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文學>> 武侠>> 熊沐 Xiong Mu   中國 China   現代中國   (1952年)
伎刀
  作者:熊沐
  第一章 死人的事是經常發生的
  第二章 死得不明白
  第三章 十六羅鍋
  第四章 京都許風衣
  第五章 宴無好宴
  第六章 洛陽奇遇
  第七章 死簫殺和活方方
  第八章 晴天的傘
  第九章 苑 九
  第十章 惡人石
  第十一章 情迷方十八
  第十二章 淫 意
  第十三章 欠人一筆債
  第十四章 醜女偏嫁俊兒郎
  第十五章 女大俠
  第十六章 男兒渴血女渴欲
  第十七章 方方奇遇
  第十八章 肅殺的魅力
第一章 死人的事是經常發生的
  從來沒有這麽大的宴會。
  從來沒有這麽少的人參加這麽大的盛宴。
  準備的宴席衹有一桌,請的人也都到了,衹有五個人。
  天下衹有五個人能參加得上這種宴會。
  這五個人是黑道的果雄、白道的領袖,如今放眼天下,也衹有這五個人能稱得上是英雄。
  宴席設在一個小小的水圖上。水闊的四周至少有七十個叫得出名的江湖豪客站在那裏。如果不是在這裏,他們在哪一處不是宴席上的貴賓?
  可他們如今衹配給人站崗。
  參加宴會的第一人是一個長着一顆碩大無朋的腦袋的小子,他嘻嘻笑着,說什麽也不像是天下有名的英雄。他坐下來,說道:“會無好會,宴無好宴,請客的主人是誰?”
  他回頭瞅瞅,站在一旁的有那麽幾個是認得的,但他們都一聲不吭。
  一個是少林的無生禪師,他對着大腦袋的小子一笑。另一個身背長劍,看那劍衹是很窄很長的那一種,便知道他是武當派的高手。八個人站立,都是侍候人的。
  這大腦袋的小子撓頭了:“怎麽都不說話?”
  忽聽得有人笑了:“我以為是清什麽人赴宴,原來是你這小子?!”
  走進來了一個炯炯娜娜的女人、她對着大腦袋的小子笑,說道:“方方,你三個媳婦兒來了麽?”
  方方一見此人,頓時心裏劃魂兒了:她算什麽天下英雄?至多她算是一個天下最有名的瘋子!
  原來這人是大俠米離的新婚夫人許茹仙。
  她是那種敢管事兒,時常管不明白什麽事兒的女人。
  這種女人最樂意管的事兒,是她丈夫的事兒,尤其是大事兒,她一定要管。
  第三個進來的人,他的名字叫“傘”。
  天下的人都不認得他,但都知道他的名字。
  如果你真心恨哪一個人,那個人讓你題也睡不好,吃也吃不香,你便找“傘”。“傘”會很快讓那人在世上消失。
  誰知道這大名鼎鼎的“傘”竟是一個幹癟委瑣的小老頭兒?
  他坐在方方對面,一句話也不說。
  第四個人走進來,更讓許茹仙吃驚了,她心道:“原來世上真有比我更美貌的女人,她那氣質、風采都讓我望塵莫及。她很嫉妒,衹是盯住了那女人。
  女人笑笑,坐下了。
  第五個人呢,沒人。
  衹有四個人的宴會。
  後面聽得有聲響,珠佩鎮錯,便從屏風後轉出一個風華絶代的佳人來。她坐在遠處的椅上,對着四人看。
  她的目光很詫異。
  令她詫異的是,她請了五個人,衹有四個人到會。更叫她驚奇的,是她請的人本來都是男人,偏偏到了這裏,卻有了兩個女人。
  她的風采卻比剛纔那女子更好,她如是皇后,那女人衹能是小妃了。
  她說:“我衹發了五張請帖,請天下五大英雄聚會。不知道哪一位是‘傘’?”
  小老頭點頦,算是答應。
  她再笑道:“這一位想必便是無所不能的方方了?”
