剑,两仪分四象,四象变八卦,攻势有暴风狂起,剑芒更似浪潮奔腾,一时剑影有如注,划破长空,一闪即逝,有的像闪电,由上而下,闪光四射,随即不见,只见那白衣女子身子更见妙舞,旋身转向,随剑腾挪,看看一套两仪剑的招式,堪堪使完,仍然奈何不了她分毫,而且那白衣女子,只是躲闪,根本未还击一招。
  谷云飞这个难堪,可就大了,倏然两剑一分。
  白衣女道:“怎么,剑法使完啦?”
  谷云飞狂笑着,厉吼道:“你再见识见识!正反四象,颠倒八卦的招式!”
  声未落,剑光一分为二,一似紫电腾空,一似寒霜匝地,两仪再变四象,剑力果然倍增,唰唰之声由小而大,剑光便随声音I从弱而强,只有剑影,不见人身。
  只见耶白衣女子,两道柳眉忽又一扬,道:“啧啧,原来还有这一绝招,留在箱子底下!”声落,两只罗袖飞扬! I不料白衣女子的两只长可曳地的罗袖,竟是她的武器,但见罗袖扬起,便风声嗖嗖,罗袖飘荡,其声有如裂帛,尖锐破空,谷云飞立觉两剑沾滞,出招渐缓,难随己意,得心应手,这一来,谷云飞可真的心烦意乱,张惶失措了,自出道以来,从未碰到这种功力的人,怎不胆落魂飞!
  暗地一咬牙!心道:“这女子狂妄已极,实在欺人太甚,我也顾不了许多,只有伸出毒手,早点解决你了!”当时便两剑一紧,剑走颠倒八卦,一阴一阳,一反一正,左劈右挑,上扎下削,吞、吐、休、错、冲,变化穷奇!左手剑出‘惊门’,右手剑却早已攻到‘休方’,一时剑气如虹花朵朵,势如鹫鹰掠翅,蛟龙翻身。I看看使到最后两招,那白衣女子虽然已不似先前那样轻敌,却已然封、挡、阻、避、谨守门户,但两只罗袖飘飘,却是点到就收,卷起便撤,却还是手下留情,否则,长剑怕不时出手!
  谷云飞心中一寒,已知今日一败涂地,非但身—亡红货不保,而且一世英名,而今而后,尽皆付之东流!如能托天之福,保住这条性命,也是侥幸! I哪知就在这刹那间,忽见那女子双眉紧皱,飘出的两只罗袖,顿时缓慢下来,其沾滞之力顿失。
  谷云飞哪会怠慢,趁机左剑急出下削,势如雷霆,万钧下泻。
  白衣女子,皱眉未展,粉面之上立时现出痛苦的形像,却已旋身让过,但脚下微见零乱,左手倏垂,急捧小腹。
  谷云飞当时因怒极,一心只想攻击,不给白衣女子还手机会,所以并末瞧出端倪,右剑潜龙翻身,宛若怒潮卷空,浪花扩散,由上往下迅即削去。
  那白衣女子,似在挣扎着向侧闪身,但却慢了一步,蓦可里血光一冒,白衣女子已倒卧在血泊之中,谷云飞向地上一瞧,已看得清楚,原来是她的左臂已被削落。
第二章 盖世神功
  却说谷云飞老英雄,向唐棣、周冲两人,述叙当年与白衣女子的结仇的经过。
  说道一剑削下那女子的一条左臂,不由一声浩叹,继道:“是老朽一剑将她左臂下,方始明白,原来那女子既身怀有孕,且已到临盆之期,与我拼斗的时间那么久,她始终都未曾出手,但闪展腾挪时间一长,怎能不震动了胎气。
  她皱眉之时,我未曾在意,而当她垂臂捧腹,必是腹中剧痛之时,老朽又在情急之下,那一剑又是全力施为,乃两仪剑最具威力的一招,便是当时明白之后,亦万难收势得住,是以铸成大错,直到今知为止,我这十多年中,一想到这回事,我的内心中,便不由自主的深感愧疚。
  最后的取胜,乃是在女子阵痛时,藉机取胜,这在侠义道中,是一大忌!”
  说至此,谷云飞深深陷在椅上,更是颓然道:“若非这个原故,休道我不能伤她一根汗毛,那白衣女子真要对我过不去,而非专为了我身上的那红货而来,恐怕我早就没命了。
  这一来,当时我那份难过,真是噬脐莫及,虽然我并非乘人之危,但却伤人于危,可比我身上红货被劫,甚至被辱,还要难过十倍,今后如被武林中得此信息,在江湖上传扬出去,我还有脸见人么?
  当上一时明白,立即丢下手中双剑,取出八宝刀伤药,立即上前,想要为她上血敷伤,包扎救治。哪知才向前迈出一步,忽地一股劲风,直向胸前是来!力道奇大无比,跟着人影一晃,原来是为这白衣女子驾车的那位壮汉。
  人影方才看清,眼前一黑,胸上剧痛,老朽登时被震,后退两丈有余,人也立刻就昏了过去。
  追魂刀周冲,听了亦是骇悸,武林中竟有这样武功超群的女杰,心想:“过去常认为自己的钢刀招式,可以抗敌诛奸,名扬武林。
  今天一听老哥哥,讲完这段经过,天下竟有这样年轻女人,既不动兵刃,更不用暗器,仅凭两条罗袖,就可和持有锋利剑刃的人过招,并且威力奇大,这真应了俗语所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周冲过去常自认,武功高强,今天一听,过去真是井底之蛙!”当即问道“老哥哥,难道为她驾车的人,武功竟也恁地了得!”
  谷云飞点了点头,说;“虽然我当时又愧、又急,是在全然没有防备之下,但凭他这一掌之力,和身法之快,实也在老哥哥我之上,唉!也不知过了多久,忽觉胸中一股热力,直透丹田,再传到全身,老朽也悠悠醒来,一睁眼,便见身边站这一人,身高体健,朱颜浓密,容光焕发,气宇不凡,正以内力,替我疗伤。”
  追魂刀周冲心中大奇道:“这又是谁?”
  唐棣接口说道:“以后的事,晚辈曾听恩师说过。是时家师恰巧路过此地,看见老英雄倒卧在地,乃是受了内伤,便以内功为老英雄治疗。
  家师虽未对我说起以上的事,但他老人家说道:‘他十分敬重你是个铁铮铮的豪杰,迫不得已出手,又不是存心伤人,老英雄你非但不因保全身边红货而高兴,反倒因误伤白衣女子而自愧自咎。’家师内心中,非常敬佩老前辈的为人宅心仁厚,胸襟豁达,家师从那时起,便和老英雄缔了知交,两老的友谊,随日俱增。这些年来,家师时时刻刻,都在怀念老前辈,并且也常常训诫我们,为人处世,当效法老辈的至大至刚的精神,老成持重的态度,不为利己谋,而为天下计!”
  谷云飞点点头,道:“承令师看得起我,当时为我疗伤之后,将我晕过去后当时刚见的事,都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我,说:‘那壮汉,一掌将我震退,立即为那白衣女子,包伤上止血药匆匆忙忙地抱上骡车,扬鞭催骡,如飞而去。”
  谷云飞一言未了,厅中红烛一闪,微风飒飒!
  三人当时一惊,唐棣霍地一振剑,剑吐成馗蛇,蛟龙潜水野鸭戏波之式,扭身滑步,快如闪电,立刻将厅门封住。
  周冲也由斜刺里一抢步,早跃身到谷云飞身前,横刀戒备。
  皆因谷云飞现刻陷在椅中,若被突击,必然难以还手阻挡。
  哪知红烛一暗之后,顿又转亮,厅中哪来敌人。
  唐棣和追魂刀周冲,登时面面相觑,尴尬已极,虚惊一场。
  忽听谷云飞颤声凄然惨笑,说;“她……为何不立即现身杀死我,给我一个痛快,强似这般拖延时刻,有如芒刺在背,提心吊胆的好得多!”
  语气之中,已不仅是绝望,更是高度的愤慨,也正是忧心如焚,张惶失措,情绪不宁的痛心话。
  谷云飞的话,进入唐棣和周冲的耳内,两人不由的心中一寒,也为之震颤!
