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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刀不凡
  作者:东方玉
  一
  二
  三
  四
  五
  六
  七
  八
  九
  十
  十一
  十二
  十三
  十四
  十五
  十六
  十七
  十八
  十九
  二十
  二十一
  二十二
  二十三
  二十四
  二十五
  二十六
  二十七
  二十八
  二十九
  三十
  人心也是肉做的,而人心却离不了血,因为血是红的,血也充满了活力,所以心也就是红的。
  这世上,如果有人的心变了色,而且又变成了黑色,乖乖!这个人该是个什么样的人?
  其实,黑心的人,世上到处都有,只是黑心的人善于伪装,要不然,人心黑了,怎么能生存下去呢?
  阳春三月天,江南风光是迷人的,最恰当的说,也就是鸟语花香,绿野遍地。
  一大早的,洞庭君山的崔家姑爷,鸡公山的“快刀”张不凡,同他的老婆崔小倩,双双骑马来到君山,这是二人过年后,第一次崔小倩回门,到时崔家说不得又要热闹上一阵子。
  要知道君山崔家,那可是家大业大,除了骡马成群之外,崔家在洞庭湖上大小船只,也不下百艘,再说崔老爷子,在当今武林中,也算得是一方霸主,武林中只要一提起“夺魂刀”崔大胡子,那一准就是说的君山崔昆仑。
  崔昆仑年近半百,膝下却只有一儿一女,女大儿小,两个相差十来岁,所以女儿嫁给“快刀”张不凡的时候,儿子才只有十二三岁。不过崔昆仑却有个很能干的弟弟叫崔百仑,总管所有崔家在洞庭活动的大小帆船,一年里,多一半的日子都是生活在船上。
  当张不凡与崔小倩二人一到了君山,崔家堡也只有“夺魂刀”崔大胡子夫妇二人,在堡中间“磨牙”。
  一看女儿喜孜孜地走进大厅,崔大胡子直乐的呵呵笑,一面破锣一样的声音,说:“我还以为你有了那姓张的小子,就连爹也给忘了呢?”
  一面指着一旁的一张椅子,又道:“快坐下来,告诉爹,为什么过年没有回来?”
  崔夫人也插嘴对跟着进来“快刀”张不凡说:“路上累了吧!快来坐下!”
  于是“快刀”张不凡,急忙拉住妻子崔小倩,低声说:“咱们先给二老叩头告个罪再说。”
  于是,就在张不凡的扶持下,崔小倩与张不凡二人,双双跪在崔大胡子夫妇二人前面,一连叩了三个头。
  崔大胡子夫妇二人这下子可更乐了,就听崔夫人直嚷着说:“回来就好了,免拜了!”
  站在一旁侍候的崔家堡总管,“江夏铁人”胡克勇,笑说道:“小姐回门,要不要去把小少爷找来?”
  “不用去找了,小姐又不是马上就走,还怕没时间叫他们姐弟俩热乎的?”崔大胡子摇着头。
  于是,当天晚上,君山崔家堡大摆筵席,热烈款待他们的骄客,鸡公山飞虎寨的“快刀”张不凡。
  要知这张不凡,人确是生得一表人才,年不过二十五六,剑唇胆鼻,耳轮厚大,一张吃四方的阔嘴巴,却长了一满嘴的小贝牙,脸蛋浑圆,一看就是女人们最喜欢的那一型男人,尤其这张不凡,身高六尺,膀宽手大,腰细腿粗,气宇昂扬,只是眼神看上去极为阴沉,也许他也知道自已的眼神相令人生畏,所以他经常保持着笑眯眯的样子。
  至于君山崔家堡“夺魂刀”崔昆仑的女儿,也许是她爹的遗传关系,相貌却有些令人不敢恭维,差不多她爹有的,她也都长全了。
  就拿这“夺魂刀”崔昆仑来说,人生的确实够高的,少说也比张不凡高半个头,尖尖的下巴,塌塌的小鼻子,绕腮大胡子,又黑又粗,长在他那瘦削的长脸上,还真叫人觉着怪可惜的,两眼眶却特别细长,长的连一双眉毛,都觉着有些短的样子,倒是前额却很突出,在他手中,能有这么大的家财,可能与他那饱满的前额,有一定的关系,所以他虽不地关方圆,但天庭倒是够饱满的。
  “夺魂刀”崔大胡子的女儿,除了没有满脸有胡子以外,一切在细瞧之下,还真像她的老爹,甚至嘴巴里还少了一颗大门牙,听说是被好那小兄弟不小心敲掉的。
  不管怎么说,谁都不能否认,这俩造天“不”设的一对,可够恩爱的,平时这对才结婚不过半年的小夫妻,那股子粘糊劲。还真叫人羡慕,有时候二人还特意在崔大胡子夫妇面前,来个搂搂抱抱的,逗得崔大胡子笑得快把脸上的茅草般胡子抖掉下来。
  其实,这就叫王八看绿豆,对上眼了。
  也有人说得好听一点的,说是这就叫情人眼里出西施,反正她嫁给张不凡,干脆利索,也许这就是张不凡的不凡之处。
  其实别看崔小倩其貌不扬,但她却具有女中英豪的本钱,自小,就从她爹那儿学了一身武功,一把青钢剑,她能舞个密不透风,虽说比她的丈夫张不凡矮了半个头,但在一般女人面前,她还是象鹤立鸡群一般的瘦高挑儿。
  这天晚上,君山崔家堡上下,俱都沾了大小姐的光,一个个喝了个醉眼模糊。
  大厅上,“夺魂刀”崔昆仑在末道菜还未上桌的时候,就站起来说:“我有事要同贤婿谈谈,其余的人。就慢慢地吃着,喝着,干脆你们就不醉不归吧!”
  一面抚着粗胡子,另一手拉住“快刀”张不凡,道:“走!随我来!”
  张不凡站起身来,却并未立即跟着这位大胡子岳丈走,而是一手怃着坐在他一边的妻子崔小倩,低头在她的耳畔碎语嘀咕,至于嘀咕些啥,连崔小倩都没听清楚,但是张不凡那种看上去必然是他发自内心的关怀,却让在座的诸人,看的真切,也使得岳母大人笑得极为开怀,如果不是老岳母的两只肥耳朵挡住,还真保不准嘴巴会咧到后头去。
  却是“夺魂刀”崔昆仑,一面拉,口中笑叱道:“走吧!别再粘糊了!”
  立刻,所有在座的大家都笑了,就算张不凡再重要的事交待,就算崔小倩真的没有听清楚,但这时候她也只有低下头露出不胜娇羞的样子,那还敢再开口追问?
  “快刀”张不凡跟在岳父大人崔昆仑身后,一直进入一间相当宽敞的房间里,只见这房中的一切的摆设,可真够气派的,一进门,还放了一座紫檀木雕八仙祝寿,一丈多高屏风,屏风正中央地上,还放了一个紫色花盆,一株一尺半高的万年老松,扭七歪八的盘在那个花盆上。
  二人绕过这个屏风,一直走了十几二十步,才在一个圆桌前坐下来。
  只见这圆桌面为碎玉镶花式拼成,四个玉面椅子,就摆在圆桌四周,靠墙地方,整齐的摆了三个高脚木柜子,余面尽是些古董玉器,室正中的墙壁上,还挂了一幅丈高的山水画,就在这画的不远处,却又挂了一把三尺多长的古铜色外套的钢刀,那就是这“夺魂刀”崔昆仑的成名兵刃——夺魂刀。
  铮亮的两只琉璃灯,照得满室光亮如昼。
  “贤婿,你坐!”崔昆仑边指着圆桌边的椅子,人却走到四扇玻璃窗前。
  就见他伸手推开一扇,把头尽量向外面伸,好像看得很仔细的样子,然后又极快的把头抽回来,顺手把所有的四扇窗子,重新关好,这才急步地走到圆桌前坐下。
  “怎么样?贤婿!可有什么消息?那江陵王老十可……”
  “我也才由北方赶回来,这一趟到爹你这儿来,是要先把小倩送来,然后小婿再单刀匹马奔江陵,好歹也要摸个一清二楚的,好回报你老人家。”
  “这么说来,你还没有去过江陵呀!”
  “小婿想明日一早就启程。”
  “夺魂刀”崔昆仑有些无可奈何地说:“好吧!办正事要紧,如果她母女拦你,我自会叫她们放人,不过……”
  崔昆仑深长地望了一眼面前的这位得意门婿,又道:“那江陵王老十那个老小子,依你看,会同咱们合作吗?”
  “岳父大人,你想想看,如今咱们两只有力的手,已经死死地掐住他的脖子,不合作成吗?”
  “你的意思是说,那老小子怕咱们替他张扬出去?”崔大胡子得意地抓着瘦尖下巴上的粗胡于。
  “快刀”张不凡冷笑一声,说:“何止是咱们把他的企图张扬出去,岳父大人你忘了,咱们君山的船只,可比他王老十的船多上一倍。就算咱们给他来个硬干,他又岂奈我何?”
  “夺魂刀”崔昆仑微笑点着头,自言自语地说:“话是不错,不过真要如此一来,咱们就算来他个一马扫光,却也难免招惹上许多武林魔头。摸上咱们君山来,那就难再有太平日子好过了。”
  “快刀”张不凡立即笑道:“当然,事情还没有坏到那种程度,再说,咱们所顾忌的,又何尝不是王老十担忧的地方?”
  “夺魂刀”崔昆仑突然压低嗓门:“你这趟江陵之行,见到了王老十以后,准备怎么个说法?”