  方方笑笑:“無所不去的方方。”
  女人再看看那美麗佳人,說道:“你是……”
  那女人笑笑:“麯十六。”
  美人一愣,哪裏有這種名字?那佳人說道:“我是苑老爺子的侍姬。”
  美人笑笑,也不見如何溫怒,衹是說道:“我的請帖上寫明,要請苑老爺子赴宴的。”那佳人說道:“他從來不赴俗人的宴席。”
  聽她口氣,甚是驕傲。
  也是難怪,如果你做了苑老爺子的下人,你就是天下武林的宗主了,你為什麽不傲?
  美人再看許茹仙,陪笑道:“這一位想必就是大俠米離的妻子了?”
  許茹仙笑道:“我替他來,凡事我都作得主張。”
  那美人一嘆,她一嘆竟是千柔萬麯,像是有一股氣從她的口裏徐徐吐出,神態甚是婦雅。
  她是誰?為什麽她請客,所清的人這般有身份,而她卻連名字也不曉得?
  她慢慢說道:“我是魏無知。”’
  不知道這名字,不知是他們無知,還是她本來就“無知”?
  她說道:“我是誰,並不重要。我衹想告訴諸位……”
  忽地那“傘”伸出了一隻手,這是一隻很枯幹的瘦手。他說:“我先得知道,我同誰打交道。”
  女人一笑,她不怪罪“傘”。
  她從胸前掏出一塊玉牌,這是一塊竜牌。
  她說道:“無心婆子,不知道諸位知道不知道我的賤名!”
  原來她便是天下第一名捕“無心婆婆”?無心婆婆有這麽年輕?她找來這些人做什麽?
  無心婆婆說道:“有幾件大事,不得不請諸位來,共同商量。”
  無心婆婆忽地~拍手,那身後默默站立的八個人都起身而去了。
  衹剩下了她們五個人。
  無心婆婆說道:“在前月的十四天裏,一共死了七個人。這七個人是洛陽羅金刀、兩廣離明、汾水雜十八、鐵炭、北方十三羅鍋、京都許風衣,還有一個是少林的無望大師。”
  聽的人都是心驚肉跳,要知道這些人無一不是江湖豪客,他們的名頭都不在米離、苑老爺子之下。
  因為米離與苑老爺子很少過問江湖事,他們的名頭雖大,但人們對他們還不很畏懼。可剛纔說到的那些人便不同了。他們是武林巨擎,他們的生死,直接關係幾百幾千甚至幾萬人的安危。
  方方一嘆,說道:“我就知道宴無好宴,是不是?”
  沒人應聲。
  那事件太大了,讓人一時不得緩額。
  他們都是怎麽死的?
  無心婆婆苦笑:“先說那洛陽羅金刀,他是洛陽最大的大戶,從前皇上賑災,也曾嚮他藉過銀子。他在洛陽……”
  洛陽的七月天,風和日麗。
  羅金刀很是愜意,他晚上睡得太好了,與三個他最喜歡的侍妾樂了一晚上,到了最後,他便鼾然入睡了,他自己也不知道他是怎麽睡着的。到了天亮時,他又精神墨鏡了。爬起身來,在他的領地上巡視。
  他很辛苦,因為他的領地太大了。但他從來不曾真的巡視一遍他的領地,他衹是巡視一下洛陽城。
  城裏處處都站着一群人,他們站立在那裏,恭敬地對着他笑,點頭。
  衹要他們沒有一個人對他舉起他的手來,他的車馬便不須停。如果他們中間有一個人舉手,那就是他遇上了一件很棘手的事兒,無論如何也料理不來了,衹得請羅老爺子過問。
  那時馬憧纔輕輕一勒馬繮,馬車便在踢踢踏踏聲中站住。
  那人說:“老爺子,找到了幾個好貨,老爺子是不是去看看。”
  看那人神采飛揚的樣子,羅老爺子知道了必有好事。他笑笑,說道:“上車來吧。”
  那人哪裏敢上車來,說道:“不,不,老爺子,我跟着車跑。”
  羅金刀便由他,馬車就是輕聲慢行,那人跟着跑,也夠他受的,幸虧了那個小撞趕着車慢慢走,不然他更慘了。
  他心道:下一次要給小憧五百兩銀子,一定不要忘了。
  馬車到了地方,羅金刀一縱下車了。他來到了一間很大的大房子前。
  “就是這裏麽?”