  两人忙回头看时,只见谷云飞面容惨白,一手指着在厅正中的壁上,原来就在那烛光乍暗倏明的瞬间,壁上又多了一个令人心悸的骷髅头的一幅画,头秃秃,骨嶙嶙,牙森森的画在墙上。
  这本是刹那间的事,也是谷云飞语声才落的同时,又听到厅外似是大门之上,又传来了一声娇脆脆的冷笑,道:“你想早死,早点解脱痛苦,可没那么容易,我就叫你,活不得好活,恼惊肉颤,愁眉苦脸的先受些活罪,等候时间一到,我再来取你的这条老命,绝不提前半刻,也叫你知道你姑娘的厉害!”
  语声未落,忽听更鼓之声从远方传来,乃是一更三点,真个是距离她所说的二更,尚有半刻!·唐棣闻言已是怒火中烧,气乃上冲,怒不可遏,朗声大喝,“燕山客弟子唐棣,首先领教如何?何必再等,空费时间。”
  话出口的同时,矮身屈膝,双脚点地,人早飞出,脚尖在院中又一点地,施展蜻蜓点水,燕子穿帘的功夫,已向大门外扑去,截击来人。
  却听身后的房上,早又来清脆的冷哼鼻声:“燕山客的名头,在武林中,实在不小,可惜的是却吓唬不了我,今天就是他亲身前来,也够他瞧的!何况你又是他的徒弟,少不更事,竟口口声声的要出手较量较量,哟!你!倒好健忘,不是早已领教过了么?何必一定再过招呢!免得到时接不下来时,可要丢人现眼了!”
  唐棣早已料到,又会扑个空,这神出鬼没的女子,必也会早到身后,是以虽然身形向大门上扑去,脚尖再点,霍地身躯一扭,就在那女子声未落的同时,已腾身空中,直扑向前方屋顶。
  说时迟,那不过是刹那之间,唐棣身在空中,已瞄见了一条小巧的黑影,倏地隐于屋脊之后。
  唐棣朗声大喝,道:“你便是幽灵,怕你不现身子出来!”
  那大门距离正厅总在六丈开外,唐棣岂能飞掠而过,身在空中,又汉有持久,那黑影闪得更快,唐棣这时已身落字中,嘴里虽在恁地言语,心中却是大奇,忖道:“听她说的话中,分明就是邯郸城外,薄暮所见到的女子,怎生她非但年纪不过十七八岁,而且并未断臂,莫非她不是伤在谷老英雄剑下的白衣女子么?”
  正想间,忽听追魂刀周冲在厅内,大吼一声,道;“我周冲从来不信鬼、怪、邪、魔,看刀!”
  唐棣暗叫:“不好!”剑在身前抖出朵朵梨花,点点寒星,身形一晃,使出鲤鱼跳龙六功夫,当即飞身进厅。
  脚尚未着地,忽听谷云飞大叫:“唐老弟,休得无礼!”
  此外另有一人几与谷云飞同时,已在呵呵大笑,道:“麻谷老儿,我早就说过,不来淌这趟浑水,免得费力而不讨好,最后的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都不是人,你偏不信我的忠告,这就是所谓的:‘忠言逆耳!’你甘冒大不韪,硬要前来!
  你现在总算可以瞧出来了!人家拿刀动剑,大吼大叫,想把我们两个老不死的,千万万剑,剁成一坛子肉酱留着下酒呢!”
  唐棣早见厅中多了两个人,说话的正是先前的那位老化子,另一位更瘦,偏是身高八尺,身材长瘦,类似一枝竹竿,戳在地上,身穿一身黄麻的粗衣裳,肩头上已破了有几个窟窿,露出来嶙刚的瘦骨,其貌不扬,其相可憎,哪像一位侠义中的高手。
  唐棣已知这人,就是武林中鼎鼎大名的麻谷老人了。
  便是他师父燕山客,常常提起的两位江湖上的异人,不但武功超伦,颇受侠义群中敬佩,更是诛贪官、杀污吏的义人,倍受一般百姓尊重。
  唐棣久慕风仪,不料今日一见面,几乎没失笑出声。
  “两位老前辈今晚光临,老朽欢迎尚且来不及,岂有不欢迎之理,且老朽现在正是大难当头,性命生死存亡关口,两位老前辈,今晚到此,伸手援救,搭救老朽的一条生命,否则,老朽今晚难逃一死!我想,两位老前辈,今晚到此,想必也是为老朽化解这场冤孽而来!两位老前辈,过去行侠仗义,悲天悯人,天下人人皆知,老前辈到来,晚辈喜出望外,想今晚求生有望,今骤然离去,岂不令敌人得逞,晚辈必遭毒手!晚辈如有失礼不恭之处,也望两位老前辈,念在下今晚遭受连番恫吓,心惊意乱,张惶失措之下,竟失常态,多予宽宥,等到解决敌人之后,必当竭诚相报。”
  谷云飞边说,那惶急之色,已溢于言表。
  唐棣不由心中暗惊;“我心里暗笑,他怎会知晓,当真的这位怪老头有点门道。”
  那麻谷老人,不理会谷云飞,又向大幻神丐叫道:“老化子,人家不但心里笑,还骂我老怪物呢!我说老化子,我今晚被人家欺侮到头上来,你是帮我不帮?”
  麻谷老人说完话,一对小眼睛,不停的眨动,面上当真像要哭那付怪样子,更是滑稽之至。
  现刻唐棣非但不笑了,而且心恐惧不安,急忙抢步上前,亦是一躬到地,道:“燕山客不成材的弟子唐棣,参见老前辈。”
  大幻神丐,忽然屈着指头儿数,跟着呵呵一笑,说:“麻谷老儿,我数了数不错呀?这是第几遭儿了,倒像燕山客名头,能吓得了人?”
  唐棣今晚对那神出鬼没的寻仇女子,确曾两次说过燕山客的姓名,适才心想:“师父燕山客在武林之中,名头高大,虽然和这两位江湖异人没有渊源,但两人必也有个耳闻。”是故,唐棣刚才,再一次的提起,哪知却被麻谷老人一大幻神丐两人,拿来取笑了。
  唐棣正感到成难堪,麻谷老人忽然嘻嘻一笑,也屈指头数:“一,二,三,老化子,好像是三次啦!按常说的三番五次,还差两次!现在只有三番啦!还缺五次没到呢!不多?不多!”
  谷云飞看得清楚,更听得明白,生怕唐棣脸上挂不住,人也下不了台,急忙上前,陪着笑脸,道:“两位老前辈,向来就诙谐成性,最爱开别人的玩笑,在侠义道是早闻名的。这位唐老弟,也是一位忠肝义胆,见义勇为的年轻人。对于我谷某人,更是义重如山,更为老朽的事,关山万里,跋涉千程,挺身救难,真个是有志不在年高,将来怕不是武林中一朵奇葩!豪杰辈里,后起之秀!两位老前辈,大驾光临,可惜今晚不便,无好酒菜孝敬。若蒙赏脸,便请饮一杯冷酒如何?”
  麻谷老人一听说到酒,已连咽了两口唾液,颈子一伸,忽然长了半尺似的,一双怪眼已盯在桌上。
  大幻神丐忽然“呸”了一声,说:“麻谷老弟,我老化子口再贪饮,也不像你这样没出息,一听说有酒,使从喉咙里,伸出舌头来。”
  方说至此,大幻神丐忽地微微一怔,登时收起了嘻笑之态,道:“麻谷老儿,是时候啦,别尽开玩笑,免得耽误正事!”
  唐棣心中一动,谷云飞更是敏感,两人侧耳一听,只听远远的,传来了更鼓之声,原来这功夫夫,已是二更到了!
  那更鼓之声,进入谷云飞耳巾,特别震耳,心中却比轰雷之声还要响,脸上早变了颜色,一阵青,一阵白。
  麻谷老人当真听从老化子的活,也收起了嘻笑之态,眼中陡地射出慑人心神的闪光,看向窗外,而观动静,说:“妙哇,老化子,妙极妙极,人说娲母再又出世,媚娘传了衣钵,你偏不信,待会儿,这女娃娃前来,你看到以后,就会得到印证,你就知道我老头儿,骗不骗你啦!”
