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文学论坛>> 武侠>> 忆文 Yi Wen   中国 China   现代中国   (1928年1987年)
冷面游侠
  作者:忆文
  第一章 设擂招亲
  第二章 智擒真凶
  第三章 原来如此
  第四章 将计就计
  第五章 仙女宫之行
  第六章 死亡谷
  第七章 百吉门门主
  第八章 引“郎”入谷
  第九章 “仙女谷”诛恶
  第十章 倦鸟归巢
第一章 设擂招亲
  风和日丽,麦浪千顷,大地一片金黄!
  通往三河县城的官道上,今天的行人特别多,而且大都是劲衣疾服,背刀佩剑的武林人物。
  尤其令人注意的是,这些武林人物中,几乎都是三十岁以下的年轻人,根本看不到僧道老人和妇女。
  这些武林人衣着不一,丑俊不同,有的身材魁梧,有的胖瘦适中,有的看来粗犷豪放,有的看来儒雅文静,有的人大声谈笑,有的默默前行。
  这些人虽然行态各异,但他们的前进方向却相同,一致奔向三河县城。
  只见骑马的纵马飞奔,徒步的快步疾行,但在他们人人兴奋的神色中,却又透着焦虑和隐,似乎唯恐去迟一步,就会失掉价值连城的珍宝和秘笈。
  但在这些匆匆前进,快马疾驰,人人都希望早一刻到达三河县城的武林人物中,却有一人迥然不同,他不但任马缓行,对身边这么多匆匆过去的武林同道,似乎也丝毫无动于衷,他也是个年轻人,看来最多二十一二岁,穿一袭绛红长衫,着乳黄绸裤,登紫红剑靴,系紫丝英雄锦,佩一柄朱红剑鞘血红丝穗剑,由于他的剑窄而细长,因而特别引人注意。
  他生得浓眉入鬓,胆鼻朱唇,想是久经风霜日晒,原本白皙的皮肤已变成了古铜色。
  由于他双目半睁,浓眉紧蹙,双唇闭成下弯的孤形,面庞上看不到一丝笑容,因而显得冷漠慑人,隐透煞气!
  尤其,他身材魁梧,双唇上又生一圈青年自然胡须,不但令人望之生畏,且富有强烈的男性魅力。
  他坐骑一匹红鬃洒花马,高大神骏,每有快马驰过它的身边,它都会马目闪光,双耳直竖,发出一声不耐低嘶。
  绛衫青年端坐马上,微控丝缰,他可以不看两侧匆匆而过的行人,也可以不理胯下座马的不耐低嘶,但却阻止不了那些人的谈笑声送进他的耳鼓里。
  尤其,南腔北调,贬损戏试,这一拨人刚刚过去,另一批人跟着到了马后。
  只听一个人正对另一个人说:“以前谁知道有个三河县,自从黄山论剑出了个“剑圣”江振东,才在武林中出了名……”
  另一人立即笑着说:“如今百万富绅的女儿又在南关打擂招亲就更轰动更出名了……”
  一个南方口音的人急忙问:“请问朋友,这位富绅的女儿生的可是很丑?”
  那人立即沉声道:“恰恰相反,人人见了她都说长得像天仙……”
  南方那人却不解地说:“这就怪了,既然美得像天仙,何必还抛头露面打擂招亲,难道还没有媒人找上门来吗?”
  一个北方人接口道:“你知道啥?人家姑娘华山学剑,艺满回家,一定要找一个剑术胜过她的男子才肯嫁!”
  第一个发话的那人恍然道:“听说‘剑圣’的儿子江明 英,潇洒倜傥,人又英挺……”
  另一个兴奋地说:“就是呀!两家都住在一家城里,回娘家也用不着套车了……”
  北方那人却沉哼道:“剑圣的儿子也不成,必须在剑术上有真本事才行……”
  这一拨人刚刚过去,后一批中已有人说:“听说这位百万富绅复姓司马,姑娘的芳名叫姗姗……”
  另一人关切的问:“这位司马姗姗姑娘今年多大年纪了!”
  刚发话的那人说:“多大年纪了没有人知道,既然规定二十岁以上,三十岁以下的才可以上台,大概不会超过二十岁吧?”
  马后数丈处,突然有人哈哈大笑道:“独生女儿更好,俺不但娶一个如花似玉的老婆,还得了上百万的财产……”
  只听另一个人讥声道:“小赵,你别在那里作白日梦啦!人家姗姗姑娘是非用剑的不嫁,可惜,你小子选错了兵器,只有重新开始,重拜师啦……”
  话未说完,官道两边立即响起一阵哈哈大笑!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隐约可闻的快马疾奔声,根据急骤杂乱的蹄声,显然不止一匹。
  想是马速快的惊人,接着传来行人的慌乱喝叫和惊呼声。
  官道两边行进的豪侠们纷纷回头看,不少人沉哼愤声道:“官道上这么多人,居然仍敢放对疾奔,也太目中无人了……”
  只听另一个人急叫道:“大家快闪开,可是‘天皇庄’的‘小辣椒’……”
  话声未完,已有数人惊啊道:“你是说,马上的红衣小妞是‘铁掌震九州’的女儿云中凤?”
  发话的那人立即道:“就是她……”
  话刚开口,惊呼的六七人已同时急声道:“大家快闪开,当心她身后的六个泼辣丫头给你一马鞭子……”
  话未说完,官道两边的近百英豪已纷纷呼喝着奔进了麦田里。
  官道上人人仓皇逃避,唯独洒花大马上绛衫青年,视若未睹,听如未闻,连回头看一眼也懒得看,依然任马缓进,走在官道的中间。
  逃进麦田里的英豪们,不少人向他喂喂警告,替他捏了一把冷汗。
  就在大家奔进麦田,不少人向着绛衫青年提出警告的同时,那阵惊人的马奔声已到了绛衫青年的马后。
  紧接着,蹄声震耳,劲风激扬,卷起滚滚尘烟,就像疾雷狂风般由绛衫青年的两边飞驰过去。
  当前红马上是个年约十八岁,娇靥上充满了威厉傲气的美丽少女。
  她穿一袭锦红亮缎劲衣,肩披短剑氅,背后也系一柄红丝剑穗红鞘剑,在亮丽的日光映照下,恰如一朵红云般飞了过去。
  她身后的六名丫头,除了没披短剑氅,头上各梳了两个如意髻,衣着马匹和兵器,几乎和当前红衣少女云中凤没有两样。
  她们主仆七人纵马狂奔,显然有十万火急的大事等着她们去处理,所以才对走在官道中央不知让道的绛衫青年,没有停下马来加以教训。
  但是,最后两匹马上的红衣俏丽丫头却同时回头瞪了绛衫青年一眼。
  左边的俏丽丫头脱口讥声道:“木头!”
  右边的一个立即道:“石头。”
  前面的四个丫头也闻声同时回头!
  只见最前面的一个丫头目光一亮,粉面立变,脱口低呼道:“小姐!小姐!您看这个要死不知的人,是不是黑白两道闻名丧胆,恨之入骨的雷霆雨?”
  如此一说,前面马上的云中凤立时紧蹙着柳眉回头望来。
  但是,其他五个丫头却同时吃惊失声道:“你说他就是被人称为‘见光丧胆,出剑夺命,冷面铁心’的塞上煞星雷霆雨。”
  她们虽然如此震惊,但回头察看的云中凤却仅回头看了一眼,继续纵马向前驰去。
  那名俏丽丫头猜的不错,洒花大马上的绛衫青年,正是威震塞北,被人称为‘见光丧胆,出剑夺命,冷面铁心’的雷霆雨。
  他离开了塞北,默无声息的来到了中原地。
  塞北是他生长的地方,也是最令他伤心的地方。
  他到中原来不是为了成名闯万儿,他到中原来完全是为了寻死!
  他希望中原的高人杀了他,给他一个应得的处罚!
  他对俏丽丫头们的讽讥当然听到了,对云中凤罩了一层寒霜的美丽面庞当然也看到了,但他都没放在心上。
  云中凤的快马一过,激扬的尘雾尚未飞白色,左右麦田里的英豪们已纷纷嚷叫着又回到了官道上。
  所有的人都惊悸犹存的望着数里的尘烟叫嚷道:“难怪人们喊她‘小辣椒’,性子太躁了嘛!”
  “男人急着去看招亲擂,她这么匆急去干啥?”
  “看她满面寒霜,一脸杀气,好像去和什么人拚命似的……”
  “听说‘小辣椒’和‘剑圣’的儿子江明英感情很好,八成是去阻止江明英上台打擂……”
  “你说的不错,江明英风流倜傥,见一个喜欢一个,说不定早已上过了台,打败了那位姗姗姑娘呢!”
  “真没想到啊!‘小辣椒’的醋劲这么大!……”
  话未说完,四周已响起一阵哈哈哄笑!
  哄笑声中,仍听有人笑着说:“她爹的铁掌威震天下,听说她的掌法也有了惊人的火候……”
  另一人笑声接口道:“风流成性的江明英若真打翻了她的醋坛子,她真会一掌毙了他……”
  话未说完,一声冲霄烈彩,划空传来!
  群豪听得神色一惊,接着同时嚷叫道:“大家快走啊!午场已经开始啦!”
  随着嚷叫声,群豪立时展开了身法,因为,三河县的城门楼,已经在望了。
  不算宽大的三河县城大街上,半个时辰之前还行人熙攘,酒楼饭庄上座无虚席,如今却一片冷清,几乎看不到几个人影。
  只有“剑圣”江振东的堂皇宅第门阶上,一如往常,雄赳赳地站着八名背系宝剑的魁梧大汉!
  由于南关划空传来的阵阵彩声,使他们已不像往日那么严肃,随着轰雷似的彩声,也开始了嘻笑议论。
  他们的话题虽然谈的是南城富绅的女儿,司马姗姗姑娘打擂招亲的事,但他们的目光却不时看一眼广场斜对面的酒楼上。
  酒楼上的客人早已走光了,但“铁掌震九州”的女儿云中凤和她的六个泼辣丫头却仍待在酒楼上。
  云中凤临窗而坐,一脸的寒霜,两只秋水般的明亮大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广场斜对面“剑圣”江振东的堂皇大门前。
  她柳眉紧蹙,樱口紧闭,内心显然有难以渲泄的愤怒和恨意。
  她的六个心腹丫头,也已时餐完毕,依序立在她的身后左右。
  站在她左边的是小蛾小蝶小蝉。
  站在她右边的是小蜓小蛉小萤。
  这六个小丫头,最大的十七储备,最小的十五六,一个比一个精灵,一个比一个俏丽,而且,燕瘦环肥,各具其美。
  尤其,每个人都生了一张会说话的小嘴,刻薄起来不饶人,甜起来又让人舒坦的要命,所以云中凤才将她们留在身边,做了她的心腹丫环。
  她们既然个个如此聪明,当然也知道小姐的心事,那就是前来暗中看一看,一向风流的江明英,会不会前去南关打擂。
  她们在三河县的途中,听到了不少有关司马姗姗姑娘的传方事迹。
  传言说,司马姗姗姑娘不但武功高,剑术惊人,而且生得如花似玉,美貌如仙,见到她的男人,没有一哪一个不喜欢的!
  这些话听进云中凤的耳朵里当然焦急,是以,率领着六个精灵丫头,星夜兼程,总算在开擂的头一天赶到了三河县城。
  南关外不时传来的烈彩,显然有不少人上台,当然也一个一个被打下来,否则,彩声便不会一声接一声的传来。
  因为,根据彩声热烈,更加证明了司马姗姗姑娘的武功高强惊人。
  当然,上去的人愈多,拖的时间愈久,愈久愈令云中凤焦急不安。
  因为,根据方才前去打擂看热闹的酒客们说,现场还没有人看到江明英露面,所以,她非常希望下一次的彩声中,挟杂着紧密的鞭炮声。
  久而紧密的鞭炮声,代表着有人打败了司马姗姗,也代表着招亲擂已经结束了,一直没露面的江明英,当然也就不会前去了。
  六个精灵丫头,看到小姐的如此懊恼,心里自然也跟着不快乐,因而每个人的小嘴都嘟的老高。
  就在这时,冷清寂静的街道上,突然传来一阵缓慢而单调的“嗒嗒”马蹄声。
  玲珑小巧,生了一副桃型脸的小萤,就站在靠窗口的地方,她闻声探头一看,美目倏的一亮,回头脱口道:“嗨!你们快来看,是那个木头人耶!”
  小娥小蜓五人听得精神一振,同时惊呼道:“真的?”
  惊呼声中,纷纷探首向窗外看去。
  探头一看,果然是路上看到的那个坐骑洒花马,身穿绛红衫的冷漠青年。
  只见他手控马缰,上身坐的笔直,半睁着眼睛紧皱着眉,目光一直望着正前方,对左右两街的商店景观,看也懒得看,头也懒得转,除此之外,似乎任何事务都不存在一般。
  生得明媚大眼,胖瘦适中的小娥,突然为惑的说:“他怎的进城来了?为什么没有去南关?”
  端坐没动的云中凤听得柳眉一蹙,心中似乎想起了什么。
  身材瘦中,说话刁钻的小蜓,轻哼道:“他活活像块木头,还想娶老婆呀?”
  云中凤听得娇靥一沉,立即轻斥道:“小蜓!”
  六个俏丽丫头见小姐开口说话了,俱都大喜,心里一高兴,反而正色道:“小婢们说的是实话嘛!看他冷冰冰的像块铁,谁敢嫁给他做老婆?”
  云中凤明媚大眼一瞪,再度轻声呵斥道:“最好闭上你们的嘴,告诉你们,他很可能就是塞上煞星雷霆雨。”
  六个俏丽丫头听得浑身一哆嗦,同时轻啊道:“真的呀小姐?您说他就是塞上煞星‘冷面铁心’的雷霆雨?”
  云中凤微一颔首,道:“如果他佩剑又细又长,而又是红剑鞘,那就不会错了!”
  六个俏丽丫头惊异的“噢?”了一声,又纷纷纷紧张地向窗外看去。
  这次探首一看,发现雷霆雨的宝剑果然是柄又细又长的鞘剑,吓得脱口惊啊!急忙将头缩回来,望着云中凤急声道:“小姐,你猜的没错,果然是他!”
  云中凤神色一惊,花容微变,不由蹙眉迷惑的说:“奇怪?他来中原作什么?难怪他不去看招亲擂!”
  胖嘟嘟大眼睛的小蝉,突然问:“小姐,他为什么不去看招亲擂?”
  瘦弱的小蛉急忙道:“听老爷那天说,有好几个漂亮的姑娘为了他自杀、被杀、落发出了家……”
  话未说完,云中凤低斥道:“好啦!不要再说了!”
  小蛉反而正色道:“真的小姐,老爷说,被杀的是他青梅竹马的儿时玩伴,自杀的是他爹仇家的独生女儿,落发的当尼姑的是……”
  云中凤根据单调缓慢的“嗒嗒’蹄声,知道雷霆雨已距酒楼不远了,急忙低斥阻止道:“还不赶快住嘴。”
  正听得入神的小蛾五人也惊觉到雷霆雨的马已到了楼下,立即机警地悄悄探首看向窗外。
  一看之下,不由惊得浑身一哆嗦,急忙又将身体退回来!
  云中凤一看,立即压低声音问:“怎样?”
  六个丫头几乎同时轻声道:“他到了耶!”
  云中凤蹙眉“噢?”了一声,接着目光一亮,花容立变,脱口悄声道:“哎呀不好,他一直乘马走到这儿来,势必要经过江家的大门口……”
  精灵的小蝶突然似有所悟的说:“对了!他一定不知道此地的规矩,准会和江家的护院们冲突起来!”
  小蜓急忙道:“来,让我来阻止他!”
  说着,已奔向了窗口。
  小蛾等人一见,惊得同时警告道:“小蜓小心,他……”
  他字方启出口,雷霆雨的马已到了楼下,几人惊得急忙住口不说了。
  雷霆雨高坐马上,头部几乎和酒楼的街窗高度相等,如果他转转头,酒楼内的情形必可一目了然。
  但他没有看,坐马也机械似的继续向前走。
  奔到窗口的小蜓急忙轻呼道:“雷少侠,雷少侠!”
  雷霆雨的身体似乎微微一震,立即将座马勒住,转首望着小蜒,有些意外的淡然问:“你认得我?”
  声音冰冷,脸上毫无表情,两道人鬓浓眉蹙的更紧了。
  小蜓看得心中一惊,不自觉地说:“我家小姐认得你。”
  云中凤听得芳心一阵狂跳,娇靥顿时通红,由于小蜓说到了她,只得向着雷霆雨尴尬地点了点头。
  岂知雷霆雨看也没看她一眼,继续望着小蜓,淡然问:“什么事?”
  小蜓急忙压低声音,警告道:“嗨!你不能骑着马走过去耶……”
  雷霆雨耸了一下眉头,问:“为什么?”
  小蜓举手一指“剑圣”江振东的堂皇大门楼,不答反问道:“我问你,你知道那是什么人的宅第?”
  雷霆雨看也没看,仅摇了摇头,这次连嘴巴都懒得开了。
  小蜒特别加重语气,正色道:“告诉你,那是‘剑圣’江振东的宅第,任何人乘马经过他门口,都得下来拉着马走过去……”
  雷霆雨立即冷冷地问:“为什么?”
  小蜓被问得一愣,只得正色道:“他是武林‘剑圣’呀!你们佩剑的人应该尊敬他呀……”
  话未说完,雷霆雨胯下的神骏洒花马,竟然自动向前走去。
  雷霆雨连个“谢”字都没说,迳自转过头去。
  受到雷霆雨冷落,原本气得娇靥煞白的云中凤一看,倏的由位置上站起来,急忙奔到了窗口前。
  小蛾五人也跟着涌到窗口向外看。
  只见雷霆雨左手控缰,上身笔直,胯下的洒花马,依然迈着它不疾不徐的步子。
  站在“剑圣”门阶上的八名彪形大汉,十六道愤怒目光同时盯着马上的雷霆雨,显然对他已注了意。
  雷霆雨进入了广场,距离江家的大门口已经不远了,看来他根本没有要下马的意思。
  云中凤看到八个彪形大汉蠢蠢欲动的架势,不由娇哼道:“那些不长眼睛的东西,煞星已赋予了面前,还在那里神气……”
  小蝉立即焦急地说:“小姐,那咱们要赶快设法警告他们呀?”
  云中凤断然沉声道:“不必了,看他们平素狐假虎威的样子,今天让他们吃点苦头也好……”
  小娥却焦急的说:“可是,雷霆雨是出了名的煞星,冷面铁心,出剑夺命……”
  云中凤缓缓摇头道:“不会,只要那些人不出剑,他不会杀他们!”
  话声甫落,只见八名彪形大汉中的一人已向着马上的雷霆雨,怒目大吼道:“嗨!站住!。”
  雷霆雨看也不看,理也不理,任由胯下的宝马继续向前走去。
  怒目呼喝的大汉一见,顿时大怒,破口大骂道:“奶奶的,你是个聋子呀?你……”
  大骂声中,飞身扑到了雷霆雨的马前,伸手就待去拉洒花马的拢口。
  但是,就在大汉的手看着拉住拢口的同时,雷霆雨的右腿已闪电弹出!
  “叭!”的一响,闷哼一声,拉马的大汉就像被踢中的球,“蓬”的一声仰跌在地,顿时晕了过去。
  因为,雷霆雨弹出的一腿,紫红锦缎靴正巧踢在大汉的颚上。
  其余七名大汉一见,顿时大怒,同时怒喝一声,纷纷奔了过来,立时将雷霆雨的去路挡住。
  洒花大马昂首一声怒嘶,前蹄微微扬起,只得停在了原地。
  当前大汉浓眉一竖,怒喝道:“好小子,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胆敢在‘剑圣’江老英雄的门前撒野打人……”
  另一个大汉沉喝道:“少和他小子噜嗦,问他哪里来的,知不知道武林的规矩?”
  雷霆雨高坐马上,冷漠的脸上毫无一丝表情,这时见问,仅淡淡地摇了摇头!”
  当前大汉气地一指阶高五级的堂皇大门楼,怒声问:“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人的宅第?”
  岂知,雷霆雨竟毫不迟疑的点了点头!
  七个大汉看得神情一呆,更加怒不可遏,如果说他不知道,还算情有可原,如今竟然点了头,这口气叫他们如何忍得下去?
  是以,七个大汉几乎是同时怒目厉声问:“知道为什么下马?”
  雷霆雨立即冷声问:“为什么?”
  七个大汉听得又一愣,其中一人突然怒声道:“老子以为你是哑巴呢!原来你还会说话,打!”
  怒骂声中,急上两步,右拳呼的一声捣向了雷霆雨的膝头。
  其余六人一看,也各自大喝一声,扑身向前,挥拳就向雷霆雨攻去。
  洒花大马,十分通灵,一声怒嘶,前蹄仰起,人形而立,雷霆雨趁势一脚踢中了当先攻击大汉的面门。
  紧接着,洒花大马身形一旋,雷霆雨出腿如电,叭叭连声中,闷哼惊呼嗥叫不断,七个彪形大汉,几乎是同时仰面跌倒在地上。
  洒花大马前蹄放下,继续迈着它有地规律的步子向前走去,雷霆雨依然没有下马。
  街上虽然冷清,但广场的四周仍围立了不少看热闹的人。
  看热闹的人都愣了,没有哪一个敢出口大气,直到“剑圣”的大门有人听到出来察看,大家才急定心神,纷纷惊呼议论起来。
  这是从来没有的事,居然有人胆敢在武林“剑圣”的大门前,把他的看门人一个一个地打倒在地上。
  事实摆在眼前,又不容他们不信,八个彪形大汉,直挺挺的躺在地上,还没有一个能爬起来。
  再看那位坐骑洒花马,身穿绛红衫的冷峻青年,早已通过了广场,消失在街口的拐角处。
  他给所有围观的人留下一个谜,这个胆大包天,不惧“剑圣”武功威望的年轻人到底是谁?
