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文学论坛>> 武侠>> 武陵樵子 Wu Lingqiaozi   中国 China   现代中国   (1910年)
九阴天罡
  作者:武陵樵子
  百年前剑圣于非子揉合儒、道、释三家武学奥秘,创出了让后世习武之人梦寐以求的绝世宝典——《浩然天罡录》,留待有缘。
  书生甘平群江湖寻母,误人墓穴,福缘深厚幸遇非人非鬼的母亲,得赠“万年火龟丹”、“千载巨蟒胆”、“千年雪龙”合练而成的“天龙胆”和剑圣宝典“浩然天罡录”。复出墓穴,因无江湖经验,误信妖女之言,虽练成“雷音八式”,但因宝录失窃,引出了一仙、二王、三师、四至、五客,六逸、七子、八雄、十二魔出世。自己因勇斗四奇被邪魔“轮转王”困入船舱,运往浮沙岛。机缘习成“金面雷神”的“弹指飞垢”、“虚室生白”等气功三十六绝。入岛之后,又机缘巧得铁面龙神的水功三十六绝后,身怀二神神功脱困出岛。在追寻宝典之时,勇战“三师”智斗“七子”力诛“二魔”。但也得到“一仙”、“四至”、“五客”多位前辈和叶汝惬、金云凤、菊儿等多位少女之助,寻回“浩然天罡录”。但因功不如魔,少侠在“轮转老魔”与恨宫之主多处追杀,逃入“阴阳二气交泰”之地,劈壁救出被囚之母,方明身世,福缘天生得服仙家至宝“万载玉空青”,脱胎换骨练成“浩天罡气”重临武林约战群魔。
  在黄山魔与侠、正与邪、黑与白双方绝战之时,少侠甘平群和几位少女共展绝技,剑诛“恨宫之主”,掌毙“轮转老魔”,智擒妖女,救出亲人,合家团聚。
  第一章 紫衣女鬼
  第二章 墓穴葬亲
  第三章 只剩空棺
  第四章 雷音八式
  第五章 以身作饵
  第六章 请往轮回
  第七章
  第八章 秘笈成灰
  第九章 浮沙绝岛
  第十章 海燕掠波
  第十一章 网获人鱼
  第十二章 命轻语重
  第十三章 幸逃网窖
  第十四章 作客招笑
  第十五章 判官传信
  第十六章 金袍护法
  第十七章 与王对饮
  第十八章 转轮一掌
  第十九章 市隐藏雄
  第二十章 勾栏有侠
  第二十一章 亭榭晶心
  第二十二章 义释顽凶
  第二十三章 请王爷贴
  第二十四章 星夜驰援
  第二十五章 绝地邂逅
  第二十六章 深情励志
  第二十七章 天伦一剑
  第二十八章 破庙凶声
  第二十九章 三年未晚
  第三十章 心镜成空
  第三十一章 剑圣之声
  第三十二章 蓝宫授艺
  第三十三章 猪羊满眼
  第三十四章 船货兼收
  第三十五章 破网沉舟
  第三十六章 反脸无情
  第三十七章 残忍无伦
  第三十八章 破斧沉舟
  第三十九章 惶恐滩头
  第四十章 崖门恨宫
  第四十一章 恨宫相遇
  第四十二章 风云骤变
  第四十三章 往事如丝
  第四十四章 各有前因
  第四十五章 死罪加等
  第四十六章 法外施仁
  第四十七章 循迹寻踪
  第四十八章 长征漠北
  第四十九章 义士丧生
  第五十章 冰雪封关
  第五十一章 天演收回
  第五十二章 复活喜讯
  第五十三章 玉窟逢亲
  第五十四章 独怜孤女
  第五十五章 琼楼救美
  第五十六章 情仇带信
  第五十七章 兄弟同科
  第五十八章 旗夫困侠
  第五十九章 独当其难
  第六十章落毛鸾凤
  第六十一章 行云何意
  第六十二章 荒漠春风
  第六十三章 仁义之战
  第六十四章 卵翼相安
  第六十五章 反颜相向
  第六十六章 开窑立
  第六十七章 荒山野神
  第六十八章 龙涎欲索
  第六十九章 自毁宫延
  第七十章 引鬼登门
  第七十一章 阴图盗艺
  第七十二章 长城激战
  第七十三章 凶信频传
  第七十四章 恩怨交征
  第七十五章 交锋盗艺
  第七十六章 昌大门楣
  第七十七章 癫仙假死
  第七十八章 舍身救祖
  第七十九章 敌前认亲
  第八十章 决战除奸
第一章 紫衣女鬼
  这不过是黄昏时分,但因山径两旁树木交柯,纵是在白昼里,酷日当空的时刻,仍觉阴气森森,何况日落西山,冰轮未起的时候?敢是这条山径过分荒凉,是以一到黄昏,便已行人绝迹,更显得格外阴森可怖。
  但在这个当儿,却有一位十五六岁的青衣少年,身后背着一个黄布小包袱,步履蹒跚,走上这条山径。
  也许他还是什么富贵膏梁子弟,没有跋涉过长途,一走上这条崎岖的山径,立即踬踬颠颠,歪歪倒倒,好不容易才走得三里五里。
  蓦地,他似觉有一种奇异的声响起自前方,赶快抬头一看,不由得惊叫一声,连连倒退,原来在这刹那间,他瞥见一位紫衣妇人不知在什么时候已挡在他面前。在这一瞥间,他但见那妇人披头散发,目眶深陷,蓝睛闪闪,与传说上的鬼魂并无二样,而且路侧恰有一座绝大的古墓,怎不使他胆战心惊?