  那八點頭,像雞啄米。羅金刀大笑,說道:“你去吧,我自己來。”
  那人也笑:“羅爺看清了,都是好貨。”
  羅金刀大聲道:“小王八蛋,你以為羅爺看不清,羅爺老了麽?”那人陪笑:“羅爺不老,衹怕那些人受不住羅爺。”
  羅金刀滿心歡喜,他摸着進了屋。
  屋裏應該有五個、六個,或者是七個女人。
  他的手下都知道,他喜歡的女人是純貞的少女,最好是那種像兔子一般的,張大着眼睛,一看見男人身子就哆嗦,一與男人貼身,身子就化了般地級棘的女人。
  羅金刀悄聲說道:“乖乖兒,我來了。別怕,別怕,人嘛,早早晚晚都有這一回,你與羅爺有這麽一回,天也不虧,地也不虧,人也不虧,你就知道做女人是什麽滋味兒了……”
  羅金刀對女人說的,大都是這樣的話。
  他摸到了女人的軀體,他嗅到了女人的氣味兒……
  他的手很靈巧,他知道在哪裏摸,能摸到什麽,他衹體味那氣味、那麯綫、那光潔,他醉了……王皮兒的心眼不錯,明天還要升他的職……
  無心婆婆不說了。
  方方斜着腦袋,他聽人神了。他是男人,男人真的很喜歡刺激。
  衹是那個“傘”卻是不動聲色。
  他算不算是一個男人?
  連女人都聽得入神。暗夜裏的故事,時常比自天的故事更令人神往。
  方方問:“他後來……怎麽了?”
  一問之下,便見那四人的眼光灼灼正在瞅他,心不由得訕訕的。也是,說來說去總那麽一回事,還會怎麽樣?
  無心婆婆說道:“羅金刀死了。”
  他就死了。
  是誰殺死他的?
  不知道。“
  “找他的那個王皮兒!”
  方方一說,無心婆婆看他一眼,說道:“王皮兒也死了,他像是自盡而死。”
  “傘”忽地說話了:“仇殺。”
  無心婆婆看看他,知他說話吝惜,一個字也難得吐出。
  第二個死的是兩廣離明。
  離明是兩廣離身劍的後代,離身劍是天下名劍,自從離身劍離玉同魚漂兒一段戀情後,離身劍在北方更是有名。離明這一回是來北方聘娶的。
  他的父親為他聘了一個武林世傢的女兒。他寶馬輕車,來到北方。
  他在樹林裏看到了一些女人。
  這些女人正在演奏樂麯。離明是一個方傢,一聽便是大驚,原來她們演奏的正是從前久已失傳的《天風》。他聽得入神,不由得從日暮聽到昏夜。
  他流淚了。
  “此麯衹應天上有,人間哪得幾回聞?”
  忽地,那些演奏的女人停手了。她們你看我,我看你,都咯咯地笑起來。
  一個說:“你看他聽得流淚了。”
  “嘻嘻嘻——”
  有人叫道:“不許笑,他是情種。”
  另一個悄悄說:“他是情種,你哩,你哩?”
  沒人應聲了,便萬籟俱寂。隨後有人悄聲說:“你去邀他,來做我們的入幕之儐。好不好?”
  一個女人更是咯咯笑,說道:“又夢見襄王了,小妮子近日總是夢襄王。好不痛快!”
  一人道:“休得取笑,你去請那公子,看他願意不願意來?”
  清風徐徐,夜正清冷,飄然來了一個女子,離明看得清,她走路竟是無痕,慢慢來到了眼前,也是中衣有縫,情影有形,她低頭擺弄衣角,說道:“公子,人傢請你去哩。”
  他笑笑,雖是南方公子,卻也是此中慣傢,說道:“人傢,人傢是誰?”
  那女子低聲說道:“天上仙姬,香妃、竜姑、鳳妹,都願意一侍公子!”
  離明對地的傢人說:“我去去就來。”
  傢人親眼看着他入了那帳內。
  方方插嘴道:“又是一段舊故事,人沒了,被殺死了?”