  “剑圣”江振东,穿着一袭烟缎袍,神情愉快的坐在客厅大椅上。
  他满面红光,略带微笑,右手捻着五绺灰须,慈祥地望着坐在侧椅上的爱子江明英。
  江明英年约二十五六岁,着粉红缎公子须,发髻上束了一条同色的丝带,生得剑眉朗目,玉面朱唇,确是一位少见的俊美青年。
  他是“剑圣”江振东唯一的爱子,腰际佩的兵器当然是剑。
  他看来精神奕奕,目闪辉芒,不算太恭谨的坐在那儿,神情显得有些兴奋,但明眼人一看便知他是一个活跃精明的青年。
  两个仆妇侍女肃立一角,老家人江禄,恭谨的站在厅门前。
  “剑圣”江振东捻着五绺灰须,微微颔首道:“英儿,如果你决心前去南关打擂,为父的也不坚决阻止你……”
  江明英赶紧兴奋地欠身恭声道:“谢谢爹爹!”
  “剑圣”江振东却继续说:“不过‘铁掌震九州’云腾天的女儿……”
  江明英立即不高兴地说:“爹,孩儿不喜欢她!”
  “剑圣”江振东双眉微蹙问:“为什么?她看来不是也满可爱的吗?”
  江明英哼一声道:“她任性刁蛮,爱耍大小姐脾气,孩儿受不了她,尤其她身边的六个丫头……”
  “剑圣”江振东立即挥手阻止道:“好了,好了,那金家集‘双龙鞭’的二姑娘,五岭山庄‘迫风刀’的大女儿……”
  话未说完,江明英已再度愁眉苦脸的说:“爹,她们都不够温柔体贴,不端庄,不贤淑……”
  “剑圣”江振东有些生气的问:“你是说,南关司马家的姗姗姑娘,性情温柔,端庄贤淑?”
  江明英被问得双眉一蹙,顿时无话可答了!
  因为,一个自己打擂找丈夫,非和对方分个高下才肯嫁的女孩子,虽不能断言不贤淑,不孝顺,至少她是个性是激烈的,放任的。
  “剑圣”江振东见爱儿无话可答了,只得叹口气道:“英儿,你已经二十五六了,也是该成家了,你不能再这样东喜欢一个,西喜欢一个,看到了新的,马上忘了旧的……”
  话未说完,江明英突然抬起头来,坚定地说:“爹,这一次我打败了司马姗姗,马上由您老人家主持成婚,绝不再拖了!”
  “剑圣”江振东凝重的注视着爱儿,久久才沉重的问:“你自信能在多少招内胜过她?”
  江明英听得精神一振,傲然含笑道:“爹,孩儿最多二十招可以战胜她!”
  “剑圣”江振东却哂然摇头道:“你能在四五十招内击败她,为父的就高兴了……”
  江明英一听,不由有些生气的说:“爹,我是武林‘剑圣’您的儿子耶!”
  “剑圣”江振东立即颔首道:“我知道,但华山派的剑法,犀利诡诈,招中套招,极富变化……”
  江明英立即不服气的说:“可是,这二十多年来,三次论剑,他们华山派都败在爹的剑下啦?”
  “剑圣”江振东缓缓摇头道:“因为论剑按晋级淘汰制,为父一直还没有和华山掌门人交过手!”
  江明英听得一愣,不由意外的“噢”了一声。
  “剑圣”江振东凝重的望着江明英,继续说:“我一直怀疑司马姗姗在南关设招亲擂,真正的目的还是为了吸引你前去!”
  江明英也是个反应极灵敏的人物,他立即判断道:“爹,果真如此,那也是她得了师门华山派的授意!”
  “剑圣”江振东立即赞同的颔首道:“不错,为父正有这个想法!”
  江明英听得目光一亮道:“爹,这么说,孩儿更应该前去打擂了?”
  “剑圣”江振东缓缓颔首道:“我也是为父的何以没有坚决阻你去的原因!”
  江明英一听,急忙站起身来,道:“爹,那孩儿这就去了……”
  话未说完,宅门迎壁处突然转身奔进来一个家丁装束的青年人,一面神情惊慌的向厅前奔来,一面大声惶呼道:“老爷老爷不好了,看门的江标他们都被人打死了……”
  “剑圣”江振东,久历江湖,遭遇过不少大风大浪,他虽然听得心中一惊,但仍望着厅门口的老家人江禄,镇定吩咐道:“江禄,你去看看……”
  话未说完,慌张来报的青年已登上厅阶,奔向厅门。
  江禄立即沉声道:“江旺,不要慌张,老爷和少爷都在厅上!”
  被称为江旺的青年举目一看,立即奔进厅内,咚的一声跪在地上,同时惶声道:“老爷不好了,江标他们都被人家打死了!”
  “剑圣”江振东听得神色一惊,不由“噢?”了一声道:“怎会有这等事?”
  江明英立即愤声道:“爹,待孩儿出去看看。”
  “剑圣”江振东阅历丰富,他立即断定,胆敢找上门来而又敢打死人的绝不是等闲人物。
  是以,急忙伸手阻止道:“慢着,先把事情经过问清楚了再说。”
  说罢,又望着跪在厅门口的江旺,沉声问:“都是些什么样的人……”
  话未说完,江旺已惶急忙道:“小的也不知道,小的听到呼喝跑出去看时,江标他们已经倒在地上了,每个人的脸上都有血……”
  江明英早已气得浑身颤抖,但父亲已经阻止,他又不敢再擅自出去。
  “剑圣”江振东神情凝重,缓缓颔首,沉吟自语道:“来人莫非是西关外杨长寿唆使的……”
  江明英立即愤声问:“爹说的是‘滚雷万’杨长寿父子?”
  “剑圣”江振东神色一动,立即望着江明英,惊异的问:“怎么?你也曾和他们父子发生过冲突?”
  江明英见问,反而面现难色,支吾不便出口了!
  “剑圣”江振东脸色一沉,问:“快说,这八条人命,很可能就是由你引起的?”
  江明英听得神色一惊,急忙躬身惶声道:“孩儿再没有涵养也不会和杨长寿的顽劣儿子杨自雄一般见识……”
  “剑圣”立即沉声问:“那是怎么回事?”
  江明英只得恭声道:“前几天‘王岭山庄’的崔姑娘经过街上,由于正巧响午,孩儿就作东请她们主仆去‘醉仙酒楼’……”
  “剑圣”揣测道:“结果杨长寿的儿子杨自雄也在酒楼上?”
  江明英恭声道:“是的,爹,他一见孩儿上楼,立即大喝骂酒保,又摔酒杯又摔酒壶……”
  “剑圣”江振东立即问:“那你呢?”
  江明英恭声道:“孩儿知道他是故意挑衅,立即下楼另换了一家!”
  “剑圣”江振东颔首赞好,同时起身道:“我们到外面看一下……”
  话未说完,厅外院中突然传来一片惶急惊叫声:“老爷不好,老爷不好……”
  “剑圣”江振东和江明英听得再度吃了一惊,误以为又发生了杀人事情。
  举目一看,正是值班把守大门的江标八人,飞步绕过了迎壁,迳向大厅前奔来。
  “剑圣”江振东见江标八人没有死,当然宽心了不少,但见他们八人中有六人满面流血,知道他们被来人打的不轻。
  江标八人一奔上厅阶,同时惶声报告道:“老爷请为小的们作主,来人蛮横,出手打人,小的们全被他小子给撂倒了……”
  “剑圣”江振东立即沉声道:“你们先起来,有话慢慢说!”
  说着,又走回椅前坐下。
  江标八人叩头起身,有的擦鼻血,有的擦眼泪,有的报告老爷。
  江明英见他们乱糟糟,立即呵斥道:“由江标一个人报告,其他人不要说话。”
  其余七人恭声应是,由江标声报告道:“启禀老爷,刚刚来了一个穿绛红衫骑洒花马的年轻人,不懂武林规矩,硬要骑着马过去……”
  “剑圣”江振东一听,立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不由沉声问:“什么武林规矩?是谁规定的,经过咱们家门口,一定要下马步行走过去?”
  江标八人一听,俱都愣了,其中一人斯斯艾艾的说:“可是,这些年来,所有骑马经过的人,都是下马走过去的啊!”
  “剑圣”江振东脸色一沉道:“那是他们自愿,我们也不便派个人站在街口,要他们不要下马走过去,但是,没有下马的人,也没有谁叫你们要人家下马呀?”
  另一个大汉却不服气地说:“可是,他也不能出手打人呀?”
  “剑圣”江振东沉声问:“是他找上门来的吗?”
  江标不敢隐瞒,只得恭声道:“回禀老爷,是江贵先生出声呼喝他下马……”
  江贵神色一惊,急忙解释道:“那小于神情冷漠,十分傲慢……”
  “剑圣”江振东脸色一沉问:“是不是你对那个年轻人称呼小子,人家才打你们?”
  江贵心头一震,当然不敢承认,只得否认道:“老爷一直教导小的们要懂礼貌,小的怎敢这样称呼他……”
  “剑圣”江振东眉一蹙问:“那他为什么打你们八人?”
  江贵急忙道:“小的请他下马,他不肯,小的问他知不知道这是谁的府第?他竟然点了点头……”
  早已怒气填胸的江明英再也忍不住怒声道:“爹!为是诚心前来找碴……”
  江标立即附和着正色道:“可不是,江贵就是咽不下这口气才出手拉他的马拢口,谁知,江贵的手还没伸出去,他已蓬的一脚把江贵踢退了七八步……”
  江明英越听越气,不由怒声问:“后来呢?”
  江标只得道:“后来我们七个也一涌而上,决心将他拖下马来……”
  江明英怒哼声道:“把他拖下来啦!你们也都倒下啦?”
  另一大汉急忙道:“我们根本就没摸到他,他把马一拉,右腿叭叭叭,就像装了机簧般,把我们七个也踢叭下啦!”
  江明英不由气得怒声问:“说了半天,他还是没有下马?”
  江标八人几乎是同时愤声道:“可不是,他还得意的拍了拍手,神气看了一眼四周看热闹的人……”
  江明英一听,更是怒不可抑,不由恨声道:“气死我了!”
  说罢,立即望着“剑圣”江振东,愤声要求道:“爹!孩儿一定要去追上他……”
  话未说完,神情十分凝重地江振东却伸手一指侧椅,道:“你先坐下!”
  江明英早已养成了超人的优越感,尤其,父亲是武林人尊敬的“剑圣”居然有人胆敢在府门前撒野,还打倒了八名守门的仆人,这若是被那些看热闹的人传出去,他江明英不有何颜面在三河县城混?
  尤其广场四周有那么多看热闹的人,竟然久久未见府里派人去追那小子,这要是传出去,也是一件极不光彩的事。
  是以,他顾不得你们平素的令出如山和管教严厉,继续怒声要求道:“爹!”
  爹字方自出口,江振东已怒目呵斥道:“坐下!”
  江明英一看爹生气了,心中一惊,赶紧恭声应了个是,恭谨的退后两步坐在椅上。
  “剑圣”江振东这才望着江标八人,沉声问:“那个年轻人真拍了拍手,神气的看了广场四周一眼,得意的走了吗?”
  江标八人原本想激起江明英的怒火,追上踢他们的青年为他们八人出口气。
  这时见老爷生了气,说谎的要被逐出门去,哪个还敢承认,纷纷不安的说:“小的当时被踢昏了,醒来他已经不见了。”
  “剑圣”江振东继续沉声问:“你们说那年轻人穿绛红长衫,骑红花在马,相貌生得如何?”
  江贵是第一个被踢倒的,抢先道:“相貌还不错,身体也结实的很,就是脸上冷的能刮下两斤冰来……”
  江明英肚子里有气没处泄,立即呵斥道:“简单扼要的说,少废话!”
  但是,“剑圣”江振东却凝重的问:“他的脸上怎么个冷法?”
  江贵见问,立即把雷霆雨紧蹙着眉头半睁着眼,嘴巴紧闭成个下弯的孤形样子学了一下。
  “剑圣”江振东一看,继续凝重的问:
  “他的佩剑可是一柄又细又长,剑柄上也系着红丝穗的红鞘剑……”
  话未说完,曾经攻击雷霆雨左侧的两个彪形大汉,连连颔首急声道:“不错不错,他的剑正和老爷说的一样……”
  “剑圣”江振东未待两人说完,已挥了个阻止手势道:“好了,你们都去休息吧!”
  说罢,又看了一眼先来报告的江旺和静立一角的两个仆妇侍女。
  江标八人一看老爷的凝重神情,知道洒花大马上的绛衫青年必是个厉害人物,这一顿八成是白挨了。
  是以,八人同时恭声应是,躬身退出厅去。
  两个仆妇和侍女,也和江旺走出了厅后门,大厅上就剩下了“剑圣”、江明英,以及当年追随“剑圣”行道江湖的老江禄。
  “剑圣”江振东直到江标等人完全走出大厅之后,才凝重的望着江明英,忧郁的问:“你知道这个不肯下马的青年人是谁?”
  江明英心知有异,立即摇头恭声道:“孩儿不知!”
  “剑圣”江振东沉重的吸了口气说:“他就是塞上煞星被人称为‘见光丧胆,出剑夺命,冷面铁心’的雷霆雨……”
  江明英听得俊面一变,脱口轻啊道:“就是他?”
  “剑圣”江振东凝重的点点头道:“我早该把他的情形告诉你们的……”
  老江禄这时也有些紧张的说:“老爷!他好端端的为什么到中原来?而且还过了黄河?”
  “剑圣”江振东忧虑的叹口气道:“只怕今后中原武林又要掀起一阵腥风血雨了……”
  江明英一向年轻气盛,眼高于顶,绝少服过别人。
  这时见他们满面忧郁,话意气馁,不由愤声问:“爹!他真的这么厉害吗?”
  话声甫落,“剑圣”江振东竟正色怒声道:“我郑重警告你,一旦遇到了他,绝不可和他交手,尤其不可撤剑!”
  江明英听得神色一惊,他根据他们的郑重严厉神情,知道雷霆雨的确是个厉害可怕的人物。
  但是,想到方才雷霆雨打倒了江标等人,不由气愤的问:“爹,他万一找上门来呢?”
  “剑圣”江振东只得黯然咬牙道:“那老夫也只好和他拚了!”
  江明英听得大吃一惊,这才知道连身边武林“剑圣”的父亲也不是雷霆雨的敌手。
  老江禄却鼓励性的沉声道:“老爷闯荡江湖,经过了多少大小阵仗,他雷霆雨只不过是个刚出道没几年的后生小伙子……”
  话未说完,“剑圣”江振东已黯然摇头自语的说:“没有用,他是武林近百年来难得一见的用剑高手,只要他出剑,没有哪一个能活命……”
  说此一顿,特地将目光注定在江明英的俊面上,加重语气黯然问:“你知道吗?‘见光丧胆’是你看到他的剑光丧胆,‘出剑夺命’是他的出剑夺你的命,‘冷面’是他的脸上从来没有笑容,‘铁心’是不论黑白两道,出剑绝不留情……”
  江明英虽然听得暗暗心惊,但仍些不服的问:“爹,即使是高的三四人……”
  话刚开口,“剑圣”江振东已沉重的说:“塞上七老曾联手围攻他……”
  江明英听得目光一亮,迫不及待的问:“结果呢?”
  “剑圣”江振东黯然道:“全部死在雷霆雨的剑下,无一幸免!”
  说此一顿,又望着惊得有些发愣的江明英,加重语气继续道:“这七个老人中的任何一人,爹都不是他们的敌手!”
  老江禄自小看着江明英长大,当然了解江明英的个性,因而趁机提醒道:“少爷,这便是老爷为什么不让你和雷霆雨动手的原因!”
  “剑圣”江振东又突然摇头道:“不,江禄你还没完全了解我的意思,我并不愿意我的儿子做个懦弱怕死的人……”
  江明英听得目光一亮,精神倏的一振,他原本丧失的雄心,一下子又高涨起来。
  只见“剑圣”江振东黯然继续道:“但是,他现在还不能死,他还没有娶妻,还没有尽到他的责任,还没有为江门留下后根……”
  江明英一听,就像有把刀突然戳在他的心上一样,不由痛心的说:“爹,孩儿不孝,这次前去南关打擂,不管胜败成否,孩儿都要马上结婚!”
  “剑圣”江振东含笑颔首道:“好!你去吧!爹等你的好消息!”
  但是,江明英却以坚定的口气,要求道:“爹!孩儿希望您老人家能把雷霆雨的往事说一遍……”
  “剑圣”江振东立即道:“今天爹累了,改天我再讲给你听!”
  说着已由椅上站起来,并特地一整脸色,再度警告道:“记住爹的话,绝对不可和雷霆雨交手!”
  跟着起身的江明英,深知自己的责任重大,立即恭声应了声是。
  “剑圣”江振东欣慰的点点头,迳自走出了后厅门。
  雷霆雨虽然教训了一顿“剑圣”宅门口的一群恶仆,但心中依然不能释怀。
  他认为“剑圣”江振东只是每十年论剑一次,由各大剑派颁赠的一个名号,并没有给予“剑圣”这么大的威风、气焰和要势!
  他沿途听到对“剑圣”江振东的评论尚不为恶,但他府上的家人如此蛮横无礼,“剑圣”江振东仍应负疏于教导的责任。
  尤其,方才听那些前去参加招亲擂的人们说,江振东的唯一儿子江明英,风流成性,曾经和许多武林世家的女儿发生过恋情。
  这些话虽然都都是酒楼茶肆间的传说,但无风不起浪,多少总会有那么一些些。
  在酒楼前将他喊往的云中凤,八成就是因为不信任江明英,所以才躲在酒楼上暗中监视。
  这时晌午已过,他腹中早已饿了,刚才他原本就要在那家洒楼打尖,但因看到云中凤的六个丫头在窗口探头探脑,所以才没有停下来。
  拨马转过街角,本想找一家酒楼饭馆,发现竟是一座小庙前的空场子。
  小庙不大,看型式里面供奉的可能是福德正神……土地公。
  土地庙后是片草丛,围了十多个百姓,并传来了一个老妇人的悲痛哭声!
  只听那老妇人悲切的哭声道:“可怜的莺儿呀!你怎的这么命苦,你为什么不知道喊人呀?……”
  雷霆雨见是老妇哭儿,立即拨马准备向前继续走去。
  但是,却听那老妇人继续哭声道:“这个杀千刀的江明英,仗着他爹是“剑圣”,就在光天化日下奸杀别人家的闺女……”
  雷霆雨一听老妇人哭骂“剑圣”的儿子江明英,目光冷电一闪,刚刚拨转的马头,立即又拨了回来,剑靴一催马腹,迳向土地庙前驰去。
  由于马蹄声响,立时引起庙后围观人的注意,纷纷转首向雷霆雨望来。
  雷霆雨举目一看,这才发现土地庙的墙根下,尚站着一个身穿绿缎绣花公子衫的瘦削青年。
  绿衫瘦削青年戴着一顶天蓝色的昵子帽,帽子已有些歪斜,猴样的瘦脸上渗满了汗水,正在那里愣愣的望着抚尸痛哭的老妇人。
  老妇人抚着尸体显然是个少女,虽然面色惨白,双目圆睁,舌头有些凸出口外,但根据她脸上的轮廓看,生前显然颇有几分姿色。
  只听老妇人继续哭骂道:“杀千刀的江明英,前几天见我女儿在溪边洗衣服,他还故意向我女儿笑一笑,没想到今天他就下了毒手……”
  就在这时,蓦闻有人急声道:“苏大娘,苏大娘,西关的杨长寿杨大爷来了……”
  老妇人管你什么杨大爷杨二爷,继续抚着女儿的尸体哭个不停。
  雷霆雨高坐马上,已驰到了小庙前不远,却发现一个身穿灰缎袍的瘦高老人,神情慌张,领着一个年轻仆人急步奔来。
  只见那个年青仆人,满头大汗,面色苍白,一见发愣的绿衫青年,立即举手一指,急声道:“老爷,老爷,少爷在那里!”
  灰袍老人一见,飞步奔了过去,同时惶急的问:“雄儿,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绿衫青年一定心神,惶得急忙沙哑着声音道:“爹,是江明英杀了苏姑娘……”
  灰袍老人正是家住西关“滚雷刀”杨长寿,绿衫青年就是他的独子杨自雄。
  “滚雷刀”杨长寿一听,立即宽慰的颔首道:“好好好,是江明英就好……”
  抚尸痛哭的老妇人已跑地望着“滚雷刀”杨长寿,哭声哀求道:“杨大爷,您要为我家莺儿伸冤报仇呀!江明英那畜牲,糟蹋了我的女儿不算,还把她给杀了,他的心肠也太犯毒了呀……”
  “滚雷刀”杨长寿立即走至老妇人的身边,伸手相扶道:“苏大娘,你放心,这一次我一定主持公道,叫那个丧德败行,风流成性的江明英为苏姑娘偿命……”
  说着,又直身望着十数围观的人,解释道:“我也是听我家杨聪回去报告说,小儿自雄在这儿发现江明英那畜牲对苏莺姑娘拉拉扯扯……”
  十数观众中的一个老人立即愤声道:“既然杨少爷看到为,为什么不出手阻止?”
  “滚雷刀”杨长寿急忙道:“小儿不会武功,哪敢出手阻止“剑圣”江老英雄的儿子?我怕江明英一看劣迹被人发现,杀了小儿灭口,特地匆匆赶来了……”
  雷霆雨已经到了小庙旁,这时听了“滚雷刀”杨长寿的话,才知道他率领着仆人赶来的原因。
  “滚雷刀”杨长寿说的“杨聪”,想必就是跟他前来的年轻仆人。
  但是,观众中另一个老人则有些怀疑的说:“若说江少爷行为有些随便,喜欢和漂亮的姑娘们在一起驰马打猎,这倒是不假,如果说他奸杀了莺莺姑娘,实在令人不敢相信……”
  “滚雷刀”杨长寿,立时老脸一沉,怒声道:“这是什么话?难不成是小儿胡说吗?”
  仍跪在地上的苏大娘也以坚定的口气哭声道:“不会错,一定是江家的那信畜牲……”
  身穿绿缎衫,帽子有些歪斜的杨自雄,突然举手一指十数观众中,沉声道:“不是光我一个人看到,他……他也看到了!”