  神秘地一笑,“快刀”张不凡说,“我只告诉那老儿,合则两利,不合只有他倒霉的,岳父大人,你可想到没有,如果是你老人家的话,你该怎么样?”
  崔昆仑突然暴伸左掌,拍在“快刀”张不凡的肩上,低沉地呵呵笑道:“真有你的,就算你爹在世的时候,也要大叹后生可畏了。”
  一巴掌拍在“快刀”张不凡的肩上,是有些重,但张不凡却感觉甚是受用!一双剑眉一皱,大嘴巴却哈哈地笑了。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二人在这宽大的豪华厢房里,在说些会么?就算让人站在一边听,也听不出个所以然。
  第二天,当天才刚冒出那幺一点灰不灰,白不白的光出来,“快刀”张不凡在岳丈大人崔昆仑的亲自相送下,离开了洞庭君山的崔家堡。
  崔家大小姐没有粘糊住“快刀”张不凡,原因是头一天晚上,这位大小姐同她娘二人,就在她娘的睡房中闲聊个没完没了,直到三更将进,才沉沉睡去,当“快刀”张不凡离开君山的时候,她还正死命的抱住一床厚棉被,睡得好香好甜,不时还嘻嘻笑的发着呓语,显然,崔大小姐正把那床厚棉被,当成了“快刀”张不凡。
  “若到江南遇到春,千万和春住!”
  但是骑在马上的“快刀”张不凡,可没有这种心情,如果说,从“鸡公山飞虎寨”下来的“快刀”张不凡,能够心平气和的在这江南绿意昂然而又景色宜人的季节里,闲情逸致的与江南之春同在,那才是一件滑天下之大稽的事。
  “快刀”张不凡离开了洞庭君出崔家堡之后,头一天他还是晃里晃荡,不疾不徐的朝着江陵那条官道上骑去,当天夜里,他还在一家沿江的小客栈里,与那家店掌柜,一面喝着暖酒,一面天南地北的闲聊着。
  其实在“快刀”张不凡的心里,早就知道这家客店的掌柜是他老岳丈的一个心腹。当然,这家掌柜也知道这“快刀”张不凡是君山崔家堡的乘龙快婿。
  也因此,店掌柜的也对“快刀”张不凡刻意的招待,而张不凡也就欣然的接受。
  本来在这个沿江的小镇上,还有几家更大,设备更高级的大饭店,而“快刀”张不凡却不屑一顾,却偏偏住进这家二流的饭店中,甚至同掌柜的好一阵闲扯。
  这在掌柜的看来,自己人上门,自然是理所当然的事,但在“快刀”张不凡心里,却并非那么想,因为,如果想成就一桩大事,就不能放松任何一桩微不足道的小事,因为,成功一件大事,都是由无数小事累积而成自的,当然,忽略了任何一件小事,都足以使一件大事,功败垂成。
  原本这“快刀”张不凡在离开君山崔家堡的时候,崔大胡子要派一条快船,直接溯江而上,两三天的功夫,就可以把他送到江陵,却因“快刀”张的反对,才改为乘马,而“快刀”张不凡反对的理由,则口口声称他不惯坐船。
  且说第二天,“快刀”张不凡离开这家小客店,还有意无意的,叫掌柜送了一程,看着他消失在前往江陵的官道尽途。
  而张不凡在回头看不到店掌柜的时候,这才立即拨马疾走,直驰正北面数百里的鸡公山而击。
  他去势之疾,加上他神情的严肃看来,显然,在这“快刀”张不凡的腹内,藏有极机密的机关。
  “快刀”张不凡似乎是患了急惊风一般,他不但没有心情留恋或欣赏这江南的美丽河山,甚至他连打尖吃饭的时间都全免了。
  也因此,在当天日偏西不久,他已赶过云梦,照说他己赶了将近二百里,就单是人不困,马也会乏,但他却无意在云梦停留,甚至催马急驰,看样子恨不得插翅飞回鸡公山的飞虎老寨。
  就在他“忘了他张不凡是谁”的全力疾驰中,突然间,面前一条小河,只见连接官道的岸边上,正有一条渡船停靠着,时近黄昏,正有一群商旅,站在船上,等着过河。
  两个船老大,一看到“快刀”张不凡骑马赶来,扬手高叫道:“客官,你带着马匹过河,可得等下一趟了。”
  “老大,你只要快撑就行了。”张不凡心里急,但这是无可奈何的事,也只有站在河边干等。
  河面上水势不急,但却有五十多丈宽,两个人撑个来回,还真得耗上一阵子的。
  就算是阴错阳差吧!
  当“快刀”张不凡一人一骑,刚过河不久,迎面却有个黑不溜鳅的大汉,肩头上背了一个布袋帘子,穿了一件深蓝大褂子,薄底快靴,却是缎子面,一摇三晃的迈着大步,直往河岸走去。
  本来,“快刀”张不凡早已纵马走过去,而张不凡也在怀疑,不知那小子看到自己没有。
  也就在他这一念刚起的时候,突然间,耳畔劲风中,听到一声粗犷地叫声:“咳!姑爷!”
  “该死的东西!”“快刀”张不凡心中在臭骂,然而他又不得不急急地一收丝缠,停下马来。缓缓地翻身下马,“快刀”张不凡打着哈哈,迎上前去。
  “原来是胡叔,你这是由那儿来,要到那儿去?”一面有意无意的,先自拉马,走向道旁的一堆柳林中。
  原来这人是君山崔家堡总管的“江夏铁人”胡克勇的兄弟“飞刀手”胡克发。胡氏兄弟二人,在这沿江水旱道上,也算得响当当的人物,只是这胡氏兄弟二人,个性不同,胡克勇不爱在江湖上游荡,所以在崔大胡子的延聘下,担任君山崔家堡的总管,兄弟胡克发,则喜游荡江湖,常年居无定所,但他每年,总有几次,折回洞庭君山,同乃兄聚上个十天半月的,如今他也正要往君山赶去,不想却在这河边道上碰到。
  “我说呢,一路上我老胡尽碰上喜鹊叫,原来还真灵光,会在这半道上碰上……噢……你……”
  飞刀手胡克发双手捂住往外冒血的心口窝,那样子就像要把往外冒的即红又熟的鲜血,给堵住一般。
  太突然了!
  也太快了!
  让紧跟在“快刀”张不凡身后的“飞刀手”胡克发,连闪那么一英寸的机会都没有。
  而当一声“扑通”,胡克发高大的身体,重重的倒下去的时候,“快刀”张不凡已跨在一丈外的马背上。
  没有看到他是怎么出刀,更不知他刀是藏在何处。
  而张不凡就那么有把握的,连再看一眼倒下去的胡克发都没有,人就急急策马奔去。
  大概是越往鸡公山,道路就越熟的关系,所以黑漆漆的夜晚,“快刀”张不凡还是纵马急奔。
  二更天将尽的时候,“快刀”张不凡已距离鸡公山飞虎寨,不过十来里地,打从这儿起,就算地±每一棵树,每一块大石,他都熟的不能再熟,因为,他从小就在这儿长大的,而飞虎寨的一切,自他爹被谋害之后,顺理成章的落入他张不凡的手中。
  算算他所接收的产业,动产方面,一大群骡马牛羊之外,外带飞虎寨大小头目与寨丁,三百五十人,至于不动产吗,大概鸡公山方圆百来里地,他“快刀”张不凡说了就算数。
  能在二十五六岁年纪,就统领这么大的一份“家业”,如果没有两下子,那还得了?所以“快刀”张不凡平时尽量培养他的统驭能力,他的信条是“宁负天下人,决不让天下人负我”。
  也因此,他在手段的使用上,是残酷的,不过他也有聪明的一面,那就是善待自己的人,就算是拢络吧!他也能拢络得恰到好处。
  至子鸡公山上飞虎寨,附近的人有句歌谣,倒是十分的恰当。
  “鸡公山!张不凡!
  统领人马三千三。
  上吃天!下啃地!
  能把大江水喝干,
  哎咳哟!哎咳哟!
  官儿见了也丧胆呀!也丧胆!”
  “快刀”张不凡并没有三千三那么多的人马,更不能喝干大江的水,但他却有着喝干江水的野心,要不然,凭他张不凡的身份,他用得着大老远地跑到君山崔家堡,去讨个丑八怪当老婆?
  且说“快刀”张不凡,并没有一马冲上鸡公山的飞虎寨,而只是冲到山脚下的一个哨站,在那儿,有飞虎寨的小头目,统领着七八个寨丁,表面上,是一个客店,实际上却是鸡公山飞虎寨的眼线。
  马啼声才在门外停下来,那间靠山边的店门,也应声而开。
  一看是寨主驾到,立刻全客店都忙了起来,还好,这家靠山边的客店,经常没有客人住,多一半只是在午时,客人上门歇歇腿。打个尖,这天也不例外,所以“快刀”张不凡一进门,立刻说:“马上召四武士来!”