  無心婆婆說道:“不是,他們親眼看着,那離明進了帳,忽地帳內起了一股煙。眼見得那帳忽地冉冉升起,直升到未上去了。”
  方方忽道。“我不信,莫非是淮南三白日飛升?”
  “傘”也說:“不信。”
  無心婆婆笑了:“我也不信,衹是沒了高明,天下再也沒了離身劍高明這個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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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死得不明白
  沒人說話。如果你親眼看到一股煙便沒了一個人,而且是一個活生生的人,你也會心寒。
  無心婆婆伸出玉手,一隻尖尖玉手。衹有方方看了那手一眼,心跳:她的手比刺刺的胖,比刺刺的好看,比佛佛更好看,比磨磨更好了。不知人傢那手是怎麽長的。難怪從前荊軻看到了美人的手,說聲:“美哉手也!”
  無心婆婆嫣然一笑,讓方方心略步亂蹦。
  她說:“汾水雜十八,相信大傢也聽說過……”
  方方揚眉道:“雜十八,就是天下去得的‘賭聖’麽?”
  無心婆婆淺笑道:“是他。”
  “賭聖”是賭界最有名的人,他怎麽會死?
  汾水是一條不算很有名的河,這條河兩岸的人都不怎麽富庶,除了雜十八。
  他自叫“十八子”也自叫雜十八。說他雜、是因為他什麽都賭,牌九、骰子、大點兒、豁拳,有什麽賭法他會什麽賭法,而且無一不精。
  賭王酒掌嚴釋的徒弟,還錯得了麽?
  他怎麽會死?
  雜十八也不相信他會死,在十二天前,他正在京都賭錢。
  他這一會的是京都有名的惡大少。
  惡大少叫何鈴兒,一個女孩子的名字。他老爹生下他時,已經死過十個兒子了,忙不迭的聽風水先生的話,叫他一個女孩子的名字,以好養活。
  惡大少與雜十八在京都的城門下賭。
  這一賭豪興。
  先是雜十八的身後帶來了三個人,他們三人都提着箱子。惡大少帶着六人,他們也提着箱子。
  惡大少皺皺眉說道:“怎麽衹來了這麽兩個鳥人?”
  雜十八說道:“也夠了。”
  惡大少咧咧嘴,說道:“別到時沒了耍興。”
  便擺開了地攤賭。
  先是賭蓄草。
  蓄草本來是占卜用的,一把草兒一抓,也不知道是幾根。數一數,奇數算是惡大少贏,偶數算是雜十八贏。
  一扔而已。
  躺着,看着。
  “輸了?”他問。
  就輸了十萬兩銀子。
  再扔,一直扔了十六把。
  惡大少輸了。他的運氣不佳。
  他叫道:“沒意思,沒意思,來別的,來別的,怎麽活人叫尿憋死?來別的,好玩的!”
  就來別的。
  用腳丫子擲骰子。
  這玩藝兒惡大少從小便練過,他來過十六回,贏了九回。
  惡大少的臉色好看些了。
  他叫嚷道:“王八蛋,我要你們早晨出來時,叫那些女人別出來倒屎倒尿,別攪了我的儲運,媽的,還遇上了一個!真黴興!”
  他劃手大叫:“來快的,來快的!”
  一擲兩瞪眼。
  一枚神宗通寶,一背一字,一擲看樣兒,便扔銀票。
  一擲便是十萬兩。
  這一回更快了,轉眼間惡大少便擲出去了二百萬兩。
  惡大少叫道:“不來了,不來了,你的手怎麽有鬼啊,一“扔就準?”
  “他叫道:“你別來,你來!”
  他指着對面的那個清秀小子,他再指指他身後的一個傢人,叫道:“你們兩個來過,替替班!”
  便用兩個傢人擲。
  看看天晚了,惡大少的箱子也空了,他說道:“不來了,不來了,我約了小香在那兒等我,不去她揪我耳朵。”
  雜十八笑笑,說道:“什麽時候再來?”
  “三天後。地點時間再定。”
  兩下分手了。
  惡大少駡道:“王八蛋,來時輕,口去沉,壓死你個老烏龜!”