  总算他胆子还大,一时不致晕倒,瞠目凝视半晌,见对方不言不动,象一尊石像地站着,又勉强壮胆喝道:“你究竟是人,是鬼?为什么在路上吓人?”
  对方那冷森森的蓝睛略略一转,投向他的脸上。渐渐,她那歪过半边的嘴泛起一丝笑意。
  然而,她不笑还好,这一笑起来,更使那少年觉得一股冷气直冲心头,骇呼一声,拨头就跑。
  也不知是他心虚耳鸣,还是实在的情急,他但觉耳边响起那女人桀桀的笑声,不敢停下步子,一直跑了十里之遥,投入小镇里一家客店,才深深地吐出一口急气。
  这时已起初更,但客栈的厅上还有几人据座豪饮,高谈阔论。见那少年慌慌张张闯进店来,先是怔了一怔,旋即哈哈一笑,继续闲聊,声喧户外。
  一位五十来岁的老人走出柜台,向那少年招呼道:“小客官受惊了。可是在路上遇到了怪事?”那少年望他一眼,轻轻点头,暗忖:原来此地人也知路上有鬼。不觉脱口道:“往西边走的那条山路可是有鬼?”
  老者脸色微变,颔首道:“不错。那处地名唤做孤还岭,常有个紫衣女鬼作祟,所以一到太阳下山,便没有敢走。近日来,那带地方死的人更多,小客官没被女鬼缠上还算幸运,在小店暂歇一宵罢,要不要来二两酒压压惊?”
  “好,请老丈给我一个房间,酒是不会喝,我先在这里歇一会。”他想起方才遇上的事,余悸犹存,实在不敢先住房间,一屁股坐了下来,却听座中一位蓝袍老道笑道:“若不是紫凤女闻人瑶卿隐藏在近处,孤还岭下那来这么多突然暴毙的人?”
  对从一位壮汉恭敬答道:“闻人瑶卿是不是隐藏在近晚辈不得而知,据说本地卢员外的千金,在二十年前不得与心上人结合,服毒自尽之后即葬在孤还岭,说不定是冤魂作怪。”
  青衣少年听了壮汉的话,不禁愣了一愣。
  蓝袍老道哈哈一笑道:“若果是无知乡愚,信听鬼神之说也还罢了,你这虎头刀在江湖上行走多年,怎也信这鬼话?”
  被称为虎头刀的壮汉脸皮微红,苦笑道:“上禀老前辈,纵使冤魂厉鬼的传说不可靠,但那闻人瑶卿从来不曾伤害过不会武艺之人,晚辈久居闽南,深知此地民风淳厚,没有练武,仇杀之事。”
  “唔!”蓝袍道人老眉微蹙道:“你能包定孤还岭下的尸体,全是本地上着么?”
  虎头刀被问得一愣。坐在右首那汉子接口道:“晚辈兄弟三人曾去岭下勘察,见一座古坟后面共有十五具尸体,全是七窍流血,面目模糊,无法辨认。但由无人前往收尸一事看来,那些尸体应该是异乡来客。”
  蓝袍老道点头道:“贺新明说得不差。———那些人不但是异乡客,而且全是藉藉有名的道上朋友。”
  虎头刀一惊道:“道长可知他们是谁?”
  “当然知道。”蓝袍老道接着又道:“死的是崆峒派剑真、剑全两位长老,峨嵋派丹阳、青阳两位真人,加上劳山四毒、川东六盗和一个凶狠无伦的玉面阎罗。”
  在座三位壮汉听到这里不由得脸色大变。
  蓝袍老道向他们瞥下一眼,笑道:“武林互相仇杀由来已久,没有什么好怕的。但那十五人,居然是黑白两道的成名人物,怎会同时陈尸荒山呢?原因是近年有人传说曾经轰动武林的秘笈,已在官桥一带出现。”
  左首一位壮汉急道:“是不是剑圣手着的‘浩然天罡录’?”
  “不错!”
  “前辈可知浩然天罡录落入谁手?”
  蓝袍老道笑道:“贺新耀你问这个干吗?难道你闽南三虎也打算和人家争夺?”