  如此一指,十数观众纷纷惊异的看向自己的身后左右。
  雷霆雨当然也向十数观众中看去。
  只见一个身穿粗布衣的清秀青年,面色苍白,神情慌张,急忙否认道:“我没看清是江少爷,我没看清是江少爷……”
  绿衫青年杨自雄立即瞪着那个布衣青年,沉声道:“黄尚峰,你敢不说实话?”
  被称为黄尚峰的布衣青年吓得浑身一哆嗦,惊得急忙惶声道:“我只看到一个人在这儿跑了!我只看到一个人由这儿跑了……”
  怕急说话间,转身撒腿就跑。
  “滚雷刀”杨长寿一见,不由气的怒吼道:“黄尚峰回来!”
  但是,布衣青年黄尚峰,已飞快的奔进了不远处的几间民房通道内。
  气得浑身颤抖的杨长寿,转首望着青年仆人杨聪,怒声命令道:“去把他抓回来……”
  话未说完,突然发现神情冷峻,高坐马上的雷霆雨,就在小庙的旁边。
  “滚雷刀”杨长寿先是一呆,仔细一看,目光一亮,面色大变,惊得浑身猛的一哆嗦!
  但他想到现场还有这多人,只得强自一定心神,抱拳谦声问:“少侠可是姓雷?”
  雷霆雨双眉微微一耸,仅点了点头。
  “滚雷刀”杨长寿一看雷霆雨点了头,再度浑身一哆嗦,慌的急忙抱拳急声道:“果然是塞上俊彦,武林新秀,大名鼎鼎的雷霆雨雷少侠,幸会幸会,欢迎光临,欢迎光临……”
  说话之间,一面连连抱拳,一面急步走到了雷霆雨的洒花大马前,继续自我介绍道:“老朽杨长寿,近两年才搬来西关,江湖朋友给老朽赠了个匪号‘滚雷刀’……”
  雷霆雨的神情更冷了,仅淡然道:“久仰了!”
  说着,拎缰就待拨马。
  “滚雷刀”杨长寿一见,赶紧跨步继续谦声道:“雷少侠,舍下就在西关城外,务请赏光移驾,让老朽敬备薄肴,以尽地主之谊……”
  但是,雷霆雨依然冷冷地说:“谢了!”
  拨马向街上走去。
  “滚雷刀”杨长寿深觉机会难再,赶紧向着绿丝衫青年杨自雄,连连招手急声道:“雄儿快来,快来见见塞上英雄雷少侠……”
  杨自雄见雷霆雨如此冷淡父亲,心中早已怒火高炽,但父亲呼唤,又不敢违背,只得心不甘情不愿的走了过去。
  “滚雷刀”杨长寿见儿子慢吞吞地走过来,不由气得急声道:“快来见过大名鼎鼎的雷少侠……”
  说话间回头再看,雷霆雨已乘马走出数丈以外了。
  杨自雄哪里能忍耐,不由愤然哼声道:“什么……”
  话刚开口,“东西”两字还没说出,“滚雷刀”杨长寿已猛的给他一拐肘,蓬的一声捣在他的前胸上。
  杨自雄做梦也没想到爹会用肘捣他,一声闷哼,痛得他立时弯下腰去。
  但是。“滚雷刀”杨长寿却恍然似有所悟,急步奔至老妇人处,脱口急声道:“苏大娘,苏大娘,快磕头哀求雷少侠为莺莺姑娘报仇……”
  老妇人满面泪痕,神情茫然,不由迟疑的问:“他……他成吗?”
  “滚雷刀”杨长寿立即焦急的说:“你放心,别说一个江明英,就是十个二十个江明英也不是他的对手!”
  老妇人苏大娘一听,这才望着雷霆雨的背影,大声哭喊道:“雷少侠,求求您,杀了江明英那畜牲为小女报仇,我这里给您磕头了……”
  但是,雷霆雨已走进了大街拐角处,头也没回。
  拐过街角再没有迟疑,翻身下马,顺手将马缰搭在阶前的拴马柱上。
  由于晌午已过,酒保刚整理好桌椅,大都懒得再招呼客人。
  雷霆雨丢掉了手中的马缰,大步走进了酒楼。
  跑堂酒保店小二,阅人无数,经验丰富,眼皮子最精,一看雷霆雨的神情气势,赶紧满面堆笑的跑过来,一个哈腰恭声道:“爷!”
  雷霆雨微一颔首,迳向楼上走去。
  酒保深怕上面的伙计不知情,赶紧望着楼上呼喝:“雅座!大爷一位……”
  声音已经更宏亮了,而在“大爷”两个字上还特别加重了语气。”
  楼上听得一阵骚动,立时响起一声愉快肥喏!
  雷霆雨登上楼口一看,七八个酒保正满面含笑的快步迎过来。
  有的愉快的欢声喊爷,有的恭谨的肃手指着里面的雅座。
  雷霆雨见偌大的酒楼上近三十张桌子全空着,于是就在不远处的一张空桌上坐下来。
  恭迎的酒保赶紧跟过来,堆笑哈腰问:“爷,您想吃点什么……?”
  雷霆雨立即伸了一个食指道:“饭!”
  酒保继续问:“来点儿什么酒?”
  雷霆雨淡淡的摇了摇头。
  酒保二句话没敢说,恭声应了个是,转身向内朗唱问:“大爷的客饭一个,上好的!”
  朗唱完毕,再度向着雷霆雨,哈腰恭声道:“爷!您稍等,马上到。”
  不一会的工夫,两菜一汤一磁钵的白米干饭已摆在了桌上。
  另一个酒保赶紧为雷霆雨添一饭碗。
  雷霆雨端起饭碗,刚挟了一口鸡丝菲菜,下面的酒保再度朗声道:“看座!大爷五位……”
  几个酒保一听,只得含笑又向梯口迎去。
  雷霆雨根本不去理会,兀白吃他自己的。
  随着肆无忌惮的谈论欢笑和脚步声,一下子涌上五个衣着不一的壮汉来。
  由于他们的身着劲衣,携有武器,当然都是武林人物。
  几个酒保一见,纷纷欢声道:“啊!原来是张爷李爷和丁爷五位,请请请,雅座……”
  其中一个粗宏声音的壮汉立即爽快的说:“就在这儿好了,随便些,随便些!”
  说话间,几个酒保已将五人引到中央一张大圆桌上坐下来。
  雷霆雨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只听一个酒保愉快的问:“今天府上没开伙呀,直到现在才午饭……”
  其中一人笑着说:“到南关看妞儿的招亲擂去了嘛!”
  另一个酒保含笑讥声道:“五位爷都是有了夫人的人……”
  五个壮汉中至少有三人哈哈笑着说:“去看看热闹嘛!黄脸婆们哪能管那么多……”
  一个酒保突然关切的问:“丁大爷!招亲擂打的怎样?”
  姓丁的壮汉“唔!”了一声道:“我看,这样打下去非出人命不可!”
  几个酒保同时惊异的“噢?”了一声问:“怎么回事?那位司马姗姗姑娘还真的出重手呀……”
  另一个细嗓音的壮汉正色道:“小姐儿厉害的很,不但剑术高明,那两只春葱般的小手更不饶人……”
  被称呼丁爷的汉子惊口道:“你们知道巢湖一霸杜金蛟吧?……”
  几个酒保同时说:“知道哇!听说他不但水功好,一双铁掌也败过不少高手……”
  另一个酒保则关切的问:“怎么?杜金蛟也去打招亲擂去啦?”
  那位大嗓门儿的张爷哼声道:“他小子根本就没有资格上台,可是他硬说他今年才刚刚二十七……”
  几个酒保同时不服的说:“胡扯嘛!他今年至少也有四十出头了!”
  那位李爷则愤声道:“他上了台还不算,还在交手之际伸出毛毛大手占小姐儿的便宜……”
  一个酒保揣测道:“姗姗姑娘发脾气啦?”
  姓李的立即得意的说:“那还和他客气,一声娇叱,旋身飞腿,‘蓬’的一声正好踢在前胸上,他小子就像断了线的风筝,飞下台去……”
  几个酒保听得脱口惊“啊!”道:“那还有命吗?”
  五个大汉有些幸灾乐祸的同时哼声道:“由三丈多高的擂台上被踢下来那还好的了?鲜血吐了一盆多,当场就晕了过去,我们离开时还没救醒过来……”
  其中一个酒保立即恍然道:“我说呢!好久没有听到彩声传来了……”
  两个大汉同时道:“出了人命了嘛!”
  就在说话的同时,楼下的酒保又呼喝了声楼上看座。
  由于楼上已弥漫着酒香,五个大汉想必已经喝起来。
  几个酒保一听又来了酒客,纷纷又迎向了梯口。
  随着“咚咚”的脚步声,只听一个愤声道:“这还有没有天理,这还有没有王法?光天化日之下,不但奸污了人家的闺女,事后还把人家的闺女给掐死啦!”
  说话之间,楼梯口又走上来两个人。
  几个酒保一见,同时欢声招呼道:“胡爷!吴爷!坐坐坐……”
  雷霆雨知道两人说的是苏大娘的女儿莺莺被人奸杀的事,因而头也没有转,继续吃他的饭。
  只听被称为胡爷吴爷两人,一见酒保们,立时愤声道:“嗨!你们不知道,苏大娘的女儿被人拉到土地庙后的草窝里奸杀了呀!”
  几个酒保听得大吃一惊,脱口惊啊问:“真的呀!凶手是谁?这么缺德……”
  姓吴的轻蔑哼声道:“还会有谁?当然是风流成性,见一个爱一个,玩过了就丢掉的江明英啊……”
  话未说完,中央桌上的五人中,突然有人怒声问:“放你娘的屁!你说是谁?”
  胡吴两人听得神色一惊,但仍同时怒声道:“就是你们江家的无耻畜牲江明英……”
  话未说完,中央桌上的五人已轰的一声站起来,同时大骂道:“放你娘的屁,老子们宰了你们两个狗娘养的!”
  大骂声中,呛啷连声,刀剑同时掣在了手中。
  几个酒保一见,大惊失色,慌的同时劝解道:“张爷,李爷,千万不要生气,大家都住在一个城里……”
  仍站在梯口的胡吴两人也不甘示弱,同时撤出了兵器,怒声道:“你们神气啥?仗着你们是‘剑圣’江家雇的打手,人多势众?……”
  江府的五人立即道:“老子和你们一个对一个,先宰了你们再去找杨长寿评理!”
  已经吃饱的雷霆雨,看也没看,立即淡然道:“出去!”
  声音虽不高大,但双方七个大汉和酒保们去都已听进耳里,俱都转首向雷霆雨看去。
  只见雷霆雨两手扶着左右桌缘,半睁着眼睛望着桌面,神情冷峻,紧皱着眉头,连眼角都没有斜看他们。
  胡吴两人一看,立即递了个眼神,沉声道:“好!咱们出去。”
  说着,转身就向梯口走去。
  “剑圣”江府的五名护院,一向都具有浓厚的优越感,上楼时虽然看了雷霆雨一眼,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这时见雷霆雨叫他们出去,心里当然有气,正待说什么,发现在吴两人趁机要跑,立即怒喝道:“站住!不说清楚休想下楼!”
  怒喝声中,其中一人已提刀向楼口追去。
  雷霆雨看也没看,再度沉而有力的说了句:“出去!”
  提刀追赶的那人见胡吴两人已飞快的沿梯逃下楼去,知道追赶已经不及,一股怒气,立时转到雷霆雨的身上。
  是以,倏的转身,提刀走向了雷霆雨,同时怒喝道:“你是什么东西要你来管大爷们的事?”
  说话之间已到了雷霆雨的桌前,并伸刀在雷霆雨的面前晃了晃。
  岂知,就在他示威性的一伸刀,雷霆雨两手一绕,依然沉声道:“出去!”
  一声惊叫,人影飞起,提刀大汉的身体已穿出窗口,直向楼下街上扑去。
  几个酒保一见,同时惊啊,俱都呆了!
  其余四个护院早已大喝一声,各提兵器,同时扑向了雷霆雨。
  雷霆雨冷哼一声,旋身挫肩,出手如电,惊呼嗥叫声中,四个大汉“蓬蓬蓬”,你的头碰上了窗楣,他的肩撞上了窗台,但仍翻翻滚滚的跌出了窗外。
  楼下街上除了“咚咚”声响的闷哼外,再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几个酒保完全吓傻了,同时也暗暗庆幸,一开始就没敢慢待这位爷,否则,由窗口丢下楼去,很可能就是他们几个。
  虽然发生了打斗,所幸这位爷的身手干净俐落,不但没砸烂桌子踢断椅腿,就连个汤匙都没打碎,稍时掌柜的来了,又要连声念佛了。
  雷霆雨再一次和“剑圣”府上的护院动了手,心时对江家的看法又增了一层厌恶,当然,对江明英奸杀苏大娘的女儿的事,他多少有些相信了。
  他缓缓站起身来,在怀里掏出一块碎银,“叮”的一声丢在桌面上,迳向梯口走去。
  几个酒保巴不得雷霆雨早些离去,怕的是“剑圣”府上又涌来了大批护院的打手,那时恐怕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是以,一见雷霆雨走向梯口,赶紧含笑欢声道:“谢大爷的赏!备大爷的马!”
  雷霆雨刚刚走到梯口,即见一个十三四岁的小花子,神情紧张,面色苍白,一面频频回头看向楼外的大街,一面有些颤抖的向楼上走来。
  一看这情形,雷霆雨立即停止了脚步。
  几个在身后恭送的酒保,一看小花子挡住了雷霆雨下楼的去路,真是又急又气,个个恨的牙痒痒的,却又不敢怒声喝斥。
  当前的一个酒保,只得耐着性子和声催促道:“二狗子,快闪开……”
  话刚开口,被称为二狗子的小花子浑身一哆嗦,惊得忙抬头向上看来。
  另一个酒保则咬牙切齿,暗中连连挥手,示意二狗子赶快离开。
  但是,浑身微抖,面色如土,一对小眼里充满了惊惧的二狗子,突然望着雷霆雨,急声道:“大爷……江家少爷……去打擂了……”
  了字出口,急忙转身,一溜烟的跑了出去。
  雷霆雨连习惯性的眉头耸一耸都没有,迈步向楼下走去。
  几个酒保暗暗欢喜,同时欢声呼喝道:“大爷的马!”
  呼喝甫落,楼下立即响起欢声回应道:“备好啦!”
  雷霆雨走下楼梯,即见楼下的酒保们个个含笑恭送,另一个酒保拉着他的洒花马,早巳恭谨的等候在楼外门阶下。
  江府上的五个护院早已不见了,但两街看热闹的人,仍紧张的躲在附近的商家内偷瞧。
  雷霆雨接过丝缰,踏镫上马,洒花马立时向前走去。
  两街偷偷看热闹的人这才纷纷将头探出来,发现那位神情冷峻,一脸煞气的绛衫青年,去的正是南关大街。
第二章 智擒真凶
  一座三丈多高的大擂台,搭建在南关大街外的空场上,只见人山人海,熙攘喧哗,大都是来至各地的年少豪侠,看来至少一万五千多人。
  雷霆雨骑着洒花马,出了南关街口,正向着擂台场上的人群走去。
  招亲擂又开始了,上面正有人在交手。
  一个是身穿银缎劲衣的健壮青年,另一个则是年约十七八岁的美丽少女。
  和银缎劲衣青年对掌的美丽少女,当然就是这次设擂招亲的正主儿……司马姗姗。司马姗姗穿一身宝蓝亮缎绣有细小银花的紧身劲衣,虽然娇躯瘦小,但看来却十分均匀健美。
  她生得的确很秀丽,柳眉凤目,琼鼻樱口,白如凝脂的皮肤,一张桃形脸,长长的秀发,用丝巾束了个马尾,随着她轻灵的身法在肩后飞舞。
  她的身手十分矫健,掌势诡谲犀利,柔时慢,刚时疾,明眼人一看便知,那穿银缎劲衣青年,绝不她的敌手。
  擂台的后缘彩棚下横设了三张披红大椅子,正中坐着一位瘦高老者,右椅上坐着位面色红润的老妇人,左首的大椅子则空着。
  瘦高老者年约六十七八岁,着深灰长衫,奕奕有神,颏下修了五绺灰须。
  老妇人也有六十上下年纪,着黑蓝上衣,黑褶长裙,她和瘦高老人俱都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正在交手对掌的健壮青年和司马姗姗。
  雷霆雨在途中听说司马姗姗的父亲是富绅,根本不会武功。
  如今坐在台上的老者和老妇人,目光炯炯,气度沉稳,显然都具有了极不俗的武功根基。
  传说司马姗姗在华山学剑,坐在台中的老者和老妇人,很可能是她师门华山派的长辈,换句话说,也就是这次招亲摆的主擂人。
  打量间,不觉已到了人群的背后边缘。
  也就在洒花马刚要自动停止的同时,喧哗议论的人声中,突然传来一声娇哼!
  雷霆雨目光一任,立时发现了云中凤率领着她的六个俏丽丫头,就立在不远的人群中。
  云中凤的神情冰冷,微撇着鲜红小嘴儿,正以极轻蔑的目光冷冷的望着他。
  六个俏丽丫头,个个神情凝重,虽然有些惊异迷惑的望着他,却没有了在酒楼上看到的那股子活泼劲儿,也没有像麻雀儿似喳碴说个不停。
  雷霆雨一看云中凤等人在附近,未让洒花马停止,拨缰向右绕去。
  但他看得出,云中凤等人已经得到了江明英前来打擂的消息,但仍未知道江明英奸杀了苏莺莺的丑闻。
  岂知,就在他拨马走去的同时,忽听一个丫头哼声道:“看他那副样子,看到我们好像看到鬼似的……”
  雷霆雨听得耸了耸眉头,听声音知道说话的是那个最刁钻的小蛉。
  只听另一个丫头接口沉声道:“他不是讨厌咱们吗?咱们偏偏跟着他……”
  一个高嗓门的,可能是小蝉,轻蔑的哼声道:“他讨厌看到咱们,咱们还讨厌看到他呢!像块寒铁心的,冷冰冰的走过来,冷冰冰的走过去,浑身没有四两力气,说话只说三四个字……”
  另一个声音细细的丫头急忙接口道:“就是呀!多说一个字就会累死他似的……”
  话未说完,蓦闻云中凤低斥道:“好啦!闭上你们的嘴!”
  但是,刁钻的小蛉却关切的低声问:“小姐,你不是说他的心已经死了吗?这一辈子再也不会娶老婆了吗?……”
  高嗓门的小蝉急忙附和着问:“是呀?他怎么又前来打招亲擂了呢?”
  另一个丫头立即讥声道:“他若是上了台呀!哼!不把司马姗姗吓死才怪呢!”
  话声甫落,全场突然暴起一声如雷烈彩。
  只见台上的司马姗姗,一式“巧弹琵琶”,竟将那个银缎劲衣青年弹退了四五步。
  司马姗姗急忙抱拳歉意道:“少侠承让了!”
  满面通红的银缎劲衣青年急忙抱拳,但却要求:“在下在四十七招上失手,只差三招即可比剑,不知可否允在下与姑娘再以剑论高下……”
  话未说完,坐在正中大椅上的瘦高老者已含笑起身,向着银缎衣青年,抱拳歉声道:“擂榜告示上写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不以规矩不能成方圆,请恕我们碍难答应少侠的要求……”
  台下的近万英豪早已鼓噪起来,不少人急于上台,是以,俱都希望银缎劲衣青年赶快下去。
  银缎劲衣青年知道难以如愿,只得满面羞惭的纵至台边,飞身纵下台去。
  也就在银缎劲衣青年下台的同时,台下群豪中立即响起一声朗喝道:“在下来会司马姑娘!”
  朗喝声中,只见一个身穿紫缎英雄衫的俊美青年,迳由群豪中飞身纵上了擂台,群豪立时报以热烈的轻呼和烈彩。
  已经勒住座马的雷霆雨看得心中一动,急忙转首去看不远处的云中凤。
  大多数人都知道,云中凤和江明英的感情很好,她很可能就是江家未来的少夫人,他只要看看云中凤的神情变化,便知道上台的英俊青年是不是江明英。
  但是,当他转首一看时,心头猛的一震,赶紧将头回过来。
  因为,云中凤率领着六个俏丽丫头,竟真的由那边人群中跟了过来,而且,就站在他的马后。
  云中凤冷冷地望着他,神色间充满了轻蔑和不屑。
  六个俏丽丫头,更是冲着他撇小嘴耸鼻头。
  云中凤一见雷霆雨回过头去,立即冷冷的问:“怎么?我们不可以换位置吗?”
  雷霆雨没有吭声,略微一抖丝缰,继续向右绕去。
  就在洒花马起步的同时,已听“小蛾”得意的说:“他怕咱们小姐耶!”
  高嗓门的小蝉立即哼声道:“咱们小姐是一团火,专烧他这种木头人……”
  雷霆雨引马向右绕去,对身后几个丫头的话,充耳不闻。
  他知道,云中凤和她的六个心腹丫头,都误以为他是前来打擂了。
  他懒得理任何人,当然也不会接她们的喳。
  不过,他根据云中凤和六个丫头的神情,业已断定登上擂台的紫衫俊美青年绝不是江明英。
  因为,仍跟在马后的云中凤,即使因为江明英前来打擂,下定决定今后不再理他了,只怕她现在看到江明英上台,神情也不会如此镇定。
  他抬头向台上看去,司马姗姗和紫衣衫俊美青年已经交上了手。
  他第一眼就看出来,紫衫青年掌势刚猛,变化多端,司马姗姗要想胜他只怕很难。
  果然,就在第二十一招上,紫衫青年身形猛的侧身斜走,紧接着一招“闭关拒佛”,双掌一推,立时按在了司马姗姗的香肩和玉臂上。
  司马姗姗娇靥一红,藉势点足向右横移了五步。
  紫衫青年收掌肃立,含笑抱拳谦声道:“承蒙姑娘礼让了。”
  司马姗姗却神情凝重,也跟着抱拳说了几句话,但被台下冲天如雷的彩声给淹没了,没有人听清她说了些什么。
  就在司马姗姗把话说完,全场人彩场未绝的同时,正中大椅上的瘦高老人,已将身边的一柄精钢剑,交由一个壮汉棒过来。
  台下群豪一见大汉送剑,烈彩戛然停止,但仍热烈的议论着。
  雷霆雨再度勒住了马势,他看得有些迷惑不解。
  因为,司马姗姗神情凝重,右首大椅上的老妇人面带隐忧,只有正中大椅上的瘦高老者,依然保持着沉稳镇定的神情。
  雷霆雨觉得紫衫青年一表人才,英挺健美,掌势刚猛不俗,剑术自然也不会差到哪里。
  但是,根据司马姗姗和老妇人的神情,似乎暗透焦急,深怕紫衫青年获胜似的,真不知他们所希望的是个什么样的女婿?