  一想到他叫了雜十八是老烏龜,他就笑了,心裏好受些了。
  雜十八嚮回走。這時的月亮剛爬上天,地面很亮,他走路,一路笑着。忽地,他站住了,問人:“聽到什麽聲音了沒?”從人皆說沒有。
  雜十八大聲道:“怎麽沒有?”
  從人站住了。他們細聽聽,衹有風聲,細細微微的風聲,再有什麽聲音?什麽聲兒也沒有。
  沒有什麽聲音。
  雜十八的臉上有一種驚恐,他悄聲道:“不對,不對,不對走了,你們站住,把我圍起來!”
  一共是一十六個人,把他圍起來了。他站在衆人中間,身子哆,說道:“你們都聾了,怎麽聽不到那麽大的聲音?”
  决不會十六個人都是聾子,他們再聽,沒有什麽聲音。
  雜十八是闖過大陣勢的漢子,刀頭上也舔過血,他怎麽會忽地怕起來?
  那十六個人忽地聞到一股很不好聞的臭味兒:是雜十八的屎臭味兒!
  他怎麽竟嚇出了屎尿?
  有一個大漢叫道:“十八爺,麽了?”
  那雜十八叫道:“行,行,真他媽的香……”
  方方也明白了,這個雜十八也死了。
  “傘”說:“那一十六人活着?”
  無心婆婆說道:“到現在為止,他們都活着。”
  傘說:“活着就好。”
  無必婆婆看看她的指甲,像她的指甲裏有這秘密。
  什麽人殺死了雜十八,竟連他身旁的一十六人也看不出?
  無心婆婆一嘆,她說:“還有一個鐵炭……”
  鐵炭是天下的好漢,他最佩服的人,平生衹有三個。
  一個是漢時的大將軍樊哈,一個是本朝的叛人李逢,還礦一個是搏浪椎能擊刺秦王的張良。
  他是洛陽裏城的花王。
  說他是“花王”,那是一點兒也不摻假的,他耷洛陽的七十二傢花牌裏,傢傢去得。如果有哪一天哪一傢花魁接了“花王”,比她做了一年的生意還快樂。
  因為“花王”是她們的皇上。
  這一天“皇上”正在他的“正宮娘娘”那裏納福。
  “正宮娘娘”是洛陽的第一名妓,她叫秀蕾兒。
  她在一點一點兒為“花王”按摩。
  她有這種本事,能讓男人的心象飄在海上的船,忽悠悠地晃。心裏很好受,有一種說不出來的享受滋味兒。
  秀蕾兒正在摸他的腳,他的腳正很享受。
  他忽地推開了秀蕾兒,問道:“聞到了花香沒有?”
  秀蕾兒淺笑:“我的頭上有一種新的香粉,你從來沒聞過。”
  鐵炭笑了,他說:“是麽?”
  他再躺下,看着秀蕾兒撓他的腳。
  衹有秀蕾兒會這麽撓男人的腳,撓得人不想做神仙,衹想做鴛鴦。
  鐵炭忽地失色了,他坐起來,看着秀蕾兒,說道:“你聞沒聞到血腥氣?”
  秀蕾兒怪道:“什麽血腥氣,你是不是開玩笑啊?”
  她也看出不對了,鐵炭的臉變色了,他的牙咯咯響了,他怕得很,有什麽事叫他那麽怕?
  屋裏看一遍,沒有什麽。再看看屋外,也沒什麽。
  鐵炭叫道:“不好,不好!”
  他抓住了秀蕾兒的手,說:“快,快叫你的姐妹們來,圍着“我!”
  秀蕾兒豔笑,說道:“看你不好好聽我的,硬要那麽多的姐妹來哄你,你是越來越不像了。”她笑罷,便去叫人。
  來了一群哄笑不已的女人。
  鐵炭的神色真個不對了,他大聲叫道:…,快,你們都脫了衣服,你們的衣服都有味兒!”