  贺新耀脸皮一红,尴尬地笑道:“前辈休要取笑,晚辈纵有觎凯秘笈的念头,也自知力薄无能,决无保存得下来,说不定还要送命,方才不过想问个明白而已。”
  蓝袍道人点点头道:“你兄弟有自知之明,倒是一件好事。
  至于那秘笈落在谁手,现下只能臆测,据说是被一位面目狰狞的紫衣丑妇得去,若果不是紫凤女闻人瑶卿乔装,武林上那能找出武艺高绝的丑妇?不过……”
  那青衣少年起先还想听听紫衣女鬼的来历,但对方说的却是什么秘笈,什么丑妇,心想与自己无关,这时眼皮重了下来,只好付过店租,着店伙带往房里,不料正要解衣就寝,但觉一阵寒风入室,窗扉已经大开,定睛一看,赫然是那披头散发的女鬼站在面前,登时惊得他往床沿一坐,做声不得。
  良久,他见那女鬼不言不动,似无甚恶意,胆子又壮了起来,想起那鬼头刀说过这女鬼的死因,不禁兴起几分同情之念,嚅嚅道:“厉鬼精魂不为祸外人,若是心事未了,不妨对晚生直说,只要晚生能尽棉薄,必定替你姑娘办到。”
  女鬼目光一移,停在那黄布包袱上,冷森森道:“你这金线绣鸳鸯的包袱由何处得来?”“那是晚生的养母之物。”
  “你养母是谁?”
  “她老人家姓金,讳名鸳鸯!”
  “给我!”
  青衣少年见那女鬼讨包袱,急一把搂在怀中,叫道:“这是晚生养母的遗物,不便赠与他人。”
  “遗物?你养母死了?”
  青衣少年微微点头,目光透出一种骇异之色。
  “哎——”髓着这声轻叹,但见烛影一摇,紫衣女鬼已然踪迹杳然。
  “好吧,你要包袱,可往地下找我养母。我甘平群还得藉这包袱认外公去哩。”
  青衣少年甘平群见那女鬼并不强索包袱,心头颇安,赶忙关回窗扉,解衣就寝。
  晨鸡报晓,清风入户。
  甘平群起床整理行装,不料一摸枕边,那金线乡鸳鸯的包袱已经不翼而飞。一阵阵晨雾,由敞开的窗口涌进房来。
  “好一个女鬼,明取不得,居然行窃,我非追回来不可。”
  他认定那包袱必定是女鬼偷去,为了夺回这认亲的信物,急忙打开房门,直向那孤还岭狂奔。
  晨雾犹浓,他稳约看见一个红衣纤影站在树下。
  他心急取回包袱,忘却鬼魂可怖,悄悄奔到那红影身后,大喝一声:“女鬼!还……”
  话声未落,双臂猛可往前一抱。
  “啪!”一声脆响,他脸上着了一记耳刮,身子也震跌得踉跄几步。
  “该死的狗头!”那红影晃了一晃,飘然站到他面前,还待伸掌再打,忽然“噫”一声道:“你这小酸丁是什么人?”
  甘平群定睛一看,但见这红衣少女一对朗星似的眼珠盯在自己脸上,看她长得鼻如悬胆,唇若涂丹,春山带俏,秋水传情,云鬓低丫,腰柔如柳,端的娇艳欲滴,仪态万千,那会是女鬼的形象?
  红衣少女吃他看得俏脸通红,又一纤掌,娇喝道:“你还要讨打么?”
  这一娇叱,可把他叱得神魂归彀,急起身一揖,呐呐道:“姑娘息怒,晚生甘平群因为衣物失窃,以为姑娘就是那偷东西的女鬼,才致无心放肆。”
  红衣少女脸色微霁,冷冷地瞧他一眼,徐徐道:“你那衣物是什么样子?”
  甘平群看那少女脸色已舒,自己神魂略定,陪笑道:“一个金线绣鸳鸯的黄布包袱,里面只包有两件衣服,几两碎银和一个玉盒。东西虽不贵笪,但因是认亲的证物,无论如何得追寻回来。”
  “哦,我以为里面包有你的脑袋呢,你看,在那树顶上不是?”
  那少女伸手一招,一个黄布包袱竟由树顶向她掌心飞到。
  甘平群一介书生,几时见过这种奇技?
  “鬼!鬼会变化,鬼取物……”一阵阵冷气向他心头直冒,若非不甘心损失,只怕早就拔足飞奔了?