  娲母!媚娘!女娃!谷云飞、唐棣,同是心头一震。
  谷云飞本在两位江湖异人现身之后,已大放宽心,却不料这三个名字一入耳,身体直似瘫痪,摇摇欲坠。
  唐棣心中却也闪电般掠过他师父曾说过的话来。
  当唐棣在离别师傅的前天晚,燕山客曾将当今武林中的成名人物,各门各派的长老,均详细告知,以免将来遇见时,因不知底细,遭到误会而吃大亏。
  最后,燕山客顿了一顿,忽然面色特别凝重的说:“当今各门各派武功,登峰造极者,固然不少,但是说神化莫测,玄奇精奥的,却要首推那位苗山娲母就我所知,当今武林,还没有人见过这位娲母,但江湖上,近几年来,奇事却层出不穷!很有几位武林尊者,在伸手管那些不平之事时,突然被人戏耍得无以复加。
  江湖上也盛传着她的后辈,个个功力均高,已达超神人化境界,但闻其声,常不见其人,出手时,并不动用兵器,完全用空手迎白刃的方式攻击,所以她的点穴功夫,在今天武林中,高人一等。”
  正当回忆时,只听那大幻神丐,又在那里嚷嚷起来,道:“你这老儿,胆小如鼠,白天不敢进穴,晚上在黑暗中行动,现在虽然二更鼓已传,但还远着呢!那女娃娃不是说过二更鼓到,才能动手。
  现在那更鼓虽然已有响声,但还没有敲到大门外,她如果这时现身,不是言而无信,自食其言吗?你先怕什么?”
  随向麻谷老人道:“说真话,麻谷老儿,今晚可是万万不可大意,若然我们这几块料,今晚栽在这女娃娃手里,今后还有脸见人吗?”
  麻谷老人回答说:“老化子,栽跟头,就由你去栽,我倒不想丢这个人。不过我到时,一走了之,找个僻静地方,喝个熏熏大醉,留下你一个人,去对付那个女娃娃!”
  大幻神丐听了便道:“麻谷老儿,你不要临阵逃哟!事情完以后,请你喝酒呢!”
  谷老英雄,唐棣耳中在听,心中兀自在回忆,是他师傅燕山客言道:“那娲母虽没有人见过庐山真面目,但被戏弄的人,事后回想起来,事前却都见到一位明艳的少女。
  要知黄花闺女,很少抛头露面,尤其那少女长得明艳,故尔引人注意,却又因她是个少女,虽然注意,却未在意,而事后想起,方觉出那个少女的奇异来。
  再者因为,这些个人被戏弄之时,虽未见人,却闻到了一种异香,既非兰、亦非麝,似脂粉而更幽清,如檀香且较淡薄,是故猜想到那女子头上。”
  早听到麻谷老人也呵呵笑道:“老化子,你放心,适才我已经多少摸清了她一点底细,一个不行,加上我们两块废料,准不会吃亏,只是这女娃娃好打发,怕只怕打了小的,引出老的,到那个时候,可是吃不了,就要兜着走啦!”
  两个风尘异人,你一句、我一句,相互斗嘴打哈哈。
  坐在旁边的三人,可全都明白了,适才大幻神丐,神龙见首!麻谷老人,在外出声而未现身,原来是蹑踪察看那位神出鬼没的女子去了!所以对她了解很多。’同时三人,已略略放宽了心。
  这两位江湖上风尘异人,非但不想置身事外,而且显然已将此事,包揽在身上。谷云飞今晚这场大难,这不是已遇难呈样了么!
  麻谷老人方说道打了小的,引出老的一句话。
  那大幻神丐,面色忽然突变,立即放声大笑,道:“麻谷老儿,今晚我所为何来,不是为了引出老的来我早已不来此的,关心这档子的事了。
  我可不怕被人笑话,当年我在浔阳江口,管那件闲事的时候,竟被娲母那个婆娘戏弄一番,到现在,心中还不痛快呢!
  我老化子这一生只有戏弄别人,不料倒被母那个婆娘耍了,这口气要不出,我能有脸见人么?
  今好不容易缀着这女娃娃,来到此地,难道你我倒去欺负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娃娃,不为了娲母这个婆娘,休想这桌冷酒凉菜,就是用八人抬的轿子抬我,我也不会来的。”
  唐棣陡然心中一惊,不料这位诙谐成性,游戏人间的大幻神丐,当年也是被娲母戏耍的一个。
  以武功已参上乘秘奥的大幻神丐,竟然已被戏弄,那位娲母的武功,超神人化的境界,更可见一般了!
  谷云飞心中虽惊,却像吃了定心丸一般,这么一来,那大幻神丐就不能置身事外,他这里只差没拍手称庆了。
  周冲也如何听不明白,早喜得眼笑眉开,暗自自为谷云飞现在的遭遇而高兴,有此两位江湖异人到,诚心协助,那么前来的女子,要想得手,也就没有那么容易了,谷云飞生命的危机,自然化险为夷了。
  哪知大幻神丐一言才罢,忽见麻谷老人那颗特长的头颅一晃,已如一股疾风般的卷出去。
  同一刹那,一声又娇又脆的声音,已由远面,道:“闭上你的那张臭嘴,你这老不死的臭化子,开口就骂人、连口德不修,今天晚上定不会饶过你!”
  麻谷老人才飞身出厅,却见一件东西,尖锐的声音,划破天空,弧线斜飞,堪堪由身侧掠过,显些就被击中,竞向厅内飞去,迳取大幻神丐!,以麻谷老人这么一位武林异人,竟然探手接了个空,而且那厅门,也没有多宽,可是那飞来地东西,竟能不偏不斜的飞进厅内,手法真个妙到巅峰!
  却听大幻神丐哈哈大笑,说:“这块破铜烂铁,也拿出来,敢在我老化子面前卖弄不知量力!
  女娃娃,你不行,别白费心机了!赶快回去叫那婆娘来!”
  大幻神丐,口里在说话,左手破袖向上一拂一兜,右袖一扬一卷,那飞来之物,早已接到手上,原来是一只精光闪闪的铁蝙蝠!
  这只铁蝙蝠,虽然被大幻神丐接下来,旁侧的唐棣、谷云飞、周冲,都是武林中的能手,可全瞧见大幻神丐,接收当时,也费了好些手脚。
  要知大幻神丐是位驭气飞花的圣手,一朵鲜花,一片树叶,或是一株草,只要在手中运用内力,掷向对方,可用驭气功夫,点中敌人穴道,将敌人制服,故尔地能接住这铁蝙蝠,虽是接住了,显然大幻神丐,也是心惊不已。
  但大幻神丐,形现于脸上的,不是惊悸,却是大怒,身形一动,便已跃出厅外,直追下去。
  这本是刹那间的事,唐棣也一摆手中剑,正要奔出厅去,哪知左肩方才一晃,即听到身后风声飒飒,谷云飞已一声惊呼,周冲怒喝,跟着便是重物倒地声音。
  唐棣便知是怎么一回事了,愣地止势旋身,霍地撩剑翻躯,剑随身转,身随剑进,急速上前抵御。
  唐棣这一变势,实在是快速已极,哪知他才扭转的这一刹那,忙不迭的撤剑,却因收势不住,斜刺里冲出一步,方才拿桩站住,同时浑身一凉,有如坠在冰窟之中,一时便羞、愤、怒、愧万感交集。
  ,只见谷云飞才在他那么一转眼的工夫,已倒卧在血泊之中,周冲抡锯齿刀,作势欲确,但却动弹不得,原来已被人点了穴道。
  显然那寻仇的女子,飞铁蝙蝠,引诱麻谷老人和大幻神丐离开正厅,她却早从适才谷云飞发掌震落的那扇窗户而人。
  只是不知她的身形怎生如此快法,竟在刹那间,不但伤了谷云飞,却又点中了追魂刀周冲的穴,却又瞬间已失踪迹!
  人家在身后伤人,点穴,他却连条人影也未看到,唐棣如何不又惊又怒,霍的探臂出掌,向周冲后心拍去,将他任督二脉震开。
  周冲穴道,既已解开,便却已不足不稳,往前一冲,险些跌倒!
  唐棣正要去看视谷老英雄的伤势,却听大幻神丐大喝之声自屋顶上传来,麻谷老人似亦怒极,喝道:“女娃娃,你这点年纪,竞也恁地手辣心狠!”
  周冲早巳扔下了手中的锯齿刀,向谷云飞飞身旁奔了过去。
  唐棣便不管他了,他可也羞怒交加,恨不得和这女子斗斗,以泄心中愤恨,消除满身怒火,飞身出厅,脚下才向院中地面一点,便拧腰腾身上房。
  哪知他往屋顶上一落,却听冷嗤嗤之声,已由近而远。
  大幻神丐的喝声,急而高亢,显然怒极,从屋后方传来,道:“女娃娃,你还走得了么?趁早束手就缚,也免得我老化子费事!”喝声中,夹杂着锐风破空之声。
  唐棣听声辨位,已知是大幻神丐在施展飞花手法,当下一伏腰,两个起落,已腾跳到屋后。
  果见大幻神丐停在一棵枝叶密集的枝桠上,两手不停的撷叶丢掷,等到来至近处,更听清破空刺耳的声音频传。
  只见数丈之外,一人似凌空飞舞,好像一只巨大的粉蝶一般,在银蟾清辉之下,但见白练飘飘,银光闪闪,上下左右回旋妙舞,哪里有人!