  心念间,司马姗姗已接过了剑,“呛”的一声,寒光电闪,剑一出鞘,顺手将剑鞘丢还给大汉。
  紫衫青年也翻腕撤出了背后宝剑,看他神情兴奋,面带喜色,显然对赢得司马姗姗这个如花似玉老婆已有了极大的把握。
  只见司马姗姗首先叩剑抱拳道:“请赐招!”
  司马姗姗不再客套,剑诀一领,脱口娇叱,玉腕一振,挺剑就刺,显然是一招“仙人指路”。
  紫衫青年知道这招“仙人指路”可虚可实,因而横剑凝立,等待司马姗姗这一招用老,或中途变化另外一种招式。
  果然,司马姗姗剑出一半,突然扭腕一翻,寒光一闪,幻起三朵剑花,分取紫衫青年的上中下。
  这时,紫衫青年才引剑斜走,疾演“彩凤三点分”,分别点向司马姗姗的三朵剑花。
  但是,司马姗姗娇躯一扭,招式立变,一阵区练翻滚,有如长江大河般,层层巨浪,绵绵不断,一波接一波的卷向了紫衫俊美青年。
  想是紫衫俊美青年一心想娶司马姗姗为妻,为了怕伤到她,招式不敢递实,处处留有余地。
  是以,这时一见司马姗姗,全力进攻,又狠又疾,似乎三剑两剑就要将他置于死地,心中一惊,竭力格避,因而被逼的一连退后了数步。
  紫衫俊美青年极力企图挽回颓势,但是,全力抢攻的司马姗姗绝不给他喘息的机会。
  这时全场一万五千多名各路英豪,个个屏息,俱都瞪大了眼睛注视着擂台上,深怕一眨眼错过了那一方致胜一剑机会。
  雷霆雨高坐马上,虽然半睁着眼睛,却看的十分清楚,当然也感到十分迷惑!
  他见了司马姗姗的全力以赴,不知道她是在选女婿,抑或是在对付血海仇人!
  就在第三十招上,紫衫俊美青年突然大喝道:“住手!”
  司马姗姗一见,只得停止攻击,卓立横剑,一双美目迷惑地望着紫衫俊美青年。
  正中大椅上的老人却起身望着紫衫青年,迷惑地问:“再有二十招少侠即可被选了,何以半途而废?”
  紫衫俊美青年哂然一笑道:“司马姑娘以为到了黄山论剑的始信峰上,忘了这儿是招亲擂台了!”
  把话说完,倏然转身,提着宝剑纵下了擂台。
  也许是台上没有分出胜负,也许是紫衫青年自动纵下擂台而台下英豪们感到意外,全场竟没有哪一个人热烈鼓掌或高声喝彩。
  司马姗姗神情有些落寞,眉目间暗透着懊恼,她默默地提剑走回到左首大椅前坐下。
  这时,全场才掀起了如沸的议论声。
  雷霆雨见江明英一直没有上台,不禁有些怀疑小花子送去的消息是否确实?
  就在他感到迷惑之际,跟在马后的云中凤和她的六个丫头已有人不解地说:“奇怪呀?她要选个什么样的女婿呢?难道真的在等江少爷?”
  小萤立即哼声道:“江少爷已经有了咱们小姐,他才不会上台呢……”
  小蜓急忙附和着说:“就是嘛!江少爷要上台早已上了……”
  小蝉却迷惑不解的问:“可是,既然不上台,他为什么还要前来?”
  雷霆雨一听,知道江明英的确来了,现在当然挤在人群中。
  心念间,已听小蜓回答道:“前来看热闹嘛!你看,台下一万多人,难道都是来打擂的呀?”
  说此一顿,又刁钻的讥声道:“说不定有人真的想上台,只是怕把人家美如天仙的姗姗姑娘给吓坏罢了!”
  雷霆雨听得耸一耸眉头,他断定很可能讽讥的就是他。
  果然,只听高嗓门的小蝉哼声道:“他呀!他是出了名的剑夺命,那么如花似玉的美人儿,他真舍的呀?”
  雷霆雨听得倏然升起一股怒火,正待回头瞪她们几人一眼,蓦闻云中凤有些颤抖的说:“他已挤向台前了……原来他……”
  一听云中凤激动颤抖的声音,雷霆雨立时明白了是谁挤向了台前。
  只听六个俏丽丫头同时紧张的愤声问:“小姐,他在哪儿?”
  云中凤悲愤地颤声道:“已经到了右台角了,他今天还特别换了一件崭新的粉红公子衫……”
  雷霆雨正苦找不到江明英,一听崭新的粉红公子衫,立时凝目向右台角方向看去。
  举目一看,果然有个二十五六岁的英挺俊美青年,正在人群缓缓向台前挤去。
  雷霆雨打量一下距离,只要在中间群豪的头顶上垫足一下,就可直接飞上台去。
  但是,他不愿意这样做,除非万不得已,绝不轻易践踏别人的头顶或肩头。
  就在他刚刚挤进人群中的同时,蓦闻机警的小蝶低呼道:“小姐小姐,您快看,他也去打擂了!”
  接着是小蛾五人的意外惊啊声!
  只听云中凤伤心悲愤的说:“难道天下男子都是薄情无义的寡信的人吗?”
  话声甫落,又听小萤吃惊地说:“不对呀小姐,江少爷已经上台了,他还去作什么?”
  雷霆雨一听,这才发现江明英果然已飞上了擂台。
  只见他英挺俊拔,飘逸潇洒,向着后台老者和老妇人含笑拱手,谦声道:“晚辈江明英,特一向姗姗姑娘请教!”
  只见正中大椅上的瘦高老者目光一亮,立即站起身来,拱手还礼道:“原来是‘剑圣’江老英雄的公子……”
  江明英赶紧拱手欠身道:“不敢,晚辈江明英!”
  台下群众一听是江明英,立时鼓噪议论起来。
  雷霆雨觉得更奇怪了,“剑圣”江振东的儿子江明英上了台,依然没见老者和老妇人,以及司马姗姗三人神色间有一些高兴。
  老妇人的脸上有些颤抖,心情显然极为激动。
  司马姗姗仍坐在大椅上没动,神情看来更凝重了。
  只见瘦高老者望着江明英,继续问:“江少侠可看过擂榜告示了?”
  江明英微一欠身,恭声道:“晚辈已知道全部打擂须知了……”
  瘦高老者立即蹙眉沉声问:“那江少侠为何身不佩剑?”
  雷霆雨向上一看,这才发现江明英果然没有佩剑,当然也感到不解。
  但是,江明英却含笑谦声道:“晚辈知道前辈这儿备有宝剑,随便取一把就可以了!”
  话虽说的平淡,但话意中却充满了自信和骄傲。
  高瘦老者霜眉一蹙,虽然有些不满,但仍勉强颔首道:“好吧!现在开始!”
  司马姗姗已经由大椅上站起来,神情凝重的走到江明英的对面五步处,立即拱手沉声道:“江少侠请!”
  江明英星目闪辉,朱唇含笑,愉快地拱手还礼,和声道:“司马姑娘清赐招!”
  司马姗姗再不迟疑,剔眉娇叱“有僭了!”
  娇叱声中,飞向前扑,一双春葱似的玉掌迎空一挥,右掌呼的一声劈向了江明英的面门。
  江明英塌肩侧面,略微跨步,司马姗姗劈出一掌立时落空。
  司马姗姗不待他还手,一个进步欺身,左掌向上一翻,继续拍向了江明英的面门。
  江明英倏退一步,上身微扬,司马姗姗的左掌再度击空了!
  司马姗姗的娇靥顿时一红,这才恍然明白江明英有心让她前三招。
  虽说这是一种礼貌,但也是一种羞辱。
  是以,一声娇叱,旋身飞腿,呼的一声小剑靴已踢向了江明英的额眉。
  台下群豪一见,立时发出一阵惊啊!
  因为司马姗姗的腿上功夫十分了得,像身为惊人的“巢湖一霸”杜金蛟就曾被她一脚踢下擂台,直到被他的属下抬走还没有苏醒起来。
  这时见司马姗姗又开始起脚,当然都替江明英捏了一把冷汗!
  岂知,江明英上身微微向后一仰,司马姗姗的银花蓝缎小剑靴就在他的眉头上踢过去,看来毫厘之差没有踢在江明英的额头上。
  台下群豪一见,立即暴起一阵冲天如雷烈彩!
  娇靥通红的司马姗姗竟倏的收掌退步,怒目瞪着江明英,怒声问:“你卖弄够了吧?”
  江明英看得一愣,只得含笑道:“姑娘小心,在下要出招了!”
  了字出口,倏的进步欺身,双掌一分,迳取向司马姗姗的香肩和面门,掌速既快,落着又准,称得上一闪即至。
  司马姗姗原准备也让江明英三招,收回一些失去的光彩,岂知,刚见江明英出掌,掌风已经袭面,紧跟着掌影已到了眼前。
  她这一惊非同小可,一声娇叱,疾退两步,左掌向右一拨,右掌闪电上托。
  但是,就在她出掌的同时,江明英的掌势突然滑落,分取她的肋腰。
  这变化太快了,马司姗姗不由惊得脱口娇呼,娇躯一躬,猛退三步。
  岂知,江明英的身法如影随形,双掌就像附在她的身上一般,掌影一幻,又到了她的面门香肩上。
  司马姗姗大吃一惊,双掌乱舞,连连退步,业已到了手忙脚乱的境况,遑论抢攻反扑,礼让他三招了。
  台下群豪第一次看到有人把司马姗姗逼到这种地步,因而呼喝不断,连声欢呼,彩声震耳欲聋!
  司马姗姗连连后退,不停失声惊呼,江明英如果再不住手,势必把司马姗姗逼下台去。
  老脸已经铁青的瘦高老人一看,立即起身沉喝道:“好了!住手!”
  江明英一听,只得急忙收掌站住,立即向着满面羞红,有些气喘的司马姗姗,抱拳歉声道:“在下收掌不及,尚望司马姑娘原谅!”
  司马姗姗却娇哼一声,向着后台六个大汉一伸手,依然怒目瞪着江明英,怒声道:“拿剑来!”
  这时台下群豪都愣了,觉得这已不像打擂招亲,倒真的有些像那位自动下台的紫衫青年所说的……到了黄山论剑的始峰上。
  雷霆雨一开始就觉得气氛有些不对,认为司马姗姗招亲擂很可能另有目的,只是他乍然揣不出原因来罢了。
  尤其令他不解的是,不但瘦高老人脸色铁青,就是那位老妇人也在那儿气得咬牙切齿,目光中暗透着懊恼怨毒!
  雷霆雨觉得该上台了,万一江明英三剑两剑打败司马姗姗,而江明英又确实是奸杀苏大娘女儿的真正凶手,那岂不害惨了司马姗姗一辈子?
  是以,就在两个大汉,双手剑,分别走向江明英和司马姗姗的同时,他已震耳一声大喝道:“慢着!”
  大喝声中,腾空而起,就在十数丈外的人群中,飞身纵上了擂台。
  群豪看得先是一愣,接着掀起一片哗然惊叫声,闹不清怎会发生了这种事情。
  因为,按照擂榜打擂须知的告示上规定,必须等上台的人下台后,另一个才可以上去。
  如今江明英还在台上,而且对掌已经获胜,这位绛衫佩剑青年,竟然违反规定强行登台,显然是怕江明英夺走了他心爱的司马姗姗。
  于是,有的人认为绛衫青年原本就和司马姗姗相识,有的则认为绛衫青年根本就是司马姗姗的心上人。
  你一言,他一语,议论纷纷,顿时乱成一片。
  但是,一登上擂台的雷霆雨,立即望着江明英,冷冷的问:“你可是江明英?”
  江明英也闹不清是怎么回事?这时见问,只得颔首道:“在下正是!”
  答话之间,特别注意打量雷霆雨的衣着、佩剑,以及他脸上的冷峻威厉神情。
  雷霆雨继续问:“可认识苏大娘的女儿?”
  恰在这时,江明英也正巧想起了雷霆雨,正是前去他家宅门口,没有下马就踢倒了八个看门护院的“寒上煞星”。
  想到父亲的一再警告,心中陡然一惊,俊面神色立变,但仍本能的颔首回答道:“认识!见过几次面……”
  话未说完,先是一愣的瘦高老人和老妇人,已同时怒冲冲地奔过来,由瘦高老人怒声问:“你想干什么?”
  雷霆雨见江明英面色大变,更有几分相信了。
  正待出手擒拿,蓦见瘦高老人和老妇人奔过来,只得沉声道:“没你们的事!”
  话刚开口,原本就又羞又怒的司马姗姗,顿时大怒,剔眉怒叱道:“大胆狂徒,胆敢闹事,看掌!”
  怒叱声中,急步向前,玉掌一挥,直掴雷霆雨的面门。
  雷霆雨本就不满司马姗姗假藉招亲设擂,实际上很可能另有目的,因而一见她玉掌掴来,左掌一绕,已将她的玉腕握住。
  司马姗姗武功不俗,一见手腕被擒,怒叱一声,飞起一腿!
  但是,就在她起腿的同时,站在原地动都没动的雷霆雨,轻哼一声,振腕一抖,司马姗姗一声惊呼,娇躯腾空而起,立被抖了几个悬空筋斗。
  瘦高老人一见,面色大变,怒喝一声:“住手”,呼的就是一拳,直捣雷霆雨的肋肩。
  老妇人更是不敢怠慢,惊呼一声,飞身前扑,伸出双手就去接救司马姗姗。
  就在老妇人扑向司马姗姗的同时,瘦高老人已被雷霆雨右掌轻轻一拨,猛的旋了两上转身,终于拿桩不稳,“咚”的一声跌在擂台上。
  江明英一向精明,尤其机警,他既然知道了雷霆雨的来历底细,绝不会再待在那儿等着出丑。
  是以,一见司马姗姗出掌,立即飞身纵向了台边,瘦高老人怒喝时,他已向下纵去。
  雷霆雨虽然对付着司马姗姗,但眼睛仍盯着江明英。
  这时见江明英向台下纵去,一面拨倒了瘦高老人一面大喝道:“不要跑!”
  大喝声中,也飞身向台边纵去。
  但是,落进老妇人臂弯里的司马姗姗,一声怒叱,挺身跃起,一个空中扭身,再度扑向了雷霆雨。
  雷霆雨看也不看,身形一闪已纵下了台去。
  司马姗姗一见,望着两个捧剑发愣的大汉,怒声命令道:“拿剑来!”
  就近的一个大汉急忙一定心神,双手一送,将剑抛给了司马姗姗。
  但是,仍倒地上的瘦高老人突然惶声道:“姗儿姗儿!他可能是‘塞上煞星’雷……”
  话未说完,“叭”的一声接剑在手的司马姗姗已恨声道:“他就是十殿阎君我也要他还我个公道!”
  道字出口,倏然转身,飞身纵下台去。
  这时台下早已大乱,你惊呼,他喝叫,你推过来,他挤过去,纷纷想挤到擂台右边去看热闹。
  因为,先纵下擂台的江明英业已逃出入群,迳向正西如飞驰去,而刚刚追下来的雷霆雨,只得在一个壮汉的肩头上略微一点足,凌空纵出了人群外。
  但是,凌空纵落人群外的雷霆雨,正待展开身法向江明英追去,只见面前红影一闪,双目噙满了泪水的云中凤已挡在他的面前!
  只见云中凤双手一拦愤声问:“雷霆雨,你为什么要追他?”
  附近涌过来的群豪根本闹不清江明英为什么逃跑,这时一听云中凤称呼绛衫青年“雷霆雨”,不少人听得脱口惊啊,急忙刹住了跟进的身势。
  但是,后面涌水般涌过来看热闹的人,那容他们站住不动,随着嘈杂的喧叫声,又把他们推了过来。
  雷霆雨心急去追江明英,但他也知道,如不说服云中凤,她绝不会让他顺利地前去。
  是以,目注云中凤,冷冷地问:“你想知道?”
  云中凤毫不迟疑的沉声道:“当然!”
  雷霆雨沉声道:“他奸杀了苏大娘的女儿……”
  话未说完,云中凤已怒叫道:“他绝不会!”
  紧跟云中凤身后奔过来的六个俏丽丫头也齐声呵斥道:“你胡说,江少爷不是那种人!”
  雷霆雨立即问:“那他为什么跑?”
  六个丫头同时愤声道:“那是因你‘出剑夺命’,杀的人太多了!”
  雷霆雨轻蔑地哼了一声,突然向西追去,身法之快,有如一缕轻烟。
  看着挤出人群的司马姗姗,脱口焦急的尖呼道:“拦住他!拦住他!”
  涌至附近的群豪都知道雷霆雨的底细来历,哪一个还敢拦截他?再说,他那快如追风的身法,谁又能追上他?
  但是,挤出人群的司马姗姗,依然提着宝剑,飞身向西追去。
  也就在这时,正西蓦然传来一声尖锐入云的口哨。
  紧接着,擂场东边立时传来一声烈马吹嘶!
  云中凤听得美目一亮,望着小娥六人脱口急声道:“快!截住他的洒花马!”
  说话之间,只见雷霆雨的洒花大马,昂首竖鬃,怒嘶连声,挟着一阵急如骤雨的蹄声和扬尘,直向这边如飞奔来。
  六个俏丽丫头一见,纷纷娇声疾呼,同时向前迎去。
  但是,洒花大马一见六个俏丽丫头,双耳直竖,马目闪光,一声接着一声怒嘶,飞奔的更快了!
  群豪一见,俱都大惊,纷纷惊呼道:“小心!小心!”
  但是,飞奔而至的洒花大马,一声怒嘶,腾身而起,越过六个俏丽丫头的头上,直飞过去。
  六个俏丽丫头虽然都有拉住洒花大马的决心,但看了这等声势,也不由惊得纷纷娇呼,急忙弯腰低头。
  提剑追去的司马姗姗焉肯放过这个机会,只要她骑上了洒花马,不怕追不上雷霆雨。
  是以,一面飞驰,一面蓄势以待,一等洒花马驰至近前,一声娇叱,飞身疾扑,伸手就去抓洒花马的银鬃和缰绳。
  但是,洒花马是塞外千万匹中选一的宝驹,哪能这么轻易被人捉住?再说,就算司马姗姗捉住缰绳,洒花马也未必让她骑!”
  只见洒花马一声怒嘶,身形斜窜,尾股向下一塌,使得司马姗姗刚要扳住马鞍的手,就在它的光滑马股上滑了过去。
  司马姗姗身形一个踉跄,险些一头栽在地上。
  她一声惊呼,急忙拿桩,直身转首一看,洒花大马已飞奔到数十丈外,正等在道旁的雷霆雨近前。
  只见雷霆雨随着飞驰的洒花马疾追,接着点足飞身,极优美曼妙地坐落在马鞍上。
  洒花马昂首一声怒嘶,身形骤然加快,绕过西南城角,如飞向前追去。
  高坐马上的雷霆雨,一直盯着前面飞身疾驰江明英,他下定决心,今天一定要将江明英捉住。
  由于江明英听到“苏大娘的女儿”面色大变,接着又纵下擂台急急逃走,因而雷霆雨已确定江明英就是奸杀苏莺莺的凶手了。
  他看得出来,江明英相当精明,他落荒而逃,却不敢进城。
  因为,江明英知道,就是他逃回家中,他雷霆雨也会追进宅里去,何况他也怕他父亲“剑圣”江振东知道这件事情。
  只见身穿崭新粉红公子衫的江明英,身形如飞,频频回头,沿着乡道直向数里外的茂林丘陵地带驰去。
  雷霆雨看得出来,江明英的轻功的确不俗,因而不禁暗暗焦急。
  因为,他的洒花马虽然疾驰如飞,但前面的树林已不足三五里地,尤其,距离前面的江明英更近。
  他对江明英的聪明十分佩服,两侧都是麦田,但他不采取捷径由麦田飞驰。
  那是因为江明英非常清楚,他雷霆雨坐骑宝马,在麦田中照样飞驰,而他徒步施展轻功,就大大的影响了速度。
  距离正在一步一步的拉近中,蓦见前面的树林内,沿着乡道如飞驰出了一队人马。
  在前急急飞驰的江明英一看,立即折身驰进了麦田,特地让那队人马驰过来。
  雷霆雨凝目一看,只见那队人马约有二十几骑,一式墨绿劲衣,身携各种不同的兵器。
  当前马上是个年约二十四五的青年,生得浓眉环眼,狮鼻方口,黄黑色的皮肤,颏下蓄了一圈寸多长的蜷曲闹腮胡。
  狮鼻青年神情冷傲,目光直视,腰上挂了一柄多环大砍刀,显然有几分蛮力。
  跟在狮鼻青年马后两边的,有尖嘴猴腮老者,有孤媚艳丽少妇,一个胖大的和尚,一个妙龄道姑,其余近二十人都是横眉竖眼的粗壮打手。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队人马是某一个帮会或门派的人,因为连他们中的和尚道姑都穿着墨绿色的僧衣和道袍。
  胖大和尚扛着一柄双环方便铲,妙龄道姑则背插宝剑,手持金丝拂尘。
  狐媚艳丽少妇背插双刀,尖嘴猴腮老者,蓄了几根狗缨胡,徒手未携兵器。
  由于双方俱是快马飞奔,转瞬之间已到了数十丈外,而且依然没有减低马速的意思。
  大队人马上的壮汉,个个怒形于色,俱都目光炯炯,一致怨毒地瞪着雷霆雨。
  紧接着,一阵呼喝,人马突然向左右麦田中散开了。
  雷霆雨一心想捉住江明英,也正准备拨马由麦田中绕过去。
  如今对方人马突然散开,挡住了左右麦田二十丈以外,再想绕过去已不可能了!