  女人都知道他要豔玩了,一個個淺笑,全聽他的,把衣服都脫了,全圍在他身旁。
  他仍在棘,說道:“貼一點兒我,貼近一點兒我。”
  那些女人樂道:“鐵爺怎麽來了雅興,要我們貼肉親麽?來吧。”她們都貼在了鐵炭的身上。
  忽聽那鐵炭說話,聲音像是很久遠,他說道:“有沒有人來付,
  “沒有。”
  除了他身旁的女人,哪裏有人?
  他說:“不對啊,不對啊,你們沒看到一個女人?,
  “什麽樣兒的女人?”
  “她身穿着一件耦色衣服,還笑,對着我笑。她的手伸出來了撲。…
  女人摸他的腦袋。
  他叫道:“別摸,我沒發燒!”
  他笑了,咯咯在笑,說道:“你不如洛陽的姑娘好看……”
  他似是昏諧,在說昏話。
  女人們貼近他,聽他心跳,竟也是很弱,他說:“我要你,你快走!那女人似乎不走,鐵炭叫道:“我是鐵炭,你聽聽說洛陽花王,我就是花王!”
  那女人沒看到,這些女人面面相覷,她們怎麽連一個人兒也不曾見到?
  天很晚了,鐵炭衹是說着鬍話,她們計議要請一個醫生
  郎中來了,也不明所以,他衹是說不明白,說了一大堆1最後搖頭而去。
  眼見得他的氣息越來越弱,衆女人不知所措。
  秀蕾哭了,她說:“莫不是陰世間也缺花王,要請鐵丈去?”
  衆女人點頭,要不是這麽回事,怎麽會不見人影兒?
  她們燒紙弄壇,請了一會神,但沒什麽結果。
  一直到了晚上,鐵炭就死了。
  他死時總在抓什麽東西,他想抓什麽,急着嚮前撲?
  沒人吱聲。
  怪事,怪事天天有,此處特別多。
  方方突說道:“我不信神。”
  “傘,’也說;“我也不信。”
  無心婆婆說道:“我也不信,可你不由不信。…
  除了有神有鬼,還怎麽解釋這事兒?
  許茹仙突然要說話了。
  因為她從來不說話,她要說話,人都註意聽。
  她說道:“真的有鬼。”
  方方噗樂了,他笑道:“我以為你有什麽高見,原來是這麽一句。”
  許茹仙大聲道:“你是笑話我,還是笑話米離?”
  方方愣了,看她那神氣,很是據傲,象她便是米離。
  方方大笑道:“笑你怎麽樣?笑米離又會怎麽樣?”
  許茹仙大聲道:“你要笑我,那還算平常,你要是笑話米離,我看就是活得不耐煩了。”
  方方突地放聲大笑。
  誰不知道米離?他是一個缺主心骨的男人,他在殺肅殺時,那猶豫讓天下人齒冷。
  米離也沒有什麽了不起。
  “傘”說:“我不認得米離。”
  方方也大聲說道:“我也不認得米離。…
  許茹仙冷冷道:“是麽?”
  她在冷笑。
  無心婆婆嘆一口氣,說道:“如果我說完了,你還有心爭執,那是最好了。”
  兩人才想起來,他們是來這裏聽無心婆婆的話的,不知道她還會說出些什麽?
  方方冷笑:女人哪,真是頭髮長,見識短!
  無心婆婆說道:“鐵炭死了,沒有一個人知道他是怎麽死的,他死得太怪了……”
  麯十六輕柔柔地問了一句:“他死時,那些女人還在麽?”“在,她們仍在,她們都活着,活得好好的。”
  麯十六笑一笑,柔聲說:“總會有些蛛絲馬跡的。”
  方方贊賞地看她,一拍手道:“對啊,總不會真個是鬼。”
  無心婆婆笑了,她看着麯十六,說道:“請幾位來,也因為都是絶頂高手,怕衹有幾位纔看得出其中溪蹺。”
  她笑笑說:“好在幾位洛陽牡丹正在這裏,不妨一試,問間如何?”
  果真來了六個女人。
  人說洛陽牡丹好,卻不說洛陽女兒秀,真是虧了心。看她們幾人,一個個秀色可餐,十分豔麗。,來到屋內。
  顯是她們並不曾從那驚慌中醒來。
  方方看一個紅衣秀女,心道:她比刺刺胖那麽一點點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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