  唐棣虽然是蓦地乍见,便知那就是向谷云飞寻仇,神出鬼没的女子,现下已被大幻神丐的撷叶飞花困住!但也只是困阻了她,显然伤她不得。
  唐棣已知这便是,太行山麓,邯郸道上的那位白衣女子。
  不知怎的,忽然对她生出怜惜来,到觉得这位年纪轻轻的白衣女子,虽然调皮捣蛋,倒未失去天真,心道:“以大幻神丐和麻谷老人,这么两位武功高绝的江湖异人,绝非敌手。”
  一时间,反将薄暮时在路上鞭马之羞,与适才出言讥诮之辱,忘得干干净净。
  这本是唐棣赶到的瞬间,就在这短暂的时间内,只听麻谷老人之声,在那女子的近处传来,呵呵笑道:“女娃娃,你还不停下来就缚,还要拼斗到几时。”
  唐棣循声,往前一瞧,这才发现麻谷老人是蹲在墙头上,隐藏身形,在袖手观战。
  再仔细的一看,他哪里是袖手旁观,而是在旁戒备,深怕那白衣少女脱逃,到时再前去拦战。
  唐棣忽然心中暗叹:“这少女虽终非两位武林异人的敌手,但是两个武功恁地高绝人物,尚且对她不敢有丝毫的大意,一个撷叶飞花,攻击不停,另一个,则严防戒备,不敢疏忽,仅此一点,也足见这位年轻的白衣女子,轻功上的造诣,是相当的了得,就是失败,也不为耻了!”.方想间,忽听那白衣女子“呸”了一声,说道:“凭你们几个,行将就墓的人,也想制服住我,简直是两个老天真呀!老化子,你以为用这手撷叶飞花的功夫,就擒的住我么?我今晚不过是想逗你们玩玩,开开你的玩笑,我早听说你有这手飞花奇功,今晚藉机会,倒要试试怎么了不得法,呸!原来稀松平常,不过如此而已,姑娘我想来便来,说走就走,你们两个老朽,还能拦挡住我吗!”.话声未停,忽见那白衣女子,两只罗袖并拂,身躯早飘到空中,忽作白鹤冲天,银鸽起飞之式,身躯忽地拔高了两丈,冲出飞花包围圈外。
  这手功夫,直把唐棣看得目瞪口呆。
  要知道人在空中,无法借力,要想上窜,实难从心而这白衣女子,居然能将悬在空中的身躯,两纵升高。
  同时也瞧出那大幻神丐,虽然两手齐发,但却不敢离开那株大树半步,而且两手也不能稍停。
  显然只要手一缓慢,树叶稀少,少女即可趁机逃出。
  那麻谷老人在旁,休道以他这等江湖成名人物,绝不能以两打一,而且在大幻神丐飞衣的凌厉攻势,却也不敢上前。
  哪知那白衣女子,竟有这等惊人功夫,能在大幻神丐发出九天飞叶之中,忽然脱身直上,飞身而出,这等轻身功夫,如果没有十数年的苦练工夫,难到这样境界,眼看这白衣女子,也不过十七八岁,却能练成这种地步,倒真是不可轻视,当下三人皆是一震!
  麻谷老人霍地自墙上站起,这时却听到大幻神丐一声怒喝,道;“女娃娃,你且瞧瞧我再给你变个戏法儿。”
  大幻神丐喝声未了,两手齐扬,早有两片树叶从手中飞出,同时也听到,嘶……嘶……的破空刺耳之声,在半空中,响个不停,只见两片树叶及时飞到。
  那白衣女子娇躯不过才腾空,只见两片树叶及时飞到。
  白衣女子身在空中,两臂下敛,两袖一收,霍地往下一落,分明看到,那两片树叶,业已击空,哪知忽然听到那飞叶刺耳声,突然改变方向到了那少女的身侧,似早算出她的身躯必往下落那两片树叶陡的划了个弧形,有似如影随形,人到哪里,树叶跟到哪里,再又向她攻到,而且速度更快,随形面跟,伴影而击,可直可弯,可上可下,运转自如,攻势特别凌厉。
  唐棣一见,惊得动弹不得,这大幻神丐,当真名不虚传,驭气飞叶,手法威势,端的两臻佳妙!
  正为那白衣女子耽心,忽听那白衣女子一声冷哼,说:“这两片树叶儿,你倒认为很稀奇,姑娘还瞧不上眼!”
  声出,娇躯在两只罗袖振舞之下,仍缓缓下落。
  只见她两只袖口,倏地掩扬拂卷,大幻神丐那袭上身的驭气飞叶,便如石沉大海,声停叶无。
  显然那两片叶子,已被白衣姑娘收去,但这一来,那白衣的的落势却更快了,分明是两片飞叶被收去,但她却已不能保持缓缓下落之势。
  只见那麻谷老人在墙头上一欠身,这麻谷老人的身躯特长,两臂之长,更是过膝,只见他倏地一晃身,两手一伸.早将那白衣姑娘拦住,逼她落身墙内。
  唐棣受那谷云飞之邀,本是来此救助谷云飞的,是要和白衣姑娘为敌的,但不知怎的,此刻心中却有些不忍,不希望那姑娘落败,是以心中想道:“以你们两位成了名的人物,当真还要两个打一人?两个老的,围攻一个少不更事的少女吗?”
  脚点房瓦,飞身疾掠,再一起落,早到了那白衣姑娘的身侧。
  这时同一时间,只听麻谷老人已在呵呵笑道:“别怕!姑娘!今晚我们绝对不为难你,只要你说出娲母现在何处,你就便是媚娘的女儿?你说出真实的话,我们就会放你回去的。”
  麻谷老人身在高处,张着双臂,说着,已将身躯往下一蹲。
  这不过是唐棣刚到的刹那,却听那白衣姑娘哼了一声,说:“凭你们,也能难为得了我!不要说大话来吓唬我,我来到此地,根本就没有把你们放在眼里,你们心中的如意算盘,倒打得很好,我有让你们几片树叶和几句大话,就吓倒在地!”话出口,身早飞起。
  大幻神丐这时已赶了前来,道:“若放走这这女娃娃,麻谷老儿,那可唯你是问!
  足一点地,忽地身形扑起,已向那白衣女子背后抓去唐棣大惊,这一前一后夹攻,她哪里逃得出去!
  哪知唐棣便是要上前相助,也来不及的刹那,忽见那那白衣女子两地两袖前后一扬,前取麻谷老人,后攻大幻神丐,两袖飘出,是有三尺远近,两个武林异人,当时均是一怔,万万也没有料到,她身在虚空,竟还能发招,而且劲道十足,疾风飒飒,两条罗袖摇曳,有如钢铁!竟无法进招。
  麻谷老人迫得身往后退,大幻神丐非但忙不迭屈臂缩手,而且身形一错,便往下落去,脱离二人中间。
  这一手不但快如闪电,急如流星,任何人也不会想到白衣女子竟敢在麻谷老人胯下离开,而且是在麻谷老人躲她罗袖,身往后退同时进行。而麻谷老人也万万没防备她有此一着,眨眼间,她早已落身墙外!
  唐棣禁不住喝一声彩,也飞身上了墙头,心中暗自佩服这白衣女子的功力,不但超伦,更为神化。尤其急智超人一等,勇气十足,强敌当前而不惊,身在困境而不惧,虽然年纪尚轻,但勇气和智慧,却不低于两位老异人,假以时日。必可刮目相看!
  真是不由他不喝彩,皆因麻谷老人两手一张,宽度足在八尺以上,无论她往左往右,均难脱出,若然在墙下,大幻神丐却早守候在彼,这一脱身之奇巧、俐落、快速,怎不令唐棣内心敬佩面喝彩!
  他这里才飞身上了墙头,却听大幻神丐已怒不可遏,大声吼道:“好狡猾的女娃娃,指外攻内,声东击西,今天竟让你,有计得偿,伤了谷老英雄,在此逞能,目空一切。
  如果就这么轻易让你逃走,我老化叫子,不是白活了几十年,从此不想再行走江湖!”