  雷霆雨双眉一耸,凝目再向远处看去,发现绕过马队的江明英,已经驰到了丘陵成林的前缘,而且,正有些得意地回头向这边看。
  就在他举目察看间,对面一阵马嘶蹄乱,扬尘滚滚弥漫中,二十几人已连声呼喝着将马停在十数丈外。
  雷霆雨一看,只得将马也停下来。
  就在他勒住坐马的同时,停在麦田中的二十几名壮汉,几乎是同时指着雷霆雨,怒声呵斥道:“不长眼的东西,看到我家三少爷的马队驰来,为什么不闪开?”
  雷霆雨不能顺利的去追江明英,原就十分懊恼,而江明英偏偏又伞在林前看热闹,心中更加不快。
  这时见对方气势凌人,蛮横无理,立即淡然问:“路是你们家的?”
  二十几名大汉被问得神情一呆,就是傲气十足的狮鼻青年,以及冷冷看着雷霆雨的老者、和尚、少妇道姑等人,也不由同时一愣,大感意外。
  二十几名大汉的几人一定神,同时举手一指,继续怒斥道:“你小子的眼睛长哪里去了?这么大队人马,你没看到?”
  雷霆雨淡然摇头道:“我的眼睛是看人的!”
  言下之意,你们不是人,所以我没看到。
  二十几名大汉一听,顿时大怒,一阵呼喝,有的撤兵器,有的就要纵下马去。
  但是,尖嘴猴腮,蓄了几根狗缨胡的瘦小老人却皮笑肉不笑举起手来。
  左右马上二十几名大汉一见,立时安静下来,但仍怒目愤愤的瞪着雷霆雨。
  瘦小老人右手捻着狗缨胡,歪着头,瞪着眼,望着雷霆雨,尖声细气的问:“你知道这位是谁吗?”
  说着,肃手指了指傲然端坐马上的狮鼻青年。
  雷霆雨看也不看,仅淡然摇了摇头,嘴巴都懒得开。
  瘦小老人虽然有些不快,但仍介绍道:“这位就是武林第一世家‘阎王寨’老寨主的三公子金幼豹,你阁下知道吗?”
  雷霆雨这一次连头也懒得摇了。
  瘦小老人的神色一变,显然有些生气了,不由提高了一些声音道:“告诉你,今天算你小子好运气,我家三少爷前去南关打擂,决心将司马姗姗姑娘娶回去……”
  雷霆雨一听,哂然一笑道:“正好,她就在后面,你们去娶吧!”
  狮鼻青年金幼豹等人一听,纷纷举目向雷霆雨的马后远处望去。
  蓦见狐媚少妇目光一亮,举手一指,欢声道:“三少爷,在那儿,道边的草丛后,不过,一个穿红衣,一个穿蓝衣,只是不知哪个是司马姗姗?”
  雷霆雨一听,知道云中凤也跟来了,想是看到这边发生了事情先躲在草丛后看个究竟。
  心念间,已听到那个妙龄道姑含笑道:“管她哪个是,两个一块儿捉……”
  狮鼻青年金幼豹立时咧嘴笑了。
  胖大和尚则郎声赞了声“好!”
  雷霆雨立即道:“那你们快去捉吧!在下要走了!”
  说罢提缰,就待趋马向前。
  但是,一双媚眼很少离开雷霆雨的狐媚少妇却嗲声“哟!”了一声道:“怎么着,连个不是也不向我们三少爷道一声歉就想走呀?”
  雷霆雨淡然道:“在下从不道歉?”
  妙龄道姑含笑道:“不道歉也可以,那就得拿出点儿什么来给大家瞧瞧!”
  胖大和尚朗声赞好道:“出去几个弟兄,先掂掂他小子的份量!”
  话声甫落,左右二十几名大汉,一阵暴喏,纷纷跳下马来。
  尖嘴猴腮老人是个深谋远虑人物,他一看雷霆雨的神情气势,便知不是那些泛泛之辈。
  是以,急忙伸头向头狮鼻青年金幼豹,压低声音建议道:“三少爷,老朽认为,咱们应该先办正经事要紧……”
  话未说完,狐媚少妇和妙龄道姑已同时嗲声道:“我说顾师爷呀!你忘了‘杀鸡儆猴’那句话啦?给小子一点儿颜色看,也正好警告一下司马姗姗,乖乖的跟着咱们三少爷走,少打歪念头!”
  那位尖嘴猴腮的顾师爷一听,立即欣然道:“好,那就开始吧!”
  吧字出口,两边立时响起数声暴喝,十名大汉分别由左右麦田中纵过来,立即将雷霆雨团团围住。
  狐媚少妇眼瞟着雷霆雨,含笑嗲声道:“下马吧!有本事就尽量施为,可别被打的鼻青脸肿趴在地下!”
  雷霆雨神情冷峻,毫无表情,他的眼非但没有张开,似乎闭的更小了,唇角也几乎拉到下巴上。
  他不慌不忙地翻身下马,顺手将马缰向鞍头上一放,轻轻拍了下圆润光滑的马股,洒花马低嘶一声,纵蹄奔出了圈外。
  尖嘴猴腮的顾师爷一看,神色立变,急忙又向着十数大汉呶了呶嘴。
  十数大汉一见,立即飞身散开,又在外围包了一圈。
  内圈的十名大汉一见,胆气顿时一壮,大喝一声,同时向中间的雷霆雨攻去。
  雷霆雨直到十名大汉的拳掌近身,他才猛的一个旋身,拳掌兼旋,双腿飞踢,蓬叭清响,闷哼连声,惨叫惊嗥不停,人影横飞中,挟杂着“哇哇”呕血声。
  那阵突然爆发的红云狂飙,震撼得附近地面都微颤动!
  绛红身影一敛,同时响起十名大汉的坠地声,有的鲜血狂吐,有的滚了几滚再也没有动。
  傻了!眨眼工夫之前还是十个怒叱暴喝的威猛大汉,转眼工夫之后,全部躺在了地上,一个个命赴黄泉!外围的十数大汉,张口瞪眼,面色惨白,个个浑身颤抖着缓缓退向身后。
  金幼豹五人同样的张大了嘴巴瞪大了眼,个个面色惨白,他们似乎也不敢相信,方才还活蹦乱跳的十个人,如今都已倒在地上断了呼吸!
  张大嘴巴翻白眼的顾师爷,坐在马上身体一旋,呼的一声栽下来,咚的一声跌在了地上,鼻口眼睛沾满了泥土,显然已经气绝!
  狐媚少妇神色一惊,急定心神,脱口颤呼道:“三三三……三少爷……顾顾……顾师爷……他他……他吓死了……”
  傲然卓立的雷霆雨立即冷哼一声道:“那是他幸运。”
  金幼豹、胖和尚以及妙龄道姑三人也急定心神收回了惊魂!
  妙龄道姑首先望着胖大和尚,颤抖着声音急声道:“了凡……你有金钟罩铁布衫……”
  如此一提醒,胖大和尚了凡的胆气顿时一壮,大喝一声,飞身下马,一横手中方便铲,怒目厉声问:“你你你……是哪一派的门人弟子……?”
  话未说完,自觉还有一张王牌了凡的三少爷金幼豹,伸手挥了个阻止手势,同按鞍头纵下马来。
  狐媚少妇、妙龄道姑,以为金幼豹要大家联手围攻雷霆雨,因而也跟着翻身下马。
  金幼豹先叮当当的撤出了九环大砍刀,左手一指雷霆雨,剔眉怒声道:“你既然敢与武林第一豪门世家为敌,想必大有来历……”
  雷霆雨冷冷一笑道:“在下只听说中原武林有‘四大坏’还没听说什么第一豪门……”
  想到自己刀枪不入的了凡又神气起来,立即怒斥道:“那是你小子孤陋寡闻……”
  金幼豹却迷惑地怒声问:“什么叫‘四大坏’?”
  雷霆雨道:“傲世堡、仙女宫、阎王寨、死亡谷……”
  金幼豹一听,顿时大怒,一抡手中大砍刀,飞身前扑,同时怒骂道:“放你娘的屁,你敢骂‘阎王寨’是‘四大坏’?”
  怒喝声中,一式“力劈华山”,大砍刀照准雷霆雨的天灵盖狠狠劈下。
  任何人看得出,金幼豹抢先出手,就是要雷霆雨没有拔剑的机会,在他以为,雷霆雨只凭一双肉掌,绝对打不过他有兵器的人。
  岂知,雷霆雨冷哼一声,身形侧闪,左手叭的一声抓住砍下的刀背,右掌如刀,反臂切向了金幼豹的颈间。
  只见金幼豹大惊失色,魂飞天外,张口发出一声惊恐惨嗥!
  惨嗥方自出口,已听“卜”的一声,雷霆雨右掌过处,金幼豹的头颅已飞,无头尸体顺着雷霆雨一抖之势,直冲出十步以外,才“蓬”的一声栽在地上,人头也跟着落在麦田里。
  了凡、道姑、狐媚少妇神色一变,再一次亡魂丧胆,浑身打颤,知道今天煞星照命,活命无望了。
  尤其身具横练功夫了凡一见雷霆雨施展了掌刀,自知多凶吉少,只得望着雷霆雨,哆哆嗦嗦的颤声问:“少少……少侠……您您……您到底是哪一位?”
  雷霆雨淡然道:“雷霆雨!”
  大名一出口,当真是如雷贯顶,了凡、道姑、狐媚少妇,三人几乎是同时尖嗥一声,惶声哀道:“少侠饶命……少侠饶命呀……”
  哀号声中,妙龄道姑狐媚少妇已“咚”的一声跪在地上。
  了凡则将手中的双铁铲杖,“当”的一声掷在地上,同时惶声道:“少爷……我手上已没有了兵器……我知道您一向不杀……不过手的人……”
  雷霆雨神色轻蔑,目光如灯,嘿嘿冷笑中,缓步向了凡面前走去。
  了凡一见,大惊失色,魂飞天外,嘶嗥一声,转身狂逃!
  雷霆雨一个箭步向前,俯身捡起了铁铲杖,右臂一掷,铁铲杖去势如电,一闪已到了十数丈外的了凡脑后。
  只见飞铲过处,秃头激飞,了凡的无头尸体,喷出一腔如如鲜血,继续向前冲了七八步,“蓬”的一声栽在麦田边上。
  叩头如捣蒜的狐媚少妇和妙龄道姑一看,同时哀号一声:“请看在玉莲仙姑的份上,饶了我们吧!”把话说完,娇躯一旋,咚的一声晕厥在地上。
  雷霆雨一听“玉莲”两字,心头立时一阵绞痛,就像猛的被刀扎了一般,仰头看了看蓝天,大步走进了麦田。
  洒花马一见,欢嘶一声奔了过来。
  雷霆雨认镫上马,沿着一条田中小道,直向正北驰去。
  隐身在数十丈外的草丛中的司马姗姗和云中凤,娇靥苍白,神情为惑,似乎闹不清雷霆雨为什么没有继续去追江明英。
  两人缓缓站起,愣愣地望着雷霆雨向北驰去的人马背影,不知道他要去哪里?
  司马姗姗首先迷惑的说:“他为什么黯然神伤的走了呢?”
  云中凤揣测问:“可能是听到有人提起黄玉莲的名字吧?!”
  司马姗姗立即惊异地问:“玉莲仙姑是谁?”
  云中凤道:“就是他青梅竹马时的玩伴,也是他喜爱的女孩黄玉莲,乳名叫莲姑!”
  云中凤解释道:“因为雷霆雨带着她去寻仇,不幸她被仇家给杀了……”
  司马姗姗听得脱口惊啊道:“所以雷霆雨就成了现在的样子?”
  云中凤黯然一叹道:“不止黄玉莲一个女孩子,还有他仇家的女儿东方明珠,也因痴爱他而自杀了……”
  司马姗姗再度失声惊啊道:“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难道他们事前不知他们两家有仇?”
  云中凤无心再谈雷霆雨的往事,立即恍然道:“噢!我要去找那个风流成性?寡情薄义的江明英去了,再见!”
  见字出口,迳向正西驰去。
  前面数十丈外倒卧了一大片尸体,趴在麦田里逃命的十数‘阎王寨’的打手大汉,虽见雷霆雨走远,依然不敢站起来,他们骑来的马,也三五成群的散在麦田里。
  云中凤哪管那些,驰进麦田,绕过那片尸体,直向正西那片丘陵茂林前急急驰去。
  雷霆雨虽然想到莲姑十分难过,但他捉拿江明英的决心却没有改变。
  他骑着马疾驰,直奔正北一里外小树间的几间茅屋,对正西那片丘陵茂林,看也不看一眼。
  奔至几间茅屋前,才发现那已坍塌,早已没有了人烟。
  雷霆雨一进入茅屋间,立即习身下马,一个箭步纵到了急驰向了正西那片丘陵茂林前。
  他刚才一听说云中凤也来了,便决定要利用云中凤作引导,不怕找不到江明英。
  这时见她驰向了茂林前,哪敢怠慢,回身将马拉进一间茅屋内,立即飞身向西驰去。
  他早已看清了地形,由这几间茅屋处向四延伸,是一片连接正西丘陵茂林的斜坡地,而且兼有一排排的小树丛,正好让他作为掩蔽。
  雷霆雨必须加速飞驰才能不会失去云中凤进入茂林后的踪迹。
  是以,他就利用斜坡上时断时续的小树丛为掩护,快闪疾避,很快地到达了的天陵茂林的北缘,立即折身向南驰去。
  前进足有数百丈,蓦闻前面传来了急步飞奔的脚步声。
  凝目一看,正是云中凤,她正继续向深处驰去,而且,目闪冷辉,神情气愤,鲜红的小嘴闭得紧紧的,充分显示了她对江明英的气愤和不满。
  雷霆雨既然发现了云中凤,便算找到了江明英,他只要小心地跟着她前进应可成功了。
  虽然如此说,但雷霆雨仍不敢大意,因为云中凤不但是个性情刚烈的女子,也称得上是侠女中的高手,万一被她发现跟踪,照了面很不好应付。
  他似轻灵小巧的功夫远远跟在身后,绝不让自己的身上发出任何声音。
  只见云中凤身形不停,又翻过两个树木茂密的丘陵,直奔一片爬满了葛藤的乱石巨岩前。
  那些乱石巨岩,高低不一,错综复杂,高者四五丈,低的也有一丈多,如果不知情的人进到里面,很难再顺利的走出来。
  但是,云中凤到了乱石巨岩前,身形不停,就在两座巨岩之间,飞身纵了进去。
  雷霆雨一看,知道云中凤和江明英常来此地玩,为了怕失去云中凤的踪迹,加速向前扑去。
  也就在他纵落在两座巨岩入口处的同时,里面蓦然响起江明英意外惊呼道:“小凤妹是你?……”
  话刚开口,已听云中凤怒叱道:“谁是你的小凤妹?从今以后,永远不准你再这样称呼我!”
  江明英似乎有些心虚,立即妥协的说:“好好好,你怎么来了?……”
  云中凤立即嗔声道:“我为什么不能来?”
  江明英懊恼的说:“你这样会把那煞星引到这儿来呀!”
  里面一静,云中凤显然吃了一惊,但仍听她沉声道:“绝对不会,他已经走了!”
  江明英哪里肯信,立即问:“他为什么走?”
  云中凤解释道:“那个道姑的少妇,跪在地上哀求他,要他看在死去的黄玉莲的面子上饶了她们两个,他仰脸看了看天就走了……”
  话未说完,已听江明英黯然一叹道:“雷霆雨的武功太高强了,和他交手简直是鸡蛋碰石头!”
  说此一顿,继续有些惊悸的说:“当时也看到了,那贼和尚丢了兵器都逃命了,他依然捡起铁铲杖将他杀了……”
  只听云中凤哼声道:“要不塞外的武林英豪,为什么称他‘冷面铁心’呢!”
  江明英则感慨的说:“我爹对我说,他‘出剑夺命’,刚才他连柄都没有摸,那么多人的命就被他夺走了……”
  云中凤问:“你都看到了?”
  江明英道:“我也是刚回来,不然,你怎会在这儿碰到我?”
  雷霆雨一听,知道这片乱岩范围极大,如非跟着云中凤来,只怕很难找到他。
  心念间,已听云中凤愤愤的哼声道:“我看雷霆雨绝不会放过你,他一定会把你的心剜出来,交给苏大娘去她女儿的灵前活祭……”
  未等说明,已听江明英吃惊的说:“小凤,你在胡说什么么?”
  只听云中凤怒声娇叱道:“你少在我面前装糊涂,你奸杀了苏大娘的女儿苏莺莺,你当我不知道哇?”
  江明英想是又惊又怒,连声大吼道:“胡说,胡说,这简直是含血喷人,我江明英怎会做出这种丧德败行,辱没祖宗的事?”
  说此一顿,特地又郑重地说:“想想看,我们俩有多少次单独在一起,我可曾碰过你?……”
  云中凤想是又羞又气,不由怒声阻止道:“好啦好啦,不要扯我们的事!”
  说此一顿,又放缓了一些声音,继续沉声道:“最初我也不相信,可是,雷霆雨上了台,你为什么吓得脸色发白,转身就跑?”
  江明英立即无可奈何地说:“那是我爹一再地警告我,要我碰见了他,绝对不可和他交手……”
  云中凤不解地沉声问:“江伯父为什么警告你?”
  江明英有些懊恼的说:“还不是为了雷霆雨把宅门口的护院都打晕了……”
  云中凤立即道:“那是一场误会,雷霆雨根本不知道经过你家门人一定要下马走过去……”
  江明英却迷惑的说:“可是,我去打擂的时候,听人说,他又把我家的五个护院由酒楼上丢到大街上去……”
  话未说完,已听云中凤恨恨的怒声道:“想到你去打擂我就恨得牙痒痒的,我找你来就是告诉你,从今以后,咱们谁也不要理谁……”
  江明英焦急的说:“小凤妹……”
  话刚开口,云中凤已怒叱道:“告诉过你,以后不准再这样称呼我!”
  江明英急忙道:“你听我说……”
  云中凤怒叱道:“我不要听!”
  江明英也有些生气的说:“告诉你,司马姗姗打擂是别有居心的!”
  云中凤哼声道:“她只是想尽快找个丈夫早一些嫁出去……”
  江明英立即道:“你错了,在我前边上台的孙剑友,身为‘飞云山庄’的少庄主,家大业大,剑术并不比我差,她却故意以同归于尽的打法硬把他气跑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云中凤正在又妒又气之中,立即轻蔑地讥声道:“等你呀!”
  岂知,江明英竟正色道:“对了!……”
  云中凤突然升起一股怒火,大声问:“你说什么?你敢故意拿话气我?”
  江明英立即道:“我不和你争吵,我只问你,你可知道擂台上的老者和老婆婆是谁?”
  云中凤立即没好气地说:“我管他们是谁!”
  江明英却郑重地说:“我告诉你,他们就是司马姗姗的师叔和师姑,华山剑派的长老……”
  云中凤哼了一声没有说话,显然也认识那个老人和老婆婆。
  江明英继续凝重的说:“她等我上台是想要我当场出丑,并不是真的想嫁给我……”
  云中凤立即沉声问:“为什么?”
  江朋英道:“因为他们华山派三次论剑都没能和我爹交手,而他们又坚信他们华山派的剑术一定比我爹的剑术高明……”
  雷霆雨听至此处,恍然大悟,对擂台上的老者老妇人,看到江明英的掌招上获胜后,何以气的脸色泛青,目光怨毒的原因了!
  但是听云中凤却沉声道:“照你这么说,为了证明你父亲的剑术无敌,你势必打胜司马姗姗不可,我问你,胜了以后怎么办?”
  是呀!雷霆雨的心中也正想到了这个问题。
  岂知,江明英竟振振有词地说:“那时我们会站出来告诉司马姗姗,你我相爱在先……”
  话未说完,云中凤已狠狠地“呸”了一声,道:“谁和你相爱?别在那里作梦了,我宁愿嫁给雷霆雨那个木人,也不会嫁给你……”
  江明英立即哼声道:“人家是大名鼎鼎,轰动武林的大人物,黑白两道人人闻名丧胆的煞星,你?你配得上人家吗?”
  云中凤气得有些发抖的恨声道:“好,江明英,我一定作给你看!”
  雷霆雨听得心中一惊,同时暗呼糟糕,好端端的把他扯进去了,心里头要多懊恼有多懊恼!
  只听江明英继续讥声道:“人家见过多少美貌贤淑的女孩子,有的温柔体贴,有的能通情达理……”
  云中凤立即哼声道:“告诉你,这些我照样可以作的到……”
  江明英冷冷一笑道:“你呀?你只会倔强任性,无理取闹,人家雷霆雨不会要你的……”
  忽听云中凤断然颤声道:“好!江明英,你等着瞧,我一定要雷霆雨亲口告诉你,他要娶我!”
  “他要娶我”四个字说的斩钉截铁,强而有力,语气中充满了自信。
  江明英似乎有些气馁了,但仍冷哼一声道:“你最好不要说的如此有把握,我再向你说一遍,他不会要你的!”
  岂知,云中凤竟断然怒声道:“他不要我就当场死给他看!”
  雷霆雨听得大吃一惊,顿时呆了,不由暗暗向天祷告道:“但愿她说的是一句气话!”
  心念间,两座巨岩间红影一闪,云中凤已满面怒容的飞身纵出来。
  但是,一身崭新一粉红公子衫的江明英,也跟着飞身纵了出来。
  只见云中凤倏然刹住身势,回头怒目斥声问:“你跟出来干什么?”
  江明英立即道:“我要回家!”
  云中凤哼声道:“让雷霆雨碰见了,他一定杀了你?”
  江明英毫无所惧地说:“如果是为了莺莺的事,在没弄清真像前,他绝不会向我下手,除非他是个浑人!”
  云中凤似乎觉得有理,哼了一声,飞身疾奔,直向林外驰去。
  江明英也立时飞身紧跟,几个飞纵,两人的身影已消失在浓密的林荫间。
  雷霆雨愣愣地站在那株大树后,首先想到的问题是三河县不能再待下去了。
  他原本就没有确定江明英就是凶手,只是江明英见了他面色大变,转身逃走,他才有些相信。
  现在,他根据江明英和云中凤的对话,业已肯定了凶手不是江明英,那么真的凶手是谁呢?