  于是,就见这客店主人,急忙闪身后屋,很快地取出一支响箭,然后在箭上绑了一个烟火,立刻对准后面山峰,使力射去。
  就听哨音一般的声音,划空而去,一股淡红色的火焰,夜空中,特别刺眼。
  于是,就在半山腰上,同样的又向空射出一箭,也同样的喷出淡红焰火。想来这飞虎寨可能在深山中的峰上,因为在这夜暗中,隐隐约约的连续有七八支这种带有淡红火焰的响箭,射入空中。
  这时候的“快刀”张不凡,在一群“店伙计”的侍候下,洗了个热乎乎的澡,也把肚皮填饱,连他那匹“乌云盖天”宝马,也由人上料,洗涮,侍候得无微不至。
  这张不凡也真能利用每一时刻,因为,当飞虎寨四大武士还没有到之前,他竟在店中上房,软塌塌的床铺上,打起鼾来。
  也就在四更天光景,远处一阵马蹄声,有如奔雷一般,直到这山脚旁的客店前停下来。
  寨主住店,店里人没有一个敢睡的,如今召唤的人才到,店门早已大开。
  黑暗中,鱼贯地走入四个彪形大汉,只见为首的一个,生得是虎臂熊腰,豹头环眼,大蒜鼻子下面,露出两个引人注目的大鼻孔,绕腮胡子宽下巴,一张合不拢的鲤鱼嘴巴里,露出一嘴的黄板牙,左手里拿了一把大砍刀,威风八面的走向一张桌前坐下。
  跟在他后面的,却是一个细瘦的高个子,这人披着一头白多黑少的长发,状极轻松,看样子不过三十来岁,大概就是所谓的少年白发,他却在背上背了一把宝剑,面相虽然平庸,但是他那独特的两只杏仁眼,一瞪起来白多黑少,甚是让人寒心。
  另一位矮胖的大光头,生了一对金鱼眼,却是嘴巴奇大,黑乎乎的胡楂子,全长在下巴与脖子上,一把厚背大砍刀,却背在背后,一进门,大鱼眼先就在店房中打转。
  只有最后进来的,是一个年纪较大的老者,山羊胡子修剪得甚是整齐,鼻子又直又大,只可惜两眼小了些,一把宝剑,拎在手上,急匆匆地跟进来。
  也就在这四人刚一落座,“快刀”张不凡已由睡房走进这大客堂上。
  一面走向四人,张不凡一面对店中几个伙计说:“都出击守着,不经召唤,不准进来!”
  于是,他摆手叫四人坐下来。
  “这件事,我同军师策划了好久,也筹备了很久,如今也该是下手的时候,事成之后,不要说是你我吃香喝辣张口就有,就算是咱们想上天,也有人替咱们搬天梯,想入地,也有人为咱们去挖洞的。”
  只见他咽了口口水,又道:“不过在这件事进行当中,你们四个可得出点力,使把劲,我可要把丑话说在前头,你们谁要把这事弄砸锅,就不要来见我,该怎么处置,你们就自己看着办。”
  四个听的人,好像中了邪一般,没有一个不是木然的表情,嘴巴也都是闭得紧紧的。
  只见“快刀”张不凡,从桌上的竹筒中,抽出一支筷子,在桌面上一圈一画,一面不停的小声解释,而听的四人却也不停的点头,只是就没有一个插上一句的。
  要知这鸡公山上飞虎寨的四大武士,过去都是一方的独行大盗,却在一次武林较技的大会上,被“快刀”张不凡的老爹,“阴阳掌”张翠山所拢络,而这四人中,武功各具特色,两个使刀的,分别是“奔雷刀”李霸与“绝一闪”马亮,两个使剑的,则是“血剑”苟不同与“追云剑”马长江。
  且说“快刀”张不凡在一阵交待之后,一支筷子,却在他内力暗送中,配合他口中的最后八个字:“干净利落,不留痕迹。”而筷子己有一半被他硬插入桌面中。
  于是,“快刀”张不凡立刻与这鸡公山飞虎寨的四大武士,一齐上马,急驰而去。
  不过,“快刀”张不凡的去向却是指向江陵,因为江陵是他第一个策划下手的目标。
  五个人纵马急驰,一清早就赶到河边上船,过了河,这才真的分道扬镳。
  江陵,也就是荆州,这地方在三国时候,可真是出尽了风头,在那时候,可算是占尽了“天时”与“地利”,只可惜没有把“人和”搅磨在一块儿,所以把个魏蜀吴,弄得乌烟瘴气,冤死好多人。
  如今时光似是又在倒转,因为,在距离江陵城以西的万寿坡前,来了一骑,他就是君山崔大胡子的乘龙快婿,鸡公山飞虎寨寨主,“快刀”张不凡。当距离万寿山庄不足五里
  的时候,“快刀”张不凡已开始缓慢下来,他骑的那匹“乌云盖天”,四只蹄子发出“劈里啪啦”的声音,而张不凡也尽量放松心情,装成没事人一般,看上去还真像是在这春寒已尽,新绿初冒,桃花盛开的春光里,在领略诗情画意的江南春光一般。
  万寿坡距离江陵城,才不过有那么七八里路程,站在万寿坡顶上,往西瞧,江陵城高大的城门楼子,巍然就在江岸上,但万寿城却被坡后面万寿山庄的人。收拾得象天上王母娘娘的蟠桃园一般。整个山坡,除了绕着万寿山坡一条官道,种植的是杨柳树之外,全部都是桃树,这时候整个万寿坡,桃花盛开,加以柳树碧绿,可真是红绿交互辉映,景色意趣昂然。
  天蓝大衫,披着紫缎坎肩,鹿皱快靴,一直裹住两条紫绸裤腿,“快刀”张不凡,极其潇洒地骑在他那匹“乌云盖天”宝马背上,那份自在悠闲的样子,还真的没有辜负这万寿坡上美丽的景色。
  看上去,“快刀”张不凡是在笑,微微地笑,但若要认真的看他那种笑意,就不能不令人汗毛直竖,因为他的笑,却笑的两边嘴角往下垂,直直的鼻梁却在用力往上抽,两眼所表示出的那么点笑意,却是看不到有什么值得他摆出那种令人莫测高深的笑来。
  其实,“快刀”张不凡心里正有一股子无名火,熊熊的燃烧着,因为,他娘是怎么死的,他爹又是怎么死的,他心里明白得很,虽然,那是件无头公案,武林中谁也不承认,他娘与他爹的死,与他们有关,甚至在他爹娘的丧期中,所有中原武林,与江南各武林世家,都曾派人,前来祭奠。但他却清楚的觉得,当今武林中,能摆平他爹娘的人,没有几个,更何况去妄论那些二流以下的角色了。
  于是,“快刀”张不凡接下了他爹的担子,也接下为他爹娘找出真凶的责任.
  两年的筹谋,使他认清了他该如何下手的慎密计划,也只有想到这一计划,他才露出他那令人不敢恭维的微笑。
  “快刀”张不凡的人,还没有绕过万寿坡的时候,就听一阵脚步声,由远而近,刹时间来到张不凡的马前。
  “是张寨主吗?我们庄主这两天正在念叨你呢!”三个劲装汉子,三把明晃晃的钢刀,说话的却是一个穿大褂的,站在三个持刀汉子前面的精壮汉子,而这个人,“快刀”张不凡认识,他就是这万寿山庄的总管,王老十的得力助手“摧魂掌”甘巴东。
  这甘巴东人已四十开外,生得是白净净的一张脸,溜圆的一对黑多白少的眼珠子,小嘴小鼻,加上一对小耳朵,看上去尽透着精灵古怪的样子。
  打了个哈哈,“快刀”张不凡立即下马,一面抱拳施礼,边说:“张某何幸,让老爷子挂齿,还让巴总管大老远的来接,真是过意不去。”
  “快别这么说,在下实在不敢当,张寨主你请!”一面打个手势,就见一个持刀汉子,伸手接过“快刀”张不凡手中的丝缰,缓缓地跟在二人身后。
  “万寿山庄可真算得是‘人杰地灵’,比起我那鸡公山来,一个是天,另一个是地。”张不凡随口指着大片的桃花林,声声赞道。
  “寨主爷你真客气,同样是地,长出的东西,也不会有个差别,只是正巧寨主爷赶上桃花盛开而已。”
  “我说的可全是实情,鸡公山的山里头,还真是个兔子不拉屎的地方,不论你想种个什么,老天爷一视同仁,全部是光开花不结果,比起你们这儿,种瓜得瓜,种豆得豆的风土水脉,还真叫人羡慕不止。”
  “快刀”张不凡也是说的实情,“摧魂掌”甘巴东那有不知道的,只是口里却不得不客气一番罢了。
  五人再加一匹马,走起路来“劈啪啪”,一播三摆的,“快刀”张不凡就像是贵客上门一般,被甘巴东请入万寿山庄中。
  这是第二次“快刀”张不凡上这万寿山庄,头一回也只是半个多月前,他像个幽灵一般,进到这万寿山庄,自我介绍之后,冒出了一个令人心醉的消息。
  至于什么消息,万寿山庄庄主王老十并不搁在第一,而是他要证实,突然冒出的这个青年人,是不是就是鸡公山飞虎寨的寨主。
  当然,他证实了这一点,而且是很快的就被证实了。
  于是,王老十这才对于“快刀”张不凡的那个令人振奋的消息,感到兴趣。
  等,等得王老十心头有些急躁。
  等,原本是希望的前奏,但如果久等,就会令人不耐,而王老十就是这样。
  他觉得,堂堂一个山寨寨主,绝不可能吃饱了撑的没有事干,大老远的跑上好几百里地,来到他这万寿山庄里消遣他王老十一顿吧!不可能,一千个一万个不可能。
  于是,他一连几天,都派人守在官道上,一有张不凡的消息,就赶快通报。
  也真是巧,张不凡人已上了万寿坡,却正巧碰上了甘总管,自然,他得亲自把这位大寨主,迎入万寿山庄去。
  万寿山庄可真算得是世外桃源,当“块刀”张不凡被领着绕过这万寿坡的时候,透过一条宽敞的坡道,一排整齐砖红砖墙,就在一个数十丈宽大的广场对面,砖墙的正中间,开了一个好大的拱门,拱门的两边,树立了两座人工修剪的卧狮花树,这时候正有许多花红叶绿,令人觉着非常神怡的花朵,布满在狮身上面,就好像两头披着彩花的卧狮。
  拱门的两边,有一付镶瓷对联,闪闪发光的贴在红砖墙上,只见上面是:
  “万寿正气养天地,武林世家出完人。”
  头一次“快刀”张不凡来去匆匆,就没有闲情,看这大拱门上写的是什么,但这一回,他成了万寿出庄的上宾,大摇大摆的走进这个大拱门,于是,他把这几个斗大的,闪闪发光的字,看了个真切。
  于是,他笑了,连带的还微点着头。
  拱门上方是圆形,光溜溜的,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但在一踏进这两丈多高的拱门,迎面却竖立了一块一人多高的大石碑,碑项端,精细的雕刻着两条栩栩如生的飞龙,只见那两条飞龙,正暴伸两只龙爪,抓向正中间的一颗火红的明珠。
  而石碑上,却是龙飞凤舞的刻着四个大金字:“万寿山庄”。
  跨在大拱门的台阶上,“快刀”张不凡有些口涎倒流,他觉得这石碑上的一对飞龙如变成虎,不正就是他鸡公山的飞虎寨,而那颗冒火焰的明珠,又何异于这万寿山庄?