  发觉是在墙内,声出,只见大幻神丐身躯,倏地划了个牛弧,眨眼已到墙外,其快亦有如电影闪一般!
  麻谷老人仍张双臂,只见呵呵笑声更为响亮,亦爱极了她这身俊功夫,霍地向下扑去!
  一个思想在唐棣心中似箭般闪过:“任凭她功力怎么强,恐怕今晚也难是这两位江湖异人的敌手,我要不助她一臂之力,谅她难于脱身!”
  现下,他已将所有的思想,都摒除在脑海之外,所有的一切想法,完全集中在这位姑娘身上。
  看见她刁钻古怪的时候,心中为高兴不已,看她面临危机是更为她耽惊受怕,深恐一时大意被缚,瞧着她的武功神化时,又喷喷称赞不停。
  现在这个时刻,他的脑海中,只有一个白衣姑娘,竟忘了谷云飞的事,更忘了这次受师傅命令下山,星夜前来,为谷云飞帮忙,接受敌人的挑战,现在谷云飞已受白衣女子的伤害,他不但不帮助大幻神丐,麻谷老人,共同擒拿敌人,反倒暗地里处处维护白衣女子。
  看到她危险时心惊胆颤,看到她得手时,更替她暗自高兴。
  其实是自谷云飞说出当年,伤到那白衣女的事,今晚这姑娘,虽然手辣心狠,但从她划削落谷云飞一只胳膊看来,总算还留些分寸,其实若像这姑娘的武功来说,要取谷云飞的性命,可说是易如反掌,不费吹灰之力,因为在刹那间,先点周冲穴道,使其丧失还手能力,再则削断谷云飞的胳膊,如以这种快速手法,要将谷云飞置之于死地,是极端容易的事。
  可是这白衣姑娘,竟未将谷云飞置于死地,仅断其一臂,显然是报复前仇而已,下手时已留了分寸。
  唐棣看到眼里,想在心里,更觉得这位姑娘,心地仍属善良,所以对她的好感立刻增高起来。
  实际,唐棣今日,薄暮之时,和这位姑娘,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对她美绝人寰的姿容,已深铭心底,现在更看到她的武功精湛纯熟他自叹要逊她一筹,看到出手伤害谷云飞,尚不忍要他一条性命,显然居心宽厚,真是内心中又敬又爱,有这几层缘故,是以心中不但已化敌为友,而且已决心要帮助她,脱离现下的困境!
  哪知他心念才动,忽听那白衣姑娘一声娇叱,道:“你们不要逼人太甚,不然,那是你们自找苦吃,我手下就不留情了!你以为我怕了你们么?你们更不要以老卖老,目空一切,总认为你们的武功,天下没有对手,处处逞能,事实很清楚,你们那几手,也不过如此,没有什么了不起。”
  倏地白影一闪,大幻神丐于下,已又抓了个空!
  却见那白衣姑娘罗袖一抖,反向大幻神丐双臂上缠去!
  皆固定两位都是江湖上成了名的人物,故尔出手极有分寸,况且对方,又是年轻少女,当出手时,绝不贸然进招,有的地方不能进招,有的地方不能进招,有的穴位,必要躲避,刁;可出手。尤其两人不能同时出手进招,只能一个出手,另外一人,只能作壁上观了!只因有了这些顾忌,手上的各式各招,也只有缓慢下来。
  大幻神丐,虽然已几番抢攻,仍然没有把她逮到。
  麻谷老人,更是不离她的身侧,所用的招式,也只有抓、拦、截、阻而已,并且未发过一掌。
  唐棣也很清楚,两位老人,都是顾忌自己的身分均未使用恶招,来对付白衣姑娘。
  也正因为如此,那白衣姑娘,却占了不少的便宜。
  唐棣本来心中想助她脱身的,现下可无从下手,而且她显然并无落败迹象,是以,这时倒落得个旁观,也藉着这个机会,对白衣姑娘,多观察一番,更增多了认识,来满足他的好奇之心。
  因此唐棣,并不急于挺身相助,却隐身暗处静观两方拼斗。
  只见她抖罗袖,向大幻神丐臂上缠去,哪知大幻神丐右立即撤回,就身子前冲之势,从左微斜,左臂倏探,已向她右肩抓到,实是快迅无俦。
  那白衣姑娘罗袖走空,变招速度自然慢了一筹,可就在被大幻神丐抓到当儿,哪料她娇躯也是一斜,身形巧妙已极,即行闪开。
  唐棣算是白抽了一口凉气,只见她芳肩微晃,右足点地,足稍曲,闪身移位,大幻神丐又抓了个空。,却听麻谷老人哈哈笑声中,喝起彩来:“我说,老化子,得了,这位小姑娘一身俊功夫,倒真教我老头儿,由心坎儿里向外笑,年纪轻轻的,练就这一身好功夫,不但武艺强,功力好,还长得这样俊俏,今晚就不要尽为难她了,就放她一马,让她走啦!别让别人传扬说:‘两个老的,欺侮小的’。
  唐棣听出麻谷老人,竟内心喜欢这位小姑娘,要放她离开此地,不由的暗自为白衣姑娘欢欣。
  怎知大幻神丐,今晚拼斗好一阵子,费尽九牛二虎的力量,到现在,连一个女娃娃也没有制服住,面上已是难堪之极,而且他的目的,乃是要擒住这位白衣姑娘,也引出那媚娘和娲母出来!
  可是现在的局面,正是事与愿违,连人家的一位弱龄的晚辈姑娘,也奈何不得,难怪她心中的难堪。
  遂听他怒喝一声,道:“麻谷老儿,先闭上你的臭嘴给我站过一边去!”
  话出口,身形突然一矮,趋步上前,几换招式,加紧攻击。
  唐棣错眼间,只见大幻神丐!这时已幻出百数十个身形,游走疾进,在白衣姑娘身形外面是,环绕进招,哪里还看到了人形,仅见一圈周围人形好像走马灯儿在那里,团团转动,手脚并进,脚同则掌回,掌伸则脚退,上下夹攻,不停的进攻,非抓便点,不点便抓。抓如神龙探爪,丝丝人扣,点如金鸡取食,粒粒进喙。
  看得一旁的唐棣,暗暗心惊,颇为白衣姑娘担心不已。
  蓦地心中大悟,江湖中的人,都称他为大幻神丐而不名就是这个缘故,乃是因他身法太快,行走敏捷,当发招疾走时,实难看出他的本人身形,令人有变幻成千百个神丐之感,故尊此美名,今晚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如此与敌人相对斗时,武功稍差,瞬视不清,虚实不分,即易落败。
  那白衣姑娘却也不弱,饶是绕身竟是大幻神丐,但两只罗袖飘起,娇躯翩跹若舞,闪挪腾移之间,竟也还招快速之极。
  罗袖上扬下拂,前展后抑,似白练横飞,类闪电穿驰。
  两人斗到极处,但见白点斑斑,黑丝缕缕的前后相随,左右追逐,环绕不停,黑白相间,顿时形成一幅黑白分明的图案,一时间竟分不出轩轾来。
  唐棣可看得目瞪口呆,心道:“我自恃燕山武学,天下无敌,原来竟是井蛙窥天,黔驴拒虎,今朝若然换了我,先与这白衣姑娘相遇,只怕不出十招,就败在人家手中了。
  如和大幻神丐老前辈相较,恐怕早被飞叶打中穴道,动弹不得了,我还有何面目走江湖,见天下武林!
  从这一场大幻神丐和白衣姑娘的拼斗看来,真是应了俗语说的:‘人外有人,天外有人’的一句真实话来,唐棣呀!你今后若想出人头地,扬名武林,就必须勤修苦练,虚心求教,绝不可骄狂,目空一切,今天晚上,活生生的例子,就摆在你的面立前。”
  方想间,忽听麻谷老人一声大喝,道:“老化子,你还不快住手,当真你想丢人么?”
  话出人亦出,猛可里麻谷老人身形一跃,两只长臂,倏伸乍分,只那白衣姑娘与大幻神丐,两人同时往外一分,各自倒纵出去,退开数尺。
  唐棣方愕然间,那白衣姑娘,已冷冷的一哼,其声却如出谷黄莺,娇脆已极,说:“让你知道,你姑娘的厉害,你这些丁点儿的功夫,我还瞧不上眼,别的人可怕你,你姑娘可不吃你的这一套。今后少在我的面前抖威风,装大辈。
  姑娘我今儿半夜里,还得要回去覆命,不然我倒要好好的教训,教训你这老不识相的老叫化子。
  我现在也没有时间和你闲嗑牙,可要走啦,你这老化子,要不服气的话,今后只管找我,你姑娘随时奉陪,绝不退缩!”