  首先他想到是那个逃走的布衣清秀青年黄尚峰。
  因为,他断定当时也在场的黄尚峰一定看到了真正凶手是谁。
  当然,“滚雷刀”杨长寿的儿子杨自雄也是目击者之一,但是,他根据种种迹象看出来,杨家父子显然与“剑圣”江振东家有些嫌隙。
  首先是杨长寿谈到江明英是咬牙切齿,愤声怨毒。
  其次是他派出了大批家人四出散播江明英奸杀了苏大娘女儿的消息,希望全城的人都能知道这件事。
  最令雷霆雨感到厌恶的,还是他的家人特地雇了个小花子,跑到酒楼上去报告江明英前去打擂的事。
  由此种种判断,被他在酒楼上掷下的五个江家护院的事,很可能是他们父子派的人,特地去告诉给江明英的。
  杨家父子的居心已极为明显,想藉他雷霆雨来为他们父子出气,也许有一点儿坐山观虎斗的意味。
  心念至此,他不由摇了摇头,哂然笑了。
  他转身走向林外,他要先找到黄尚峰,问明了真相后再办这件令人发指的奸杀案,绝不能让凶手逍遥法外。
  但是,他也下定决心,这件事一办完,便火速离开三河县。
  三河县城的北关大街,较为南关和东关都要热闹!
  雷霆雨觉得自己在那么多的英豪面前登上擂台,和那么多的人照了面,决定到北关大街上来住店吃饭。
  他从在洒花大马上,举目向街一看,发现行人中的武林人物并不比东南西三关的大街上少。
  雷霆雨看得蹙了蹙眉头,断定司马姗姗的招亲擂,只是要打败“剑圣”的儿子,为他们华山派净回一些光彩,招亲擂应该不会再举行了。
  既然街上有那么多的武林人物,他决定就在街口找一家客栈住下来。
  举目一看,不处就有一家车马大客栈,立即趋马向前。
  他的马刚一拨缰,两个满面含笑的店伙立即发现了他,虽在八九十丈外,已经开始迎过来,嘴里尚不停的招呼着“爷!”
  雷霆雨以为这家客栈对待客人特别亲切,也未放在心上,任由店伙将他的马拉到店门下,他才翻身下马。
  里面的店伙一见,又有一人满面堆笑的快步迎过来。
  拉马的店伙急忙吩咐道:“这位是东跨院的雷爷……”
  话刚开口,里面来的店伙已欢声道:“掌柜的已经有了交代……”
  雷霆雨双眉一蹙,沉声道:“慢着!”
  三个店伙同时哈腰道:“爷!您有什么吩咐?”
  雷霆雨冷漠的问:“你们认得我?”
  三个店伙同时正色道:“是呀!掌柜的亲自出来向小的们交代,雷爷身穿绛红英雄衫,佩朱红宝剑,坐洒花马……”
  雷霆雨未待店伙话完,伸手将马拉回来,转身走向店外。
  三个店伙看得一愣,急步跟在马后,同时急呼道:“雷爷!雷爷!”
  急呼声中,雷霆雨已拉马走出了店外。
  三个店伙一看,只得无可奈何地刹住了脚步,其他店伙愣愣地望着,似乎也闹不清这是怎么回事儿。
  雷霆雨拉马前进,决定另换一家。
  他断定这又是杨家父子搞的花样,希望藉此拉关系,笼络他。
  由于距离街口不远,附近行人尚不太多,即使如此,仍引起不少人对他的注意,尤其几个身着劲衣的武林人物,更是神情紧张,暗透畏惧,立即躲进附近的店铺内。
  雷霆雨对这些早已司空见惯,根本不放在心上,拉着马迳向斜对面更具规模大的客栈前走去。
  就在这时,斜横里匆匆走过去一个头梳两个头弱,身穿白而红花裤褂的少女。
  正想着心事的雷霆雨,一看那熟悉的发辫、身段、以及衣着和背影,心头猛的一震,脱口欢呼道:“莲姑!”
  欢呼声中,拉马刹住了身势。
  走过去的布衣裤褂少女闻声回头,一见神情兴奋的雷霆雨望着她,立即迷惑的问:“你认识我?”
  雷霆雨一看转过脸来的布衣少女,圆圆的脸,弯弯的眉,小巧的鼻子鲜红的嘴,额上蓬蓬的刘海下,一双长长睫毛的眯眯眼,不由兴奋的欢声道:“啊!你真是莲姑!我不是在做梦吧……”
  说话之间,已不自觉地拉马走向了布衣少女身前。
  布衣少女虽然并不美丽,但看起来十分甜。
  这时见雷霆雨兴奋的走向她,而且亲切的直呼她的乳名,不由惊异问:“你是谁?”
  雷霆雨毫不迟疑的说:“我是你的雷霆雨哥呀!你不认得我啦?”
  布衣少女见雷霆雨说出这么亲昵的称呼,娇靥顿时通红,赶紧摇了摇头,并羞急的说:“我要去找我哥哥去了!”
  说转转身,急步向街口走去。
  雷霆雨看得心头一阵绞痛,恍惚的神志也立时跌回了现实。
  他愣愣地望着快步离去的布衣少女背影,同时也想起了黄玉莲早已被仇家杀死了,这个人世上,已不可能再有活着,的莲姑!
  但是,他揉了下眼睛再看,觉得一点也不错,布衣少女就是黄玉莲的化身,不管身材,容貌、发型和衣着,无一不酷肖。
  他不由在心里问自己:世上真有一模一样的人吗?
  他愣愣地站在街中央,直到街口的两个人将布衣少女喊走了,他才黯然落寞的拉马走向了另一家客栈的大门前。
  他当然看到附近的人都以迷惑惊异的目光望着他,但他却不知道大家惊异的原因,那就是在他未看到那位布衣少女前,神情威厉,一脸煞气,令人望之,打从心眼里产生畏惧感。
  但是,当他看到布衣少女时,神情兴奋,双目如星,立时变成了一位英姿勃发,充满了朝气的爽朗青年。
  雷霆雨的心又死了,他原本英雄英挺俊朗的面庞,又恢复了他原来的威煞神情。
  他拉着洒花马,刚到堂皇客栈的大门前,里面的几个店伙一看,目光倏的一亮,立时有三个店伙恭谨的快步迎出来。
  雷霆雨一看,两道浓黑人鬓剑眉蹙的更紧了,他断定这一家,可能也有人为他预定了房间。
  果然,三个店伙一到近前,立即含笑恭声道:“雷爷,您来的正巧,后花园荷塘上的水榭刚为您布置好,酒席马上就送到……”
  话未说完,发现雷霆雨一声没吭,拉着马就要走,不由又同时急呼道:“雷爷,雷爷,您不能走呀!姑娘已经在水榭上等您啦!”
  雷霆雨听得心中一动,当然大感意外,立即回头沉声问:“什么姑娘?”
  其中一个店伙急忙含笑解释道:“可能是位替姑娘办事的小妹……”
  雷霆雨一听是个侍女,不由迷惑的“噢?”了一声。
  另一个店伙特地两手比划着,解释道:“大大的眼睛,桃型脸,年纪十六七岁,头上一边梳了个如意,红衣红裤红鞋子……”
  雷霆雨先是一惊,接着飞身上马,直向街口外纵马驰去。
  他现在已经知道了代他订房间的是谁了,当然是云中凤,因为店伙形容的小姑娘,正是她六个俏丽丫头中的一人,只是不知道是哪一个而已。
  他知道,东关西关和南关的客栈都不要去问了,八成都订了房间派了有人,说不定,一个不慎还会碰上云中凤她本人。
  一想云中凤这么作,就不由得暗暗心惊,他看得出,云中凤向江明英说的并不是一句气话,而是真的要作给江明英看的。
  心及此,决定到附近的乡镇小店里去住一宿,明天再回来打听黄尚峰的住处,向他问明真凶是谁!
  看着到达街口,蓦然传来一阵吵杂人声,其中尚有一个女子悲切哭泣声!
  雷霆雨出了街口一看,只见二十几名老少观众,正围在数十丈外的麦田里在那儿比手划脚地大声谈论。
  那阵悲切的女子哭声,就在那堆人群中传出。
  雷霆雨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但有人在那儿哭总不会是好事。
  蓦闻一个中年人的声音劝慰道:“莲姑,光哭也不是办法,你要赶快回去喊你爹娘来呀……”
  雷霆雨本待飞马继续向北驰去,这时一听“莲姑”,心头猛的一震,有如正中雷击,猛的一战,拨马就向麦田中驰去。
  由于马蹄带动了麦杆声,立即引起了那群围观的人的注意,纷纷转首向他望来。
  雷霆雨尚未到达近前,已看到人群中哭泣的女子,正是方才在街上碰到的布衣少女。
  但令他更惊更感到意外的是,倒在布衣少女身前地上的人,竟是他正在要找的布衣清年黄尚峰!
  雷霆雨一看黄尚峰面色腊黄,双目圆睁,嘴角上挂着鲜血,显然已经气绝。
  围观的人一见雷霆雨飞马驰来,急忙向两边闪开。
  布衣秀丽少女听到了马蹄声,也抬起泪痕斑斑的娇靥向雷霆雨望来。
  雷霆雨一看哭得像泪人儿似的布衣秀丽少女,虽然明知道她不是黄玉莲,但心头依然一阵绞痛,脱口呼了声“莲姑!”
  急呼声中,飞身下马,立即蹲下去察看黄尚峰的尸体,同时抬头望着布衣秀丽少女,急声问:“黄尚峰他怎的了?”
  布衣秀丽少女莲姑一见雷霆雨呼出了她哥哥地名字,再想到雷霆雨方才在街上招呼她时,自称是“霆雨哥”,不由惊异声问:“你是我哥哥的朋友?”
  雷霆雨听得心中一动,决定将计就计,急忙颔首道:“是呀!我正在找他!”
  莲姑一听,哇地一声哭了,同时哭声道:“我哥哥被人杀了……”
  雷霆雨立即沉声问:“是谁杀了他?”
  莲姑摇头哭声道:“不知道是谁,方才有个好心的人告诉我,我才知道……”
  雷霆雨心中一动,同时“噢?”了一声,立即问:“是谁告诉你的?”
  说着,抬起头来游目察看四周围观的人群。
  但是,方才他纵马过来时,尚看到人群中有几个身携兵器的武林人物,只这几句话的工夫已不见了人影?
  凝目在人群间向外一看,果见几个背刀带鞭的大汉,正急急奔向北关大街,而且已到了街口不远。
  打量间,已听莲姑哭声道:“是一位带鞭的好心大爷告诉的……”
  四周围观的几人自动地说:“我们也是听到莲姑的哭声才跑过来看的……”
  莲姑一听,哭的更伤心了!
  雷霆雨发现黄尚峰是一刀正中心脏毙命,一看就知是杀人的老手干的。
  他虽然看到几个逃进了街口的武林人物,但未必就是他们下的毒手。
  因为他雷霆雨曾在擂台上露了面,很可能有不少人已认出了是他,在这等情形下,那几个武林人物深怕沾上嫌疑,当然要匆匆离去。
  现在他要想查出凶手是谁,必须先问明白黄尚峰被杀的原因。
  就在这时,已有人将南面闪开。
  雷霆雨举目一看,只见一个布衣老人和一个布衣老婆婆,正满面泪痕的在麦田中慌张奔来。
  黄莲姑早已望着老人老婆婆,哭喊道:“爹,娘,哥哥被人家杀死了!”
  老婆婆一听,当先号哭道:“峰儿,峰儿,娘来了!”
  号哭声中,两老已奔到了近前,同时抱住黄尚峰的尸体大哭起来。
  雷霆雨一见,只得黯然站起身来。
  他一起身,痛哭的老人立时看到了他的剑,猛的抬起头来瞪着他,怒声问:“我的峰儿可是你杀的?……”
  黄莲姑急忙哭声解释道:“爹,不是他,他是哥哥的朋友……”
  话未说完,布衣老人已怒斥道:“胡说,你哥哥又不会武功,怎会认识他们江湖人?”
  一个年龄较长的观众急忙道:“黄老爹,没有错,这位少侠也是刚到,他一到就问莲姑尚峰怎样了……”
  黄老爹和黄尚峰的娘同时望着雷霆雨,惊异迷惑的哭声问:“你真是峰儿的朋友?”
  雷霆雨只得颔首道:“是的老伯……”
  另一个中年人急忙在旁催促道:“黄老爹,别再问啦,赶快去找地保报告吧!这是人命呀!”
  雷霆雨一听,立即沉声阻止道:“不用了,我是尚峰的朋友,我有义务为他报仇,如果报告给他保,还不知道拖到什么时候才能捉凶手……”
  只见方才那位年龄较长的观众,立即压低声音道:“既然不愿报案,那就赶快买口棺材来埋了吧!所谓入土为安,拖久了反而麻烦……”
  话未说完,黄老爹已悲切的哭声道:“今天早晨才把早期的麦子给西关的杨大爷送了去。”
  雷霆雨听得心中一动,心想:西关的杨大爷,莫非是那个“滚雷刀”杨长寿不成?
  继而一想,恍然似有所悟,原来黄尚峰家是杨家的租田佃户,难怪中午黄尚峰那么惧怕杨家父子?
  就在这时,蓦然有人阿谀的大声道:“杨大爷来了,杨大爷来了!”
  雷霆雨抬头一看,果然是“滚雷刀”杨长寿,这次竟带了三个仆人,其中一个仍是中午见过的杨聪。
  只见“滚雷刀”杨长寿,急步奔来,三个仆人业已跑的满头大汗,有些气喘了。
  黄老爹转身向着杨长寿躬立流泪,黄老太却跪在地上哭声道:“杨大爷呀!蜂儿被人家给杀呀!”
  黄莲姑只是跪在黄尚峰的尸体前,低着头哭。
  “滚雷刀”一见,早已加快了脚步,同时伸着两手悲痛的说:“老朽一听街上有人传说我就赶来了,怎么会呢?上午还到我那儿送麦子……”
  说话之间,已到近前,同时也发现了神情冰冷的雷霆雨正站在旁边。
  “滚雷刀”这一惊非同小可,简直像小鬼见到了阎王爷,惊得“啊”了一声,赶紧抱拳声道:“原来雷少侠在这儿?”
  雷霆雨冷哼一声道:“咱们又见面了!”
  “滚雷刀”久历江湖,一向老奸巨滑,大惊之下,急定心神,立即干笑两声道:“有缘!有缘!幸会!幸会!”
  雷霆雨冷然道:“如果我们每次碰面都看到有人被杀,还是不要碰面的好……”
  “滚雷刀”急忙含笑道:“不会不会,下次碰面绝对不会再有这种事发生了……”
  雷霆雨冷冷的说:“现在两上目击江明英奸杀苏大娘女儿的证人已死了一个……”
  这说法正是“滚雷刀”所希望的,因而忙不迭的颔首道:“是是是……”
  雷霆雨却继续道:“下一个就该杀你的儿子杨自雄了……”
  “滚雷刀”听得浑身一战,脱口惊啊,急忙回头望着那个叫杨聪的仆人,急声吩咐道:“快,你快回去告诉武师他们,要好好保护少爷,绝对不准他离开家门一步……”
  说此一顿,又恍然似有所悟的望着匆匆就要离去的杨聪,继续吩咐说:“顺便去街口的棺材铺里,要他们马上送一口上好的棺木来……”
  黄老爹和黄老太一听,立即跪下磕头,哭声感谢。
  但是,雷霆雨却冷冷的问:“不等地保来看过尸体再入殓吗?”
  黄老爹夫妇和黄莲姑,以及围观的人众,听得不由一愣,俱都迷惑的望着雷霆雨,显然对他方才还不要报告地保,如今却又诘问杨大爷而感到不解。
  “滚雷刀”却神色一惊,强自道:“对方家大业大,在武林中又有如此崇高的地位……”
  雷霆雨立即沉声道:“这么说,你也赞成由我亲自捉住凶手,当场把他的心剜出来活祭黄尚峰了?”
  “滚雷刀”连连颔首赞声道:“好好好,由雷少侠去捉江明英那畜牲,定然手到擒来……”
  雷霆雨却冷冷的说:“凶手不是江明英……”
  “滚雷刀”神色一惊,不由“噢?”了一声。
  雷霆雨目注“滚雷刀”,继续道:“因为黄尚峰已把奸杀苏莺莺的凶手又告诉了另外了一个人……”
  “滚雷刀”一听,脸色立变,脱口轻啊道:“那咱们赶快去问那个人呀!”
  说着,觑目看了一眼跪在黄尚蜂尸体前的黄莲姑。
  雷霆雨却淡然道:“可是,那个人坚决不肯说!”
  “滚雷刀”神色一霁,暗中吁了口气,显然宽心了不少。
  但他目光一转,立即关切的问:“今夜少侠宿在哪家客栈里……”
  雷霆雨淡然道:“所有的客栈都住满了。”
  滚雷刀目光一亮,脱口兴奋的说:“那就请少侠屈驾舍下……”
  雷霆雨摇首道:“不,明天绝早我要到舒城去办事,只有几个时辰的工夫捉拿凶手……”
  “滚雷刀”急忙道:“吃顿便饭也用不了多少时间……”
  雷霆雨淡然拱手道:“谢了!”
  “滚雷刀”一见,也趁机抱拳,谦声道:“那老朽先走一步了!”
  雷霆雨微一肃手道:“请!”
  已经站起来的黄老爹和黄老太,赶紧又向着“滚雷刀”叩着感激的说:“谢谢杨大爷施舍给身儿一口棺材,您的大恩大德……”
  话未说完,“滚雷刀”已将两老扶起来,并谦逊道:“些许小事,何足言谢,有困难尽管到我那儿说一声!”
  说罢转身,就在黄老爹夫妇千恩万谢声中,带着两个仆人迳处走去。
  雷霆雨冷冷的望着“滚雷刀”离去的背影,神色渐渐恢复了他冷煞威厉神情!
  就在这时,北街口已出现了四个大汉,正抬着一口棺材,迳由麦田中匆匆向这边走来。
  由于天色已渐渐暗下来,围观的人大都走了,仅剩五六人还站在附近,显然有意留下来协助些事情。
  仍跪在地上的黄莲姑,趁大家都望着抬来的棺材时,轻声向着雷霆雨“喂!”了一声。
  雷霆雨收回目光,一看黄莲姑仍跪在地上,立即俯身关切的说:“你跪了很久了,起来吧!”
  黄莲姑娇靥一红,摇头道:“我不累,我说你……”
  雷霆雨急忙轻声道:“我叫雷霆雨!”
  黄莲姑见雷霆雨微俯着上身和她说话,一张俊面,竟是那么英挺,而且和方才他对杨大爷时的神情也完全不同,芳心不由一阵剧跳怦怦。
  这时见雷霆雨再度介绍自己的姓名,只得羞红着娇靥,眯着一对充满了甜意的眼睛,轻声道:“雷雨哥……”
  雷霆雨完全看呆了,这神态,这表情,这美丽甜美的面庞,简直就是黄玉莲的复活,虽然他看呆了,但仍本能的“唔?”了一声。
  黄莲姑继续问:“你真的能捉住凶手为我哥哥报仇?”
  雷霆雨毫不迟疑的颔首道:“当然,午夜以前,我一定把凶手送到你家去!”
  说此一顿,特又关切的问:“你的家在什么地方?”
  黄莲姑侧身一指道:“就是北后街靠近街口的那一家,一圈柴篱院,三间土坯房……”
  雷霆雨举目一看,依然隐约可见,因为,左右民房已燃上了灯光,只有黄莲姑的家一片昏暗。
  就在这时,四个大汉已将棺材抬来。
  掀棺入殓,黄莲姑和她爹娘又是一阵令人鼻酸的悲切大哭。
  雷霆雨的泪早流干了,但是,他看到黄莲姑哭得悲切,一双星目中也有了泪光,这是他几年来第一次感到难过心酸。
  他愣地站在那里,直到四个大汉抬棺走向黄家,黄莲姑和她爹娘哭哭啼啼的跟在棺后,他才走向了洒花大马前。
  他飞身上马,直向正西如飞驰去。
  由于他今夜要捉住奸杀苏莺莺,又杀了黄尚峰灭口的凶手,他没有多少时间安安静静地睡在客栈里,再说,也没有客栈给他睡,除非他愿意掉进云中凤的陷阱里。
  一阵飞驰,雷霆雨又回到了午后的寄马的那几间坍塌过半的土屋内。
  他先让坐马在跗近自由啃草,自己则在鞍囊内取出预备的卤菜干粮。
  晚餐匆匆食罢,又拿出驼皮囊饮了些凉水,立即坐在一片破草席上闭目调息。
  他功力深厚,仅仅盏茶工夫已调息了几个周天。
  他挺身站起,将坐马拉进破屋内,再沿着来时的路径,展开身法,直向北关大街驰去。
  他飞身绕过城角,立即看到北关的大街上,仍有几处灯火辉煌。
  一驰过北街口,立即看到了仍亮着微弱灯光的那座柴篱小院,但是,其他民屋内的灯都已熄了。
  一看到柴篱小院,雷霆雨立时一阵心跳激动,脑海里也立时浮上黄莲姑的甜甜娇容。
  他知道,现在的黄莲姑绝不是起小和他一起长大的黄莲姑,但是,他仍有一种强烈的倾向,迫不及待的想看到她。
  看看到达柴篱院外,蓦见透着微弱灯光的院中站着几个红衣人影。
  雷霆雨心中一惊,急忙刹住了身势,闪身隐在一株大树后。
  他凝目向院中一看,正是云中凤的六个俏丽丫头,只是没看到黄莲姑,也没看到云中凤。
  雷霆雨确没想到,云中凤竟找到黄家来,这令他更加提高了警惕和火速离去的决心。
  可是,自他在街上遇见了黄莲姑后,确曾对离去的念头有所犹豫,如今他再度警觉到,他必须尽快离去。
  心念至此,蓦见已换上一身白衣裤的黄莲姑,正陪着云中凤由厢房里走出来。
  黄莲姑微蹙着柳眉,似在对云中凤说什么。
  云中凤神情懊恼,暗透忧急,又显出一副无可奈何的神气。
  雷霆雨看得出,云中凤的娇靥不但没有了冷峻傲气,而且变得谦虚和气,但也有了几分憔悴。
  只见云中凤止步停身,望着黄莲姑,歉声道:“香莲姑娘,非常抱歉,在这种时候前来打扰你……”
  黄莲姑黯然道:“不用客气,家遭不幸,不能招待你们几位……”
  话未说完,高嗓门的小蝉已沉声道:“招待不招待那倒无所谓,只要雷少爷来的时候赶快去给我们小姐送个信,我们就感激你了……”
  黄莲姑立即温顺的轻声道:“我知道,我会的。”
  刁钻的小蛉立即道:“别忘了,只要我们小姐见到了雷少侠,马上就送给你二十两银子一对金镯子……”
  黄莲姑急忙道:“我帮忙是应该的,绝不拿小姐的银子……”
  云中凤立即握住黄莲姑的柔夷,亲切的说:“香莲妹,你真是姊姊少见的好……”
  黄莲姑急忙谦逊道:“哪里,不敢当,小姐您夸奖!”