  红衣少女接过那包袱,立即向他一抛,说一声:“拿回去罢。”
  甘平群失物复得,眼见“女鬼”妖法精奇,怎敢再呆下去?接过包袱往身上一背,连“多谢”两字都不说,撒腿就跑。
  镇西卢家庄约有三四百户人家,卢员外名寄凡,不但起富甲一方,而且乐善好施,口碑载道。但他好人难做,年届古稀,偏又膝下无儿,虽有一个美艳绝色的女儿,也已早年夭折。
  这一天正负手庭前,闲看家丁种花栽柳,忽见一少年匆匆来到。那是一位十五六岁少年的书生,却又长得十分英俊,收得卢员外心不在焉,仍忍不住向来人多看了几眼。
  那少年书生到达这座大庄院前面,瞥见一位白发萧萧而精神瞿铄,相貌端庄的老者,停步下来,整整衣冠,上前一揖道:“请问老丈,卢家庄员外府上在那里?”
  老员外赶忙回他一揖,愕然道:“老朽就是寄凡,小哥……”
  那少年不待话毕,“啊!”地一声,立即拜倒地上,哭叫一声:“外祖大人……”
  卢寄凡大惊,急将拜伏在地的少年扶起,骇然道:“小哥何人,怎么胡乱向老朽认起亲来?”
  那少年垂手恭答道:“小外孙姓甘,名平群,决不至认错外祖父。”
  卢寄凡老眼闪烁着惊异的光辉,接着又轻叹一声道:“老朽只有一女,名印生,未曾领媒受聘便已夭折,怎能有你这样英俊的一个外孙?”
  甘平群悲喜交集,忍不住潜然下泪,颤声道:“平儿之母,闺名正是上印,下生。平儿在外寄养十余年,今奉养母临终遗命,特地来卢家庄认母认亲,她老人家几时亡故?”
  卢寄凡轻“咦——”一声,寻思半晌续道:“小哥的养母是谁?”
  “她姓金,讳字鸳鸯。”
  此话一出,卢寄凡浑身震了一下,急道:“她是不是身材娇小,面目娟秀,嘴角边有一粒珠砂红痣?”
  “正是!”
  卢寄凡脸色大变,长及胸腹的银髯无风自动。
  半晌,他忽然厉声道:“你今年多少岁了?”
  甘平群见这老人的神情,心下微惊,急肃容正色道:“平儿甲辰年九月初七寅时生,算起来仅差一个月就满十六岁了。”
  卢寄凡脸色一宽,旋即纵声大笑道:“我卢寄凡总算对得起先祖,印生儿也不曾做出辱没祖先的事,好好……”
  这一阵朗笑,可把甘平群弄得一头雾水,却见卢寄凡正色道:“这事倒是十分离奇,——老朽之女,居然与令堂同姓同名,她有个贴身侍婢,也和你养母姓名相同,但小女亡故整整二十年,并经老朽亲自视殓,小哥年方十六,岂能与她有母子之份?”
  照眼前这位卢员外所说,卢印生自然不会在死后四年生子,但天下那有连侍婢都姓名相同,身材面貌相同之理?
  甘平群茫然不解,沉吟道:“请问老丈,贵地有无与台甫相同的员外?”
  卢寄凡摇着道:“别处或许有人与老朽同一姓名,在这里百里之内,只有老朽一人。”
  “再请问令媛佳城建于何地?”
  “小女就葬在镇西孤还岭,近来听说那岭上常有妖鬼作崇,当地人疑是小女不甘心瞑目,唉!……”
  甘平群心念一动,暗忖:此事太过蹊跷,以那女鬼求索包袱,不加害自己来说,莫非正是亲娘显灵?然而,娘亲已死去二十年,自己仅有十六岁,这事又怎生解释?
  他想了一想,终觉这事定要问那“女鬼”,才可弄得清楚,旋向卢寄凡一揖道:“这样说来,晚生竟是搔扰老丈了,就此……”
  卢寄凡赶忙还揖,正色道:“小哥你立刻要走?”
  “是!”
  “去孤还岭?”
  “是!晚生要向令媛佳城祷祝。”
  “唉!老朽年事已高,不便行走,待命壮汉送小哥一程便了。”
  “不敢有劳贵价,晚生已知往孤还岭之路。”甘平群深深一揖,拜别而行,遥闻老员外卢寄凡在身后黯然长叹。
  艳阳西照,宿雾尽散,孤还岭那条山径仍然浓阳蔽日,但已减少那种阴森可怖的鬼气。
  甘平群怀着满肚子疑团,边走边想,不觉已到孤还岭下。
  一声凄厉的惨叫,破空传来,他惊得愣了一愣。然而,紧接着又有几声惨呼,其中还夹有兵刃交击之声,反而使他加紧脚步,往岭上急奔。
  “咦——你过来!”
  身后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猛回头,那可不正是“紫衣女鬼?”但见她嘴角涔涔滴血,双手捧胸,依傍着一座墓碑,似已身受重伤。
  甘平群此行的目的,正是要寻这“女鬼”。眼前见她形相更加难看,但已不觉得可怕,前行几步,拱手道:“侠魂在唤我么?”