  话声方罢,白影倏敛,由近而远,从大而小,瞬间已成了一个小白点,消逝于月下远处。
  那大幻神丐,显然已追之不及,唐棣目送她离去的倩影,以至于无影无形时,仍然眼巴巴的,痴呆呆的,站在那儿引颈翘望,业已消失的白衣姑娘的远方,根本没想到去瞧看近身的两位老前辈。
  却听大幻神丐气得哇哇怪叫,道:“麻谷老儿,好哇!你这老不死的,竟吃里扒外,帮起这女娃娃来了!轻易的把她放走!”
  唐棣回头,只见麻谷老人已在大笑,道:“我说,老化子,我看今晚你有些在倒行逆施,就算你能胜过这女娃娃,你倒要将她怎么处置。
  既然你要找的是娲母,现下既已知她就在这左近,今晚我们两块料的目的已达,还不该让她走么?”
  却听到那麻谷老人又笑呵呵,道:“老化子,你别发愣,这有何不解,适才那女娃娃不是说,今晚还要去覆命么?现在虽然三更不到,但二更却已过了,离天亮还有两个更次,这个工夫,她就是能飞,也去不了多远,故尔我说娲母必在这左近。”
  大幻神丐这是恍然大悟,唐棣心说:“原来如此,刚才只关心她与大幻神丐恶斗,竞忽略了她话。”
  心中在想,忽然冲口而出,道:“麻谷老前辈一言,可将我也提醒了,晚辈却已能猜出这姑娘的去处!”
  哪知他一言未了,大幻神丐忽地一晃身,唐棣登时左臂发紧,有似铁箍箍住了一般,竟然半点挣扎不得。
  原来是大幻神丐听他说知道那白衣姑娘的去处,老化子心急,便晃身将他抓住,好问个明白,以便前去找那娲母好好算去的那一笔旧帐,因为一时心急,便出手重了些,所以唐棣立感到不舒服。
  唐棣好生后悔,心道:“我怎么一时性急,出口失言,这一告诉了那白衣姑娘的去处,这两位前辈,岂能不去与她们为难呢?”
  但随又想道:“适才显然大幻神丐,并未胜得过白衣姑娘,那娲母媚娘的武功,可想而知,当然高出白衣姑娘。
  况且大幻神丐前辈,过去曾受过娲母的戏弄,今天尚未胜过白衣姑娘,也不过是半斤八两,平分秋色,若想和娲母和媚娘等对手,得胜的机会,也不会太大,我就说个明白,谅亦无如何必畏首畏尾,不说个明白。”
  唐棣虽然为白衣姑娘的事,想得很多,其实也不过是才略迟疑的瞬间,便道:“晚辈,今日薄暮,接近城郊之时,忽见那白衣姑娘从身边飞马而来,想是来处,必是太行山无疑。”
  是那唐棣心道:“太行山广有数百里,山高路险,林木森森,就是我猜得错,他们岂能轻易得到呢?”
  大幻神丐,把唐棣话听完,便大喝一声:“麻谷老儿,我早就猜到她们是落在太行山中,再由唐老弟话里,更足以证明我老化子,原先的猜想,虽不错的了,走!”
  唐棣立即一怔,心中想道:,“原来他们也知道那白衣姑娘的落脚之处,而且这么一说,只怕他们知道更为详细,如果他们真的前去,恐怕又是一场热闹的拼斗。”
  见麻谷老人一摇头,要说什么,可是却又欲言又止。
  唐棣哪有看不出其中道理的,显然是麻谷老人,今晚见这个女娃娃,已恁的了得,年纪虽轻,却胆识过人,出道不久,竟功力超群,刁钻机智,非常人能比,沉着应战,不现惊惧之态。
  就以刚才来说,两人合力围攻,也未能留得住她,说声走,便身轻似燕,破围而出,三五个起落,便形消影失,即无惧色,更不屑一顾两个武林中的强人,何况那媚娘和娲母两人的功力,更高不可攀。
  这姑娘临走时,曾说过回去覆命,足以证明,这姑娘的去处,必有一人在彼等候。
  如果两位异人,真的去了,找到她们,动起手来,也未必就操胜算,如果不去,大幻神丐又正在恼羞成怒的气头上,岂肯就甘心作罢,停止不去!
  麻谷老人的沉吟间,唐棣已知麻谷老人的心意,不料大幻神丐今晚和白衣姑娘纠缠了很久,不但未立即制服这位女娃娃,更被她轻易的逃走,再加上这位姑娘初来时,以调虎离山之计,骗出大厅,斩断谷云飞老英雄的左臂,说起来,都是大失面子的事,岂能不怒从心头起,恼由胆边生。
  一言说完,不待麻谷老人答言,这老化子便飞身上房,追赶下去。
  唐棣正在犹疑不决,不知该立即反屋,去看谷云飞的伤势,还是该追随两位前辈,前往太行山?
  忽见麻谷老人,向他一招手,示意前来,低声说:“随我来,立即前往太行山!”
  唐棣忙将长剑,纳入鞘中,蹑踪大幻神丐。
  麻谷老人的两腿特长,唐棣在后暗自留心,只见他一跨步便迈出二丈远去,那大幻神丐的轻身功夫,唐棣早已见过,他这里起步略迟,待他追上房顶,大幻神丐早已不见了人影。
  麻谷老人虽是前后脚起步,却才两个起落,已相隔数丈。
  唐棣不由得不脚下加劲,提一口丹田气,猛力前进,不然这位老前辈身法施展起来,只怕不用到太行山,只要离开邯郸城去,便要追不上,难见人影了。
  哪知麻谷老人身法虽快,但却仅是迈着长步,显然并未将轻身功夫施展开来。
  唐棣知道他是在等待自己,不由心中大奇,暗自想道:“他不追赶大幻神丐,却等我为何?”
  眨眼已到城外,麻谷老人,忽然停下步来,唐棣恰也赶到。
  麻谷老人同时闪过路旁,在树下一站,又向唐棣一招手。
  唐棣忙挨近身,麻谷老人低声说道:“你知道我唤你跟来之意么?这可是你的天大造化,你说!将来你要怎样谢我呢!”
  唐棣不由一怔,心中又想道:造化,天大的造化,跑到山里面,不是草,就是树,野草葳葳,树木苍苍,山石嶙刚,泉水淙淙。人烟稀少,野兽繁多,又哪里来的造化,·心中倒是十分疑惑,不了解麻谷老人造化的含义。
  麻谷老人看见唐棣两眼发呆,并未立即回答,道:“大幻神丐,一身超群绝伦的武功,为人耿介,好人的一付心肠,并且心怀嫉恶如仇的决心。
  他因忙于济世救人,所以到今天,尚未有衣钵传人,小子,你认为他今晚连那女娃娃都收不了,那你可就错了,要知道大幻神丐的驭气飞花,这手功夫,虽不能说是天下无敌,但当今之武林中的高手,能抵御他的这手驭气飞花的,可还没有几个唐棣不由的一瞪眼,这是他心中极端疑惑的一种反应,因为麻谷老人的面前,不便出口反驳,也不能出口诘问,便从目光中示出心中的疑惑。
  麻谷老人,一看唐棣刚才的表情,便又说道;“你不相信是不是?今晚大幻神丐,实是未将他那手功夫施展出来,一者是来时,这老化子轻敌,也没想到那女娃娃的狡狯,等得老化子看到那女寻娃难缠时,才施展出他的看家本领,不会想到,那女娃娃机智得很,看出大幻神丐使出绝招时,见风转舵,溜之大吉,要知老化子这大把年纪,武林中又个个尊敬,他也怕伤了她,将来会被人家说他以大欺小,以老制幼,坏了自己的名头。”
  唐棣这才恍然大悟,心想:“惭愧,我在当时竟看不出这个道理,一直都识为那白衣姑娘功力,不在大幻神丐之下,总认为大幻神丐,徒具虚名而没有真实本领,听麻谷老人的这番话后,才晓得其中的道理,不然,就凭这位大幻神丐,享誉江湖数十年,就连这一位年轻的白衣姑娘,也敌不过,实在难以令人相信。
  唐棣呀!唐棣,你还年轻,经验不足,阅历不深,对事情的理解,只是其表,而昧其内,显见浮躁和冲动,而不能衡情度势,静观详察事理的真实性,今后必须以冷静态度,深刻的意识去判断事理,免得误己误人!”