  云中凤则拍黄莲姑的玉手,继续亲切的说:“今后喊我云姊姊好了,必要的时候我还会派两个丫头来伺候你,我走了!”
  说罢挥手,不待发愣的黄莲姑说什么,率领着六个俏丽丫头,迳向柴门走去。
  雷霆雨看傻了,这时候才警觉到云中凤也是个难对付的小姑娘,她很可能真的派两个丫头来监视着黄莲姑。
  心念间,蓦见停灵的上房内走出了黄老太,先看了一眼走过的云中凤等人,立即压低声音,埋怨道:“怎么样?麻烦来了吧!这就是你爹警告你,绝对不准你再和那个姓雷的说话的原因……”
  雷霆雨听得大吃一晾,不由暗呼糟糕,他做梦也没想到黄莲姑已受到她爹的警告。
  只听黄莲姑轻声辩护道:“娘,他是哥哥的朋友……”
  话刚开口,黄老太已低斥道:“胡说,人家是什么人物,会和你哥哥做朋友?你没听邻居们说,他骑着马一到,好几个江湖带刀的人都吓跑了,连杨大爷见了他都脸色发白,浑身发抖……”
  话未说完,黄莲姑已温顺的说:“好了娘,您去睡吧,他再来了我不理他就是了……”
  黄老太未待莲姑的话完已低斥道:“什么他他他,要说那个姓雷的,最多也只能喊他的名字。”
  说此一顿,突然又“噢”了一声问:“他叫什么名字来?”
  黄莲姑只得道:“他说他叫雷霆雨,是哪个停,是哪个雨,我也不清楚,他也没解释!”
  只见黄老太摇摇头,叹了口气道:“要是你哥哥不被害,娘倒真的希望他能娶你……”
  黄莲姑听得娇靥一红,立即嗔声道:“娘,您又胡说了!”
  双目中又噙满泪水的黄老太立即正色道:“娘什么时候胡说过?娘当了几十年的媒婆,小伙子和小姑娘们见面相亲时的神态表情娘见多了,娘只要看一眼,就知道他们彼此喜欢不喜欢?”
  娇靥通红的黄莲姑立即不好意思的说:“女儿才和他见过两次面……”
  黄老太却黯然一叹道:“以后最好不要再和他见面了……”
  黄莲姑却急忙正色道:“可是,他说他今天晚上要将杀哥哥的凶手捉到咱们家来耶!”
  黄老太吃惊的“噢?”了一声,却迷惑的说:“这么说?他真是你哥哥的朋友了?”
  黄莲姑幽幽的说:“他自己这么说的!”
  黄老太略微沉吟,突然望着黄莲姑郑重的问:“方才那个背宝剑的小姑娘怎么说?”
  黄莲姑道:“她也是找雷霆雨哥的……”
  话刚开口,黄老太已沉声道:“我叫你喊他的名字,你怎的反而喊他哥?”
  黄莲姑正色道:“您不是也承认他是哥哥的朋友吗?”
  黄老太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道:“唉!你这孩子,如果让那个背剑的红衣姑娘知道你这么亲热称呼他,她会杀了你的……”
  黄莲姑立即倔强的哼声道:“我才不怕她呢!再说,他来了我也不去‘五湖客栈’告诉她……”
  黄老太脸色一沉,立即低斥道:“为什么?二十两银子一对金镯子,咱们家要多少年才能赚这么多钱?现在你哥哥又走了,今后你爹也没有力气再种这么多田,往后的日子真不知道怎么活……”
  说到伤心处,老泪又簌簌的滚下来。
  黄莲姑见老娘伤心的哭了,也跟着黯然流泪道:“娘,您快去睡吧!今后莲儿辛苦些,好歹也要把杨大爷的几亩田租下来!”
  黄老太一面举袖拭泪,一面赞同的点点头,终于被黄莲姑搀扶着走向了停灵的上房门口。
  雷霆雨愣愣地站在大树暗荫下,也跟着她们母女黯然伤心!
  这原本是一个靠几亩租田过日子的小家庭,生活虽然清苦,一家四口,倒也其乐融融!
  如今,突降横祸,把一个原本快乐的小家立时闹得一片愁云惨雾。
  想到这个可恶的凶手,他不但奸杀了苏莺莺,还狠心杀死撞见他的黄尚峰灭口。
  如今,他雷霆雨已有了另一想法,只不过要等午夜过后才能证实究竟谁是凶手。
  根据各种迹象显示,江明英似乎已不太可能,但他并没将江明英绝对排除,如果今夜他的判断错误,他仍准备在江明英身上着手。
  他雷霆雨决心要凶手授首,绝不完全是为了黄尚蜂是黄莲姑的哥哥,而是为了拯救三河县城的其他女子而决心除去这个淫贼。
  根据方才黄老太的谈话,他们家非常需要云中凤允赠的二十两白银和一对金镯子,他要想一个办法,一定要黄老太得到这笔财富。
  当然,他雷霆雨也有他的目的,那就是正好藉此机会,测试一下云中凤的心地和为人。
  就在他心念至此,神情忧戚的黄莲姑已从停灵上房中走出来。
  雷霆雨看得心中一动,立即走向了柴篱前。
  他很想招呼她,但他没有,他怕惊动了黄老爹和黄老太两人,如果让他两人看到他这时来找他们的女儿,一定会引起他们的卑视和误会。
  但是,他又有很重要的事情告诉黄莲姑,而且,他也很想知道云中凤前来找她,持的是什么理由。
  是以,一见黄莲姑走进了她自己的厢房,他也立即绕向了屋侧。
  因为,黄莲姑住的是一间一明一暗的土坯房,只有前面和山墙两侧有窗,他为了要将他的计划告诉她,他必须要找有窗的一面。
  他先飞身越过柴篱,轻飘飘的落在屋侧小院内,当他轻灵的走到窗下时,里面的黄莲姑似乎也正进入了她的香闺卧房内。
  雷霆雨再不迟疑,立即举手在窗门上弹了两下。
  也就在“剥剥”声响的同时,窗内立时响起黄莲姑的机警悄声问:“谁?”
  雷霆雨心中一喜,觉得黄莲姑和以前的黄莲姑同样的聪明机警。
  是以,急忙凑近窗门,悄声道:“莲姑!是我……”
  话刚开口,窗门闩响,呀的一声窗开了,立时露出一张甜美的面庞。
  黄莲话看到果真是雷霆雨,不由兴奋的悄声道:“霆雨哥!你果真来了……”
  雷霆雨惊异的悄声问:“你知道我会来?”
  黄莲姑立即道:“是那位云姑娘说的……”
  雷霆雨急忙问:“她怎么说?”
  黄莲姑幽幽的道:“我对她说你不会再来了,她说你一定会来!”
  雷霆雨听得心中一惊,暗呼糟糕,看情形,云中凤一定看透了他的心意了,因为云中凤很清楚他雷霆雨过去的悲惨不幸遭遇。
  心念及此,不由关切的问:“她还说些什么?”
  黄莲姑道:“她说你再来说,一定要去向她报告……”
  雷霆雨蹙眉问:“她有没有说什么事找我?”
  黄莲姑道:“我没敢问,她也没有说,看样子,她找不到你好像很焦急,可是,我看跟她来的那六个女的都没有怀好意……”
  雷霆雨“噢?”了一声问:“你怎的知道?”
  黄莲姑正色道:“因为她们对我说话都凶巴巴的,没有那位云姑娘客气!”
  雷霆雨立即道:“只要那位姑娘对你好,她们就会对你客气……”
  话未说完,黄莲姑突然关切的问:“霆雨哥,你和那位云姑娘很要好?”
  雷霆雨不答反问道:“你看我和她像很要好的样子吗?”
  黄莲姑立即不解的问:“那她为什么要找你?”
  雷霆雨只得道:“那是因为江明英的事……”
  黄莲姑听得神色一惊,立即恍然似有所悟的说:“噢!霆雨哥,跟云姑娘一起来的那六个少女说,你是煞星,你要杀江明英少爷是不是?”
  雷霆雨听得心中一动,立即问:“莲姑……”
  黄莲姑双颊一红道:“我叫黄香莲,我的乳名才叫莲姑!。”
  雷霆雨听得心中一惊,不由暗呼道:“这么巧?死去的莲姑叫玉莲,她叫香莲,而且又都姓黄,又长得容貌如此酷肖,莫非这中间……”
  心念间,黄莲姑已继续道:“你如果喜欢喊莲姑,你就还喊我莲姑好了!”
  雷霆雨颔首应了声好,但仍关切的问:“你可听说江明英杀死苏大娘女儿的事?”
  黄莲姑立即摇头道:“我们都不相信,江家大少爷不是那种人!”
  雷霆雨正色道:“可是,人们都说他十分风流,见一个喜欢一个……”
  黄莲姑解释道:“那可能是他见了每个女孩子总是点头笑一笑的原故吧?其实,他不但有礼貌,说话风趣,而且从来不说一句不好听的话!”
  雷霆雨蹙了蹙眉头,略微沉吟才问:“你认为江明英会不会杀你哥哥?”
  黄莲姑竟毫不迟疑的断然道:“绝对不会!”
  说此一顿,突然似有所悟的问:“你不是说,你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吗?”
  雷霆雨“噢!”了一声道:“现在不能肯定,要等到三更过后才知道!”
  说罢,一整颜色,继续问:“莲姑,你认为杨大爷的儿子杨自雄为人如何?”
  黄莲姑蹙眉道:“很少见他出来,听说杨大爷都把他关在家里读书……”
  雷霆雨立即问:“这么说,他真的不是会武功喽?”
  黄莲姑一愣问:“什么武功?”
  雷霆雨“噢!”了一声,解释道:“就是会耍剑玩刀什么的……”
  黄莲姑立即道:“他偶尔有时出来,手上都拿着把扇子,从来没有人见他拿过刀!”
  雷霆雨迷惑的“噢!”了一声,顿时陷入沉思中。
  恰在这时,蓦然传来一阵衣袂破风声。
  雷霆雨神色一惊,立即抬头看向夜空。
  只见满天繁星,最多也不过初更,因而不自觉地说:“这么快?”
  黄莲姑不是武林人,根本也没听到衣袂破风声,因而迷惑的问:“什么这么快?”
  雷霆雨恍然“噢!”了一声道:“莲姑,我告诉你!”
  说着,立即凑近莲姑的耳畔讲出他的计划来!
  黄莲姑听罢,立即惊异的说:“不会吧?他们怎的会来找我?”
  雷霆雨听得正色道:“如果是到你家来,你就按照我说的话去做!”
  黄莲姑有些骇怕的说:“万一他们是呢?”
  雷霆雨正色道:“那他就是凶手!”
  黄莲姑神色一惊,颤声道:“你会不会杀他们呀?”
  雷霆雨道:“他们不是真正的凶手,我当然不会杀他们……”
  黄莲姑立即问:“那谁是凶儿呢?”
  雷霆雨道:“到时候我自会把凶手捉来!”
  说此一顿,伸手在莲玉臂上轻拍了一下,鼓励道:“关上窗户快去吧!他们马上到了!”
  黄莲姑一阵心头狂跳,双颊发烧,站着两腿都有些心软了!
  她做梦都没想到这个自称是她哥哥朋友的英挺青年,娘说的大人物,竟会一拍她的骼膊?
  她只想到儿女私情上,却没想到雷霆雨旨在对她鼓励,希望给她一些勇气。
  雷霆雨已走向了院角一株花树后,由于黄莲姑仍站在窗内发呆,只得再伸手向她挥了挥。
  黄莲姑急定心神,这才将窗门关上。
  就在黄莲姑关上窗门的同时,那阵衣袂破风声已到了柴篱外。
  雷霆雨早已听出不止一人,这时凝目一看,只见三个彪形大汉,一式背插单刀,分别穿着灰蓝黑三色劲衣,个个浓眉大眼,一脸的凶煞相。
  只见三个大汉步履有些摇晃,随着夜风飘过来的酒气,三人显然都喝了不少酒。
  恰在这时,东厢房响起了开门声,接着是黄莲姑走了出来。
  身穿蓝劲衣的大汉看得目光一亮,立即咬字不清的招呼道:“嗨!黄姑娘!”
  黄莲姑一见三个大汉都背着钢刀,看样子又都喝醉了,虽然知道雷霆雨就隐身在树后,但仍忍不住吓的浑身直哆嗦。
  身穿黑衣的大汉摇晃着上身,含糊的和声问:“黄姑娘!我们是来找雷少侠的,请问,雷少侠来了没有?”
  黄莲姑早已吓得花容失色,如纸苍白,雷霆雨虽然告诉了她应对方法,可是,她这时紧张的已说不出话来。
  但是,她仍没忘了雷霆雨告诉她的原则,立即紧张的摇了摇头。
  黑衣大汉一见,立即望着两个大汉,肆无忌惮的哈哈一笑道:“怎么样?我判断的没有错吧!早办完了事情早回去睡觉,进去啦!”
  啦字出口,飞起一脚,“蓬”的一声将柴门踢开了!”
  黄莲姑一见,吓得脱口惊呼尖叫道:“你们要干什么?”
  三个大汉飞眉瞪眼的走进了门内,瞪着黄莲姑,狞笑道:“干什么?要你的小命!”
  说话之间,三个大汉同时翻腕,刷的一声将背后的钢刀撤出来。
  黄莲姑见三个大汉撤出了钢刀,吓得只知道尖叫不知道跑,因为她的两腿早已不听她的指挥了。
  就在这时,黄老爹和黄老太已闻声由上房内惊慌的奔出来,一看三个大汉手提钢刀,不由同时惶声大喝道:“住手,你们要干什么?”
  说着,黄老爹已挡在了黄莲姑身前,而黄老太也紧张的将黄莲姑抱住。
  身穿黑衣的大汉一掂手中的钢刀,哼声道:“我们都是“剑圣”江大爷府里的武师护院……”
  话未说完,一直盯着三个大汉的黄老太,忽然沉声道:“不!你们都是西关杨大爷的人……”
  三个大汉听得浑身一战,面色大变,老酒立时惊醒了一半,三个几乎是同时惊喝道:“你胡说……”
  黄老太想是自觉认出了是杨大爷的家人,因而胆气大壮,松开抱着的黄莲姑,举手一指灰衣大汉,沉声道:“你可是朱大爷!”
  姓朱的灰衣大汉再度惊得一愣,啊了一声,不自觉的惊退了半步!
  其余两个大汉立时惊异的望着朱姓大汉,急声问:“怎么回事?她怎的会认识你?”
  姓朱的灰衣大汉愣愣地发着呆,乍然间似乎也闹不清黄老太怎会认得他?
  黄老太却哼声道:“你朱大爷真是贵人多忘事,前年冬天杨大爷刚搬来的时候,你不是还拜讬豆腐店的魏老头,要我给你找房媳妇吗?”
  朱姓大汉一听,恍然想起,轻啊一声,不由十分懊恼的去看另两个大汉!
  另两个大汉一看,索性宽慰道:“老朱,不要怕,反正三个一块儿杀……”
  说话之间,提刀就要扑向黄老爹的三人身前。
  就在这时,院角花树后已响起一个冰冷慑人的声音道:“慢着!”
  三个大汉闻声转首一看,脱口惊啊,浑身打颤,宛如看到魔鬼般,惶叫声中,转身奔出了柴门外。
  黄老爹和黄老太一看,只见花树后走出来一人,正是傍晚在麦田里看到的那位雷少侠。
  黄莲姑见雷霆雨一露面就把三个凶狠大汉给吓跑了,信心大增,胆气大壮,呼了声“霆雨哥”,急步奔了过去。
  黄老爹一见,脱口怒叱道:“莲儿回来!”
  黄莲姑惊“哦”了一声,急忙刹住脚,并回头委屈的望着她爹。
  黄老爹则怒声道:“他给咱们家引来的祸还不够呀?先杀了你哥哥,现在又有人前来杀你……”
  雷霆雨止步停身道:“黄老伯,祸不是我给你们引来的,只怪你的儿子黄尚峰没有勇气说出奸杀苏大娘女儿的真凶是谁……”
  黄老爹立即怒声道:“我们根本不相信江家的少爷是凶手!”
  雷霆雨哂然一笑道:“现在应该知道谁家少爷是凶手了吧!”
  黄老太神色一惊问:“你说是杨家的大少爷?”
  雷霆雨微一颔首道:“很可能就是他!”
  黄老爹则哼声道:“他是个读书人,平常大门都不出,怎会做出这种事?”
  雷霆雨淡然问:“那杨长寿为什么派人前来杀你们父女三人?”
  如此一问,黄老爹顿时无话可说了。
  但他仍有些不信的转首望着黄老太,问:“你的确认得那个姓朱的是杨大爷家的护院武师?”
  黄老太毫不迟疑的正色道:“绝对错不了,不过,自从前年冬天见过那次面后,就再没有碰见过他了。”
  黄老爹一听,又有些不太相信了。
  黄莲姑一看,急忙望着雷霆雨,催促道:“既然你已经知道了凶手是谁,那你就赶快去把他抓来呀!”
  雷霆雨宽慰的一笑道:“你放心,跑不了他们……”
  黄莲姑不由焦急地说:“他们已经跑了半天了……”
  雷霆雨不愿说出他为什么没有立即去追三个大汉的原因,这时见黄莲姑催他,只得道:“好吧!我这就去把凶手捉来!”
  说罢转身,刚待起步,黄老爹已沉声道:“慢着!”
  雷霆雨闻声回头,尚未询问,黄老爹已继续道:“你认为谁是凶手你就去捉谁,捉到了凶手你愿意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绝对不准把任何人捉到我这儿来……”
  黄莲姑兄妹情深,当然希望把凶手捉来活祭,因而不高兴的说:“爹……”
  话刚开口,黄老爹已呵斥道:“闭上你的嘴!”
  雷霆雨看了心中当然有气,身形一闪,疾演“大挪移”,越过柴篱,掠过树巅,立时消失在夜空中。
  黄莲姑的爹看了一眼美目旋泪,望着夜空发呆的黄莲姑,瞪着黄老太,哼声道:“你还希望他来把莲儿娶回去,看看人家是什么人物?别再打算害人家一辈子了!”
  说罢转身,愤愤的走回了上房内。
  黄莲姑闻言收回目光,发现娘也目旋泪光,黯然神伤,不由关切的问:“娘!您老人家怎的了!”
  黄老太黯然流泪,缓缓点头,自语似的凄声道:“是我害了你爹一辈子,也害的你哥哥白白丢了一条命!”
  黄莲姑听得莫名其妙,不由焦急的问:“娘,到底是怎么回事嘛?”
  黄老太继续黯然道:“你爹原本也是武林人,只是为了娘要他对天发誓,娶了我后,绝对不准再历身江湖……”
  黄莲姑一听,立即恍然道:“难怪爹爹虽见他们三人手里都拿刀,他老人家一点也不怕,好!从明天起,我也要学功夫……”
  黄老太却黯然摇头道:“你爹不会教你的……”
  黄莲姑立即道:“我可以向霆雨哥学……”
  黄老太却黯然摇头道:“他不会回来了!”
  说罢转身,也满怀伤感的走入上房内。
  黄莲姑默默的望着娘的背影,心里却暗问道:“霆雨哥真的不回来了吗?”
  心念间,不由抬头看了一眼雷霆雨身影消失的树梢上空。
  而现在的雷霆雨,却正身形如飞,直向正西驰去。
  全是,他举目前看,蓦见三道快速身影,正沿着麦田中的一条小径,直向西北一片树林前急急驰去。
  由于三点晦暗刀光,以及不时回头察看的六道惊慌目光,雷霆雨立时断定就是那三个逃走的凶汉。
  是以,冷哼一声,再不迟疑,踅身再向西北追去。
  他方才没有及时追杀三个凶汉的原因,就是希望他们见他没有追出来而匆匆逃回杨长寿的家里去,那时他再暗中掩至,根据他们主仆的对话,而确定凶手到底是谁?
  没想到,三个凶汉由于没有达成任务,已不敢再回去面对他们的主人。
  雷霆雨心中原本就有些不快,这时又见三个凶汉落荒而逃,心中更加懊恼!
  所幸黄莲姑催他前来,否则,再迟几句话的工夫,三个恶徒已逃进了树林内,而他再赶至杨家,杨长寿必然坚不承认。
  雷霆雨的身地快如追风,疾如奔电,也就在掠着麦穗一扑之势已距离三个凶汉不远。
  三个凶汉刚刚还见身后一片昏暗,不但没有衣袂破风声,目力所及的距离内,也根本看不清一个人影。
  孰知,就在他们回过头去的一瞬间,再往后看,雷霆雨已到了近前。
  三个凶汉一见,大吃一惊,魂飞天外,厉嗥一声,分向左右和斜横里亡命逃窜。
  雷霆雨哪能让他们得逞,一式“苍座搏兔”已到了他们三人之间。
  紧接着,冷哼一声,伸手抓住了黑衣大汉的钢刀护手,右腕一扭,刀锋顺势切向了对方的咽喉。
  也就在黑汉凄厉惨叫,鲜血喷泉激溅的同时,雷霆雨已飞起一腿踢向了灰衣大汉的股后。
  灰衣大汉虽然已经警觉到,也曾反臂回刀,但是,依然迟了,因为,雷霆雨的脚法太快了。
  只听“蓬”的一声,灰衣朱姓大汉的身体,随着他的惊恐鸣叫,翻翻滚滚的直向七八丈外飞去。
  一脚踢飞灰衣大汉的雷霆雨,一个旋身,顺势将手中奔自黑衣大汉的钢刀,直向逃至十数丈外的蓝衣大汉后心掷去。
  只见寒光如电一闪,呼的一声已到了蓝衣大汉的背后。
  寒光一暗,惨叫声起,蓝衣大汉撒手丢刀,两手扑刀,又踉跄前奔了几步,才一头栽在麦田里。
  但是,雷霆雨却在将刀掷出的同时,足尖一点,已到了仍在麦田里翻滚的灰衣大汉身前。
  灰衣大身正待挺身跃起,一看雷霆雨已站在了身边,只得趴在地上叩头哀声道:“雷少侠饶命呀!雷少侠饶命呀!”