  紫衣女鬼被他称为“侠魂”,微点头道:“你过这里来罢。”
  甘平群向石碑两侧看去,只见十丈内外全是尸骸枕藉,个个七孔流血,惨不忍睹,不禁又是一惊。
  紫衣女鬼脸无表情,只冷森森道:“小哥儿你休骇怕,这班人贪得无厌,罪该万死,今日让他们痛快而死,已经是莫大便宜。”
  甘平群震了一震,急道:“侠魂究竟是人,是鬼?”
  “当然是人!”紫衣女鬼说罢,忍不住咭地一声笑。
第二章 墓穴葬亲
  然而,紫衣女鬼自称是人,笑声未落,忽然有人哈哈大笑,随见四条身影有密的树丛后转了过来。
  甘平群一眼看去,认得正是在客栈见过的蓝袍道人和闽南三虎。只见蓝袍道人笑声一敛,笑容满面道:“紫凤女,你又何必兴妖作怪?好好一付人见人爱的甜脸孔,偏要扮成这付怪相,纵使不怕吓杀别人,难道不怕漱玉儒生惊怪么?”
  甘平群听那蓝袍道人叫出“紫凤女”三字,又觉自己误将对方当作亲娘,心头一冷,便想走开。但想到这千载难得一遇的奇事,既已遇上,何不索性看个到底?
  紫衣女鬼似因被揭破身份而微微一怔,旋即冷笑道:“不错,我就是闻人瑶卿,你玄谷老道不远千里而来,究竟有何指教?”
  玄谷道人打个哈哈道:“真人面前不敢说假话。贫道轻易不离华山,今番南来,正想向闻人女侠商借一样东西,不知可否见容?”
  “请说!”紫凤女语冷如冰,目射寒芒,瞪在老道脸上。
  “闻人女侠目前处境,想必已经自知,毋庸贫道赘说。现在黑白两道高手,都赶来孤还岭要劫夺女侠的藏之物,纵是你武功盖世,仍然好汉打不过多人,万一失手,岂不抱憾终天?是以,贫道甘愿作毛遂自荐,只要女侠肯将浩然天罡录借来过目,当尽力保护安全,而且一年之后,必定原壁归赵,请问意下如何?”
  闻人瑶卿漠然道:“若不肯借呢?”
  玄谷道人一愣,随又干咳两声道:“不错?……以女侠的聪明,未必不能预测后果。”
  闻人瑶卿冷笑道:“余老道,你这老虎借猪的算盘,只怕是落空了。”
  玄谷道人脸色一沉,阴恻恻地笑道:“贫道从来不愿做落井下石的事,看你身受重伤,本该饶你一命,但既不知好歹,一味推三阻四,贫道也只好破例了。”
  甘平群既知闻人瑶卿并非鬼魂,也就丝毫不感觉骇怕,见那道人居然要乘人之危,急叫一声道:“道长且慢!”
  玄谷道人怔了一怔道:“小哥有什么事?”
  甘平群拱手一揖道:“道长是清静无为之士,不该乘人之危,夺人之物。”
  玄谷道人望他一眼,笑起来道:“小哥欲以夫子之道,劝贫道不要那武林奇书!”
  甘平群点点头道:“理该如此!”
  虎头刀抢上一步,喝道:“小酸丁,凭你也配,那红衣贱婢是你什么人,这黄包袱怎又背在你身上?”
  甘平群闻言之下,这才恍然大悟,道:“原来阁下竟是妙手空空,梁上君子,昨夜把小哥这包袱光顾了去,不料被女侠光顾回来。”
  虎头刀被他说中前事,不禁脸皮一红。
  玄谷道人急伸手拦阻道:“新光不必作这意气之争,办正事要紧。”
  闻人瑶卿冷哼一声道:“余老道别以为你华山剑术有什么了不起,我闻人瑶卿虽然略为受伤,还不甚于怕上你那枝废铁,不过,话又得说回头,你一意和我瞎缠,只怕今生今世休想再见‘浩然天罡录’的面。”
  玄谷道人被紫凤女这话气得老脸通红,但他已听出话里有因,急道:“浩然天罡录是否已被人盗去?”
  闻人瑶卿淡淡一笑道:“方才的事既已落进你老道眼里,何必明知故问?”
  玄谷道人脸色一沉,厉声道:“可是穿云堡范老儿得去了?”
  闻人瑶卿仍然语冷冰道:“我奉劝你这牛鼻子一句: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玄谷道人纵声大笑道:“范日华能奈我何?”他话声一落,转向闽南三虎喝一声:“走!”但见四道身影如旋风越野,疾卷而去。
  闻人瑶卿眼看玄谷道人一行背影消失,才诡笑一声,急向甘平群道:“孩子!跟我来。”
  她走至古墓前面,将墓前一座石香炉向左转三下,向右转四下,立间轧轧一阵响声,墓碑自动移开,现出一条下行的石阶。
  甘平群放大胆子跟着闻人瑶卿下行四五丈,依那隧道向右拐弯,盘盘旋旋走了半晌,到达一座圆形石室,顿觉眼前一亮。
  这座石室正中,设有一张石几,四个石墩。石几后面,摆着一具朱漆棺材,油光耀眼,一法不染,但是棺盖大开,里面空无一物。室高只有丈余,悬有一粒明珠,映得全室通明,纤毫毕现。
  闻人瑶卿指关一个石墩命甘平群坐下,微微一笑道:“可是金鸳鸯着你往卢家庄打听人?”