  这时却听到麻谷老人,忽然发出一声叹息,道;“虽然如此,但大幻神丐此番前去,却绝对讨不了好,女娃娃的武功,大幻神丐胜她虽然不难对付,但她能有多大年纪身手矫捷,动作快速,实在令我老头子也衷心的佩服!
  由可可见那个媚娘的武功,必更高出这女娃娃,更不要说娲母了!
  就算我不袖手旁观,挺身而出,两人联手进攻,今晚的对垒,取胜的机会,可能不大,稍一不慎,便凶多吉少了。”
  唐棣暗想:“你既说此去凶多吉少,又为何不立即前往,追赶上大丐,联合出手制敌,却在此地闲话不休。那大幻神丐老前辈,是又增加了一份危机吗?”
  麻谷老人突然失声笑道;“小子,你先别紧张,好像我才指示出你一条明路,你就时刻关心起老头子来啦,倒像他已竟是你的师傅似的,小子,大幻神丐的武学,岂会一时半刻便败的,若非他在危急之时,你能讨得了他的好处,他又怎能随便的就收你为徒,别不要以为青年潇洒,一表人才,他就收你为徒,以他的个性,哪有这么容易,所以我先告诉你,今后在老化子面前,多乖巧一点!”
  唐棣不由的愕然,道:“我……”
  麻谷老人立即说道:“不错,就是你这小子。”
  麻谷老人眉毛一掀,小眼睛眨了又眨,故作神秘的道:“今晚只有你,才能保全老化子的一世英名。
  大幻神丐这老化子特别得很,从来不白受人家的好处,你今晚帮了他的忙,他也必定会给你点什么,小子,你不要推辞,说什么也不接受,他也一定非要你接受不可,说不定还可能给你点苦头吃,那时你便向他说,要他传授给你驭气飞花,”
  麻谷老人继又说道:·“你要明白老化子的脾气,可怪得很,一身绝世武学,就从来没有传授过人,那时他说是心中不愿意,也不好意思拒绝你了。小子,所以我说这是你的万千造化,但是时机稍纵即失,不易再得,你可要小心了,走!”
  唐棣忙紧紧跟随,忽地探臂摸了摸腰间长剑,心想:“麻谷老人的话,多半是知道我师门的大罗剑,乃剑术之上乘,也许要以手中之剑,相助大幻神丐,制服敌人,免得落败,陷身于危险之中。”.麻谷老人这一回再起步,脚程较先前可快得要多了,只见他一迈步,身躯使已出去三丈多远。
  、两只长脚交相迈进,哪是走路,简直像是地行仙,驾风飘飞,脚下一点尘土都不沾,飕飕有声,并且带有丝丝凉意。
  饶是唐棣将一身功夫,尽量施展开:来,两脚加快,全身用劲,但不到半盏茶的工夫,早巳后十余丈,并且头上已有汗意,显然功力不济,难以赶得上麻谷老人。
  唐棣心中又愧又急,自觉自己的轻功,难与麻谷老人相较,但也不甘落后,只得拼命追赶。
  正赶间,麻谷老人,忽又一回头,想已看出唐棣的功力难济,这老人忽然呵呵一笑,道:小子,你别难过,要能赶上我,还得有好些年的功夫好练哩!这就是练武的人,必须要常练、苦练,方能练了上乘的功夫。”。
  :一句话未完,唐棣恰巧赶到,麻谷老人忽地长臂一伸,唐棣自是没有防备,—被抓到,却也挣扎不得,竞被他倏地提了起来。
  麻谷老人呵呵笑道:“时间再长,老化子恐怕便不行了,我带你走一段啦!赶快去接应老化子,免得他遭到落败!”
  声出,唐棣顿觉两耳风生,有如腾云驾雾一般,不到一盏茶的工夫,已进入太行山深处,放眼所见,但见满目苍郁,古数参天。
  麻谷老人飞身上到一个高峰,忽地脚下一停,将唐棣放下来。
  唐棣被麻谷老人挟得浑身酸麻,但知已到了地头,当下摸了摸背上的长剑,抖擞精神,跃跃欲试。
  他这般的两番伸手摸不,如何瞒得过麻谷老人,此刻这老已无先前那般轻松这态,但却忽地一睁眼,说道:“这就到了地头啦,可是我得警告你,小子,趁早收起这把破剑,待会儿,你要亮出剑来,不是你自讨夺吃,而且还弄巧成拙。”
  唐棣大惑不解,才发愣,麻谷老人说话的这个工夫,并对他看上一眼,而是注视在峰腰之处,边说边凝眸下视。
  唐棣一面忙向他看的地方瞧去,但是惟见雾气氤氲,绕峰的白云缥缈,其他并无所见,心中大奇,不知麻谷老人所瞧的什么?
  再瞧麻谷老人时,却见他瞬也不瞬,两只小眼睛不但越来越大,而且已有神光射出,两耳细听,头部却动也不动一下。
  唐棣自知内功不够深厚,目力非但不能视远,而且不能穿透云雾,瞧看一切,现在只有凝神静听,用耳细听。
  这次仔细的一听,果然听出峰腰处,隐隐的在嘶嘶披空传来,而且平杂着大幻神丐的声声怒吼!显然大幻神丐,已遭毒手,心中恼怒已极,吼声不停,强力进攻,必到了紧要的时候,麻谷老人已叫了一声:
  且说唐棣追麻谷老人之后,落下峰去,自是紧张之极。
  赶往下落,那大幻神丐的怒吼之声,也更为清晰。
  两个人的身法都快,有似弹丸坠落,瀑布下泻。
  显然麻谷老人最早也不知道大幻神丐和娲母等,究竟在何处,而是适才飞身上峰,方始发觉,故尔此刻则是循声前进。
  当下急像惊弓之鸟,便急飞狂奔前去。
  看看到了地头,麻谷老人在前一闪身,唐棣也赶紧隐住身形,只见麻谷老人小心翼翼,往前窜进。
  连麻谷老人,也这般的小心,唐棣自是更不敢有丝毫的大意,相距丈来远,一面紧随麻谷老人身后,蹑足追踪,一面留神而听,不敢粗声呼气。
  皆因现下来的近了,只听那大幻神丐似在作困兽之斗,连声吼喝,喝声绕峰盘回,谷中回音激荡,真乃山鸣谷应,越显得大幻神丐的声音,高吭震天,道:“我只找娲母那婆娘,只要你们说出她在何处,今晚我老化子,绝不难为你们,我自然去找她算帐,立即离开此地!”
  却听一个女子的口音,笑道:“雪娘,你听听,这老化子,人虽然老了,可是倒会满嘴说大话的,这不是真成为一个不折不扣的老不羞了。
  这年头,真是怪事连绵不断,连这穷叫化子,居然也敢发疯耍赖,到我们这儿兴风作浪,吵吵闹闹,真乃是自不量力!”
  接着又听见另一个娇声细语的女子的口音说:“娘啊!我才不理会她呢!这老化子,那丁点儿工夫,我早已见识过啦,都是一些老古董的招式,简直是一些碎铜烂铁,败柳残花,他还是活要用,死要摆,硬充面子。
  娘你不要用别的和他较量,只要伸出个指头儿,怕他也接不下来呢!还口口声声的找师祖算帐,这不是痴心妄想吗?
  呸,这老化子不知羞,不害羞,老不羞,娘,我们吃我们的你尝尝,我替你买的酒菜,好不好啊?
  这酒可是真的醇的好酒,芬香适口,沁人心腹。
  虾是明虾,肥嫩异常,娘,你就藉它下酒吧!”