  雷霆雨神情冰冷,淡然问:“你想不想活命?”
  朱姓灰衣大汉的身体方才虽被踢飞,但耳里仍听到两个伙伴的凄厉惨叫声,加之徐吹的夜岣有血腥味,断定两人业已凶多吉少了。
  这时见问,哪敢迟疑,惶惶急忙哀声道:“蝼蚁尚且贪生,为人岂不惜命……”
  雷霆雨蹙眉“噢?”了一声道:“听你口气,好像还读过几年书似的……”
  朱姓大汉哪敢承认,如果说读过书,小的自然也跟着这么学!”
  雷霆雨颔首“唔!”了一声,问:“你们为什么不回西关杨大爷家,反而跑来这里?”
  朱姓大汉惶声道:“小的们把事办砸了,哪里还敢回去?回去准死无疑,这是谷里的规矩……”
  矩字出口,面色大变,跟着浑身一战,急忙住口不说了。
  雷霆雨看得心中一动,立时联想到杨长寿最近两年才搬来此地,莫非是“四大坏”中的“死亡谷”预布的一步棋?
  他虽然想到这个问题,但佯装未曾注意,继续淡然问:“什么规矩?”
  朱姓大汉见雷霆雨没有追问“谷里的事情”,立时宽心了不少,只得惶急的说:“小的们在杨大爷府里任护院,事前就已谈妥了条件,如果办事不利,或将事情办砸了,都要被当场处死或自绝!”
  雷霆雨淡然道:“这么说,你回去也就没命了?”
  朱姓大汉连连点头,恭声应是。
  雷霆雨立即道:“不对,我可以想办法让你死不了。”
  朱姓大汉当然不信,因为他知道“谷里的规矩”,绝无活命的道理。
  但是,为了活命,也许还有逃走的机会,只得叩头感激地说:“谢谢雷少侠!谢谢雷少侠!”
  雷霆雨淡然道:“但我必须先知道,杨长寿为什么要派你人三人去杀黄姑娘?”
  朱姓大汉浑身一颤.脸肉一阵颤抖,惶得急忙摇头道:“这……小的就不知道了!”
  雷霆雨冷冷一笑问:“可是担心黄尚蜂把看到你们少爷杀莺莺的事告诉给了他妹妹?”
  朱姓大汉惊得脱口轻啊,惶得再度摇头急声道:“小的不知道!小的真的不知道!”
  雷霆雨冷哼一声道:“可是,黄姑娘早已告诉了我,所以我一直在黄家等候你们去杀她灭口……”
  朱姓大汉虽不敢狡辩,但也不加承认,只是连连颔首恭声应是。
  雷霆雨继续道:“听你们前去黄家的口气,好像知道我会在黄家似的……”
  朱姓大汉立即道:“如果小的们知道少侠您您在黄家,就是小的们有天大胆子也不敢去呀!”
  雷霆雨淡然问:“哪个是老张?”
  朱姓大汉举手一指数丈外的黑衣大汉尸体,道:“就是他……”
  雷霆雨问:“他怎样?”
  朱姓大汉继续懊恼地说:“杨大爷原本要小的们三更以后,等雷少侠您离开了三河县城之后再下手……”
  雷霆雨哂然一笑道:“结果姓张的坚持要提早前去碰碰运气?”
  朱姓大汉更加懊恼地说:“是呀!仅此一点,小的回去就准死无疑?”
  雷霆雨突然道:“你活命有望了!”
  朱姓大汉,听得精神一振,立即惊喜的望着雷霆雨,希望他快点说出来。
  雷霆雨道:“你可以按照我说的方法去行事,如此如此,保证你死不了!”
  朱姓大汉一听,依然愁眉苦脸地说:“可是,这样依然要被砍掉一条骼膊呀!”
  雷霆雨立即沉声道:“那总比我现在就砍掉你的脑袋好吧?”
  话未说完,已微微颤抖着身体站起来。
  雷霆雨觉得时机到了,立即淡然道:“我虽然可以及时出现救你,可是‘死亡谷’还是不会放过你……”
  “死亡谷”三个字一出口,朱姓大汉浑身猛的一颤,面色顿时大变,脱口惊啊声中,咚的一声又跌坐在地上。
  他震惊得张嘴瞪眼望着雷霆雨,额头上的冷汗立时滚下来。
  雷霆雨一看,业已确定杨长寿是“死亡谷”预先布下的一个棋子,至于他们有什么企图,只有今后再一步一步地去揭开了。
  他当然也想到向朱姓大汉探一探口气,但他知道,像如此重大的谷中机密,绝不可能让姓朱的获悉。
  是以,一看朱姓大汉吓成这副样子,立即淡然道:“有什么好怕的,找个深泽躲起来,就算‘死亡谷’找到你,那也是几年以后的事了,比起老张他们来,你还是占了便宜……”
  话未说完,朱姓大汉已颤声问:“少侠……您……您早就知道了?”
  雷霆雨故意冷冷一笑道:“我不但知道杨长寿是‘死亡谷’派出来卧底搅局的,还知道你曾被派随杨长寿前来,但旋即又被调了回去……”
  朱姓大汉不知道雷霆雨是臆测之词,只得颓丧的黯然道:“仅仅二十天又调回谷里去……”
  雷霆雨心中一动道:“这次你们上级派你和老张三人来办事,没想到杨长寿又给了你们三人这么一个倒霉的差事……”
  话未说完,朱姓大汉已懊恼地一拍大腿,恨声道:“我早忘了前年冬天请黄老太说媒的事了!”
  雷霆雨立即沉哼道:“所幸你还有成家落实生个根的念头,否则,这个机会可能就是老张的了!”
  朱姓大汉一听,竟毅然沉声道:“好,小的这就领少侠去,一切听天由命了!”
  说罢,挺身站了起来。
  雷霆雨颔首赞好,举手一指丈外麦杆中的那把刀,继续道:“把我的刀带着,有人要你的命的时候,也只好和他们拼了!”
  朱姓大汉也打起精神来捡起了刀,翻腕插进了背后的皮鞘内,接着面向雷霆雨,抱拳恭声道:“小的头前带路了!”
  雷霆雨为了安定对方的心情,立时肃手说了声:“请!”
  朱姓大汉再不迟疑,展开身法,直向西关大街方向飞身驰去。
  雷霆雨仍站在原地,直到朱姓大汉驰出了数十丈外才飞身起步。
  他业已看出来,朱姓大汉确有保命逃亡,脱离“死亡谷”的决心,但为防对方中途变卦,仍提高了几分警惕。
  绕过城角,西关大街已经在望,数百户商店民房,静静的卧在黑暗的夜色里。
  根据天上的星斗,初更将尽,也许已进入了二更,整座西关大街已看任何灯光。
  只见前面飞驰的朱姓大汉,业已加快了身法,直向中间偏西的一座广大宅院前奔去。
  由于有一排茂盛大树遮住,看不清整个宅第的轮廓,但仍能看到耸出树上的楼阁,和树隙间的高墙。
  看着将到座广大的宅院后面,慕见在前疾驰的朱姓大汉回了回头,并挥手指了指树隙间隐约可见的后宅门。
  雷霆雨一看,知道朱姓大汉不会再变了,但仍不敢大意,一伏身形已到了墙外大树下。
  只见朱姓大汉飞奔到了飞门下,立即慌急地“蓬蓬”拍起门来。
  雷霆雨再不迟疑,就在朱姓大汉急急拍门的同时,略微一点足尖,伸手扳住了墙头。
  接着探首向内一看,只见里面竟是一座广大花园,而面对荷池石桥的正西观花厅上,灯光依然亮着,但并不十分明亮,显然点燃的灯并不多。
  由于花厅前阶下及左右厅角暗阴下均站着背刀大汉,很可能“滚雷刀”杨长寿就在花厅上等候消息。
  这时,十数丈外的后门楼下已传来了应门的吆喝问话声,而朱姓大汉也正急切慌张地报出了他的姓名。
  雷霆雨为了看得更真切,以及便于出手缉凶,右掌略微一按墙头,身形横滚,轻飘飘的滚进了墙内,立时隐身在一排花树后。
  也就在他隐在花树后的同时,花厅内以灯光一晃,一道人已急步奔了出来。
  雷霆雨暗呼了一声“好险”,因为,由花厅内闻声奔出来察看的,正是换了一身银灰劲衣的杨长寿。
  只见杨长寿目光炯炯,神情忧急,惊异的注视着二十丈外的门楼处。
  雷霆雨凝目一看,这才发现杨长寿不但换了劲衣,而且也佩了他的厚背大砍刀。
  根据这种种迹象看,杨长寿已有预感,并作了最坏的打算。
  紧跟着,花厅门口下人影一闪,跟着又奔出来一人。
  杨长寿一见杨自雄出来,立即回声低头道:“滚进去!”
  杨自雄虽然一脸不高兴,但仍转身走了进去。
  就在这时,朱姓大汉已由后门处飞奔向了花厅前,任何人一看他的慌张样子,便知道已出了事情。
  朱姓大汉尚未到达花厅前已望着神色已变的杨长寿,惶声急呼道:“大爷不好了!大爷不好了!”
  “滚雷刀”杨长寿立即压低嗓门,厉斥道:“不要慌张,小声讲!”
  朱姓大汉“咚”的一声跪在地上,继续惶声道:“回禀大爷,张三和吴四两人,不听小的劝告,他们两人已先去了……”
  “滚雷刀”杨长寿“啊?”了一声,面色大变,不由抬头看了一眼夜空,恨声道:“老夫不是要你们三更过后再去吗?”
  朱姓大汉继续惶声解释道:“张三吴四两人喝了不少酒,看来有些醉了,他俩为了早些回来睡觉,就提前去了……”
  “滚雷刀”只气的咬牙切齿,浑身颤抖,不由恨声道:“这两个不听话的东西……”
  朱姓大汉又惶声催促道:“大爷,小的阻止他们不听,还是您快去吧!”
  “滚雷刀”突然怨毒地瞪着朱姓大汉,哼了一声,切齿道:“你们坏了老夫的大事,老夫绝饶不了你们……”
  们字出口,横肘挫腕,刷的一声寒电打闪,佩在腰上的厚背大砍刀已撤出鞘外,并缓步向阶下走去。
  朱姓大汉一见,吓得急忙惶声哀求道:“大爷,我没敢违背您的命令呀,小的怕他们前去误事,才特地赶回来向您报告,您现在赶去阻止他们杀黄莲姑还来得及……”
  “黄莲姑”三字一出口,“滚雷刀”顿时惊得浑身一战,不由震耳厉喝道:“闭嘴!”
  厉喝声中,飞身前扑,手中大砍刀呼的一声迳向朱姓大汉砍去。
  朱姓大汉似乎早已有备,“哎呀”一声,翻身横滚,同时惶声道:“大爷,小的还有下情陈禀!”
  “滚雷刀”一听还有“下情”,只得将正待追击的势刹住,怒目厉声问:“什么下情,快说!”
  朱姓大汉不敢站起来,依然跪在地上,惶声道:“方才小的三人在“闻香阁”喝酒时,听到所有的酒客都在谈论这件事情……”
  “滚雷刀”神色一惊,压低一些声音问:“他们怎么说?”
  朱姓大汉立即道:“他们都知道,苏大娘的女儿是少爷奸杀的……”
  话未说完,“滚雷刀”已怒目低斥道:“胡说,这是他们含血喷人……”
  朱姓大汉急忙道:“他们也是傍晚才听黄莲姑说的……”
  “滚雷刀”惊啊一声问:“黄莲姑怎么说?”
  朱姓大汉继续道:“黄莲姑说,她哥哥早已对她说了,但她也警告她哥哥不准对任何人说出……”
  “滚雷刀”立即恨声道:“那她为什么还四处张扬胡说?”
  朱姓大汉愁眉苦脸的说:“是少爷又杀了她哥哥,所以她才说出这项秘密……”
  “滚雷刀”一听,不由既懊恼又怨毒的回头望着厅内,恨声道:“这个该死的畜牲!”
  朱姓大汉继续说:“所以小的叫他们回来先向大爷报告,再前去杀黄莲姑和她父母……”
  “滚雷刀”猛的怒目瞪着朱姓大汉,切齿恨声道:“她已经把秘密全抖出来了,当然应该马上把他们杀了,你不但不跟着他们前去为我泄愤出气,反而投机回来,企图逃过碰见雷霆雨那小子的杀劫,嘿嘿嘿,我杨长寿饶得了你?”
  说话之间,手提大砍刀,再度面目狰恶的向着朱姓大汉身前走去。
  朱姓大汉一看苗头不对,惊得起身缓缓后退,同时颤声道:“大爷……谷里……这两天就等小的回去……”
  “滚雷刀”竟突然暴喝道:“我会派小儿回去,你永远不用回去了!”
  暴声中,飞身扑前,手中大砍刀一挥,再向朱姓大汉砍去。
  朱姓大汉嗥叫一声,猛的躬身前滚,就在“滚雷刀”的脚下滚了过去,同时惶叫说:“雷少侠救命呀……”
  “滚雷刀”听得浑身一震,急忙横刀回身,震惊的怒目瞪着朱姓大汉,惶声问:“你?你说什么?”
  朱姓大汉只得举手一指荷池石桥颤声道:“雷少侠……已经来了……”
  “滚雷刀”杨长寿浑身一哆嗦,脱口惊啊,震骇的转首一看,当真是如雷贯顶,顿时吓呆了!
  只见神情冰冷,双眉紧蹙的雷霆雨,半睁着星目紧闭着嘴,左手按着朱红剑柄,业已走过了荷池上的小石桥,正一步一步地向前走来。
  “滚雷刀”杨长寿一看到了雷霆雨,就宛如待刑的囚犯看到了刽子手,同时也明白了,原来是姓朱的大汉将雷霆雨引来,杀机倏起,恨之入骨,不由心头一横,咬牙切齿地转首向着朱姓大汉瞪去。
  转首一看,发现朱姓大汉正沿关花径,悄无声息地向内宅园门方向逃去。
  于是,心中一动,震耳厉喝道:“无耻叛徒,我绝饶不了你!”
  厉喝声中,飞舞着手中大砍刀,在翻翻滚滚的一道如银匹练中,挟着隐隐见雷声,直向朱姓大汉杀去。
  朱姓大汉一见杨长寿施出了他仗以成名“滚雷刀”,大吃一惊,魂飞天外,嗥叫一声,加速狂逃。
  雷霆雨哂然一笑,疾演‘小挪移身法’,身形一闪,快如奔电一闪已到了朱姓大汉的头上,略微俯身,伸手抓住了朱姓大汉的衣领,振臂一提,抖腕掷向了数丈以外。
  朱姓大汉不知是雷霆雨救他,只吓得亡魂丧胆,嗥叫连声,健壮结实的身体,咚的一声跌在一片玫瑰花圃里,痛得他腾身跃起,飞身逃向了正西。
  但是,施展“滚雷刀”决心杀死朱姓大汉的杨长寿,一看眼前的朱姓大汉被抛向了数丈以外,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
  是以,一声不吭,身形不停,加速扑向了内宅园内。
  雷霆雨早已洞烛了杨长寿的用心,趁机逃走是真,而杀朱姓大汉只是附带的事,即使杀不了姓朱的也无所渭,往后总有杀他的机会。
  一看杨长寿逃走,雷霆雨猛的一个悬空回身,同时震耳大喝道:“站住!”
  大喝声中,疾伸右掌,遥空一抓向了杨长寿的后胸,振腕一收,猛的向后拉来。
  杨长寿飞奔的身势一顿,嗥叫一声,身形后倒,猛的向后翻滚回来。
  恰在这时,不但内宅园门方向有人奔来,面身后花厅方向也传来了离去的衣袂破风声和隐隐的“轧轧”机关启动声!
  雷霆雨心中一惊,恍然想起杨自雄躲在花厅内。
  回头一看,花厅担任警卫的四个背刀大汉已不见了,而那“轧轧”机关启动,正由花厅内传来。
  也就在他回头察看的同时,向后滚来的杨长寿已厉喝一声,腾身跃起,舞起一团寒光刀影,直向雷霆雨的当头罩下来。
  雷霆雨一心想捉住杨自雄,断定对方在花厅中正开启机关准备逃走。
  是以,一见“滚雷刀”腾身跃起,疾演‘幻影为踪’,身形一闪,幻起三五身影已到了“滚雷刀”的身后,大喝一声,右掌振腕劈出!
  只见一团刚猛乱飙,呼的一声击向了看着将要落地的杨长寿。
  杨长寿一声凄厉刺耳惨叫,整个身体就像断线的风筝,挟着一团刀光,直向数丈以外飞去,身形尚在空中翻流,业已“哇”的喷出一道箭血!
  “咚”的一声坠在一片如茵草地上,继续向前滚了几滚,再没有动一动。
  雷霆雨看也不看,飞身扑进观花厅。
  就在这时,内宅园门方向,突然响起一声内力充沛的苍劲急声呼道:“雷少侠请留步!”
  雷霆雨闻声急忙刹住身势,但他并没有回身,立即沉声问:“什么人?”
  只听那苍劲声音回答道:“老朽江振东!”
  雷霆雨一听是“剑圣”,只得回过身来,同时他也听出来,观花厅内已没有了任何动静,就是他追进去,也捉不到杨自雄了。
  他回身举目一看,只见一个身穿烟缎劲衣,背插宝剑的灰须灰发老人,率领着已换了一身黑缎劲衣的江明英,正快步走来。
  “剑圣”江振东神情凝重,跟在身后江明英则神色不安,紧皱着眉头。
  雷霆雨念江振东身为武林前辈,声誉不恶,略微拱手,淡然问:“前辈何事?”
  “剑圣”急忙还礼,道声“不敢”,并继续说:“老朽今夜本是前来暗探,万幸在此碰见了你雷少侠!”
  雷霆雨立即淡然道:“我们已见过了!”
  说话间,江明英已急步两步,抱拳谦声道:“江明英,参见雷少侠!”
  雷霆雨不喜他用情不专,因而礼也不还,看也没看,竟继续望着“剑圣”江振东,淡然问:“前辈喊住在下何事?”
  “剑圣”江振东见雷霆雨对爱子不屑一顾,只得解释道:“有关苏姑娘被奸杀的事!”
  话刚开口,雷霆雨已淡然道:“我前来就是为了捉拿杨自雄!”
  “剑圣”江振东连声赞了两个好,接着正色凝重的问:“少侠可曾另有发现?”
  雷霆雨蹙眉问:“前辈指的是……?”
  “剑圣”急忙道:“老朽指的是杨长寿搬来西关定居,很可能是奉了某一帮会组织的指使……”
  雷霆雨立即问:“前辈指的是‘死亡谷’?”
  “剑圣”竟凝重的说:“不,是‘仙女宫’!”
  雷霆雨听得心中一惊,问:“前辈可是握有什么证据?”
  “剑圣”江振东立即有力的回答道:“有!”
  说着,探手怀中,立里掏出两金牌银牌来,向着雷霆雨面前一促,道:“少侠请看!”
  雷霆雨见两个金牌银牌均呈椭圆形,每个牌上都刻有一个半裸的披纱少女,秀发垂肩,含羞低头,看来栩栩如生,恰似浮贴在上面一般。
  他低头看了一眼,并没有伸手去拿,立即抬头望头“剑圣”,问:“这是什么?”
  “剑圣”沉重的说:“这是‘仙女宫’向外捐借的金银牌……”
  雷霆雨一听,不由惊异的“噢?”了一声,“剑圣”则继续解释道:“说捐借比较好听些,其实就是强索威胁……”
  雷霆雨哂然一笑道:“她们‘仙女宫’,居然经到你前辈的头上……”
  “剑圣”立即笑道:“不!她们是向小儿借……”
  雷霆雨“噢?”了一声,看了一眼愁眉苦脸的江明英。
  “剑圣”则继续道:“虽说是向老小儿借,实际上还是向老朽我……”
  雷霆雨不解的问:“她们借多少?”
  “剑圣”忧虑的说:“金牌代表黄金千两,银牌注明了白银一万!”
  雷霆雨蹙眉问:“前辈有何打算?”
  “剑圣”则懊恼地说:“老朽根本无此能力,就是把所有祖产变卖了,也凑不足千两黄金,万两纹银……”
  雷霆雨问:“如果凑不足又如何?”
  “剑圣”忧虑的说:“那就必须把小儿送进‘仙女宫’去!”
  雷霆雨本待说∶那不正合令郎的心意,但他却改口问:“前辈认为在下能作些什么?”
  “剑圣”急忙道:“少侠武功高超,鲜有对手,如果由老朽邀请几位高手,一同前去仙女宫……”
  雷霆雨立即问:“前辈知道仙女宫的位置?”
  “剑圣”竟懊恼的说:“这就是最大的难题了,武林中,除仙女宫的人,没有人知道她们的确实位置!”
  雷霆雨问:“前辈凑足了金银送往何人?”
  “剑圣”道:“她们自己派人来取!”
  雷霆雨问:“哪一天?”
  “剑圣”道:“下月十五!”
  雷霆雨道:“好,那天我再到府上共谋对策!再见!”
  说罢拱手,不待“剑圣”江振东说什么,身形一闪,掠地飞升,划过假山凉亭的上空,快如惊鸿般已消失在园外的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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