  “是!”甘平群嘴里虽答得快,但诧异的神情已流露在脸上。
  闻人瑶卿瞥他一眼,又道:“可有什么信物带来?”
  “一个金线鸳鸯的包袱皮,和一只玉盒。”
  “玉盒?快给我看!”
  甘平群这才将玉盒取出,已被闻人瑶卿一把夺去。
  但见她捧着玉盒,仔细端详,喃喃道:“不错,正是这件东西,想不到她倒不计前仇,还把他……”忽然一顿,注视甘平群半晌,续道:“金鸳鸯可曾告诉你的身世?”
  甘平群黯然道:“养母临终之时,只说我娘亲姓卢,闺名印生,是这里卢员外之女,并将外祖父与亲娘形貌告知,此外并未说及他事。”
  “她可另有书信?”
  “没有。”甘平群摇头道:“她说,只要我妈见到包袱,便会明白一切。”
  闻人瑶卿叹息一声,取过包袱仔细察看半晌,忽然由布角夹缝里抽出一张寸许见方的小纸片打开一看,顿时泪如泉涌。
  甘平群蓦地一惊,急道:“你老莫非就是卢……”
  闻人瑶卿流泪点头。
  “妈啊!……”甘平群悲呼一声,“扑通”跪倒膝前,抱着闻人瑶卿的膝盖哭泣。
  闻人瑶卿摇着他的肩背,默默地流泪。
  良久,闻人瑶卿替他揩干眼泪,凄然道:“孩子!先坐下,让我将个中隐情从头细说。”她一抹脸孔,将散发掠往颈后,登时现出一张眉清目秀,俏丽无伦的面貌。那可不就是金鸳鸯日常提及的卢印生?
  甘平群痴望半晌,忍不住又轻叹一声:“妈——”再度扑进怀中。
  也不知这位卢印生天性凉薄,还是自感愧疚,对这分离多年的爱子归来,除了默默流泪之外,竟不多说几句安慰的话,摊开掌中那付猴皮面具,柔声道:“十几年来,我为了逃避世人耳目,戴上这付面具,想不到还是被那班武林枭雄识破真相,引起莫大的屠杀。”
  甘平群对于这位从未见过一面的亲娘,真太陌生了。一种孺慕之情占据心头,令他除却痴痴望他亲娘脸孔,静静地听她诉说之外,不敢多插一句。
  闻人瑶卿顿了一顿,再把那纸片细看一遍,掌心一合、一开,那张纸片立即化作粉末,随摊掌时的微风飘散。
  “妈!你变的好戏法!”甘平群虽快满十六岁,但没学过武艺,也没见过精奇的武艺,竟把闻人瑶卿这种绝技当作戏法。
  闻人瑶卿苦笑一声道:“这是武艺,不是戏法。”
  “妈!平儿要学。”
  “这个……将来再说吧。你可知道金阿姨的左臂何失去了?”
  “难道是因为学武?”
  闻人瑶卿长叹一声,目光凝视屋顶,仿佛追思一连串冗长的往事。
  “妈!你怎么又不说话了?”
  “哎!谁知由何处说起?”闻人瑶卿叹息道:“宿怨方休,新仇又起。……你金阿姨原是我的侍婢,因我疑心她做了坏事,才断她一臂,命去找漱玉儒生回来……”
  甘平群眨眨眼皮,茫然道:“漱玉儒生是什么人?”
  闻人瑶卿黯然道:“他姓甘,名益苦,也就是你爹。”
  甘平群浑身一震,急道:“后来找到没有?”