  于是,“快刀”张不凡第二次又露出了他那个不敢叫人恭维的冷笑。
  绕过这块大屏石碑,却是一条不过十丈长一丈宽的石砖铺地而又笔直的道路,就在这道路两旁,尽是种植些青花异木,两座似真却假,形状怪异的假山,分别坐落在路的两边。抬头看,正面宫殿式的正厅,酱红的一人合抱柱子,数一数就有八根,柱与柱的檐下方,均雕刻着各种人物动态画像与山川风景,一溜十二台阶,每阶虽不过一尺高,却有十丈长,完全一色青石,被人擦洗的净亮发光,登上台阶,两丈宽的一列长廊,紧接着就是一排排雕花檀木玻璃窗门。
  “摧魂掌”甘巴东领着“快刀”张不凡,一直走向正中的大门,跨过尺半高的门槛,“快刀”张不凡这才看到正面厅上,一张好大的罗圈椅上,偎坐着一个满脸红润的胖子,他那种充满生气的红色,足可与万寿山庄的桃花相比拟,而毫不逊色。
  “快刀”张不凡已无暇去欣赏这大厅上富丽堂皇的摆设,就像上一回一样,他先就被胖嘟嘟的万寿山庄主“穿云燕”王老十的一阵热烈招呼声,给硬碰碰的吸引过去。
  “呜呼呀!我的张大寨主,你可叫我王老十好一阵盼望,早盼晚盼的,终于把你大寨主的大驾给盼来了,怎么的,敢情你是云游四海去了?”
  一面说着,穿云燕王老十连腰杆都没有挺,人己站在“快刀”张不凡的跟前,伸出他那细嫩白晰而又微胖的两手,抓住“快刀”张不凡的一条左臂,一阵摇晃,那情形就怕张不凡跑掉似的。
  “王老前辈,说句实在话,我放着安闲的日子不去过,却偏偏整日的鞍马劳顿,说穿了还不是为了……”
  “快刀”张不凡话还未说完,突见“穿云燕”王老十伸手在他面前摇。
  于是,“快刀”张不凡打住他自己要说的话。
  终于,两个人手挽手哈哈一阵大笑。
  大厅上,哪能是谈论机密大事的地方?
  于是,王老十拉着张不凡,绕过这座宫殿式的大厅,推开往后走的一扇大门,来到大厅的后院。
  “快刀”张不凡一进入这个硕大的后院中,眼前又是一亮,只见围绕这个大院子的四周,两边雕花栏杆长廊,院子中却又是小桥流水,水中群鱼清晰可见,最令人神怡的,还是那流水是从附近小溪引来的,因此一股潺潺的水声,令人神怡。
  张不凡一面紧贴着王老十往后面走,心中却在暗骂:他娘的,还真会享受,就算他娘的王宫大内,也不见得有此豪华的住宅,有道是,人心不古,蛇吞象,有了这么大的摆场,还心不满足,竟然还想打歪主意,怎能不招天忌?娘的,我就是来替天行道,收拾你这老小子的。
  心里想的是实情,但表面上却又是一张面孔,一张诚实不欺,和蔼可亲的年青人模样。
  二人这一路上,就是那么搂搂抱抱的,挤进一间厢房里,一间看上去极为令人醒目的厢房,其实,说它是密室,也不为过,因为当二人一走入这间窗明几净,摆设富丽的厢房之后,“穿云燕”王老十就急不可待的拉下窗帘,合紧厢门,甚至还不放心的在这厢房里面,仔细地搜看了一遍。
  想想看,他这么一举拾,这间厢房又何异一间密室?
  挑着一盏玻璃灯,往一张玉石桌面上一放,“穿云燕”王老十双手习惯的在他那胖嘟嘟的红脸蛋上,一阵猛力揉蹭,原本净红的胖脸,更显得红的发亮。
  于是,“快刀”张不凡就着灯光,把个万寿山庄庄主,“穿云燕”王老十,仔细地看了个真切。
  只见这微胖的王老十,中等身材,五十来岁,双目如炬,耳轮奇大,狮鼻阔口,是个“硬”吃八方的长相,不过让人可惜的,是他那满口牙齿,生的却都是“皮鞭缠脖子,个自顾个自”的互不相关,也因此说起话来,齿风外泄。
  “怎么样?老弟,可有确切的消息吗?”“穿云燕”王老十凑起红脸,就快贴到“快刀”张不凡的鼻尖上了。
  “老前辈,你也不想想,这种事没有个十成十的把握,我怎么能再上你这万寿山庄?那不是来自讨没趣嘛!”
  “快刀”张不凡神秘地一笑,又道:“我这趟来,是要你前辈,准备快船一艘,派上你的亲信三五人,直放洞庭的十二道弯,我已约定君山那边崔家堡的船,出航日期,我想三天后的正午,你们应该可以赶到了吧?”
  “穿云燕”王老十一听,哈哈一笑,说:“赶得到,赶得到!不过……”
  他看了一眼一脸正经的“快刀”张不凡,又问:“那你同他们不一起坐上快船去,不是更好,更方便吗?”
  露出一个无可奈何的表情,“快刀”张不凡苦笑道:“我是道道地地从山上出溜下来的旱鸭子,见了水就无精打采,所以,我还是骑马,来得安逸。”
  于是,“穿云燕”王老十呵呵地笑啦!
  那是打从心眼里笑出来的,因为,电闪之间,他想及这个小子,原来怕水,这要是他小子不在场,自己只要来他一个覆雨翻云,说不定好处全叫自己得着。
  也就在他这么一念正在兴头上的时候,突听“快刀”张不凡说道:“老前辈!我张不凡可是为了借重你老爷子水面上的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这才拉你老前辈入伙的,咱们这是头一回打交道,希望三方面可得把一颗红透的心,放在中央,谁也别存歪点子。”
  “快刀”张不凡似是一句话,像铁锥—般,敲打在“穿云燕”王老十的内心,所以王老十身子向后一正,有点红脸的样子,却因为他的脸原本就红,所以张不凡没有看出来,但一股无名的热气,却陡然叫张不凡感觉到,所以张不凡在心里喝骂,还想在老子面前弄鬼!
  却听“穿燕云”王老十正色地沉声说:“老弟台!你这是什么话,难得你看得起我,找上我万寿山庄,在我来说,我这可算是白捡白拾,谢你老弟台还来不及呢?那还想打什么歪主意,你尽管放一百二十个心。”
  “快刀”张不凡嘿嘿笑,说:“其实我大老远的找上万寿山庄,拽上你老前荤,我也是早已精打细算,合计再合计,琢磨又琢磨的,在这方圆几百里内,还只有你王前辈,叫我放心,再说你家大业大,雄踞一方,总不会让我这后生晚辈吃闷亏上大当吧!”
  仰天打个哈哈,“穿云燕”王老十一掌拍在桌面上,义正严词地说:“老弟台,听了你这几句话,我可是打心眼里高兴,也从心眼里喜欢上你。”
  一面高声叫道:“来人呐!”
  雕花高木镶玻璃门推开了,总管甘巴东瞪着溜圆的黑眼珠子,匆匆走进来。
  “关照后面,备一桌上席,我要同张寨主在内庭喝一杯。”“穿云燕”王老十望着“快刀”张不凡,随口却对甘巴东吩咐着。
  甘巴东一听,还真有些一楞,这是怎么回事,这内庭摆筵,没有个几十年的交情,怎么又能把筵席设在内庭?真不知这小子在玩什么把戏?竟唬得庄主一愣一愣的。
  但既然庄主吩咐,只好唯命是从了。
  于是,内庭中,一张大圆桌上,坐了些出乎“快刀”张不凡意料之外的陪客。
  而这些陪客中,有令张不凡吃掠,也有叫张不凡喜不自胜的。
  总之,“快刀”张不凡真成了惊喜交集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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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刀”张不凡一进入万寿山庄的内庭,心中不由一阵狂跳,暗暗叫道:“我的乖乖,这大概就是人们常说的金碧辉煌了吧!”