  麻谷老人忽地一振臂,跟着轻登巧纵,跃上这一株大树,身形遂在浓密的枝叶中隐去,恁地分枝穿叶,但却没带出半点声音。
  唐棣也不敢怠慢,仍然是拧身纵跃,早已飞身而上,他的轻身功夫,自然比麻谷老人相差尚远,但也不敢带出声音,只闻微风飒然,到了麻谷老人脚下。
  麻谷老人以传音人密,说道:“小子,上来!你那里看不到什么,在这里,就可能往下看清楚了,看看老化子和她们几个,如何对手。”
  唐棣早发现隐身之处,并无所见,当下忙一点脚下横枝,身形之窜起,头顶上的枝叶,甚是茂密,又要避开麻谷老人,这一来,可就带出声音了,只听枝叶簌簌,乃纷纷落下,而嫩枝更是摇曳不已。
  麻谷老人轻轻的嘘了一声,但没有说什么,两眼已盯视着前方。
  唐棣脸上一红,忙又看时,但见前面约有七八丈远,一株大树,好似亭亭华盖,银色月光照射下,只见树枝子上,坐定两个女子,两人同是一身白装,山风过处,但见一人左手的罗袖飘飘,显然袖里,空无一物,必是断臂无疑。
  唐棣立即明白,此人必是媚娘,左臂早被谷云飞较断,也就是那白衣少女的母亲了。
  这次白衣少女到邯郸城去找谷云飞算帐,也就是因为谷云飞多年前,曾斩断媚娘的左臂,这次是去替母亲报断臂之仇,所以也斩断谷云飞的左臂,这就是俗语说的冤怨相报了,白衣姑娘,目的已达,便脱身回来。
  他这里还来不及用目光搜索大幻神丐存身的之所,却早听左侧一声大喝,狂笑道:“好哇,你就伸双手指头试试,我老化子倒要见识见识!”
  唐棣循声回头,只见大幻神丐,也是立身在一棵树枝子上,风一吹,破衣下摆飘飘展动,隐闻风声猎猎,满头乱发蓬蓬,直似怒发冲冲。
  唐棣猛的一看,防中却大奇不已,适才在峰顶上,分明似听到大幻神丐,在作困兽之吼现在大幻神丐,隐身在树上,媚娘母女却在树上吆喝不停,哪像曾经出手拼斗过,这岂能不令人心中疑惑不解。·却听那白衣女子又声似银铃般的说道:“娘!你要多喝多吃点,吃饱喝足后,增加点力量,好去接取那老化子的撷叶飞花呀!给他老化子一点颜色看看,免得他恃才骄物,目中无人,爱管闲事,也免得师祖亲自动手去教训他了!”
  简直没把仅数丈距离的大幻神丐,看到眼里,说的娇憨已极,哪像是大敌当前的话语,既天真,又顽皮,根本就没把大幻神丐放在心中。
  唐棣这里,再又循声回头,不的目瞪口呆,只见那断擘的白衣女子,和那位白衣姑娘,在树上盘膝而坐,这还罢了,两人的轻功,皆已达上乘,本为不奇。
  却见那白衣姑娘,更左手托着个托盘儿,盘中尚真的有酒有菜,并且母女二人边吃边谈,边说边笑。
  要知无论任何轻功,皆凭仗提起一口丹田气,不能开口说话,不然真气下沉,别说是细枝嫩叶,无法托得住,就是一般的枝桠也必压断,人必落下。
  现在看到的是白衣女子的母女,坐在枝叶上,有说有笑,谈笑风生,有吃有喝,吃喝间,竟和大幻神丐开玩笑,这种功力,自出道以来,还是第一次看到。
  显见白衣女子母女的轻功,业已超神人化,我唐棣练到几时,方能到此境界。
  唐棣正在暗想之时,却听大幻神丐,又大怒吼道:“我今晚到此,只是来找那娲母老婆娘,只要找到她,不关你们的两人的事,今晚要说了便罢,是当真要逼迫我老化子出手吗?”
  麻谷老人忽然在唐棣耳边说道:“老化子只怕刚才吃足苦头啦,咦!”
  他这里一声咦才出口,早见那断臂的白衣女子独臂轻招,似敷微的一拂,大幻神丐存身的那株大树,登时似被重物撞击,震得枝叶簌簌有声,大幻神丐的神形,也随着枝叶即起,即伏,摇晃不已!
  便在那女子臂微指之,唐棣已看出月光下有寒光一缕,一闪即逝,且微闻有一丝破空声音,心下不由大为吃惊,显然这是她弹出一只的铁蝙蝠,不料那么轻的暗器,竟有这样大的力道!
  早听那白衣姑娘娇笑道:“娘,你怎么不赏给他一只,叫他在这儿狼嗥狗叫的,叫得人家好生耳噪,你却打那棵树,又有何用!”
  她娘也笑道:“乖女儿,我们有酒有肴,在这光辉的月光下,吃的快乐,喝的高兴,清风吹拂,绿树助兴。
  你看那老化子,蹲在树上,口咽唾沫,嘴喝西北风,衣服残破,难抗冷风,真到了饥寒交迫的地步,已是够可怜的,娘怎能不同情这老化子,还能忍心去投井下石,置彼于死地,而不得善终。”
  大幻神丐听了白衣女子母女二人的一番戏弄的话,更是怒火中烧,气愤异常。
  唐棣以为他必要扑过去,和她们母女二人死拼一番,哪知大幻神丐仍然停身在那枝叶上,并不移动。
  唐棣再仔细的一看,可看清楚了,大幻神丐两手均握有两片树叶,显然是蓄势待发,但目光却不住的转转细瞧。
  唐棣心中一动,暗想:“莫非除了这母女人外,暗中尚有人在?如果在暗中真的有人潜伏,想来必是那娲女了,还能是谁呢?”,心念一动,不由得愤愤不平!
  唐棣这时才恍然大悟,分明是自己与麻谷老人听得他作困兽之吼时,是这大幻神丐面对这母女两人,强敌当前,不敢有丝毫的分神。
  必是在这同时,暗中有人,出手暗袭,令他两面对敌,既在向对当前的白衣女子母女两人加以攻击,更要谨慎小心,防备隐藏在暗中的敌人暗袭,是以十分令他困扰自己,怎么不令他大肆咆哮。
  而且显然他对这在暗中未曾露面的人,更是痛恨,所以手中树叶蓄势待发,正是要对付此人,故而并不对这母女两人出手。
  那白衣姑娘又在嘻嘻笑道:“娘,这酒好香啊!真不愧是名闻远年的汾酒,这莱更是色、香、味俱全,娘,你就多吃些吧!有这香酒侍肴,你还不愿意吃,可是有个人,现在想吃还吃不到呢!”
  她那手中的托盘,直往她娘的面前送,他娘也笑着说:“乖女儿,你就是这么淘气,别馋他了!人家都大半天没喝过一口水了,吃饭更不要提了。你倒不同情,反倒故意去馋人家,娘也不吃了,你就收拾起来罢!”
  麻谷老人忽然低喝一声:“不好,老化子忍耐不住了。”
  说时迟,果然听到大幻神丐一声怒吼,霍地双手齐扬,两片树叶已挟劲风,直向母女两人掷去!
  只听那白衣少女呸了一声,说:“娘,他可急啦,你要不用了,这残羹剩酒,就赏给这老化子罢,瞧他馋得紧嚷嚷,怪可怜的。”
  话出,左手酒壶平飞出手,只听噗地一声,已将她娘袭到的树叶,在空中截住,显然那树叶已将酒壶穿透,可见大幻神丐的功劲,端的惊人!
  同一时刻,右手托盘扬一兜,舯中的碗碟,已直取大幻神丐,但是她手中的托盘,却未出手,一兜之下,只见盘中却多出来一片树叶!
  赁大幻神丐神力,飞叶一掷,便能击穿酒壶,而这位姑娘,却能飞出盘中碗碟之后,尚能接住,用力之巧,简直妙到毫颠,令人感到惊奇。
  哪料到白衣姑娘,才破了大幻神丐打出的两片飞叶,大幻神丐已一声狂笑道:“你再接我两片!”
  只听破空之声有异,登时两片树叶,已同时作弧线飞出,离着那母女两人,作大弧形,却直取两人后脑!
  白衣母女却直如不见,姑娘兀自将托盘儿向她娘面前一送,说:“娘,你瞧!就凭这手儿功夫,也想来吓唬人,真是好笑,就是三,五岁的孩子,也能玩弄出来的,今天也居然拿出来,在此地卖弄!”
  声音未停,忽见大幻神丐脚下,飞出银光闪闪的两个小白点,疾如闪电,都是从白衣母女两人肩头擦过,碎叶缤飞,激射出一丈开外,可见大幻神丐的双手劲道之足!
  大幻神丐却又呵呵笑道:“怕你不现出原形,呸!滚出来!免得老化子,再多费手脚猛见那大幻神丐,两脚一沉,那么大的一株树,登时震得枝叶乱摇,有似狂飚撼树,动荡不已。
  就在大幻神丐以千斤坠大力神功撼树的这个时刻,即见一条小巧黑影,从那枝叶浓密之处,飞掠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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