  闻人瑶卿惨笑一声,指着那小玉盒道:“这是你爹随身携带之物,里面盛有‘金创拔毒散’。此盒既落到你金阿姨手中,可见她已见过他的面,不过……你爹已经死了,而且死的十分凄惨……。”她忍不住心头悲痛,竟自掩面痛哭。
  甘平群大骇道:“难道是金阿姨杀……”
  “胡说!”闻人瑶卿一声断喝,打断他的话头道:“你不要疑神疑鬼,金阿姨遇见你爹的时候,他已一命垂危,连这‘金创拔毒散’也不能救。原来他受一种极重的掌力所伤,而这种金创拔毒散只能救治兵刃暗器的毒伤。”
  甘平群怒目圆睁,一跃离怀,叫道:“妈!谁是杀父凶手,快告知平儿,平儿要为父报仇。”
  闻人瑶卿看他幼稚得可怜,好像凶手就等他去杀似的,不禁苦笑道:“孩子,你那知道仇人武艺已是天下无敌,要想手刃强仇,若果不服下天龙胆,练成浩然天罡录上的绝艺,可说是此生无望。”
  她移步走近石壁,将壁间暗钮一按,“格”一声响,石壁忽然裂开拳大的小洞,一道白光由穴口射出,被她一把握在手中,原来是一条脚拇指粗细,通体雪白的小蛇,随又探手人穴,取出一卷羊皮纸,正色道:“这一卷就是近年来,武林人物梦寐以求的‘浩然天罡录’,出于百年前剑圣于非子的手笔,揉合儒释道三家武学奥秘,若能练得七成以上,已是中原无敌,但这本珍藏手卷,是以速计笔法成,不仅是每一节互不连贯,而且词意深奥,最难通晓,若非生具绝顶聪明,并以天龙胆开导气机,任何人也难练到四成以上。”
  甘平群不觉失声道:“天龙胆要往那里找?”
  闻人瑶卿微微一笑道:“天龙胆是以千载巨蟒胆液与万年火龟合练而成之丹药,必须放进雪娘娘肚里消除火毒,历时三周年才可服用,我守在这古墓,便是因天龙胆火候未到。此胆服下不久,不但能抵一甲子面壁苦修之功,而且毒难侵,百邪难害。若是重伤的人得到天龙胆服用,功能起死回生,比那什么九还丹,参芩丸,还要强过几倍。算起来,此胆火候已足,愉是你的福缘了。”
  甘平群但见她放下羊皮卷,和指甲向被抓在手中,通体雪白的小蛇肚皮上一划,那小蛇立即腹破肠流,并没有半点红血,只露出一粒梅子大小的红丸,晶莹夺目,隐泛霞光,诧道:“这小蛇莫非就是雪娘娘?”
  “你还不算太笨。”闻人瑶卿淡淡一笑道:“这红丸就是天龙胆,你快服下去。”
  甘平群摇摇头道:“妈!你方才受伤,你服!”
  “孩子!你快服去,里面还有一粒。”闻人瑶卿不容分说,将那粒红丸红强塞进他的嘴里。
  天龙胆入喉即化,甘平群只觉一阵甘香馥郁之气冲下咽喉,行五脏,攻百骸,顷刻间浑身舒畅,连毛孔里面也透出一种芬芳。
  但他向闻人瑶卿一瞥,却见她已经将死蛇掷过一边,顿悟这旷世难逢的天龙胆,本来就只有一粒,方才她说还有一粒,那还不是骗诳自己服用?恩深如海,除了自己亲娘,谁肯在生命垂危之时,将灵药赠送给别人受用?
  “妈——”她悲呼一声,扑向她的怀里,泣道:“你要孩儿武艺速成,也用不着出此下策呀。你老人家身上负伤,该服下天龙胆,治好伤,带孩儿往别处学艺,然后母子同去申雪父仇!这时怎生是好?……”
  他心里一阵悲痛,几乎语不成声。
  闻人瑶卿忽然笑道:“孩子!你叫妈已经够多了,我因你爹娘的仇人是武功高绝,心肠诡诈的人,所以要骗你食天龙胆,把浩然天罡录上的武学速成。其实,我并不是你的亲娘,你亲娘张静君比你父早死,也比你父死得更惨……”
  甘平群怎肯相信?反而好笑道:“妈,你真会骗人,金阿姨说妈的名字是卢印生,怎会又跑出一个张静君来?”
  闻人瑶卿侧耳一听,脸色忽然一变,急道:“又有人到了外面了,我出去看看。若有人冲得进来,你千万不可说你爹娘的名字。”
  她话声一落,但见人影一闪,便即无踪。
  甘平群愣了半晌,想起紫凤女骗他服天龙胆,眼见重伤难治,纵是能学成绝艺,但失母之痛,用什么能够补偿?他天性纯厚,暗悔来的不是时候以致亲娘失去治伤的良药,一种悲苦之情立即占满心头,忍不住凄然下泪。
  蓦地,一阵沉重而急促的脚音响起,举头一看,即见闻人瑶卿一路踉跄进室,骇得他高呼一声,一步冲上,把她扶稳,哭道:
  “妈!有什么伤药没有?”
  闻人瑶卿似是以勉强提着最后一口气奔回,此时倚在甘平群臂弯里“哇”地一声,吐出满地淤血,凄然惨笑道:“我死能瞑目了,你爹娘的仇人是银……”
  “银”什么,她没说出来,又连呕几口黑血。
  甘平群急得手忙脚乱,把她平放在地上,自己跪在身侧,哭叫道:“妈!是谁伤了你?是谁?……”
  但由得他呛天呼地,闻人瑶卿已经不能再开口说话,只见她微睁失神的眼睛,尽力看他半眼,嘴角浮起一丝笑意,便即溘然长逝。
  甘平群千里寻亲好容易找到亲娘,而亲娘又在这种情景之下伤重而亡,怎不教他哭得肝肠欲断?