  只见这内庭四个墙角上,各用铜架,支起一盏闪闪发亮而又亮光四射的玻璃灯,地上铺着厚厚的毛毡,人走上去,就像踏在屁股上一般,大蹦桌子当中放,八值椅子围桌旁,两个丫环巧模样,盈盈笑的分站在圆桌两边,内厅正中墙壁上,相对的挂了两个人高的草书,细看,好像一个是“龙”,一个是“虎”。
  “快刀”张不凡并不多加细看,因为他发觉,在里面的靠窗附近,还坐了一男两女与一个穿着甚是体面的老太太,其实认真说来,也不算什么老太太,因为从她的行动与脸上的表情看,也不过四十出头一点而已。
  倒是那两个女的,还真生得娇艳动人,也许是受了这“穿云燕”王老十的遗传,脸蛋没见抹脂粉,已经是白里透红,弹指欲破的细嫩样,水汪汪的一对大眼睛,瘦长的鼻梁下,一张樱桃小嘴似闭还张的诱人滴涎。
  再看那身打扮,完全是无风自动的西湖丝绸衣裳,罗裙不长不短,正接着脚面,上衣全是鲜红色,配上一串长长的翠绿项链,连双腕也套着翠玉环,如果问“快刀”张不凡过去看到这么标致的姑娘没有,他一定会说“有”,那是在戏里看到演九天仙女的时候,见过的。
  就在“穿云燕”王老十当先跨到内厅,而张不凡把握机会猛拿豹眼看着两位佳人的时候,就听“穿云燕”王老十已开口叫道:“大家都坐,来!坐下来再说话。”
  就见两个桌旁的丫环,急忙手扶椅子,侍候王老十与张不凡二人先行入座,然后又为其余的人扶正坐椅。
  六个人一迳落坐,“穿云燕”王老十已指着“快刀”张不凡对他的老婆说:“这就是上回找我同你提到的,鸡公山飞虎寨寨主,人称‘快刀’张不凡,你们看,人家年轻轻的,就统领群雄,称霸一方,少年英雄,也只有这位张老弟了。”
  一席话,说的“快刀”张不凡大是受用,但他却离席抱拳,急忙说:“老前辈谬奖,张不凡汗颜,真是汗颜。”
  他这么一离座,王老十的老婆,呵呵笑地伸手摆动着,说:“坐!坐!不用那么多礼!”
  一面,上下仔细地把个“快刀”张不凡看了个真切,暗暗在点着头。
  于是,上菜了,就见沿桌侍候的两个丫环,每个人手上捧了一个翠玉酒壶,沿着桌边,每人先斟满面前白玉酒杯,然后各又退往一旁。
  “快刀”张不凡望着桌上醇香扑鼻的酒,景镇瓷盘中蟹黄闷干贝,心中却在暗想,这王老十可真是老狐狸,他以为把内眷也叫上桌,就能表明他是真心诚意的同我合作,真把我当成乳臭未干的小子看待,瞎了你王老十的狗眼,我张不凡可是人中之龙,你老小子要把我当成虫,包准我会叫你家破人亡,嘿嘿嘿!
  张不凡心里想的,当然没有往外吐一个字,只是他那一小声浅笑,却被“穿云燕”王老十看在眼里。
  于是,就见他拿起面前的酒杯,哈哈一笑,说:“咱们今天喝酒吃饭,不谈‘公’事,只闲话家常,来来来,喝酒!”
  就见他仰起胖下巴,一饮而尽,还拿着酒杯瞧着“快刀”张不凡。
  张不凡自然明白,立即就着酒杯,微一沾唇,一面说,“晚辈不胜酒力,平时也不太接近这酒,特向前辈告饶。”一面还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
  “快刀”张不凡这种模样,看在王老十老婆眼里,又不由的暗中点点头。
  这时候,坐在“快刀”张不凡下手的年轻人,看上去不过二十岁左右,生得也是白胖胖的福态相,只是眼神阴沉,不时地瞄向一旁的张不凡,但张不凡却并来把他放在心上,他甚至连正眼也不看他一下。
  其实张不凡这时候那还有时间,把正眼摆向他?因为他一直是眼观鼻,鼻连心的,望着桌面上,完全一付新郎官初坐在岳家的大客堂上一般,硬憋出一股子腼腆相。
  如今的“快刀”张不凡,他听不进“穿云燕”唠叨些“一去二三里,烟村四五家”的这些不相干系的话外语,更不理会身旁的王家大少爷,却一意的装出一副老实相,在王夫人的面前演双簧。在他的心中,只要对面的两个姑娘中,任何—位能弄到手,那就算是他导演的这出戏,所附加的“红利”,而这个“红利”,认真说来,比原来想象的成果,也将毫不逊色,当然,能把两个一齐弄上手,那更是意外红利中的红利。
  正所谓,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而“快刀”张不凡眼睛比嘴巴“吃”的还要多的时候,就听王老十的老婆,问:“请问张寨主,你的内眷都有些什么人?”
  面露凄苦的一笑,“快刀”张不凡苦涩地说:“父母双亡,就我一人,支撑着爹留下来的那片基业,过去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来之不易。如今双肩一付重担,好几百口人要吃要喝的,想想还真够累人的!”
  “不容易!不容易!老夫就有同惑。”王老十一面挟着菜,一面和着张不凡的话。
  王夫人一听,立即咪着眼,说:“那你就该尽早讨一房媳妇,平日里也好给你分担一些琐事呀!”
  “快刀”张不凡心中一窒,立刻变得更为老实样,看他那种模样,那会像个武林中一流的杀手?
  摇摇头,张不凡羞涩地说:“谁会嫁给像我这种土里土气的山里人?再说人家也不放心把女儿让我带往大山里去住,所以我也就这么着蹉跎下来,今年都已二十六了。”
  他微微一顿,又道:“不过,我也不急,整个山寨的大大小小事务,已经够我忙的了,所以我一直抱着等,等到有一天缘份到了,自然我就会丢开王老五的生活了。”
  说罢,露出一个无奈地笑。
  于是,王老十赶忙拿起酒杯,对大伙说:“大家喝酒!大家喝酒!”
  却是“快刀”张不凡,拿起面前酒杯,对王老十夫妇二人一举酒杯,一本正经地说:“我本来不会喝酒,为了我对老前辈夫妇的敬意,我就干了这一杯。”
  说罢,正身举杯,一饮而尽。
  “穿云燕”王老十哈哈一笑,白胖手一指一旁的头戴翠花,看来年龄较为成熟的姑娘,说:“玲儿!你代为父的喝这杯酒。”
  也真是够大方的,就见那个叫玲儿的娇媚女子,盈盈的伸出细细十指,轻巧的端起面前玉杯,面含桃花迎笑春风一般,对“快刀”张不凡一笑,轻轻就唇一抿。
  这王玲儿虽没有说话,但已让“快刀”张不凡轻飘飘的有如置身云端一般。
  酒醇菜香,却不如张不凡心中所感受的,来得舒坦,因为他己预感到,万寿山庄的乘龙快婿头衔,就快要八九不离十的被自己手到擒来。
  这一夜“快刀”张不凡睡的可真香真甜,那种快活劲儿,就差一点没有从床上笑滚到地上。
  就在“快刀”张不凡笑眯眯的,四脚拉叉的平躺在软绵绵的锦床上,把他自认为得意杰作,也带入梦乡的时候,而在另一间万寿山庄真正的密室中,万寿山庄庄主,“穿云燕”王老十对他的老婆,以及总管“摧魂掌”甘巴东,与另两名手下亲信,嘻嘻笑着说:“老婆子,你可千万别叫那小子唬住,以为他是个大老实人。”
  他又习惯的伸出两双手掌,在他那光亮泛红的脸上一阵揉蹭,于是脸更红了,而且红的发光。
  然后他才环视室内的人,又低沉地说:“一个能统领一群杀人不眨眼的山贼,如果没有那么一点超人的能耐,你想那些亡命之徒,会听他的?”
  “就算他有几分是装的,但他那气宇不凡的外表,中规中矩的风度,仍然够格做咱们的东床快婿。”王老十的老婆,已被“快刀”张不凡的外表冲昏了头。
  “老婆子,你可千万要存得住气,女儿我是不会嫁给他的,倒是玲儿,我倒可以考虑。”
  “为什么?”
  “第一,玲儿是咱们收养的义女。再说玲儿的武功,也算得上能搁在台面了,如今双方虽言明合作,但却不能否认,大家仍在斗智。”他缓缓一瞥室中诸人,又道:“既然斗智,首重知彼工作,咱们何不拿玲儿,当作一步秘密的棋步,明着,咱们表现了合作的诚意,还把女儿嫁给他,暗中咱们交代玲儿,对他们鸡公山那方面,加以监视,他们如果有什么风吹草动,自然也就瞒不过咱们,这就叫‘决胜于千里之外’的一招奇谋。”
  只见他说着说着,竟不由自主地捧腹哈哈笑了起来。
  突听“摧魂掌”甘巴东也笑道:“庄主真是智勇双全,武林奇士,佩服!佩服!”