  “哈哈!正是这本秘笈!”
  这一阵得意的笑声,使他蓦地惊觉,举头一看,见那玄谷道人已站在身侧,手里正拿着前代剑圣于非子的手泽,赶忙跃起身子,喝道:“你这出家人怎起贪痴之念,还不把羊皮卷还我?”
  玄谷道人嘿一声干笑道:“还你?休做梦吧,贫道先看看有什么绝学。”
  他当真旁若无人,把那卷羊皮舒开细阅。
  忽然,他脸色微变,厉声道:“这书里指说的天龙胆藏在何处?”
  甘平群昂然道:“天龙胆早就进我肚里了。”
  “你?”玄谷道人脸色一沉,又跨上一步,但当他目光触及甘平群那凛然难犯的面目时,不禁一怔道:“漱玉儒生是你什么人?”
  甘平群一愣,正待拟实回答,猛忆亲娘临终遗言,只得又把到口的话缩回。
  但那玄谷道人何等奸诈?一见他欲语还休的神情,心下已经明白大半,随即嘿嘿怪笑道:“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子,不但相貌是同一个模里打出,连那又臭又硬的骨头也不曾走样。紫凤女是你什么人?”
  甘平群冷冷道:“你这贪嗔老道还不配问。”
  “好说,你正是紫凤女的私生子!”
  甘平群虽然不谙武艺,但听得对方辱及亲娘,怒火顿起,暴喝声中,猛可飞起一脚。
  玄谷道人虽是武林中屈指可数的人物,那把一位藉藉无名,又怕鬼的少年放在心上?不料甘平群服下天龙胆之后,腿劲十分沉猛,而且又是含怒而发,这一腿飞出竟是一闪即到,骇得他一个转身,横飘三尺,猛闻“啪”一声响,那本羊皮卷袖已被踢出门外。
  真正是阴沟里翻船,玄谷道人平日自视甚高,颐气指使,怎料一位后生小子把他已得到手的秘笈踢飞,不由得老羞成怒,反而嘿嘿干笑道:“看不出你这小子还有一手,那就怪不得本道爷下手太辣了。”他话落人起,一闪身躯,已扣紧甘平群腕脉。
  “哈哈!”
  又一声朗笑传来,石室里气旋激荡,风声飒飒。
  玄谷道人大吃一惊,急忙放松甘平群,同时疾转身躯。一眼瞥去,见那卷羊皮已落在来人手里,不由得又是一怔。
  那人哈哈一笑道:“玄谷道长可信得过兄弟从不打诳?”
  玄谷道人略一沉吟,立即满脸堆笑道:“穿云堡主云天高谊,语重如山,贫道若存疑忌之心,也不至于立即赶回,再找紫凤女理论了。”
  甘平群见那秘笈又落穿云堡主手里,心头暗笑道:“这真是螳蝉不知黄雀在后,我就先瞧你的。”他恨极玄谷道人夺去秘笈,巴不得穿云堡主把这恶道打败,却听那穿云堡主哈哈一笑道:“余道长好说,敞堡虽辱蒙同道抬爱,怎比得上华山万一,以道长今天一反常态,莫非为了这卷浩然天罡录么?”
  玄谷道人眼珠一转,笑道:“范堡主快人快语,猜得虽然不差,但这卷浩然天罡录乃贫道方才抛落门边,若肯掷还,当不忘高谊,回敬一份人情。”
  甘平群忍不住冷笑一声道:“你这牛鼻子好生奸诈,分明是偷了我的秘笈被我踢落门边,怎又变成你自己抛落?”
  玄谷道人脸色瞬息数变,若不是穿云堡主在旁,为了保留自己身份,敢要一掌将甘平群打死。
  但那穿云堡主范日华却忽然哈哈笑道:“武林之物,有德者得之。兄弟虽偶得秘笈,还不敢自居物主,道长既肯以人情交换,自是求之不得,但不知道的说‘人情’两字,是怎样隆重的一份赏赐?”
  玄谷道人正色道:“范堡主中了紫凤女的毒针,决难挨过十二时辰,若肯掷还秘笈,贫道当为堡主尽力除毒,如何?”
  范日华被他一语提醒,暗自吃惊,但他早知玄谷道人不谙医理,何况紫凤女的凤毛针决非寻常伤药可解,生怕受骗上当,不禁沉吟起来,
  玄谷道人见对方默不作声,不由得冷笑道:“范堡主何妨退一步作想,若你只愿贪得秘笈,一旦毒发身亡,难道要把秘笈带往九泉去练?”
  穿云堡主身躯猛可一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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