  灯光下,只见另外两个人,全都是一身青布短褂,头缠青巾,薄底快靴,生相甚是彪悍。
  “丁仁杰,于金山,你们两人,明日天一放亮,带着你们得力手下,驾驶一艘快船,直放洞庭十二道弯,记住,把咱们万寿山庄的旗帜,挂得明显些,要记住,江面上任何事情,咱们都不能插手,三天内赶到洞庭十二道弯,那儿会有人同你们联系。”
  他微微一顿,却极为慎重地又道:“你们这一趟,是去摸摸路,只要有了眉目,尽快赶回万寿山庄,其余的,你们就别管了。”
  就见这丁仁杰于金山二人,对望一眼,双双起身抱拳施礼,说:“庄主如果没有别的吩咐,属下二人这就上船,准备明日一早起程。”
  红嘟嘟的脸上,挤出个微笑,“穿云燕”王老十一摆手,说:“你们去吧!记住一到洞庭十二道弯以后,一切可得小心从事,更不能引起别家船的疑心。”
  于是,于金山当先跨步走出密室,随后丁仁杰也走了出来。
  出了前面宫殿式的大厅,于金山低声对随后跟来的丁仁杰说:“如果真照庄主所说的,那倒是有生以来,最惹眼的一次买卖了。”
  丁仁杰紧走两步,与于金山并着肩,说:“这我就不懂,这么大的一笔生意,鸡公山的张不凡却偏偏找上咱们万寿山庄,你看他过是存的什么心眼?”
  “这还不是明摆着找咱们帮忙?你没想鸡公山那伙人,都他娘的是一群旱鸭子,他们是吃山,咱们是靠水。如令这码子事,偏就在洞庭十二道弯,那个曲扭拐弯的窄水道,水势又湍急,险滩暗礁,又是星罗棋布,没个领航带水的人,包不准就会连船带人,进入龙王殿,你想,张不凡他不找上咱们,还会找谁?”
  微微一顿,于金山得意地又道:“听庄主说,鸡公山的山大王,本性就是怕水,见了水就会七荤八素,哈哈……”
  “哈哈哈……”连丁仁杰也听得大笑不止。
  “哈哈哈哈……”软榻上熟睡的“快刀”张不凡,也从梦中笑醒不过来。
  但他甚为机警的,翻个身,侧面睡,据说侧面睡不会做梦,这当然包括做恶梦在内。
  不过,“快刀”张不凡并非是做恶梦,因为他本人就如同一个恶魔,甚至比恶魔还要丑上个十来倍,当然他也就不会恶梦连连了。
  天亮了,“快刀”张不凡才刚刚起来,就听一阵哈哈笑声,胖嘟嘟的“穿云燕”王老十鼓着两个红腮梆子,一闪而进入“快刀”张不凡的客房。
  “老弟睡的可舒坦吧!”
  “多谢前辈关怀,这一夜睡过来,数日的鞍马劳累,全都烟消云散了。”
  只见这“穿燕云”王老十伸手一拉“快刀”张不凡的衣袖,笑说:“走!吃饭去,老夫还有使你意外的事,要告诉你。”
  “快刀”张不凡一阵惊喜,但表面上却吃惊地说:“前辈,我还要赶着办正事呢!”
  “这也就是你自己的正事,不用急,吃饭时候我自会告诉你。”
  八个可口小菜,甜咸糕点各两盘,香味四溢的江米粥,吃得“快刀”张不凡胃口大开,但是,认真说来,还是“穿云燕”王老十的一段话,才真的叫张不凡心花怒放。
  “小伙子,我看得出来,你是年轻有为,人又忠厚老实,玲儿她娘同我,还真是看准了你,如果你愿意,只需要点个头,这门亲事就算成了。”
  “前辈,你这是看得起我,张不凡如果不答应。那是张不凡不知好歹,只是……只是鸡公山在五百里以外,如今前辈你是知道的,咱们合作的那码子事,还没有开始冒泡,不要说是一应嫁妆没法准备,就是陪前辈的千金,折回鸡公山的时问部没有。”
  张不凡在制造个布袋,而且把布袋迎着王老十开着,心想,老小子!看你钻不钻进我张不凡的“乾坤袋”!
  还真是水到渠成的模样,一切都在“快刀”张不凡的“魔机妙算”之中。
  也就在“快刀”张不凡一表愁眉,苦丧着脸,放下手中的碗筷时候,突听“穿云燕”王老十双手连拍,口中呵呵笑,说:“你所忧虑的,对我来说,根本就不是问题,王老十也不少你鸡公山的那点嫁妆,只要你们小两口,日子过的平静,快活,我们当老子的,就高兴到十八国去了。”
  他稍一停下来,又习惯地双手搓了几下他胖嘟嘟的脸蛋,又道:“倒是你说的合作那件事,看情形你是不能带着新婚老婆往鸡公山去了,不过这件事也没有什么要紧的,我干脆好人做到底,我这万寿山庄,有的是房子,收拾个几间,作为你们的新房,小伙子,你看怎么样?”
  “快刀”张不凡差一点没有喊出声来,却见他神色一整,强按住快要跳到喉咙的心,慢吞香她说:“岳父大人!你为什么要对我张不凡这么照顾?”
  “你…你!你叫我什么?”
  “快刀”张不凡立即站起身来,双手抱拳,一礼到地,高声喝道:“岳父大人在上,小婿张不凡大礼参拜。”
  “哈………”
  “穿云燕”王老十一拍大腿,高声叫道:“我过去曾听人说,谁要是叫谁一声老丈人,准会挨骂,因为有些骂人的味道,可是今天你叫我老岳父,我却感到周身舒坦。”
  其实,任何一个人,当其计谋一旦得逞,自然感到无比的畅快,而“穿燕云”王老十,能在“快刀”张不凡身边,布下这步棋子,而且布的这么顺理成章,而又不露痕迹,他心中自然是无比的高兴。
  既然是喜事,自然是人人高兴,还谈什幺尔虞我诈?说什么各怀鬼胎?
  就“快刀”张不凡而言,他想的也非常现实,先他娘的快活两天,又有何不可?
  而在“穿云燕”王老十来说,先给你小子吃点甜头,等这码子事一了,鸡公山就等于是我王老十的鸡公山,还怕你张不凡不任我牵着鼻子走?
  这真是一桩天底下最快的婚礼,因为从提亲,到迎亲,拜天地,外加入洞房,好几码子事,全在一天内办完。
  绝非一切从简,因为虽说是一天赶十关的办好一柱婚事,可是万寿山庄自早到晚,那股子热闹劲,可真够瞧的,看样子一切似是早有准备一般,只要众人贴贴挂挂,吹吹打打的,再放上几十串连珠炮,就算完事,可是那种气派,天底下还真没有几对新人,领受过那种排场。
  甚至“穿云燕”王老十也在“快刀”张不凡面前,拍胸脯保证,说道:“贤婿,你先委屈着,等咱们那码子事一了,我一定以我们两家名义,遍撒名帖,把所有当今武林一流人物,请来万寿山庄,再大事庆贺一番,一定叫你风光风光,我王老十也好体面体面。”体面你个大头鬼,看我张不凡不整得你灰头土脸才怪!
  表面上却听“快刀”张不凡腼腆地说:“一切就全凭岳父大人的安排了。”
  “快刀”张不凡还真是应了那句俗语:单枪匹马来闯山。
  而张不凡没有闯山,却单枪匹马入洞房。
  他似乎是个古董鉴赏家一般,就在新娘子王玲儿的面前,左看右瞧,又从上瞄到下,这才一闪而揭开新娘子脸上那块“序幕”——鲜红的盖头。
  于是,王玲儿的粉颈往下轻垂,而张不凡好像要给新娘子看相似的,竟然拿了一张凳子,就坐在新娘面前,他伸出手,把新娘的下巴往上一抬,自言自语地说:“真是国色天香,冰肌玉骨,秀色之美,何异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我看虽不能倾国,也足以倾城,凡夫之如我者,此生又有何憾?”
  “快刀”张不凡一阵自言自语,也才刚刚打住,就听新娘子王玲儿低声细语地说:“相公风度翩翩而雄姿英发,虽卫玠与潘安,也只不过脂粉儿郎,难撄我心,今生得相公垂爱,亦是三生有幸。”
  “快刀”张不凡一听,打心眼里往外冒热气,那股子舒服味道,还真叫他忘了自己是老几。
  于是,张不凡也就打定主意,反正是,穿什么衣裳唱什么戏,敲什么锣鼓,跳什么舞,如今是穿的新郎衣,就得要想着新郎的模样,当然,洞庭湖君山崔家大小姐,早已叫他忘到“十”霄云外了。
  于是,高高的一对红烛,熊熊的照着充满喜气的新房,“快刀”张不凡手扶着新娘王玲儿,款款地走到一张白玉桌面红木腿的桌子前,二人面对面坐下。
  桌面上,早就摆了一双镶花高脚酒壶,两只小银杯子,另外还用银盘子,盛了四盘甜果类,两双银筷子,上面还镶着巧夺天工的一对银龙。
  就是这张玉面桌上的摆设,“快刀”张不凡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因为,鸡公山飞虎寨,是搬不出这套玩艺儿的。
  拿起酒壶,“快刀”张不凡满满的斟上两杯还在发温的酒,熟练的先送一杯到王玲儿面前,这才低声说:“娘子,咱们喝了这杯酒,算是真的成了夫妻。”一面把自己面前的酒送到王玲儿唇边,而王玲儿也乖巧的把面前的酒,送在张不凡的唇边。
  于是,二人一张口,分别把两杯温酒送入喉咙。
  酒是喝入了喉咙,但二人却不约而同地撩起了疑心。
  王玲儿心想,昨晚这张不凡口声声不会喝酒,但见他刚才差一点连酒杯都吞下去的架式,显然是装老实,看样子义父的眼光不错,往后可得注意他一些。
  而“快刀”张不凡却也在怀疑这王玲儿,一个大姑娘家,怎幺看不出,一杯酒一气喝干的,难道她是兴奋过度?
  于是,新婚之夜,二人就这么各怀鬼胎,携手掀开锦罗帐,进入洞房中之洞房。
  当桌上的一对红似火的蜡烛,无巧不巧地爆烈出一声清脆的火花声时候,牙床上这时也一声“啊”!
  于是,“快刀”张不凡开始他“第二次洞房”争霸战。
  也就在“快刀”张不凡洞房进行曲,正演奏在高潮的时候,洞房外面,“穿云燕”王老十与他的老婆,二人正屏气细听,好半晌,王老十的老婆才硬把王老十拉开。
  就在厢房外的长廊上,王老十一甩被拉的衣袖,气呼呼地说:“你拉我做什么?”
  “新人入洞房,只有婆婆可以听墙根,哪有老丈人在洞房外竖耳朵的?”王老十的老婆,几乎指到王老十的鼻子尖上。
  “你以为我是在听他们搞七捻八的?告诉你我是想在玲儿的套问中,听听那小子说些什么?”王老十说的也是老实话。
  “算了吧,看情形,还有得玲儿受的罪,要听,你去听,我实在不忍心再听下去了。”说着翻身就走。
  于是,“穿云燕”王老十,也只好悻悻的跟在老伴后面,大概是回他们二人的“老”洞房去了。
  时间能创造出“新”,当然,时间也会制造“旧”,不过“新”却永远走在“旧”的前面。
  当日上三竿,公鸡早已叫累的时候,万寿山庄一对新人的洞房,这才算是“吱”的一声,被张不凡打开来,二人衣裳穿的十分整齐,相偕往王玲儿的义父房里走去。
  却早已有“喜爱表现的”下人,飞快的通报到庄主王老十那儿。
  于是,在王老十的“一声令下”,这一天,全万寿山庄,又大事庆贺了一番,当然,主子有福,下人沾光,少不得全庄上下人等,又开怀地喝了个痛快。
  其实,如果认真感受到痛快的,也只有“快刀”张不凡一人,因为,全万寿山庄,为他一人庆贺,而他却享受到比崔大小姐温柔美丽千百倍的美人儿——王玲儿的投怀送抱。
  酒筵上,“快刀”张不凡低声对王老十,他的第二个老丈人,说:“岳父大人,小婿实在不愿再走出万寿山庄一步,甚至是一小步。”一面露着无奈的,看了身边的王玲儿一眼,又道:“可是,为了那档子事,小婿不走,就无法向你老人家交代,所以我还是今日过午,就离开南下,顺当的话,三两天我也就会由君山那边折回来。”
  又是习惯的双手在红不溜丢的脸上,摸了一把,露出他那满口“各自为政”的牙齿,笑眯眯地说:“你这是公事,我不拦你,我想玲儿也不会拦你,不过……”
  他扭头又看了一眼微低着头的义女,这才低声说:“我看你就带着玲儿一起南下,不知贤婿意下如阿?”
  “快刀”张不凡心中大吃一惊,但他表面上那股子高兴劲,还似掩非掩地道:“岳父大人你真的替小婿安排的再好没有了,我张不凡心里充满了感激之情,只是这一趟崔家堡之行,可是要快马加鞭,尤其防着附近的武林人物,产生怀疑而生觊觎之心,弄得不好,说不定还得动力子的,我看只有我一人去,事情才会顺当,岳父大人,咱们可不能把事情搞砸锅了,你老说对不对?”
  “对!对!再怎么说,可不能耽误咱们的大事,就听你的,你说怎幺办,就怎么办。”
  于是,“快刀”张不凡再一次认真的笑啦!那种笑意,还真表现出“心花怒放”的意味出来,因为他把一只手,伸到桌面下,象抓了一团棉花一般,把玲儿的手捏在掌中,一捏一捏的,把个王玲儿也感染得“心花怒放”。
  终于,“快刀”张不凡“穿燕云”王老十率领王玲儿等十多人,直送到万寿山庄前面那座满是桃花的万寿坡接临官道口上,这才在王玲儿与张不凡二人,好一阵搂搂蹭蹭中,各挤出一点“泪不由衷”的泪水,才挥手分别。
  当“快刀”张不凡的“乌云盖天”,拖着他那粗壮高大的身子,消失在桃花红影的背后时候,“穿云燕”王老十这时拉住义女玲儿,笑说:“慢慢来,不过,直到目前,你所表现的还不错,没有让爹失望,只是…”
  他伸出胖手指头,在王玲儿的脸上刮下一滴未干的泪珠子,对王玲儿说:“你这些眼泪……”
  “不值钱!只要我想流,随时都能挤出来一大碗。”王玲儿撇撇嘴笑道。
  于是,“穿云燕”王老十得意的笑啦!而且是仰天哈哈大笑,连跟在他身后的总管甘巴东,也嘿嘿的笑了。
  “穿云燕”王老十笑的还真开心,只是骑在“乌云盖天”宝马上的“快刀”张不凡,可没有那么样的恣情大笑,因为官道上太多来往行人了,如果他在飞驰中,再仰天大笑,一方面包准会灌上一肚皮的风,另外也会让人家怀疑,自己是不是有神经病。
  所以“快刀”张不凡没有大笑,但大笑不成,总可以微笑吧!因此,一种快意的微笑,就一直挂在“快刀”张不凡的脸上,只是他的微笑的脸,与他所骑的“乌云盖天”宝马的马脸,却又截然不同。因为“快刀”张不凡不停地挥鞭之下,两个马眼珠子,几乎就要崩出眼眶,在四蹄翻滚,马尾上翘中,这江南的美景,在张不凡的眼中,已成了一片茫茫的五颜六色混合体。
  “快刀”张不凡纵马疾驰,他甚至连打尖,或停下来喝口水润润喉咙的时间,也不稍加浪费,只一味地急赶,在他心中,所盘算的,就是赶在万寿山庄那艘船的前面,先赶到洞庭的十二道弯,否则,必然又要费一番大的周折,说不定还会前功尽弃。
  但如果一切顺利,就像娶王老十的女儿那么顺当,还真叫人一辈子乐哈的。
  洞庭湖的芦花荡口上,近岸不远的水面上,正停了一艘三桅快船,这艘快船,不像其他的三桅大船,只见它细柳长条的船身,尤其它那尖尖的船头,让人一看,就知道是艘快船,船上设有两个大舱,而在这两个大舱中间,却特别设计了一个硕大的暗室,而大舱里面,设备豪华,摆设也别出心裁。
  再看船上的一群人中,不下二十个,而这二十个人,却一个比一个壮顽,一个比一个高大,看样子也都是百中选一的人物,就算是大船平稳的下锚在水面上,还是有几个头挽丝巾,半截裤,短衣衫的赤足大汉,在船的四周巡视着。
  主桅顶的一个斗形木架中,正有一个大汉,在担任了望,虽然在这下半夜,他还是遥望着上游的来船,与远处岸上的官道。
  而官道上,在这时出现一个快速移动的小黑点。
  渐渐的,那个小黑点愈来愈大,而愈见真切。
  终于,只听主桅上那个担任瞭望的大汉,高声叫道:“寨主赶来啦!寨主赶来啦!”
  于是,大船上人员一阵骚动……
  于是,靠在大船旁的一条小划子,急速的跳上三个人,而又很快的两人操桨,调头直往岸旁的一堆大石砌的岸边划去。
  当小划子刚刚才靠上石岸,“快刀”张不凡已纵马来到了岸边。
  立刻,从小划子上跳下一人,牵马又折回来路,看样子是把“快刀”张不凡的坐骑,牵到某一处去上草料。
  而张不凡,两腿一弹,人已落在小划子上面,硕大的身躯,竟然没有把小划子震动和倾斜。
  于是,一阵平静的急划下,小划子靠了大船。
  也就在“快刀”张不凡一拉缆绳,落上大船的时候,就见鸡公山的四在武士,“奔雷刀”李霸,“绝一闪”马亮,“血剑”苟不同,“追云剑”马长正等四人,已分别在甲板上迎接。
  “快刀”张不凡连正眼也不看一眼,立即一摆手,当先走入近船头的一间大舱中,在他的后面,鸡公山飞虎寨的四大武士,也鱼贯地走进去。
  于是,大舱中,“快刀”张不凡再一次的详加说明,不过最后的那几句话较为大声:“下手要干净利落,不能拖泥带水。”
  “奔雷刀”李霸嘿嘿一阵笑,说:“寨主可真是全才,就算是诸葛亮在世,他也要叫你一声师父!”
  “快刀”张不凡嘴唇牵动,嘿嘿冷笑,说:“放眼江湖,真要耍险弄险,我张不凡大概可以列入一流中的一流。”
  他似是突然有所警觉地又道:“当然,再怎么说,我也不会阴险到自己人的头上来!”
  说着,哈哈笑了起来…
  而鸡公山的四大武士,也彼此相视而笑了起来。
  那情形,就好像他们已计谋得逞一般的得意。
  终于,这条怪异的,行动又非常诡秘的三桅大船,启航了,就在天刚破晓,江面一片宁静中,大船缓缓地向着洞庭的十二道弯的险处驶去。
  这时候,船上的所有人,甚至连“快力”张不凡与鸡公山的大武士,也都是清一色的穿着天蓝色的短衫,与挂面式的宽裤子,也都是打着光脚丫子。
  再往大帆船的主桅上看,一面尚未打开的蓝旗,正卷在桅项,看样子只要下面用手一拉绳子,那面蓝旗就会迎风招展起来。
  所有这一切的装扮,只要在洞庭湖上活动的大小船只,谁都会认出来,那是君山崔大胡子的船只。
  天空一块块像染过黑黑的大块浮云,厚厚的飘向一个方向,晨光就尽量在这些云块中间扒空隙,然后狠狠地往大地上照射,看起来还真的相当刺眼。
  坐在主桅斗箱的瞭望大汉,有时候还不得不手搭遮棚,伸长脖子,才能看向远方。
  忽明忽暗,光线不良,而视野也就不佳,“快刀”张不凡把他那张英姿焕发的脸,却绷得紧紧的,就站在舵手的身后,因为,前面就快要进入洞庭湖的十二弯道窄航道。
  这时候的“快刀”张不凡,有如一个航海老手,不时的下达航向命令,大帆船的两舷,各站了五名壮硕大汉,每人手上还抓了一根四五丈长的竹篙,篙尖上还打造了一个三尺长的钢锥,牢牢的套在竹篙上,只见这两弦的持篙人,俱都是面向船头,竹篙平举在身前,就等船有搁浅或舵有失灵的时候,举篙硬撑。
  要知这洞庭十二道弯,实际上被船家叫做洞庭十二道关,如果胆大心细,船期就会缩短一两天,不过有许多大帆船,都宁愿绕道,也不愿航行在这十二道弯。
  当然,特殊情况,那又当别论,就像现在的“快刀”张不凡,他就困情就势,专挑这种危机四伏的地方,来执行他的阴谋。
  也许有人会怀疑,“快刀”张不凡不是见水就晕,上船就吐吗?那你可就上当了,因为鸡公山飞虎寨的“快刀”张不凡,张寨主,他不但见水不晕,甚至他在十几岁的时候,几乎就同北海老龙王握过手,他如果猛吸一口气,然后潜往浪里去,他准会在海底,踹死一堆大虾蟹,然后又气定神闲的冒出来。
  至于“快刀”张不凡一而再的强调他怕水,其实这是他所设计的一项阴谋而已。
  要知道,往往一个心怀叵测的人,对于他所设计的阴谋,从主观以至于客观。各种条件都加以分析,有利的与有害的,均予以明确的划分,然后归纳起来,判别出其成功的比率,对于不利的,当然设法加以克服与躲避,而对于有利的,则尽量运用,甚至还要加酱滴醋上颜色,使之更能“发扬光大”。
  “快刀”张不凡的强调不喜水性,就是他在有利的条件上,添加了面茶酱,还真唬骗得他那“两个老丈人”,糊涂上加糊涂。
  当“快刀”张不凡的快船,一闪而拐进第二道弯的时候,天上的乌云已经密密地合在一块,但是光线反而清楚,视界也看得出奇的远。
  主桅上斗箱中的人,正透过水面不远的两个小岛之间,望过去,立刻就听他尖声叫道:“有船来啦!有船来啦!”
  船上所有的人,均不由一阵兴奋地紧张,却只有站在舵手身旁的“快刀”张不凡,只是嘴角松动了那么一下,连眼皮也没有抬一下,只低声地问:“问问瞭望的,那个船上挂的是什么旗子?”
  立刻,一个看上去像是头目的人,双手把嘴巴捂成喇叭状,仰头高叫道:“什么样的船?挂的什么旗?”
  “双桅快船,前桅挂了一面四方红旗,好像上面还绣着一个‘寿’字。”
  不用再传话了,因为“快刀”张不凡也听的真切,在传话人尚未开口之前,他已经下达了“备战”命令。
  于是,在人员一阵忙碌中,首先就把船头水下的一根两丈长的大钢锥,伸向正前方,尖而亮的钢锥,在水中闪闪发光,有如一条硕大的剑鱼。
  船上的二十名精壮大汉,磨拳擦掌,大砍刀就放在脚前面的甲板上。
  “快刀”张不凡的大船,斗然在张不凡的命令下,就在这窄水道中,来一个急转弯。
  于是船调过头来了。
  “扯旗!”张不凡大吼一声。
  于是,主桅上面的那面蓝旗展开了,看上去一抖一抖的的大蓝旗,在劲风的吹袭下,发出“劈啪”的脆响,而蓝旗正中央,还绣着一个“崔”字。
  水面上的风,似乎在增强,因为天上的乌云压的实在太低了,把大地的风也挤到了一块了。
  风强,水急,这是天赐的有利条件。
  “给我弄一把锅灰来!”张不凡突然冒出这么一句,弄得掌舵的一楞,以为寨主的舵令,他没有听清,就连一旁站的那个传令头目,也是一怔。
  “快刀”张不凡似是有些不耐,喝道:“拿把锅灰来,你没听到?怎么,耳朵塞驴毛啦!”
  “是!”
  也只是“是”字的声音还在空中飘荡,那头目人已在两丈外,直扑船尾。
  船尾,那是造饭的地方,要锅灰,当然是到船尾灶上去找。
  但是,这时候的灶上,正在煮粥,怎么能拿下锅底黑漆漆的锅灰?
  也真还亏得这大头耳脑袋灵光,只见他拿起甲板上的两把钢刀,就着熊熊的锅底,一阵剐,把锅灰剐落在另一把钢刀上。
  水面风急,可不能把得来不易的锅灰,叫风给吹跑,不得已,他抽出自己腰里的汗巾,把一小撮锅灰,倒入里面,双手捧到“快刀”张不凡的前面。
  “快刀”张不凡目注前方,手却伸向大头目的汗巾中,一阵磨蹭,然后就在自己脸上一阵涂抹。
  立刻,一个英气勃发的壮硕年轻小伙子,一变而成了黑面李逵,这时候谁要能认出他就是鸡公山飞虎寨的寨主,“快刀”张不凡,那才叫怪呢?
  像这种窄水道,如果两条大帆船并驶,必然极为危险,因为在这十二道弯的水道中,水流湍急而又方向不定,也就因为这样,才会经常出现乱流。而任何一条船,不论其在河海,一旦遇上乱流,除了船身摇摆不定外,更有被这乱流送上浅滩或暗礁上,轻则船身受损,不能行动,重则船破船沉,人员遭受浪吞。
  只要看“快刀”张不凡那股子小心劲儿,就不难想到,这地方水道的险象。
  也就在“快刀”张不凡的大船,刚刚对准航向的时候,从洞庭湖的水面上,快速的驶进一艘双桅快船,那船的航向,正对准这十二道弯的两个小岛之间驶来,只要看它那种乘风破浪的雄姿,就知道是一条不寻常的快速帆船。
  要知道水面上的船支移动,全靠有经验的老手来驾驶,船要掌得既稳固又灵活,是所谓:眼到,手到,口到,还要反应敏捷,因为,一船人的生命财产,就全系在他一人的身上。
  而“快刀”张不凡,却并不在意他所指挥的全船生命,他只注意他一手导演的阴谋,而他那种阴谋,在他来说,只是一项完美的杰作而已。
  突然之间,两条帆船在第二与第一弯道接壤处交会,而两船也没有来个先礼后兵,从万寿山庄来的双桅快船船头上。却正有一个汉子大声吆喝着,直打手势,显然,他是要迎面来的大船往他的左舷驶,因为这是走水路的规矩,就算夜里,也是在船边各挂上红绿灯,“左红右绿”,走到天边都是一样。
  但是,奇怪的,这迎面的大船并不加以理会,当双方急速接近中,双拖船己没有可能再靠向水道边,因为,一堆堆暗礁,有的冒个头,似乎在等待帆船往上蹭的样子。
  也就在双桅船,躲之不及,更无退路之下,全船一阵慌乱,拉帆的也不知是下帆好,还是满帆好。
  说时迟,其实快的不得了,因为这艘江陵万寿山庄的双桅快船上,人们才一怔之间,就觉着舵不灵光,同时船下面,一阵“劈哩啪啦”,有如碰上暗礁一般。
  刹时间,一股水柱子自甲板下面冒上来,站在船舵附近的于金山与丁仁杰二人,破口大骂:“他娘的,会不会驾船,怎么硬往别人船上撞。”
  “他娘的,敢情是以大吃小啊”丁仁杰一咬牙,随手拔出一把明晃晃的钢刀,迎着众人等用力一挥,叫道:“大伙上!把大船给夺过来!”
  他这里才正要往大船上冲,突见对方也挥动手上大砍刀,一个个杀气冲天,目露凶光的,纵跳过来,算算人数,比对方少了三分之一,明摆着是个吃亏的局面。
  但是,更为出乎意科的,是对方首先冲杀过来的四人,一交上手,只那么三下五去二的,一连劈倒自己这面五六人,丁仁杰与于金山二人,眼都气红了,大叫一声,“原来是一帮水寇,大家拼力上呀!”
  于是,丁仁杰与于金山二人,协力拚命的阻挡奔杀而来的鸡公山飞虎寨的四大武士。
  突然问,有人在大叫道:“崔家堡的儿郎们,咱们一个也不放松,杀光这群王八蛋呀!”
  是谁吼叫一声?
  天知道会是“侠刀”张不凡哑着噪门尖叫。
  他可不是又在他的这道菜上,加添什么颜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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